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书里的景色》 第1章 少爷出逃 车内,瑾泉望着窗外倾盆的暴雨,眉头紧紧拧着。天色压得极低,他的心情也跟着往下沉:“这雨下个没完没了,谁还有心情玩儿?” 话音刚落,旁边立刻飘来一油腔滑调的声音:“哎呦~暴雨天多带劲,天公作美,给咱配上舞台灯光音效,这叫——罗!曼!蒂!克!” 说话的正是陆野骅,长相俊朗,是个标准的痞帅公子哥,正把玩着打火机,手臂随意搭在车窗边。 他和文瑾泉是十多年的老友。外人看着亲密无间,至于心里是否真在乎彼此,就不好说了。 “你有病吧,陆野花?”瑾泉冷眼扫过去,“千辛万苦熬出来,我这趟必旅它个十天半个月,憋屈死了。” 野骅嘴角轻扬,晃了晃手里的打火机:“家族辉煌的文董事成天这么有闲工夫守人,简直匪夷所思。” 瑾泉斜睨他一眼。从刚才起,野骅就没停过把玩那东西:“你个老烟枪。” 野骅笑了下,没接茬,把打火机塞进兜里,双手交叉,闭眼准备打盹儿。 车内陷入沉寂,只有雨声敲打着玻璃,伴着柔和的背景音乐。司机稳稳驶过隧道与高架。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瑾泉甚至没察觉,自己什么时候靠上了野骅的肩。 等野骅先醒来时,外头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飘着潮湿的土腥气和清新的树叶香。 车缓缓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前。金色LOGO在雨后天光里泛着光泽,新铺的红毯上还带着水迹,倒映出车的影子。几名工作人员迅速迎上来搬运行李,司机绕过车头,打开右侧车门。 野骅下车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肩膀骨节咔哒一响。转头瞅着还半梦半醒的瑾泉,笑得一脸欠揍:“走吧,大少爷?梦该醒了,欢迎回到人间~” 瑾泉皱着眉睁眼,理了理凌乱地发丝,冷着脸下了车。两人步伐松弛,神色自若。身上带着富家子弟独有的从容气场,稳稳穿过酒店的金色旋转门,乘电梯直达顶层。 房门打开,一股清凉的香气扑面而来。这是间带全景落地窗的超豪华套房。光线明亮,空间开阔。窗外是雨后湿润的城市,云雾缭绕,铺展着未干水墨画般的景致。 桌上的新鲜果盘切得整齐,颜色艳丽;靠墙的酒柜摆满了各类年份名酒,从威士忌到红酒应有尽有。 “靠,坐车也这么累。”野骅抬手把那头被雨气闷卷的金色碎发往后一捋,猛地扎进沙发,瘫得毫无形象,果真是个“吉祥物”。 瑾泉没理他,绕着房间检查一圈。确认无误后,他走到落地窗前,静静望着远处的雨后街景,神色沉静。 “咕噜噜——”野骅的肚子不合时宜地抗议起来。 “哎呦,肚子打雷了。”他懒洋洋地说,“不想动……酒店不是有餐厅嘛?让他们送上来!” “我不。”瑾泉转过身,“都到这儿了,当然得出去吃。”他看向野骅,做了个挑衅的鬼脸,“你要想吃酒店的饭,就自己慢慢儿吃吧。”说完,毫不犹豫地走向门口。 “哎!我说你特种兵吗?”野骅立马起身跟上去,“就不能消停会儿?”嘴上抱怨着,脚下倒挺老实,一路跟着瑾泉屁颠屁颠地出了门。 第2章 第一眼的猎物 两人拐进一间不太起眼的小馆子。木桌旧椅,锅气翻腾。空气中混着酱香与湿热油烟,整间店透着陈旧的生活气,与他们一身贵气行头格格不入。 “不儿?”野骅环顾四周,凑近瑾泉,“那些人都在偷瞄咱俩!当然我知道我帅,可也不能乱杀啊。” “我现在不是什么少爷。”瑾泉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他自顾自走到靠窗边坐下。 “噢——玩角色扮演?”野骅嘴角一抽,跟过去坐到对面,“大少爷下凡体验生活来了?你这张脸不去演戏真是暴殄天物。” 瑾泉撑着下巴,目光早已飘远。角落里,昏黄灯光下,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安静地坐着。 他五官深邃清冷,眉眼间透着与世无争的疏离,那双眼睛藏着冬夜星光的淡漠,又裹着沉静柔软,反倒有种让人想靠近的寂静美感。 笔尖游走在宣纸上,落笔稳重,每一划都沉入不可打扰的专注。 瑾泉怔一瞬,那种悸动突如其来——在这锅气熏天的小馆子里练字?气场、气质,好清冷……怎么会有人看起来这么干净?” 他盯着那张脸,男人微微吹下墨迹,嘴角微扬。那一瞬,瑾泉遭一箭穿心般,没有痛觉,只剩眩晕——练个书法又不是情书,笑的那么温柔? 自己身为别人眼中的“人间美人”,早被无数目光追逐惯了,向来不轻易动心,可忽然之间,追逐方向调了头。 菜一道道上桌,瑾泉纹丝未动,视线始终黏在那人身上,直到眼前被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挡住。 “吃饭啊?”野骅举着筷子,“再不吃就被我炫光了。” “你吃你的。”瑾泉眼神还飘在那边,再看回对面埋头炫饭的饭桶,他翻个白眼,胃口彻底没了。 下一秒,“唰”地起身,吓得野骅呛了口汤。 “啥玩儿窜过去了?”他咳着抬头,目送瑾泉朝那角落走去,“我真服了!” 瑾泉悄悄靠近那张昏光下的桌子,视线更清晰。男人写字的姿态沉静且克制,整个人带着未经雕琢天然成形的冷玉质感。 瑾泉嘴角忍不住翘起,心中莫名生出种满足。正当他神游着,纸面上忽然落下道阴影,男人微皱眉,抬起头。 视线交汇的一刹那,他明显怔住了。 眼前的男孩,五官惊艳,美得近乎梦幻,皮肤白皙,眉眼带着女相的柔美,却因骨相凌厉而不显柔弱,反而冷峻中带着钩人的锋锐。 是他至今为止,见过最漂亮的男生,出众得几乎不真实。 “您好。”男人嗓音低哑温沉,带点磁性,“请问需要什么? 不远处的野骅冲过来,一把揪住瑾泉的后衣领:“你总乱跑啥?” 瑾泉眼神冰冷,肘尖一推,把人怼开。 野骅刚要回怼,下句话直接让他动作僵住。 “不点餐。”瑾泉转回头,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我就想知道你的名字。” 对方沉默片刻,显然没太明白他们想干什么:“连书生。” 声音不高,却刻进了瑾泉心里,他唇角微抿,“我记住了,连书生。” “嘛?”野骅在一旁忍不住噗笑出声,“处生?” “不说话是会死吗?”瑾泉怒瞪他一眼,“别给我丢人现眼。” 刚还满脸杀气,转头的瞬间换上一副惊艳笑颜,自带滤镜,可惜书生没看见。 瑾泉一把揪住野骅的衣领往外拖。 “哎呦。”野骅被拽得一路跌撞着往外走,“别扯我走啊!” 而瑾泉唤出的“连书生”,声音低低的,就那么散在空气里。 书生抬眼,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好漂亮的男孩子,年纪应该不大。” 第3章 开启赌约 回到酒店,两人一进门双双瘫倒在沙发上。 “哟~”野骅一脸坏笑,胳膊肘往他身上怼,“口味啥时候变啦?” “滚远点儿。”瑾泉皱着眉,一脸嫌恶地往旁边挪。 “我说你咋不干脆去要个……”野骅笑嘻嘻地看向单手捂着脸的瑾泉,“叫什么来着,处生的联系方式?” “是书!你空耳症啊?”瑾泉瞪他一眼,甩了甩额前碎发,“他跟别人不一样,手机不碰,头也不抬,练字练得跟入定似的。” “周围再吵也不动声色,惜字如金,我在跟冰雕说话吗?”他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看都不看我几眼,对我零兴趣,再凑上去,估计我当场就被一巴掌拍回来。” “包拒绝的。”他顿了几秒,突然扬起个坏笑,抬手在空气中随意比划,“我要让他想认识我。” “万一明天他不在咋办?”野骅换了个姿势,斜躺在沙发上。 “你是瞎还是蠢?瑾泉白他一眼,“他坐前台边儿上,不吃饭就练字?不是服务员也不是客人,老板啊!”他顺手抓起果盘里的苹果。 “观察得还怪仔细~”野骅愣了两秒,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我靠!来劲儿了?搞深情角色扮演啊?” “不符合你性子,你不向来一出手就得拿下吗?”他坏笑着凑过来,“影帝不愧是影帝,怕不是三分钟热度?” “得!”他又歪靠回沙发,“我去买几袋儿爆米花,边吃边看你翻车。” 瑾泉那股子魅力真不是盖的,随便一个表情都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即使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经不住细看,一眼入魂,再往下是彻底沦陷。 “这你不用管。”瑾泉咬了口苹果,“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主动靠近我。” 瑾泉两颗尖尖的虎牙露出来,咀嚼着苹果:“陆野花,敢不敢跟我打赌?” “赌啥?”野骅立刻来了精神。 “三天。”瑾泉嘴角一勾,把咬了一口的苹果朝他扔去,“就三天,我能拿下他。” “逗我呢?!”野骅一脸不可置信,瞪大双眼,“就他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儿,比你看着还无所谓,不可能这么快对你感兴趣。” “我说你也别太自信了。”他摇摇头,“虽然你这张脸的确无懈可击,挺有杀伤力,但怎么也得小半个月打底吧?”野骅毫不犹豫地在瑾泉咬过的地方补上一口。 “少废话。”瑾泉单手一摆,耸了耸肩,“就说赌不赌?” “赌啊!”野骅眼神一亮,跳起来晃着手里的苹果,“先说好,要是我赢了,你那辆超豪大跑车得送我!” 瑾泉望着他那副跃跃欲试的德行,嘴角越发上扬:“我要输了,不光跑车送你,连那套你念叨半年的海边别墅,也全款拿下,写你名。” “不过,你要是输了——”他把话只说一半,眼神移到野骅身上。 “一边儿去,我不可能输!”野骅大手一挥,打了个哈欠,“小爷睡觉去喽~” 所谓的赌约,从头到尾不过是瑾泉设下的局。 玩世不恭的人,总容易被最简单的诱饵困住,连对赌的条件都没问清,就迫不及待往局里钻。 可惜这点天真,拿来打赌,实在太廉价。 以他对野骅的了解,那人本性很容易满足,只要给点他想要的东西,就能心甘情愿地跟着行动。 所以当野骅答应赌局的那一刻,就已经上钩了。拿捏陆野骅,甚至不配用算计这个词。 一根甜头,一点激将,他就能自己跳进陷阱,还以为赢得了筹码。 瑾泉从不抢猎物,只会让猎物自己往刀口上撞。 第4章 娇攻上线 第二天一早,天才微亮,野骅还在梦里翻身,瑾泉已站在镜前精心打扮。 今日走什么风?清纯可爱——疯。 上身是一件淡粉色的宽松毛衣,毛绒绒的;下身配条纯白直筒裤,裤链边还别了个毛绒兔子挂件,走一步都晃悠悠,可爱得不行。 瑾泉凑近镜子,认真刷着本就纤长浓密的睫毛,此刻被定型得很翘。 镜中那张脸毫无攻击性,从头到脚瞧着,活脱脱一只无害的兔子,柔软又好欺负。只是“看起来”而已。 “来吧。”镜中的瑾泉勾起嘴角,“该引你上钩了。” 他从酒店出来,一路走到饭馆门口,抬头看向熟悉的招牌,唇角一挑,轻快踏入。 瑾泉一身粉白穿搭,天生出众的外貌、甜软的造型,不出三秒,全场安静,随后就是热闹的议论声:“这小明星吗?长得也太俊了吧!” 瑾泉早已习惯这种注视,微笑着掠过人群,第一时间锁定那道熟悉的身影。 书生正安静地伏在桌边,握笔在本上写字,丝毫未被喧哗打扰,堪比这世界怎样都与他无关。 瑾泉慢慢走近,步子极轻,特意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可书生自始至终没抬过头。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依旧我行我素,连我这张脸都毫无波澜?有意思。 “hi,连书生。”瑾泉站住脚,笑嘻嘻地半趴在前台桌上。 那熟悉又带着辨识度的嗓音在书生耳边响起,他笔尖微顿,抬头看向声音来源。 “是你。”书生依旧面无表情,可那双眼早已不复往常的冷淡,连喉结都不由自主地滚动。 眼前的人太过耀眼,漂亮已不足以形容,是妩媚与可爱共存,不动声色,就能瞬间搅乱人心的存在。 “对啊?”瑾泉乖巧地眨了下眼,“怎么——很惊喜吗?”他故意贴近,鼻尖快要碰上,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书生身体猛地往后仰,耳根泛起淡红,表情仍旧镇定,可那抹红暴露了一切。 “看来不意外啊~”瑾泉轻勾嘴角,“唉,真让人寒心。” 他早就看出,这人冷是冷,身体倒诚实得很。越是这样,就越想逗。 “我以为你见到我会很开心呢~”瑾泉娇滴滴抬手抹脸颊,眨起一只眼,偷偷观察书生的反应。 “你找我?”书生冷淡如常,神情波澜不惊,“有事吗?” 瑾泉娇弱姿态还没收回,表情先石化了——测!真惜字如金,不舍得多说一个字的死直男吗? 无法理解,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能抵挡住他的魅力? 他一出场就自带百分百回头率,长的那叫一个人神共愤、闭月羞花,说是祸国殃民也不为过,哪能不沦陷! 瑾泉双手指尖相抵,装出一副娇羞样:“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书生眼中闪过一抹不加掩饰的光,又迅速移开视线——明明一副根本不缺朋友的模样,竟主动找我说话,还要交朋友? 自己有什么值得靠近?连个正常人都称不上,怎么敢奢望拥有这么明艳、张扬的存在。 书生懂这是自卑,是多年积压在内心的“我不配”。 一直以来,从未主动接近过任何人,因为太害怕被拒绝、被嘲笑,甚至被看穿。 对“朋友”二字始终抱着期待,却不敢伸手。 “如果我没猜错,你看起来……想认识我?”瑾泉的美貌近在眼前,让人神魂颠倒,“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窗外一缕阳光恰好洒落在瑾泉脸上,白净的肤色泛着柔光,晃得人心神不定,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书生望着他,那双一直沉静暗淡的棕眸里,悄然亮起。 那一刻,瑾泉才明白,对方不是没被吸引,而是早就彻底迷上了,只不过不善言辞,但身体不会说谎。 那眼神里有渴望、挣扎,有被压抑到极致的本能靠近。 瑾泉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人,才是真正披着冷壳的小白兔。 “文瑾泉。”他双手托着下巴望着对方,“记住哦。” 瑾泉似有种魔力,能不动声色看穿伪装,带着一种致命的笃定:我看见你了。 书生觉得,眼前这人,就是命运为他安排的救赎。如果这次错过,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如此温柔地靠近他了。 “名字,很好听。”书生低下头,后颈染上一抹红。 若不仔细看完全察觉不到,可对瑾泉来说,这点细节简直暴露无遗。 “嗯?我没听清。”他轻轻一笑,若无其事地偏过头,“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书生喉结上下滚动,连连摇头——不该说出口的,怎么没忍住。 瑾泉看着他这模样,眼里的笑意越发浓烈。 书生简直是个封死的匣子,没有缝隙也没声响,只偶尔一瞬,会露出光。 而瑾泉就是忍不住想打开匣子的疯子,这么努力隐藏的外表下,会有什么秘密?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为了防止野骅突然杀进来搅局,破坏自己好不容易铺开的气氛,只能先撤一步。 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已是很大进展,再留下来反倒容易打破节奏,毕竟这冷冰冰的男人就算害羞,也不可能多说一句。 太主动也容易显得廉价。 “我该走了~”他扬起手机朝书生挥了挥,“明天见,连书生。” 第5章 “宠物野花” 瑾泉刚踏出饭馆,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 他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一点,给野骅拨了过去:“喂?” 电话那头静悄悄的,半天没声响。显然是睡迷糊了下意识接的,人还陷在梦乡没醒透。 “不儿,都下午了还睡?”他往前走着,扫视着周围的店铺,“吃啥?我大发善心给你捎回去。” 对面沉默了几秒,总算有点活气,至少不是对着空气讲话。 “嗯……哦……”野骅鼻音浓重,还夹着个哈欠,随手点开扬声器,把手机往旁边一扔。 “哦你个头。”瑾泉眉头一皱,强压下没直接挂电话的冲动,“赶紧说吃啥?” “我……想想啊……”电话里传来被子窸窣的摩擦声,“呼噜……呼……”人家压根儿没在想,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瑾泉攥紧手机,手背瞬间暴起青筋,气得下巴都绷紧了。 “艹。”他眼都不眨地挂断电话,动作干脆利落,“随便买点算了。” 这时间不上不下,酒店餐厅没到饭点不开门,等那“饿死鬼”醒了,少不得又跟复读机似的念叨:“出去一趟咋不顺便给我捎吃的?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弟了!” 光想想那叽里呱啦的架势,瑾泉就觉得脑仁直跳:“麻烦精。” 野骅又睡了一会儿,才顶着一头鸡窝黄毛爬起来,挠着脑袋环顾四周。 “是不有人给我打电话了?”他嘟囔着,又倒回床上,摸过手机一看是瑾泉,顿时松口气:“那没事了。”把手机一丢,起身去洗漱。 这时,瑾泉已经提着几袋“美味饲料”回来了,准备投喂他那只“宠物野花”。 门刚响一声,洗手间里的野骅牙刷还叼在嘴里,满嘴泡沫都顾不上吐,蹬蹬蹬冲出来:“哦吼,你回来啦!” 瑾泉弯腰把饭搁桌上,坐进沙发,翘起二郎腿,抖开袖口:“噜噜噜?还是,嘬嘬嘬?” 他用一连串逗宠物的拟声词,调侃着那光膀子炸毛的“野宠”。 “我去你大爸的。”野骅翻了个白眼,贱兮兮比了个中指,转身溜回洗手间。 “你去找他了?”洗漱完的野骅擦着脸走出来,眼神偷偷往瑾泉那边瞟,“叫那个——连处生?” 他含糊一声,抓起饭盒就往餐桌凑,扒拉着饭的同时,余光没忘瞟着对面脸色。 瑾泉早知道他这德行,纠正了也改不了,纯属对牛弹琴:“不然我出去干嘛?玩儿?” 他不耐烦地应着,举着手机若有所思,指尖点了点下唇。 “又咋了?”野骅正埋头炫饭,一副“别打扰我续命”的架势,哪有空管瑾泉的心思。 “吃你的!”瑾泉点开微信朋友圈,下一秒瞳孔一缩。是个熟人,一分钟前发的大合照,还标了位置。他立刻把手机往野骅面前一递。 “我去!培培姐?!”野骅一惊,抢过手机放大照片,“真是她!” 瑾泉抬手指了指照片背景:“给我仔细看。” 野骅眼睛一瞪,脸都快贴到屏幕上:“这不……那谁的饭馆儿吗?” “培姐那身份!”他嘴张得能塞下颗鸡蛋,“还有你!我嘞个老天爷,她咋也脑子进水去那地方吃饭啊?” “滚吧。”瑾泉一把抢回手机,点开与培姐的聊天框飞快打字,随后发送。没过几秒,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培姐】:巧了!你俩晚上有空吗?(喝酒表情包) 【瑾泉】:当然,地址发来,我们一会儿过去。 【培姐】:成~晚上见! 第6章 他不交朋友 天色逐渐深沉,赴约的时间到了。 野骅难得正经,梳了头,喷了香水,一身笔挺西装衬得气场十足,从痞帅少爷转型成了社会精英,模样意外地靠谱。 瑾泉也换下早上见书生时的衣服,选了套质感上乘的深灰西装。 两人一同出门,前往餐厅。 刚到门口,不远处便传来一声爽利的女声:“这边儿!” 循声望去,门口站着个穿红色包臀裙的女人,妆容精致,笑容张扬,正朝他们挥手。 两人相视一笑,加快脚步迎上去。 “培姐~好久不见。”野骅一头扑进她怀里来了个大拥抱。 “哎呀。”培姐笑着拍了下他的背,“你小子真沉。” 三人寒暄几句后落座,餐桌上还有她丈夫,四人围坐,气氛很快热络起来。 酒过三巡,野骅和姐夫借抽烟为由离了席,瑾泉这才慢悠悠放下酒杯,终于等到开口的时机。 以培姐出入高档场所的频率和奢侈的消费习惯,根本不会轻易去小饭馆。 “姐姐。”他抬眼看向培姐,指尖在桌上轻点,“你当时发的合照,最吸睛的就是你,艳压全场,简直是女王。” 哄人是瑾泉的拿手戏,甜言蜜语下藏着目标清晰的伏笔。 “你这张巧嘴,抹了蜜吧?”培姐忍不住笑出声,明显吃这套。 女人最经不起夸,尤其是漂亮又骄傲的女人。见招拆招,瑾泉嘴角不动声色一弯,杀招还在后头。 “不过我有点儿好奇。”他慢条斯理地拿起酒杯,晃了晃,“你们在那种地方吃饭,说实话挺不符合你们气质的……你和姐夫往那一站,气场都要把整条街盖过去了。” “害~”培姐喝了口酒,顺手一甩长发,刚才就没停过的笑意又浮上来,“那家饭馆老板娘是我闺蜜啊。” “啊?!”瑾泉一愣,脸上的笑意略有凝滞,掩饰性地轻笑两下,“真意想不到……” 培姐的闺蜜是这家饭馆的老板娘,那肯定和连书生关系不一般。虽然方向没错,却比他预想的更巧了些。 “我几乎每年都会去那聚一次。”培姐掏出手机,点开相册,翻起老合照给他看。 正翻着照片,野骅和姐夫抽完烟回来了,带着一身烟草味坐回桌边。 野骅悄悄凑近,胳膊顺势搭在瑾泉肩上:“你俩唠啥呢?” 瑾泉下意识侧身躲开,用胳膊肘怼他:“那姐姐,你认识连书生吗?” “你说谁?!”培姐整个人“唰”地坐直,睁大了眼,“你怎么知道这名字?你认识他?你俩好朋友?” “不对,你们怎么可能认识,难道是重名了……不行!这惊天大消息我得赶紧告诉连……” 她语速飞快,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机会。三人集体石化,只能眼睁睁看着培姐情绪飙升。 “说什么呢,姐姐?”瑾泉眉头微皱,完全没跟上这套自我输出,只觉得头大,“你认识连书生?” “当然了!”培姐一拍桌子,眼里冒光,“这就是我激动的原因!小书生可是非人般的冷淡!他都不交朋友的。” “我之前跟小书生说话,他最多只蹦五个字,回答问题除了嗯就是嗯。” “况且你俩简直是两个宇宙的物种,完全没交集的可能,突然从你嘴里听到他名字,给我惊了个大跳。” 还没等瑾泉细想,培姐已经兴冲冲抓起手机,边走边拨电话,嘴里念叨着要“通风报信”。 剩下他们三个愣愣坐在那,野骅跟姐夫互看一眼,满脸写着“发生了什么?”唯独瑾泉低着头,手指轻敲酒杯边沿。 第7章 命运的牌桌已开 三人等得快望眼欲穿,才总算把培姐盼了回来。 “姐姐,你这电话打了快半个钟头了吧?”瑾泉没等她坐稳就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点藏不住的不满和急躁。 “嘿嘿~你呀!”培姐故意板起脸,抬手指着他,眼里的兴奋劲儿却藏不住,“明天中午十二点,去小书生那儿蹭饭。” 她顿了顿,笑得跟个攥着剧本的导演似的,“他也会在哦~你可是大功臣,没得选。这饭局,不去也得去,就这么定了!” 几句话砸过来,瑾泉直接愣在那儿,还没回过神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行啦,时间不早了。”培姐笑着起身,伸手一把拽起野骅和瑾泉,“二位小先生,散场咯~今天姐姐买单。” 两人还晕乎乎的,就在她火烫的热情里被半推半拽着往外走。 眨眼间,四人已站在餐厅门外。 夜风裹着酒气扑面而来,把那点微醺吹得更上头,让人脑子发懵。 “不是,姐姐!”瑾泉急忙喊住她,“你还没说为什么要去?除了连书生,还有谁啊?” 培姐回头冲他神秘一笑,特意眨了眨眼,挥挥手就牵着身边人上了车,潇洒得没留半句解释。 两位靓仔就这么被撂在原地,在风里杵着,满脸都是问号。 “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瑾泉单手撑着腰,浑身上下都写着“无语”。 “完蛋,我好像错过了一场大戏。”野骅揉着额头叹气,突然想点根烟压压惊。 “你说咱俩咋总被莫名其妙卷进这些剧情里?有时候还完全不是一码事。”他叼起根烟,“啪”地划亮打火机,火苗蹿起的瞬间,烟雾把他那张懒散的脸衬得更随性不羁。 他顺手也递了根给瑾泉。 “命运剧本呗。”瑾泉低头,不屑地推开递来的烟,“算了,不抽,回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同步泄了气,如同排练好的老搭档,脸上是认命的表情,心里却在同一句话上撞了车。 “培姐出手,从无生还。” 夜风带了点凉意,瑾泉和野骅并肩回了酒店。 今晚的局势变得太快,瑾泉心里总也静不下来。他原本的安排,全被那通电话搅了,彻底偏离了轨道。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乱成一团。 事态发展得太急,急到他还没来得及收手,牌局就已经换了副新牌。原本只想浅浅试探下边界,没料到刚布好一个局,就被反手推进了下一个回合。 一着不慎,全盘皆乱。 但这不代表没有转机。 他盯着天花板,眼神慢慢沉下去,眸底浮起一丝冷光。既然已经被推上牌桌,那他就重新洗牌。规则能改,势头也能借。 这局,他还没输。 第8章 这么快就见家长? 赌约第二天,瑾泉几乎清醒到天亮。 好在饭局定在中午,闹铃响前勉强眯了五六个小时,脸色虽不算好看,倒也不至于太惨。 他坐在床边对着一堆衣服发呆,挑挑拣拣磨蹭了十几分钟。最后挑了套偏正式的西装,内搭白衬衣,干净利落。 “真遗憾,今天没办法在书生面前卖萌装乖了。” 饭局开始前,他如约踏进那家熟悉的饭馆。 一进门,目光落在不远处,书生坐在一位年长女士身旁。肩背挺得笔直,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安静又乖巧。 瑾泉隐约想起昨晚培姐那通神秘电话,这下算是明白,那句通风报信的意思了。 他换上温和笑容,走上前去:“阿姨您好,我是文瑾泉。” 连芷情收回望向书生的目光,转而打量起眼前这个男孩。 果真如培培说的那样,长得极其出众,干净秀气,气质不轻浮,一眼看去就讨喜。 “你好,我是书生妈妈。”她笑着开口,“快坐吧。” 瑾泉点头落座,真诚地谢天谢地——还好最后挑了套正式衣服,才认识两天就见家长,意外的快啊。 他原本打的算盘压根没排到这场,本想慢慢推进,结果剧情直接跳章,连缓冲都不给。 意外来得太美好,竟有点乐在其中。 连芷情笑着转过头,“书生,帮我们沏壶茶好吗?” 那语气里的宠溺藏都藏不住,连瑾泉听了都忍不住想应声“好”。 书生轻轻点头,起身时,恰好与瑾泉四目相对。 那一眼,只一瞬,有种微电流过指尖般的触感,轻得让人上瘾。 瑾泉看着他,眼里漾着温柔笑意,不带攻击性,却撩人得紧。 书生耳根微红,低头移开了视线。 瑾泉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嘴角悄悄扬起——还挺乖。 “阿姨,很高兴见到您,昨天稍听培姐姐提了点儿风声。”他笑着眨了眨眼,“既然您和她关系这么好,那我也不装拘谨啦。” “昨晚她还卖关子呢。”瑾泉带着点抱怨,讲得一板一眼。 连芷情听得入神,视线停在他脸上——这孩子长得好,谈吐得当,举止端正,哪怕只是闲聊天,也透出一份难得的真诚。 原本以为,书生那性子,除了猫,不会跟人亲近。谁知,偏偏来了个瑾泉。 不知不觉间,已将这瑾泉悄悄纳入了“家人”的范畴。 只是在这温情渐浓的气氛里,那道藏得极深的忧虑,也悄然浮上来。 她终究是个母亲,有些话不说,不代表心里毫无波澜。 第9章 向海的深处靠近你 连芷情望着瑾泉,将话题悄悄转到了书生身上。她是真看重这男孩,心底悄悄生出一丝不敢说的希望。 “瑾泉啊,我不知该怎么夸你才好。”她嘴角带笑,眼底浮起一层黯色,“阿姨希望你能和书生熟络些,别让他总这么封闭自己。” “他从小就不太交朋友,我们又很忙,顾不上他。 “我现在才明白,那些没被在意的,早成了他心里的疤。”她低头时,眼角泛着水光,“书生不是冷漠,只是不懂如何表达,习惯把话藏心里……” 瑾泉没立刻开口,只低头摩挲掌心,默默消化着她话语背后的重量。 “阿姨,您放心,”他抬起头,眼神清亮,“他一定也想认识我。” “那天我饭还没吃,就跑去问他名字。”瑾泉笑意更深,余光瞥见书生端着茶走近,“您是没瞧见他当时那反应,直接愣住了!” 连芷情笑起来,眼里多了些柔软的温意:“毕竟你是他第一个朋友。” 书生身形一僵,避开两人视线,放下杯子,耳尖染上淡红:“茶。” 连芷情握住书生交叠在腿上的手,指腹温柔摩挲,不动声色地替他稳住心神。 “对了,瑾泉。”连芷情带了几分揶揄的笑,“我还没问,你今年多大?” 瑾泉收回望着书生的目光,转向连芷情:“我22啦。” “哎呀!”连芷情微惊,笑意漫上眼角,“我以为你刚高中毕业呢。” 瑾泉挠了挠脸颊,带点无辜的调皮:“可能我长得显小?” 书生终于抬眼看向他,黑眼圈还在,那张漂亮的脸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过啊。”连芷情侧头看向书生,“他年纪小,你多担待点。”她指尖在书生手背上轻点,“瑾泉都这么热络了,当哥哥的,可不能不理人。” 瑾泉侧头看他,勾起一抹坏笑——你看,阿姨都发话了,要你对我好点儿。 可他没瞧见,书生垂眼时,指尖悄悄蜷起。 从小没人教过他如何亲近别人,情感于他是扇紧锁的门,门后藏着不敢触碰的东西。 分不清那些情绪的名字,不懂该如何回应靠近,不是不想,是不知怎么做。 望着对方那双明亮的眼睛,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坐着。 而瑾泉还没察觉,他试图靠近的,根本不是冷漠,而是一颗学不会回应的心。 “瑾泉。”连芷情眸光一闪,“书生自己有家书店。” 话题突兀,书生浑身一震,下意识想抬手揪她裙摆,却被轻巧按住。 书生轻轻摇头,无声哀求她别再说下去,可连芷情装没看见。 瑾泉一听“书生的书店”,眼睛瞬间亮了,身体不自觉前倾。 “下午没安排吧?”连芷情目光里带着试探,就等着他应承。 “当然没有啦~”瑾泉立刻读懂她的眼色,笑着摇头,“昨天被培姐硬拉去饭局,今天心思可不都在这儿嘛。”说得乖巧,显然早猜到她要说什么。 第10章 你怕我吗? “正好,书生也没事儿,”连芷情笑意更柔,“饭馆我盯着,让他带你去书店转转。” 她先看了眼瑾泉,又扫向书生,眼底是不容拒绝的温柔威压。 瑾泉忍不住笑出声——耶斯!天助我也。 可一旁的书生,神色尽失,强忍着翻涌的情绪,他从母亲掌心里抽回手:“我去趟洗手间。” 瑾泉愣住了,目光追着他的背影——该不会是被临时安排事,不乐意了吧? 连芷情叹了口气,显然早习惯他这反应。 “阿姨,他怎么了?”瑾泉神情乖巧,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啊,就是不愿意走出自己的世界。”连芷情瑶摇头,“一点挑战就退缩。” “没事~我去看看他,”瑾泉立刻起身,露出一抹坏笑,“您安排得对,下午我们肯定一起去。” 他准备亲自把这耍脾气的人哄回来,气场全开,步伐从容,径直走向洗手间。 毕竟,这可是再好不过的独处机会,还能逗逗试图逃跑的书生。 瑾泉刚踏入洗手间,目光就锁定那道熟悉的背影,宽肩窄腰,撑在洗手台前,一动不动。 书生低着头,双手紧扣着台沿,身体轻微发颤,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虽不知到底怎么了,但直觉告诉瑾泉,这人此刻真是生人勿近。 “连书生。”瑾泉步伐不紧不慢地靠近,“你还好吗?” 听见声音,书生心跳猛地一滞,本能回头:“别过来!”刚平复些的情绪再次失控,他别开视线,“保持点距离说话。” 瑾泉停下脚步,撇了撇嘴,没再逼近:“你生气了?为什么突然跑掉?”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他笑着,可让人莫名觉得喘不过气。 书生沉默几秒,指尖紧紧攥着衣角:“不是……” 他心乱得厉害,眼神闪躲,连镜子里都不敢看那张脸。 瑾泉那气场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悄无声息地逼近,让人退无可退。 “那你为什么跑掉?”瑾泉又走近一步,笑得坏极了,“还是说,你讨厌我?” 明知道答案不是,偏要问。他就爱看书生快绷不住的模样。 越想躲,越想靠近;越敏感的人,越有趣。 第11章 不讨厌那就属于我 “没有。”书生耳根通红,连忙摇头,视线往旁边瞟,“真的不是。” 瑾泉这等从画里走出来的绝美人物,怎会惹人厌烦。 “不讨厌。”书生低头盯着鞋尖,肩膀微耸,“我不讨厌你。” 瑾泉忍不住弯了弯唇,对方此刻模样与平日不同,那层拒人千里的疏离感,早被脸颊的潮红冲得无影无踪。 说话总这么艰难,难免让人想逗弄一番,只是再逼下去,怕是真要掉眼泪了。 若把人弄哭,阿姨那边不好交代,往后就未必了。 “那既然不讨厌,就陪我去你书店吧。”瑾泉笑得乖巧,可瞳孔深处那丝危险的执念正在显形。 “就当是我求兵长哥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他往前半步,快差把想被摸头的心思写在脸上,“好不好?” 书生看了他一眼,目光撞进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又迅速转开,可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瑾泉身形瘦长,眼神勾人,这般可爱,绝非危险人物。 喊他“兵长哥哥”也不算错,个子比书生高几厘米,身形却比他瘦削得多。 瑾泉也健身,真要比较,肌肉线条完全不在一个量级。所以撒起娇来毫无压力,反倒更理直气壮。 书生脸上虽没笑意,但身体没有刚才那么紧绷,他点点头,算是默许了这个撒娇的请求。 瑾泉松了口气,侧身让开一步,做出“请”的手势,指尖不小心擦过对方的袖口,书生肩膀轻颤了下。 两人走出洗手间时,连芷情已摆好一桌饭菜。她一抬头,就看见他们步调默契,不禁笑着招手:“快来,菜都热着呢。” 瑾泉笑嘻嘻地从书生身后绕过,路过餐桌时还不忘飞快捏了颗炸花生丢进嘴里,嚼了两下,偷偷抬眼瞄书生。 今天他穿得利落得体,可这贪吃又灵动的模样,格外讨喜。 书生望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弯起嘴角,刚扬起就抿住唇。他缓步走过去,坐在瑾泉对面。 “吃饱了你们一起去书店。”连母笑着递来筷子,“书生,别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饭桌上的气氛很快热络,饭菜虽不算精致,却在热气腾腾中添了久违暖意,白瓷碗的温润触感顺着指尖漫到心里。 书生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交谈。望着瑾泉笑着的样子,那双一向沉静的眼,此刻染上一层柔光。 似乎终于有人,带着暖意,渗入了他那冻结已久的心底。 饭馆里飘来的香味、街边的喧闹声,混进这顿饭里,让瑾泉尝出了从未体会过的安心。 他出身锦绣之家,成长在规矩与名利里,见惯了华宴与冷盘,高脚杯里从未盛满人情。 那些觥筹交错的场合再热闹,也总带着一层寒意。人人有角色,却无人真心。 这一顿家常饭,热气腾腾,笑声真实,话语里没有试探,没有人设,只有人情味。 他看着书生与连芷情交谈,在心里默默给这份画面上了锁。 哪怕只是短暂的,也想把这一刻永久藏起来,最好谁都别碰——你这笑容,以后只能在我面前用。 瑾泉低头喝了口汤,瓷勺碰到碗沿发出轻响,动作斯文,笑容干净。只有自己知道,那句心里话,是认真的。 第12章 我就想撩你 走出饭馆时,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笼罩着街道,青草的微涩和糖炒栗子的甜腻在风里缠绕,让人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换作平时,瑾泉连瞥都不会瞥一眼的路边摊,今天却不一样。 书生走在他身侧,连带着整条街的喧嚣都添了层鲜活气。 油炸摊的油烟,路人挤撞时的汗味,这些他曾经避之不及的东西,混着书生袖间淡淡的墨味飘过来。 瑾泉时不时偷看旁边的人,书生一贯冷静,连走路都带着高冷气息,却不露痕迹地将他护在远离车流的一侧,始终没注意那道黏人的目光。 瑾泉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嘴角止不住上翘,藏不住的欢喜从眉梢漫出来。 一路沉默,只剩阳光和人声填补着空白。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根本不等对方回应:“你书店离这儿远吗?” “你平时都在饭馆里吗?” “那书店你一般什么时候去?” “你喜欢看什么书?” 书生脚步微顿,显然有些应接不暇。 并非不想答,而是那双眼睛太过勾人,一对视就感觉被翻开了不属于自己的章节,让人莫名不安。 走到街角,瑾泉眼睛忽然一亮,盯着摊位前冒热气的食物,停下脚步,指着摊位:“这是什么?” “豆沙锅饼。”书生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街头的喧闹盖过,看着瑾泉眼里的好奇,莫名觉得好笑。 实在不懂,这种再普通不过的小吃,怎么在对方眼里显得这么特别。 明明是衣着精致、谈吐不俗的少爷公子,此刻对着一袋锅饼露出毫无保留的灿烂神情。 瑾泉小跑着凑上去扫码付款,不一会儿拎着热气腾腾的纸袋跑回来:“来,替我尝尝。” 一块锅饼递到书生唇边,不等拒绝,就被瑾泉抓准时机轻巧一塞。 豆沙的甜和锅饼的焦香在口腔里化开,书生怔了一下,完全没反应过来。 瑾泉盯着他慢慢咀嚼的模样,露出得逞的笑意:“表情这么认真,是在评鉴我买的点心值不值得进你嘴里吗?” 书生喉结滚动,不知是被呛着,还是心跳太快,轻咳一声。 “连书生。”瑾泉忽然凑近,“这口可是我喂你的,不给我说声谢谢?” 那眼神勾得书生有些不知所措,他偏头退开一步,耳根泛红,手里还握着那块锅饼,不敢再抬头:“谢谢。” 瑾泉看着他,挑了下眉:“你知道我几岁了,那你呢?” 书生还停留在刚才的尴尬里,指尖不自觉揉搓着掌心,视线落在地砖缝隙间。 瑾泉眉头轻蹙,歪着头:“哥哥?” 这声刚好蹭过书生心底那点藏得极深的敏感,他肩膀微颤,缓缓抬眼:“二十五。” 瑾泉反倒安静了,他抱住胳膊低着头,嘴角撇得委屈:“我叫你名字你不理我,问你话也不回。” “结果一叫你哥哥,你立刻就答了。”这话听着是闹别扭,唇角倒是不争气地翘起,“我说的,有错吗?” 书生下意识摇头,本想解释,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还是别过脸。 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掀起一层若有若无的情绪波纹。 瑾泉望着他压抑情绪的模样,忽然轻笑出声:“连书生,你还挺有趣。” 第13章 谁先动心? 书生本就招架不住这样的撩拨,何况是瑾泉那样耀眼的人。 他身姿笔挺,唯有指尖悄悄收紧,泄露出几分局促。 “快到书店了。”他抬手指向前方,提醒瑾泉把那道灼人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 可心底,早在那句“哥哥”入耳时乱了阵脚。 街道尽头的书店在夕阳中渐渐显露出轮廓,门面不大,门框上挂着略旧的铜铃,风过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从时光深处传来。 店内雅致,木质书架沿窗而立,阳光透过半掩的帘隙洒下斑驳光影,纸张与墨香的气息在空气中缭绕。 两人刚踏入,柜台边的店员起身点头,目光在触及书生时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书生只偏头看了眼身侧的人,那一眼未语,已是邀请。 瑾泉心领神会,步子轻快地走入书海,他倚在书架旁,视线扫过一排排书籍,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连老板。” 书生闻声侧目,视线与他短暂交汇,又倏然移开,显然不太适应这个称呼从他口中喊出。 “你现在,看着很乖。”瑾泉话语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暧昧,“是因为在哥哥的地盘,所以不打算继续躲我啦?” 书生怔了一瞬,没能完全听懂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两人在书架间自然分开,瑾泉踱步至英文区,修长的手指挑起一本装帧艳丽的小说,书页在他指尖沙沙作响,可盖不住余光里那道清冷的身影。 书生则走向角落里的旧书区,从熟悉的位置取下一本边角泛黄的散文集。 他们各自沉浸在文字里,却又在每一次翻页的间隙,让目光越过重重书架,捕捉着对方的存在。 书生坐在靠窗的木椅上,垂眸翻开书页,神情专注。 瑾泉拿着书走到他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地翻着书,时不时抬眼望去。 对方眉目低垂,阳光落在肩头,安静得过分,似乎习惯了孤独,又藏着太多不愿被看穿的心事。 瑾泉的视线牢牢锁在他身上——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靠近,你都装作无意,可步步诱我。 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动心?可惜,我就吃这一套。 他甚至没察觉,自己的目光早已从窥探变成了宣告,像狼卧进羊群,故意不张口,等羊主动靠近。 两人在彼此的视线范围内,是两条平行线,在沉默中悄然偏斜。 瑾泉忽然意识到,自己靠近书生的动机,早已不止是那场赌约游戏。 他开始不只在乎输赢了,他想要的,是把这个人,从剧情里,拽进自己的人生。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飘落,瑾泉撑着下巴倚在桌沿,翻着书低头出神,不知不觉睡着了。 头埋在手臂里,呼吸绵长,就那么静静蜷着,手却紧紧抓着袖口,潜意识里仍在警觉。 他睡得很浅,哪怕装得再安分,也从未真正放松。 书生望着他,眼神沉静,窗外的雨成一层纱,将瑾泉隔在另一边的世界。 可此刻,他就这样真实地趴在自己面前,眉眼柔顺,毫无防备。 书生忽然想伸手摸摸他那头乌黑柔软的发丝,看他会不会往自己掌心蹭。 念头刚起,就被猛地压下,指尖一紧,他低头合上书,掩饰刚才不该有的冲动。 书生缓缓起身,站在窗边,看着雨幕缓缓落下。明知不能,可心还是晃了一下。 这扇守了太久的门被轻轻敲响,门外的人没急着进来,但早已握着钥匙,等了很久。 等一场,心甘情愿的投降。 第14章 跟我回家吧 瑾泉是被雨声吵醒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沉甸甸地压着神经,他向来厌恶暴雨天。 瑾泉揉了揉眼,懒洋洋地撑起身,肩膀骨节“喀啦”一响。 目光绕过空荡的书架四下搜寻,直到门边那道挺拔安静的身影入眼,他才低头点亮手机,随手打开地图。 屏幕上的红色交通线糊成一片,满屏的“拥堵”“延误”清晰地预告着:这场雨下得凶,离酒店又远,今晚是别想回去了。 他不怒反笑,起身走到书生身边,晃了晃手机:“连书生,我住的酒店离这里有点儿远。” 屏幕上的路线图鲜红刺眼,外头的雨幕愈发沉重,天色密不透光。 书生望着门外的雨雾,眉心轻蹙,显然在犹豫。他的书店偏离市中心,距离瑾泉的住处确实不近。 此刻叫车简直难如登天,步行又不现实,可这会儿也到了打烊的时间。 “我没有伞。”瑾泉悄悄挪了半步,站得更近些,“而且我体质不好,淋雨太久会比别人更容易生病的。” 书生的耳尖发烫,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脸上。 从没认真打量过瑾泉的身子,可这一眼,看见那副偏瘦的骨架、冷白的皮肤和没什么血色的唇线。 的确,瞧着就扛不住风雨。 书生眉头皱得更深,指尖在掌心里来回摩挲,他的私人世界,从不让人轻易踏入。 除了母亲,从无例外。 自卑让他的生活太安静了,根本容不下一位明目张胆的入侵者。 可瑾泉,从不按常理出牌,他笑着靠近,一步步推开防线,笃定且偏执地往他世界深处走。 最致命的,根本不是硬闯,而是那种明明能走,偏偏只为你留下的执拗。 书生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母亲的话:“瑾泉是弟弟啊,你要多照顾着他。” “总把人挡在门外,会把缘分都挡掉。” 他想起瑾泉初次驾到时那副乖巧可爱、母亲饭桌上释然的笑,还有对方那些认真且温顺的话语。 偏头看向身侧的人时,瑾泉正站在昏黄的灯光里望着他,眼神亮晶晶,雨夜里少见的亮。 那不是雨水反射出的光,是藏得更深的情绪。只听胸口“咚”地一声,命运亲手敲响的回应。 书生终于低下头,指节收紧:“跟我回家吧。” 这句不是命令,而是某人在雨夜里,终于决定为另一个人打开一扇门。 瑾泉瞬间僵住,他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编排的白莲花剧本里,这下直接瞪大双眼,满脸写着五个字:我没听错吧? 下一秒,那副精心设计的面具瞬间崩塌,嘴角扬起的弧度快咧到耳根,心跳失速——完了,这是在逼我嫁给你吗? 他看着书生垂下的眼睫,那点犹豫与不安,全身细胞被点燃——哥哥,不该对疯子这么温柔啊。 没想到,对自己爱搭不理,口气裹了冰碴子般的连书生,竟主动开口让自己去他家。 明明披着一身拒人千里的冰壳,却在最关键的时刻,递出一簇火苗。 此刻的他,心软得少见,把自己迷路的灵魂从漫天风雨里接回了家。 第15章 我们都习惯孤独,却没躲过彼此 书生从椅背取下外套,轻轻抖开,盖住了头。他望向瑾泉,手指点了点怀里那被撑开的弧度。 瑾泉怔了一瞬,随后俯身蹭进书生怀里,任由那件略大的外套将两人一起遮住。 风雨扑面而来,门在身后合上,他们并肩挤在外套下,在夜雨中快步前行。 可瑾泉几乎没被淋到,那外套偏得厉害,把他护得严严实实。 瑾泉下意识伸手,悄悄攥住书生的衣摆,同多年前那个在雨夜里,死死拽着校服下摆的孩子。 抬头时,正好撞上书生那张冷峻的侧脸。但今晚,那冷意被风雨镀上一层温柔的光。 他鼻尖一酸,眼眶浮起一层湿意,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护过自己。 记忆里,年幼的瑾泉坐在车内,额头贴着布满雨点的冰凉车窗,望着窗外倾盆大雨中那个永远走不进去的世界。 “文董事临时为您安排了今晚的英文课和金融课。”司机平铺直叙的声音传来。 “我不想去。”瑾泉对着空气低语,“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司机目视前方,神情冷漠,“这是董事长的决定。” 瑾泉垂下眼,叹了口气,早预料到这答案:“妈妈今晚回家吗?” 雨砸在窗上的声音不断,司机依旧面无表情:“夫人已前往机场,出席慈善酒会,不回来了。” 车厢内陷入沉默,只剩下雨声,瑾泉没再追问,眼神落在模糊的车窗倒影上。 “真没意思,怎么总下雨。”他语气里没有怨,也没委屈,只是陈述一个反复上演的日常。 瑾泉甚至没发觉,自己的手指一直紧攥校服下摆,抓着这世上最后一点他能决定的东西。 别墅门口,管家撑着伞等候,瑾泉刚走上台阶,张了张嘴,声音还没发出。 “晚饭已备好。”管家率先开口,“今晚文董事和夫人不回来。” 瑾泉的唇微微一抖,终究没能问出那句:“我妈回来了吗?” “记得按时服药,再写完今天的总结报告。”管家将伞收拢,转身朝大厅另一侧走去,身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 瑾泉脱下湿透的外套,水珠一滴滴从衣角落下,在玄关的地砖上晕开浅痕。 鞋子被他一丝不苟地摆好,从门口走到客厅的距离明明不远,却走了很久,每一步都和提线木偶般机械。 晚餐的桌子太长,他一个人坐在最边上,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餐盘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空旷得可怕。 瑾泉望着面前几乎未动的饭菜,沉默片刻,最后缓缓放下餐具:“吃不下,我不想吃。” 保姆低头看着手里的时间表:“少爷,您必须在八点前完成进食,否则营养师会记录并报告给文董事。” 瑾泉指尖攥了攥筷子,终究没说什么,勉强咽下那口早已冷掉的饭。 房子一片漆黑,他独自坐在卧室窗边,看雨打落在黑暗深处,那是永远也见不到底的深渊。 没人问他冷不冷,没人关心他怕不怕,更没人在意他今天累不累。 早已习惯了无人等候的世界,习惯独自承受风雨,任凭雨水拍打,可始终找不到能停靠的岸。 每一场雨,于他而言,都是必须独自穿越的试炼。 日子久了,他渐渐学会将情绪藏起,不再动情,连一丝温情的奢望,也从心底淡去。 瑾泉总觉得书生是铁打的,是个不会动心的神明。 可他错了,书生愿意为他破例,护他一身温暖地跑进风雨里。 明知前方有风暴,仍愿意带自己回家的人。 瑾泉抬手擦去眼尾悄然滑落的泪,唇角扬起轻浅的弧度,藏在那道温柔的臂弯下。 那扇从未对外开放的门,是书生唯一的安全区,也是瑾泉,准备攻破的第一道心防。 第16章 那串纹身是伤痕写的情诗 屋子比他住惯的别墅紧凑得多,却收拾得一尘不染,没有闲杂东西,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冷香,是书生身上独有的气味。 瑾泉被带去沙发坐下,扫过对方湿透的半边肩膀,布料黏在皮肤上,勾勒出清瘦的骨相。 书生没先顾自己,转身从卧室翻出套家居服递来。 瑾泉接衣服时,指腹故意在他手背上多停半秒,书生立马抽回手。 “都怪我,你都湿透了。”瑾泉晃着手里的衣服,“要不要先去洗澡?” 书生转身进了卫生间,取出一条浴巾递到瑾泉面前。 “谢谢。”瑾泉扯住浴巾一角抖了抖,仰起头看他,“可你自己都成落汤鸡了,怎么还先想着我?” 毕竟瑾泉没淋多少雨,书生这侧肩膀湿得能拧出水来。 “既然你这么好心,不如你帮我擦?”瑾泉忽然倾过身,甩了甩头发,那张脸在水汽里,美得有点晃眼。 他突然捂额:“头好疼……” 书生连忙要扶,手腕刚碰到,就被瑾泉一声笑打断:“骗你的。” 书生僵在原地,耳尖瞬间烧红,连带着脖颈都泛起薄红。 “别这样看我嘛。”瑾泉笑着举起浴巾,“帮我擦吧,哥哥。” 两字钻进耳朵,书生终是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 瑾泉眯起眼偷瞄——这俩字当秘密武器,简直所向披靡。 水珠从发梢滑下,在沙发上洇出深色痕迹,书生浑然不顾,一下下顺着发丝擦,指腹偶尔碰到瑾泉的耳廓,又迅速缩回。 “我都快被你烘干啦。”瑾泉忽然开口,“真的不用洗澡吗?我不想哥哥因为我生病。” 书生擦头发的手顿了顿,莫名的慌意顺着脊椎往上爬,浴巾从瑾泉发间抽离:“我不容易生病。” 他低头抓着刚用过的浴巾,胡乱擦了几下自己湿漉漉的发梢。 瑾泉看着他,眉头微蹙——怎么有人淋了雨也不着急洗澡? “想睡床的话,就去卧室。”书生低声说。 瑾泉眨了眨眼,有些意外,“睡床”两字在脑子里打转,突然歪到某个暧昧的方向。 原以为是刻意转移话题,那句话却脱口而出,没带半分疏远。 “我去换衣服。”书生站起身,“你晚点再进卧室,行吗?” 瑾泉看懂了他的紧张,虽猜不透对方的恐惧,还是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节奏没追问。 书生走进卧室,立刻反手锁门。 锁声响起,瑾泉下意识抬头望去,他勾了勾唇角:“都男人,至于吗?” 没多久,卧室门被打开,书生换了身干净的黑色短袖,布料贴在紧致的肩背上,发尾翘着一角。 他刚从昏黄的卧室里迈出来,就撞见瑾泉正换衣服的画面。 那人漂亮的腰腹绷着劲儿,右腰有一串淡墨英文纹身时隐时现。 Made of scars and stardust. 由伤疤与星尘铸就。 Watch me rise from ruin. 看着我从废墟中崛起。 书生僵在原地,那感觉就像闯进了对方不愿示人的荒原。 瑾泉穿好衣服,抬头见他,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哥哥,我有点饿了。” 书生还没从那串字句里回神,直到对方的呼吸越来越近,才迅速低头躲开:“家里有食材,想吃什么?” 他转身往厨房走,手刚搭上冰箱门。 “让我来做好不好?”瑾泉勾起唇角,慢悠悠地靠过来,“可以嘛?” 书生本能往后退半步,垂下眼,终是点了点头。 第17章 我想死在他怀里 这位大少爷,跟“会做饭”三个字简直八竿子打不着。 打鸡蛋能连壳扔进碗里,倒油倒得跟不要钱似的,短短几分钟,厨房就被他祸祸成了灾难片现场。 锅糊了,汤洒了,菜炒成焦黑一团,油烟四处乱窜,酱汁溅得橱柜上到处都是。 灶台上更是乱七八糟,油盐酱醋瓶东倒西歪。 瑾泉站在灶台前,乌黑的头发被蒸汽熏得翘起来几缕,手里还攥着锅铲不肯罢休。 直到“啪”的一声,热油溅起,烫到了手。 “嘶——”他猛地缩回手,眉心拧紧,眼底掠过一抹不耐烦的火气。 下一秒,客厅里的人几乎是瞬间冲进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动作干脆利落,神情却很慌张。 “怎么烫到了?”书生拉着他到水槽边,打开冷水,小心替他冲洗那片红肿的指节。 手指温热,牢牢护着瑾泉的手,力道急中带着温柔。 “疼吗?”他低声念了句,没半点责备,甚至连一团乱的厨房都没看,只自责地皱起眉。 瑾泉垂着眼,湿润的睫毛轻颤,故作委屈,唇角倒是偷偷翘了一下。 “我是不是很没用?”他小声说,指节微微一缩,想试探对方会不会松手。 书生顿了一瞬,平日冷漠的脸上渐渐显露出温柔:“别这么说。”他小心覆上瑾泉的手腕,避开伤处,指腹轻轻摩挲着,“我来吧。” 忽然间,瑾泉的火气一下子全被熄灭了,愣愣地看着那双泛着心疼的眼神,鼻尖一酸,不懂书生在心疼什么。 他看着对方把被折腾一团糟的灶台重新整理好,熟练地下锅、翻炒、调味,火候拿捏的精准。 瑾泉倚着门,低头笑了笑,突然觉得有点不甘心,又控制不住心动——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好像也不错。 书生表面疏离寡言,可处处细致入微,专注做饭的背影沉稳而熟练,竟莫名让人想靠近。 要是自己刚才没在厨房瞎折腾,现在早吃上热乎饭了,还不用挨饿。 瑾泉拿起手机,给野骅回了消息:【我今晚不回酒店。】 刚撂下手机,屏幕就亮了,弹出备注【陆野猪啃花】的消息:【你活着呢?】 【不一定,我现在有点儿想死在他怀里。】瑾泉看着屏幕轻笑出声,按下关机键。 而另一边,野骅正靠在墙上处理伤口,指节上还挂着没干的血迹。 屏幕亮起,他瞥了一眼,看清那句话后,嘴角一抽。 “死谁怀里?”野骅低声又念了一遍,生怕自己看漏哪个字,“啧,不会真是那个人吧。” 他盯着屏幕皱眉,熟稔的玩笑话里,竟品出点不是滋味。 一边骂瑾泉这疯子,一边手指还在对话框里默默滑动。 饭菜端出来时,瑾泉眼神一亮,喉结滚了滚,脸上明晃晃写着“想吃”。 “尝尝?”书生递过筷子,神情藏着点被他悄悄按下去的期待。 第一口饭进嘴,瑾泉表情骤变,连瞳孔都为之一震,嘴角差点咧到耳根:“连书生,你真……真深藏不露。” 书生没接话,低头时唇角弯了弯,溢出一声极轻的笑,裹着宠溺与无奈。 瑾泉嚼着饭,忽然觉得这顿饭不仅吃到了胃里,还被他细致又不动声色地喂进心里。 哪怕心脏早已千疮百孔,也想贪着他而活着。 第18章 一张床,两种心跳 两人之间总萦绕着层微妙的薄纱,算不得恋人,也没挑明心意。 可每当沉默共处时,那份心照不宣的亲昵就会漫延。 瑾泉斜倚在沙发上,指尖划着手机屏幕,那些短视频索然无味,他的视线总不由自主飘向厨房。 对方在收拾碗碟,背影清瘦,指尖碰着瓷碗时轻得没声。 书生从厨房出来,就见他昏昏欲睡:“冷的话,我去拿厚被子。” 瑾泉心头一动,连忙点头——真可爱,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夜里能黏在一块儿,光是想想就让人心里发甜。 可书生转身拿来的,先是一床厚度适中的被子搁在沙发,接着就回了卧室。 没多久听见窸窣响,瑾泉探头,看见书生正在床尾铺另一床更厚的。 书生从房间里缓步走出,目光落在瑾泉身上:“去卧室睡吧。” 瑾泉的笑意瞬间僵住——不是要一起睡么?!方才在脑海里勾画半宿的同床共枕,此刻全成了戳破的肥皂泡。 “其实,我不是怕冷。”瑾泉慢吞吞起身,几步走到书生面前,“我是怕,孤单。” “跟我一起睡吧~”瑾泉又往前凑了凑,鼻尖离对方耳廓只剩一厘米,“就当陪我,好不好?” 书生浑身一僵,他不是不懂,可这毫无预兆的靠近,是从未习惯过的距离,让人下意识想后退。 “保证不碰你,真的!”瑾泉得寸进尺地想往他怀里蹭,“我只是想跟你一起睡,我靠边。” 他仰起脸,眼神澄澈映出对方影子,脸颊薄红,水光盈盈。 书生喉结上下滚动,低垂的睫毛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理智与心软正在拔河,绳结勒得他生疼,最后什么也没说,往旁边挪步,算是默许了这场越界。 瑾泉激动得张开手臂,眼看着要扑过去,书生眉峰瞬间蹙起,身子往后倾。 瑾泉忽然笑了,歪头睨他一眼,溜溜达达进了卧室。 夜深,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关灯后,瑾泉先规矩地躺着,等呼吸匀了,才从后面悄悄挪过去。 没敢贴太紧,却也离得极近,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体温。 书生一夜无眠,明明是自己的床,可身边人的呼吸均匀绵长,带着鲜活的温度,害他心跳得很快。 “那串纹身,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侧头望着瑾泉熟睡的侧脸。 月光从窗帘缝钻进来,淌过对方舒展的眉眼,可皮肉下藏着的秘密,沉在深海,是望不穿的礁石。 凌晨三点,瑾泉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下意识往暖和的地方蹭。 手一伸本想拉被子,可指尖触到一片柔软,触感温温的,带着点弹性,绝不是男性该有的肌理。 瑾泉睁开眼,呼吸一顿,没立刻收回手,反而轻轻一按,几乎在同一瞬间,手腕被攥住。 “好好睡觉。”书生松开他的手,翻过身背对着,将自己整个裹进被子,肩膀往里缩。 瑾泉没说话,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望着书生的背影。 房间很安静,瑾泉再没了睡意,看向那道紧绷的背影,心头冒出种陌生的情绪。 不属于从前的“游戏猎人”,不只是好奇,还混着疑惑,甚至有点说不清的舍不得。 对方在刻意躲着,但并不是怕他,而是怕过度接触。 第19章 哥哥在抖,好可爱 赌约第三天,瑾泉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指尖下意识往身侧探去,那处本该有着书生的体温,此刻空得泛凉。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摸过手机,点亮屏幕时强光刺得他眯起眼,已经十一点。 瑾泉“噌”地坐起身,乌黑发丝凌乱垂在额前,手指滑开疯狂震动的消息框,扫了一眼又将手机甩到床尾,后背砸回床垫。 和书生共处时,他早沉浸在这场观察与试探的游戏里。 看对方耳根泛红会暗笑,触到绷紧的肩背会心头发痒,连刻意的撩拨里,都掺了半分不自知的真心,竟让他险些忘了赌局。 书生对所有暗示都钝感得惊人,那份顺从里总隔着层若有若无的距离,让他第一次尝到烦躁之外的慌。 突然,门外传来瓷器撞地的碎裂声,瑾泉猛地抬头,赤脚冲了出去。 餐桌上摆着早餐,显然是特意为瑾泉准备的,可他未看一眼,径直奔向厨房。 “你没事吧?”瑾泉目光落到书生身上,他脸色苍白,单手撑着灶台,另一只手扶着额头,脚边散落着碎瓷片,是刚才失手摔的盘子。 书生轻轻摇头,蹲下身想去捡。瑾泉连忙跟着蹲下,指尖刚要碰到最大的那块,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攥住。 “别动,小心划手。”他目光扫过瑾泉指节的红痕,昨天被热油烫的,此刻落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你站到旁边。”书生眉峰蹙起,拉过他的手。 瑾泉不耐烦地甩开,一下没收住力,指尖正巧擦过对方没来及放下的瓷片边缘。 一道血线瞬时冒出,顺着指缝往下淌。 书生僵在原地,本就苍白的脸瞬间褪尽血色,眼里翻涌的情绪快要溢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书生想维持镇定,手指却控制不住轻颤,他一把扶起瑾泉,强行拉着往外走。 瑾泉任由他牵着,视线落在那苍白紧绷的侧脸上:“好疼,哥哥。” 书生瞬间乱了方寸,松开手转身翻找医疗箱时慌得带倒了旁边的椅子。 伤口不深,划得挺长,从小指根蔓延到掌缘。 书生忍着不适,颤着手拿消毒棉和绷带,动作生涩甚至笨拙,指尖轻得怕碰疼他。 瑾泉望着对方低头紧抿的唇,睫毛投下细碎的影,心头那点烦躁忽然散了。 “其实一点儿也不疼。”他温柔地笑了笑,“我就故意那样说。” 书生的视线始终没离开伤口,满眼自责:“别再受伤了。” 瑾泉点点头,被他这副可爱模样逗笑。 他抬手想碰那张惊慌的脸,指尖刚掠到半空,书生就下意识往后缩。 “别自责。”瑾泉无奈一笑,遗憾地收回手,“不是你的错,我自己不小心。” 书生终于稍缓过来,余光扫过桌上没动的早餐。 “我去帮你热。”拿起盘子顿了顿,“不合胃口的话,我再做别的……”刚转身,衣袖就被拽住。 “谁说我不爱吃了?”瑾泉一把从他手里抢过盘子,“坐下!陪我吃。” 书生僵了几秒,默默在他身旁坐下:“凉了不好吃。” 瑾泉嘴里塞满食物,扭头斜睨他一眼,带着点被念叨的不耐烦——等我吃完的,跟个爹似的,操不完的心。 第20章 你想让我嫁给你? 瑾泉与书生饭后一同收拾碗筷,稍作整理便出了门。 路上,瑾泉絮絮叨叨地,生怕他哪里不舒服。 书生一句“没事”便轻轻带过,唯有额角跳动的青筋,泄露了几分隐隐作痛。 他向来如此,小伤小病都自己扛,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瑾泉哪放心得下,一路寸步不离地黏着,看他挑选食材时,还会凑过去仔细查看配料表。 那副模样落在眼里,竟莫名透出些荒谬的亲昵。 即便是书生这样的人,冷如寒冰、话少似风,浸在柴米油盐的琐碎里,却有种近乎本能的温柔。 处理这些小事时,不疾不徐,克制得恰到好处,安静得让人着迷。 瑾泉倚在购物车把手上,目光落在书生侧脸上出神。 对方正站在冷藏柜前挑鸡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脸上依旧没表情,半分温度也不肯外泄。 “连书生。”瑾泉忽然笑着凑近,“你这样瞧着很贤惠。” 书生闻言抬眼,轻扫他一瞬,没作声。 “看你查配料表这架势,多讲究啊,我从来不看。”瑾泉傲娇地鼓起腮帮子,“唉!要是你能嫁给我就好了,这样根本不怕买到临期货。” 书生手里的动作一顿,跟没听见似的将鸡蛋放进购物车:“别乱说。” 他总觉得,自己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瑾泉。 “我说真的~”瑾泉笑嘻嘻追上去,“真心的,我嫁给你也行啊!” 想让书生嫁给他是真,后半句未必。 这看似随意的玩笑,如同一支丘比特暗箭,悄无声息地射中对方的心口。 书生没回应,指尖在购物车边缘轻轻磨蹭,他没回头,也没显露出不悦,背影却透着几分羞涩。 “你打算一直不说话吗?”瑾泉眼尖地瞥见他耳后泛红,连带着后颈都染着层淡粉,不由得勾起唇,“还是……你想让我嫁给你?” 书生忽然停步回头,眼神冷淡,可耳根红得发烫:“你倒像能推销很多东西的,比如甜品。” 这“甜品”二字,显然不是指吃食,那是他找的借口,暗指瑾泉不仅嘴甜,撩人的本事更是一流。 “为什么是甜品?”瑾泉愣了一秒,随即被戳中笑点,“你喜欢吃甜的?我可喜欢吃甜食了!” “我不喜欢,不爱吃。”书生轻轻摇头,转身朝调味区走去。 瑾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好气又好笑——迟早有天,得用热水把这冰块给泡化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在超市里逛了很久。 瑾泉故意抓几包甜腻的零食往购物车里塞,还时不时侧头挑衅:“你不吃这个?那我买两份。” “我吃一份,你看着我吃一份。” 书生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只偶尔侧头看他一眼,目光淡淡,忍耐着刻意保持距离。 瑾泉趁机把一包零食悄悄放在书生挑的面条上:“一起煮的话,味道可能会很怪,但就像我们俩~看着不搭,凑在一起说不定挺好吃。” 书生终于回头,无奈地望了他几秒,抬手将那包零食放回原位:“不搭。” 语气轻得近乎自语,可心里的冰块,早已在瑾泉这团烈火烘烤下开始松动,裂出一道道缝隙。 “就这么肯定?”瑾泉凑上前,手悄悄朝书生侧腰探去,没成想对方竟炸毛般躲开。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不搭?”瑾泉一脸坏笑,盯着书生通红的耳根,心里头甜滋滋的。 书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触碰弄得浑身发烫,索性加快脚步往前走,不再跟他并排。 结账时,书生一言不发地低头往购物袋里装东西,动作沉缓。 可瑾泉看见,他右手碰袋口时,指节攥得死紧。 第21章 哪怕是假恋人 他们拎着购物袋穿行在石板巷弄,黄昏正漫过飞檐,并肩的影子在地上拉长,时间在逼人做选择。 他了解书生的性子,此刻绝不能贸然告白,只能温水煮冰,徐徐渗透。 可赌约只剩最后一日,再不赌一把,就真的输了。 瑾泉偷瞄身旁人的侧脸,书生的白衬衫被风掀起边角,睫毛在夕阳下投出小片温柔阴影。 他心跳失速,指尖都跟着发烫,忽然轻快的步子停住了。 “怎么了?”书生也停住脚步转过身,往前挪半步,袖口不经意蹭过瑾泉的胳膊。 瑾泉没应声,抬眼撞进他眸子里,又慌忙垂下,购物袋的提绳在指尖拧成一团。 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连书生,我——” “我有个朋友,你第一次见我那天站在旁边的,叫陆野骅。”他清了清喉咙,“我和他打了个赌,关于你的。” “我知道这样说,你或许会讨厌我。” “但我没骗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玩弄,我是认真的。”风穿过巷弄的声音格外清晰,他咬着下唇,“具体的以后都告诉你,现在我只有一个请求。” “你能不能,先当我恋人?哪怕是假的。” “你可以慢慢了解,试着靠近,再决定要不要真的在一起。” “但现在……只要你点头。”瑾泉站在那儿,把心底最真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可以吗?” 空气瞬间凝住,周遭褪成朦胧底色,唯眼前人浑身灼烫,若燃遍天地的星子。 书生僵在原地,心跳撞得胸腔发疼,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恋人”“喜欢”这些词对他太陌生。 美则美矣,却蒙着层薄雾的月,看得见清辉流淌,伸手去碰,指尖只捞起一片凉。 从未认真面对过这样的情感,也从未有人这样望着他,眼里的珍视几乎要漫出来。 而这人是文瑾泉,那个从画里走出来的明艳少年,此刻揣着胆怯,把心意捧到他面前。 “你只是因为那个赌约,才靠近我吗?”书生话语里没有责备,只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不是!”瑾泉急得往前迈半步,“不只因为赌约,是我真的喜欢你,所以才更想赢啊!” 书生下意识退了半步,这半步很轻,却狠狠刺进瑾泉心口。 书生低下头,指节攥紧了购物袋的提手,塑料被捏得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他想说“好”,可那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这样的关系,对他来说太危险,也太奢侈。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瑾泉愣住了,他望着书生,风刮乱了刘海,也吹灭了眼底刚燃起的希望。 “好……”瑾泉努力扯出个笑,比黄连还苦,“那你走吧。” 他把购物袋递给书生,随后转过身,自始至终没回头。 夕阳把背影拖得老长,连最后一点撒娇的勇气都没了。 瑾泉没看到,书生站在原地,脸色惨白,眼里满是委屈,连指尖攥得购物袋提手都变了形。 他就那样带走了书生眼底刚泛起的残光,也带走了黄昏最后一丝温度。 来时热烈,去时决绝。 第22章 跪在感情面前 夜色漫上来,城市霓虹沿玻璃幕墙流淌,光怪陆离的光斑在酒吧落地窗碎成一片。 窗外灯火烫热街道,行人车流织成不息的河,有人牵手,有人街角低语,还有情侣拥吻。 可这一切被玻璃滤成默片,艳丽喧嚣,却沾不上他半分衣角。 瑾泉陷在角落卡座的皮椅里,昏黄灯光漫过半张脸,周身笼着层薄纱。 他就那么坐着,背影单薄,指尖搭在酒杯沿,半天没动,只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玻璃边,指腹反复碾过同一处。 吧台飘来老歌旋律,鼓点撞着耳膜,歌词却模糊。 有人在耳边低语,又远在千里之外。 从没有过这般模样,从小到大,自己都是被人追着跑的,身边不缺喜欢他的人,他也没认真回应过谁。 八年级,有个追了他整一学期的校花,终于敢递来信封,瑾泉看都没看就随手扔进教学楼的垃圾桶。 她哭着追出来,瑾泉侧过头,淡淡地问:“你是第几个?” 女孩僵在原地,他脸上挂着笑,眼神极冷:“麻烦下一个,别选午饭时间。” 那些年,告白信一封接一封,微信好友加不停,校庆晚会后台总有人送花送巧克力,甚至有人当场下跪告白。 瑾泉向来没耐心,也懒得记名字,转头就忘。 最多礼貌笑笑,随后甩下一句:“我现在不谈恋爱。” 就连有胆子大的学姐,聚会上灌他酒,喝得眼神发飘,凑到他耳边说:“你今晚别想走。” 他当时笑得温和,把杯子推回去:“你醉了,我对姐姐没兴趣。” 有时候他也撩人,不过只是随手为之,并非真要如何。 靠近,是因为无聊,也笃定自己永远是场上的猎人,而非猎物。 野骅有时打趣他,说他心狠,可只有自己清楚,那不是狠,是空。 向来都是他主动结束关系,留不住人,也没想过被谁留住。 “拒绝”这两个字,从没听过,可这次不一样。 第一次主动伸手,甚至放低姿态,却被对方干脆利落地推开。 自己把所有心思都摆出来,等到的只有一句冷冰的拒绝。 心口闷得发涨,连心跳都被这蚀骨的耻辱搅乱节奏,他低头抿了口烈酒,那股灼热从喉咙一路烧到眼底,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你这副样子,真可笑。 “tmd,连书生。”瑾泉低声骂了句,没有愤怒,只剩浓到化不开的懊悔,他想扯出个笑,可那弧度怎么也挂不住。 手机屏幕还亮着,信息栏提示灯闪了闪。 他盯着与野骅的对话框,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许久,终于敲下一行字:【出来喝酒,你赢了。】 野骅来得很快,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装,步履带风,透着志在必得的劲儿。 他落座对面,抄起瑾泉面前的酒杯轻轻一碰,“咔哒”一声脆响在嘈杂的酒吧里格外清晰,是在宣告这场较量的结局。 “哟~”野骅笑得得意,“瑾泉大少爷输了,跑车别墅记得早点儿备着,我可等着呢。” 瑾泉眉头紧锁,扫过来的眼神,带着疲惫和濒临爆发的隐忍。 “哎呀呀!”野骅拍了拍桌子,“瞧这脸色,输得不甘心?” “行吧,小爷勉为其难陪你喝几杯。”他扬手招来服务员,点了两杯深水炸弹,灯光落在脸上,笑意肆意。 “滚。”瑾泉目光仍在野骅落座时晃动的影子上,眼神冷沉,排斥毫不掩饰。 那处,原立着他全部的自尊与笃定。 “您这大少爷在感情里,哪有这么狼狈的时候?”野骅笑得更欢了,“百年难遇,得好好记着。” 瑾泉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瞬间,把胃里翻涌的情绪全压下去,也压住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 “啧,”野骅的笑忽然收了收,歪头打量他,“你该不会,是动真心了吧?” 第23章 谁会喜欢一个怪物? 瑾泉指节猛地收紧,骨节错动的轻响在空气里炸开。 他懒得理会陆野骅,只冷冷勾了下唇角,那笑意比哭还难看,最后一点自尊正被牙齿咬碎。 “喝你的酒,sb。”他扫过来的眼神,让空气瞬间冷了几分。 “你真行!”野骅斜眼瞥着他,嘴角勾起坏笑,“被人拒了还这么拽,阁下佩服!” 瑾泉没理他,低头倒酒一气呵成,既是逃避,也是在罚自己。 “他到底有什么好?”野骅漫不经心地晃着杯子,语气轻佻,“长得好看?就那张冷死人不偿命的脸?” 瑾泉忽然抬眼,眼神亮得发寒:“单这一点,就好到你碰不得。” 野骅噎了一下,过了会儿嗤笑一声:“疯了你,文瑾泉也会为了个男人喝到失态?” 瑾泉没说话,只是盯着没倒满的酒,手指慢慢摩挲着杯沿,过了许久,才轻声开口:“你说,人是不是不能太贪心?” 野骅一愣,眯起眼打量他:“哈?” “我就是……”瑾泉垂下眼睫,声音低哑:“太特么贪心了。” 他眼里隐隐有光在闪,人越坐越低,没了力气,慢慢陷进沙发里。 这一局,他输得干脆且彻底。 赌桌被掀了,碎筹码散了一地,连心底关于书生那点摇摇晃晃的念想,也快撑不住了。 书店里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纸墨的淡香还飘在空气里。 书生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听不见穿堂的风,看不见窗棂外漏进来的光。 他独自陷在店角的旧藤椅里,当时那一幕还在眼前——瑾泉红着眼,声音发颤地问他:“你能不能,先当我恋人?” 可他下意识退了半步,喉咙里滚出两个连自己都觉得刺骨的字:“不能。”眼睁睁看着瑾泉眼里的那点光亮,暗了下去。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张不开嘴,也改不了,怕的从来不是瑾泉,而是自己这颗早就裂开的心。 书生低头时,掌心的薄汗浸得指尖发颤,明知攥着什么,可怎么都握不牢。 四周太静,静得心跳在耳膜里擂鼓,他闭上眼,黑暗涌过来,将意识一寸寸吞没。 门外,是撕裂的争执声,反复割着神经。 少年时的书生蜷缩在门边,肩膀轻轻发抖,耳朵紧贴着薄薄的木门,拼命想听清,哪怕一个不那么绝望的字眼。 门缝透进一点光,也透进男人冰冷的声音:“我们已经离婚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接受。”语气里的咬牙切齿,分明在忍耐什么脏东西,“我不是没努力过,你看他那样子?” “这不是缺陷,是什么?” “你现在不觉得,以后有你后悔的!” “那你让他怎么办?”母亲的声音哽咽着,抖得厉害,“他是……我们的儿子啊?” “我不是说过吗?”男人的声音猛地压低,沉得砸在地上,“就当——没生过!” “你非要养,就自己养,别再来找我。” 那一刻,门缝里的光灭了,彻底暗下去。 少年时的书生站在昏黄的灯光下,镜子蒙着灰,把人照得惨白。 他低头看自己还没发育完全的身体,眼底翻涌着茫然、羞耻和模糊的恨意:“为什么偏偏是我?” 那轻得快听不见的呢喃,一下下钻着心脏,沉得发闷,连呼吸都乱了。 书生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那瘦得近乎透明的少年,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嘴唇抖得厉害:“明明我没做错什么……不是我想变成这样……” 可镜里的人没有回应,那面蒙尘的旧镜,照尽了崩溃,却一言不发。 只有那句带着诅咒的声音,从记忆最深的角落慢慢浮起,被一锤钉进心口:“我们就当没生过。” 镜面忽然发出脆响,一道裂纹无声地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从中心向外延伸,将少年的脸分割成破碎的残片。 “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 现实里,书生猛然睁开眼,瞳孔骤缩,用力捂住嘴,把冲到嘴边的反问咽回去,心口烧得发慌。 瑾泉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还有小心翼翼的请求,反复在眼前重现。 这种感觉太汹涌,反而不敢伸手去接。 只怕有一天,那个人也会皱起眉,用看怪物的眼神扫来:“原来你是这样吗?真恶心。” 那时候,又能怎么办?难道还能自欺欺人,假装真的拥有过什么吗? 第24章 你愿意叫我名字了 夜色将城市染成模糊的灰蓝,书生站在风里,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静悄悄地走到小巷尽头。 他没带伞,鞋底的水渍在石板路上洇出浅痕,步子被心脏牵着,明知前头是看不清的未知,仍一步不落地往前走。 雨刚停,空气里飘着潮湿的土腥气,远处的灯光被水汽浸得柔和,在积水中晃出虚虚实实的光斑。 他走得很慢,生怕打破夜里的安静,也在等那个迟迟未现的回音。 书生忽然停下脚步,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熟悉的街口就在身后,他的视线骤然定格。 街边那家酒吧的霓虹顺着玻璃弯弯曲曲地流,晕出一片迷离的光,刚好漫过卡座里面那个瘦削的身影。 瑾泉就坐在那里,缩在沙发角落,头抵着膝盖,眼尾泛红,醉意顺着睫毛往下淌。 书生整个人僵在原地,他没有立刻推门,只隔着玻璃静静望着那个身影。 在看一个被自己亲手拒绝的执念,打量一个根本不知该如何靠近的人。 明明转身就能从这场拉扯中脱身,可双脚怎么也挪不动。 他试着抬步,却总在落脚前停下,被那人眼角的红牢牢勾着。 玻璃上映出自己的影子,狼狈得可笑,指节攥得发白,分明是偷跑来认错的模样。 零碎的片段突然闯进脑海:瑾泉走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一遍遍问“你还好吗?”“真的没不舒服?”;那些玩笑似的暧昧挑逗,被他一次次装作没听见;还有那人通红的双眼:“能不能……先当我恋人?” 书生按住胸口,心跳乱得没章法,连风铃都在催他:快去吧,再靠近一点。 他终于抬脚,走上前,握住那扇挂着风铃的门。 “叮铃——”门被推开的瞬间,清脆的声音盖过酒吧里震耳的鼓点。 他穿过人群和浮动的酒气,一步步走向那个熟悉的身影。 书生在卡座边站定,眉头皱着,眼里带着惊惶和犹豫,还没从加快的心跳里回过神,可那层慌乱下,藏着的心疼正在慢慢渗出:“文瑾泉。” 原本被醉意缠得昏昏沉沉的瑾泉猛地抬头,被这声呼唤从混沌里硬生生拽出来。 这是他认识书生以来,第一次亲耳听见对方叫他的名字。 那些硬撑着的防备,原来就等这一声,才在书生面前卸得彻底。 他愣住看了一秒,忽然扑过去,撞进对方怀里,力气大得让书生踉跄半步。 这次,书生没有躲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瑾泉浑身裹着酒气,声音发哽,“还来找我做什么?” 书生呼吸一滞,低头看着他:“我……” “走开,不是拒绝我了吗?”他紧攥着书生衣角的手指抖得厉害,“凭什么拒绝我?烦死了。” 这平时张扬明媚的男孩,此刻卸下了所有防备,将满肚子委屈不甘一股脑地倾泻出来:“我真的很难过,你知道吗?我失恋了!” 书生几次想开口,最后只是咬紧下唇,想抬手又克制地垂下去。 “我喜欢你啊!想让你属于我……这很难吗?”一滴眼泪砸在书生的衬衫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浑身一颤,呼吸彻底乱了,那点贴着皮肤的温热,竟比方才的雨水还要烫。 “我就是……太喜欢你了。” 第25章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瑾泉突然攥紧了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是对方亲手为他包扎的。 书生呼吸一滞,望着那道熟悉的白绷带,眼神忽然失了焦。 疼痛没有让瑾泉后退,他反而抬起手,极轻地拍了拍书生的胳膊。 那几下触碰落在书生身上,让他心里格外沉重。 瑾泉把最后一点尊严,连同心底没掉的眼泪,全都攥在自己手里,半分不肯松劲。 书生怔怔望着他,喉头紧绷,只能缓缓抬起手,一场漫长的天人交战全显现在肢体上。 最终,掌心还是覆上对方颤抖的手背,掌心相触的瞬间,瑾泉骤然僵住。 他抬头望进书生眼底,那里清晰映出自己通红的影子。 下一秒,整个人都埋进对方怀里,额头抵上那温热的腹部。 书生垂着眼,任由瑾泉贴着,缓缓抬起手,指尖悬在他后背犹豫片刻才落下。 掌心刚触到衣料,便感受到细微的颤抖,瑾泉把全身力气都卸在这个拥抱里。 “对不起。”书生鼻尖泛起一阵酸意,那些他以为早已妥帖收进心底的情绪,竟比预想中汹涌百倍。 瑾泉每一句话,都扎进心口,渗出来的不是血,是那些堵在喉咙口,说不出的痛。 “你没有被推开……我还在这。”书生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旁边的野骅看得眼睛发直,举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一动也不动。 “不儿?你俩……合起伙来演我呢?”他从椅子上弹起来,“文瑾泉,你耍赖啊!” 书生根本没看野骅一眼,视线全程落在瑾泉还在不停发抖的身上。 书生心里的强硬彻底消失,最终还是选择妥协。 可能是因为感受到了怀中人滚烫的泪水,也可能是自己早就对他有了心意,到现在才愿意承认。 书生的指尖穿过瑾泉柔软的发丝,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别哭了好吗?我答应你。” “哈?!”这下野骅彻底炸了,酒杯差点儿砸地上,酒洒在裤腿都顾不上,“你们把我当傻子耍啊,老子居然被骗了!” 瑾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根本懒得理会他,身体更紧地往书生怀里靠:“你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走。” “不然我就……杀了你。” 书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掰开瑾泉攥着酒瓶的手指,把瓶子稳稳放回桌上。 接着,俯身托住瑾泉的膝弯,稍一用力,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还真把他抱走啊!”野骅在后头直跳脚,嗓子都劈了,“诈骗犯法你们懂不懂?契约精神呢?!” “喂——我的跑车!我的大别野!!” 书生脚步未顿,也没回头,只牢牢抱着人,穿过那片晃得人眼晕的霓虹,走出喧闹的酒吧。 瑾泉把脸埋在他颈窝,呼吸平稳,嘴角却悄悄翘着。 这一刻,书生才彻底明白,自己之前那些憋在心里的压抑、嘴硬的否认,还有反反复复的迟疑,根本不是不喜欢。 是太喜欢了,喜欢到连“迁就”都成了多余的词,只剩下打从心底里的甘之如饴。 夜风裹着凉意吹过来,可怀里的人浑身透着热意,呼吸拂在颈侧痒痒的,发丝蹭过耳边。 他低头望着怀里熟睡的模样,嘴角慢慢弯起:“好,不离开你。” 第26章 爱的最高境界是心疼 玄关的灯没亮,客厅浸在柔暗夜色里,他没开灯,径直将人轻放床榻。 瑾泉脸上漾着未褪的醉意,唇瓣泛着薄红,眼尾干涸的泪痕在月光下泛着浅淡银光。 书生蹲在床沿,静静望着他,不敢触碰,怕稍一靠近,眼前人就散作漫天星屑。 窗帘未拉严,月光从缝隙斜斜泻下,在两人间铺出层安静银晕。 他们靠得很近,能听见彼此呼吸,隔着层薄纱,各藏些未曾说出口的心事。 他抬手,想去碰那张柔软又倔强的脸,指尖离皮肤只剩毫厘时顿住,悄然收回,攥紧落在膝头。 “眼睛都哭红了。”他唇角翘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分不清是疼惜还是无奈,“傻瓜。” 书生低头抵着膝盖,想把那点犹疑与软弱一并压下。 这夜太长,长到能把压抑许久的情绪一点点翻出来。 良久,书生起身走进厨房,亮起的灯光里,他守着汤锅细细熬煮,火候掌得极稳。 热气蒸腾时,他舀出一碗端回卧室。 瑾泉缩在被子里,睫毛轻垂,眼下阴影柔软,就那么安静躺着。 书生坐在床边,低头吹了吹碗沿的热气:“喝点醒酒汤,早上头就不会太痛。” 瑾泉迷迷糊糊睁眼,试图撑起身,可身体软得只能靠进书生怀里才能坐稳。 “来。”书生轻托着他后颈,舀了勺汤送到唇边,“张嘴。” 瑾泉乖乖喝了几口,忽然毫无预兆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 下巴抵在对方肩上,呼吸拂过颈侧,微凉发丝扫过耳轮,惹起一阵细微战栗。 书生怔了怔,缓缓将碗放床头柜上,抬手轻拍他的背。 “哥哥。”瑾泉抱得更紧,怕一松手人就会从自己怀里溜走,“我喜欢你。” 书生手指一顿,眼底浮起层朦胧的潮意:“嗯,我知道。” 这句话瑾泉说了很多遍,可这一次却真得让人心痛。 “我没有骗你……”瑾泉鼻音浓重,往他颈窝蹭了蹭,“求你,别推开我。” 书生垂着头,刚要侧身稍微推开些调整姿势,后颈忽然传来一阵湿热,让他动作顿住。 “到底为什么拒绝我?”他声音低哑,带着崩溃与委屈,一字一句落进书生胸口,“我又开始……讨厌你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他搂紧书生的腰,力道又重了些,“好生气,气得快疯了。” 瑾泉抽噎着,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可我也是人啊……我也会伤心的。” 书生鼻尖一阵发酸,他何尝不知,自己藏了太多心绪,说的又太少,才让彼此走到这般误解丛生的境地。 只是心底那道坎始终跨不过去,怕动了心就再难自持,更怕倾注真心,最终还是要面对一场别离的结局。 背后的衣服早被泪水浸透,贴在皮肤上,凉意顺着布料渗进身体,带着无声的责问,有瑾泉的委屈,也有自己难言的愧意。 可这份凉,远不及心口那股涩意来得真切。 还没等他回神,就被瑾泉一把搂着往床铺倒去,书生猝不及防,整个人贴着压在对方身上。 他心跳漏了一拍,想撑起身,却被紧紧环着腰,动弹不得。 瑾泉还在抽泣,耗尽力气却收不住势,泪珠一颗颗砸在肩头,带着滚烫的温度。 “别躲我。”瑾泉吸了吸鼻子,蹭着他的脸颊,“喜欢……真的好喜欢你……” 他一遍遍地说,要把这份喜欢种进书生心里,不说出来就会被这夜活活噎死。 书生侧头望着他,没有推开、没有再逃避,伸手轻轻替对方拭去眼尾泪水,将脸埋入瑾泉颈侧:“我听见了。” 第27章 爱一个人的第一反应是自卑 这漫长的夜里,瑾泉带着醉意的一声声“喜欢”,正一点点瓦解书生所有的防备。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总算静了。 呼吸渐次绵长,眼角悬着一滴未落的泪,双臂仍执拗地环着对方,连睡梦中都在提防他会凭空消失。 书生的手轻轻探过去,一点点拨开那圈紧扣腰间的臂弯。 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他动作轻缓,每一下都透着压抑的不舍。 他缓缓起身,连呼吸都刻意屏着,生怕惊扰到怀里的人。 书生小心地为瑾泉脱下外套,将被子细致地拉到下巴,指尖拂过发顶,轻轻揉着他的发丝。 “你再这样……”他唇角扬起一点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了。”书生悄无声息地起身,走进浴室。 热水漫过肩背时,他望着衣襟上晕开的湿痕发呆,直到雾气让人感到疲惫,混沌的意识才慢慢回笼。 换好干净衣服再出来时,天色已近黎明,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入,落在瑾泉沉睡的脸上。 他睡得极沉,眼角还残留着一抹未散的红,身体蜷在被褥里,乖得让人心头发软。 书生坐在床边,低头望着他,目光很温柔,可那片柔光底下,藏着太深的痛,深到无从说起。 他视瑾泉为需捧在掌心妥帖安放的珍宝,可那份怕自己周遭阴影会不经意间黯淡这抹亮色的忧虑,总在心底盘旋不去。 忽然,眼底那点微光闪了闪,彻底灭了。 “可我不能。”一声轻笑逸出唇间,淡得难以分辨是自嘲还是认命。 “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让你靠近。”他手指悄然攥紧被角,“你真挚、热烈……而我,根本不是你以为的模样。” 书生垂下眼帘,静静望着瑾泉,看了很久很久。 记得曾经,一个人坐在医院长椅上,手里攥着一张体检报告,指尖冰冷得几乎失了知觉。 单子上清清楚楚写着几行字:性发育异常(混合型),伴显著双性征表现,建议转诊至专科做系统评估。 他骤然坠入深不见底的寒潭,周遭一切声响在刹那间被抽离干净,人来人往都成了失焦的虚影,与他彻底隔绝。 那些字忽然挣脱纸面,伴随着父亲阴鸷的声线,一句句带着冰碴砸在他脸上。 “缺陷。” “恶心。” “怪物。” 字字都带着旧日的钝痛,无数只冰冷的手攥着他的魂魄往碎里碾。 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咸涩的血腥味,可那铺天盖地的无助与羞耻,一波重过一波,把人裹着往下沉。 那一刻,他忽然看透了“命运”二字,藏着怎样刺骨的恶毒,又压着何等千钧的重量。 沉到能轻易压垮人的一生,连挣扎的余地都不留。 “如果我是个正常人就好了。”书生低声喃喃着,“只是一个……能坦然面对你,能轻易说声喜欢你的连书生。” 他的目光一寸寸抚过,从瑾泉舒展的眉心到微抿的唇角,以这双眼为刃,将这张脸细细刻进骨血,嵌进往后余生的每一次呼吸里。 “瑾泉,就记住我现在这样也好。”他轻声说着,将内心深处的情感捧在掌心,带着未觉的虔诚,小心地递了过去。 第28章 只给名分不给心,算哪门子喜欢? 晨光漫进卧室,瑾泉的睫毛轻颤,眼皮刚触到那丝暖意,眉心突然拧紧,挣脱不开梦魇的束缚:“别走……哥哥。” “别留下我一个人。”他缓缓睁开眼,是熟悉的天花板,干净冷漠,空气里弥漫着对方特有的气息。 昨夜的记忆碎片漫上来:酒吧的喧嚣,自己醉后死拽着不放的疯劲儿,窝在那人怀里哭泣,还有冲口而出的“我喜欢你”,喊破喉咙也没等来回应。 书生明明答应了做他恋人,可从那一刻起,所有期待都成了泡影。 外套叠在床尾,拖鞋摆在脚边,身侧的床铺冰凉平整,指尖拂过被面,凉薄的触感在嘲讽昨夜的真心。 “连书生,你还是老样子。” 瑾泉当然知道,那人什么都听见了。就是不给回应,跟哄小孩似的抱着他、顺着他、喂他喝汤。 给了过分真切的温柔,偏死守界限,不确认也不承诺。 样样拿捏得恰到好处,唯独缺了恋人该有的亲昵与热度。 反复试探的靠近,全被书生用若即若离挡回来。 他辨不清,对方究竟是动了心,还是好让一切维持在不失控的状态。 瑾泉掀被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心钻,一步走向门口,又在门前停住。 厨房传来极轻的声响,瓷器碰桌面的动静都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他。 这就是书生的温柔,什么都不说,也不确认,还装作一切如常。 自己就这样被悬在半空,捧着颗燃着希望的心,永远够不到底。 瑾泉额头抵在门板,缓缓闭上眼:“你再这样,我真的会疯。” 一次次靠近,一次次低头,书生视而不见,半分情意都不肯流露。 手死死扣住门把,一边压着想质问的冲动,一边忍着扑过去撒娇的念头,可他不想再做哭一场就被轻易哄好的小孩子。 “砰——”门被用力拽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书生正拿着热牛奶,手一抖,滚烫的液体泼在手背上,他下意识抬头,撞进瑾泉眼里。 对方赤着脚,衣领半敞,头发乱糟糟,酒气未散,眼神清醒得带股狠戾。 “你以为我会一直装睡,等你再端碗醒酒汤进来?”瑾泉步步逼近,赤脚踩在地板上,“再等你哄一句别哭了?” 书生怔了怔,放下杯子的动作极轻:“还没醒酒?” “我清醒得很!”瑾泉强压着即将爆发的怒火,“你是怕我爱上你吗?怕我赖着你、缠得你走不了?” “那你昨晚答应做我恋人,是为什么?”他猛地攥住书生手腕,“我说了多少遍喜欢你?你明明都听见了……你抱着我还喂我汤喝,全都没躲。” “可就是不肯说喜欢我,连眼神都在逃!” “你到底在怕什么?” 书生垂下头,身体僵在原地没动。他怎么会不喜欢瑾泉?恰恰相反。 正因为喜欢,才更不敢说出口。给不了热烈,只能一步步后退,用沉默掩住真心。 书生就是这样,门后纵有燎原烈火,也只肯让人从缝隙里偷得一点余温。 但瑾泉不是肯钻缝隙的人,他要的是坦坦荡荡的阳光,实打实的拥抱,明明白白的确认。 “别这样。”书生的手腕在他掌心里挣了挣,“先松开,把鞋穿上。” “你又转移话题!”瑾泉皱起眉,忽然低声笑了,“你不回应,就别怪我不讲理。” 他盯着那双始终沉静的眼,没有冷漠,是极致温柔的克制。正因如此,才是钝刀割肉,精准剜着心。 瑾泉不怕被拒绝,怕这恋人名分,从头到尾都只是书生一时心软的施舍。 若即若离的态度,比直接拒绝更折磨人。 第29章 赌你在我怀里哭着认输 书生眼睫低垂,喉结艰涩滑动,一声叹息逸出唇间。不是不愿回应,是不能。 “我也喜欢你”一旦出口,便成了千斤重的承诺。 可这份迟到太久、重得能压垮人的感情,此刻他给不起。 只能将话咽回喉咙,跟从前无数次那样,以克制藏起炽热,拿沉静掩盖心底的动摇。 “不是?”瑾泉指节早绷得泛白,扣在书生腕上的力道快陷进皮肉里,“哪有你这么平静的?就连一句话都不肯给我?” 书生手指微颤,攥紧的衣摆被捏出褶皱,转瞬又松开。 他缓缓靠近,将额头抵在瑾泉的胸膛,任由自己贴进这熟悉的怀抱:“给你热的牛奶,快凉了。” 一如他向来的方式:不推拒,不应承,只给那么点恰好的温度。 不多不少,刚好勾着人悬在半空。 “你怎么还顾左右而言他?”瑾泉咬着牙,他松开书生的手腕,刚想把人圈进怀里,就被对方借着空隙轻巧溜出。 下一秒,微凉的指尖缠上来,握住了他的手:“把鞋穿上。” 书生牵着他往卧室走,神情平静得没半分波澜,似乎刚才那场暗流涌动的对峙从未发生。 瑾泉一愣,望着那只修长的手握住自己的指节,心口的褶皱竟自个儿熨平了。 怒气被这不痛不痒的举动泼了盆温水,“噗”地熄了,连烟都没来得及冒。 “你故意避开我是吧?”他鬼使神差地穿上拖鞋。 书生没回应,牵着他走到餐桌前,将那杯温热的牛奶递来。 瑾泉没接,眼神飘向远处,不愿让对方看见自己早被这点温柔轻易哄住。 他盯着牛奶看了两秒,突然扭头轻哼:“别以为一杯牛奶就能打发我。” “喝一点。”书生望着他,把牛奶往前递,“昨晚你喝太多酒,胃会受不了。” 还是没提喜欢,更没提恋人关系。 瑾泉心里莫名发涩,可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自己的胃确实不好。 这一点,书生明明不知道,却比谁都上心,揣着份旁人不知的细密心思。 他坐着没动,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接过牛奶。 “连书生!我真讨厌你了。”瑾泉撇着嘴,睫毛都湿了半截。 “嗯。”书生看他一眼,指尖在他发顶轻轻揉了揉,转身进了厨房。 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清脆利落,把沉默切得细碎,也切割着那些未说出口的心里话。 瑾泉捧着牛奶,指尖搭在微凉的杯沿上,无意识地摩挲。 他盯着那杯奶看了很久,分明在盯一场没有终点的赌局,筹码是真心,可对手始终不肯亮牌。 先动心的是自己,先破防的是自己,连底牌都是自己先亮的。 可连书生呢?连句像样的回应都不肯给。 他不是没赢,或许是还没赢到对方心口那关。 不喝,就算认输么?这辈子就没认过输,偏在书生面前,一次次心甘情愿低头。 “你就不能……承认你也动心了?” 也许书生只是没习惯关系突变,也许他根本不懂如何表达呢? “我们重开一场赌约。”他盯着书生的背影,神情坚定,“这回是你我之间。 “不谈筹码,也不设赌注。”瑾泉仰头将整杯牛奶一饮而尽,瓷杯“当”的一声,坠在桌面,牛奶残沫在杯壁缓缓下滑。 “你不说没关系。”瑾泉望着那空了的瓷杯,眼神渐渐暗下去,“那我就让你哭着说。” 第30章 你在这,就是一场无声的进攻 一场情绪风暴过后,两人之间既暧昧又压抑。 书生永远是第一个被割伤的人,带着隐形伤口却甘之如饴,他只是不忍再看瑾泉被情绪裹挟的模样。 去饭馆的路上,瑾泉气鼓鼓地跟在身后,双臂交抱,步子不快不慢,可那道灼人视线钉在书生背上,快要烙出个窟窿。 书生停下脚步,轻叹着转过身。 瑾泉提前别开脸,偏又跟得太紧,反应慢半拍,脚下踉跄着要撞进对方怀里。 “小心!”书生眼疾手快揽住他纤细的腰,稳稳扶住。 “哼。”瑾泉退开半步,脑袋扭向别处,硬是不肯对视。 “我去上班。”书生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转瞬平复,“难道你要跟着我去上班?” 瑾泉撅着嘴,飞快瞥他一眼又转头,装得若有所思,实则在耍小聪明扮可爱:“对啊,我狗皮膏药。” 书生一怔,随即轻笑着——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瑾泉见他笑了,原本的小脾气瞬间熄了火,清了清嗓子,架起胳膊绷紧肌肉,拍了拍臂膀:“我可以帮忙,这可不是白练的。” 书生被他这正经又稚气的模样逗得一噎,无奈转身接着往前走。 瑾泉望着他的背影,唇角慢慢漾开笑意:“哪儿都别想逃。” 在这死缠烂打的攻势下,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熟悉的饭馆。 这大少爷倒真没添乱,规规矩矩系上围裙,在角落坐定择菜。 那双本该纤长白皙的手落在青翠菜叶上,青白交织,竟透着格外的雅致。 不说话也不黏人,可只有自己清楚,那双时不时偷瞄书生的眼睛里,藏着怎样汹涌的情绪。 这不是撒娇,是场悄无声息的进攻,疯批美人一旦认准猎物,从不会轻易松口。 厨房里热气蒸腾,锅勺碰撞声此起彼伏,客人络绎不绝。 书生一踏进饭馆,就被铺天盖地的杂事缠住。 小员工抱着账本跟在身后核数,刚应付完,加菜单又递到眼前。 一堆乱糟糟的事接踵而至,他连分神喘口气的余地都没有。 瑾泉坐在角落,安静地择菜、剪香菜根、归类香辛料。 从没沾过这些活的大少爷,学得飞快,每个动作都轻手轻脚。 偶尔抬眼,总能望见书生站在前台,低头听汇报,皱眉核账目,脸上惯常的沉静里,透着掩不住的疲惫。 瑾泉没出声打扰,默默把处理好的蔬菜摆得整整齐齐,似乎这样就能替书生多分担一些。 他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目光却牢牢追着那道忙碌的身影。 天色暗下,饭馆归于平静,客人散尽。 书生揉着发紧的肩膀,正要回后厨收尾,忽然想起瑾泉还在,他脚步一顿,快步转身。 靠窗的角落,瑾泉趴在小桌上睡着了,围裙还系在身上,头发微乱,乖乖窝在那儿。 “今天……确实帮了不少忙。”书生放轻脚步走近,才见他睡得很沉。 侧脸埋在臂弯里,头顶灯光斜淌,把微乱的发丝染成暖棕,乖得让人不忍惊扰。 书生嘴角轻扬,拉过椅子在瑾泉身边坐下,低头望着那张睡颜,手不由自主地朝他脸颊伸去。 指尖将触未触的刹那,他猛地顿住。 “别做梦了,你配吗?”脑海里,一个声音冷如霜刃,“收收不该有的心思。” 另一个声音却软似棉絮:“小猫咪睡熟了,不会知道的。” 书生喉结滚了滚,指尖离肌肤不过几厘米,渴望是藏不住的,手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瑾泉忽然动了,把脸埋得更深:“唔……” 书生指尖一抖,慌忙抽回手,他抿紧唇角,强撑镇定,如卫兵般守在一旁。 第31章 我想亲你,哥哥 书生眼角余光扫过,瞥见瑾泉额前几缕碎发垂在眼睫上,那微蜷的弧度撞进眼里,心头没来由地发麻。 他微倾上身,想去拨开那几缕乱发,指尖刚触到瑾泉温热的额头,对方突然动了。 瑾泉没睁眼,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书生毫无察觉,正要收回手,手腕就被一只忽然伸来的手稳稳扣住。 瑾泉的脸颊贴在他掌心上,温度烫得惊人,早等着抓他个现行。 “想摸就继续摸,我喜欢你碰我。”瑾泉依旧闭着眼,手覆上去,将书生的手牢牢攥住。 “怎么没叫醒我?”他的脸颊在掌心与臂弯间轻轻蹭了蹭。 书生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看你睡得沉。” 这一瞬他真切感受到,自己那颗乱撞的心脏,深陷在这片安静且危险的夜色里,无处可逃。 忽然,瑾泉松了手,不等书生退开,整个人已扑进他怀里,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靠。 书生身体微颤,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人贴得死紧。 “你刚看了我多久?”瑾泉仰头看他,呼吸拂在书生颈侧,“都打烊了,居然还不叫醒我……有这么好看吗?” 书生耳尖红透,试图挣扎,瑾泉手一收,反倒搂得更紧,把人搂得快喘不过气:“我……我叫了。” 瑾泉低笑出声,脸几乎贴上对方的脸,两人之间只剩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书生根本不敢直视他,目光慌乱游移。 “撒谎,明明是不舍得叫醒我。”瑾泉微微侧头,往他颈间一嗅,“哥哥……我想亲你。” 说完不等回应,嘴唇便落在书生颈侧。 他猛地一颤,瑾泉立刻松了手,毕竟这已是对方能承受的极限。 果然,书生近乎反射般弹起身,迅速拉开距离,他一手捂住被亲过的颈侧,用力喘息着,完全静不下来。 瑾泉轻笑一声,笑意没达眼底,一切都如自己所料,包括书生一定会逃。 他没再多说什么,刚准备起身,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 瑾泉扫了书生一眼,慢条斯理地解下腰间的围裙:“吓到了?” 方才那条围裙勒出的纤细腰线,此刻随着系带松开,宽大的T恤将那勾人的线条掩了下去。 “我去接个电话。” 瑾泉太明白,逗弄过后总得留些空隙,好让那人慢慢平复翻涌的情绪。 不然,只会招来躲避,甚至彻底关上门。 他当然想吻书生,可更清楚,眼下的人还承受不住。真要吻下去,那人定会在恐慌里退到底,连最浅的回应都不会给。 而那种“被逼退”的后果,堪比下地狱。 他咬着牙攥紧这点克制,在火堆边打转,太近要烧着,远了又舍不得,只能等。 等书生哪天不再躲,等他主动靠近,哪怕就一步。 瑾泉推门离开,低头看到手机来电显示,是陆野骅。 他慢悠悠点了接听,指尖顺势把手机往远处举,听筒那头的怒吼已经炸开:“文瑾泉!” “你个重色轻友、见色忘义、厚颜无耻的赖皮狗!” 第32章 走前给你留个彩蛋 野骅在手机那头大声嚷嚷,瑾泉只微皱了下眉。不是烦,是这人太聒噪,反倒勾得他心痒,手贱似的想逗逗。 他滑动着手机屏幕,野骅念叨了大半个月的海边别墅赫然出现在眼前。指尖一落,明显是要把这聒噪家伙心心念念的东西给敲定。 “急什么,我忙着约会呢~”他慢悠悠开口,笑声轻飘地钻进听筒。 “你!”那头的野骅噎了半秒,紧接着大喊一声,声音大得能掀翻屋顶。 瑾泉没等他吼完,笑着按了挂断。口袋里的手机瞬间狂震不止,屏幕亮了又暗,野骅的火气几乎要溢出来。 转身时,正撞见书生收拾好饭馆,站在门边要锁门。 瑾泉轻轻叹口气。这一走,短则几天,长则数周。光是想想见不到书生的日子,心口就如同万箭穿心。可这步棋,落子无疑。 他悄咪咪溜过去,见书生耳尖还泛着红,刚要从背后抱上去,就被一句轻语钉在原地:“打完了?” 瑾泉一个激灵,手僵在半空,讪讪收回来摸了下鼻子,干咳一声。刚要说话,又被书生堵回去:“你朋友找你谈赌约的事吧。” 瑾泉微愣,随即咧嘴笑开,傲娇地挑了挑眉尾:“哇!真聪明。” 下一秒,“咔哒”一声轻响,书生按下门锁,转过身,语气平静:“去吧,我等你。” 瑾泉忽然怔住了。那一刻,他莫名觉得书生什么都清楚,知道赌局要收场,甚至他们可能要隔很久才能再见。 “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他下颌微抬,嘴角压着笑,眼神紧紧锁住对方。 书生抬眸与他对视,神情淡淡:“你不会的。” “怎么这么有信心?”瑾泉歪着脑袋凑近,声音压低了些,“一点儿都不怕?” 他紧盯书生的眉眼,想从那片平静里找出一丝慌乱的痕迹。 书生顿了顿,眼神从他身上移开,生怕被看穿:“因为你舍不得我。” 瑾泉眸色微动,还真被说中了,笑意从唇角慢慢漾开:“原来你也知道我舍不得啊……那你呢?” 书生攥着衣角,眉尖微蹙,往前凑了凑,抬手环住了瑾泉的腰。动作有几分仓促,可没丝毫迟疑。那拥抱很轻,手臂收得极紧。 瑾泉骤然一怔,钉在原地没敢动,目光落在书生肩上,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生怕这一瞬稍纵即逝。 果然下一秒,书生就松了手,大约是察觉自己失态,后退半步:“快去吧。” 瑾泉唇角抿了抿,没笑。眼底那点亮光,转瞬就熄了。心里那个爱作妖的小恶魔突然冒头,非要再逗逗人。 “这么想赶我走?”见书生没再说话,他故意拖长调子,“那我……真走了喔。” 刚迈出一步,后腰的T恤被轻轻拽了下,快得成了错觉,随即又猛地松开。 书生自己也没料到会这样,慌忙抽回手,眼帘垂得很低,指尖微微发颤,一句话没说。 瑾泉轻笑了声,那一下拽得太轻,感觉心脏被某种甜腻的东西击中,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他攥紧拳头,才忍住回头亲上去的冲动,什么都没说,心满意足地往前走。 走出半截,忽然回头扬起手:“哥哥——你这就叫舍不得我!” 果然,书生还站在原地,没提前动身。瑾泉笑得更欢,举着手机晃了晃:“看相册。” 书生微愣着摸出手机点开相册,右下角小预览框里跳出张自拍。 瑾泉举着微信二维码对镜头眨了下眼,嘴角翘得没边,背景是厨房暖黄的阳光。而自己背对着镜头站在那儿,正是今早喝完牛奶那会儿。 那时刚经历完一场情绪风暴,他压根儿没留意,哪想到这人偷偷藏了个小动作。 “幼稚鬼。”他低声喃喃,嘴角忍不住上扬,手机屏幕亮着,舍不得按灭。 再抬头时,瑾泉的身影已消失在街尽头。这人做什么都藏着盘算,步步踩在自己节奏里,偏在不经意间,留下些让人猝不及防的温柔。 书生站在原地,手机还攥在掌心,脸上的笑一点点淡下去。心底那根悄悄埋下的刺,扎得更深了。想拔,却怎么也拔不掉。 第33章 笑到一半儿,天塌了 瑾泉快到酒店时,眼神已从面对书生时的灵动柔和,慢慢沉下去,神情骤变,判若两人。 前方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轮胎碾过潮湿路面,卷起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车灯在墨色夜里撕开一道亮痕,在瑾泉脚边拖出道长长的阴影。 他伸手拉开车门的瞬间,车内皮革混着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莫名牵出父亲书房那股散不去的雪茄味。总带着审视与压迫,透着居高临下的意味。 助理见他上了车,连忙小心开口:“文少,您突然调动这么多资金……”话没说完,就被瑾泉冷冷打断:“东西呢?” “都在里头。”助理叹了口气,从后座拿出个黑包递过去,“但话说回来,您动用这笔资金,文董事那边怕是……” “怕什么?”瑾泉皱了下眉,嗤笑一声接过包,“我给陆野骅,又不是给外人。” “您!”助理一愣,脑子不由得往别处转,“您该不会,是和陆少在一起了吧?” 瑾泉检查东西的动作猛地顿住,周身寒气骤然重了几分。 “不是?”他露出嫌恶地表情,扬手用文件轻敲小助理的头,“要不把你这脑袋捐了吧?” 说完懒得多言,把东西整理好塞进包,推门下车。沉闷利落的关门声,截断了所有多余的话。 助理望着瑾泉远去的背影,神色些许复杂,那句“他图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总觉得陆野骅那人,嘴上再闹,眼底那点心思也向来藏不住。 可他也不敢多想,有些事或许看得太透,点到为止就够了。 房间里,野骅坐在沙发上抽烟,烦躁地一个劲儿抖腿,烟灰缸里堆了圈烟头。 门突然响了,他蹭地把烟头按进烟灰缸,刚起身,就见瑾泉走进来笑得一脸欠揍,手里还拎个黑包。 野骅撇撇嘴,故意摆出凶狠架势,走过去伸手指着他鼻尖:“我要跟你绝交!!!” 一嗓子喊得耳膜发涨,说到底还是句玩笑。 瑾泉往后一仰,漫不经心地挠了挠鼻梁,刚想绕开,野骅立刻抬腿横在他面前。 “你有病?”瑾泉没忍住噗笑一声。 野骅满脸戒备,双臂环在身前:“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你今天别想坐沙发!” “哦,那沙发归你。”瑾泉食指点在野骅的脑门上,“我睡床。” “你——!”野骅刚要发作,就被瑾泉慢悠悠打断,“再说了,有啥好解释?你不都看见了?我赢了。” 野骅气得脸拧成一团,手指发颤地抬起:“你、你、你——!” “你什么你,输不起?”瑾泉眯起一只眼,抬脚就走,“loser不配讲话。” “你就这样吧!”野骅干脆摆出“原地去世”的样子往沙发上一躺,四仰八叉,“不耍我就不痛快是吧。” 瑾泉笑着摇头,刚要开口逗他。下一秒,口袋里的手机突然连震几下。 他掏出来时,屏幕正亮着,不是他等的人,也不是熟悉的名字。 可那串数字一入眼,就被认了出来,是父亲的私人号码,绝不会错。 瑾泉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手机被牢牢攥在掌心。 “绝情狗,没心肝。”野骅还在那儿碎碎念,完全没察觉周遭的空气正在骤降。 手机持续震动着,嗡嗡声引起太阳穴处一阵钝痛。 “妈的。”瑾泉盯着那串数字,识图深呼吸,想让表情平复些,可内心的恐惧怎么也压不住,“早不打晚不打,为什么非是现在!” 第34章 送命题 下一秒,指尖一动,反手按灭了手机。一条隐形的锁链被瑾泉亲手掐断,动作里藏着狠意。 “文瑾泉你就不是人。”野骅正蹲在茶几旁画圈,“搞我心态,送命题专家……” “砰!”肩头一沉,野骅还没反应,就被砸坐在地:“我靠!” 心脏病差点儿吓出来,刚要发火,就被瑾泉冷声打断:“打开。” 瑾泉坐回沙发,单手支着下巴,眼神落在野骅身上,满是看戏的意味。 野骅满脸警惕地拉开拉链,眼睛瞬间瞪圆了:“我嘞个乖……” 两份红章合同先入眼帘,条款分明,签名醒目。视线扫过,便看见那抹熟悉的银色。 一串钥匙,限量款跑车logo在包角闪着光,晃得人眼晕。 “啊啊啊——”野骅挥动手里的钥匙,绕着茶几疯转,“文瑾泉你简直是亲爹!你特么是我再造恩人!” 瑾泉本想绷着脸,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抬手搭在额上轻摇:“能闭嘴吗?疯狗都没你吵。” “你别管我是不是狗,你是我爸!”野骅扑过去就要抱,被瑾泉侧身躲开,只能抱住沙发扶手。 “滚远点。”瑾泉嫌弃地抬脚踹他,“我送东西,不送命。” “但你干嘛给我?”野骅笑得合不拢嘴,亲着钥匙凑过来,“不是你赢了吗?” “不要就还来!”瑾泉冷冷地斜他一眼,“我还不想给。” 野骅翻个白眼,攥着钥匙躺回沙发:“谁知道你又耍什么花招!别以为送辆车还有别墅,我就啥都答应。” “哟,还挺有骨气。”瑾泉嗤笑,忽然俯身,在他耳边低语,“那要不我加一句——儿子,爸爸爱你?” 野骅沉默三秒,猛地抱紧钥匙转过去背对他:“你闭嘴吧!” “不对,我得先发个朋友圈。”野骅摸着钥匙傻乐,“先拍照,之后开箱。”一边掏手机一边往阳台跑,“这简直够我在圈里横着走三年!” 客厅重归寂静,瑾泉垂眸看向黑屏的手机,熟悉的数字已消失,却刻进掌心隐隐作痛。 他盯着空白屏幕良久,膝上的手缓缓收紧,指尖微颤。 外头传来拍照的快门声,瑾泉抬眼靠进沙发背——不会打第二次。 他闭了闭眼,半晌才低笑出声,心里的空缺处,又开始变冷。 瑾泉抬手拉开包的夹层,翻出最后一份合同,不同于前两份,上头赫然写着股份转让协议。 “你别逼我。”他盯着那行字良久,低头叹了口气。 阳台那头,野骅拍完照回屋,神清气爽地迈着步子,刚进客厅就被瑾泉敲桌叫住。 “来。”他指节轻叩茶几,笑容温和,眼神却冰冷,“聊聊?” 野骅的笑容瞬间凝结,整个人僵在原地:“你又想干嘛?” 他慢慢挪过去坐下,一把抢过合同,视线刚落,脸色骤变。 “股份转让协议?”野骅盯着那几个字,在确认字迹真伪,也在给脑子留缓冲的时间。 “啧。”他终是放下文件,靠进沙发,轻佻地笑了,“原来你这又送车又送别墅的,还真是图点儿别的。” 瑾泉不动声色地望着他,唇角挂着笑,一声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