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心机美人不愿做炮灰》
1. 第 1 章
楚玉荷躺在冰天雪地之中,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渗入骨髓。
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枯枝在寒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哀鸣,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她的四肢被齐根斩断,伤口处的鲜血早已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像是雪地上突兀绽放的花朵。
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两个空洞的血窟窿,剧毒带来的灼烧感仍在眼眶中蔓延,如同千万根细针在不断刺扎。
她试图张口,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像破旧风箱在垂死挣扎。
楚玉荷此生过得窝囊极了。
年少时唯唯诺诺,不敢反抗。即使自己是侯府的真千金,但她发现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都没办法让那些亲人满意。
似乎所有人见到她的第一眼,都觉得她是一个心思歹毒的人。她也抗争过,可最后的结果,是陷入到无尽的绝望之中。
记得第一次的绝望,是养父母双亡。她一介孤女,单枪匹马、千辛万苦才走到京城。
第二次绝望,是她好不容易被侯府认回,可所有人都宠着燕姝影。她一次又一次地被污蔑陷害,但无一人听她的解释。他们把她钉在了耻辱柱上,从那之后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她。
第三次绝望,是她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对自己和颜悦色,并且将会成为她未来共度一生的人。可笑的是,他依旧被燕姝影迷惑,甚至反过来对她恶语相向。
她不知这个世界怎么了——亲缘者被弃之如履,独占鹊巢者却一步登天。
她不是没有争抢过,可最后的结果,便是整个世间独留下她一人。
她被他们抛弃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孤独的等待着死亡。就在楚玉荷以为自己就会这么死去时,她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谁?”
来人穿了一件降红色鹤氅,鹤氅领口镶着一圈玄狐风毛,蓬松的毛尖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衬得她那张小脸愈发精致如玉。
头上还戴一顶卧兔儿,用的是上好的紫貂皮,这顶暖帽将她整张脸包裹得恰到好处,毛茸茸的边饰轻抚着她莹白的面颊,更显出几分娇憨。
可她说出的话却不客气极了
"姐姐为何总是要跟我争呢?"这声音带着一丝不屑和调笑,"姐姐明明知道这世间无人爱你,却总是想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看,你所奢望的亲情、爱情,最后不都成了我的脚下之物?"
当燕姝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楚玉荷残破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被斩断的肢体在雪地上无意识地抽搐,伤口重新撕裂,渗出的鲜血在雪地上晕开更大的一片猩红。
楚玉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尽管双眼已盲,却仍朝着声音来源处"瞪视",那空洞的眼眶中迸发出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可是你说的这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是我的!"
楚玉荷的声音凄惨如杜鹃啼血:"是你独占了我十几年的荣华富贵,是你心思歹毒,怕我让你地位不保,便一次又一次地设下陷阱,让他们所有人都远离我!"
"可是姐姐,我又有什么错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怪只怪你技不如人。"燕姝影看着自己手上染了凤仙花汁的艳红指甲,脸上的笑容逐渐放肆起来,"不过我没有想到,姐姐竟然如此蠢,果真是农女出身,不堪一击。"
楚玉荷愤怒极了,尤其是当她听到燕姝影说她是农女出身时,一股不敢置信的念头涌上心头。她哆哆嗦嗦地问:"我的养父母......"
燕姝影挑了挑眉,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道:"没错,你的养父母也是我杀的。只是你运气好,躲过了我的杀手追击,又因为运气好,被我母亲看到了样貌,所以才会被认回。但是那又如何?你粗鄙不堪,愚蠢至极,一次又一次地丢了侯府的脸。母亲早就把你抛诸脑后,就算此时你死在这,母亲怕也是想不起来你的。"
楚玉荷的四肢伤口在雪地中汩汩流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她想挣扎,却连抬起半寸身子都做不到;她想呐喊,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这种无能为力的愤怒,比身体上的疼痛更让她痛不欲生。
她想起养父母慈祥的面容,想起他们临死前仍紧紧护着她的模样,泪水混着血水从溃烂的眼眶中滑落,在脸上留下两道狰狞的痕迹。
燕姝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那个残破不堪的人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楚玉荷的面前。
"姐姐这个样子可真是太美了。"燕姝影眉眼弯弯,笑得娇俏可人,可做的动作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只见她抬起沾着雪粒混着泥土的锦缎靴子,狠狠碾过楚玉荷的脸颊。她甚至故意用鞋尖抵住她的太阳穴,力道大得让楚玉荷的头颅在雪地里陷得更深。
"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连条丧家之犬都不如。"她一边说着,一边加重脚下的力道,鞋底反复碾压着楚玉荷的鼻梁,"就凭你这副德行,也配和我争?"
"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楚玉荷被迫吞咽着混着鲜血的雪水,被斩断的四肢在雪地上剧烈抽搐,"你心思如此歹毒,总有一天他们都会看清你的真面目,你所珍视的一切都将会离你而去,你这一生都将在无尽的欲望中玩火自焚!"
燕姝影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恶心玩意还敢诅咒我,我要让你尸骨无存!"
她故意用鞋跟在楚玉荷的伤口处辗转碾压,享受着脚下传来的细微颤抖。绣鞋上精致的珍珠饰物沾满了血污,在雪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记住了,姐姐。"她俯下身,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下辈子投胎,别再碰不属于你的东西。"
最后一下,她几乎用尽全力踩在楚玉荷的脸上,直到听见骨骼碎裂的细微声响,这才满意地收回脚,一如来时悄悄的走了。
毕竟对她来说楚玉荷以不足为惧,此番前来也不过是想看看对方丧家之犬的模样
楚玉荷静静地躺在原地,鲜血在她身下蔓延,像一幅凄艳的画卷在雪地上缓缓展开。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
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楚玉荷朦朦胧胧地听到"嗤嗤嗤"的奇怪声响,伴随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
【这个就是那个心思歹毒的炮灰女配。
终于下线了。我们妹宝真的是人美心善,还留了她这么长时间的命。】
......
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楚玉荷再也没有半点心力去思考。当天地间第一捧雪落在她身上时,寒冷与疼痛一并裹挟着她的灵魂,飘向了未知的远方。
楚玉荷的意识在虚无中漂浮,仿佛一片落叶在无尽的长河中沉浮。无数陌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交织,时而清晰如耳语,时而模糊如远雷:
【这个恶毒女配总算死了……
燕姝影真是人美心善啊……
剧情终于走完了……】
这些声音像冰冷的锁链缠绕着她的魂魄,又似无形的蛛网将她紧紧包裹。
她想要挣扎,却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没有;想要呐喊,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在漫长的混沌中,她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跳的余响。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一道刺目的光亮撕裂了黑暗。
她开始获得了对四周的感知能力,身上的鲜血不断刺激着她的嗅觉,疼痛让她猛地睁开双眼!
她的手脚还在,她的眼睛依旧明亮,似乎回到了久远的从前——第一次绝望之时,他的养父母丧命之日!
想到这,楚玉荷无声地流下泪水,泪水混着鲜血从她的指缝里流了下来。
那压抑的呜咽声从她喉间断断续续地溢出,像受伤小兽的哀鸣。但慢慢的呜咽声又似乎变了意味……变成了……嚎啕大笑。
这一次,谁是黄雀谁是螳螂?谁又知道呢?
#
”
“裴公子,这是我绣的手帕,想赠予你。“”
燕姝影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锦缎长裙,裙摆在步履间泛起粼粼波光。她刚从珍宝阁出来,便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心下一动,毫不犹豫地迎上前去,堪堪挡住了来人的去路。
被拦住的男子身形高挑秀雅,月白长衫衬得他宛若玉树临风。面如敷粉,唇若涂朱,姿容出众堪称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褐色眼眸,深邃得像是藏着一汪不见底的寒潭。
燕姝影被他幽冷的眼神刺得心头一颤,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指尖一松,那块精心绣制的绢帕便飘飘然坠落在地。男子垂眸瞥了一眼,面上不见丝毫波澜,竟是径直抬步,毫不怜惜地踏过那方绣帕,衣袂翩跹间已向前走去。
燕姝影怔怔望着地上被践踏的绣帕,那上面一针一线绣着的并蒂莲,此刻正蒙着尘土的痕迹。心口像是被狠狠揪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已是不知道第几次向他表露心意,却总是被他视若无睹。世家贵女的矜持与骄傲告诫她不该如此自轻身份,可每每见到裴卿时那清冷孤绝的身姿,她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做出这般逾礼之举。
这位名动四海的首辅大人,当真是块难啃的骨头。又是一次被拒,只怕他至今连她姓甚名谁都不曾记得。
但转念一想,他倒也不独独对她一人如此冷淡。朝野上下谁人不知,裴卿时本就是这般冷心冷肺、不近女色之人。
可偏偏,她就是爱极了他那高高在上、清冷俊逸的模样。仿佛九天之上的明月,明知遥不可及,却仍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摘取。
燕姝影见自己精心准备的偶遇又被毁了,气得凝脂般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粉晕。她懊恼地跺了跺脚,即便是生气的模样也带着几分娇俏可人的气质。
恰在此时,一个身着朴素、衣衫凌乱的女子不慎撞上了她,直把她的腰撞得生疼。
向来被娇生惯养的燕姝影何曾被人这般冒犯过,气得眼中仿若都泛起了火光。她二话不说,一脚便将撞了自己的女子踢翻在地。
随后厌恶地瞥了地上的人一眼,却见那人发丝凌乱,看不清面容,心中的怒气堵在嗓子眼,娇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阴狠。
于是她将地上的人狠狠收拾了一顿,随后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放狠话道:“今日便饶你一命。下次记得长眼,毕竟不是每个贵女都像我这般菩萨心肠。”
说完,她嫌弃地碾了碾地上的绣帕,一脸晦气地离开了此处。
待燕姝影离开后,地上的楚玉荷缓缓抬起头,掩盖面容的如墨青丝向两边垂落,终是露出了那张惊艳众生的脸。
她轻抚着脸颊上的掌印,那肌肤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此刻却印着刺目的红痕。唇角的血珠宛若雪地里绽开的红梅,为她平添了几分凄艳的美感。
这般受损的美貌,更易激起人的怜惜之情。
望着燕姝影远去的背影,楚玉荷露出一抹癫狂的笑容:“我的好妹妹,我们……终于见面了。”
楚玉荷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好整以暇地看着漂浮在空中的文字——这些来自天外来客的人们,正为她透露着不可思议的消息。
比如燕姝影的白月光,竟是那位惊才绝艳、貌若潘安的首辅裴卿时。要知道在前世,裴卿时可是出了名的守身如玉,无妻无女。她倒是不知,自己这位好妹妹竟如此贪婪,竟妄图摘下这朵空谷幽兰。
再比如,那个流连于市井之间的浪荡公子季唯昭,今日便会出现在这条望不到尽头的大街上。
她定要将燕姝影在意的一切都抢过来,定要让她尝尝被自己最瞧不起的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前世她胆小懦弱,愚蠢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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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听信了燕姝影的谗言,认为自己这副容貌会招来灾祸。是以她一直设法隐藏这张红颜祸水的脸,除了最亲近的几人,外人竟无一人知晓她的真实容貌。世人只歌颂燕姝影的才华横溢、玉洁冰清,却从不知侯府的那位真千金,样貌远胜燕姝影。
好在重来一世,这一切都还有机会弥补。而这第一步,自然要借这些素未谋面的天外来客之力。
看着空中飘过的那些赞美之语,楚玉荷笑弯了眼。
【我勒个去,这炮灰女配长得竟然这么好看的吗?
女主跟她站在一起真就是对比明显。
这女子性格看起来有点暴力呀,这样的人为什么能当上女主?
这个女配结局也太惨了,虽然是真千金,但是却一直被女主耍得团团转,家人不疼,爱人不爱,最后一个人死在了漫天雪地之中。
炮灰女配这么惨的吗?
活该!谁叫她跟我们妹宝抢东西。
对,长得美算什么,还不是活不久。
要我说还是我们妹宝更值得入股。
点击就能看妹宝将各色美男子收入帐中,这不爽歪歪?
那也不是所有。比如说整个天耀国的白月光裴卿时,不就没有搭理女主?还有那个疯批,叫什么来着?
不是还有一个超级风流的尚书之子,不也没有成为女主的入幕之宾?
尚书之子就是一个烂黄瓜,我们妹宝才看不上。
对对对,你们妹宝魅力大,对象一沓沓,最后不还是翻车了,鱼塘里的鱼都溜了好几条。】
楚玉荷密切关注着天外来客们的对话,同时伸长脖子,望向被肃空的街道。
只见一顶华贵的轿辇缓缓驶来,轿身以紫檀木制成,四面雕花嵌贝,在日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轿帘高悬,将轿内情景展露无遗:内里铺着厚厚的锦褥绣毯,小几上摆着美酒珍馐。那位绛紫衣袍的贵公子正慵懒地倚在其中,怀中美人云鬓半偏,衣襟松垮。
此时的他正用手中的翡翠折扇轻轻挑开怀中女子的衣襟,见女子瞬间羞得通红,他朗声笑了起来,一派醉生梦死的奢靡景象。
这位正是楚玉荷等待的人——季唯昭。
她精心为他准备了一场“救风尘”的戏码。
一直在搜寻楚玉荷下落的魁梧大汉们终于发现了她的踪迹。楚玉荷望着他们朝自己奔来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亮光,随即装出惊慌失措的模样向前跑去。
她身上的粗布衣裳早已洗得发白,手肘和膝盖处磨损得几乎透明,层层叠叠的补丁格外显眼。肩头一道新裂的口子边缘毛糙,露出里面同样破旧的里衣。这身打扮,比街边的乞丐还要狼狈几分。
然而这一切都掩不住她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
此时,季唯昭正携着怀中的美人下轿,准备前往珍宝阁挑选首饰。不料下一秒,胸前突然传来一阵钝痛——
他立即推开怀中的女子,吃痛地捂住胸口。
楚玉荷没想到这位贵公子如此不经撞,心中掠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
她当机立断跪倒在地,为了表现得更逼真,甚至还往前爬了几步,紧紧拽住贵公子的衣摆,用粗哑的嗓音哀求道:“公子!求您行行好,救救俺!”
季唯昭被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惊得一手捂胸一手提袍,声音都带着颤抖:“你……你先放……放手……”
楚玉荷顺从地松开手,季唯昭这才稳住心神,一脸嫌恶地扔了锭银子给她。楚玉荷看着滚落在地的银锭,心知计划不能就此中断。
好在身后的“追兵”十分配合。
“你这小娘皮跑得倒快!”
“今日若不还钱,就把你卖到怡红院去!”
这几个彪形大汉个个面目狰狞,一看就来者不善。
楚玉荷心中暗喜,面上却装出瑟瑟发抖的模样:“公子求您救救俺!俺根本不认识他们!俺饿得慌,他们说能给俺饭吃,俺才跟着来的!谁知他们竟要把俺卖到窑子里去!俺可是良家女子啊!”
她作势又要去拽季唯昭的衣摆,却被他敏捷地侧身躲开。
跟在季唯昭身旁的风尘女子娇声抱怨:“哪里来的泥腿子!险些弄脏了奴家这身新衣裳!”
“什么腌臜货色也敢往小爷跟前凑?”季唯昭摇着翡翠折扇,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的人,“给你银子是小爷心善,再胡搅蛮缠就别怪小爷不客气!”
【炮灰女配这是要干什么?
一个炮灰,一个烂黄瓜,绝配!
溜了溜了,谁要看恶心的炮灰,我去看香香软软的女主了!】
空中的弹幕瞬间少了一大半,但楚玉荷看着剩下的几条,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按照计划缓缓抬起头,露出那张惊世容颜。
季唯昭的眼神立刻直了。
在他眼中,楚玉荷虽然言语粗俗,衣衫褴褛,却未施粉黛而肌肤胜雪,宛若初绽的百合般清新脱俗。那双小鹿般的眸子因恐惧而睁得圆圆的,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
他情不自禁地低吟:“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妙啊……”
若能一亲芳泽,此生无憾。
转念间,季唯昭便看出楚玉荷身份低微,连做外室都不够格。但若能与她春风一度,对这个乡下女子来说,也该是求之不得的荣幸。
楚玉荷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悄悄在背后打了个手势。魁梧大汉立刻会意,辩解道:“这位公子,您别听她胡说!分明是这女子欠债不还,我们不过是来讨债的!”
见火候还不够,楚玉荷又做了个隐蔽的手势。
大汉见状,猛地高喝一声,挥动手臂:“今日不还钱,就打断你的腿!”
2. 第 2 章
听到这粗暴的威胁,楚玉荷配合地浑身发抖,眸中盈满泪水,连鼻尖都微微泛红。
季唯昭连忙上前制止,伸手将楚玉荷扶起。当她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脂粉味时,唇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这一刻,她知道计划成功了!
这种放浪形骸的纨绔子弟最吃哪一套?
当然是“救风尘”的戏码。
季唯昭轻柔地为她拭去泪痕,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姑娘别怕,有本公子在,无人敢伤你分毫!”
身旁的女子不满地瞪了楚玉荷一眼,娇声挽上季唯昭的手臂:“公子……”
“滚开!”季唯昭不耐烦地甩开她,“没看见小爷正忙着吗?”
那女子只得哭哭啼啼地离去。
魁梧大汉们演得更加卖力:“今日不还钱,你们谁也别想走!”
楚玉荷适时露出惶恐之色,挣扎着要从季唯昭怀中退出:“俺不能连累您……”
季唯昭当即豪气地替她还清了欠款,那几个大汉收到钱后也很识相地迅速离去。
楚玉荷诚恳道谢:“多谢公子相救,救命之恩俺定当报答。日后若有用得着俺的地方,俺一定义不容辞!”
季唯昭根本无心听她说话,目光完全被那娇艳欲滴的朱唇吸引。那唇色如玫瑰般艳丽,令人垂涎。
“公子,您是饿了吗?看俺的眼神怎么像在看猪肉似的?”楚玉荷故作不解地眨眨眼,从怀里掏出两枚铜钱,“俺全身上下就这两个铜板了,您要是饿了就拿去买点吃的吧……”
季唯昭被她天真烂漫的反应逗笑,目光在她身上流转,那灼热的视线让楚玉荷浑身一颤,但她强忍住了不适。
成败在此一举,绝不能出任何差错!楚玉荷努力忽略季唯昭接下来的话语,毕竟她早就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若真想报恩……”季唯昭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不如与我共度春宵?”
楚玉荷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满脸困惑:“春宵是什么?能吃吗?”
看来是他想多了,一个满脑子只有吃的乡下女子能有什么心机?季唯昭彻底放下戒心,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楚玉荷不好意思地憨笑着。这笑容带着几分傻气,却与她绝美的容颜相得益彰,宛若一幅精妙绝伦的画卷,令人过目难忘。
季唯昭伸手为她理了理被汗水浸湿的鬓发,言语暧昧:“那可是能让女子□□的美事。”
他还想说些什么,不料楚玉荷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起来。
楚玉荷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饿了?”季唯昭挑眉。
楚玉荷连忙摆手:“不饿不饿。”
季唯昭看着她清澈的双眸,明白要想摘取这朵天真之花,以往那些追求女子的手段恐怕行不通,得投其所好才行。
于是,他费尽口舌才说服准备回家吃饭的楚玉荷,同意与他同往珍馐楼。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季唯昭,全然不知一切都在楚玉荷的算计之中。
【不是吧?炮灰就这么跟女主的备胎走了?
楼上看清楚了,是备胎绞尽脑汁要带炮灰走
气死我了,炮灰怎么能抢女主的后宫!
你们凭什么怪炮灰?分明是那个浪荡子勾引良家妇女
就是!女主党别破防了,你们正主还没穿粗布麻衣的炮灰好看!
换我我也选漂亮姐姐!
楼上的醒醒,那个浪荡子可不止想贴贴这么简单……】
看着空中飘过的弹幕,楚玉荷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狡黠笑意。
正如他们所说,季唯昭确实是个浪荡子。她本就不指望靠他实现最终目标,但他可以作为跳板,助她接触到更高层的人物。
只要她能攀上更高的枝头,燕姝影又能奈她何?
当初燕姝影不就是倚仗那些权贵,才能在一次次纠纷中全身而退?若是她身后的靠山比燕姝影的更权势滔天,到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眼下通过季唯昭能接触到的,唯有宰相之子厉皓安。
但厉皓安此人暴虐成性,癫狂时杀人不眨眼。据说自十岁起,死在他手上的人就不计其数。若不是有个位高权重的宰相父亲,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其实最初宰相也曾试图管教厉皓安,让他不要滥杀无辜。但这厮发病时,连弑父的事都险些做出来。幸亏当时有位道士及时相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宰相与夫人情深意重,夫人在生产时难产去世,因此即便厉皓安如此不堪,他也从未想过放弃这个儿子。相反,他想尽一切办法,只为挽救爱妻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
皇天不负有心人,宰相终于寻得一位高人。
自此,为了厉皓安的安全,他被送往道士身边修行,以压制体内的戾气。可惜十年后道士驾鹤西去,厉皓安只得被接回府中。
虽说厉皓安的病情有所好转,但发作时依然六亲不认。每到这时,宰相安排的下人便会想方设法将他捆束起来。
根据这几日观察天外之客的言论,楚玉荷得知厉皓安今日会出现在珍馐楼用膳。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掌握这些信息,没有足够的钱财,她连酒楼的门都进不去。
这才有了设计偶遇季唯昭,借他之手进入珍馐楼的计划。
然而在酒楼里坐了半晌,忍受着季唯昭令人不适的目光和言语中毫不掩饰的暗示,她的耐心正在一点点消磨。
“今日良辰美景,怎及佳人眼波温软。”季唯昭那双桃花眼满是深情,“不如我们房中一聚,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楚玉荷继续装傻充愣:“公子说的话太深奥了,俺听不太懂。再说俺的眼睛也不软啊……”
【神他喵的眼睛不软!
哈哈哈哈这调情调的像喜剧
话说炮灰是这种憨厚老实的性格吗?
哈哈哈xswl,这情场老手也有撩不动的一天啊!
我觉得浪子回头的戏码也很nice啊!】
看着空中那些调笑的言语被““女主党””冲的零零碎碎,楚玉荷收回视线,想起方才自己看到的话,眉端不由的往上挑了挑,没想到这些天外来客竟然这么天真!
浪子回头金不换,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狗永远也改不了吃屎,所以要浪子做甚?
楼上突然传来了尖叫声,那一声声救命和从二楼洒下来的血,让整个珍馐楼开始慌乱了起来。
可楚玉荷眼中只有兴奋,她等的人来了!
二楼有人影滚落,鲜血洒了一地,甚至有几个完整的头颅在地面上被慌乱的人群踢来踢去。
楚玉荷注意到那些天外来客都是在说马赛克,虽然不知这马赛克究竟是何物,但看他们的反应她忽然有些迟疑。
这厉皓安这般疯魔,当真能接近吗?楚玉荷疯狂转动着自己的头脑,他只是想找个位高权重之人护住自己的命,并不是想去送命,可来都来了,若是放弃,怕是今后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季唯昭惊恐:“今日出门就该看黄历!竟然碰到这煞神!”
楚玉荷看着都快躲进桌子下的季唯昭,即使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他都没有忘记自己在季唯昭面前的人设。
“季公子,您往桌底下做甚,难不成底下有黄金?俺也要看看!”楚玉荷眼前一亮,也想跟着钻进去,可没想到被他推了出去。
楚玉荷在抬头时便见季唯昭从桌底另一边爬了出来,一边羞愧的看着她一边争先恐后地向门口跑去。
一边跑一边说:“姑娘!季某有要事在身,我们有缘再见!”
只能当是禽兽不如遇到如此险境,竟将她一个弱女子留在此处!楚玉荷心里一阵阵的发冷,要不是需要他为自己牵线,这等人品的人他怕是瞧一眼都觉得晦气
二楼处那道玄色身影越靠越近,楚玉荷心中警铃也跟着越来越响!甚至有鲜红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脸上,冷意顺着脊柱爬满了全身……
醉仙楼在这一刻惨叫声连连,楚玉荷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人们,他们脸上都带着惊恐和害怕,他们在求生,而他也要求生!
【不是!这炮灰想干嘛?
大家都在往外跑,他往里跑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神经病犯了?
可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马上就要身首异处了
走吧走吧,还是去看女主吧,起码那边没有这么憋屈
+1
+10086】
此时根本无心观察空中飘浮的文字,它只是一股脑往前跑去,随后撞入一个刚硬的怀抱。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验证了她行动轨迹的正确,于是她抬头看着杀红了眼的厉皓安,满脸苍白:“糟了!俺跑错方向了!”
【哈哈哈哈我就说他怎么还找死,原来是跑错方向了
不愧是笨蛋美人
要是能不小心跑错到我怀抱里更香了
这么毛毛躁躁的是怎么能活过剧本杀的?】
厉皓安穿着一件玄色衣袍,衣料上绣着缠枝暗纹,发间血玉兽首玉冠微斜,几缕墨发沾了温热血珠,粘在白皙颊处,他却丝毫不在意。此时的他已经刷红了眼看着楚玉荷眼底的害怕时,嘴角裂开了一个弧度,似笑非笑。
“女人?”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楚玉荷感受到一只冰冷如蛇的手臂,慢慢搭在他的腰间,竟了让他动弹不得分毫!
“公……公子……冷静!”楚玉荷垂放在身侧的手悄悄的捏碎了一个香包,为了让香味散发的更充分些,她努力的为自己争求存活时间。
她没有看那些天外来客说的话,但他也猜得到,不过是在说她自不量力罢了。因为只有女主才能够拯救厉皓安,她这个炮灰肯定会死在厉皓安的手里。
可谁叫他们让她看到了驯服厉皓安的可能?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弃?
厉浩安此人是一个天生的疯子,在他的眼里生命如草芥,这样的人过于危险,因此前世的燕姝影并没有将此人拉入范围之中。
不过前世厉浩安这个人也还是独独钟情于燕姝影的,并且为她做了许多阴暗之事。只是可惜最后由于其性格的暴戾而被燕姝影排除出爱人行列。
她当然也惜命,可是其他那些荣誉接近的权贵之子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都将会成为燕姝影的裙下之臣。
她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的努力是为他人做嫁衣,所以她别无选择。
好在重生之后,这凭空出现的天外之人们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帮助她
她才能知晓厉浩安的疯癫,不过是因为种了一种毒,而他之所以对女主情有独钟,也不过是因为女主机缘巧合之下制成了一个香包,那香包散发的香味能够缓解厉皓安的头痛之症。
她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根据那些天外来客的描述,制成了这个香包。
这是一场赌博,赢了那她便不用再害怕自己生死道消,因为有人在乎她这条命,输了她还有季唯昭保底。
只是她没想到季唯昭如此贪生怕死,将她一个人留在此处!可不管如何,她都要试试,无论结果如何!
一股淡淡的清香从楚玉荷身上飘散开来,厉皓安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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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动,这股味道顺着他的鼻子涌进脑海中,混沌刺痛的大脑慢慢变得轻松,胸口处压着的戾气也在慢慢消退。
那从头疼发作并看不清人脸的眼睛也渐渐的恢复了光明,只见他便被怀中之人紧紧地吸引了目光。
怀中之人脸颊如羊脂般细腻滑嫩,腮边滑落的汗珠如清晨花瓣上的露珠,轻轻而动人。
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因为害怕急促起伏的胸脯,那柔软不断蹭着他的胸膛,让他的脸瞬间就红似晚霞,只是被他脸上的血迹挡住脸一大半,这才没有被人发觉。
只一眼厉皓安便像是被蜜蜂蛰了一般,慌乱地收回了视线。
楚玉荷并不知晓厉皓安心中想法,但她感觉到环在自己腰间的力度松了几分,猜到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她努力压制着心中的喜悦,面上露出疑惑。
只见她伸手痛就碰厉皓安的额头,担心的道:“您是不是被楼上的人吓到了?!”
这女子怕是不识我,为了不吓着她不如还是掩饰一二。厉皓安顺势应了下来,看着对方眼中的关心,只觉得心间一阵酥软。
楚玉荷心里松了一口气,看这人神情,她应当是保住小命了,可她没想到,转瞬间厉皓安便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绝望比窒息来得还要快一分。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天外来客之语,像是在嘲笑着她的痴心妄想般。
【我还以为这疯批跟小炮灰一见钟情了呢
这炮灰女配跟我们妹宝怎么能相提并论?
对!妹宝是独一无二的,炮灰女配还想抢她后宫,怎么可能?!
真希望她现在就死!
对,所以的一切都应该给妹宝让步!
妹宝要是知道她还没死,那不得晚上都睡不着!所以这疯批还是快点掐死他吧!
楼上的说话那么毒,是嘴巴里塞屎了吗?
那女主活脱脱就是一个死白莲!长得也没有小炮灰好看!
我家小炮灰长命百岁!比那死白莲活得久!】
……
女主党和炮灰党展开了激烈的对决,含M量极高
楚玉荷知道自己不受这些天外来客的待见,但她并不在意,因为只要她表现的比所谓的女主更好,那站在他这边的天外来客们就会越来越多,眼下这情况是他预料到的,但他没想到这么快便有效果,只是这付出的代价委实有点高,自己好像有些撑不住……
那窒息的感觉如影随形,鼻尖飘荡的血腥味也不断地提醒着她此时处于什么境地。
这一刻,楚玉荷站在原地,喉间似被冰封,就连呼吸都凝滞。
厉皓安用那双染了鲜血的手掐着楚玉荷的脖颈,那如羊脂玉一般的皮肤染上一抹血色,为楚玉荷更添了几分惊艳。
厉皓安神情更加专注,眼睛里的光亮的骇人,是一种粹了毒的,近乎狂喜的妖异光芒。
“说你是谁派来的!”
厉皓安眼中杀意迸发,楚玉荷挣扎着努力想扯开脖子中的禁锢,厉皓安见状松开那些力度,让她能吐出只言片语:“没……没有……人……”
”
厉皓安歪了歪头,嘴角勾着嗜杀的弧度,眼神是一种纯粹到天真的残忍:“你在骗我!”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人关心他?不过都是披着毒的糖衣罢了!
即使他心中有着残存的不忍,但他依旧还是得杀了面前让他心软的女子!
楚玉荷根本没想到自己身上的香味没有用,厉皓安的疯魔根本难以预料,这一刻楚玉荷瞳孔紧缩成针尖,冷意顺着脊椎疯狂爬窜。难不成今日,她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掐着脖颈的那只手被突然抓住,厉皓安那只手传来了剧痛,只得松了开。
那被阻断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楚玉荷的身体,让隐隐作痛的身体都慢慢地舒展开,她开始急促的呼吸,一下又一下,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是谁救的她?楚玉荷疑惑的抬头,便见站在自己身侧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
男子穿着一袭白色锦袍,衣摆上是金线绣成的昙花花纹,一根繁复的翡翠玉冠将发丝一丝不苟的固定于头顶,鬓间的碎发随风飘舞。
有匪君子,如切如搓,如琢如磨。
【啊!!!!为什么白月光会出现在这里?!
好帅!好帅!
信女愿一辈子吃素,只求能够亲一下白月光!
斯哈斯哈……
楼上的收回你的斯哈,让我来发!
重点不应该是他为什么会救炮灰吗?!
重中之重是你们有没有发现女主的后宫这里都有两个人了,现在又来了一个白月光!她到底有什么魅力?!
气死我了!这个白月光怎么可以救炮灰!就应该让她死!
他怎么可以背叛我们的妹宝?!
什么背叛?这白月光可是一点都不把女主放在眼里,字面意义上的不放在眼里。
哈哈哈哈是的!白月光可不把女主……放在……眼里……
那当然了我们的小炮灰就是貌美,你看不近女色的白月光都出手了……
那跟炮灰颜值有什么关系?但凡换一个被掐的快死,他都会救!我们白月光就是人美心善!】
楚玉荷自然知道天外来客他们嘴中的白月光是谁,那位年仅十八便三元及第成了状元郎的裴卿时,他用了一年时间进入内阁,成为皇帝的肱骨之臣。
同时又因为他克己复礼,严以修身,是整个天耀国所有文人的楷模。可谓是整个天耀国所有女子的梦中情郎,备受欢迎。
同时也是燕姝影的白月光……
3. 第 3 章
所以她怎么也没有料到,竟然是他救了自己!
裴卿时声音清冷若清泉泠泠,但却莫名的抚平了楚玉荷心中的害怕,让她迅速转动自己的脑子,选择最利于自己的表现。
她紧紧咬着嘴唇脸色发白,浑身微微发颤,眸子泪光盈盈,如同眼映在流云里的月亮。那一滴泪恰到好处的从脸颊边划过,落进在场不知是何人的心扉之中,被妥善珍藏。
厉皓安心间一紧,用另一只可以移动的手想擦拭她的脸,却被一道凌厉的掌风劈开。他狠戾地看着裴卿时,此时空气中那股香味发挥了作用,让他的思维越发清晰,在看到面前女子脸色苍白的样子时只觉得无比后悔。
可这不代表他就要忍受裴卿时的暴力拦截:“裴公子怕不是过于喜欢多管闲事?!”
裴卿时面不改色:“弹劾的折子应当已经传到皇上手中。”
厉皓安自然懂得裴卿时的意思,不就是在说他的惩罚也在路上了吗?想到出门前,自己父亲留下的嘱咐,知晓自己没办法在停留,再看裴卿时的样子,自己应该也是没有办法在他手中带走人。
厉皓安冷笑一声,挣扎着将手抽了回来,转头对楚玉荷说:“我记住你了!”
那眼神像一匹狼看准了自己的猎物,凶神恶煞的。
看到厉皓安匆匆离开之后,她长舒一口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裴卿时,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多……谢……”楚玉荷伸手抓住裴卿时的衣袖,眼神亮晶晶的,满是感激。
裴卿时低头,皱眉,眸中带有厌恶之情。
楚玉荷:???
她疯狂回想自己做了什么事情?竟然惹得这位白月光这般厌恶自己?可她百思不得其解!
“收起你的惺惺作态!”裴卿时声音清冷若雪,“我可不是某人会被表相迷惑,不过是红颜枯骨。”
楚玉荷短暂的呆愣了一会儿,差点气笑。
所以这白月光还是个老顽固?不过是情急之下被搂了一下腰,其他时间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与季唯昭可是相敬如宾,总不至于堂堂背地里干偷听之事吧?
【我就说随便是谁白月光都会去救!
对!如果是我们妹宝,他也一定会去救的!
不知道是谁连白月光衣角都没有沾掉……
那我们妹宝也被死炮灰强!
小炮灰摸到白月光了
对!衣摆也属于白月光一部分!
我们妹宝有家人宠爱,后宫三千!
我家小炮灰摸到白月光了!】
楚玉荷看着裴卿时脸上隐晦的厌恶,心中有一升起,只见他倾蹙眉头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里满是受伤,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泪水无声的从眼眶中溢的出来。
美人垂泪,柔弱无依。
“不知我哪里做错的事情,竟然惹的公子这般看我?况且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这个说我让我再也无脸面苟于世。”
裴卿时看着晶莹的泪珠楚玉荷,深色一顿,一字一句道:“你就是这般勾引他们的?”
“我根本都不认识你!”楚玉荷脸颊带泪,眼角微红,“这位公子对一个陌生人如此出言不逊,也是让小女子叹服!”
裴卿时看着像是竖起了一身刺的楚玉荷,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间。
他确实是有点越距了,眼前这女子与他素不相识,他怎可胡乱评价?
裴卿时见楚玉荷伤心的样子,内心有些惭愧,将怀中之前给祖母带的发簪拿了出来,递给楚玉荷,道歉道:“是在下失礼,这发簪是我的歉意。”
楚玉荷瞳孔不可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她借抹泪的动作往自己嘴角上摸了摸,确保没有湿意这才放下心来。
她死死地盯着那发簪,咽了咽口中唾沫,不敢置信:“这是给我的?”
裴卿时点了点头。
楚玉荷动作飞快的拿走了发簪,故作大度:“都怪小女子扰了公子的雅兴!”
楚玉荷没想到此番竟还有意外收获,心中满意得很,要知道她可是个穷光蛋!这发簪一看成色就极好……
现在她也不恼,看裴卿时就如同看财神爷,所以在面对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是,贴心的选择了离开。
既然这位公子看她不顺眼,那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况且天色不早,后面还有事在等着她。
先前那些彪悍大汉可还在等着她呢。
楚玉荷按照规定的路线走到一处小巷子,那些彪悍大汗汉就在那里等着她。
为首之人看到楚玉荷过来,直接狮子大开口:“之前说的一两银子不作数,我要一百两!”
楚玉荷没想到他们会临时变卦,冷着脸:“做生意可不是你们这样做的。”
“那不也是因为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你的目标,竟然是那些贵人。”为首之人哈哈大笑,“姑娘现在因为我们这些反面角色入了贵人的眼,这说好的报酬当然做不了数,否则我们也不是不能找上贵人上辩上一辩!”
楚玉荷:“你们在威胁我?”
【怎么回事?
所以他们的意思刚才的英雄救美就是我们的小炮灰自己搞的?
没想到小炮灰竟然这么有心机?弃了!弃了!
哈哈哈哈你们的小炮灰翻车了吧?现在看她怎么逃?!
随便你们这么说,我就是喜欢我们小炮灰!不过是有心机怎么呢?她又没有伤天害理,她对那些男的甚至都是向下兼容,你以为随便来个人都能把心机玩转吗?怕不是玩成傻逼!
是是是,你们说有心机很牛逼,那你让这死炮灰逃啊
说不定白月光会过来救她呢?
楼上的与其指望男人救她,还不如指望自己,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楚玉荷看到最后一句话,便觉得自己被扇了重重一巴掌。因为她方才竟然也幻想那位白月光能来救自己,就像那些说书人,那些才子佳人书里说的一样。美人总是会在危机之时,遇上自己的一生挚爱……
这些天外来客的言语,她不是第一次看到,可每看到一次她便觉得心中的迷茫散去,那颗软弱的心再次变得坚定。
何人规定了女子不能拯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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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不去救自己,那她原也活不到现在!
想通之后,楚玉荷心中的害怕消散,她气定神闲道:“你确定要因为这一百两银子得罪我?”
彪悍大汉们不屑大笑:“便是得罪你又如何?”
“你们观我相貌如何?”
“自然是绝色。”
“那我怎么日后就不能攀上更高的权贵,届时这些钱在我眼里不过是九牛一毛,别说给你们了,便是你们的儿女我都能安顿好,这不是互利?”楚玉荷冷冷的看着这些人,话锋一转,“可若是你们现在不给我行个方便,那你们这便是一锤子买卖。当然你们也不用想着现在杀了我,因为杀了我你们可就是连一两银子都不会有,甚至会引来更大的报复……”
“小娘皮你竟然敢威胁我们!”
“信不信我们让你生不如死!”
为首之人阻止了手下的污言秽语,目光如炬地看着楚玉荷:“继续。”
“那尚书之子对我如何,诸位怕是都看到了。”
彪悍大汉们一想到季唯昭对楚玉荷的态度,面色迟疑,这小丫头的脸确实是值得贵人惦记。可贵人每日见到的美人数不胜数,又怎么会记得她?
可如果记住了呢?那他们现在得罪了她,日后怕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楚玉荷见这些彪悍大汉们思索的神情便知道自己成功的一半,于是他继续道:“而且今日在征修楼里面,我是唯一一个从宰相之子手里逃脱的人。”
楚玉荷的未尽之语让这些人心中大惊,厉皓安金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妥妥就是一个煞神,能在他手中逃脱……
回首之人看了看楚玉荷的相貌,心中也信了几分,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想到这他露出谄媚的笑容:“你看我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己人,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给付一两银子吧。”
楚玉荷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糊弄住了,于是她塞了一两银子给他们,转身并快速离去,生怕他们冷静后反应过来再堵着她要那一百两,那就功亏一篑了!
楚玉荷听到身后乱糟糟的声音,迎着朝霞,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但这个笑容很快便停滞在脸上,因为她看到了裴卿时。
“公……公子……你怎么在这?”楚玉荷有些磕磕巴巴。
裴卿时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楚玉荷心慌:“您看到多少?”
“我全部都看到,你待如何?”裴卿时眼睛深邃如潭,直把楚玉荷冻了个透心凉。
裴卿时见楚玉荷下的面色惨白,话锋一转:“不过我才刚来。”
听到裴卿时的话,楚玉荷心中悬挂的大石缓缓落下,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笑得明:“既然如此,那我们后会有期!哦不!是后会无期!”
话落,楚玉荷撒腿就跑,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也就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裴卿时复杂的眼神。
此时正直黄昏,楚玉荷却并没有回家,相反她还跑到了最热闹的夜市。
夜市里灯火辉映,热闹非凡。
楚玉荷根本无心观景,她的眼神在每一个幼童身上划过。
4. 第 4 章
【小炮灰在看什么?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逛夜市?小炮灰不是穷的叮当响吗?
我说了吧,这死炮灰没有我们妹宝好,挣到钱第一反应就是花掉,真的是败家子!
楼上的嘴臭就去吃屎,不要在这里乱逼逼!
等等!您看前面那个被夫人抱在怀里的小孩跟小炮灰长得太像了!
笑死,你这是来一个人就说像是吧?那我还说那小孩是死炮灰的亲戚呢!
我屮!那孩子就是小炮灰的亲戚!
我丢!还真的是!剧情里这小孩因为调皮被人贩子拐走,后面就下落不明,尸骨无存!小炮灰是怎么碰到他的!
难不成小炮灰会跑到夜市,就是为了他?!
她是怎么知道的?!
该不会她知道剧情?!
还是说她能看到我们的对话?!
楼上的,别开玩笑,她怎么能看见弹幕,就肯定是碰巧!】
在看到天外来客们差点猜到真相时,她紧张地屏住呼吸,但又看到他们说是碰巧心中也不曾松懈,看样子以后再做事要更加谨慎一点。
这些天外来客看起来无厘头极了,但没想到竟然如此警惕,她只不过是来逛逛夜市,差点就被他们发现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楚玉荷环视四周,随后跑到前面不远的摊子上买了一个小小的灯笼,见那些天外来客认定自己是过来买灯笼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蒙混过关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救自己亲爱的弟弟呢?
根据这些天外来客的说法,就是因为她这亲弟弟被人贩子拐走后,母亲与父亲悲痛万分,家中兄长也是掘地三尺,但还是一无所获。而此时女主发挥自己解语花的特性,让他们脱离了悲伤,也脱离了弟弟的担忧……
从此之后女主便成了侯府团宠,这怎么看都有猫腻。若是她今日救了弟弟,不知道女主是不是还能当上团宠?
要知道这弟弟可是侯爷老来得子,在侯府受宠的很!
楚玉荷跟着那些天外来客的指引,往他们说的方向看去,便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女怀里抱着一个月三四岁光景的幼童。
幼童小脸煞白,嘴唇不住的颤抖,泪水蓄满了整个眼眶,害怕让眼泪根本不敢流下来。
幼童整个身体都被女人粗暴的箍在怀中,小小的身体僵硬的就像一块石头,完全看不出放松和依赖,反而像是一个被剥夺了安全的幼兽,正在无声哭泣。
楚玉荷心猛的一沉,她没有立刻尖叫或者冲上去抢孩子。她想起那些天外来客说她跟那个幼童长相十分相似,那她可以在这方面做文章。
不一会人,夜市出现一个到处在问行人是否见到与自己长相十分相似的女子,看着绝色少女泪流满面的样子,不止男子,就连女子都心有不忍,一个个开始观察起周围。
直到……
“我找到了,他在那里!”
楚玉荷看到好心人指的方向,唇角勾了勾。随后连跑带爬地一把伸手抓住妇女,嘴上凄厉的道:“她是人贩子!”
妇女凶神恶煞:“你这女子好没有道理!我抱着我的儿子,怎么就成了人贩子?!”
此情此景,楚玉荷发现完全被天外来客预料到了,原来人贩子真的会这么说话,但没关系,还好她有后手。
只见她大喊着:“我弟弟何时变成你儿子?!”
妇女:“滚滚滚!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给老娘我滚远点!”
妇女看到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心中有些慌张,为了速战速决,她看着楚玉荷,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楚玉荷先下手为强,一把将幼童抱了回来,然后一个扫堂腿,直把妇女扫倒在地。
她居高临下道:“你抢了我弟,竟还敢口出妄言?!”
“你说他是你弟,他就是你弟吗?!”
楚玉荷看到在人群中恶狠狠看着她的男子,她知道妇女的同伙来了。
妇女与同伴对视一眼,她爬了起来,捂着自己的腰,叫喊着:“哎呦喂……你这小姑娘才是人贩子吧!下这么重的手?!”
妇女的同伴继续煽动着:“快把它抓起来!”
楚玉荷斩钉截铁道:“这孩子与我长得这般相似,怕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到底谁才是人贩子!”
二人一看楚玉荷和幼童的长相,那如出一辙的相貌,越看心中越没有底……
该死!那女子竟然敢耍我们!一边说要将人拐走,一边又派人来救?!
妇女和同伙越想越气,也知晓今日怕是捅了马蜂窝,不得不离开!
二人心生退意。
围观之人一看到二人眉目交流的画面,立马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围堵试图逃跑的二人。
楚玉荷紧紧抱着还在剧烈颤抖的孩子,继续大声指认:“就是他们!快把他们抓起来报官!”
一直陷入极端恐惧的幼童感受到温暖的温度,缓过一丝神,那强忍的泪水如泄堤般涌得出来,哭声随即也爆发,幼童的小手指死死攥着楚玉荷的衣襟,攥的指尖发白,仿佛眼前人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楚玉荷感受到怀中的依赖,眸色一暗。
她一边轻拍孩子的后背,一边安抚他:“别怕姐姐在。”
幼童怔愣抬头,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挂上了两道水痕,小小的眼睛里面是大大的依赖:“你同我长得可真像,你真的是我阿姐吗?”
楚玉荷不知道该如何回复眼前幼童的话,此时的她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至少这个身份不是自己说出去的。
于是她笑着道:“小公子是在说笑吧,我们只是有缘罢了。”
“你当真不能是我阿姐吗?” 幼童眼中满是渴望,“要是家中的阿姐是你就好了。”
楚玉荷听到这孩子说的话,证实了心中的猜想:看样子女主和她名义上的弟弟,关系不甚好啊……
思及到某种可能,楚玉荷脸色一变:“是谁带你来的?”
幼童听到楚玉荷询问,忽然想起今日是大姐想要逛夜街,硬要他陪同。他本来不想,但见大姐垂头丧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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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子,心有不忍便同意了。
可一走到市集,大姐便不见了身影。
偌大的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一个个高大如山峦,他就像误闯入的老鼠,恐惧这种情绪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惊慌失措之下,他迷路了,之后便被人贩子盯上。
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位好心的姐姐救了自己,自己的下场……
之前太过害怕他根本没有心思回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眼下被楚玉荷提醒,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的大姐……不!不可能!大姐那般好!肯定是不小心与我分开!
他信誓旦旦:“就是因我自己贪玩跑出来的……”
楚玉荷看着眼神冒出一丝防备的幼童,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这女主光环看样子一时半会是破不了的,只希望她这个便宜弟弟今后多长点心眼……
幼童清楚地感知到面前的姐姐忽然就变得疏离,像高悬于空中的月亮一般,可望而不可即。
这种感觉让他害怕,于是他猛的抱住苏江离,声音沉闷:“阿珂最喜欢姐姐了!”
楚玉荷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如此敏锐,只一瞬便发现了她态度转变,见他费劲的想要讨好自己,她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是你家中姐姐好一些,还是我?”
燕珂思索了一番,认真道:“我喜欢姐姐!”
似乎怕楚玉荷误会他又重复一遍:“比起大姐,我觉得阿姐更好!”
这种直觉很微妙,可他就是从眼前阿姐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亲近感,那是大姐身上没有的。
楚玉荷没料到孩子会这么说,心中有些惊讶,但她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也没有把孩子放下。
她看着那些热情的群众把人贩子直接送到衙门,而她也抱着幼童前往侯府,那个她命中注定回不去的“家”……
侯府坐落于京城地处繁华之地,朱红色的大门外伫立着两个巍峨的大狮子,看起来富丽堂皇极了。
楚玉荷将阿珂放下,轻声道:“我便送你到此处,接下来的路需要你自己一个人走。”
阿珂抬头看着光鲜亮丽的侯府,疑惑道;“姐姐你真的不是我阿姐吗?真的不能陪我一起去吗?”
楚玉荷低头,看着对方眼中的信赖,心里软了一分,如果说燕姝影注定被他人捧在手掌心,那她的这个弟弟将是她他日再进侯府之时的最大依仗!
或许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人……
阿珂努力抬头看着熟悉的面容,不解道:“姐姐,我们还能相遇吗?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楚玉荷温柔的摸了摸阿珂的脸,语气轻柔:“回去好好吃饭,等你再长大一些,我们就能见面了。”
思及某事,楚玉荷补充道:“今日发生的事情莫要告知给其他人。”
阿珂疑惑问道:“连母亲都不能说吗?”
楚玉荷想起那些天外之人说的那些话,侯府夫人似乎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但极其宠爱女主……
是以,楚玉荷摇了摇头:“谁都不可说。”
5. 第 5 章
阿珂眼中流露出迷茫,他虽然不解,但还是将楚玉荷的嘱咐牢牢记在心上。
嘱咐完阿珂后,楚玉荷轻轻挥手示意他离开。阿珂一步三回头,越靠近侯府脚步越快,最后甚至小跑起来。他虽不明白这位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姐姐为何相救,但经此一事,又怎会猜不到那位名义上的“大姐”的心思?
终究是他这个弟弟碍了她的路。
楚玉荷远远望见侯府大门开启,仆人认出阿珂后欣喜若狂地将他迎了进去。
待她回到城郊那座破旧的小茅屋时,已是月上中天。
她刻意忽略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弹幕——不用看也知道,那些天外来客定在热烈讨论她今日救下阿珂的举动。她要的就是这份好奇,唯有让他们对她产生兴趣,接下来的计划才能顺利推进。
【我怎么感觉小炮灰好像在耍我们?】
【楼上想多了吧?我们根本不在一个维度,她怎么可能看到我们说话?】
【第一次见到这么有心机的女生,爱了爱了,以后我就是她的忠实粉丝!】
【奇怪,女主党怎么好久没出现了?】
【他们转战其他阵地了,不想给我们小炮灰增加热度,正在别处批判她呢。】
【敢骂我们小炮灰?看我不撕烂他们的嘴!】
【楼上甩链接,一起去冲了他们!】
后面的内容渐渐模糊,似乎被什么无形之物遮挡。不过她总算明白,这些漂浮在空中的文字叫做“弹幕”。
她一边琢磨着这个陌生词汇的含义,一边烧水沐浴。当热水注入浴桶时,空中的弹幕果然如往常般消散无踪。她早已发现,这些弹幕总在她沐浴更衣时消失。唯有这段时间完全属于自己,也唯有此刻能安心筹谋。
摇曳的烛火将她的身影投在斑驳墙面上。她跪坐在冰冷地面,手中紧握一根削尖的木棍,面前散落着数个写满“燕姝影”字样的纸团。
“燕姝影……”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手中木棍狠狠刺入纸团,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地面戳出坑洞。每一下都带着压抑已久的恨意,仿佛刺穿的是仇人的血肉之躯。
纸屑纷飞间,她想起白日里经历的一切——燕姝影纵使被拒,依旧一身珠玉锦绣,难掩千娇万宠的底气;而自己,却如尘泥草芥,受尽凌辱。
木棍又一次狠狠扎下,将那个名字撕得粉碎。
她起身走到浴桶对角的柱子前,熟练地撬开一块松动的土砖,取出藏在其中的小册子。册页翻动间,季唯昭、厉皓安等人的名字一一掠过。
“不够……还远远不够。”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那些名字。木棍再次举起,狠狠扎向另一个纸团,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名字带给她的屈辱一并刺穿。
想起弹幕中透露的信息,她的眼神愈发阴郁。燕姝影在侯府要风得风,而她这个真正的血脉却要在这破败之处苟且偷生。木棍在她手中几乎要被折断,指尖细碎的伤口因用力而渗出血珠。
“等着吧……”她将最后一个纸团戳得千疮百孔,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待我攀上更高的枝头,定要让你也尝尝被踩在脚下的滋味。”
她仔细审视着小册子上的名字:季唯昭被划去,厉皓安太过危险,裴卿时又难以接近……目光最终落在一个尚未接触过的名字上。
木棍“啪”的一声断成两截,她却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无妨。既然现有的棋子都不够好,那她就去找更好的。总有一天,她要让燕姝影为曾经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现在要做的,就是从弹幕中筛选出有效信息……
待她筹谋完毕准备歇息时,空中的弹幕已寥寥无几。她心念一转,故意轻声自语:“离上次刺杀已过月余,应当不会再有了吧?”
果然,弹幕立刻活跃起来:
【快看!女主发现那孩子安然回府,脸都气歪了!】
【我来说!女主发现小炮灰没死,气得摔了好几个花瓶!】
哈哈哈就喜欢看女主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们别得意,等我们妹宝发现。炮灰女配还活着,一定会派刺客直接让死炮灰杀青!】
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楚玉荷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前世她与燕姝影素未谋面,不过是命运错位互换了身份。她从未想过要回侯府争夺什么,可燕姝影却如此恶毒,非要置她于死地!
前世那些认亲前经历的种种苦难,全是拜她所赐!可恨那时的自己太过愚蠢,竟看不透她的把戏,被她耍得团团转!
这一世,她定要亲手撕下燕姝影那副伪善的面具,让她也尝尝自己曾经受过的苦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纵使她胸有谋略,终究是个弱质女流,如何抵挡一群杀手?不,她不甘心!她绝不能就这样认输!
时间紧迫,她必须加快计划进度!
思忖间,浓重睡意袭来,她终于沉入梦乡。
翌日清晨,楚玉荷用完简单的早膳,正思索该去见谁时,季唯昭竟找上门来。她一出门就看见蹲在门口的季唯昭,惊得险些跳起来。
季唯昭见她出来,脸上闪过欣喜,却又因想起昨日之事而踌躇不前。
楚玉荷主动开口:“季公子来找俺有什么事吗?”
“自然是来履行诺言!”季唯昭尴尬道,“昨日不是没能好好用膳吗?”
何止没能好好用膳?她险些丢了性命!但季唯昭还有利用价值,不能撕破脸。于是她顺着对方的意思道:“多谢季公子还记得俺,那俺就却之不恭了。”
看着楚玉荷憨厚的笑容和纯真无邪的眼眸,季唯昭暗暗松了口气。
说到底,昨日确实是他不仗义,竟将一个弱女子弃于险境。逃出生天后,他满脑子都是楚玉荷惨死的想象,吓得整夜未眠。今早得知她安然无恙,虽无颜相见,却还是按捺不住寻来了。
见楚玉荷答应邀约,他的负罪感稍减,可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内疚又深了几分。
楚玉荷从不是忍气吞声之人。见季唯昭神色渐缓,她坦然道:“还好季公子昨日走得快,不然就危险了!”
季唯昭震惊不已,不敢相信她身陷险境竟还在为他考虑。
“你不怪我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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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你而去?”
楚玉荷歪着头,眼神纯净如稚子:“俺为什么要生气?”
“你不觉得我临阵脱逃罪不可赦?”季唯昭探究地打量着她,见她始终一副憨厚模样,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不过是个农家女,能有什么坏心思?
“您的性命比俺珍贵多了。别说您离开,就算您在,俺也会拼命保护您的!您可是俺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您,俺早被债主卖进怡红院了。俺虽然傻,但也知道那不是好地方。”
楚玉荷眼中真挚的光芒,是季唯昭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
他只觉得胸口情绪翻涌,虽久经情场,红颜知己无数,却从未有人这般真诚待他。
那些女子或多或少都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他只觉得有趣。可眼前这个农家女,非但不责怪他的抛弃,反而想着保护他,可见用情至深……
季唯昭一把握住楚玉荷的手,郑重承诺:“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待你!”
他的动作太快,楚玉荷来不及反应,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恶心得如同被电流击中。
她强忍反胃,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耳根恰到好处地泛红。
季唯昭只当她是害羞,豪爽地一挥手:“想要什么尽管说,本少爷给你买!”
楚玉荷心中冷笑:鱼儿上钩了。
“俺想吃醉仙楼的菜。”
“醉仙楼?”季唯昭诧异,“不想去纤云阁?玉珍楼?”
纤云阁是达官贵人购置衣裳的地方,连公主妃嫔都会光顾;玉珍楼的首饰更是价值连城。楚玉荷当然知道若要去这两个地方,季唯昭定会答应。但他这样的纨绔子弟,为红颜知己一掷千金早已是家常便饭。若她与那些女子一般作为,又怎能真正走进他的心?唯有以最朴实的愿望,才能让他对这份“真心”深信不疑!
果不其然,季唯昭确定楚玉荷只是想饱餐一顿,心中不禁酥软了一块。
此刻的他只觉得楚玉荷如此清纯可人,毫不矫揉造作,更不贪恋他身后的权势财富。比起那些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榨干最后一分价值的女子,楚玉荷这般单纯,定然是爱极了他……
是啊!她有什么错呢?不过是爱他至深罢了!他心下决定,待带楚玉荷用过午膳后,定要领她去纤云阁与玉珍楼见识一番!他的女人,合该拥有世间一切美好!
楚玉荷虽不知季唯昭心中具体作何想,但见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感动神情,便知自己这步棋是下对了。
【啧!这小炮灰还以为自己棋胜一招,实则是在给自己挖掘坟墓!】
【楼上的为何如此断言?】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男人!唯有男人才最懂男人的心思。】
【人性本自私,皆愿行利己之事。一旦遭遇不利,他们有千万种理由为自己开脱,并将这股怨气转嫁至亲近之人身上。】
【季唯昭此男绝不能要!他有无法根除的缺陷!】
【小炮灰此刻恐怕还沉浸于季唯昭的虚情假意之中,岂知男子劣根性?她更不会知晓,从今往后,季唯昭每回想起今日,怨怼便加深一分。】
6. 第 6 章
【待到他日爱意消褪,小炮灰的存在于他而言便是耻辱的印记!我们小炮灰如此天真懵懂,无依无靠,如何斗得过心思深沉的季唯昭?】
【小炮灰千万莫被这渣男诓骗了啊!】
天外来客们的对话清晰地映入楚玉荷眼帘,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轻轻拨动,眼前的迷雾似乎也随之散开些许。
若说先前她尚为自己的谋划得逞而暗自得意,那么此刻,她已被天外来客所描绘的未来惊得面色发白。
她转眸望向季唯昭,却见他正一脸认真地与小二商议着后续要上的菜肴。
季唯昭这般专注的模样,竟让楚玉荷一时怀疑起天外来客话语的真实性。明明是他先欲弃她于不顾,如今倒像是她理亏了一般?这世间,当真存在如此颠倒黑白之人么?
季唯昭点完菜,目光扫过一楼熟悉的陈设,昨日自己那狼狈不堪的行径瞬间浮现脑海,令他脸色微微一变。
他似是仍不敢相信楚玉荷先前所言,语气带着试探:“你当真……不怨恨于我?”
季唯昭脸上那份小心翼翼,让楚玉荷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燕姝影不愿与季唯昭过多牵扯了。于燕姝影而言,这般人物,沾染半分只怕都会污了自身。
况且,养母曾告诫过她,永远莫要轻信一个男人在你面前小心翼翼时说出的话。那要么是为了讨好你,以图获取你身上的某种价值;要么,便是因为他自己内心……正在心虚。
那么季唯昭此刻……是另有所图,还是……在心虚?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本就是各取所需,自己也无需过分在意。
只见她眼波流转,似含秋水,说不尽的楚楚动人与真挚恳切:“俺真的不怪季公子,真的!”
季唯昭闻言,伸手挑起楚玉荷的下颚,脸庞贴近,欣喜道:“我就知道,你定是爱煞了本公子。”
楚玉荷心中厌极了他这般动手动脚!但她此刻扮演的乃是一个憨厚老实、于男女之事上懵懂迟钝的女子,断不能流露出半分不适。
只见他顺势一把将楚玉荷揽入怀中,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你放心,我日后定会好生待你!”
这下楚玉荷哪里还能忍耐?当即一记拳头挥出,将季唯昭砸开了去。
为防恶人先告状,她抢先开口,语带惊慌:“是不是那煞神又追来了?”
说话间,她已摆出警惕姿态,并将季唯护在身后,急声道:“季公子快逃!”
季唯昭捂着被撞得生疼的胸膛,咬牙切齿道:“那煞神今日绝无可能再来!”
“那你方才为何突然抱俺?”楚玉荷满脸尽是困惑不解,“俺还以为是公子您腿软站不稳了呢……”
季唯昭看着这完全不解风情的楚玉荷,后槽牙都快要咬碎。
可怜他纵横情场十数载,还是头一遭遇到如此难以得手的女子!不过,这反倒更显出楚玉荷的与众不同,也唯有这般独特的女子,才能让他这般魂牵梦萦!
楚玉荷眼睛忽地一亮,宛如饿极的小兽骤然窥见珍馐,瞳孔中迸发出纯粹而炽烈的渴望光芒。
季唯昭从未见过有人竟会因一顿寻常饭食,便流露出如此满足的神情!
楚玉荷才懒得理会季唯昭心中所思,此刻的她急不可耐地用左手笨拙却又精准地夹起碗中菜肴,也顾不得吹凉,便囫囵塞入口中。
腮帮子瞬间被撑得鼓鼓囊囊,像只拼命囤食的松鼠,烫得她丝丝倒抽冷气,却仍不忘咀嚼,眼睛满足地眯成两条细缝。
果然,唯有美食最能抚慰人心中的烦闷惆怅。
楚玉荷继续畅快地吃着,舀起一勺汤汁便送往嘴边,一滴晶莹汁液溅落唇角,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迅速一舔——动作自然无比,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惊心动魄的诱惑。
季唯昭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视线如同被粘住一般,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挪开分毫。
楚玉荷这般真实不造作的举止,远比任何精心设计的媚态都更具摄人心魄的威力。
他开始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撞击着,发出陌生的回响。
楚玉荷实在受不了季唯昭那宛若凝实质般的灼人目光,抬眸望去:“季公子,您也用些呀!”
为转移他的注意,楚玉荷甚至忍痛将自己最不喜的菜式夹了几筷放入季唯昭碗中,随即又埋头专注于眼前的美食。
季唯昭望着楚玉荷鼓鼓的腮帮子和那双亮得惊人的明眸,只觉像是在料峭春寒中,偶然遇上一朵笨拙却又奋力绽放的野花,其本身的生机与美丽,便足以撼动人心。
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满足的咂嘴、被烫到的呼气、饱腹后的轻叹——都如同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不断扩散的涟漪。
时光悄然流逝,待季唯昭回过神时,桌面上所有菜肴竟已被楚玉荷席卷一空。
季唯昭眼中掠过一丝担忧:“你……此刻感觉如何?”这么多吃食下肚,可别撑出什么毛病来?!
楚玉荷正待开口,忽觉腹部传来一阵钻心绞痛,不由得低呼出声:“小腹……好痛……”
楚玉荷实在太饿了。自遭遇追杀以来,她便未曾吃过一顿饱饭。即便千辛万苦抵达京城,原以为能挣钱果腹,奈何京城处处皆需银钱打点。
养父养母临终前将毕生积蓄尽数予她,可时至今日,也已所剩无几。
加之她容貌过盛,却无庇护,为免招惹是非,只得接些无需抛头露面的零活。这点微薄收入,又能济得何事?甚至连一身得体衣衫都难以购置。
更遑论,她心中还怀揣着一个宛若天堑的目标……银钱,永远是不够的。
因此,为见季唯昭,她已将最后余财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实则早已饥肠辘辘,接连几顿未曾饱腹……
幸而季唯昭并非吝啬之人,这番赔礼道歉,总算让她得以大快朵颐。
只是她万万未曾料到,自己身子竟已虚弱至此,连多吃些饭菜都承受不住,平白浪费了这一桌佳肴!
只见她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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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死按住上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则无力垂落身侧,指尖微微颤抖。
楚玉荷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椅中,面色苍白如纸,细密冷汗自额角与鼻尖不断渗出,在光下闪烁着细碎微光。
季唯昭见楚玉荷如此痛苦,神情顿时慌乱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身后座椅,发出刺耳响声,他却全然不顾。
只见他连忙打横抱起楚玉荷,大惊失色道:“大夫呢?快传大夫!”
季唯昭出门向来不喜携带小厮仆从,此刻竟无一人可供差遣。
情急之下,他唯有抱着楚玉荷,疾步冲出醉仙楼,四处寻找医馆。
楚玉荷本就腹痛如绞,被季唯昭这般抱起颠簸,更是引来一阵剧烈绞痛,令她瞬间身体僵直,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蜷缩得愈发厉害。
此刻的她,脆弱得宛若一件精瓷,稍触即碎,与先前那个生机勃勃、大快朵颐的姑娘判若两人。
季唯昭低头凝视着楚玉荷脸上毫不掩饰的痛苦神色,那模样犹如一道惊雷直劈耳畔,在他心中掀起轰鸣巨浪,往日所有的风流倜傥,此刻皆荡然无存。
他一边狂奔,一边急促安抚道:“再坚持片刻!忍一忍!我即刻便带你去寻大夫!”
季唯昭对京城街巷极为熟稔,不多时便寻到一家医馆。
只见医馆外人头攒动,求医的贫苦百姓排成长龙,一张张枯槁面容上写满希冀。
季唯昭二话不说,抱着楚玉荷便欲闯入。馆内学徒见有人不守规矩,立即上前阻拦。
“这位公子,我们医馆不接待蛮横无理之徒!”
季唯昭本就心急如焚,遭此阻拦,当即一脚将那学徒踹开。
楚玉荷见那学徒被踢翻在地,面露不忍,欲开口劝解几句,奈何腹中剧痛排山倒海袭来,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然而季唯昭这般蛮横行径,终究让她紧紧蹙起了眉头。
“叫吴大夫立刻滚出来见我!”季唯昭声若洪钟,“我只数三息,若不见人,今日便拆了你这医馆!”
排队的百姓见位置被强占,眼中皆燃起愤恨之火,但瞧清来人衣着气度后,又只得强行压下心头怒火——他们心知肚明,眼前之人,绝非他们所能招惹。
幸而,很快有人现身,试图平息这场风波。
“我道是谁,原是季公子大驾光临!”一位看似管事模样的人快步迎上,脸上堆满谄笑,“您这次来,还是为购置藏红花?”
“瞎了你的狗眼!”季唯昭此刻哪有心思听他奉承,只觉那笑脸无比碍眼,“没见我怀中女子已痛苦不堪吗?!速唤吴大夫出来!”
管事的面露难色,讪讪答道:“这……实在不巧,今日馆内有贵客临门,吴大夫他……此刻实在抽不开身……”
季唯昭此刻哪里听得进什么“贵客”,满心满眼皆是亟待救治的楚玉荷。
只听他怒喝道:“我管你什么贵客!立刻让吴大夫出来!否则,我立时拆了你这招牌!”
7. 第 7 章
医馆包厢内近的可怕,唯有那座紫檀木屏风,隔绝出一方不足窥探的天地。
这屏风奢侈豪华极了。屏风上绣着的花瓣,皆是用细如发丝的金线勾勒镶嵌,光线流转间整座屏风便漾开一层朦胧而辉煌的光晕。
吴大夫手中摸着一条白线,那线是由冰蚕丝制成的,在空气中泛着银白光泽。白线微微颤抖间,吴大夫闭目凝神,指尖感受着另一端传来的搏动,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
不知过了多久,吴大夫缓缓睁眼。随后收回了手指对着裴卿时,机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裴卿时郑重道:“吴大夫,我祖母如何?”
吴大夫慢条斯理道:“贵人年事已高,平日里需静养,这段时间需以天山雪莲为药引混以龙腾香等熬制成药服用一月后,便会有所缓解。”
二人正交谈着,外面却传来嘈杂的声音。
裴卿时怕惊动屏风里自己的祖母。便走到外堂。
楚玉荷被季唯昭半扶半抱着,整个人几乎脱力的倚在他怀中,她那张娇嫩欲滴的脸此刻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细密的冷汗浸湿了她额角的碎发,长而卷的睫毛不住的颤抖,就像在雨夜中被打湿了翅膀无法飞翔的蝴蝶一般。
而另一旁紧紧环住楚玉荷腰肢的季唯昭,神色慌乱,抱着楚玉荷的手臂是用力到指尖泛白,似乎生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儿就会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季唯昭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焦灼与心疼:“大夫呢,大夫怎么还不出来?!”
一听到季唯昭的声音,吴大夫手忙脚乱的跑了出来,生怕他真的拆了自己的医馆。
路过裴卿时他疑惑的瞧了他一眼:
只见他静静的站在那儿,仿佛一尊被冻僵了的石像,浑身上下仿佛凝聚了一层冰一般,冷的让他直打哆嗦。
看到季唯昭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吴大夫还以为他怀中的女子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结果一把脉不过是吃撑了罢了。
季唯昭神色焦急:“把你们这上好的药都拿出来了,小爷我不差钱。只要能够治好他就行。”
吴大夫看傻子一样撇了季唯昭一眼:“姑娘此症,乃谷食不化,壅滞脾胃。切不可再贪口腹之欲。当谨记:饮食有节,勿令过饱。然姑娘前些日子似乎受到过惊吓。不知经历过什么,此时身子亏损的严重。要多调养调养,否则恐有碍性命。”
季唯昭被吴大夫的话惊得瞳孔放大,他不敢置信的又询问了一遍。在得到吴大夫肯定的回答之后,心疼的看着楚玉荷。
他并不知道楚玉荷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能够让他的身体亏损到这般境地!又想到她身体这般不舒服,在得到自己的承诺时,也只是选择吃一顿饱饭,而不是让他想办法救救她!
这么一想。楚玉荷当真是爱惨了他!
对于之前的他来说,他只将楚玉荷当成一段露水姻缘。不过是半响贪欢罢了。要不是之前自己那般做,他也不会想着表达自己的歉意,去查了一下楚玉荷。
他不知道楚玉荷竟然过得这般艰难。
据调查楚玉荷是三月前来到京城的,进入京城时,她孤身一人,且形似乞丐,一看便是遭了难的。
虽然猜到了楚玉荷在遇到自己之前过的艰辛。但当他看到事实时,心中只留对楚玉荷的心疼。
楚玉荷看着季唯昭眼中的星辰,即使此刻她已经被疼痛掩埋了,但依旧无法遏制从心间涌上一阵呼吸。
鱼儿上钩了……
之前之所以选择饱餐一顿,不就是为了将自己的身体情况展现在季唯昭面前?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衰败到此等地步……
不过这也算是因祸得福,起码季唯昭是肯定不会愿意见到自己的爱慕之者,香消玉殒。
而一旦季唯昭对他这个农女产生一丝怜悯之情,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世间男人天生对女子便不设防,更别提一个姿色绝伦,而又命不久矣的弱女子呢?
【我的天,小炮灰竟然身体这么差。
没被女主杀死,但也离死差不远了。
希望这个姓季的能救他一命吧?
没意思,才看多久,小炮灰就要死了,还不如去看隔壁的女主频道呢,一点都不爽!
听说死炮灰快死了?
滋滋滋之前就说了,与其粉死炮灰,那还不如粉我们妹宝。
我们妹宝这段时间可是魅力四射,吸引了不少的天之骄子呢!
裴卿时看不上。
我们妹宝是万人迷。
裴卿时看不上他。
我们妹宝长得天真可爱。
裴卿时看不上他。
我们妹宝长命百岁,不像你们的死炮灰!立马嘎!
裴卿时不喜欢女主……
……】
楚玉荷看到好久不见的女主党纷至沓来,虽然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渠道而知道自己此刻的现状。但她越发谨慎起来,毕竟她无法确认这个世上除了她,是否还会有人能够看到天外来客们的言语。
她不允许有丝毫闪失,她要做便要做到最好!
只要她今日能够拿下季唯昭,那么起码短时间内她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药都开上给他补身体,至于钱不用担心,记我账上”果不其然,季唯昭斩钉截铁道。
楚玉荷眼睛一亮,看着地面,看着那缓缓走进来的日光,只觉得自己的未来终于不再是一片黑暗。
她离活着又近了一步,可是还不够!她还得继续往上爬,再爬高一点!高一点!再高一点!直到谁也没有办法伤害她分毫为止!
楚玉荷喝过吴大夫递过来的山楂药汤,疼痛的小腹,小腹的疼痛也慢慢的缓解了些许。
于是感激地看着季唯昭,眼眸亮如繁星,晃的季唯昭的心也跟着痴了。
“多谢季公子救俺一命,以后俺这条命就是公子您的了,您让俺上刀山下火海,俺都去!”
这富有农民气息的自称让吴大夫惊的手上的药差点都没拿稳。
他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季唯昭,百思不得其解:这季公子不知何时口味竟然变了,竟然喜欢上这般粗鄙的农女。
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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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楚玉荷的样貌,便又觉得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等美色也能常见,只是可惜了这姑娘怕是要被季唯昭嚯嚯了!
楚玉荷此时恢复了些许血色,说话间垂落在脖颈的墨发,轻轻飘动,黑与白的冲撞,更显肌肤欺霜赛雪
季唯昭扶着楚玉荷,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心中某个念头越发坚定:“你放心,跟着我以后保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楚玉荷此时身上恢复了些气力,季唯昭的亲近举动,让她全身抗拒,在瞧不见的角落里甚至起了一地鸡皮疙瘩。
于是她趁着自己恢复了体力,轻轻地推开了季唯昭。但面上与话语却丝毫看不出她的嫌弃:“季公子您救了俺,俺以后一定会当牛做马的报答你。!
季唯昭被信誓旦旦的楚玉荷逗的笑了一下,回应道:“放心,以后总有地方需要你的。”
二人之间的气氛如粘稠的糖液一般,让其他人一见,便忍不住面露笑容,当然不包括某人。
“医馆如此神圣之地,不是尔等谈情说爱之场所。”
这道清冷的声音由于压低如同薄而利的冰片,贴着肌肤划过,带来一种无声的威压与危险。
楚玉荷顺着声音看去,便见裴卿时悄然而至。
裴卿时面如冠玉,却并非温润,而是带着昆仑山雪初霁后的料峭与疏离。
他穿着一袭天蓝色锦缎长袍,双眉斜飞入鬓,眼眸宛若浸在寒潭中的墨玉,幽邃深沉,只一瞬似乎便能看透楚玉荷心中所想。
裴卿时的墨发以一枚素净的羊脂玉冠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几无碎发垂落,展露出光洁饱满的额际,更显其严谨与自律。唯有在他动作之时,方能瞥见几缕不驯的发丝自鬓边垂落,轻扫过他明晰的颌线,也为他添了一丝不可明说的韵味。
不知为何,楚玉荷只要一瞧见裴卿时,心中便有些别扭,又些心虚,又有些难堪。
觉得不可思议的不仅只有他,还有那些天外来客,
【怎么在这里好像没有说他这个时候在医馆呀?
看样子剧情还是太少
话说白月光在这里,是不是女主会出现
楼上的女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如果女主看到了小炮灰,不是就知道小炮灰没死了吗?小炮灰长得可跟侯夫人十分相似。
咋了?我这可怜的小炮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看他现在疼的这么冷汗的样子,怎么还可能躲过这一劫?】
楚玉荷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裴卿时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她看着天外来客,他们说的女主即将来临。
楚玉荷嘴唇都白了,因为此时的她根本奈何不了女主,她甚至无法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
可当她环视四周,又不见有可以躲避的地方,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裴卿时不知看见了些什么,唇角轻抿:“此人如何?”
吴大夫有些惊疑裴卿时竟然会询问一个农家女,但他面上不显,态度恭敬地将刚才那些话一并告知给他。
裴卿时眉眼间是拒人千里的寒霜:“手段倒是多端。”
8. 第 8 章
裴卿时这句话声音极低,像风一般说出口便吹散了。
是以在座的几人皆未听清。
楚玉荷见对方目光如炬,心中越发心虚,便躲在季唯昭身后。
季唯昭此时如同一只守卫心爱之人的孔雀一般,护住了楚玉荷,语带不客气:“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说小爷我。?!”
季唯昭本来胸有成竹,但当看清来人的面容之时,挺拔的身子,忽然弯了一些,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季某,季某,没想到竟然是裴公子,如有冒犯,还请多多海涵我等立马离开此地!以免扰了您的清幽。”
楚玉荷猛地抬头,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最后只能从季唯昭的庇护中缓慢走了出来。
此时的她也需要表态:“污了贵人的眼,俺马上离开!”
楚玉荷这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让裴卿时眼眸一暗,似乎刚才的话已经耗尽了他的情绪。
此刻的他,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淡淡的瞥了季唯昭和楚玉荷二人一眼,随后走到一旁抓药去了。
吴大夫正想上前,被裴卿时一个眼神止住。
只回头来回看了楚玉荷和季唯昭几眼,所有的心思最后都被他藏在了腹中。
之后楚玉荷总感觉有一股莫名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这股视线就像一根根针一般,扎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但当她环顾四周时,却又不见有人在注意她,心中的担忧越发浓厚,只想快些离开此处!
毕竟这位白月光可是见过她真实面目的。
方才在她面前扮演憨厚老实的农女形象时,那犀利的眼神仿佛能洞穿她所有的想法一般,吓得她后背都湿透了!
季唯昭见裴卿时不再注意自己,于是看向楚玉荷,指尖不经意掠过少女腕间。
季唯昭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触感,双含情目,笑时漾起风流褶。
楚玉荷皱了皱眉,她得想个办法让季唯昭不敢亲近自己!
于是楚玉荷一把握住季唯昭的手,神色激动的道:“季公子您放心,这些钱俺以后会还给你的!”
季唯昭只觉得被楚玉荷握住的那只手,疼痛感不断传来。
他努力挣扎却发现纹丝不动,全然没有注意到楚玉荷暗暗使劲的模样。
等到他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时,就发现手腕上有一圈又一圈的红痕,疼痛感也附在那上面消散不掉。
季唯昭看着看似孱弱实则力气却这般大的楚玉荷,不由得觉得有些牙疼。
但转念一想自己纵横情场多少年,怎么会被这缺了一根线的女子牵着跑?这下心中又安定了些许,缓缓地托起了楚玉荷的下颚。
在楚玉荷睁着一双迷茫的眼并做出挣扎的动作时,手指尖暗暗使力,带着不容置喙的优雅,也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制。
“别动。”他嗓音低沉,带着挑拨的意味,“你如今应该多熟悉熟悉一下我的亲近。
季唯昭那双桃花眼流露出那惯常的漫不经心的风流,他的指腹轻柔的摩挲着楚玉荷的下颚,直把楚玉荷的鸡皮疙瘩都给摩挲出来了。
面对季唯昭这突如其来的挑拨,楚玉荷只觉得晦气。
【你老公。
你老公!
别争了,都是你们的老公。
太油腻了!像是把炒了十几年的油都涂到脸上了!
今天的饭都感觉吃不下了!
只有这种low货色,死炮灰才能尝一口!至于可望不可即的白月光,快点离他远一点!】
季唯昭见楚玉荷,并没有如自己预料那般,面上露出羞涩表情,相反那眼中似乎还隐隐流露出……嫌弃……?心中的胸有成竹,突然就如鲠在咽。
季唯昭心中燃起几分怒意但转眼一看,又不见楚玉荷露出什么嫌弃的神情,便以为是自己看错。
正准备继续撩拨她的时候,他那只不规矩的手,突然被人抓住。
那力度,疼得他瞬间面色铁青。
“啊疼疼疼!”
楚玉荷顺着季唯昭的手移开视线,映入眼帘的是一支冷白色调的手。
这只手指节分明,筋脉在其上勾勒出淡青色的脉络,清晰而坚韧,像是竹节,带着一种清俊的力道。
只一眼便吸引了楚玉荷的注意力,再也无法挪开
“有些事情不宜大庭广众之下。”
这熟悉的声音钻进了楚玉荷的耳朵里。
她猛地抬头。却只看到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带着无法言说的冷意,扎进了她的心里。
只是一个瞬间。楚玉荷便羞得面红耳赤。
季唯昭不爽,被人打扰了雅兴。但一见来人,只得把心中闷气吞回腹中。
正当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吴大夫拿药走了过来,季唯昭眼疾手快的接过了药包。
吴大夫道:“这些调养的药一副要一千两银子,这里一共开了七天的剂量,共计七千两。”
季唯昭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这小小的腰包竟然如此昂贵?
他心中有了些许退意,但一瞧见楚玉荷那敬仰的眼神,又挺直了胸膛。在身上摸了半天,却连半两银子都没有找出来。
只因季唯昭平日出府,身上也不多带银两,今日所带银两已经在醉仙楼花完了。
眼下看周围人的眼神,他羞愧的支支吾吾道:“我马上回府拿钱!荷儿等我!”
话落,季唯昭一溜烟的跑了,速度之快甚至让楚玉荷都未曾反应过来
等到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时,只看见裴卿时目光沉静而直接,仿佛能滤尽一切浮华与伪饰,直抵本质。
裴卿时淡淡的道:“你猜他何时归来?”
楚玉荷看着飞奔而去的季唯昭背影,心中明确的知晓。
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毕竟在这些贵人眼里,她不值得。
楚玉荷一开始,只是想要获取季唯昭的心疼,顺带再治治自己身上的病。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如此之差.......
那么多的银子.....给谁不好?为何要给她呢?
楚玉荷觉得有些好笑!费尽千辛万苦,才从所谓的剧本杀里面逃脱开来,却不料老天爷还是只想让她死!
她不甘心!
漂浮在空中的那些弹幕楚玉荷已经看不清了,她意识到自己处境的艰难。但是没关系,走了一个,这不还剩了一个吗?
裴卿时看着面前女子仿佛一尊失了魂的玉像,先是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像被露水惊扰的蝶翼。
随即,眼眶便无声地红了,那红并不狼狈,反倒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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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桃花最浅淡的那一抹底色,洇在她玉白的肌肤上。
楚玉荷哭泣的模样,让人很容易就感觉了她的心碎。
裴卿时抿了抿嘴唇,放在衣袖中的手缓缓的握成了拳头,楞楞的看着楚玉荷,将那些不合时宜的话吞回腹中
他有些后悔之前说的那些话,毕竟眼前不过是个弱女子,身不由己......万般不由人罢了......
楚玉荷见自己哭了半天,裴卿时依旧毫无反应的样子,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了裴卿时大腿,抬头时眼眶微微泛红,那圈红痕由浅至深,宛如一滴朱砂坠入清水,徐徐洇开在她如玉的颊边。
“求公子救我……”
一滴泪珠从睫毛的末端滚落,带着无法言说的凄美。
裴卿时面容淡定,背脊挺直如松,肩线平阔,如同一座寂静的远山。
楚玉荷根本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恰在此时,漂浮在空中的弹幕,瞬间起起伏伏,气氛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糟了!女主出来了!小炮灰快驮起来,千万别让他发现。
女主马上就到了。
现在要是被女主发现小炮灰的身份,那一切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现在是终于认识到什么叫主角团出现麻烦事多。
大小姐驾到通通滚开,尤其是这死炮灰。】
楚玉荷一想到所谓的女主即将出现,心中的紧迫感越发强烈。
在看到裴卿时面对自己的哭泣手段依旧泰然自若,心干脆心一狠,直接伸手抓住了裴卿时手指。
楚玉荷看着那双仿若玉石般的手,牙齿在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她只能用尽全力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用那一点铁锈味来唤醒自己的清醒。
楚玉荷那双秋水眸子里雾气迷蒙,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求公子怜惜.....”
裴卿时紧绷着下颚,神情冰冷似铁。
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缓缓的收紧了自己的手指,将那一只柔荑握在手中。随后微微使力将楚玉荷拉了起来。
楚玉荷没有站稳,一个踉跄跌入了裴卿时怀抱。
整个医馆安静的可怕,仿佛只能听到彼此居然骤然加剧的心跳声。
这一刻,空气粘稠得如同蜜糖,又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啊?!!!!抱上了!抱上了!
谁说白月光高冷的?我看他巴不得我们小炮灰勾引他呢!
我看谁还敢说女主万人迷,我看还有谁!
明明我们小炮灰才是真真正正的万人迷。
就问还有谁,还有谁能像我们小炮灰一样一出马迷倒万千少男心?!
这个白月光竟然不守男德,亏我们妹宝还对他念念不忘,根本就不配!】
楚玉荷眼中升起了一丝期望,裴卿时看着楚玉荷脸上的惊讶,理智如同被冰水浇透,骤然回笼。
下一秒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决绝地推开了楚玉荷。
楚玉荷猝不及防的后退了几步,方才旖旎的氛围被撕得粉碎,他愕然抬眼,却只看到他紧抿的红唇,见她看来快速别开脸,避开了她探究的视线。
然而,那迅速泛红的耳根,却背叛了他所有的冷静。那抹红晕,如同雪地上骤然滴落的朱砂,鲜明得刺眼。
9. 第 9 章
周围弥漫着不可言说的气氛……
女主燕姝影俏生生地立在医馆门前,眼波流转间,精准地捕捉到了那道清冷的身影——裴卿时。
她心中早有盘算,自然知晓他今日定会出现在这医馆。
裴老夫人近日来身子不适,缠绵病榻,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他别无他法,只得来寻这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吴大夫问诊。
这消息,她早在几日前便已知晓。
为了今日这场“偶遇”,她对着菱花镜精心装扮了许久,胭脂水粉细细描摹,发间珠翠熠熠生辉,务求以最明媚动人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她就不信,自己这般热情似火,还融化不了这块寒冰!
俗话说得好,好男怕缠女。
裴卿时惊才绝艳,又生得这般清俊无俦的相貌,合该是她的命定之人,合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才是。
裴卿时虽不知女主心中这些弯弯绕绕,但见她面上那毫不掩饰的痴迷神色,心底便泛起一阵厌恶,不欲与她多做纠缠。
他正欲拂袖离去,却觉身后衣摆微微一沉,被人轻轻扯住。
他侧过头,目光落下,便见躲在身后的楚玉荷正仰着脸望着他,那双眸子清澈如水,此刻却盈满了惶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像是受惊的小鹿,竟是他此生未曾见过的明亮。
鬼使神差地,他甚至无需楚玉荷开口哀求,脚步便已下意识地挪动,高大的身形一侧,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女主探究的视线。
他这一护短的动作,自然没能瞒过女主的眼睛。
要知道裴卿时向来不近女色,洁身自好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除了她自认能时常出现在他身侧,何曾见过有其他女子能近他的身?
眼下见他竟如此维护一人,燕姝影心底顿时“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这个自认的“近水”还未曾得月,岂容他人染指?
她倒要看看,藏在裴卿时身后的,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听到燕姝影声音的一刹那,楚玉荷浑身一僵,随即死死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压制住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滔天怒火。浓郁的血腥气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带着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她却浑然不觉。
她不敢抬头,更不敢从裴卿时身后走出半步,只能将自己更深地藏匿于那片月白色的阴影之后。
唯一泄露出她内心惊涛骇浪的,便是那只紧紧攥住裴卿时衣角的手,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连指甲崩断了一截都未曾察觉,唯有那尖锐的痛感一阵阵传来,才让她勉强维持住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
就是眼前这个人,前世巧言令色,夺走了她的一切,最后更是亲手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在她胸腔里翻涌、灼烧,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被愤怒与嫉妒冲昏头脑的燕姝影,早已忘了自己是以何种身份、有何资格来过问裴卿时的事。
她铁青着脸,上前一步便想将裴卿时身后的女子揪出来,却被裴卿时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那目光锐利如刀,寒意凛冽,仿佛一道道无形冰剑,将她刺得体无完肤。
那一瞬间,难以置信的愤怒与屈辱萦绕在她心间——追求她的男子可不少!只她独痴迷于裴卿时一人!
她愿意让裴卿时“独享”她的青睐,那是他天大的荣幸,他竟敢如此待她!熊熊怒火瞬间盈满了她的眼眶。
裴卿时却无视她的反应,只从薄唇间冷冷吐出两个字:“自重。”
【怎么回事?白月光怎么还帮起小炮灰了?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裴卿时这人冷心冷肺惯了,怎么会出手救人?
总不至于对她一见钟情了吧?
我觉得不可能,小炮灰长得确实是好看,但也没好看到能让裴卿时动心的地步吧?
说不定就是一时巧合……】
楚玉荷望着虚空中不断漂浮掠过的天外来语,自己打心眼里否定了裴卿时会对她一见钟情的荒谬选项,只将这归咎于一场意外的巧合。
可当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身前那道挺拔的月白色身影时,心中那些翻腾不休的惶恐与不安,竟奇异地如轻烟般渐渐消散。
一时间,她心绪纷乱,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真的是她误会了他?
女主虽恨不得立刻推开裴卿时,看清楚他身后藏着的人究竟是谁,但以她目前的身份地位,在裴卿时面前也只能伏低做小,哪里敢真的造次。
她只得强行压下怒火,努力挤出几分伤心欲绝的神情,颤声道:“裴公子,今日你这般待我,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裴卿时神色依旧冷峻,甚至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屑给予。
待到燕姝影被他那冰冷的态度气得含泪离去后,他这才缓缓转身,看向仍紧抓着他衣袖的楚玉荷。
他动作缓慢却坚定地,一点点将那已被她攥出褶皱的衣袖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面上神色依旧淡然如水,完全窥探不出他内心深处丝毫的真实想法。
楚玉荷嘴唇轻轻嚅动了几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或许是道谢,或许是解释。
然而,话语还未出口,便撞进了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瞳中,所有言语便又不自觉地咽了回去,化作一丝无声的叹息。
裴卿时的目光锐利得仿佛能洞察人心,直看得楚玉荷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那双正不安地揉搓着衣袖一角的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一旁候着的吴大夫眼见二人之间气氛微妙,暗流涌动,自觉完全融入不进去,颇有些尴尬地捋了捋胡须,识趣地找了个借口悄悄退下了,将这片狭小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楚玉荷只觉得往日那点小聪明此刻全都消失无踪,脑子里乱糟糟的,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反复盘旋:他怎么还不走?快走,快走,快走吧!
过了好半晌,她才猛然惊觉,裴卿时站在她面前的时间似乎有些过于长久了,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疑惑,他……还有什么事吗?
裴卿时静立许久,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却只从她眼中看到了纯粹的茫然与疑惑,期待中的其他情绪一丝也无。
一股莫名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快,悄然涌上心头。
只见他忽然猛地一甩袖袍,动作间带起一阵微凉的风,随即一言不发,转身便径直走进了内室,只留下楚玉荷一人呆立在原地,如丈二和尚般,完全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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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荷虽然不明白裴卿时为何突然离去,但见他身影消失,紧绷的心弦总算松弛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大口气。
直到这时,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一整日的煎熬——先是经历了剧烈的腹痛折磨,紧接着又是这般精神高度紧绷的场景。
此刻危机解除,她只觉得浑身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般,整个人软绵绵地倚着床柱,下意识地捂住依旧隐隐作痛的腹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
楚玉荷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已然不妙,不能再这般拖延下去了,必须尽早为自己寻一个稳固的靠山。
然而,眼下她能接触到的、地位最高的人选,似乎也只有……
可那季唯昭,生性放荡不羁,洒脱随性,身边红颜知己不断,从未见他对谁付出过真心。
她不甘心啊,自己费尽心思,花费了那么多功夫,难道最终只能落到这般田地,依附一个并无真心之人?
不,不行!她暗暗攥紧了拳。这些日子,她一定要再寻一个更好的,顶好是最好、最稳妥的靠山。比如说……方才离去的那道月白色身影,或许就是最佳的选择。
裴卿时并不知道,自己仅仅是一时的心软与举手之劳,竟已引来了他人的“惦记”。
此时的他,正端坐在马车内,面对着祖母带着促狭笑意的调侃。
“时儿,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该不会是……遇上自己心仪的姑娘了吧?”裴老夫人笑眯眯地打量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祖母可是听说了,那侯府的嫡女近日与你走得颇近,你若是看上她了,祖母便是豁出这张老脸,也定为你讨个恩典来。”
裴卿时闻言,脸色骤然一沉,眉宇间凝起寒霜,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
他态度骤变,连带着车厢内的温度似乎都随之下降了几分,弥漫开一股低气压。
裴老夫人看着孙儿那明显不悦的神情,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
如今年纪大了,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还能熬上几天。自己这孙儿样样出色,偏偏在男女之事上如此冷淡,这般好的孩子,愣是被他母亲早年那些事影响,教导成如今这副模样,真是造孽,造孽啊!
“罢了罢了,”老夫人无奈地摆了摆手,神色有些黯然,“你若是实在抗拒,祖母……便歇了这心思吧。”
裴卿时紧抿着唇,简短地回了一个字:“嗯。”
车厢内沉寂了片刻,老夫人话锋一转,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方才出去,所谓何事?耽搁了这些时辰。”
“不过是遇见一只受伤的小猫,”裴卿时眼波微动,语气依旧平淡无波,“耽搁了些时间罢了。”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过多追问,只疲惫地闭上眼,靠着软垫养神。
若不是那吴大夫性子古怪执拗,千请万请都没办法请他上门看诊,她也不必拖着这病弱之躯,亲自来到这医馆。
不过转念一想,她这孙儿虽性子冷了些,待人疏离,但至少对她这个祖母还是极为上心孝顺的。
这么一想,她脸上密布的皱纹似乎也舒展了些许,心底泛起一丝慰藉。
这一边,楚玉荷看着小学徒递到自己手中的那一大堆包扎好的药材,不由得目瞪口呆。
10. 第 10 章
那小学徒憨厚地挠了挠头,解释道:“姑娘,我师傅交代了,这些药的银两,已有好心人为您垫付了。您只管拿回去,记得一日三次,按时服用,切莫耽搁了。”
楚玉荷抱着一大堆药包,心中暗自思忖:莫非是季唯昭回府取了银子过来,悄悄替她垫上了?只是他或许羞于见她,又或者是被哪位红颜知己绊住了脚步,所以才至今未曾露面?
她磨了磨后槽牙,心想他不来见她也罢,起码还算有点良心,知道为她垫付这些医药费。如此看来,她之前的功夫总算没有完全白费,目的也算是初步达到了。接下来,就看那季唯昭此人,后续会如何对待自己了。
她不再犹豫,拿起药包,步履略显虚浮地离开了医馆。虽然心中仍有些疑惑,不明白季唯昭既然付了钱为何又不现身,但此时的她早已精疲力尽,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深究其中的缘由了。待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步一步捱回到那处简陋的居所时,天际已然漫开了大片大片的橘色,黄昏悄然降临。
喝完那碗苦涩汤药后,强烈的疲惫感袭来,楚玉荷便沉沉地睡去了。在睡梦中,她感觉自己仿佛漂浮于云端,又骤然坠落,强烈的失重感吓得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双眼。
视线清晰,一张放大的、棱角分明的俊脸便毫无预兆地撞入了她的眼帘。
这突如其来的陌生脸孔,吓得楚玉荷想也没想,挥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厉皓安捂着瞬间泛起红痕的脸颊,眼眸中先是闪过一瞬的茫然与错愕,随即迅速被浓浓的怒火所取代,那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
楚玉荷此刻也彻底看清了男人的面容,心中不免掠过一丝心虚,但输人不能输阵,她依旧硬着头皮,强撑着气势,梗着脖子道:“看什么看!还不是你突然出现,吓了我一大跳!不然我好端端的,为何要扇你巴掌?”
她心中暗自懊恼,怎会又惹上这个煞星。
厉皓安被楚玉荷这恶人先告状的嚣张嘴脸气得直接冷笑出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而楚玉荷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周遭环境的全然陌生,这个本不该、也绝不可能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此刻竟真真切切地站在这里。
她惊慌失措地瑟缩着向床角退去,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颤:“你……你竟然绑架我?!”
楚玉荷完全猜不透厉皓安的意图,这三更半夜的突发状况,让她那本就尚未完全缓解疼痛的胃部,不由得又是一阵剧烈痉挛。
尖锐的痛感如同潮水般从腹部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楚玉荷唇色瞬间变得惨白,额间青筋隐隐浮现,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
然而,除了面色极度不佳之外,她竟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再流露出任何其他痛苦的神情。
厉皓安好整以暇地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楚玉荷,挑了挑眉,似乎觉得借此扳回了一城,唇角勾起一抹带着戏谑与玩味的笑容。
这一抹笑容落在楚玉荷眼中,却如同嗜血恶魔张开了獠牙,可怕至极。
她死死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那细微的痛感强迫自己压下心底翻涌的惧怕,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与公子无冤无仇,公子何故……要绑架我?”
“看样子,姑娘倒是贵人多忘事,全然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纠葛’了。”厉皓安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他像一头发现了猎物正步步紧逼的狼,一步一步缓慢而充满压迫感地靠近蜷缩在床角的楚玉荷。
在离她仅有一臂之遥的地方,他停了下来,距离近到楚玉荷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呼吸间喷吐出的温热气息——那气息之中,竟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血腥味。
胃部的不适与空气中这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糅杂在一起,不断冲击着她的感官,让楚玉荷忍不住一阵阵反胃,干呕了几下。
她这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却像是点燃了炸药桶的引线,瞬间激红了厉皓安的双眼!
只见他猛地伸出手,一把狠狠掐住了楚玉荷纤细的脖颈,手上不断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显得狰狞可怖。
他的声音也陡然变得无比阴鸷森冷:“你竟敢嫌弃我?!”
楚玉荷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与窒息感,胸膛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消耗,而外界的空气却仿佛对她避之不及,无论如何都无法吸入。
强烈的窒息感与濒死的恐惧如同冰水般将她淹没,让她面色由白转青,神色痛苦至极。
她拼命挣扎着,双手胡乱地扒拉着厉皓安铁钳般的大手,用那短短的、修剪整齐的指甲,徒劳地在他手背上刮划出一道道细微的白痕,试图让他松手。
那细微却清晰的刺痛感,终于让陷入暴怒的厉皓安猛然回神。
当他看清楚玉荷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时,像是突然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甚至带着一丝嫌恶地将她甩开。
楚玉荷劫后余生,瘫软在床榻上,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脖子,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
那一声声咳嗽,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恐惧、委屈与劫后余生的战栗,都一并倾吐出来。
【这疯批!真是一言不合就发疯!
我怀疑他就是对我们小炮灰一见钟情了!
楼上的别胡说八道!这疯批喜欢上谁谁倒霉!离他远点才是正理!
都别吵吵了,先都想想办法,小炮灰该怎么跑出去吧!
我看难!这地方小炮灰根本就不熟悉,她能怎么跑出去?
这个疯批杀人不眨眼小炮灰呆在这里越久生命越危险!
不过话说回来,疯批为什么要绑我们家小炮灰呢?】
一时间,天空中漂浮的弹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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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却没有一个人能得出确切的结论——厉皓安为什么要抓楚玉荷?
这些天外来客自然不知内情,但楚玉荷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定然是为了她身上那股奇异的香味!
那香味似乎有着清心宁神、稳定气血之效,能够缓解厉皓安那不时发作的失控之症。但她此刻绝不能表现出来,这,可是她未来能够接近厉皓安,甚至加以利用的重要筹码!
原来,那日厉皓安回府之后,脑海中那翻江倒海般的剧痛竟逐渐平息下来,狂躁的意识也一点点回归清明。
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在失控边缘时闻到的那股若有似无的异香,似乎有着难以言喻的镇定奇效。
为了弄清这香味的来源,今日他几乎将府中能找到的所有香料、香囊、香薰都闻了个遍,足足试了上千种味道,却无一能与那日闻到的,让他瞬间安宁下来的气息相同。
他太渴望摆脱这随时可能失控的折磨,太渴望恢复正常了。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这宛若“灵丹妙药”般的存在,他势在必得,绝不能放过。
于是,他便趁着楚玉荷熟睡不备之时,命人悄无声息地将她掳来。
可奇怪的是,此刻这女子身上,竟闻不到那日那般清晰的异香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极淡极淡的清雅馨香,若隐若现,却如同罂粟般,带着一种奇异的、勾魂摄魄的力量,竟同样能在他心魔将起未起之时,将他从失控的边缘强行拉回。
虽不知这其中有何玄机,但他隐隐有种预感,说不定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便是能治愈他的最后一剂“神药”。
心念电转间,厉皓安已然下定决心,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告道:“从今以后,你便跟着我吧。”
楚玉荷闻言,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蓄满了泪珠、泫然欲泣的眼眸。
此时的她,宛如一朵刚刚遭受过狂风暴雨无情摧折的娇花,脆弱得惹人心生怜惜。
她声音带着哽咽,哀婉道:“公子何必如此羞辱于我?若我当真做了什么令公子恼怒之事,公子不如给我一个痛快,一刀杀了我便是!”
她刻意曲解着他的意思,将“跟着”理解为某种不堪的依附。
厉皓安眉头微蹙,似乎不解其意:“我并非要杀你,你为何不愿?”
“我与你毫无瓜葛,你如此毁我清誉,竟还问我为何不愿?”楚玉荷凄然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决绝,“呵呵……你若再这般相逼,今日,我便撞死在此处,以全名节!”
她摆出一副贞烈无比、防备至极的模样。
厉皓安自患病后,性情便愈发我行我素,乖张暴戾,从无人敢违逆于他。眼下见楚玉荷不仅不感恩戴德,竟还敢以死相逼,心中被挑衅的怒火狂燃而起。
只见他再次猛地伸手,狠狠掐住了楚玉荷纤细的脖颈,恶狠狠地道:“你想死?好啊!今日我便亲自送你一程!”
11. 第 11 章
看着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喜怒无常的疯批,楚玉荷无语凝噎。
挣扎扭动之间,楚玉荷身上那件素色的寝衣不免被扯得更加凌乱,衣襟微微散开,露出一小片精致白皙的锁骨,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
厉皓安无意间瞥见这抹春色,只觉得眼睛像是被什么灼热的东西烫了一下,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目光却又不听使唤地黏着在那处。
与此同时,一股仿佛能酥麻到骨子里的痒意,自喉间迅速蔓延开来,让他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楚玉荷敏锐地感受到脖颈间那只大手的钳制力道似乎松懈了几分,有些茫然地抬眼望去,却见厉皓安竟满脸通红,眼神飘忽躲闪。
视线游移间,最终的落点竟总是无意地扫过她微敞的胸前。
她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什么,羞愤交加之下,扬起手又狠狠地给了厉皓安一巴掌。另一只手则飞快地将散开的衣襟紧紧拢住,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那泄露的春光。
“你……无耻!”她颤声骂道,脸上绯红一片,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厉皓安接连挨了两巴掌,本就被打得一阵发懵,心头火起,转头又听见楚玉荷这带着哭腔的斥骂。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几下。
此刻的他,竟像是初涉情事的毛头小子,扭捏得不敢直视面前泪眼婆娑的人儿,耳根,脖颈都跟着红透了,哪还有半分方才掐人脖子时的狠戾模样。
楚玉荷看着厉皓安这般突如其来的纯情反应,唇角不由控制地微微抽搐了一下,心中只觉得荒谬无比。
但戏已开场,无论如何也得继续演下去。
只见她瞬间泪如雨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大吼一声:“我不活了!”
说完,便作势要往坚硬的床柱上撞去,速度之快,俨然一副心灰意冷,决意求死的架势。
当然,最后关头,她还是“如愿”地被厉皓安给牢牢地捞了回来,禁锢在怀中。
楚玉荷“被迫”窝在厉皓安坚实温热的怀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淡淡血腥与冷冽气息的味道。
她悄悄抬起眼帘,看着那精致的下颌,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有些发痒,面上却依旧哭得梨花带雨:“我被你看了身子……清白已毁,怕是也活不成了……你还不如……还不如方才就让我就此死了算了,倒也干净!”
她一边带着颤音哭诉,一边状似无意地将一只手,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在了厉皓安紧实壁垒分明的腹肌之上。
厉皓安只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痒意。
然而他此刻全副心神都被怀中这哭得快要断气的人儿牢牢占据着,心慌意乱之下,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查看自己腹部那异样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便就这样,懵懵懂懂地被楚玉荷结结实实地占了一把便宜。
【小炮灰好样的!
小炮灰这么一招,可把疯批给迷得神魂颠倒了!
竟然不知道是该羡慕小炮灰,还是该羡慕疯批了。
我也想摸摸疯批的腹肌啊啊啊!
斯哈斯哈!还想在多看看!
楼上的,谁不想呢?
+1!+1!+1!+1!】
楚玉荷本来是在等厉皓安对于“负责”一事的后续答复,可埋头在他怀中等了半晌,除了感受到他越来越快、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外,竟听不见他开口说一个字。
她撇了撇嘴,只好恋恋不舍地收回了那只正在“享福”的手。
刚抬起头,便撞见厉皓安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简直像只熟透了的猴子屁股。
厉皓安见楚玉荷看过来,眼神躲闪,俊脸上满是窘迫,支支吾吾了半晌,才终于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放、放心……我、我一定会负责的。”
楚玉荷在厉皓安视线无法触及的角度,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她倒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疯癫暴戾的厉皓安,内里原来竟是个如此纯情的男子。
不过是不小心瞥见了一截锁骨罢了,自己一番要死要活的哭诉,竟就引得他如此郑重其事地许下承诺。
若是他能改掉这动不动就发疯掐人的毛病……说不定,她原本的目标,还真有可能在他身上达成。
毕竟这人似乎要比姓季的靠谱一些……
可她终究是惜命的。
这条命,不仅仅属于她自己,还承载着更多人的期望与责任。
留在这样一个情绪极度不稳定的疯批身边,危险系数实在太大了,说不定哪天他病症发作,自己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觉得有些可惜
然而,不管她心中如何千回百转,权衡利弊,面上她依旧不敢、也不能表露分毫。
她只能继续扮演着受尽屈辱的柔弱女子,一直哭,一直哭,直哭得厉皓安心神不宁,手足无措,又是懊恼又是后悔,害怕她真的想不开。
尤其是当他看到楚玉荷哭着哭着,竟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时,更是心慌意乱到了极点。
他再也不敢耽搁,连忙将人轻轻放倒在床榻上,自己也如同被火烧了屁股一般,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大声呼喝着要去寻大夫来。
待厉皓安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消失在院外,原本“昏厥”过去的楚玉荷,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动作利落地坐起身来,抬手揉了揉那双因为哭得太卖力而有些红肿酸涩的眼眸,眼中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柔弱与绝望,只剩下了一片冷静的清明。
她环顾四周,心下也有些诧异,不知那厉皓安是如何想的,既然费心将她绑来,这屋外院内,此刻竟是连一个看守的侍卫都没有留下。
或许,他是真的打心眼里觉得,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根本不可能从他这龙潭虎穴中逃脱出去吧。
这倒也正好便宜了她。
楚玉荷原本还在绞尽脑汁思索着该如何逃出生天,却没料到,那些无所不知的“天外来客”们,早已通过弹幕将此地的一切机关布置、路径出口都摸得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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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楚,并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楚玉荷凝神细听着脑海中那些纷乱的“天音”,循着它们指示的最安全路径,轻而易举地逃离了这漏洞百出的牢笼。
于是,当厉皓安带着大夫匆匆赶回房间时,只见屋内空荡荡的,早已人去楼空。
他瞬间双目赤红,浑身颤抖,整个人陷入一种濒临疯狂的境地。修长的手指死死扣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而此时,历尽千辛万苦才逃出府邸的楚玉荷,正借助着“天外来客”的指引,小心翼翼地躲过一队队巡查的侍卫。
她纤细的身子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胸口因紧张而剧烈起伏,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奇怪,这个小炮灰怎么回事?
她该不会能看到我们发的弹幕吧?不然怎么每次都能精准躲开侍卫?
可能就是巧呗!怎么可能像你说的这么可怕?!
楼上别瞎猜了,说不定就是运气好呢!我们小炮灰总算时来运转了。】
楚玉荷看着眼前飘过的弹幕,轻轻松了口气,幸好这些天外来客没有深究。
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继续猫着腰在夜色中穿行。
恰在此时,厉府内传来一阵喧闹之声,火把的光亮瞬间将整个府邸照得通明。
楚玉荷心头一紧,猜测可能是自己的逃跑被发现了。
她攥紧了衣角,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守卫明显加强了,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可以逃脱的空隙。
无奈之下,她只得混入一列丫鬟队伍中,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一边走,一边听着身旁的丫鬟低声交谈:
“今晚这是怎么了?公子又犯病了?”
“咱们可得小心伺候着,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出了差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
“快走快走,都把头再低一些,千万别抬头看。”
楚玉荷闻言猛地抬头,惊觉她们前行的方向,竟是她方才逃离的地方。
她的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好不容易才从厉皓安的魔爪中逃脱,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清醒时的厉皓安已经够可怕了,若是发起疯来……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想到这,楚玉荷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正要悄无声息地离开队伍,忽然肩头被人重重一拍。
“你是哪个房里的丫鬟?这般不懂规矩!”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还不快拿好东西,动作快些!”
楚玉荷暗道不好,这一下怕是躲不掉了。
她望着眼前蜿蜒曲折的小路,只觉得它像一张巨大的兽口,正饥渴地等待着将她吞噬。
此时,空中的弹幕又活跃起来:
【糟了!小炮灰怎么混进丫鬟堆里还被认错了?这下要去见厉皓安了?
之前做的努力都白费了?这小炮灰的智商真是令人着急!
气死我了,逃都逃不明白,果然不是主角,没有主角光环就是倒霉。】
12. 第 12 章
楼上的你们是黑粉吧?这么说小炮灰太过分了!她这样才是我们普通人的真实反应啊!
就是,事情不按我们预料的发展不是很正常吗?】
漂浮在空中的屏幕一时间充满了各种争论。
本就忐忑不安的楚玉荷,在看到有人为她说话时,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这让她重新振作起来,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她相信一定能逃出去,她的未来绝不能止步于此。
很快,她们又回到了厉皓安的房门前。
楚玉荷偷偷抬眼望去,只见房前的空地上站满了丫鬟小厮,一个个战战兢兢地低着头。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那不断颤抖的身体无不透露着内心的恐惧。
楚玉荷不明白这些人为何被召集于此,但心中总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猛地撞开,木屑四溅。
满脸通红,双目赤红的厉皓安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发丝凌乱,衣襟微敞,整个人宛如一头失控的野兽。
那双猩红的眼眸中翻涌着暴戾与毁灭,令人不寒而栗。
楚玉荷注意到厉皓安手中握着一柄尚在滴血的长剑,顿时脸色煞白。
那长剑被他拖在地上,剑尖的鲜血在地上划出一道蜿蜒的血线,宛如一条猩红的小溪。
厉皓安所过之处,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脚印,浓重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啪嗒”一声,楚玉荷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跌坐在地。好在做出同样反应的人不在少数,她的失态倒也不显得突兀。
“来人!给我按住少爷!”一道尖细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喊道。
楚玉荷看见最前排的丫鬟小厮们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如同飞蛾扑火般齐齐向厉皓安扑去。
然而只是一个照面,那些身影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齐齐震飞,重重摔在地上,纷纷吐血昏迷。
只剩下厉皓安那双六亲不认的血红眼眸,冷冷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楚玉荷吓得浑身发抖,直到手心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在极度紧张中不自觉地掐破了掌心。
鲜血明晃晃地淌在指尖,让她不自觉地吞咽着唾沫。豆大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伤口上,带来又一阵刺骨的疼痛。
这股疼痛反而让她清醒过来,强烈的求生欲轰然迸发。
她想也不想,转身就往外跑。
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此刻的她什么也听不见,只能感受到胸膛里剧烈跳动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让她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知跑了多久,楚玉荷只觉得嗓子火辣辣地疼,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体力快要耗尽。
但幸运的是,方才的混乱让厉府的守卫再度出现疏漏,以至于她跑了这么久竟无人阻拦。
就在楚玉荷以为自己终于逃出生天时,忽然脖颈一凉,一道阴森至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抓到你了。”
楚玉荷只觉得身后仿佛爬上了一条巨大的毛毛虫,恐惧让她的每一根骨头都在战栗。
“你怎么不抬头看看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让楚玉荷心中一紧。
她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人牢牢握住,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迫使她抬起头来。
当她对上那张熟悉而又恐怖的面容时,尖叫声瞬间冲破了喉咙,直上云霄。
双眼血红的厉皓安,如同索命的厉鬼般出现在她身后。
面对死亡的绝望感席卷了楚玉荷的全身,她哆哆嗦嗦地哀求道:“厉、厉公子,您冷静一点……手、手千万别抖……”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逃跑?”厉皓安偏执地盯着楚玉荷,声音嘶哑。
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带着大夫回房,却发现床榻空无一人的场景。
被欺骗的愤怒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他几乎要像从前无数次那样,直接折断掌下纤细的脖颈。
楚玉荷疯狂转动脑筋,为自己寻找合理的借口:“我、我是等您时间太长,腹痛难忍,才想自己出去寻大夫的,不料迷了路……绝不是存心要逃。”
厉皓安血红的眼眸微微闪动:“你真的没想逃跑?”
楚玉荷听出他语气中的一丝松动,干脆把心一横,伸手握住厉皓安放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抬起水灵灵的眼眸望向他。
一滴晶莹的泪珠恰到好处地从眼眶滑落,她声音软糯带着哽咽:“既然公子不信我……那您不如直接杀了我罢。反正公子也不信我,我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了。”
空中的弹幕顿时炸开了锅:
【美女贴贴!小炮灰这一滴泪,是落在我心上了!
你们都别争了,没看见老婆都哭了吗?
什么你老婆这是我老婆!
都不用争了,你们再争老婆就要哄我了?!
老婆真的太会哭了,这一滴眼泪简直滴到我心窝里了!】
楚玉荷被这些放肆的言论吓了一跳,险些没有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而直面楚玉荷美貌攻势的厉皓安,竟缓缓松开了手。
他的眼神专注极了,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楚玉荷被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又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
厉皓安凝视着那滴将落未落的泪珠,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他缓缓低下头,逼近她的唇。
楚玉荷暗道不好,想要挣扎,却发现厉皓安的手臂如钢铁般强硬。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一支凌厉的箭矢破空而来,直取厉皓安的后心!
厉皓安眼中的柔情瞬间被凌厉取代,他猛地将楚玉荷往外一推,身形在空中急转。
楚玉荷眼尖地发现,厉皓安的手臂上中了一箭,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衣袖,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刹那间,数十名黑衣刺客从四面八方涌现,他们动作迅捷,杀意凛然。
剑光闪烁,血花飞溅,厉皓安以一敌众,长剑舞得密不透风。
每一次兵刃相接都迸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在夜空中格外惊心。
楚玉荷看着向自己射来的箭矢,只觉得双脚像被钉在地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伸来,紧紧牵起了她的手。
楚玉荷只觉得身体一轻,如翩跹的落叶般被厉皓安纳入怀中。
她怔怔地望着厉皓安线条分明的下颌,不敢相信在这个危急关头,他竟还会出手相救。
厉皓安将她安置在相对安全的地方,转身又与那些黑衣刺客厮杀在一起。
他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致命的优雅。
楚玉荷轻抚着微微发烫的耳根,脑海中回响着厉皓安方才说的话:“跑吧,这次我允许你跑。”
求生的本能让她只是愣了片刻,便眼神坚定地转身逃离。
在她转身的瞬间,似乎瞥见厉皓安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
“救命!”
女子凄厉的求救声骤然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楚玉荷万万没想到,自己才出狼窝,竟又入虎穴。她怎么也没料到,方才逃出厉府,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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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又有一批新的杀手死死盯上了她。
空中的弹幕再次疯狂涌动:
【糟了!这些杀手是女主派来的!】
【女主只是嫉妒当时被白月光护在身后的那个女子而已,所以派人想要斩草除根!】
【小炮灰刺杀失败的消息还没传回去呢!她就是怕白月光喜欢上别人,所以先下手为强!】
【这个女主这么恶毒,根本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一行行字句刺入眼中,楚玉荷心头先是一惊,随即一股滔天的怒火轰然炸开,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又是燕姝影!
前世倒在冰天雪地中所听到的讥讽冷笑与眼前这赶尽杀绝的追杀重重交叠。
新仇旧恨,如毒火焚心,灼得她五内如沸!
她终于懂了,那燕姝影便是坏到了根骨里!
若说因她二人前尘纠葛,燕姝影必要除她而后快,尚可归因于私怨;可那日裴卿时随手相护的女子,不过得了那人一瞥青眼,竟也要赔上性命么?!
楚玉荷忽然忆起,前世曾偶然途经燕姝影闺阁之外,闻得其中传来不堪入耳的叱骂。当时只道她是心绪不佳,如今细想,恐怕那时,便是因为有贵女接近裴卿时吧?!
她又凝神回想,似乎不出几日,便听说有高门女子被撞破与仆役私通一室。当时她还暗叹那女子惊世骇俗、不惧人言,眼下思之,这背后……只怕也少不了燕姝影的手笔!
思及此,极度的憎恶与愤恨如野火燎原,在她胸腔中轰然窜起。她一路奔逃,却抑不住阵阵翻涌的恶心,几欲作呕。
燕疏影,你最好祈祷,今日我会丧命于此,否则他日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就在楚玉荷以为自己即将身死道消时之时,一位男子从天而降。
那是一位身着红袍的小将,手持一杆银枪,三两下就将那些刺客打得落花流水。
楚玉荷怔怔地望着那位红袍小将,只觉得心中的阴霾被一道清朗的阳光驱散。
来人穿着一袭银红撒花圆领袍,脚踩乌缎方头朝靴。
他头戴银紫金冠,手持红缨长枪,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
在看向楚玉荷时,他脸上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如林间小鹿般不含一丝杂质,灿烂而又温暖,照亮了这个血腥的夜晚。
月光如练,静静流淌在少年挺拔的身形上,为他镀上一层清辉。
楚玉荷看着,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姑娘可有事?”
少年嗓音清越,恰似玉石相击。
楚玉荷慌忙垂首,听见自己用从未有过的轻柔嗓音答道:“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并无大碍。”
苏江离闻言展颜一笑,手中红缨枪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稳稳落在肩头。
这个动作让他束发的银铃轻轻作响,在寂静的巷弄里格外清脆。
“夜深露重,不知姑娘家住何处?若蒙不弃,容苏某护送一程。”他说话时微微前倾,目光诚挚。
楚玉荷盯着他衣襟上绣着的暗纹,轻轻点头应下。
可当她试图迈步时,脚踝处骤然传来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轻呼出声,身体不由的往旁边倒去。
苏江离手疾眼快地伸手抱住了楚玉荷,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怎么了?”
楚玉荷眼见苏江离要为她脱鞋检查伤势,脸颊顿时烧得滚烫。
她下意识地将脚往后缩了缩,纤纤玉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裙裾,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公子,这……这不合礼数……”她的声音细若蚊吟,眼睫低垂,不敢直视对方。
13. 第 13 章
苏江离的手悬在半空,温声道:“姑娘见谅,若不及时处理,伤势恐会加重。”
他的语气诚恳,目光清澈,让楚玉荷稍稍安心了几分。
然而当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她的脚踝时,楚玉荷还是忍不住轻颤。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先是解开绣鞋的系带,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肌肤,带起一阵细密的战栗。绣鞋被缓缓褪下,露出月白色的罗袜。
楚玉荷羞得别过脸去,耳根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她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袜口稍作停顿,而后极轻极缓地将罗袜向下卷去。
当最后一层遮蔽被褪去,玉足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楚玉荷几乎要窒息了。
她紧紧闭着眼,长睫不住颤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月光洒在她纤细的足踝上,衬得那处红肿格外触目惊心。
苏江离的目光专注地落在伤处,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伤足,试着扭了扭楚玉荷的脚踝,神情凝重的问道:“可否是此处疼?”
楚玉荷咬着唇轻轻点头,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
这泪一半是因为疼痛,更多却是源于这前所未有的羞窘。她从未让任何男子见过她的双足,更不用说这般亲密接触。
苏江离似是察觉到她的不安,将外袍脱下铺在石阶上,轻声道:“姑娘先坐下,我为你上药。”
他的体贴让楚玉荷心头微暖,却也让她更加不知所措。这般亲密的举动,早已超出了寻常礼数的界限。
可奇怪的是,她竟生不出半分抗拒,反倒在他轻柔的动作中,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等上完药后,苏江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的举动多么逾矩。指尖残留的温热触感挥之不去,让他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这个素来洒脱的少年第一次显得手足无措,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再看楚玉荷。
而楚玉荷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她从未见过这般纯情的男子,与从前遇到的那些贵族子弟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几行闪着微光的字迹从夜空中掠过:
【这不是全书最受欢迎的男二苏江离吗?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小炮灰?】
【英雄救美的桥段永远不过时!】
【快看小炮灰的眼神,分明是心动了啊!】
【毕竟之前遇到的都是渣男,哪比得上纯情小狗香?】
【听说苏江离今年才十八,苏家祖训还不许纳妾!】
【这门亲事我同意了!楼上+1+1+1!】
男二?苏江离?
楚玉荷身形微晃,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底漫开,浸透四肢百骸。这世间万物,竟都围绕燕姝影一人而生?连她偶然遇见的救命恩人,亦与那人牵扯不清,何其可笑!
心底方才泛起的那一丝涟漪,被她生生掐灭。
她忆想起前世,虽自己怯懦,长居侯府深院不敢擅出,却也于腥风血雨间,听闻过燕姝影与诸多男子间的恩怨纠缠。
其中,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便是苏江离。
此人乃将军府嫡子,天性豁达,仗义任侠,嫉恶如仇,京中谁不赞一句少年英杰。
后对燕疏影一见倾心,再难自拔,从那之后便如诸多渴慕者一般,追随着她。
但他与旁人不同。
苏江离行事自有章法,心存准则,从不屑阴私手段,亦不曾因燕姝影一言而迷失本心。
前世,他是燕姝影众多裙下之臣中,唯一未曾出手加害于她之人。
可燕姝影何须这等不听话的鹰犬?只因他身份尊贵,手握权柄,她才一直若即若离,悬而不决。
楚玉荷犹记双目未盲之时,曾偶见燕姝影与一男子不欢而散。那时她听燕姝影冷语讥诮:
“苏江离此人,太过迂腐,不识变通……竟妄想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眼下结合这些天外来客们的话,她似乎知道当初苏江离为何会选择与燕疏影恩断义绝,原是因不想与他人共享自己的心爱之人罢了。
眼下,苏江离似乎还未与燕姝影相遇,那她是不是可以代替燕姝影?
想到这,一个极佳的念头冒出脑海。
于是她稳住心神,缓缓抬眸,便对上苏江离未来得及移开的目光。四目相对的瞬间,楚玉荷眼神微动,她往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脚上的伤。
剧烈的疼痛让她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前倒去。
苏江离急忙伸手相接,少女温软的身躯就这样撞入怀中。这一刻,他清晰地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感受到怀中人轻微的颤抖。
楚玉荷的发丝擦过他的下颌,带来一阵若有似无的馨香,让他一时忘了松开手臂。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巷弄里静得只能听见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楚玉荷的手还抵在他胸前,能感受到衣料下传来的温热。她本该立即推开他的,可转念一想,指尖又悄悄收拢,攥住了他的衣襟,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苏江离低头看着怀中人泛红的耳尖,眼神飘忽,只能听到自己“噗嗤噗嗤”的呼吸声。
“你们这是在作何?”
二人旖旎暧昧的氛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骤然冲破。
楚玉荷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猛地从苏江离怀中脱离。她神色慌张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却惊讶地发现来人正是裴卿时。
看着裴卿时沉着脸的模样,只觉得万般奇怪,心中还有一丝心虚。
毕竟前面几次,自己只是正常地与季唯昭沟通交流,在裴卿石的眼里便已经是在勾引。那此时她这投入他人怀抱的行为,在他眼中岂不是正好坐实了勾引二字?
苏江离目光如炬地向前看去,却不料只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裴兄?怎么是你?”
裴卿时依旧穿着一袭白色的锦缎圆领袍,额间用一块白色的丝绸裹住,鬓边垂落了一些细碎的发丝,为如山般严肃的他增添了几分亮色,也更添了几分人气。
此时他在看到苏江离时,眼神闪过一丝异样,波动了几分。
他似乎有些不解:“苏江离,此时你不应该在巡逻,为何在此处?”
苏江离灿烂一笑,像一朵黑牡丹一般,笑得有些憨厚:“这不是在巡逻的时候,碰到这位姑娘被人追杀吗?所以出手相救了一番罢了,是以在此耽搁了些时间。”
裴卿时此时才注意到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随后探究地看向楚玉荷。那眼神让楚玉荷不由得全身一抖,越发心虚,不敢看向他。
楚玉荷见二人竟然认识,虽然心中还藏有想与苏江离再多培养感情的想法,但在面对另外一个煞神时,即使她有无数的心思,此时也无用武之地。她更怕自己的想法暴露了开来,引得一切功亏一篑。
苏江离大大咧咧地道:“这姑娘扭伤了脚,我正打算送她回家呢,毕竟夜更露重的,不太安全。”
裴卿时挑了挑眉:“你确定?她需要你去送?”
苏江离没有听清裴卿石的话,有些疑惑地问:“你方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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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卿时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褶皱,缓慢地走近,随后慢条斯理地道:“此时你还在上值,擅离职守太久怕是不太好,免得明日朝上给你定下什么罪责。不若这姑娘,就让我去送吧。”
苏江离思考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裴卿时说的对。毕竟此时正是他值守的时辰,若是长时间不留在岗位,确实难以说通。
楚玉荷看着苏江离似乎想要答应,脸色一变,心中一紧,便想伸手拽住对方的衣袖,想着用自己楚楚可怜的神情让对方能够改变主意。
要知道她可不想跟裴卿时待在一块儿,毕竟见他便如老鼠见猫。
可正当她准备伸手之时,却觉有一道凌厉的视线朝她射来,让她浑身一哆嗦,猛地抬头,便见裴卿时一脸冷漠地看着她。那眼神直直冷得她全身都僵住。
她焦虑地舔了舔自己干枯的嘴唇,将手缓缓收了回去,那副样子颇有几分可怜和委屈。
苏江离没有注意到楚玉荷的神情变化。此时的他似乎也忘记了方才与楚玉荷二人之间的旖旎氛围,也忘记了他那时短暂的心动。他只是走了上去,轻轻拍了拍裴卿时的肩膀嘱咐道:“那我先去上值,你可一定要把这姑娘安全送到家。”
裴卿时不语,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苏江离转头,高高扎在头顶上的马尾随风飘扬,显得少年的笑容越发清俊洒脱:“姑娘,我还有事要忙,就让我的裴兄送你走吧。”
楚玉荷看了看苏江离那天真毫无杂质的笑容,又看了看他旁边冷冰冰的裴卿时,心有不甘地问道:“那我们可还有再次相见的时候?”
听到这话,苏江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轻飘飘地扫了裴卿时一眼,装作不在意地道:“日后定会有机会的。”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楚玉荷清楚地注意到苏江离转身逃跑之时那红透了的脸颊,忽然心情大好。
她想这根饵最终还是种下了。
裴卿时注意到楚玉荷眼中的笑意,眉头不可抑制地往下压了压。
只见他缓慢地走向楚玉荷,那浑身的矜贵气质让楚玉荷看着都觉得心在发颤。一时间害怕得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至自己的面前。
好半响,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裴、裴公子,我就不劳您大驾送我了,我可以......”
裴卿时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楚玉荷的话:“既然是江离心中所愿,我自会替他达成。不必多说,我便是送你回去,又有何妨。”
【怎么回事?怎么裴卿时突然出现了?
我不想看白月光,我要看纯情小狗,那比较好磕。
白月光成心机炮灰女,我感觉这个设定也挺好磕的呀。
要我说疯批跟我们小炮灰更好磕!
那照你那么说,咱小炮灰跟那个风流才子季唯昭不也挺好磕的吗?
呸,你不要把季唯昭那人拉过来,那就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主。咱们小炮灰可看不上他。
楼上的,要不我们来猜猜小炮灰什么时候会踢掉季唯昭。
谁管他呀,我现在只想看小炮灰跟更多优秀的男生多多地接触。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难道你们不觉得裴卿石和苏江离对咱们小炮灰的态度不对劲吗?尤其是白月光。
设定你不是说他冷心冷肺,不近女色,俨然是高岭之花吗?现在这是什么鬼?
这个样子哪有半分高岭之花的样子。
等等,他是不是把我们小炮灰抱起来了?
14. 第 14 章
我□□□□操,真的抱起来了。
靠靠靠怎么回事?
死白月光放下小炮灰让我来。
我跟楼上的不一样,我想变成小炮灰,被白月光抱在怀里。我可是老早就注意白月光的身材了,这种倒三角的身材,不用说......】
原来方才,楚玉荷在听完裴卿时的话语之后,推辞道:“裴公子您放心,我完全可以自己回去,不需要您老大驾光临的。”说罢,似乎为了让裴卿时放心,楚玉荷还故意在他面前走了几步,并且强忍着痛意,肯定地道:“您看,我现在腿养好了,完全可以自己回去。”
楚玉荷自以为自己的假装天衣无缝,却不料眉眼中的痛意还是被裴卿石发现。
“无妨。”裴卿时道。
楚玉荷见怎么推辞都推辞不掉,狠狠地磨了磨牙,脑袋飞快地运转着。
可当她还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时,便突觉自己的脚踝一股剧烈的痛意传来。这股痛意让她险些站不住,但想到身边还有裴卿时此人,她又死死地忍住,死死地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即使汗珠已经从额间滚落,但她依旧一言不发,并倔强地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声,随即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凌空而起。
惊慌失措之下,她直接抓住了来人的衣襟,忽觉手底触感极其丝滑,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竹香。
楚玉荷此时大脑一片空白。
她愣愣地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裴卿时,眼睛缓缓地眨着,似乎是在试探眼前一切是否是一个梦境。
但当她在眨了好几下眼之后,猛地反应过来此时自己的境地,只见她大喊一声:“谁让你抱我了?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我腿还没瘸!”
“闭嘴。”裴卿时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
楚玉荷别别扭扭地闭上了嘴,眼睛盯着一侧,腮帮子鼓鼓的,就像一只生气的小金鱼,嘴巴里不知道在絮絮叨叨些什么。
裴卿时抱着楚玉荷,左手搭在她的腰间。
他一点都不敢动弹,面上看似无比轻松,实则手心里都在不断地往外冒着热汗。
在他听到楚玉荷稀稀疏疏的唠叨声时,面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那笑容转瞬即逝,除了裴卿时自己,没有一个人能觉察到。
楚玉荷被裴卿时抱在怀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从未接触过的男性强壮的身躯,不断往外传着热意,热得她满脸通红,热得她不断地梗着脖子,眼神似乎都黏在旁边的土地上,丝毫不敢转动。
不知走了多久,楚玉荷发觉自己身体被猛地一颠,吓得她一把抱住了裴卿时的脖子。再抬头时,便见自己坐在车轿中。
车轿内的空间远比外观看起来更为宽敞,俨然一间移动的精舍,内里的布置也极其雅致。
角落里亮着一盏明亮的琉璃灯,脚下铺设了一层雪白毛毯,厚软异常,行走其上,几近无声。
车厢内侧设有一座宽大的坐榻,上面铺着丝垫,丝垫上绣着疏朗的竹影,坐榻旁固定着一张小巧的紫檀茶几,茶几上摆放着一盘绿豆糕。
茶壶与茶杯皆呈雨过天青色,釉色匀净,胎薄如纸,一看就豪华异常。
楚玉荷坐在一侧,略微有些好奇地拍了拍自己底下的坐垫,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像云朵一般柔软,又像从手中划过的小溪一般丝滑。
看着递过来的茶杯,楚玉荷的眼中满是警惕。
裴卿时淡淡道:“放心,我还不屑于下毒。”
楚玉荷看着茶杯里漂浮着丝丝白气,闻着空中飘浮的淡淡清香,咽了咽口水,只觉得此时无比口渴。
裴卿时此人应当不是什么斤斤计较之徒,况且我与他素来无仇无怨,应当不至于害我。
楚玉荷试探地伸出手,从裴卿时手中接过了茶杯,手轻轻地在他的手指上划过。
楚玉荷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直直盯着裴卿时,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
但等她喝完茶水之后,并未发现自己有何不适,便又放下心来。
裴卿时看着楚玉荷小心翼翼的模样,垂放在衣袖中的手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手指,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地道:“若是饿了,便吃些绿豆糕吧。”
楚玉荷确实是有些饿了,但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杯茶,她再也没有吃过裴卿时任何东西。
裴卿时轻笑一声,但这笑意在楚玉荷的耳朵里,尽是嘲讽:“怎么?我的吃食比不上季唯昭的是吧?”
那股子阴阳怪气的意味,直接让楚玉荷身上浑身的刺全都竖了起来。只见她一脸警惕地反驳道:“那是我的事,与公子何干。”
“怎么不自称俺了?”听到这话,楚玉荷猛地抬头看向裴卿时,只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车轿里面安静极了,楚玉荷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她并没有发觉自己的脸色此时竟然苍白如纸。
“哒、哒、哒。”楚玉荷不受控制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却见裴卿时正用手指轻点着桌面。那一声声清脆的哒哒声,便是由他点出来的。
“怎么?还听不懂我的意思吗?我以为你应是个聪明人。”裴卿时淡淡地扫了楚玉荷一眼,那一眼带着无尽的嫌弃,“你这样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女子,配不上江离。”
裴卿时继续道,言词用语越发的不客气:“日后若再见着苏江离,便识趣些,离他远点。不要把你对付季唯昭那一套用在他的身上。苏江离的身份,不是你这般低贱的人可以招惹的。苏家的门风,也不会让他娶一个......”
眼前之人眉宇间毫不掩饰的鄙夷,与记忆中那道永远盛气凛人的身影倏然重合。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钟鸣鼎食的贵人,总能轻飘飘一语便否定她拼尽全力的挣扎?
前世她步步谨慎,如履薄冰,从未敢与燕姝影交恶,甚至对那点稀薄的亲情仍存奢望。可她珍视的,终是弃她如敝履,甚至饮她血、啖她肉!
难道重获一生,她依旧逃不脱这可笑的枷锁?!
他裴卿时,与那燕姝影又有何区别?不过是一丘之貉,仗着身份权势,便自以为能随意定夺他人命运!
她恨透了这种眼神,恨透了这种将她所有的挣扎与苦痛都视若无物,甚至还带着一丝厌弃的高高在上!这比直接的刀剑更令人屈辱,更让她感到无比的愤怒与……一种彻骨的冰凉
“苏江离......”楚玉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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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一口气,不卑不亢道,“就像裴公子说的一样,我本就生如草芥,苏公子何等人物,又怎能看上我呢?公子所虑,都是你的杞人忧天罢了。”
“但愿如此。”裴卿时淡淡地道,“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
“多谢裴公子相送,就此别过。前路如何,我自一人去走。”
楚玉荷直直地盯着裴卿时的眼睛,即使裴卿时眼中寂静无波,寻不出一丝痕迹,但她依旧死死盯着。
那副倔强不屈的样子,像极了在风雨中依旧挺立的小草一般,充满了蓬勃的生机和活力。
最终是裴卿时先移开了目光。他自知方才话语如刃,唇线微抿,似有一瞬的迟疑。
“我不是那个意思......”
楚玉荷却轻轻笑了,笑意未达眼底:“我自然明白。公子是要我谨守本分,莫生妄念。请放心,我一介草芥,从不敢痴心窥天。
语毕,她不再多言,抬手掀开车帘,待马车停稳,便纵身一跃而下。身影落定前,只留下一句清冷的话随风传来:
“愿自此别后,与公子不复相见,也免得……污了您的眼。”
*
楚玉荷一落地便发现,此处离自己的住所较近,觉得有些凑巧,不曾多想,只觉得有些凑巧,然后一瘸一拐地回了住所。
那马夫停在原地,看着楚玉荷回了房子里,正准备驾车离开,但又听见裴卿时道:"等会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卿时才嘱咐着马夫驾车离开。
而就在马车辚辚远去之后,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
楚玉荷倚靠在门框上,望着那辆消失在长街尽头的马车,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连眼底都漾开了细碎的光。
她轻轻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心情愉悦极了,哪里还看得出方才下马车时那副泫然欲泣的落寞与狼狈。
【所以刚才是小炮灰在演戏?一切都是故意的?
但是她怎么知道会有刺客?又怎么知道会遇到苏江离的?更别提还能遇到这个白月光了。
正常人被裴卿时这么侮辱,早就怒发冲冠给他扎小人了,哪里还这么气定神闲。
这妥妥的钓系美女呀!
姐姐钓我吧,我一钓就上钩!
吓死我了,刚才看到两个人对话的那种气氛,我连气都不敢喘。
虽然但是,裴卿时也不应该这么说我们小炮灰吧?快pass死掉算了。
感觉现在碰到的四个男人里面,只有苏江离这个纯情小狗赢面最大。】
这些天外来客就谁才是最后的男主角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对于楚玉荷来说,今天意外之喜倒是挺多的。先是遇到了那个难以用其他方式靠近的苏江离,且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又遇到了裴卿时
虽然裴卿时此人说话委实是难听了些,但算下来,似乎每次他有事情之时,这个人都会出现。
这究竟是偶然?还是说对方有意为之呢?而且,裴卿时又是怎么知晓自己的住所的?
如果说苏江离是清澈见底、阳光都能透过的清泉,让人一眼心生欢喜;那裴卿时就是深不见底的寒潭,表面凝着冰,却不知其下藏着怎样的暗流与温度。
15. 第 15 章
大街上热闹非凡,两旁店铺旌旗飘扬,小贩的货摊上摆列着各色水果与精巧物什,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食物香气。楚玉荷今日起了个大早,特地跑到著名的朱雀大街上等着偶遇某人。
这些时日她倒是过了一段安稳日子,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处心积虑。每日她只需要坐在阳光倾洒的窗边,把全身晒得暖烘烘的,惬意极了。
可当她的腿伤好了之后,这些惬意变成了她触摸不及的幻梦。她身上所担负的重担,让她不得不重新戴上那具假面。
在天外来客的帮助下,她知晓了今日苏江离将会从朱雀大街路过。
她与他之间本似隔了天堑,这种降低了相遇难度的好机会,她肯定是不能错过!
人群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听到了隔得最近的女子声音:"这便是将军府最小的儿子吧,当真是长得清逸俊秀,英武俊朗!"
楚玉荷精神一振,抬眸看去。只见人群拥挤的中央正矗立着一道挺拔身影。
苏江离今日未着甲胄,只穿了一身深黄色的常服,腰束革带,金冠束发,腰佩长剑。
风高高地吹起他的墨发,他无措地看着周围热情的百姓们,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尽是茫然。
有些姑娘趁着他呆愣之时,纷纷把身上的香囊、手帕、发饰全部一股脑地扔到他怀里。
只是一个瞬间,他的怀抱里便满满当当的了,弄得他想退回去,又不知道究竟是哪些人的,脸上的红意也不知是害羞还是被气的!
"让让!"等楚玉荷费尽心思挤进内圈,苏江离已经被那些女子扰得晕头转向。
楚玉荷一接近苏江离便牵起他的手,见人还是呆愣愣的模样,逗笑道:"怎么还不跑?是想被人抓回去当压寨夫君吗?"
苏江离眼底掠过一丝惊讶,但当他知晓楚玉荷的来意之后,便紧跟其后跑了出去。
也不知二人跑了多久,等他们再停下来时周边已经无人。
楚玉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的汗水滑落之后,让她的皮肤像珍珠一样,神采奕奕,眼中闪烁着欢乐的光彩。
她看着苏江离,见对方依旧是呆愣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
那清脆悦耳的笑声像春风一样在苏江离心间拂过,不知不觉的,他也跟着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五官舒展,干净又爽朗,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笑得肆意飞扬,笑得肩膀微微颤动,但莫名的透着一股傻气,让人看了也忍俊不禁。
让他整个人都明朗起来。他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那笑容仿佛春日融冰,带着浑然天成的少年气。
楚玉荷见他这般,笑意也更自在了些。
两人就这样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角,相视而笑,周遭的喧嚣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于是二人笑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多谢姑娘刚才出手相救。"苏江离双手握拳行礼道谢道。
楚玉荷腼腆一笑:"能为公子做事是奴家的荣幸。"
"自从上次被公子救了之后,奴家便一直想着能够当面道谢。"楚玉荷朱唇一抿,神色间带着丝难为情,"奴家一直想着该如何答谢公子,但奈何奴家囊中羞涩,也只能将这香包......"
楚玉荷话说到一半便哑然,脸色有些苍白,将准备摘香包的手又收了回来,尴尬地道:"公子见过的贵重物什那么繁多,我还是不要拿我这小小香包献丑了,待改日再送上其他礼物。"
"谁说我不要的?!"苏江离语速极快,神情紧张,甚至伸出手摆在楚玉荷的面前。
当看到楚玉荷眼中的惊讶时,他紧盯着楚玉荷的眼神有些闪躲。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动作带着几分青涩,声音爽朗,眼神真挚:"礼物哪有贵贱之分,重要的是心意。"
少年坦荡而又充满了肯定的眼神,一点点的温暖着楚玉荷寒冷的心扉。她浅浅的笑了笑,似乎在这一刻脱掉了自己的外衣,显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楚玉荷唇角轻扬,似初绽的梨花染了晨露,笑意如春风拂过柳梢,无声却醉人。
看着楚玉荷的笑脸,一种无法辨别的情绪在苏江离心间蔓延开来,直把他激得心神不宁。
楚玉荷看到苏江离这般有情诚意,便将腰间的香囊摘了下来,放到了苏江离的手中。
见人收过去时,又伸手拉住了香囊的线,调皮地问道:"你可知民间女子赠送香囊给男子是何用意?"
楚玉荷见他这般真诚,心头微动。她垂眸浅笑,纤白的手指轻轻解开腰间系着的香囊。
她将香囊轻轻放在苏江离摊开的掌心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放置一件稀世珍宝。
就在他即将收拢手指的刹那,她却突然用指尖勾住了香囊下缀着的流苏丝线。
丝线在她指间绷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她抬眸望向他,眼中漾着狡黠的水光。
"苏公子,"她声音里带着几分俏皮,像春风拂过檐下的风铃,"你可知晓,在我们民间,女子送男子香囊,是代表着什么心意?"
楚玉荷抖了抖眉毛,眼角弯弯的样子像偷腥了的猫儿,灵巧又生动。
苏江离只觉得脑中嗡鸣,仿佛惊雷贯耳,霎时间万物俱寂。万千思绪都化作飞灰,唯余眼前人清丽的容颜在心头灼灼生辉。
在听到楚玉荷的问话时,才回过神来,闷闷地摇了摇头,神色茫然,似乎根本不知赠送香囊是为何意。
楚玉荷撇了撇嘴,心中有些不快。虽然知晓苏江离是个直性子,但她却没料到他对男女之间的事情竟然这般一窍不通,搞得她这暗搓搓的撩拨手段似乎无用武之地了,一时间有些挫败。
【这苏江离就是一个妥妥的直男,就相当于女孩子已经拿出身份证了,他还在想着赶回宿舍。
蠢蠢的,傻傻的,也纯纯的。
你看他这眼神像不像清澈而又愚蠢的大学生?一看就容易让人放下警惕。
小狗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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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情小狗。
都说别人家的男朋友好,那我就要这个。好磕好磕,多来些了,再多撒些粮。】
楚玉荷楚玉荷眼波流转间,忽然将眼角轻轻一压,眸中闪着碎钻般的光亮。
只见她的指尖轻轻捻着那根丝线,一点一点地往前移,素白的手指在绯红丝线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莹润如玉。
但她的眼神却不停留在香囊上,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直直盯着苏江离,长睫偶尔轻颤,像蝶翼掠过春水。
苏江离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此时整个人都怔住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
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了层薄雾的深潭,所有的思绪都被抽空了,只余下一片茫然的空濛和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
要不是楚玉荷看到了苏江离耳廓的红晕悄然蔓延到了脖颈,怕都是要以为他心硬如铁!
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发黏腻,似乎空气中都弥漫着不可言说的情绪。
楚玉荷的指尖仍不紧不慢地捻着丝线,圆润的指甲落在香囊上,在其上轻轻划过,脸上的笑意随着这动作渐渐加深。
就在苏江离以为她要靠近手指轻颤时,她却忽然松开了指尖的丝线,恰似彩蝶振翅从花枝上倏然飞离。
待站定后,她回眸莞尔,眼波流转间带着得逞的俏皮,这一笑宛若春风吹皱一池春水,直教苏江离从耳根到脖颈都染上赧然的红晕。
苏江离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想做什么。那一瞬间,他竟然涌起想将香囊上的那只手紧紧地拽在手里,然后......
然后如何?他也不知晓。
此时的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香包,那只手从指尖到掌心都漫开奇异的酥麻,细密的触感顺着血脉一路蔓延至心口。
"希望下次见面,你能知晓女子送香囊给男子是何意。"
苏江离握着锦囊的手指微微收紧,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他看着楚玉荷眼中的盈盈笑意,依旧无法理解她话语之下更深层的意义。
但此时的他觉得眼前的楚玉荷比春日最娇艳的海棠还要夺目几分,脑海中只剩一个最直接、最朴素的念头升腾起来——不想让她就这样离开,还想......再多看她一会儿。
楚玉荷见达到了目的,她整个人仿佛被朝霞浸染过,眉眼间流转着莹莹光彩。
楚玉荷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眼睛一瞟,便看到不远处的季唯昭!!猛得攥紧拳头,脸上的笑意差点维持不下去!但是为了不引起苏江离的怀疑,依旧笑得一脸温柔。
在苏江离开口之前,楚玉荷斩钉截铁地捂住自己的肚子,一脸着急地道:"我现在腹中有些不适,你等我一定要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楚玉荷说完,不等苏江离回应,便提起裙摆,转身钻进了人群里。
她像只灵巧的燕子,几个闪身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巷中,只留下苏江离独自站在原地。
16. 第 16 章
当楚玉荷找到季唯昭时,发现他正与一位女子并肩而立。
那女子生得明艳动人,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眉眼竟与楚玉荷有七分相似。季唯昭一见楚玉荷,眼中顿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竟是直接将身旁的女子忘在脑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将楚玉荷拥入怀中。
"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手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楚玉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身子一僵,随即用力挣脱开来。她退后两步,整理着微乱的衣襟,想起那些医药费,语带感激地道:"多谢季公子当初相救,那些银两,俺日后定会如数奉还。"
季唯昭闻言眼神微闪,随即展颜一笑,手中折扇"唰"地展开,轻摇着道:"那点小钱何足挂齿?就当是送你的见面礼了。"他说话时眼尾微挑,目光在楚玉荷脸上流连不去,见她面色红润,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要知道,当初由于自己身上所带银两不够,他匆匆忙忙跑回季府,正准备找些银两好赶过去救楚玉荷,却不料被自己的母亲撞见。
母亲对他这些时日的放荡不羁、流连烟花柳巷的事颇有微词,硬是从他身上将那些银两全部搜刮殆尽。
他不服,与母亲顶撞了几句,恰好被父亲瞧见,便被他父亲动用了家法,打得他皮开肉绽,卧床多日方能下地。
他其实这段时间一直想去见见楚玉荷,但一想到由于自己的疏忽未能将银两带过去,楚玉荷一个农女,身上怎会有那么多的钱财买得起药?
那么便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楚玉荷因无钱买药而受苦,甚至因为身体原因,早早的撒手人寰。
基于此,季唯昭又怎么有脸再去见楚玉荷呢?
可是在不见楚玉荷的这些时日里,少女的一举一动在他的脑海中不断上映,惹得他心烦意乱。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这才选择出来散心。
至于旁边的女子,不过是今日出来散心,偶遇这个与楚玉荷眉眼相似的女子,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此刻见到真人,他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只是他没有想到,楚玉荷一见到他,便感谢自己当日为她付了银两的事,这让他大喜,心中的那一丝心虚也随之烟消云散。
至于是何人如此大手笔的,他却不敢深思。
楚玉荷想起当时对方只送来钱却不见踪影的行为,便疑惑地问道:"那日你可是遇到什么要紧事,竟然连面都不露一个?
季唯昭眼中掠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凑近一步,折扇轻合,用扇骨挑起楚玉荷一缕青丝,在她耳边低语:"怎么?你这是在担心我?"
他甚至故意凑近楚玉荷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场面暧昧的紧。
他靠得极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几分暧昧。
楚玉荷猛地后退,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季公子请自重。"
季唯昭的风流再一次刷新楚玉荷的认知,虽然她与燕姝影不共戴天,但不可否认她的眼光确实犀利。那些浪子回头的故事终究是假的,好在楚玉荷本身也就未曾在季唯昭身上耗费太多心力。
是时候与季唯昭断了。
季唯昭可不知楚玉荷正想着过河拆桥,他看着楚玉荷亭亭玉立的模样,想起那段时间的煎熬,笑道:"那些银两不必还了,我倒是有个更好的主意——不如你就跟在我身边如何?"他说话时眼角微扬,语气轻佻,"我定会好生待你,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公子是要娶我为妻?”楚玉荷自然明晓季唯昭话中之意,故意说了一个他不能接受的答案。
季唯昭探究地看着楚玉荷,语气平静:"你我今生能够相遇也是幸事,况且你接下来需要的银两应当也不少,便安心地跟着本公子吧。你放心,本公子一定会将你捧在手心,百般疼爱,绝对不会亏待了你。至于做妻,怕是家中长辈不会同意。”
季唯昭的语调缠绵悱恻,像是裹了蜜糖的毒药,但话里行间都是对楚玉荷的蔑视。
楚玉荷在听到他要自己无名无分跟着他时,藏在袖中的手骤然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门第之见如沟壑一般矗立在楚玉荷面前,她再一次感受到这个时代对她这样毫无身份之人的压迫,脑海里浮现出前世刚进侯府之时的画面。
那时便是随意一个侯府丫鬟都能唾上她一口。
“这就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午膳时当真是一点礼节都没有,竟将漱口水喝了。”
“哪里有大小姐举止落落大方,真是可惜了那么美好的大小姐.......”
“这新来的大小姐这般粗俗,怕是日后谈婚论嫁之时,只得给豪门大族做妾吧?”
那些话在经年累月中成为楚玉荷一辈子的梦魇。
事实也在证明这些丫鬟说的不错,待到谈婚论嫁之时,母亲见她教养了这么久。举止间依旧还是透着那股乡野气息,竟真的动心思,要将她许人为妾!
若不是后面遇到了那人,自己怕是真就一顶轿子出府去......
豪门大户中暗藏多少阴暗之死,一生为妾,一世为妾。便是养父母在时,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农女,他们都不曾想让自己为妾,哪里想到侯府竟然要将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变成贱籍,一个生死由他人的玩意儿!
从那开始,这个世界上她再无亲人.....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为妾,更别提季唯昭这意思,竟然是连外室都不如!
愤怒一瞬间烧尽了她所有的情绪,她恨不得将眼前人手撕了,可惜她不能。因为门第......
今日她若敢动手,尚书府绝对容忍不了自己。既如此,她便要让季唯昭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她要让他知道辜负真心的人也莫想要真心。
楚玉荷转瞬之间收拾好心情,抬眸间,如珍珠般的泪珠便倾泻而下。她小巧的鼻尖都微微发红,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季唯昭:"俺就算是农女也知''不媒而聘是为苟合''。七公子身份高贵,有的是女子趋之若鹜,何必如此羞辱俺呢?算俺看错人了!"
季唯昭看着楚玉荷面上流露的决绝之意,心里一个咯噔,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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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说的那些话是多么的过分。
毕竟眼前之人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农女,不是他之前招惹的那些肮脏货色,自己怎么能用如此随意的态度对她呢?
季唯昭只要一想到楚玉荷会离开自己,季唯昭顿时慌了神,急得头冒冷汗,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只要你跟了我,荣华富贵应有尽有,你便不用再活得如此贫穷、如此艰难。"
季唯昭迫切地想要得到楚玉荷的原谅,但是他未曾想到,当他说完这句话时,面前的少女看着他的眼神突然满是憎恶和怒气。
楚玉荷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原本盈在眼眶的泪水瞬间被怒火蒸干,那双杏眸亮得骇人。
她看了季唯昭一眼,眼中的神色让季唯昭害怕。
只见她开口道:"俺一直以为季公子是个扶危济困的人物,所以才会救俺于水火之中。即使大街小巷都在说着季公子的风流趣事,但俺是不信的,因为在俺眼里,季公子是一个极好极好的人。但俺没有想到季公子竟然在心中是这般看我的。也是,俺这般身份低贱的农家女,能让季公子看上也是祖上冒青烟的事。既然在季公子的眼中,俺如此的不堪,那从今往后,你和俺也不要有何瓜葛了。至于俺欠你的银两,俺一定会还的。"
楚玉荷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压抑的愤怒。
这是季唯昭第一次看到如此坚决的楚玉荷。他满心的不解:"我方才说的那些话,并非你理解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即便你是农家女身份,但只要本公子喜欢,那又有何不可?"
季唯昭在面对楚玉荷的拒绝时,心中越发不耐,"做我之妻哪有那么简单,家中长辈定是不会应允,做妾还能运转一番,如若不行......"
当季唯昭言语间满是鄙夷时,楚玉荷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掌心传来的刺痛感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这个男人的卑劣。
楚玉荷实在想不到,季唯昭那张嘴竟然能吐出这般尖酸刻薄的话语
"啪"的一声,不仅惊醒了季唯昭,也惊醒了楚玉荷。楚玉荷害怕被找麻烦,留下一句狠话:"季公子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俺虽然身份低微,但也是懂这个道理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之后,俺想俺们也不必再见!"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徒留下季唯昭一人捂着自己阵阵发痛的脸,眼神愣愣的。他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那般失了风度。
见楚玉荷跑开,来不及多想,连忙跟了过去。但扫视了附近一圈,却再不见楚玉荷的身影。楚玉荷就像一阵风一般,悄无声息地穿过了他的生命中。
季唯昭总有一种似有什么重要之物丢失之感。他摇了摇头,将那股莫名情绪抛诸脑后,心中想着,待下次再见楚玉荷时,定要说些好话将人哄回。
至于被季唯昭惦记的楚玉荷,早就跑回到苏江离的身边。楚玉荷提着裙子,马不停蹄地往苏江离的方向跑去。
远远地,她就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仍站在原地,像一株青竹般伫立在熙攘的人群中。
17. 第 17 章
楚玉荷径直走向前,站在苏江离身后,探出头,嘴上调笑道:“叫你原地等,你便原地等,没想到你这般听话呀。”
当她抬眼看清面前之人时,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险些踉跄倒地,幸而被一双手稳稳扶住。
【哎呦喂,吓死老子了
怎么是裴卿时
小炮灰,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gogogo把裴卿时拿下
你们别忘了,还有个苏江离了!
我能说裴卿时就像个雷达吗?小炮灰在哪,他在哪?
你别说,怎么每次小炮灰发挥魅力的时候,裴卿时就像鬼一样出现。
该不会他真的对小炮灰心怀不轨吧?】
“楚小姐,当心点。”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楚玉荷梗着脖子,一点点转头看向来人,却见对方竟是自己要找的苏江离。
她的身子像是被压弯的竹子,瞬间弹正。站直后的楚玉荷立在裴卿时和苏江离之间,心中莫名慌乱极了。
要知道,她可才刚刚解决了季唯昭,怎么转眼间裴卿时就来了?当真是出门未看黄历,竟这般倒霉。
【夹心饼干我爱看。
区区两根。
小炮灰可真是天赋异禀,左右逢源啊。
坐等看小炮灰怎么训男人嘻嘻】
苏江离狐疑地看了裴卿时和楚玉荷两眼,见二人神色未变,疑惑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解释道:“裴兄是方才来的。本想着你还要等久些,我便与裴兄在此交谈了一番,没成想你这么快就忙完了。”
楚玉荷强压下身后那道视线带来的不安,挺直腰身,朝苏江离嫣然一笑:"再要紧的事,也比不上你重要。我自然要快些回来。"
见她这般说,苏江离眼中笑意更深。
"她能有什么要紧事?"裴卿时冷冷开口,"莫不是又在敷衍旁人。"
楚玉荷心头一紧,急忙拉住苏江离的衣袖,眼神恳切:"苏哥哥千万别听旁人胡说,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苏江离望着袖口那只纤纤玉手,耳根微微泛红,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我自然信你。"他温声说罢,转向裴卿时,面露困惑,"裴兄今日似乎心情不佳,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裴卿时袖中的手悄然握紧,目光掠过苏江离身后那道身影,语气更冷:"与其关心我心情如何,不如先擦亮自己的眼睛。"
苏江离素来不擅揣度人心,这番话让他越发摸不着头脑。
“咕噜噜——”就在此时,一道响亮的声音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二人齐齐向后看去,便见楚玉荷正捂着自己的肚子,冲着二人尴尬一笑。
“时辰不早,已是午膳时分,不如一起走吧?”
苏江离怔怔看着裴卿时远去的背影,眼中的疑惑越发浓厚,他总觉得裴卿时那话不是对他说的。
直到身后拽动衣袖的触感传来,他听到楚玉荷小心翼翼的声音:“可以去吗?”
苏江林斩钉截铁道:“有何不可?”
二人跟着裴卿时走到了醉仙楼。
楚玉荷抬头看着牌匾,心想自己与这醉仙楼可真是缘分颇深,希望此次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了。
醉仙楼内此时正热火朝天。苏江离本想订一间雅间,却不料二楼的房间全已售出,只剩下一楼可供选择。
他看了看裴卿时,又转头看了看楚玉荷。
“可”
楚玉荷柔声道:“全听苏哥哥的。”
苏江离并未察觉楚玉荷称呼的改变,他正努力与店小二、掌柜沟通。虽在一楼,但以他们的身份,自是不应露天饮食供他人参观。掌柜也很上道,将三人安置在不易察觉的角落。那角落安静,却能览尽一楼景象,是个极佳的位置。
裴卿时再一次听到楚玉荷对苏江离的称呼时,脸上表情一变。
只见他走到楚玉荷身侧,声音低沉:“他日之言,你已忘却?”
楚玉荷往旁边挪了几步:“我对他无非分之想,不过是为感激他当日的救命之恩罢了,你何必这般防我?”
“事情是真是假,你我心知肚明。”
楚玉荷抿了抿唇,他没想到裴卿时竟这般了解自己,以往的伶牙俐齿在这一刻似乎什么作用都发挥不出了。
苏江离未发现二人的眉眼官司,交完钱后便带着二人来到角落。
跑堂很快摆上一桌精致菜肴:清蒸鲈鱼冒着热气,翡翠虾仁晶莹剔透,还有几样时令小炒,色香味俱全。待看到楚玉荷面前特意摆放的几道清淡菜色,苏江离关切道:"若是不合口味,我让人换了。"
"她肠胃不适。"裴卿时突然插话。
苏江离讶异地看向他。裴卿时这才意识到失言,解释道:"前日陪祖母去吴大夫那儿,恰巧遇见楚姑娘问诊。"
"是了,"楚玉荷连忙接话,"那日确实有一面之缘。不过还是要多谢苏哥哥挂心。"
看着面前特意准备的清淡菜肴,楚玉荷心中泛起疑惑。她本打算借机让苏江离察觉她的不适,好让他多几分怜惜,却不料被裴卿时一语道破。更奇怪的是,这一桌菜色,唯独她面前的几道格外清淡。
她没有深究为何三人面前,唯有她面前的菜肴偏清淡,似乎早有人根据她的身体情况点好了餐。
苏江离听到二人的回答,心中疑惑稍稍放下些许。
三人各自执箸用餐。苏江离秉承着食不言的教养,动作利落却不失优雅,专注地品尝着每一道菜肴。裴卿时更是举止从容,连夹菜时衣袖都不会碰到碗碟,细嚼慢咽间自有一番气度。
楚玉荷悄悄观察着裴卿时的用餐仪态,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让她不由想起前世。
那时她刚入侯府,家宴时因不懂贵族礼仪闹了不小的笑话
当时燕姝影还假意关心他:“姐姐毕竟是乡野之人,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后来她才知道,当日燕姝影此话不过是在嘲讽他罢了。
她在冷冰冰的侯府生活了十余年,面上将那些用餐礼仪学得干干净净,可重来一世,她不想让自己过得那般压抑。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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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之时动作豪迈极了,故意让筷子碰出清脆声响,喝汤时也发出细微动静。但她不觉得羞耻,因为她本就是农女出身,要是会这些贵族用餐礼仪,那才叫不对呢。
苏江离只当她是真性情,眼中反而多了几分怜爱。裴卿时却连眉梢都未动一下,依旧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鱼肉,细细剔去鱼刺。
正当楚玉荷美美享用美食之际,远远地她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季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芜湖小炮灰要翻车了
区区两根区区两根
两根哥闭嘴吧,不要污染弹弹幕
打起来打起来
难道你们不想看扯头花吗?
那当然想看了
你们是真不管小炮灰死活
小炮会这么聪明,安啦安啦
有什么好担心的,小炮灰就算翻车了,这些男人肯定也舍不得……】
季公子?季唯昭?!楚玉荷心中一惊,抬眼便见远处门口季唯昭正与掌柜交谈,心里一个咯噔。她扫了裴卿时和苏江离一眼,暗道不好。要是让季唯昭发现自己,这计划不就泡汤了?
裴卿时将楚玉荷额间细密的汗珠尽收眼底,目光在人群中锁定季唯昭的身影,唇角掠过一丝了然。他看了眼浑然未觉的苏江离,继续慢条斯理地用着餐,甚至还好整以暇地替自己斟了杯茶。
苏江离并未察觉到气氛的诡异,他依旧专注地吃着,直到季唯昭过来——
“哐当”一声,楚玉荷面前的杯子掉落在地。
楚玉荷满脸苍白地捂住自己的腹部,额上沁出细汗。
苏江离见状,脸上的担忧之情尽显:“怎么了?”他问道。
楚玉荷的声音虚弱极了:“腹……腹部有些疼。”
见苏江离靠过来,楚玉荷顺势凑近,将自己的脸藏到苏江离肩膀之后。
苏江离见楚玉荷这般难受,也顾不得男女大防,连忙伸手扶住楚玉荷,声音温柔:“我带你去看大夫。”
喧闹的环境中,楚玉荷将季唯昭的脚步声听了个分明,力求寻得一线生机。
"不必......歇会儿就好。"楚玉荷轻声拒绝,耳畔已能清晰听见季唯昭渐近的脚步声。
"裴公子,苏公子。"季唯昭走上前来见礼。
苏江离一心记挂着楚玉荷,只淡淡颔首回应。
季唯昭目光扫过他身后那道窈窕的身影,女子依偎在苏江离肩头,纤细的脖颈如天鹅般优美,这般柔弱姿态让他不禁暗叹苏将军艳福不浅。
虽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但转念一想,楚玉荷那样的乡野女子怎会与苏江离有所交集,便也未再多心。
裴卿时瞥见季唯昭探究的目光,正要开口,却对上楚玉荷哀求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只默然用着面前的菜肴。
季唯昭见无人搭理,只得讪讪离去。
楚玉荷见人离去,心里松了一口气,香汗淋漓。
“人都走了,还躲?”
裴卿时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唇角,声音轻飘飘的。
18. 第十八
“人已经离去,不用再躲了。”
裴卿时的声音冷冷响起,打破了这一刻的旖旎。楚玉荷闻声看向门口,只见季唯昭的背影已然消失在街角,心里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苏江离看着二人,浓黑的剑眉微蹙,满脸都是纯粹的疑惑。
楚玉荷心头一紧,连忙从苏江离身侧站直身子。
她强自镇定地笑了笑,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与柔弱:“方才那位公子…前些日子我一时困顿,欠了他些银钱,怕他当众讨要,让我在苏哥哥面前失了颜面……”
裴卿时冷眼瞥见楚玉荷额间细密的汗珠,眸色更深。
他默然从怀中取出一方质地上乘的素白杭绸手帕,递到她面前,动作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矜贵。几乎是同时,苏江离也掏出了自己一方干净的棉布帕子,带着武将特有的爽利,关切地递了过去。
【打起来打起来
傻子才二选,干脆两个都要
我就说裴卿时这小子心思不纯!你看都对我们小炮灰献殷勤了
但是他说话说的太难听了,我还是投苏江离一票
比起裴卿时还是没啥见识的,苏江离好掌控一点。
要我说直接就选裴卿时,气死女主!】
楚玉荷看着天外之客,为了这两块帕子。讨论的都快打起来却没有一个能提供靠谱的建议,只能自己在心中细细思索。
她看着眼前两条风格迥异的手帕,随后她抬眼望了望苏江离那写满担忧的明亮眼眸,又侧目快速扫过裴卿时那看不出情绪的冷峻侧脸,心中略一权衡,便伸出微微颤抖的纤纤玉指,接过了苏江离手中那方棉帕后,动作轻柔地用帕角沾了沾自己光洁的额角和细腻的唇角
“多谢苏哥哥。”她抬眸,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裴卿时默默收回手帕,唇角下撇,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面上却依旧是一片淡漠。
苏江离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这个亲昵的称呼,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随着她的靠近萦绕在鼻尖,让他脸颊倏地染上红晕,连耳根都烫了起来。他支支吾吾道:“不、不必客气,能帮到楚姑娘就好。”
他的目光落在她被帕子擦拭后更显莹润的唇瓣上,心跳漏了一拍。
他快速的将楚玉荷递过来的帕子收好,似乎生怕有人抢似的,这动作也引的楚玉荷一笑。
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无声的亲近,而被冷落在一旁的裴卿时,眼神越发深邃。
苏江离全然未察好友翻涌的暗流,他的注意力全在楚玉荷身上,语气满是关切:“看你刚才那般痛苦,不如我还是去请个相熟的大夫来瞧瞧?”
楚玉荷连忙摇头,顺势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随即又像被烫到般飞快松开,只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触感。
苏江离看着楚玉荷小心翼翼的动作,眼神越发温柔。
“不劳苏哥哥费心,先前已经看过了,也开了药。只是…”她微微垂首,露出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声音带着些许赧然,“只是方才见到这么多苏哥哥为我点的美味佳肴,一时忘形,忘了忌口。”
说着,她便将在吴大夫那里看诊的经过,细细说与苏江离听,语气温软,带着全然的信赖。
苏江离听罢,眼中满是怜惜与敬佩,不自觉地向前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辛苦了。”
他望着眼前这个独自在京城求生的孤女,心中涌起一阵想要将她护在羽翼下的强烈冲动。
“哒”的一声,茶杯被不轻不重地搁在桌面上,声响在略显暧昧的气氛中格外清晰。
裴卿时冷冽的目光扫过几乎要贴在一起的两人,声音里带着审视:“你当真确定,那日替你付清药钱的,是季唯昭?”
楚玉荷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惊到,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一下,转头不解地望向他,那双水润的杏眼中满是困惑。
裴卿时却只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不再言语,那笑容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楚玉荷的心上,引起她一阵担忧!
“季唯昭此人虽生性风流,没想到竟也会行善事。”苏江离感慨道,语气中并无太多怀疑,“不过楚姑娘还是少与他接触,毕竟对方不是良人,至于欠他的那些银子,不若我还给他?你反正还与他或还与我也无甚区别。”
“多谢苏哥哥,你的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总有一日定会偿还。”
楚玉荷心里止不住的开心,就喜欢这般不费吹灰之力便有人替她解决燃眉之急。
“看来这季唯昭,当真是个‘好人’呢。”裴卿时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诮,目光掠过楚玉荷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熟悉他说话风格的苏江离自然听出了这话中的阴阳怪气,不禁疑惑:“那季唯昭何处得罪了你,竟让你这般不快?”
楚玉荷看着二人你来我往,乖巧地保持着沉默,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腰间丝绦。接下来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三人各怀心事地用完了这顿饭。
结账后,他们正要离开醉仙楼,却在门口突生变故。
【今天小炮灰是踩了什么狗屎运,这车就一定要翻吗?
刚走了个季唯昭,又来一个厉浩安?
我已经能预想到小炮灰海王的事实暴露,然后四个男人争抢的画面了!
楼上的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还是看男人们撕头花更nice
就是不知道小炮灰到时候会选谁?
你们能不能干点正事?小炮灰能不能度过眼前这一关都很难说】
楚玉荷远远瞥见那道玄色身影,心中猛地一沉。
怎么偏偏遇上了厉浩安?这个行事乖张、喜怒无常的主儿!
厉浩安身着玄色暗纹锦袍,腰间垂挂一枚质地上乘的白玉佩,俊美却带着邪气的脸颊两侧垂着几缕细小的发辫,其余墨发随意披散肩头,整个人散发着野兽般危险而又迷人的气息。
只是一个晃神,他便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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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着一阵冷风来到醉仙楼前,吓得楚玉荷低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侧身贴近苏江离,冰凉的小手紧紧攥住了他腰侧的衣袖,将发烫的脸颊埋在他坚实挺括的后背衣料上,声音带着惊惧的颤音:“苏哥哥,求求你,帮帮我…”
苏江离觉得这依赖的姿态和温软的触感如此熟悉,心中保护欲大涨,立刻张开手臂,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自己宽厚的背后。
厉浩安大步流星地走到近前,目光先是掠过面无表情的裴卿时,最后落在如临大敌的苏江离身上,以及他身后那片微微颤抖的衣裙一角。
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语调拖长:“想不到平日里正气凛然、不近女色的苏小将军,竟也学会金屋藏娇了?”
他与苏江离素来不和,此刻见对方这般维护身后女子,挑衅的心思油然而生。
只见他猛地出手,五指成爪,迅疾地探向苏江离的颈侧,嘴上轻佻道:“来,让我看看,是何等绝色佳人,竟惹得我们苏兄这般怜香惜玉,藏得如此严实!”
苏江离面色一沉,反应极快,左手如铁钳般向上格挡,精准地扣住厉浩安的手腕,内力一吐,向外猛地一推!
“咔嚓”一声清晰的骨节错位声传来,厉浩安疼得瞬间蹙紧了眉头,倒抽一口冷气。
“厉浩安,少来招惹我!”苏江离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随即,他手下又是一动,“咔嚓”一声,利落地将对方的手腕接了回去,动作干净利落。
厉浩安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手腕,阴鸷的目光在苏江离和其身后扫视,没好气地嗤笑道:“既然这般宝贵,那日后可得仔细藏好了,千万别再让我撞见。”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苏江离脸色更加难看。
“厉浩安,你我之间的恩怨,与他人无关,莫要牵连无辜。”苏江离将身后的人护得更紧。
“呵,”厉浩安暴戾一笑,周身散发出慑人的气息,“我偏要牵连,你又能奈我何?”
说着,他身形微动,似乎又要出手。
一直静立一旁的裴卿时,此刻却适时地上前半步,恰好挡在了厉浩安与苏江离之间,虽未言语,但那沉静如渊的气势已是一种无形的阻拦。
厉浩安见出手阻拦之人竟是裴卿时,动作一顿,嚣张气焰收敛了几分,但依旧冷哼一声:“哼,既然是裴兄为你出面,今日我便卖你个面子。不过苏江离,下次再见,你和你这小心肝,最好都给我识相些!”
说完,他目光阴冷地再次扫过苏江离身后,这才转身,带着一身戾气离去。
苏江离感受到紧贴在自己后背的娇躯仍在细微地颤抖,她即使害怕至极,也只是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这全然的依赖让他心下一动,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保护欲,他不由自主地反手,将她冰凉的小手紧紧握在手中。
至于厉浩安留下的威胁之语,此刻已被他全然抛在了脑后。
楚玉荷觉察到苏江离的动作,唇角勾了勾
19. 第 19 章
裴卿时见二人这般
大胆,心中怒火翻涌。他冷眼看着苏江离交握的手,声音如冰:"人已离开,还不松手?"
苏江离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少女肌肤的温软触感。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歉然道:"方才情急之下,多有冒犯,还请楚姑娘海涵。"
楚玉荷双颊绯红,轻轻点了点头,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羞怯。
裴卿时见苏江离这般恋恋不舍的模样,主动开口道:"出门许久,可曾告知苏将军?"
苏江离摇头:"未曾。"
"那现在不如回去吧,也免得苏将军担心。"
苏江离疑惑地眨了眨眼。
他长这么大,何曾见父亲担忧过自己?不把他打得下不了床都算手下留情了。
他正想反驳,可一触到裴卿时那冷冽的眼神,心头一凛,连忙向楚玉荷告辞,匆匆跟着裴卿时离去。
徒留楚玉荷站在原地,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方才裴卿时与苏江离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本想再与苏江离多相处片刻,培养感情,却不料被裴卿时打断。她心中暗恼,怎么每每想要一鼓作气之时,都会碰到他搅局,让她的计划一再拖延。
另一边,离去的裴卿时与苏江离正在交谈。
苏江离迫切地问:"卿时这般着急唤我离开,所为何事?"
裴卿时面容清冷:"这段时日,将军府要去参加长公主的赏花宴,这事你可知晓?"
苏江离点头。
裴卿时继续道:"那你可知为何要参加这赏花宴?"
苏江离摇头。
裴卿时皱了皱眉:"自是要为你挑选妻子。方才唤你脱身,是想问你,是否心悦那位楚姑娘?"
苏江离露出明朗的笑容:"应是有的。"
"可你们二人之间的门第差距,苏将军与苏夫人又岂会同意?"
"为何不同意?"苏江离无法理解裴卿时的想法。于他而言,妻子定是要娶自己欢喜的。况且将军府也不需要靠联姻来巩固地位。
裴卿时似乎也反应过来苏江离的情况。将军府对于门第观念,确实比其他书香世家、豪门士族要淡薄些。若苏江离一意孤行,得偿所愿也不是不可能。
可裴卿时一想到楚玉荷那招蜂引蝶的行径,也不忍见苏江离被蒙骗。"那你可知她心悦于谁?"
苏江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认真地看向裴卿时:"你今日状态这般不佳,可是对楚姑娘动心了?"
裴卿时只觉得苏江离的想法天方夜谭,极其可笑:"我怎会喜欢这般口是心非、水性杨花、心思阴沉的女子。"
"你不喜欢,那便是最好的。"苏江离将之前楚玉荷送与他的香囊拿在手中掂了掂,继续道:"否则即便你我是兄弟,我也定不会让你分毫。"
裴卿时的目光被苏江离手中的香囊吸引。
那香囊绣样精致,一看便是女子手艺。再看对方脸上得意的神情,心下莫名烦躁。
"至于你说她水性杨花、心思阴沉,我知晓你想说的那些事。"苏江离神情极其认真,"可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在这偌大的京城,美貌于她而言本就是负担。她想利用美貌攀附权贵,又有何不可?起码正是因她这番心思,才能让她坚持到与我相遇的那一日。"
说完,苏江离便准备离开。心中的想法滚烫热烈:楚姑娘这般受人欢迎,他定要早早与父母商谈,将人定下。
至于自己这可笑的兄弟,怕是早已心动却不自知。不过这对苏江离而言倒是件好事。毕竟若是裴卿时也参与进来,他不见得能赢得楚姑娘芳心。
*
【糟了,小炮灰快跑。那傻逼女主发现她没死!
侯府夫人知道小炮灰救了自己的儿子,本来想道谢的,结果女主知道弟弟的救命恩人,竟然长得与母亲十分相似,老害怕了!硬生生泡了一晚上的冷水,现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所以侯府夫人根本没有心思再来去看小炮灰,不仅如此,她还暗中找杀手想要斩草除根,真的是,好歹毒的心思。
现在女主派的杀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现在躲也没地方躲!怎么办?
小炮灰快去找苏江离,他可是将军之子,一身武艺,一定能保护好小炮灰!
楚玉荷心下一惊,转身便朝着苏江离与裴卿时离去的方向奔去。然而她跑出许久,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却早已不见踪迹,反倒是身后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那些黑衣刺客已然追了上来。
燕舒影这次是铁了心要取她性命,竟派了十几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前来围堵。不过转瞬之间,楚玉荷已被团团围住,退无可退。
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杀手,楚玉荷一时间心神俱乱。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目光扫过每一个杀手冰冷的眼睛,试图寻得一线生机。
"杀!”那黑衣人眼中冷光闪过,“怪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话音一落,寒光乍现。
楚玉荷狼狈地向后躲闪,却仍被剑锋划破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她咬紧牙关,在狭窄的巷弄间拼命周旋,可对方人数众多,不过片刻功夫,她的肩背、腰间又添了几处伤口。
鲜血渐渐浸湿了淡粉的衣裙,楚玉荷踉跄着扶住墙壁,脸色苍白如纸。看着高悬在头顶的寒刃,她眼中迸发出强烈的不甘与愤怒。
这数月来,她在京城忍辱负重,活得卑微又谨慎,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亲眼看见燕舒影遭到报应。可眼下她的布局才刚刚开始,难道今日就要功亏一篑?
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颗石子破空而来,"铛"的一声精准击中了刺客的手腕。
"呃啊!"黑衣人吃痛,长剑应声落地。
"呼……呼……"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楚玉荷见暂时脱险,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方才全凭一股求生意志支撑着她面对森寒剑刃,此刻危机暂解,她的手脚顿时发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然而预想中冰冷坚硬的石板地面并未到来,她落入了一个带着清冽青竹香的怀抱。
"怎么?这就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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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了?"
熟悉的嘲讽声在头顶响起,楚玉荷仰头望去,只见旭日的光辉为裴卿时镀上一层金边。
他依旧是那副冷峻模样,眉宇间带着惯有的疏离,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隐约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
"怎么?还在等苏江离来救你?"裴卿时轻嗤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诮,"他有要事回将军府了。若是等他来救,怕是你的骨灰都要堆成山了。"
楚玉荷听到裴卿时这般不客气的言语,心中刚刚升起的感激瞬间烟消云散。
她看着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刺客,心中怒火滔天。既然燕舒影这般害怕她的身份暴露,那她也需要为这位“好姐姐”准备一份大礼。
“你究竟是得罪了何人?怎么三番两次遭遇刺杀?”裴卿时看着眼前身材娇弱、衣着朴素的楚玉荷,发出内心的疑问。
楚玉荷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心想:前不久的刺杀,不就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这张招蜂引蝶的脸,燕舒影怎么会想置我于死地?毕竟那时她还不知晓我的真实身份。楚玉荷抬眸,看见裴卿时淡定自若的模样,心中便气不打一处来。
裴卿时凝视着楚玉荷的眉眼,越发觉得熟悉。
“你来京城所为何事?”
“为了找我的亲生父母。”楚玉荷看着裴卿时若有所思的神情,心知自己布下的局已经开始了。只是她没想到,最先发现自己秘密的竟是裴卿时此人。
“那你可知你亲生父母的下落?”
楚玉荷摇了摇头:“京城太大,我寻不到他们的踪影。”
“你放心,这件事我替你解决。”裴卿时淡淡道,“说不定,你遭遇的刺杀也与此有关。”
楚玉荷猛地抬头,她没想到裴卿时的洞察力竟这般敏锐。
只是一个呼吸间,他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她忽然有些害怕,若是裴卿时知晓她的身份,他是会帮燕舒影,还是会帮自己?思绪几转,楚玉荷忽觉需要加快计划进度。
裴卿时不知楚玉荷心中所想,但看出她面上的害怕之色,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楚玉荷回想起方才瞧见裴卿时眼中的担忧,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只见她眼中波光浮动,眼睛一闭,整个身子一软,再次倒向地面。
当听到剧烈的心跳声和嗅到那熟悉的青竹香味时,埋在裴卿时胸前的楚玉荷,轻轻勾了勾唇。
“楚姑娘?楚姑娘?”
裴卿时见楚玉荷突然晕倒,面上神情竟有几分焦虑。他抱起楚玉荷,在街巷间飞奔,随后来到一处马车前,抱着她进了车厢。
最开始楚玉荷本是想戏耍裴卿时一番,但不料竟真的昏厥过去。
楚玉荷的睫毛轻轻颤动,意识如晨雾般缓缓聚拢。
她倏地睁大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线条分明的下颌,再往上,是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薄唇,此刻正紧抿着。而她自己——竟整个人都依偎在裴卿时的怀中,脸颊甚至能感受到他衣料下传来的体温。
"轰"的一声,热血涌上双颊。楚玉荷只觉得耳根发烫,心跳如擂鼓。
20. 第 20 章
她从未与男子这般亲近过,更何况是这个总是冷言相向的裴卿时。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时环在了他的腰侧……
“醒了,你还需抱多久?”
闻言楚玉荷立马松开手,连忙从裴卿时的怀中退去,可当她一站起来,脑子便一片眩晕,竟不料又重重地坐回去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吸气声。
裴卿时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罕见地掠过一丝慌乱。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一把将楚玉荷推开。
可怜楚玉荷刚苏醒,便摔了个结结实实。她见裴卿时这番厌恶的动作,娇俏的脸上布满了怒意:“你若是这般厌恶我,又何必救我?便让我死在那里又何妨!”
话落,楚玉荷注意到裴卿时无措的动作。
裴卿时面对楚玉荷探究的眼神,迅速别开脸,手指不自觉地整理着被她压皱的衣襟,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刻意的疏离,却又隐约泄露了方才的失态。
即使裴卿时被楚玉荷恼的失了风度,但他嘴上依旧得理不饶人:“因为我心善。”
楚玉荷的胸口因愤怒而微微起伏,那双总是含着水光的眸子此刻燃着灼人的火焰。
她紧紧盯着裴卿时那张总是带着疏离的俊美面容,一字一句地反问:
"不!你就是在报复我接近苏江离吧?!"
裴卿时的唇线抿得极紧,淡色的唇瓣几乎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你若是再蓄意接近他,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难道身份低微,就不配追求自己的感情吗?"楚玉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裴卿时别开视线,刻意不去看她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语气依旧淡漠:"以你的身份,也就配做个外室。配季唯昭正好,但配他,你还不够格。"
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进楚玉荷的心口。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决绝,几分疯狂。
你不是觉得我不配吗?那我偏要摘下你这朵高岭之花!
就在裴卿时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含泪退却时,楚玉荷却突然动了。
只见她猛地向前倾身,双手用力推向他的胸膛。
裴卿时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倒去,后背撞在马车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楚玉荷已经欺身而上,跨坐在他的腰间。她的动作太快,让一向从容的裴卿时都愣住了。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她的唇上——那两瓣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樱唇,此刻因激动而微微张合,泛着诱人的水光。
就在这一瞬间的失神中,楚玉荷已经俯下身来。
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面颊,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紧接着,一个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触感落在了他的唇上。
这个吻很轻,很短暂,如同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裴卿时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战栗从唇瓣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甚至能数清她微微颤抖的睫毛,能感受她紧闭的双眼下那一丝怒气。
楚玉荷迅速直起身子,脸颊红得像是要滴血。她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方才那一瞬间的触感还残留在唇上,滚烫得让她几乎要燃烧起来。
而裴卿时依旧保持着被推倒的姿势,一向清冷的眸中写满了难以置信。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唇瓣,那里还残留着她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香气。这一刻,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失控的心跳声,在寂静的马车里显得格外响亮。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理智终于回笼。她看着裴卿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不再是平日里的疏离,而是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潮。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竟然轻薄了京城里最矜贵的裴公子!
血色迅速从她脸上褪去,方才还泛着红晕的双颊此刻苍白如纸。她下意识地后退,却被裴卿时突然扣住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让她动弹不得。
"你......"裴卿时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情绪。
哦吼吼,好看,多来点,爱看。
妈妈,我磕的cp成真了。
哇,裴卿时竟然还一脸回味的摸着自己的嘴。
啧啧啧,好东西都让他撞上了。
裴卿时脸红的样子可真好看。
不可能,我们小炮灰最喜欢的还是我们苏小狗。
裴卿时说话那么难听,我们家小炮灰才不会喜欢上他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裴卿时说话难听是因为吃醋了?
我觉得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你们都爱男色,我不一样,我爱姐姐。
以后小炮灰就是我老婆了,这么会钓,不要命了吗?
老婆,放开那个男人让我来!
楚玉荷看着裴卿时隐而不发的模样,心猛地一沉,只觉得后背窜起一阵寒意。
是了,裴卿时这般矜贵自持的人,此刻定是恨不得将她这个胆大妄为之徒千刀万剐!
求生的本能让她急忙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意:"裴公子......我方才......"
"下去!"
裴卿时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又隐隐压抑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这简短的两个字让楚玉荷再不敢多言,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向车门,慌乱中裙裾绊住了脚踝,险些从车辕上栽下去。
就在她狼狈地跳下马车的那一刻,晚风适时地掀起了车帘。透过那道转瞬即逝的缝隙,楚玉荷分明看见——裴卿时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背脊此刻微微前倾,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襟,而他那向来白皙如玉的脖颈,竟染上了一片可疑的绯红,一直蔓延至耳后。
这惊鸿一瞥让楚玉荷怔在原地。她下意识地想要再看个仔细,车帘却已落下,将车内的一切遮掩得严严实实。
"定是我眼花了......"她喃喃自语,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那样清冷的人,怎么可能会......"
可那片绯红却像烙印般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下马车,楚玉荷才惊觉时光飞逝,竟已近黄昏。此处离她的住处倒是不远。方才一时冲动的激越之情渐渐冷却,她低头看向裙摆上不知何时沾染的污渍。绛橘色的霞光温柔地笼罩着她,透过她的指尖,落在那块污渍上。
凝视着这处污渍,她脑海中不禁回荡起裴卿时那些伤人的话语,身子顿时冷了一半,四肢百骸都泛起麻木的痛楚,心口更是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闷疼。
她自然明白他为何要这般折辱于她——谁叫她运气不佳,每每行事总会撞见他。
可那又如何?谁规定农家女就不能攀附权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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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仅要攀附权贵,还要让那些权贵子弟为她寻死觅活、争风吃醋,这样岂不快意?
恰在此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楚玉荷抬眸望去。
只见一顶华美的轿子在夕阳余晖中熠熠生辉,四角飞檐各悬一枚红丝铃铛,随着轿夫的步伐发出慵懒勾人的叮咚声。绛紫色的轿帘被风卷起半幅,隐约可见轿内光景:
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斜倚在锦绣软垫上,衣带半解,襟口松垮地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左右各偎着一位绝色女子,云鬓半偏,罗裳微褪。但见他朱砂般的红唇轻启,含住女子如葱的指尖,顺势衔走一颗葡萄。另一只手则慢条斯理地抚摸着怀中女子的脸颊,举止间满是狎昵。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风,浓郁得让路旁行人面红耳赤,纷纷低头避让。
一见这奢华轿辇,楚玉荷便猜出来者何人。她连忙收敛心神,整了整衣裙,准备悄然离去。
季唯昭慵懒地倚在软轿中,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帘外,忽然注意到路旁伫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那女子的背影莫名透着几分熟悉,让他心头微微一动。
他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荒谬的念头从脑海中驱散。自从前些时日与楚玉荷不欢而散后,他的心情就一直烦躁难平。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妾室的名分在他而言已是莫大的恩宠,为何她偏偏要执着于那个遥不可及的正室之位?
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楚玉荷实在太过任性,这般不知进退的作态,着实令人失望。
"看样子还是我等姐妹不够绝色,竟让公子还有闲暇贪看帘外的风光?"身旁的佳人娇嗔道,语气里带着几分醋意。
"公子在看什么稀罕物?也让奴家开开眼界吧!"另一侧的女子也凑近来,软语相询。
季唯昭闻言,当即收回视线,将两个女子更紧地拥入怀中。既然楚玉荷这般不识抬举,他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京城里盼着他垂青的美人多得是。
"柳绿、花红这般说,可真叫公子伤心。"他勾起一抹风流不羁的笑,指尖轻挑起怀中人的下巴,"有你们这样的绝色在侧,本公子哪里还看得进别的风景?"
“呀!这女子身上好臭……”柳绿伸手沾了沾鼻子,未尽的话其意不言而喻。
“姐姐不若我们打个赌?”花红眸子转了转,提议道:“就赌马车撞上此女,她是生是死?”
“这个好!”柳绿兴奋,靠在季唯昭的身上,声音娇柔,“公子您说……”
季唯昭享受这种软玉在怀的快乐,眼下见美人提议挑眉一笑:“你们想玩那便玩,即便出事了,还有小爷我给你们顶着!”
二人欢呼雀跃,连忙吩咐马夫加快速度。
“快给我撞上去,我就不信她还能卧在那儿不动?!”不知道哪里小贱蹄子,想以这种方式吸引季公子的注意力,只可惜遇到的是她们姐妹俩。
花红娇憨可爱的脸上满是恶毒;柳红笑了笑,笑容里满是不屑。
轿夫看了一眼不远处身材瘦弱的女子,心中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位姑娘也是时运不济,竟然遇到这两位姑奶奶。但他只是一个为了生计的下等人,即使心里不认同,可也不敢说,只能按照主子的吩咐去做。
只是可惜了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怕是要被撞得支离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