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啊你们（abo）》 第1章 匹配百分百 威廉掐着小腰指挥团队最后检查，五六个年轻模特脖子手腕都没空着，戴着璀璨夺目的珠宝，不太敢动。 新来的奢牌店员弥弥有些惶恐。她第一次□□，刚刚走过客厅，都担心硕大水晶吊灯掉下来被打工人的血弄脏——不是她自贬，实在是依山傍水的宅邸在自然景观资源稀缺的星际早已炒上天价。 威廉转身严厉地扫了她一眼，弥弥脊背绷紧，仿佛校庆演出在台上偷懒被班主任抓住的死亡瞬间，再不振作恐怕只能拿扣光奖金的荷包回家见老父老母，想到这里腿也不软了，小心脏也不抖了，雄赳赳气昂昂，誓要为帝国健康工作八十年。 乔颢见状，倚门笑出了声。 弥弥就见自家时尚总监兼金牌销售唰地变脸，嗔怪中带着一点炫耀似的亲昵：“乔先生来了怎么不出声，准备得差不多，先看点什么，衣服？鞋子？”他拍掌示意模特上前展示。 众人目光忍不住随着乔颢移动，他外形比弥弥想象的年轻出色很多，灼灼注视下举止如常，摆了摆手：“不用麻烦，只留女模特，过会儿管家会来挑。” 就收工了？男模特手足无措，威廉小心翼翼问：“乔先生不给自己选些新衣服吗？” 年轻男人耸耸肩，轻快道，“选啊。只是我要结婚了，现在定了到时候带过去麻烦。” 结婚？威廉如遭雷击，脸色明显衰败下去，竟没接上话。弥弥反应奇快，吐字像小珠子似的清脆明快，立刻祝贺：“那可是大喜事，我们在这里先道一声恭喜了。乔先生更喜欢香水还是丝巾呢，OP对您这样的大客户有特别福利，可供选择结婚礼物呢。” 乔颢看着几分钟前还战战兢兢的新店员，笑意微微加深。弥弥被他赞许意味的一眼瞧得心潮澎湃，暗暗雀跃。 “说得不错，以后换你负责吧。”乔颢云淡风轻说，通讯器闪了闪，他低头操作，“我有事先走了，威廉你和——” “我是弥弥！”弥弥以一个既谦虚又足够响亮的声音说。 “——你和弥弥尽快做交接。” 威廉面色一白，此时此刻，比起流失大客户，他更急着挽回在乔颢心中的印象分。 “你服务我这么久，一直做得很好。”乔颢根本没给他机会，竖起一根食指轻轻摇了摇，示意噤声，“我也是考虑到结婚后两边跑麻烦，才要选新人，你还负责蓝山这边，剩余的话管家会和你说。” 明明是大客户不喜威廉越线，喜欢客户已是越界，挂脸更加冒犯，仿佛两人有什么暧昧关系似的。但这番明升暗降的话给威廉留足体面，威廉再有异议便显得不识好歹。弥弥悄悄在心里记本本，切记和乔先生保持边界感。 再看威廉，平日里也是人精，无可奈何点头，总算还知道压着酸气补上贺语，“不知道是谁如此幸运......祝您结婚快乐，夫妻和乐。” “他是挺幸运的，”乔颢翘翘嘴角，想起什么，“借你吉言。” 星际100年，动荡混乱的战争早已落下帷幕，进入温和的发展时代。但和平与战争总是一对双生子，从未有完全的和平，也从未有完全的战争。 所幸以帝国、联盟与虫族为首的三大势力鼎足而立，不约而同释放和平信号，随着彼此文化交流加深，缔结友谊，稳定了微妙的平衡。有人说，迟早会有统一大战，有人说，先苟着就对了。 乔大远、文芋就是一对在苟着的时局下抓住时机，发家致富的夫妻，两人的父母手足早年都死的死，散的散，两人浮萍相逢，又都是思想传统的男a女o，因此爱家顾家观念很强，除了彼此，最宝贝的就是独子乔颢。 乔颢和小时候一样探头先望了望，夫妻俩坐在沙发上倒也没什么异样。他敲敲门，“妈妈，爸爸～”嗓子软绵绵的，一听就心虚。 文芋像是惊醒，她招呼儿子坐在旁边，半天踌躇说，“小宝，我和你爸刚刚看到新闻，说有人和帝国上将匹配上了，即将结婚，名字还和你一模一样，那人不是你吧......” 乔颢摸摸鼻尖，敢作敢当，“是我。” 文母‘啊’了声，愣了半天才说，“那，那可以拒绝吗？上将啊，那不得常年在外，作为配偶不太合适吧。” 乔颢眼睛一眯，笑得像只小狐狸，“妈妈那是上将啊！” “别的不说，光靠这个响当当的名头震慑，去年旧厂被人恶意打砸的案子就不会发生。更别说借着这层关系，以后乔氏规模能上好几层楼呢。” 乔颢指的是发迹后，乔大远不舍得关的老厂子，地处偏远，设备落后，出于怀念，也为了留些就业岗位给故乡，便一直雇佣人力生产，没有像其他厂子实现全机械化。 多年摸爬滚打，乔氏在行业内做得风生水起，有‘家纺大王’的美名。对家急了才用下三滥招数，乔氏虽然不怕，可也着实恶心。 乔颢耳边是金币哗哗落下的声音，越说越美，“借这层关系，下次帝国招标我们也可以试试，后勤需要的被褥服装，需求量肯定不小。还有上回爸爸不是说想从源头节省成本，干脆在驻地边上找找有没有棉花地养蚕厂，打打招呼，看谁敢在枪口下砸东西。” 他皱了皱鼻子，非常记仇。 乔大远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现在是和平年代！没那么多鬼祟小人！生意竞争最主要靠质量，乔氏现在发展挺好的，不用你少爷操心。心眼那么多，都敢用你爸身上，以为我和你妈看不出来？说实话，你见都没没见过上将，为什么先斩后奏，让人放风声说要结婚。” 他板起脸，老总气势很能唬人。 乔颢却不怕，站起来插腰，大声说，“谁说我没见过，我见过他——的副官。而且，”他高高举起免死金牌，“我和他的匹配度是百分之百！我俩就该结婚。” 文芋倒吸一大口凉气，夺下儿子举起的检测报告，顺手赏了敢和父母大小声的臭小子后脑勺一巴掌，仔仔细细看。 “还真是诶，有红章。” 文母态度顿时有些松动。 匹配度测试换句话就是适合成夫妻的概率，虽然这种从基因上将人类亲密关系可能性数字化的方式遭人诟病，但的确有参考价值。 有理论提出，abo人种的存在已说明了人类的动物性，即靠气味与信息素觅偶。那么依据那尚不能揭开万分之一奥秘的双螺旋结构寻求伴侣，是高效且准确的科学方式，应该鼓励大家按照匹配度配对。 也有理论提出，人类与动物的不同恰恰在于那控制行为的理智，心灵契合未必就比不上身体契合。如果强制且完全按匹配度配对，岂不是将亿万年人类高尚无私的诸多情感弃如敝履，而那恰恰是人类珍贵独特的一面。 不管怎么说，眼下百分百的匹配度，让笃信科学的夫妻俩天平不自觉有了倾斜。 乔父皱眉，倒是更决断一些。 “真要结？” 那巴掌就听着响，乔颢非要捂着后脑勺装可怜，眼巴巴的，“结吧结吧。” “......” 夫妻俩目光落回手中报告，结果栏鲜红大字，写着匹配度100％。 第2章 婚礼 在首都星的另一端，与蓝山风格截然相反的红木别墅里，同样有三个男女瞪着通讯器面面相觑。 扎克里一改往日懒洋洋的散漫，鲤鱼打挺坐起来，“大哥要结婚？！”他旁边急匆匆奔出厕所的弟弟半边衣摆还扎在裤腰里，主人却没管，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相较之下，面容稚嫩，只是瞪大眼的少女是在场反应最稳重的人。 伊恩嗷嗷大哭，“克莱尔！长兄如父，大哥要结婚怎么办。都说娶了后妈就有后爸，以后我们就是没哥哥的人了，下半辈子只有我们相依为命，兄妹扶持——” 扎克里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二哥啊。” 伊恩抹掉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幽幽说，“二哥你昨天风流快活的娱乐会所被查封了，要不是大哥不在家，你的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 扎克里半开玩笑，“大哥都多久没回家，他才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他眼里只有帝国。”这话一出，他就知道说错了。伊恩和克莱尔都不作声，他忙转移话题，“新闻上说大嫂家是商业大亨，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omega。” 克莱尔不赞同地轻轻摇头，一板一眼说：“背后讨论别人不好。” “别这样嘛，以后要成为一家人，上学都讲究个课前预习，我们总得了解一下对方，心里有个数。” 伊恩手指翻飞，他的个性化智脑应景响起一阵激昂的热血摇滚，仿佛是士兵冒着枪林弹雨突进，面板投影上，红色警告亮起，暗淡，不断重演，进入洪流般的数据库，层层筛选，成功截获一个标为‘乔颢’的年轻男性图像。 图像上男人唇角自然抿起，面颊微窄，一双含蓄的黑眼睛温柔地看着每个打开图像的人。伊恩率先‘哇’了声，“大嫂很俊啊。” 扎克里认同点头。 克莱尔也眼也不错注视着投影。 正是时，门口响起脚步声，不徐不疾，沉稳有力，三人先是霍然一惊，进贼了？突然意识到什么，比进贼反应还大，七手八脚关投影、收垃圾，竭力让充满堕落生活痕迹的客厅看起来健康一些。 身着笔挺白色军装的男人在充当隔断的大型置物架后停下，心中默数几秒，才迈步进客厅。兄妹三人由大到小整整齐齐端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仿佛面前播放着什么殿堂级的影视作品，错过一秒都会酿成终生遗憾。拙劣地装作刚发现他，乖乖起身。 扎克里：“哥。” 伊恩：“大哥。” 克莱尔：“大哥。” “坐。”Alpha身经百战淬炼出的气场强大又沉肃，能镇住满营桀骜不驯的刺头兵，自然让周遭人倍感压力，哪怕他只是坐着。 基斯摘下帽子，像是释放出松懈的信号，语气略公式化，“你们应该都看到新闻了，这次回来请了半个月婚假。你们也要出席婚礼，准备准备，需要置办什么找陈苗办。” 三人齐整地点头，示意收到。 “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 扎克里作为二哥，相对大胆一点，忍不住好奇：“大哥......你喜欢未来大，不，乔先生吗？” 他们完全想象不出大哥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基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刚要回答，口袋里军用通讯器忽然发疯似嘀嘀狂响。 扎克里心一沉。他和弟妹太熟悉这个场景，简直要应激了。每当急促声响后，无论家里什么情况，他们大哥都会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扎克里上中学时，伊恩和克莱尔只是两个路都走不稳的团子，一个呕吐一个高烧，他吓得求大哥别走，大哥却已经整装待发。 中学生的扎克里抱着滚烫的小妹妹，又急又气，继而涌上一股深深的悲哀，他崩溃地对着大哥背影大骂——你和那对男女一样根本不管我们死活，帝国那么多人，难道缺了你就完蛋吗？如果不在乎，你干脆别回来了！我们不在乎......反正哪天我们死家里等你发现，尸体也臭了...... 他说完，眼泪掉在克莱尔红通通的小脸上。等扎克里意识到说错抬头，只看见他大哥无动于衷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基斯果然迅速戴上还没摘下多久的帽子，就要转身离去。 唯一不同的是，他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我可能没办法参加婚礼了，如果对方要取消婚约也没关系。如果他愿意继续......”说到一半，意识到别说omega，谁能接受一个人的婚礼，便不再多言，匆匆离去。 又走了。扎克里心想，这次待了多久，五分钟？ 他有时候真觉得受够了。 如果要消失，就再也别回来......让家人担忧他的生死，却又忽然回来，再没有任何交代奔向未知的危险，把人耍着玩吗？ 三人情绪一时都陷入低落，哀戚与麻木在这栋家人永远没有团圆过的红木别墅粘稠地流淌，如海浪淹过脚踝、胸膛、口鼻，把人重重拖进窒息的深渊。 克莱尔的通讯器震动了下。 我好想你。 我去见你好吗。 少女抬眼看了看心不在焉的两个哥哥，欲言又止，垂下长长的眼睫，安静地删除了信息。 星际中央台新闻时间，下方滚动一条资讯引发众人热议。 祝贺基斯·琼斯上将新婚。 “谁结婚？！” “我是穿越了吗，一觉醒来单身老汉男神要结婚，和谁，他心爱的最新研发武器激光炮？” “对象是谁？？？朕的情报组都作甚去了。” “假新闻吧，上将前几天随军去前方了啊。” 网友热火朝天吃瓜时，一条弱弱的消息被淹没——‘是真的，我收到了请柬。’ 怎么没人信呢？陈豆挠挠头，收起通讯器。他姐陈苗是受雇于上将的生活管家，他能当个小尾巴参加婚礼也是托他姐的福，虽然陈苗的原话是，看着点老板弟弟妹妹，有什么不对赶紧叫人。 拜托，他就比上将最小的妹妹大一岁，让高中生去盯两个成年人一个准成年人，谁保护谁？上将对家人是不是有过分的保护欲啊。 陈豆只敢心里嘀咕，当他姐的面乖乖应下。 他正随着宾客的人流从乔家出发，这次婚礼别开生面，只一个新人。 本来有人提出找个人代替上将参加，场面也好看些，但听说被否决了。乔先生说既然人不在，也别麻烦，流程简化为他去接便宜弟妹们到婚礼现场，再吃个饭，签个字。 陈苗咂舌。 不知情的还以为乔先生是alpha呢，未来老板娘趁机抢占主动权啊。可对上乔颢含笑期待的俊脸，陈苗暗道一声老板对不起，迅速倒戈。 乔颢身着最新款高定白色新郎服，神采奕奕领着众人前往目的地。琼斯家选址很考究，附近没有高楼，邻居很少，知根知底，去医院学校车程不过二十分钟。 外观上就是一所三层平顶别墅，红木门，刷了规整的白漆，不显山不露水。 乔颢腿长，又是主角，当仁不让第一个跨过花园门，遥遥领先。宾客还打趣，瞧新郎多着急啊。 刚进门，乔颢见二楼突兀地站着个男性人影，停下脚步。远远瞧着，那人影神色十分冷漠，近乎暴躁的阴鸷，没有半点喜气，不像宾客也不像工作人员。 仔细一瞧，五官成熟深刻，然而往下一瞥，乔颢顿时被肉色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赶紧收回目光。那不着寸缕的男人看见他，没有被抓到的惊吓慌张，反而走到楼边，双臂举过头顶，做了个标准的跳水姿势，跃入一楼泳池。 噗通，水声化为乔颢脑中的惊天巨响。 乔颢呆住了。 后面一无所知的宾客热热闹闹追上来，见他不动，嚷着怎么不走了？ 那男的没穿内裤，年轻的新郎震撼地想，是变态。 有个变态在他结婚当天跳进了他未来丈夫家的泳池！ 乔颢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以他有限的知识和无限想象力试图合理化目前的状况。 难道是上将得罪的敌人想搞臭他的婚礼？ 或者前天半夜临时要求空降玫瑰作为装饰遭报应了？ 从幼儿园当之无愧的小红花之王，到灯光聚焦下优雅的小提琴手，从攀岩业余比赛第一名，到富二代圈人人恨得牙痒痒的争气omega，想他乔颢英明一世，芳名远播，今日过后别人提他，只会幸灾乐祸说‘那个婚礼上有人裸跳的倒霉蛋’—— 乔颢俊容失色，人生走马灯都开始闪烁。 他面无表情转身，面对宾客不解的目光，微抬下巴：“我的胸针不亮了，马上给我换，不换不进门。” 最前方的伯伯和他大眼瞪小眼，一副我没听错吧的神色。乔颢记得，这个伯伯经常拿他教育自家小孩，夸他是别人家的孩子。 气氛骤冷，伯伯打圆场：“那、那进去换也行......” 乔颢一脚踩在门槛上，动作十分凶悍，人群下意识退了半步，呆呆看着新郎斩钉截铁：“现在！立刻！马上！不换谁也不许动。” 乔父文母在人群中臊得老脸一热。 饶是大风大浪都挺过来的那伯伯，一时也被镇住了。主要是新郎太过理直气壮，导致宾客有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也不敢讲了。生怕是自己没见识，乔家那么有钱，也许就是养出了个金疙瘩一样的儿子呢。 凤凰还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个屁！ 宾客满脸不可思议：是奇葩诶。 令人窒息的安静不知过了多久，但肯定是乔父文母这辈子最漫长的时刻。陈豆像一道救赎的光拔腿飞奔上前，满头大汗，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钻石胸针，十分狗腿献宝：“乔哥，这个行吗？” 乔颢耳朵一直在捕捉泳池动静，不知道那变态走没，也不敢回头看，干笑，“应该可以吧。” 换好胸针，一群人鱼贯而入，不复来之前喜气洋洋的喧哗，个个躲在队伍尾巴，都在拿眼偷觑新郎，期待又害怕新郎再出幺蛾子。 乔颢装作无意眼神掠过泳池，空无一人，背后冷汗瞬间全出。好险，差点就完蛋了。 那伯伯让女儿搀住他，越走越慢，干脆停了下来，老人家自我怀疑的声音很低，又无比清晰传入乔颢耳朵：“你说爸是不是跟不上时代了，你们年轻人......这么讲究吗。” 乔颢闭上眼。 有点死了。 陈豆已是飞快编辑了一串极具耸动性的标题——惊！上将伴侣在入门前做了这个举动！ 第3章 神经病俩 接下来流程如何走完的记忆已经丢失，乔颢只记得送走宾客后被父母强喂了三盘胡萝卜丝炒蘑菇片。 打小乔颢最讨厌吃胡萝卜，其次是蘑菇。乔家有条件，不吃这个那就吃别的呗。只有一种情况，就是小乔颢犯严重错误两人又打不下手时，乔父文母会专门做一道炒萝卜丝，或蘑菇滑片让他吃。 这次居然一起炒。 三盘！整整三盘！ 吃完当晚，乔颢做了梦。有个胡萝卜怪一直往他嘴里塞萝卜，旁边还有一个外表可爱的巨大蘑菇用嫩嫩的嗓音喊加油，导致他早上醒来，觉得胃里时不时在抽搐。 消化不良吗。 脚步虚浮走进盥洗间，讲究的omega有一套高价定制的私人护肤品，水声哗啦啦，再一抬头，镜子里赫然又是光彩照人的俊脸。 乔颢捋捋刘海，左看右看，才算梳洗完。 婚书一式两份，乔颢已经寄出去。严格来说，等另一个主人公签完名，婚书才真正具有法律效力。 但昨天吃完胡萝卜炒蘑菇，乔颢便不认生，大大方方住进红木别墅，占据了名义上是alpha的房间。 因为主人极少回家，基本没有私人物品，房间干净得像酒店套房。 不过眼下三排双开大衣柜已经被弥弥送来的新衣物填得满满当当，小姑娘十分上道，知道他喜欢房间有点香味，贴心地喷了点花香型香水。 新晋年轻人夫踩着阶梯下楼，打算去客厅会一会便宜弟妹。昨天他招待宾客忙得像陀螺团团转，只记得三人行事低调，应对得体。 乔颢盘算着，要是不好相处，自己买个房搬走又不是多大难事，商业中心区的娱乐设施又新又多，蓝山边上的离家近。当然，最好能同住一个屋檐下，拿人手软吃人嘴软，他借联姻勇攀事业高峰，对人家总得客气点。 客厅有说话声，乔颢低头穿过厅门，差点和人撞上。 浅金色半长发低低扎着，秀气的眉眼随母有着柔和纤弱的弧度，高鼻骨和长脸型却实实在在点出此人男性的身份。扎克里和乔颢个头差不多，撞上谁都不好受，后者没多想，刚要避开，前者却搭住他肩膀。 乔颢一怔，疑惑转脸，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在瞳孔中放大。跑是来不及了，乔颢大力偏头，扎克里的吻落空，亲到腮边。 他清晰地感知两片唇瓣微启合拢，有点嘬了口的意思，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不敢想落到唇上，得是多么火辣辣的交缠。 “噫！” 乔颢当即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又嫌弃又震惊。表情很纠结，亲密肢体接触下难免会闻到他人信息素，同性相吸，异性相斥，陌生alpha信息素对omega来说无异于烟臭，但扎克里没给他这种感觉，乔颢意外，连被冒犯的心情都捎后淡了些。 乔颢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尽量不着痕迹退了又退，眼珠子却惊奇地黏在男生女相的alpha身上，仿佛在看什么新物种。 扎克里怀疑要不是客厅就这么点地方，乔颢能窜到三里外。 嫌弃之意溢于言表的表现让人想美化都找不到余地，扎克里僵在半空，伊恩看着二哥受挫的模样捧腹大笑，乐得沙发上开始打滚。 沙发前桌子全是拆开的塑封零食，巧克力甜甜圈、榛子饼干、薯片和一罐无糖气泡饮料。 “哈哈哈，二哥你也有今天！” 扎克里放下手，目光哀怨，嘴角勾得潇洒，“大嫂，人家只是想给你一个法式热吻表达欢迎。” 人家？？？ 乔颢眉头一皱，忽然有了强烈的不安预感。以他搜集的资料来看，琼斯家族除了作为上将的长兄因保密级别高信息寥寥，其余三人调查那可谓是详细到就读的学前班。 二子扎克里·琼斯，alpha，相貌出众，读书时因病从帝国美术院校停学，据说情人加起来可绕首都星一圈。但没听说他是娘炮啊！ 谁家好alpha娇柔自称人家。 对受父母长久‘荼毒’，坚持认为世上只有ao恋（a上o下）和单身主义者的伪封建残余乔颢来说，alpha就该大马金刀往那儿一坐！ 只有阳痿的alpha才会夹腿走路......乔颢余光一瞄，觉得扎克里不像生理有问题，那就是心理障碍！他目光哀怨、自称人家，没有ao避嫌的观念，这是omega化的表现啊，难道在一米八的皮囊下，扎克里有一颗屈居人下的婉约之心。 好复杂，不能理解。 小古板下一秒便想起自己如今身份是人家大嫂。 俗话说得好，长嫂如母。面前摆着一个离经叛道的孩子，你是循循善诱，领他回正道呢，还是嫌弃冷落，加深对方的叛逆呢？ 乔颢只用一个深呼吸便调整好‘舍我其谁’的心态......主要事业高峰还没攀上去呢！ 乔颢挤出和善的笑容：“扎克里，很高兴见到你。法式热吻就不必了，心意大嫂知道就行......放心，大嫂很开明的。”他拍拍满头雾水的扎克里肩膀，目光落到兴致勃勃盘腿看戏的年轻男孩身上。 青春蓬勃，笑嘻嘻的十分讨喜。 三子，伊恩·琼斯，omega，正就读帝国大学政治专业，头脑聪明，爱打游戏。 还是有正、好孩子嘛，伊恩也很会来事，立马下地殷勤倒了杯热水，“大嫂喝水。克莱尔上学去了，首都星最好的中学！托我向你问好。” 乔颢心下感动——平时他没那么容易感动，几乎想奖励地摸摸伊恩脑袋。 递水过程不知怎么杯子翻了，温热的水虽然造不成伤害，湿哒哒黏在身上却不舒服。 伊恩：“哎呀不好意思啊大嫂，你去洗手间换下吧，我给你拿衣服。新的哦～” 乔颢没多想：“随便拿个短袖就好。” 他起身往最近的洗手间走去，没注意到扎克里对弟弟挤眉弄眼，暗暗警告他别太过分。伊恩眉飞色舞近乎兴奋地屁颠屁颠离开沙发，没给他操心的二哥一个眼神。 扎克里：小混蛋。 乔颢走进洗手间，一楼的洗手间一般给外人用，但洗手盆旁还是做了干湿分离的洗浴区，就听咔嗒轻响。他瞬间警觉转身，意识到是有人在门外锁上了。 乔颢神经稍微放松，又有点不明所以。因为门锁是贯通的，里面锁上，外面打不开，外面锁上，里面却打得开，所以这是搞什么无用功？ 就觉眼角彩光一闪，乔颢预感不妙，还是往洗手间深处走去，不敢置信眨眨眼。闭上，睁开，闭上，睁开，甩甩头，确定不是自己在做梦。 花洒下巴掌宽的装饰壁龛赫然站着一排不起眼的灰褐色可食用蘑菇！ 每个蘑菇兵连着一根爬到窗外的电线，不知通向何处。方才乖巧可爱的伊恩在门外响起爆发一阵压抑许久的桀桀狂笑，笑得像魔鬼。 乔颢掐了下掌心。疼痛传来，他倏然有点绝望。 “欢迎参加——伊恩演唱会！！！” 还有节目？！乔颢猛地一震。 须臾，狂笑消失，彩光闪烁，宽敞的洗手间忽然明明暗暗，仿佛误入某个奇幻夜场。乔颢向上瞟了一眼，看到了不该出现在浴室天花板的灯光装置。 光束红红绿绿、蓝蓝紫紫，不要钱一样迸发，极具光污染效果。 乔颢不得不眯起眼。 一阵强劲的吉他前奏过后，自认为麻木的乔颢眼睛蓦地瞪圆，蘑菇兵响了！每个都会响啊啊啊啊啊！ 那诡异旋律像自带度化效果，引领人的魂灵走向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哪个蘑菇兵开嗓，饱满肥厚的伞面便会凹陷下去，像是有人在虚空激情‘打菇’。 乔颢表情一片空白，竟然还能抽空思考了下，闹鬼和蘑菇活了，哪个对他而言更难接受。 此时，主唱伊恩开嗓了。 为臭鸡蛋而生的大白嗓无比投入唱着摇滚歌，以瘸子好腿配独眼龙好眼总之不是人类能理解的角度完美融合蘑菇旋律，配合让人恍惚身处夜场的灯光，达成了真正的魔音贯耳，摧残敌人的成就。 一曲完毕。 伊恩意犹未尽嘀咕，只写了一首歌，不过瘾。 他拧锁开门，门轴晃晃悠悠沧桑咔吱作响，站在深处的乔颢看不清表情，犹如生锈机器人慢慢扭头，望着他。 伊恩没敢和他对视，他闹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静下来......目光游移，低头害羞地掐掐手指头，身上还挂着把酷炫的银色电吉他，“讨厌啦大嫂，你干嘛这样看我。” 扎克里一脸小心翼翼，生怕里面人暴起，连忙解释：“只是通过电线连上蘑菇和电吉他，声音都是电吉他发出的，不是闹鬼了。” “大嫂......你还好吗？” 乔颢走出来，深深吸了口没有蘑菇气味的新鲜空气，觉得肺部都得到了救赎。他扬起一抹堪称温柔的微笑，轻声问伊恩。 “表演完了吗？” 伊恩一愣，“完、完了。” “尽兴吗？” 他反应很平静，仿佛在问伊恩‘吃饱了吗’，伊恩有点不习惯，声音小下去，握住电吉他壮胆，“还、还好吧。” “那就好。”一只骨节修长的手落在伊恩头上，伊恩差点以为那只手是来掐死自己的，乔颢摸摸他发顶，“下次不许这么干了，啊，把蘑菇和电线拆了收自己房间去吧。” 伊恩的好奇心战胜了疯狂报警的神经，“为什么？” “怕你被人打死啊。”乔颢温柔说。 两兄弟头皮骤然一紧，都有种错觉，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新大嫂，而是大哥。 第4章 朕竟不是真命天子 乔氏集团总部 特助金锦快步走入小乔总办公室，面带喜色，“Boss，这次竞标主办方态度大转变，主动联系我方问了进度。” 乔颢埋头审阅文件，确认没有纰漏，签名。闻言嘴角一弯，“之前X家送礼走后门，自己中不了标还搞砸我们的活儿，今时今日，风水轮流转，也该让我们尝尝背后有靠山的滋味了。” 金锦很有信心：“只要公平竞争，凭我们产品的质量肯定能拿下这次项目。” “别把话说满，”乔颢滑动光屏，退出了工作页面，但有防窥模式，金锦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有时候要看甲方还要什么，我们又能给多少，这交易才能成。” 金锦试探问：“您是说塞回扣？可乔董明令禁止靠贿赂、恐吓、色诱、欺诈谈生意做项目，一经发现，打包走人。” 他靠乔氏集团的一路资助才没早早肄业打工，归属感非一般高，格外忧心太子小乔总误入歧途。 “塞什么回扣！”说到钱，小乔总立刻倒竖眉毛，“那种拔毛便宜别人的事情不许干！项目有的是，旁门左道促成的能是什么好项目，会被查的知道吗！” “我爸没发家前请人吃饭喝酒，那是小打小闹，那是朋友聚餐。现在搞这个，可就叫贿赂啊！我们有货有渠道，脚踏实地商谈就好，小锦特助，别犯糊涂啊。”乔颢连哄带唬，做领导的最怕什么，就是说了‘按原则不可以’，属下却理解成‘原则上不可以’。 金锦放下心，不禁好奇。 “那不比质量，比什么？” “记得去年铃铛星政府招标，要一批防水挡风野外帐篷吗。差不多的质量，A企能中，难道就是走旁门左道了？那是人家总部位于邻近的猫尾星，瞧准了政府在为就业发愁，趁机提出了下季度招新优先面向铃铛星毕业生。一举两得，换我我也选它。” 金锦转过弯来，他虽然也是高材生，毕竟不是决策层。加上乔颢处高位，见多听多，心里自然就比金锦门儿清。 金锦有些遗憾：“还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同事们听说小乔总和上将结婚，个个红光满面，出门腰板都直了。” “是不是以为以后走出去一报名头，项目就到手啦？”乔颢好笑，倒也不在意，大家嘴上调侃得欢，干活还是很严谨的。 他抻长身体使劲伸了个懒腰，支着下巴笑吟吟看着金锦，轻松语气下雄心勃勃，“尽快安排新员工入职吧，乘此东风，接下来大家都会很忙。” 金锦用力点头应下。 忙忙碌碌一上午，快到饭点时，金锦提醒他有个商务饭局。不用他说，乔颢也惦记着呢，早早出发到了地方。 乔氏新开了一条高端生产线，生产装饰性家具，如屏风、地毯。技艺繁复、色彩绚丽、纹样独特，采用金丝银线，镶嵌稀有宝石，清洗和打理都困难，受众有限，乔颢特意约了人牵线，扩扩客源。 蔚海酒店 宴客包厢前，关不语见乔颢并一名漂亮优雅的女性出现，未语先笑：“有人身份不一样了，事成的红包不会再玩赖吧，上将夫人。” 乔颢不理会他话中的调笑，只说：“那要看来的咖多大，你要能把人老板喊来，不成我也给你发大红包。” “想得美，鸿毛娱乐老板在帝国名人榜上挤进前百，你个倒数的货搞推广宣传，能来个高管就不错啦。”关不语挤兑完好友，彬彬有礼伸出手，“嗨美女，初次见面，我是蔚海酒店的总经理关不语，叫我小关就好。” 张疏桐落落大方和他握了个手：“乔氏公关部组长张疏桐，您姓关？好巧，蔚海酒店的创始人就姓关呢。” “说得你不是倒数一样。别看乔氏现在二流，以后肯定一流！”“乔颢轻锤他肩头，对张疏桐说，“别理他，酒店就是他家的，这家伙热衷扮猪吃老虎打脸，老爱对外说只是个小经理。以后饭局约这儿，让他打折扣。” 关不语被他在美女面前揭了老底，气得作势掐他脖子。 张疏桐看出来了，笑说：“二位感情真好。” 鬼和他好！ 鬼和他好！ 两人不约而同瞪对方，听见有人来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恢复成一本正经、衣冠禽兽的模样，变脸之快叫张疏桐叹为观止。 关不语推推乔颢，示意他先进去，谈生意姿态太低有时适得其反。 乔颢意会，领着属下进去。关不语在门口与人交谈了几句，声音不知为何听着古怪。没多久，他抢先客人进来，对乔颢拼命做抹脖子的手势。 乔颢心下奇怪，却在后面人现身时霍然站起。 男人西装革履，蓝眸，略有点鹰钩鼻，面相凶悍利落，气质不像寻常人。他沉稳地对乔颢点头，率先伸手。 “久闻大名，乔先生，我是鸿毛娱乐董事长克顿明·阿布奇，今天冒昧过来，希望没打扰到你。” “哪里。” 触到厚厚的茧子，乔颢存疑，只微笑握完手。张疏桐瞧着很快镇定下来的小乔总，也冷静地跟本该是主人公，如今沦为跟班的高管握手。 乔颢见缝插针递了个愕然的眼神给关不语，搞什么？为了红包动真格啊？ 趁人不注意，关不语用力摇头，力表自己的清白无辜。 人来都来了，在谨慎又小心的几轮交锋后，乔颢发现对方态度宽容得不得了，简直是赔本做买卖。 原本吸引高层和他辐射的人际圈感兴趣就够了，阿布奇却提出在重磅活动会场上采用乔氏产品，到时候群星云集、大佬遍地，不说客似云来，新开的高端线的销量肯定是不用愁了。 要不是乔颢理智尚存，没被天降馅饼冲昏头脑，都恨不得化身打印机吐出合同赶紧盖章签字，防止对面人清醒过来。 乔颢皱了皱眉：“据我所知，鸿毛娱乐旗下所有活动会场都有制定好的入驻宣传价目表，阿布奇先生给的价格已经远远低于市场，我这人一向认为合作由双方利益促成，如果您是有其他目的，不妨开诚布公地提出来，乔氏非常欢迎和鸿毛娱乐合作。” “不然宁可合作黄了，我也不敢点头啊。”他摊开手，半开玩笑半认真说。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双水灵灵眼眸变成金币状的公关女经理也艰难地点点头，表示支持太子的决定。 阿布奇沉吟了下，“那麻烦几位出去一下，我有话和乔先生单独说。” 几人皆无异议。 宽敞的包间只剩两人，乔颢眼神明亮，十指自然交插，姿态不卑不亢，阿布奇不由暗暗多了几分认可。 能在诱惑中保持理智，乔氏有这样的继承人，未来可期。 只有乔颢知道自己指甲快掐进肉里。 哈哈哈哈，我还没带领乔氏走上巅峰睥睨群司，一流老板已经在求我做生意啦哈哈哈哈哈哈！难道朕真的是天命所归，命中注定的帝国首富？阿布奇眼光独到，想提前投资朕也不奇怪哈哈哈哈。 阿布奇开口，他是个说话做事明显说一不二惯了的人，放低态度都像不怀好意：“大嫂，能不能做主让我去红木别墅见见扎克里，他不肯见我，也很久没回我消息了。” 乔颢被这声‘大嫂’骇了一下，霎时，刻意掩埋在记忆最深处的法式热吻和蘑菇歌声混杂在一起，变成电影慢镜头在乔颢脑海里里逐帧放大。 乔颢消化完阿布奇的话，敏锐察觉出他话语间的暧昧，心念电转，山崩地裂，他仍不愿放弃最后一点希望，颤巍巍的。 “你是......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