《杂役弟子,但深夜名嘴版》 第1章 第一章 深夜名嘴,恐怖如斯! 琼华宗,灵植堂。 柳长老神色凝重地站在号称“宗门希望”的后山花田圣地。 放眼望去,本该是灵光湛湛、郁郁葱葱的珍宝灵植,此刻却是东倒西歪,良莠不齐。 那娇贵的霓裳草叶片焉黄,仿佛下一秒就要饮恨归西,痛恨生不逢时,何必长在此等落魄贫瘠的原生家庭。 旁边以引灵聚气而闻名天下的星辉兰更是秃得疏疏拉拉,灵气微弱得快断根绝苗。 “唉——”柳长老长长叹了一口气,悲从中来,只觉前途一片灰暗。 他负手而立,仰头望天。 琼华宗灵植培育大业千年根基,难道就要断送在他的手上了吗? 就在此时,一名小厮气喘吁吁,抖擞捧着一枚玉简跑了过来,两腿战栗:“长…长老,千机阁最新一期的《修仙秘闻录》买回来了,有大爆料!” 柳长老没好气地接过玉简,神识沉入。 开篇头条便是劲爆消息—— 【深夜名嘴独家爆料!(1)】 【天枢宗云中居名下‘剑窑’疑似以次充好,剑胚掺杂泥沙铁屑,灵气传导阻滞,质量堪忧!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铸剑水平的倒退?】 “好!”柳长老眼睛一亮,几乎要拍手称快,方才那点悲春伤秋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云中居那群剑修,平日里一个个眼高于顶,仗着能耍能打就瞧不起他们这些“种地的”,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就该有这么一棒子,狠狠灭他们的威风! 他心情舒畅地往下翻,准备看看还有哪些个倒霉蛋上榜。 结果下一页,硕大的标题映入眼帘—— 【深夜名嘴独家爆料!(2)】 【惊爆!琼华宗灵植堂滥用‘催灵符水’,致使主峰花田灵力紊乱,灵植隐性透支,恐损根基!是急功近利还是管理无能?】 “噗!!” 柳长老只觉眼前一黑、胸口一闷,一口老血差点喷涌而出。 他痛捂胸口,手指哆嗦直指玉简,气得嘴唇发紫。 “查!给我查!这个‘深夜名嘴’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几乎是咆哮出声,震得旁边小厮一个趔趄:“不惜一切代价,定要把此人给我揪出来!” 与此同时,千机阁的《修仙秘闻录》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整个修仙界都为之骚动起来。 又到了一月一度的深夜名嘴月底点评大爆料! 八卦群众兴奋好奇,坐等吃瓜,各大宗门高层则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心里暗自祈祷被深夜名嘴盯上的倒霉蛋不是自己,生怕自家那点见不得光的糗事被捅了出去。 … “阿嚏!” 天枢宗后山,某处偏僻却灵气盎然的花田里,一棵姿态虬结、通体如碧玉雕琢的桃树上,响起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童啬揉了揉鼻子,小声嘀咕:“又有谁在念叨我呢?肯定是王管事那个周扒皮!” 她此刻正毫无形象地躺在那棵碧色桃树的粗壮枝干上,翘起二郎腿,手里啃着一颗桃,还呸了一声! 若是让外院任何一位资深管事看到此情此景,定会吓得魂飞魄散,惊呼出声。 这棵树,可不是凡品。 此树乃是初代宗主费尽心血、百年不休才从仙人秘境成功移植过来的上古异种——碧玉通灵桃。 千年一开花,千年一结果。 通体如玉,灵韵流转,不仅能聚引天地灵气,滋养一方水土,其花瓣入药可续骨生肌,果实服用助活人延年益寿,令死人起死回生,从枝叶到花果,无一不是稀世妙材。 碧玉通灵桃的奇闻妙事更是数不尽数,其在天枢宗的地位早就超过了普通灵植的实用范畴,乃是天枢宗的宗门传承象征! 哪怕是天枢宗现任宗主亲临,也对此树毕恭毕敬,生怕磕着碰着。 谁能想到,此刻竟有个小杂役把它当成了躺椅? 童啬不仅躺着,还和这位宗门老祖宗插科打诨,语气十分嫌弃:“桃儿啊,你这结的果也忒涩了吧?” “下次别再给我尝了,都没熟!” 碧玉通灵桃冷哼一声,它的桃可是有价无市,白送给童啬吃她还不要! “桃儿,日冕花她昨晚还在闹腾吗?”童啬擦掉嘴角水渍,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底下,一群奇珍异草叽叽喳喳,争先回答这个问题。 “童啬童啬,我知道!我知道!你听我说…” “童啬童啬,我昨个吃到了一个新瓜,你知道吗…” “童啬童啬…” 童啬一边点头回应:诶诶诶!好好好!嗯嗯呢! 一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纸笔,奋笔疾书,飞速把这些灵植在外打探到的八卦全给记录了下来。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虽然上周才在修仙秘闻录投稿赚了一笔,但月底的灵石花销总是如此奇妙,一个不慎就囊中羞涩。 童啬又快没灵石花了。 是时候再联系一遭千机阁的秘闻投稿玉简,用“深夜名嘴”这个笔名爆点劲料,搞点零花钱。 正和花草们聊得起劲,一道如同炸雷般的怒吼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震得树叶哗啦哗啦: “童啬!你个死丫头又死到哪里偷懒去了?!给老夫滚出来!” 是主管这片花田的王管事。 那声音继续咆哮,中气十足:“灵田里的杂草都快比灵植高了!那株日冕花又怎么回事?根都快泡烂了!还有云中居长老钦点要的那片雀儿仙,一个个焉头耷脑,像霜打的茄子!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打理?!” 童啬被这河东狮吼吵得脑瓜子嗡嗡叫,无语地撇了撇嘴。 这能怪她吗? 那株日冕花前几天看上了路过的一只灵蝶,单方面陷入热恋,结果人家灵蝶压根不搭理它她,她便痛失所爱,为这场浩浩荡荡的单向失恋所伤! 日哭夜哭哭得那个惨,一哭就疯狂汲取水分,喝饱了又全哭出来,一个没看住,就把自己的花圃淹成了小池塘,根能不泡烂吗? 至于云中居点名要的那片雀儿仙,叶片娇气敏感得不得了,晚上有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在梦里抖三抖,睡眠质量极差。 更别提隔壁日冕花夜半时分那鬼哭狼嚎的动静了,雀儿仙们已经通宵达旦好几晚没合眼,能不焉吗? “童啬!你人呢?快给我滚出来!” 王管事一边搜寻童啬一边怒吼大骂,童啬干脆堵住了耳朵,心里疯狂刷屏:“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童啬,一款被996折磨忧其一日会猝死遂辞职开起个体花店的现代典型社畜。 连熬三个通宵追平一本古早仙侠虐恋狗血完结文,让本就不健康的前社畜身体雪上加霜,一个不慎,怒火攻心。 童啬,卒。 但好在造化弄人,童啬迎着改革穿越的春风,绑定花田养成系统习得十级植物语,穿书进文迎来崭新的人生。 然…穿越第一天,童啬差点饿死。 谁家修仙界洗碗工还要练体啊?有修仙经验、宗门经历的优先,修仙界内卷、恐怖如斯! 好在恰逢仙门大选,各大宗门为显经费充足,大选七日管吃管喝,童啬被一黄袍老头忽悠揣了着根狗骨头混进仙门大选蹭饭,结果被只通体雪白、神气异常的疑似哈士奇物种撒泼打滚,咬住裤脚死活不让走。 灵兽苑的长老见她被灵尊幼崽如此青睐,以为她有什么特殊天赋,这才破例把她留了下来,分配到这后山花田当杂役。 结果呢?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的比牛多,吃的比猪差! “万恶的修仙界,简直不把杂役当人看!”童啬内心燃起革命的红色火焰:“壮哉我社会主义,唯有以人为本、为人民服务,社会才会有所发展!” “今日我童啬就要揭竿起义,推翻这旧社会修仙主义的统治!” 咕噜——— 童啬的肚子适时传来一声抗议,她摸了摸不存在的山羊胡,叹了口气。 天生我材必有用,可惜此地并非故乡,误闯天宫,还是先填饱肚子最重要! “童啬!开饭了!再不来就没你的份了!” 远处传来同伴的呼喊。 “来了来了!” 童啬一个激灵,从树上一跃而下,拍拍屁股朝着食堂飞奔。 到了食堂,看着桌子上清一色的素菜:清炒灵白菜,凉拌青瓜,唯一和油腥沾点边大概就是那盆几乎看不见蛋花的鸟蛋汤。 童啬再次无语凝噎。 这抠门的宗门,底层杂役的待遇也太差了吧!肯定是上面的长老克扣了灵石采购经费! 童啬愤懑不平,用力塞了一口白菜进嘴巴里,嚼嚼嚼嚼—— 饭桌上,大家对不沾荤食的素菜见怪不怪,一个个热火朝天地讨论起今日份大瓜。 而今天最令人热血沸腾的,自然是修仙秘闻录里刊登的深夜名嘴爆料! “你们是没看到,云中居那几位长老今天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嘘!小声点,这事能乱说吗?”有谨慎的杂役压低声音,暗指云中居的方向。 “说起来,这个‘深夜名嘴’到底什么来头?上个月爆料云墟宗长老和继子的爱恨情仇,上上月是飞花门掌门真人的爱鹤被变态徒弟人兽咳咳,这个月直接轮到我们天枢宗自家……这爆料毫无规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各大宗门扒了这么久,连它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 “谁说没规律?唯一的规律就是快到月底了!” 童啬闻言心虚埋头,默默揣紧了兜里的灵石。 “嘘!快别说了,这个月还没过完呢,还有最后七天,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此言一出,饭桌上的众人都缩了缩脖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却亮起隐秘的兴奋。 确实,最后这几天,才是最难熬的,谁也不知道“深夜名嘴”的笔锋下一个会指向谁,但对于他们这些没钱没背景的杂役弟子来说,这可是茶余饭后的精神奶头乐! 童啬正埋头苦吃,试图从青菜里找出点肉渣,王管事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显然是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童啬,终于在饭堂逮到了她! “童啬!还吃!日冕花都快死了你没看见吗?赶紧给我去处理!处理不好,今晚就别吃饭了!” 童啬:“……” 万恶的资本主义…啊不,修仙主义! 任命地放下碗筷,童啬磨磨蹭蹭地来到日冕花的苗圃。 果然,这株戏精花还在那抽抽搭搭,周围的土都成了泥沼。 “别哭了别哭了,”童啬没好气地沟通:“你那个小前男友灵蝶,人家早就飞走了,说不定现在正在和哪个母灵蝶交尾呢!” 日冕花闻言瞬间愣住了,随即更加委屈,叶片愤怒地摇摆起来。 童啬继续哄她,日冕花的花瓣却忽然舒张起来,童啬福灵心至,立马叫出花田养成系统共享日冕花的感知。 【系统,开直播!】 【好的宿主酱hua''hua,正在为您共享日冕花的视野感知!】 童啬的五感瞬间开明起来,空气的流动、声音的震颤,一切都在她眼里异常清晰。 她“听”见旁边假山后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衣服解开脱落、手指摩挲着肌肤发出暧昧水渍声。 “讨厌,你好久没来找人家了……” “嘘,小声点,最近宗里查得严,别被娄长老发现了……” “怕那个死鬼作甚,那帮种田的都去吃饭了,这里又偏僻得很……嗯……” 童啬的眼睛瞬间亮了! 有情况!还是狗男女偷情的大瓜! 天枢宗姓娄的长老,只有执法堂的娄德阳。 听女方的声音,这是娄长老养在外院的那位小情,仗着娄长老的威势在外院作福作威,没想到私地里给他戴了那么一顶绿帽!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小心翼翼地将感知通过周围的草木延伸过去,想要看清偷情的狗男人是谁。 这件散落在假山一角的蓝色内纹外袍,是云中居内门弟子的定制制服…童啬继续把感知往里探。 男人身材高挑,头发散落在背,脸上戴着一副白色面具。 这该死的狗男人竟然还戴面具了! 就在童啬试图找出其它关键信息,看得更真切时—— “嗡~” 她怀里那枚用于和千机阁专线联系、伪装成普通玉佩的玉简,突然震动了一下,一个熟悉又带着点慵懒和无聊的意念顺着玉简传了过来: “在干嘛呢?我好无聊哦。” 这意念传来的瞬间,微微干扰了童啬对草木感知的专注力,让她不小心踩断了脚下的半截枯木,枯木断裂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嚓”一声。 假山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声警惕又惊怒的厉喝传来: “谁在那里?!” 第2章 第二章 一根狗骨头,负债三十载 童啬暗道一声:不好! 碧玉通灵桃立马心领神会,枝叶无风自动,簌簌声响吸引了狗男女的注意。 狗男女心里有鬼,惊疑不定下胡乱套衣,探头探脑往山外看。 童啬意念急动,盘绕在假山的爬山虎须藤如灵蛇般悄无声息缠上那两人的脚踝,猛地一扯! “哎呀!” “嘶——” 假山后传来两声压抑的低呼夹杂着踉跄声,显然是被绊了个措手不及,穿衣服的动作被打断,愈发慌乱。 恰在此时,王管事那标志性的咆哮由远及近,扯起嗓门往农田里大喊:“童啬!死丫头磨蹭什么呢!赶紧的,去把西边那片雀儿仙也给照料了!” “说过多少次,这日冕花和雀儿仙可都是云中居点名要的!出了半点岔子,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假山后的狗男女一听有人来了,还是个扯着破锣大嗓的管事,才终于想起太阳公公正值当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也顾不得追究刚才为何绊脚,手忙脚乱套好衣服,如同受惊的兔子从假山另一侧仓皇逃窜,瞬间没了踪影。 童啬心下松了一口气,吐了吐舌,心说这王扒皮总算是干了件好事。 狗男女跑路,王管事来势汹汹:“童啬!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的话!云中居的…” 童啬呲牙咧嘴,立马摆出社畜四件套,脚下生烟:“嗯嗯嗯,好的,收到,我明白了!” 心里骂骂咧咧:又是云中居!这帮剑修,事儿真多! 云中居,天枢宗四峰之首,剑修圣地。 那帮剑修心里唯剑是从,典型的把本命剑当老婆养,对寄养在百花圃的这些花花草草却是“管生不管养”,只等需要时来取用。这也导致后山花田里,有一大半是云中居剑修挂名寄养的灵植。 童啬每天除了照料宗门里的灵植外,还得负责它们的心理健康。 一个个的爹不疼、妈不爱,好不容易见到童啬这么个十级植物语大冤种,霹雳吧啦地一顿倒豆子,恨不得把宗主穿的亵裤颜色都给抖出来。 敷衍走王管事,童啬认命地转向雀儿仙的花圃。 还没开始干活,怀里那枚联系千机阁的玉佩再次轻微震动,一道带着点幽怨的意念传来: “你这个月只主动找了我一次。” “哈——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都没人和我聊天。”意念那头的人透着一股了无生趣的死感。 童啬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人话。” 微云子从善如流:“有无闲情逸事?” “本来有,被你刚才那一下闹没了。” 童啬想起刚才的惊险就牙痒痒:“都说了没事莫挨老娘,有瓜自会和你分享。” 玉简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波浪号的意念:QAQ。 如同一朵迎风发颤的小白莲。 童啬:要我:)吗? … 第二天山门口,哄睡了雀儿仙一晚上的童啬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在和迎客松唠嗑。 旁边还蹲了个穿着疑似拼夕夕9.9包邮的山羊胡黄袍老道。 童啬和老头大眼瞪小眼。 老头嗑瓜子,看了看童啬,又看了看迎客松,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老头想说话,嘴唇动了半响只是摇了摇头,拍着童啬的肩膀:“修仙路太苦,只要肯放弃,就有享不尽的清福。” 【宿主,他好像把你当成智障了,嘻嘻。】 童啬:不嘻嘻:)。 老头负手而立,一派世外仙人:“早知如此,我便不把小友引入此地。” 遥想那紫气东来、旭日东升之日,他于万丈红尘中席地而坐。 偶遇小友惊才绝艳,慧根深种,便引荐入天枢宗门下。 又怎奈世事无常,终是紫微星落——唉! 怪他,怪他。 万物皆有其命理定数,他又何必做这拔苗助长之人? 此恨绵绵,无尽无休啊。 童啬怀抱双臂,冷漠ipg。 想那天... 就在童啬的洗碗工之路又一次碰壁被刷。 童啬眼神坚定地望向金碧辉煌、高大威猛号称天下第一酒楼的碧落轩。 “吃得霸王餐,捞得洗碗工!”童啬心里一横,踩上大门门槛。 然后,和这个招摇撞骗的老道一起被轰了出来。 老道说:“我观施主面相,紫气东来…” 童啬:“什么紫薯?” “福如东海。” “哪有西葫芦?” 老道忍无可忍:“施主只要略施小钱,贫道可保施主心想事成,前途无量。” “还有猪前肚?” 黄袍老道大抵也没见过此等饿死鬼,长叹一声,塞给她一根狗骨头。 语气深沉:“施主往东一路走,恰逢仙门大选,大宗为立慈爱光辉…” “七日管饭。” 山门口,老头还在念念叨叨:“要我说啊,这天枢宗哪哪都好,就是奴役得人太狠了!尤其是那云中居…” “这一旦入宗啊!未满三十年还不能主动退出,否则一律按叛逃宗门处理,追杀到天涯海角,死无全尸!” “简直就是签了卖身契!你说说,这不是霸王条款嘛!” “...”童啬沉默地给了老头一脚。 迎客松:乖巧jpg。 就在童啬抬头忧伤,感叹自己少女年华三十载要在这荒山野岭的农地里度过。 一声“哎哟”引起了童啬的注意。 在山门口被黄袍老头撞了个人仰马翻的王管事:“谁啊!你以为这山是你家的啊!想滚就滚啊?” 童啬立马转头就走。 哦豁,事儿逼来了。 “童啬!给我站住!” 童啬拔腿就跑。 这一跑不要紧,可倒霉的是,这一跑就撞上了人。 此人身材修长,云纹白袍翻飞,佩剑优雅,好个翩翩公子世如玉。 “洛师兄何以停步?”同行师弟问。 被唤作洛师兄的男子周身灵气内敛,气度卓然,想起刚刚那个黄袍背影,语气如沐春风:“我方才好像瞧见了师叔。” 不过随即他就摇了摇头,师叔来去如风,行踪不定,就连师父都拿他没办法,怎么会让他撞见呢? 甩开这个念头,他才低头看向撞上自己的女仙。 童啬捂了捂鼻子,道了声抱歉,随后转头就跑。 王管事脚下灵力微动,一个大跨步追上:“好你个童啬,整日游手好闲,这下被我逮住了吧!” 童啬靠了一声,心说死憋孙又想把老娘抓回去加班。 恰时,一道清越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如同山涧清泉,瞬间抚平了场间些许焦躁: “王管事,何事动怒?” 王管事还在那喋喋不休,听声侧目,见到是来人,立马愣住,按住童啬一同行礼。 只见这厮一副谄媚笑脸,腰都弯了几分:“哎呦,是洛衍师兄!” “没什么大事,就是教训一下偷懒耍滑的杂役,没惊扰到您吧?” 洛衍面容俊朗,眉眼温润,目光温和地扫过童啬,微微一笑:“杂役弟子平日辛勤,为顾花圃不眠不休,小周天这日,倒也不必过于苛责这位师妹。” 他话语平和,却自带分量,王管事连连称是,不敢再多言。 童啬低着头,心里却泛起嘀咕:哦豁,洛衍。 原书女主的舔狗男二,《修仙秘闻录》男神排行榜第六,云中居峰主亲传弟子,被誉为“女仙天菜”白月光。 此人虽是修剑,却端了一副温文尔雅,天赋极高,家世优越,年纪轻轻便已是金丹修为,一度被传是剑峰下一任峰主的有力竞争者。 不难怪王管事点头哈腰。 然下一息,王管事吹马溜须的声响却忽地噎住了,恭恭敬敬地在原地行礼,不敢抬头。 童啬这才注意到,这洛衍并非闲情踱步至此。 而是作为引路小童,恭敬地引领着另一位人物入宗。 那人一袭白浪雪袍,身姿挺拔,容颜绝色如山间雪,清冷卓越,万物不入其眼。 他似是瞧见了童啬,清清浅浅地落下一瞥,端的是高岭之花。 千机阁阁主——云唯清。 《修仙秘闻录》男神榜榜首,以不近人情和掌控天下情报网而闻名。 童啬一度怀疑其榜首水分,暗中问过几次微云子:你们内部是不是有黑箱操作? 微云子无语凝噎,道:他本人可比民间流传的画像好看多了。 童啬起初不信,今日一见,果真貌美。 洛衍引着云唯清径直去往了云中居,想必是特地把这墩爷请来想解决剑窑以次充好的公关危机。 不过能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千机阁阁主亲自请来,云中居内部肯定动用了不少关系。 王管事被这事一打岔,不好再奴役童啬,嘀咕了几句便一步三瞪眼离开了。 童啬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回了农田桃树上困觉。 然而,过了一会儿,碧玉通灵桃沙沙作响,童啬梦里正犯迷糊:蛋挞奶茶烤羊腿、鸡翅虾饺沾蘸水。 雀儿仙哗啦啦大喊:“童啬童啬!有人来了!” 童啬艰难地从美食街里抬起头,共享了花圃口一只狗尾巴草的感知。 却意外发现,本该本该身处云中居练剑苦修的洛衍,竟大驾亲临,往后山花田的方位走来。 他步履从容,目标明确。 童啬闻到了瓜的气息:云中居的白菜…啊呸,天菜师兄,今日怎有空来这烂泥地里? 忽得想到昨天那个偷情的狗男人也是云中居内门弟子… 难道洛衍和那人有什么干系? 她立刻屏住呼吸,借助灵植的视野,紧紧盯住洛衍。 只见洛衍并未四处闲逛,而是径直走向日冕花—— 昨晚那对狗男女偷情的假山附近! 他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忽地一顿,走向了假山。 洛衍四处张望,确定四下无人,竟弯下腰,从假山缝隙的草丛里,小心翼翼地捡起了一个什么东西,迅速收入袖中。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警惕地左顾右盼,那谨慎模样,与平日温润君子的形象大相径庭。 童啬的心跳陡然加速。 他捡到了什么?是那对偷情狗男女掉的吗? 第3章 第三章 不嘻嘻 淦!昨日只顾着照顾雀儿仙,忘了调查案发现场。 今个竟被嫌疑犯捷足先登,带走了罪证! 洛衍的身影打一消失,童啬就立刻扑向了日冕花。 日冕花被强行从美梦中唤醒,叶片慵懒地卷了卷,语气带着浓浓的倦意与羞涩,随即立马叭叭起她的新男友——一只磷光闪闪的月纹蝶有多么英俊潇洒,昨晚的月光约会有多么浪漫甜蜜,完全答非所问。 童啬听得额头青筋直跳。 幸好,攀附在假山壁上的热情蜜蜡花迫不及待抖擞花瓣: “童啬童啬!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是一个吊穗,蓝色的,丝线可漂亮了,在月光下还会发光呢!”蜜蜡花的语气兴奋得像发现了新大陆。 日冕花被吸引了注意,终于舍得从她的恋爱脑中分出一丝精力,附和道:“哦!那个啊,确实很漂亮,那么漂亮的蓝色吊穗肯定是云中居的!” 洛衍捡走了一个蓝色吊穗? 童啬心里一动,追问:“那个蓝色吊穗是谁掉的?是昨天中午的那个男人吗?” “是那个男人呀!”蜜蜡花异口同声。 难道洛衍是昨天中午的偷情狗男人?! 童啬倒吸一口凉气,瞬间脑补出万字狗血剧情。 《惊!宗门白月光竟是偷情惯犯!》 《人设崩塌:天菜师兄与长老小妾不得不说的菜地两三事!》 《剑峰未来之主,竟对有夫之妇垂涎欲滴!》 男神排行榜第六的白月光,号称“女仙天菜”的修仙界男顶流,下一任天枢宗剑峰峰主候选人……居然和执法堂娄长老的外室小妾在菜地里偷情?! 这哪里是瓜,这简直是全宗门未来三个月的劲爆麻辣下酒菜!打响整个云中居的耳光! 童啬迫不及待地掏出枚联络玉简,神识沉入,就要给微云子分享这个宗门大瓜。 【童啬:在不在在不在!有个暂不保真但绝对震撼的瓜!事关修仙界男顶流,号称“女仙天菜”的那位白月光师兄!】 她消息发出去,习惯性地等待对方秒回。 然而,这次玉简却罕见地沉寂了片刻。 就在童啬怀疑是不是玉简坏了的时候,那边才慢悠悠地回了消息。 【微云子:抱歉,刚刚在忙。】 【微云子:哦?!】 【微云子:洗耳恭听!】 童啬指尖灵力涌动,正准备将“洛衍可能与长老外室有染并疑似是抠门破产只能在菜地里偷情”的消息编辑发送—— “童啬?!你怎么在这!” 王管事那如同破锣般的嗓音再次响起,充满了狐疑。 童啬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只见王管事竟然陪着刚走的洛衍又折了回来! 洛衍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假山旁的童啬,以及她手中那枚明显正在使用的传讯玉简,他温润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王管事没敢瞧洛衍的神色,一脸假言辞笑:“童啬啊,我不是说了今个是小周天,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吗?” “洛衍师兄在山门口都千叮嘱万嘱咐了,我们杂役弟子也是要注意身体休息的嘛!万万不可如此自愿做活啊!” “行了,行了,快回去休息吧,千万要保重身体!” 童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巴不得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闻言即刻收起玉简,拍拍屁股准备开溜。 “且慢。” 洛衍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成功叫住了童啬。 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春风拂面,笑意浅浅: “你叫童啬?一直是由你照料日冕花这一片花田?” 王管事赶紧上前一步,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赔笑道:“是的是的,洛师兄!这片花田一直是童啬在照管,这孩子虽然有时候毛手毛脚,但还算勤快…” 洛衍若有所思,目光紧锁童啬,继续追问:“你这几日,都一直在这附近劳作?未曾离开?” 童啬心里警铃大作,正想扯个谎,自己近日身体欠佳,又尚未筑基,为五谷轮回之事所困。 哪能时时刻刻呆在这里呢? 尤其是昨日正午,她是万万不在此地! “那肯定啊!” 王管事却抢先一步,拍着胸脯保证,试图在洛衍面前展示自己管理有方:“我这边的杂役弟子个个勤快得很!尤其是童啬,昨个中午忙得连饭都没去吃,一直候在此地直到深夜,是吧,童啬?” 他一边说,一边还给童啬使眼色,示意她附和。 童啬:“……” 她此刻只想用泥巴堵住王扒皮那张破嘴! 王管事见童啬不吭声,以为她害羞,更是得意地补充道:“就童啬入宗以来啊,绝对是日夜耕作,生生不息!对人对事都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敢说,这一块农田里每天有几只灵蝶飞过,是何品种,只要是活的、能动的,都逃不出童啬的眼啊!” 洛衍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深沉,他盯着童啬,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的弧度。 完了完了! 童啬心里哀嚎。 王扒皮这个大嘴巴,简直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就在这时,她怀里的玉简又不合时宜地轻轻震动了一下。 【微云子:嗯?怎么不说话了?瓜呢?】 这细微的震动似乎没有逃过洛衍敏锐的感知。 他目光下移,落在童啬下意识按住玉简的手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童啬师妹,这是在和谁传讯?如此遮遮掩掩…莫不是,有什么不便道与外人的秘密?” 童啬头皮发麻,心里把笔友微云子吐槽了千万遍:怎么又是你啊哥,你是有什么每日引怪KPI吗? 就在这气氛凝固,童啬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的危急关头—— 一名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色煞白,气喘吁吁地喊道: “管事的!不好了!出大事了!” “娄、娄长老不知何故正在外院大发雷霆!长老下令彻查最近所有出入过外院的男丁,阵仗可吓人了!” “他让您赶紧过去一趟呢!” 王管事一听,脸色也变了。 娄长老彻查外院男丁? 他顿觉不妙,娄长老养在外院的那位小情向来是大伙心照不宣的秘密。 如此阵仗,莫非… 他立马摇了摇头,不敢深想。 不管何事发生,他一个外院管事都必不了被迁怒。 现场的注意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吸引。 洛衍听见小厮来报,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脸色微妙。 童啬趁此机会赶紧开溜,神识飞快地回复微云子:【正在一线探访瓜田,生死时速,勿扰!】 那边秒回:【期待~】 童啬收起玉简,已然踏出十步开外。 就听见洛衍清越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 “哦?娄长老在清查最近出入外院的男丁?此事想必关乎长老清誉和宗门风气,我也很感兴趣,不如一同前去看看,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他一边说着,看似温和的目光却再次落回到了童啬身上,眼里含笑。 “还有童啬师妹…师妹常年在后山花田劳作,日夜不息,此地又临近我天枢宗后山边界,若是有不法之徒不走正道,从后山崎岖小径闯入,想必是逃不过师妹的法眼?” 王管事正愁找不到人分担压力,闻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擦着汗附和:“对对对!洛师兄说得对!童啬,你也一块过去!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童啬:“…” 她简直想仰天长啸!关她什么事啊?! 她只是个想安安稳稳摆烂、顺便吃瓜赚点零花钱的小杂役而已!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这个洛衍,绝对是故意的!他是在试探她,还是想把她拖下水混淆视听? 一行人各怀心思,来到了执法堂设在外院的分堂。 还没进门,就听到娄长老气急败坏的怒吼。 只见堂内,须发皆张的老头子气得脸色铁青,一手捂胸,仿佛随时要背过气去。 地上跪着的正是他那位娇媚的外室小情人,此刻正哭得梨花带雨,肩膀止不住颤抖。 而在地板中央,赫然躺着一块玉佩。 那玉佩质地莹润,雕刻着繁复云纹,做工精湛,绝非凡品。 只见那小情人抬眸间,似不经意地扫过刚进门的洛衍,眼中水汽更甚,似娇似嗔,又如同受惊的小鹿飞掠低下,徒留下一个苍白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身躯。 洛衍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神色,唯有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闻地收紧了一瞬。 这时,一名执法堂执事弟子上前一步,拱手禀报:“长老,弟子放在在小夫人昨日换下的衣裙上,发现了一种特殊的花粉,经辨认,是蜜蜡花的花粉。” “此花粉粘性极强,月光下色泽独特,宗门内,只在后山花田有所培育。”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谁不知这位小夫人最喜洁净繁华,怎么会后山农田那腌臜之地。 童啬闻言哦豁一声,她倒是忘了这茬,这段时日正逢蜜蜡花授粉,蜜蜡花攀附假山内部阴凉处生长。 这对小情人在此处偷情,必然会沾染一身蜜蜡花花粉。 “查!给老夫彻查!”娄长老化身桌面清理大师,指着王管事的鼻子大骂: “这些时日都有哪些不长眼的狗东西出入过外院!尤其是百花圃” 王管事一听,腿都软了,连滚带爬上前,立军令状:“长老息怒!长老息怒!此事,此事属下一定查个水落石出!请长老宽限三日!” “三天?”娄长老眼神一厉,威压瞬间笼罩下来:“老夫看你是想包庇凶手!” 王管事吓得浑身一抖,差点瘫在地上,连忙改口:“两、两天!两天就够了!” 娄长老冷哼一声,语气不容置疑:“老夫只给你一天时间!明日亥时之前,你若找不出那个胆大包天的狂徒,老夫就拿你是问!滚下去查!” 从执法堂出来,王管事面如死灰,一把抓住童啬:“童啬!蜜蜡花那块地是你管的!一天之内,你必须把那个奸夫揪出来!不然娄长老怪罪下来,咱俩一起玩完!” 他撂下狠话,便被小厮搀扶着踉跄离开。 童啬心里大骂无妄之灾,正要开溜,却被一旁洛衍拦住。 他抱剑而立,依旧是那副温润君子的模样,嘴角含笑: “师妹可要加油查,我也很好奇…你会查出什么结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