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变妻子》 第1章 第 1 章 紫宸殿的琉璃瓦在初春的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阶下铁甲铿锵,震得金砖地隐隐作响。 谢烬一身玄色征袍,肩甲上还凝着边关未散的霜气,腰间佩剑的剑穗沾着塞外的风尘,一步步踏上丹陛。 五年戎马,他从罪臣之子沦为沙场孤魂,又凭着一身血勇挣得赫赫战功,今日归朝,所求唯有一纸重审旧案的圣旨。 “臣谢烬,幸不辱命,北境大捷,特来复命!”他单膝跪地,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久经沙场的沉厚与桀骜。 殿内文武百官肃立,目光各异,有赞许,有忌惮,更多的却是隐晦的敌意。 圣上尚未开口,一道尖锐的弹劾声已然划破殿内的肃穆:“陛下,臣有本奏!”御史台御史李嵩越众而出,手持弹劾奏章,声色俱厉,“谢烬身为罪臣之子,本应戴罪立功,谨言慎行,然臣查得,其在北境期间,与匈奴私通书信,意图谋反!证据确凿,请陛下明察!” 谢烬猛地抬头,眼底燃起怒火:“一派胡言!李御史血口喷人,可有真凭实据?” “证据在此!”李嵩将一叠书信掷于地上,“此乃截获的密信,字迹与谢烬手书别无二致,更有证人指证,曾见其深夜与匈奴使者密会!” 谢烬俯身欲捡,却被侍卫拦住。 他怒视李嵩,胸腔中气血翻涌:“此乃伪造!当年家父遭人构陷,含冤而死,如今我凯旋归来,奸人便迫不及待欲除之而后快!陛下,求您下令重查,还谢家一个清白!” 圣上眉头深锁,目光在谢烬与李嵩之间流转,殿内一片寂静,只听得见朝臣们压抑的呼吸声。 良久,圣上沉声道:“事关重大,不可轻信一面之词。 将谢烬拿下,打入诏狱,交由中丞沈疏主审,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陛下!”谢烬嘶吼出声,却被侍卫强行拖拽而下,征袍在挣扎中撕裂,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伤疤,那是五年沙场留下的印记,也是他求存的勋章。 他死死盯着殿上沉默的百官,心中满是不甘与愤懑,却终究无力回天,被押着往诏狱而去。 沈疏立于百官之列,一身月白官袍,腰束玉带,面容清冷如月下寒梅,无半分波澜。 唯有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让她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五年了。 整整五年,她以中丞之职,弹劾了谢烬八十一次。 从他擅自投军,到他在军中屡立奇功,再到他如今凯旋归来,每一次弹劾,都精准地踩在朝野瞩目的节点上,既维持了她清冷刚正,不徇私情的名声,又将他牢牢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世人皆道她沈疏铁面无私,连罪臣之子都不放过,却无人知晓,那些弹劾奏章的字里行间,藏着她不敢宣之于口的牵挂。 她看着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沦为背负血海深仇的孤狼,看着他在沙场九死一生,看着他一次次挣扎求生,心中的情感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关注中悄然变质,从最初的家族恩怨牵绊,变成了如今偏执到近乎疯狂的在意。 “沈中丞,”圣上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谢烬一案,便交予你了。 务必公正审案,不可偏袒。” 沈疏敛衽躬身,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臣遵旨。 定当尽心竭力,查明真相,不辱使命。”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重重人影,落在被押出殿门的谢烬身上。 他的背影挺拔依旧,却带着几分狼狈与孤绝,像一株被狂风摧残却不肯弯折的劲松。 沈疏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既有担忧,又有一丝隐秘的,连她自己都唾弃的安心,他终究,又回到了她能掌控的范围之内。 次日,诏狱。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弥漫着铁锈与霉味,石壁上凝结着水珠,滴落在地上,发出单调的声响。 谢烬被铁链缚在刑架上,一夜的折磨让他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却依旧眼神桀骜,不肯低头。 沉重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清冷的身影逆光而来。 沈疏身着官袍,缓步走入牢房,身后跟着两名衙役。 她的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踩在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像是敲在谢烬的心上。 “沈疏!”谢烬看到来人,眼中怒火更盛,咬牙切齿,“果然是你!当年我父亲遭人构陷,你沈家推波助澜,如今我归来欲求清白,你又迫不及待跳出来落井下石!你我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你要这般赶尽杀绝?” 沈疏走到他面前站定,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清冷的眸子像结了冰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 她看着他身上的伤痕,看着他干裂的嘴唇,看着他眼中的怒火与不甘,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是沈疏,是朝堂上人人敬畏的清冷中丞,是五次三番弹劾他的死对头。 她必须维持住这份冷漠,这份疏离,才能掩盖住心底那汹涌的,不被世俗所容的情感。 “谢烬,”她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本官奉旨审案,只问事实,不问恩怨。 你只需如实交代,你与匈奴私通之事,是否属实?” “属实?”谢烬嗤笑一声,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却依旧倔强地抬着头,“沈疏,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那些所谓的证据,不过是奸人伪造,你身为中丞,明辨是非乃是本职,为何偏听偏信,对真相视而不见?你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沈疏重复着这四个字,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痛楚,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她何尝不想相信他?何尝不想立刻为他洗刷冤屈?可她身处朝堂,步步维艰,背后牵扯着无数势力,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了他,反而会将他推入更深的深渊。 她必须谨慎,必须步步为营。 “谢烬,本官再问你一次,”沈疏的声音冷了几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与匈奴私通,是否属实?若有半句虚言,休怪本官刑讯逼供!” “刑讯逼供?”谢烬怒视着她,眼中满是失望与愤怒,“沈疏,我原以为你虽与我有怨,却终究是个正直之人,没想到你竟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滥用职权之辈!我谢烬问心无愧,所谓私通之事,纯属子虚乌有!你要审便审,要打便打,想让我屈打成招,绝无可能!” 沈疏看着他倔强的模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总是这样,像一头不肯驯服的孤狼,浑身是刺,却也满身伤痕。 她知道,以他的性子,若是强行用刑,只会让他更加抗拒,甚至可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可她又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手软。 她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朝野的注视之下,若是让旁人看出她对谢烬有半分偏袒,不仅她自身难保,谢烬也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带上来!”沈疏对着门外喊道。 很快,两名衙役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面色惶恐,眼神躲闪,正是李嵩口中所谓的“证人”。 “谢烬,你可认识此人?”沈疏问道。 谢烬瞥了那男子一眼,皱眉道:“不曾相识。” “你怎能不认识我?”那男子突然开口,声音颤抖,“那日深夜,在北境城外的破庙里,你与匈奴使者密会,我亲眼所见!你还交给了使者一封密信,让他转交匈奴单于!” “一派胡言!”谢烬怒喝,“我从未去过什么破庙,更不曾见过什么匈奴使者!你这奸人,竟敢当众作伪证,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没有作伪证!我说的都是真的!”那男子被谢烬的气势吓得浑身发抖,却依旧硬着头皮说道。 沈疏看着那男子慌乱的神色,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这证人神色闪烁,言辞前后矛盾,显然是被人收买,前来作伪证的。 可她不能当场戳穿,否则只会打草惊蛇,让幕后黑手有所防备。 “谢烬,证人在此,你还敢狡辩?”沈疏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在无人察觉的角度,给身侧的衙役递了一个眼神,“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如实交代了。” 衙役会意,拿起一旁的刑具,就要上前。 “住手!”谢烬怒喝,挣扎着想要挣脱铁链,却只听得铁链摩擦的“哗啦”声,“沈疏,你敢!” 沈疏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眼中的愤怒与失望,声音冷硬如铁:“动手!” 就在衙役的刑具即将落下的瞬间,沈疏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慢着。” 她睁开眼,目光落在谢烬身上,缓缓道:“谢烬,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若如实交代,本官尚可向陛下求情,从轻发落。 若执意顽抗,休怪本官无情。” 她在给他机会,一个隐晦的,让他暂时服软的机会。 她知道,以他的性子,断然不会真的认罪,但只要他稍微松口,她便能找到借口,拖延审案进度,为暗中调查争取时间。 可谢烬却误解了她的意思,只当她是在逼迫自己认罪。 他看着沈疏那张清冷的,毫无波澜的脸,心中的失望与愤怒达到了顶点。 “沈疏,”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沙哑却带着决绝,“想让我认罪,除非我死!” 沈疏看着他眼中的决绝,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知道,她的这份苦心,他终究是不懂。 或许,在他眼中,她从来都只是那个处处与他作对,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死对头。 也好。 沈疏在心中默念。 这样也好,至少,他不会发现她心底的秘密,不会被这份不伦之情所拖累。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重新恢复了那份冰冷的神色:“既然你执意顽抗,那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继续审!” 衙役再次举起刑具,这一次,没有再停下。 刑具落在身上的声音,沉闷而刺耳,伴随着谢烬压抑的闷哼声,在阴暗的牢房里回荡。 沈疏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看着他咬紧牙关不肯屈服的模样,心底的疼痛与挣扎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多想立刻冲上去,阻止这一切,多想将他护在身后,替他承受所有的苦难。 可她不能。 她是沈疏,是中丞,是他的死对头。 她只能站在这里,看着他受苦,看着他挣扎,然后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为他筹谋,为他铺路,哪怕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审案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谢烬被折磨得筋疲力尽,却依旧没有松口。 沈疏看着他被押回牢房,背影虚弱却依旧挺拔,心中的决心愈发坚定。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查明真相,救他出去。 回到中丞府,沈疏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 窗外的日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却驱散不了她心底的寒意。 她拿起案上的纸笔,指尖微微颤抖,写下了一封密信。 信中,她详细说明了谢烬一案的疑点,请求暗中信任的同僚帮忙调查李嵩背后的势力,以及那些伪造证据的来源。 写完后,她将密信交给心腹,再三叮嘱务必小心行事,不可泄露分毫。 做完这一切,她才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谢烬在诏狱中的模样,他的愤怒,他的倔强,他身上的伤痕,像一根根针,反复刺着她的心。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异常艰难。 幕后黑手势力庞大,朝堂之上暗流涌动,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可她别无选择。 为了谢烬,为了那份藏在心底多年的偏执深情,她只能一往无前,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夜色渐深,沈疏坐在书房里,一夜未眠。 她看着窗外的月亮,从东边升起,又在西边落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谢烬,你一定要撑住。 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而此时的诏狱深处,谢烬蜷缩在冰冷的牢房里,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却远不及心口的寒冷。 他想着沈疏那张冷漠的脸,想着她下令用刑时的决绝,心中满是绝望与愤怒。 他不明白,为什么沈疏总是处处与他作对?为什么她就不能相信他一次?难道在她眼中,他永远都只是那个罪臣之子,永远都不值得被信任吗? 寒意渐渐侵袭而来,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冷,更是心底的冷。 他蜷缩着身子,紧紧抱住自己,试图汲取一丝温暖,却只感受到无尽的冰冷与黑暗。 第2章 第 2 章 诏狱的天总是暗得早,未及黄昏,浓重的阴影便已爬满石壁,将潮湿的霉味与铁锈气揉成一团,沉沉压在每个角落。 沈疏处理完府中密函,又核对了一遍李嵩递上的“证据”,指尖划过那些伪造得近乎以假乱真的书信,眉峰蹙得更紧。 幕后之人行事缜密,连谢烬早年在军中的手札都能仿得七八分相似,若不是她曾暗中收藏过他少年时无意遗落的一幅残墨,恐怕也难辨真伪。 只是这残墨是她心底最深的隐秘,绝不能公之于众,否则不仅救不了谢烬,反而会将两人都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大人,诏狱来报,谢烬在牢房中拒不进食,还试图挣脱镣铐,伤势又加重了。”心腹衙役低声禀报,语气中带着几分为难。 沈疏握着笔的手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点,像极了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她早该料到,以谢烬的桀骜,怎肯在诏狱中忍气吞声?只是这般折腾,吃亏的终究是他自己。 “备车,去诏狱。”她放下笔,声音依旧清冷,只是起身时,袍角扫过案几,带落了一枚镇纸,发出“当啷”一声脆响,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宁。 再次踏入诏狱,浓重的阴寒比白日更甚。 沈疏身披一件素色披风,披风边缘绣着细密的云纹,是她平日里最常穿的样式,却在这阴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扎眼。 她走得极稳,每一步都踩在石板的缝隙处,刻意避开那些潮湿的水洼,仿佛这样就能避开心底那些汹涌的情绪。 牢房外,狱卒正战战兢兢地守着,见沈疏前来,连忙躬身行礼:“沈大人。” “他怎么样了?”沈疏的目光越过狱卒,落在牢门内。 只见谢烬依旧被铁链缚在刑架上,只是此刻他垂着头,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紧抿的嘴唇透着一丝惨白。 他的征袍早已被血污浸透,伤口裂开,新的血迹顺着衣料往下淌,滴落在地上,与潮湿的石板融为一体。 听到脚步声,谢烬缓缓抬起头,眼底布满红血丝,却依旧带着那份未灭的桀骜。 当他看到来人是沈疏时,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样子:“沈大人倒是清闲,这才过了几个时辰,便又来看我这罪臣的笑话?” 沈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她多想告诉他,她不是来看笑话的,她是担心他,是放心不下他。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冰冷的质问:“谢烬,你可知顽抗到底的下场?如今你伤势加重,若再拒不配合,恐怕等不到真相查明,你便已命丧诏狱。” “命丧诏狱?”谢烬嗤笑一声,牵动了胸口的伤口,疼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迹,“那也比向你这等不分青红皂白的奸佞低头要好!沈疏,我谢家世代忠良,却落得如此下场,而你沈家门第清高,却助纣为虐,你我之间,到底谁更该下地狱?” 沈疏看着他咳得蜷缩起来的模样,心头的疼愈发浓烈。 她知道,他此刻心中满是怨怼,可他不明白,她的“助纣为虐”,不过是为了自保,为了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中,为他争取一线生机。 “本官今日前来,并非要审你,”沈疏压下心底的情绪,从袖中取出一份供词,“这是昨日那名证人的补充供词,其中有多处疑点,本官需向你复核。” 她迈步走进牢房,身后的衙役想要跟上,却被她抬手制止:“你们在外等候。” 牢房内空间狭小,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霉味。 沈疏走到谢烬面前,将供词递到他面前:“你看看,这份供词中所述的密会地点,时间,与你北境征战的行程是否吻合?” 谢烬垂眸扫了一眼供词,眼神愈发冰冷:“全是胡言!我那段时日正在雁门关与匈奴鏖战,根本不可能离开军营,更别提什么密会了!” “本官知道。”沈疏的声音突然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谢烬猛地抬头,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他没想到,沈疏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在他印象中,她从来都是对他冷言冷语,步步紧逼,从未有过这般认同的语气。 沈疏避开他的目光,指尖微微颤抖,继续说道:“这份供词漏洞百出,显然是有人刻意伪造。 只是幕后之人势力庞大,本官需要你的配合,找出更多破绽,才能为你洗刷冤屈。” “配合?”谢烬的语气带着几分怀疑,“沈疏,你会这么好心?你不是一直想置我于死地吗?” 沈疏的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看着谢烬眼中的怀疑与戒备,心中满是酸涩。 五年的弹劾,五年的对立,早已在两人之间筑起了一道厚厚的高墙,想要推倒,何其艰难。 “本官是中丞,审案断狱是本职所在,”她强迫自己恢复平静,声音重新变得清冷,“无论你我有何恩怨,真相终究不能被掩盖。 你若真想为谢家平反,便该放下成见,与本官合作。” 谢烬沉默了,他看着沈疏清冷的侧脸,看着她眼底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坚定,心中竟生出了一丝动摇。 或许,沈疏真的如她所说,只是在尽自己的本职?或许,他真的该放下成见,试着与她合作? 可就在这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猛地从谢烬的四肢百骸涌了上来。 那寒意来得迅猛而诡异,不同于诏狱的阴寒,而是带着刺骨的冰意,仿佛有无数根冰针,正顺着他的血脉疯狂游走,刺穿他的五脏六腑。 “呃……”谢烬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发紫,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想要咬紧牙关忍住,可那刺骨的寒意实在太过猛烈,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怎么了?”沈疏察觉到异样,连忙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谢烬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冻结,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想要汲取一丝温暖,慌乱中,他猛地伸出手,死死拽住了沈疏的衣袖。 就在指尖触碰到沈疏衣袖的那一刻,奇迹发生了。 那刺骨的寒意像是遇到了克星,瞬间消退了大半,一股温润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流淌过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混沌的意识也清醒了几分。 谢烬愣住了,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紧紧拽着沈疏衣袖的手,又看向沈疏那张同样错愕的脸,心中满是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触碰沈疏,就能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寒意? 沈疏也同样震惊。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谢烬的指尖冰凉刺骨,几乎要将她的衣袖冻透。 可当他的手抓住她衣袖的瞬间,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在逐渐减缓,脸色也稍微恢复了一丝血色。 更让她心惊的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奇异的牵引力,从谢烬的指尖传来,顺着她的衣袖,蔓延至她的全身。 那感觉很微妙,带着一丝淡淡的暖意,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多年的克己守礼让她本能地抗拒这种近距离的接触。 可当她看到谢烬眼中那一丝刚刚恢复的清明,以及眼底深处残留的痛苦时,她的动作顿住了。 他此刻的模样,实在太过脆弱。 像一只受伤的孤狼,褪去了所有的桀骜与防备,只剩下纯粹的痛苦与无助。 沈疏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看着谢烬紧紧拽着她衣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腕上还残留着镣铐留下的红痕,心中的柔软被彻底触动。 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你……”沈疏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难受吗?” 谢烬缓过一口气,稍微松开了一些抓着她衣袖的手,却依旧没有完全放开。 他看着沈疏,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不解,有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戒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刺骨的寒意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加猛烈。 谢烬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下意识地又抓紧了沈疏的衣袖,甚至因为身体的晃动,整个人都向沈疏靠近了几分,几乎要靠在她身上。 沈疏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刺骨寒意,以及他身体的颤抖。 她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的慌乱愈发浓烈。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病,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能缓解他的痛苦。 但她知道,她不能让他就这么痛苦下去。 沈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悸动与慌乱,缓缓抬起手,想要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可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他肩膀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收回了手。 不行。 她不能这样。 他们是死对头,是朝堂上针锋相对的敌人。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若是被外人看到,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不仅会影响审案,还会给幕后之人可乘之机,对谢烬更加不利。 而且,她心底的那份偏执深情,本就见不得光。 这样的接触,只会让她更加沉沦,更加无法自拔。 “你先松开。”沈疏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刻意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里是诏狱,你我身份有别,如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谢烬正沉浸在寒意缓解的短暂舒适中,听到沈疏冰冷的话语,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瞬间消散。 他看着沈疏那张冷漠的脸,仿佛刚才的关心与慌乱都是他的错觉。 也是,沈疏怎么可能会真的关心他?她不过是担心他死在诏狱,影响她的审案罢了。 谢烬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失落与愤怒,他猛地松开了抓着沈疏衣袖的手,咬牙道:“不必你假好心!” 失去了与沈疏的接触,刺骨的寒意再次疯狂蔓延,谢烬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沈疏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模样,心中的疼与挣扎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多想立刻上前扶住他,多想让他一直抓着自己的衣袖,缓解他的痛苦。 可她不能。 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痛苦地蜷缩起来,看着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丝求饶的声音,心中的决心愈发坚定。 她必须尽快查明真相,救他出去,同时,也要查清这怪病的根源。 “狱卒!”沈疏对着门外喊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传本官的命令,即刻去请太医院的李太医前来诏狱,为谢烬诊治!” “是,大人!”狱卒连忙应声,转身匆匆离去。 沈疏看着谢烬痛苦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己被他抓过的衣袖,上面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冰凉触感,以及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心跳依旧很快,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他抓着她衣袖的画面,以及那种奇异的暖意与悸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疏心中充满了疑惑。 她隐隐觉得,谢烬的这怪病,恐怕并非偶然,而她与他之间,似乎也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羁绊,这种羁绊,远比她想象的要深。 “沈疏……”谢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浓重的痛苦,“你到底……想怎样?” 沈疏回过神,看着他苍白的脸,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想怎样?她只想让他平安,只想为他洗刷冤屈,只想让他不再受这般苦楚。 可这些话,她终究说不出口。 “本官只想查明真相,”沈疏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在真相查明之前,你必须活着。 这不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谢家的清白。” 谢烬看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也不知道她心中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但他能感受到,刚才她眼中的慌乱与关心,似乎并非作假。 或许,事情真的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刺骨的寒意再次袭来,谢烬的意识渐渐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沈疏依旧站在原地,清冷的身影在阴暗的牢房中,像是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 沈疏看着谢烬昏死过去,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扶住他,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住了脚步。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冰冷的石板上,心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李太医怎么还没来? 沈疏在心中默念,指尖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看着谢烬苍白的脸,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 她恨幕后之人的阴狠毒辣,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这该死的身份与立场,让她连光明正大地护着他都做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狱卒带着李太医匆匆赶来。 李太医连忙上前为谢烬诊治,把脉,看舌,查伤口,神色愈发凝重。 “李太医,他怎么样了?”沈疏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李太医松开谢烬的手腕,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沈大人,谢将军这并非普通的伤病,而是中了一种罕见的寒毒。 此毒阴寒刺骨,会侵入五脏六腑,若不及时救治,不出三日,便会冻毙而亡。” “寒毒?”沈疏心中一震,果然是中毒,“可有解法?” “此毒极为罕见,老臣也是只在古籍中见过记载,”李太医皱着眉说道,“古籍中记载,此毒无药可解,只能依靠外力渡暖,缓解毒性发作。 但具体该用何种外力,古籍中并未详述。” 无药可解?只能依靠外力渡暖? 沈疏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刚才谢烬抓着她衣袖的画面。 难道说,能缓解他毒性的外力,就是她? 这个念头让她心惊不已,却又隐隐觉得,这或许就是唯一的答案。 “多谢李太医,”沈疏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恢复了平静,“烦请李太医开一副能暂时压制毒性的药方,至于后续,本官自有安排。” “是,沈大人。”李太医点了点头,连忙提笔写下药方。 送走李太医与狱卒,牢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沈疏看着昏死过去的谢烬,心中五味杂陈。 寒毒无药可解,只能依靠她渡暖缓解。 这意味着,从今往后,谢烬必须时刻与她保持接触,才能活下去。 这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屈辱。 骄傲如他,怎肯依赖自己的死对头? 可对她来说,这却是一种隐秘的,连她自己都唾弃的“恩赐”。 从今往后,她便有了名正言顺留在他身边的理由,有了光明正大地护着他的借口。 沈疏缓缓蹲下身,目光落在谢烬苍白的脸上。 他的睫毛很长,此刻微微颤抖着,像是一只受伤的蝶,惹人怜爱。 他的嘴唇干裂,带着一丝血迹,却依旧抿得紧紧的,透着那份深入骨髓的倔强。 沈疏的指尖微微颤抖,想要伸手触碰他的脸颊,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猛地收回了手。 不行。 她不能这样。 沈疏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恢复了那份清冷的神色。 第3章 第 3 章 夜色如墨,泼洒在皇城的每一个角落,诏狱深处更是暗无天日,只有几盏孤灯摇曳,将石壁上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平添几分阴森。 沈疏回到中丞府后,便一直坐立难安,李太医的话如重锤般反复敲打在她心上,寒毒无药可解,只能外力渡暖。 而那唯一能缓解谢烬痛苦的“外力”,偏偏是她自己。 这种认知让她心绪纷乱,既有一丝隐秘的窃喜,又有浓重的忧虑。 窃喜的是,从今往后,她便有了无法推脱的理由留在他身边,护他周全;忧虑的是,这份依赖对骄傲的谢烬而言,无疑是莫大的屈辱,更怕幕后之人察觉这诡异的羁绊,趁机发难,让他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她遣人按照李太医的药方抓了药,亲自盯着煎好,又装了温热的汤药和几块糕点,借口“复核证据”,再次踏入了诏狱。 深夜的诏狱比白日更显阴冷,寒气顺着衣缝钻进来,冻得人骨头发疼。 沈疏裹紧了披风,步伐急促却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紧绷的心上。 她怕去得太晚,谢烬的寒毒再次发作,更怕看到他独自承受痛苦的模样。 “沈大人,深夜前来,可是有要事?”守狱的狱卒早已被她嘱咐过,见她前来,连忙躬身行礼,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 “嗯,”沈疏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越过狱卒,落在那间熟悉的牢房里,“他怎么样了?服药了吗?” “回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喂了药,只是谢将军一直昏迷不醒,也不肯吃东西。”狱卒低声回道。 沈疏的心一沉,推开牢门走了进去。 牢房内,谢烬蜷缩在冰冷的石板上,身上盖着狱卒递来的破旧毯子,却依旧瑟瑟发抖。 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发紫,眉头紧紧蹙着,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发出压抑的闷哼声。 沈疏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 她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伸出手想要探探他的体温,指尖刚要触碰到他的额头,却又猛地顿住,然后缓缓收回。 她不能太过逾矩。 沈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将带来的食盒放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子,里面的汤药还冒着热气,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她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想要喂给他。 可谢烬昏迷不醒,牙关紧闭,根本无法下咽。 沈疏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汤药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打湿了他破旧的衣袍。 “谢烬,醒醒。”沈疏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起来喝药了,喝了药,你会舒服些。” 回应她的,只有谢烬压抑的呼吸声和身体无意识的颤抖。 沈疏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的疼愈发浓烈。 她知道,这汤药只能暂时压制毒性,根本无法缓解他体内的寒毒。 此刻,他最需要的,是温暖,是她能给予的,独一无二的温暖。 可她该如何做? 直接上前抱住他?还是像白日那样,让他抓着自己的衣袖? 无论是哪种方式,都太过亲密,太过逾矩。 他们是死对头,是朝堂上针锋相对的敌人,这样的接触,若是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沈疏的内心激烈地挣扎着,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离开,维持住两人之间的距离,可情感却让她无法袖手旁观,看着他在痛苦中挣扎,甚至走向死亡。 就在这时,谢烬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的呻吟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即使在阴冷的牢房里,也看得清清楚楚。 寒毒又发作了! 沈疏心中一紧,再也顾不上什么理智与逾矩,连忙解开自己的披风,上前一步,将他小心翼翼地揽进怀里。 当她的手臂触碰到谢烬身体的那一刻,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传来,几乎要将她冻僵。 沈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依旧紧紧地抱着他,将披风盖在他身上,又伸出手,掌心贴着他的背心,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她的掌心温热,带着一丝淡淡的暖意,顺着谢烬的背心蔓延开来,像是一缕暖阳,驱散了部分阴寒。 谢烬的身体颤抖得渐渐减缓,眉头也舒展了一些,呼吸也变得平稳了几分。 沈疏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抱着他的感觉很奇妙,他的身体很结实,即使在昏迷中,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久经沙场的硬朗气息,可此刻却又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微弱的心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与药味混合在一起的气息,这种气息让她心疼,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要救他出去的决心。 “谢烬,再忍忍,”沈疏轻声呢喃,声音温柔得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我会救你出去的,一定会。” 她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说给谢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谢烬在混沌中,感受到一股温暖包裹着自己,那温暖不同于炭火的燥热,也不同于阳光的炽热,而是一种温润的,让人安心的暖意,像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驱散了他体内的刺骨寒意,让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他模糊地感觉到,有人在抱着他,掌心贴着他的背心,传递着源源不断的温暖。 这个怀抱很纤细,却异常坚定,带着一丝淡淡的,熟悉的墨香。 是沈疏?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他想睁开眼睛看看,却发现眼皮重得像是灌了铅,根本无法睁开。 他想挣扎着推开她,骄傲不允许他依赖自己的死对头,可身体却贪恋着这份温暖,不愿离开。 这种矛盾的情绪让他痛苦,却又无力抗拒。 沈疏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体的变化,心中的悸动越来越强烈。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逐渐回暖,呼吸也变得平稳,可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脸颊也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已经越界了。 她是沈疏,是中丞,是他的死对头,她不该这样抱着他,不该对他流露出这样的温柔。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看着他在自己怀中渐渐平静下来的模样,看着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沈疏的心中满是满足与心疼。 她多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他,护着他,让他再也不受半点伤害。 可她不能。 外面传来了狱卒走动的脚步声,沈疏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已经抱了他太久。 她连忙松开手,想要起身,却被谢烬无意识地抓住了衣袖。 谢烬的手指冰凉,抓得很紧,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在梦中呓语,声音微弱:“别……走……” 沈疏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温暖。 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看着他脸上残留的痛苦,心中的挣扎再次浮现。 她想留下来,一直陪着他,直到他彻底清醒。 可她又怕被人发现,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 沈疏轻轻掰开谢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石板上,为他盖好披风,然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恢复了那份清冷的神色。 她看着谢烬,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心疼,还有一丝坚定。 她转身想要离开,却又停住了脚步,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了谢烬的手边。 这玉佩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温润通透,据说能驱邪避灾,常年佩戴,能滋养身体。 她希望这块玉佩能给谢烬带来一丝好运,能让他少受一些痛苦。 做完这一切,沈疏才转身,快步走出了牢房。 走出诏狱,深夜的寒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她脸上的红晕,也让她混乱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她抬头看向天边的残月,月光清冷,洒在她身上,让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 她知道,今晚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 从今往后,她与谢烬之间的羁绊,将会越来越深。 她必须更加谨慎,更加小心,才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中,护住他,也护住自己心底的秘密。 回到中丞府,沈疏径直走进了书房,将自己关了起来。 她坐在案前,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抱着谢烬的画面,感受着指尖残留的冰凉触感,心跳依旧很快。 她拿起笔,想要处理公务,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眼前总是浮现出谢烬苍白的脸,痛苦的呻吟,以及他无意识抓住她衣袖时的模样。 “沈疏啊沈疏,你到底在做什么?”她对着自己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他是你的死对头,是罪臣之子,你不该对他有这样的心思,不该为他如此牵肠挂肚。” 可话虽如此,心中的情感却像是泛滥的洪水,根本无法控制。 她想起了少年时的相遇。 那时,她还是沈家备受宠爱的嫡女,他是谢家意气风发的小公子。 两人在一次宴会上偶然相识,他飞扬跳脱,她清冷安静,本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却因为一场意外的争执,结下了梁子。 后来,谢家遭难,满门抄斩,唯有他侥幸逃脱。 她看着他从云端跌落泥潭,看着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一步步走向沙场,心中便再也无法平静。 她开始关注他,关注他在军中的一举一动。 她怕他出事,怕他战死沙场,怕他永远都无法为谢家平反。 于是,她开始弹劾他,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将他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让他时刻处于朝堂的关注之下,这样,至少没有人敢轻易暗害他。 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克制下去,直到他为谢家平反,直到他恢复自由身,然后,她便可以远远地看着他,过自己的生活。 可谢烬的寒毒,却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他必须依赖她才能活下去,这让她既欣喜又惶恐。 欣喜的是,他们之间有了无法分割的羁绊;惶恐的是,这份羁绊可能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沈疏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中满是疲惫。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无论前方有多艰难,她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谢烬,为了那份藏在心底多年的偏执深情,她愿意赌上一切。 她重新拿起笔,写下了一封密信,召自己最信任的暗卫前来。 她需要暗卫去调查谢烬寒毒的来源,去查清楚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谢烬下如此歹毒的毒手。 写完密信,她将其交给心腹,再三叮嘱:“务必查清楚,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泄露半点风声。 另外,密切关注诏狱的动静,保护好谢烬的安全,若有任何异常,立刻回报。” “是,大人。”心腹躬身应道,转身匆匆离去。 沈疏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默默祈祷。 祈祷谢烬能平安度过难关,祈祷真相能早日水落石出,祈祷她与他之间,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而此刻的诏狱中,谢烬缓缓睁开了眼睛。 牢房内依旧昏暗,只有一盏孤灯摇曳。 他动了动手指,感受到手边有一个冰凉温润的东西,拿起一看,是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精致的云纹,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这玉佩……是沈疏的? 谢烬的心中满是疑惑。 他记得,沈疏的腰间,一直挂着这样一块玉佩。 她为什么要把玉佩留给自己? 他想起了昏迷中感受到的温暖,想起了那个纤细却坚定的怀抱,想起了掌心贴着背心时的温润触感。 难道说,真的是沈疏? 她为什么要救自己?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印象中,沈疏一直是冷心冷情,处处与他作对的死对头,可这两次的接触,却让他看到了她不同的一面。 她的冷漠之下,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她的针锋相对背后,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谢烬握紧了手中的玉佩,玉佩的温润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让他心中的寒意消散了几分。 他看着玉佩,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或许,他真的误解了沈疏?或许,她并非如他想象中那般不堪?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抑制。 谢烬躺在冰冷的石板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沈疏相遇的点点滴滴,从少年时的争执,到朝堂上的针锋相对,再到如今诏狱中的种种,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 她的清冷,她的刚正,她的偏执,她的温柔,像一团迷雾,让他看不清,也猜不透。 但他能确定的是,沈疏对他,绝非表面上那般简单。 谢烬深吸一口气,将玉佩紧紧攥在手中,放在心口。 他能感受到玉佩传来的温润暖意,也能感受到自己心中渐渐升起的一丝希望。 或许,与沈疏合作,真的是他唯一的出路。 或许,他真的能在她的帮助下,为谢家平反昭雪。 只是,想到自己需要依赖这个死对头才能活下去,谢烬的心中便涌起一股强烈的屈辱感。 可一想到体内那刺骨的寒毒,想到谢家的血海深仇,他又不得不压下这份骄傲。 罢了。 谢烬在心中默念。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为了谢家的清白,为了那些死去的族人,这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等他查明真相,为谢家平反,他一定会向沈疏问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4章 第 4 章 晨光透过中丞府书房的窗棂,在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疏一夜未眠,眼底覆着淡淡的青黑,却依旧身姿挺拔,指尖捏着那封暗卫传回的密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密信上字迹潦草,却字字惊心,谢烬所中之寒毒,源自一种西域奇花炼制的毒剂,唯有皇室秘库中藏有记载,而近期与西域商人有私下往来的,正是御史李嵩背后的靠山,当朝礼部尚书周显。 周显……沈疏眸色一沉,指尖将信纸捏得发皱。 此人早年便与谢家有隙,当年谢父遭构陷,周显便是推波助澜之人。 如今谢烬凯旋,他怕旧事重提,竟下此毒手,既想借通敌罪名除掉谢烬,又想用寒毒断绝他的生路,当真是狠辣至极。 更让沈疏心惊的是,暗卫查到,周显早已在诏狱布下后手,若三日内谢烬仍不认罪,便会伪造他“畏罪自杀”的假象,届时木已成舟,即便她查到真相,也无力回天。 必须尽快让谢烬离开诏狱。 这个念头在沈疏心中愈发坚定,可如何让他“名正言顺”地脱身,却需细细筹谋。 诏狱乃天子钦点关押之地,若无合理由头,擅自放人便是抗旨,不仅救不了谢烬,反而会将自己也拖入泥潭。 沈疏走到案前,铺开一张宣纸,笔尖饱蘸浓墨,却迟迟未曾落下。 她脑海中飞速盘算着,朝堂之上派系林立,周显党羽众多,若直接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唯一的突破口,便是李嵩递上的那份“通敌证据”。 那些伪造的书信虽仿得逼真,却在印章上留了破绽,谢烬在北境所用兵符印章,边缘有一处细微的缺口,那是早年征战时被箭矢所损,而伪造书信上的印章,却是完好无损。 这一点,旁人或许不知,但沈疏却记得清清楚楚。 当年谢烬投军之初,她曾借弹劾他“擅离故土,私投军旅”之名,在奏章中详细描述过他的随身之物,其中便包括这枚有缺口的印章。 那时她不过是想借奏折将他的情况公之于众,让他在军中能被多几分关注,却没想到,如今竟成了救他的关键。 沈疏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笔尖终于落下,在宣纸上写下一道弹劾奏章。 只是这一次,弹劾的并非谢烬,而是御史李嵩“滥用职权,伪造证据,构陷功臣”。 写罢,她又取来另一张纸,写下一封书信,派人快马送往大理寺卿手中。 大理寺卿与沈父曾是同窗挚友,为人正直,且与周显素有嫌隙,若能请他出面介入此案,便能名正言顺地拖延时间,同时借大理寺的力量,制衡周显的势力。 做完这些,沈疏又唤来心腹衙役,低声吩咐道:“你立刻去诏狱,告诉狱卒,从今日起,谢烬的饮食起居由本官亲自安排,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触,尤其是李御史派去的人,若有违抗,以妨碍审案论处。” “是,大人。”衙役躬身应道,转身离去。 沈疏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稍定。 她必须将谢烬置于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才能确保他的安全,防止周显暗中下手。 只是这样一来,难免会引人非议,可事到如今,她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当日午时,朝堂之上,沈疏手持弹劾奏章,缓步走出朝臣之列,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响彻大殿:“陛下,臣有本奏,弹劾御史李嵩构陷功臣,伪造证据!”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百官纷纷侧目,看向沈疏,眼中满是惊愕。 谁都知道,沈疏与谢烬是死对头,五年间弹劾他八十一次,如今却突然为他出头,弹劾李嵩,这实在太过反常。 李嵩更是又惊又怒,连忙出列反驳:“沈大人此言差矣!谢烬通敌叛国,证据确凿,臣何来构陷之说?沈大人莫不是被谢烬蒙蔽,或是另有私心?” “私心?”沈疏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扫向李嵩,“李御史口中的‘确凿证据’,不过是伪造之物!谢烬在北境所用兵符印章,边缘有一处箭矢所损的缺口,这是军中众人皆知之事,而你递上的密信之上,印章完好无损,此等破绽,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是伪造的吗?” 李嵩脸色一白,心中暗道不好。 他当初只想着模仿谢烬的字迹,却忘了这枚印章的细节,没想到竟被沈疏抓住了把柄。 “这……这或许是谢烬另有备用印章!”李嵩强自镇定,试图辩解。 “备用印章?”沈疏步步紧逼,“军中印章皆由兵部统一铸造,一式一份,何来备用之说?李御史若执意狡辩,可传北境军中将领作证,看他们是否知晓这枚印章的细节!” 李嵩一时语塞,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他知道,北境将领大多是谢烬的部下,若真要传他们作证,定然不会帮着自己。 圣上眉头深锁,看向沈疏:“沈中丞,你所言当真?” “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沈疏躬身道,“谢烬征战五年,为我大靖立下赫赫战功,若仅凭几封伪造的密信,便定他通敌叛国之罪,恐寒了边关将士的心!臣恳请陛下,让大理寺介入此案,与臣一同复核证据,查明真相!” 就在这时,大理寺卿也出列奏道:“陛下,沈中丞所言极是。 谢烬一案事关重大,且疑点重重,确实需要仔细核查。 臣愿与沈中丞一同审案,还功臣一个清白!” 圣上沉吟片刻,看向殿中神色各异的百官,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知道,周显势力庞大,但若真的冤杀功臣,确实会动摇军心。 且沈疏与谢烬是死对头,如今却为他出头,想必所言非虚。 “准奏!”圣上沉声道,“即日起,谢烬一案交由沈疏与大理寺卿共同审理,务必查明真相,不得有误!” “臣遵旨!”沈疏与大理寺卿一同躬身领旨。 沈疏抬起头,目光越过重重人影,看向殿外,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第一步,终于成功了。 退朝之后,沈疏并未回府,而是直接前往大理寺,与大理寺卿一同复核证据。 有了大理寺的介入,周显的势力便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地干预,审案进度也快了许多。 两人逐一核对李嵩递上的证据,果然发现了更多破绽:所谓的“证人”,竟是周显府上的家奴;密信上的墨迹,也是近期才染上的,并非北境征战之时所写。 “周显此举,当真是胆大包天!”大理寺卿怒拍案几,“竟敢伪造证据,构陷功臣,若不严惩,国法何在?” 沈疏神色平静,心中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她知道,这些破绽只是冰山一角,周显背后定然还有更深的阴谋。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让谢烬离开诏狱。 “大理寺卿,”沈疏开口道,“如今证据已表明谢烬是被构陷,只是周显势力庞大,若继续将谢烬关押在诏狱,恐遭不测。 不如以‘证据不足,暂予释放,听候传讯’为由,将他放出诏狱。” 大理寺卿沉吟道:“可谢烬是天子钦点关押之人,若无陛下旨意,擅自释放,恐不妥。” “陛下已命你我共同审理此案,我们便有临机处置之权,”沈疏道,“且我们可以对外宣称,将谢烬‘暂押’于中丞府,以便随时传讯复核。 这样既不算擅自释放,又能确保他的安全,一举两得。” 大理寺卿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此法可行。 沈中丞心思缜密,考虑周全,便依你所言。” 当日傍晚,沈疏便带着大理寺的文书,前往诏狱接谢烬。 诏狱的牢房依旧阴暗潮湿,谢烬正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来人是沈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那份桀骜与戒备。 “你怎么来了?”谢烬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气力。 “接你出去。”沈疏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大理寺已复核证据,证实你是被构陷,陛下允许你暂予释放,听候传讯。” 谢烬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离开这暗无天日的诏狱。 他看着沈疏,眼中满是疑惑:“是你做的?” 沈疏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淡淡道:“本官只是在尽审案之责。 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谢烬站起身,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寒毒也时不时地发作,让他浑身发冷。 他看着沈疏清冷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沈疏到底是为了什么,是真的在尽审案之责,还是另有图谋?但不可否认,是她让自己离开了诏狱。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跟上了沈疏的脚步。 走出牢房,阳光透过诏狱的大门洒进来,刺得谢烬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明媚的阳光了,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恍如隔世之感。 沈疏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站在门口,微微仰头看着天空,脸上带着一丝茫然与释然,心中微微一动。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烬,褪去了战场上的桀骜,卸下了诏狱中的防备,像一个终于挣脱了枷锁的孩子。 “走吧。”沈疏的声音柔和了几分,“中丞府已为你备好了住处,还有太医随时待命。” 谢烬回过神,看向沈疏:“为何要将我带回中丞府?” “你如今仍是待审之人,需随时听候传讯,”沈疏道,“将你安置在中丞府,最为方便。 且……”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且只有在她身边,才能缓解你的寒毒。 谢烬似乎猜到了她未说完的话,脸色微微一沉。 他自然记得,只有触碰沈疏,才能缓解体内的寒毒。 将他带回中丞府,难道是想让他一直依赖她? 骄傲如他,怎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不必了,”谢烬冷冷道,“我自有去处,不劳沈大人费心。”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开。 可刚走两步,一股刺骨的寒意便猛地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谢烬的身体瞬间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腿一软,几乎要栽倒在地。 沈疏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的胳膊。 温润的暖意顺着胳膊蔓延开来,刺骨的寒意瞬间消退了大半。 谢烬靠在沈疏的身上,呼吸渐渐平稳,心中却满是屈辱与无奈。 他终究还是逃不掉,终究还是要依赖这个死对头。 “你以为你现在能去哪里?”沈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周显不会放过你,你若离开我的身边,不出半日,便会要么死于寒毒,要么死于他的追杀。” 谢烬沉默了,他知道沈疏说的是事实。 他如今身中寒毒,又被周显视为眼中钉,若独自离开,确实是死路一条。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屈辱,”沈疏的声音放得更柔,“但为了活下去,为了给谢家平反,这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等真相查明,你若想离开,我绝不阻拦。” 谢烬看着沈疏的眼睛,她的眼中没有嘲讽,没有得意,只有一丝淡淡的坚定与心疼。 这一刻,他心中的戒备与敌意,似乎消散了一些。 或许,沈疏真的只是想帮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屈辱与不甘,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沈疏松了一口气,扶着他的胳膊,缓缓向诏狱外走去。 坐在前往中丞府的马车里,车厢内铺着柔软的锦垫,还放着一个暖炉,可谢烬依旧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向沈疏靠近了一些。 沈疏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靠近,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微弱寒意,心中微微一动。 她没有避开,而是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在了他的身上。 “谢谢。”谢烬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沈疏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过脸,看向窗外。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车轮滚动的“轱辘”声,以及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沈疏的心中,此刻正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将谢烬带回中丞府,是她早就计划好的。 这样一来,她既能随时保护他,又能名正言顺地为他缓解寒毒,还能借着“监视”的名义,将他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这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让她既觉得羞耻,又无法控制。 她知道,自己对谢烬的感情,早已超出了正常的界限,变得越来越危险,越来越疯狂。 可她就是放不下,舍不得,不愿意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救他,只是为了帮他平反,等一切结束,她便会放他走。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马车很快便到了中丞府。 沈疏扶着谢烬下了马车,将他安置在府中一处僻静的院落里。 院落布置得简洁雅致,暖炉早已烧得通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这里是你的住处,”沈疏道,“太医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压制寒毒的汤药,每日三餐也会有人送来。 若无要事,尽量不要外出,以免遭遇不测。” 谢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看着这个陌生的院落,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住进死对头的府邸,还要依赖她才能活下去。 “你好好休息,”沈疏道,“若寒毒发作,派人去书房通知我便可。” 说完,她便转身想要离开。 “沈疏。”谢烬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沈疏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何事?” “为什么要帮我?”谢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想要从她的眼中找到答案,“你我是死对头,你弹劾了我八十一次,按道理,你应该巴不得我死才对。” 沈疏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看着谢烬眼中的疑惑与探究,心中满是酸涩。 她多想告诉他,她从来都不想弹劾他,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让他能平安地活下去。 她多想告诉他,她对他的感情,早已不是简单的恩怨,而是深入骨髓的偏执与深情。 可她不能。 她是沈疏,是中丞,是他的死对头。 这些话,一旦说出口,便是万劫不复。 “本官已经说过,只是在尽审案之责,”沈疏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谢家是被构陷的,真相不能被掩盖。 你若再胡思乱想,便请离开中丞府,自生自灭。” 说完,她便转身快步离开了院落,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看着沈疏仓促离去的背影,谢烬的眼中满是疑惑。 他能感受到,沈疏刚才的情绪有了波动,她的冷漠,更像是一种掩饰。 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谢烬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汤药,一饮而尽。 汤药苦涩,却带着一丝温润的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让他体内的寒毒缓解了几分。 他看着窗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他一定要尽快查明真相,为谢家平反。 同时,他也要弄清楚,沈疏到底为什么要帮他,她的心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而此刻的书房里,沈疏正靠在门框上,大口地喘着气。 刚才谢烬的目光,太过锐利,太过探究,几乎要将她的伪装彻底撕碎。 她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 总有一天,谢烬会知道真相,会知道她对他的那份偏执深情。 只是她不知道,当那一天到来时,他会是愤怒,是厌恶,还是……接受? 沈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情绪。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必须尽快查明周显的罪证,为谢烬彻底洗刷冤屈,让他能真正地自由。 她走到案前,拿起暗卫传回的另一封密信。 密信上说,周显近期与废太子余党有所勾结,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废太子余党? 沈疏眸色一沉。 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若周显真的与废太子余党勾结,那么谢烬的案子,便不仅仅是私人恩怨那么简单,而是牵扯到了谋反大案。 这对谢烬来说,既是危机,也是转机。 若能查明周显与废太子余党的勾结,不仅能为谢家平反,还能立下大功,彻底摆脱罪臣之子的身份。 第5章 第 5 章 中丞府的西跨院静得能听见铜壶滴漏的声响,暖炉里的银丝炭燃得正旺,却驱不散谢烬骨子里的阴寒。 他靠坐在铺着厚锦垫的椅上,指尖依旧冰凉,刚喝下的汤药暖意只在腹中停留片刻,便被四肢百骸涌来的寒气吞噬。 院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谢烬抬眸,见沈疏一身月白常服,未戴官帽,墨发用玉簪束起,清冷的眉眼在廊下晨光中柔和了几分,却依旧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她身后跟着侍女,端着一碟精致的糕点和一壶热茶。 “太医说你体虚,需少食多餐。”沈疏将茶点放在桌上,声音平淡无波,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他的脸色,见他虽仍苍白,却比在诏狱时多了丝生气,心底微松。 谢烬没动茶点,只是盯着她:“沈大人每日这般‘关照’,是怕我死在你府中,断了查案的线索?”他语气带着刺,既是试探,也是骄傲在作祟,他实在无法坦然接受死对头的善待。 沈疏握着茶杯的手指微紧,温热的触感却暖不透心底的寒凉。 她早料到他会如此,五年的对立早已刻入骨髓,哪能轻易消融?她淡淡道:“你若死了,周显便少了牵制,本官查案也会多费周折。 你活着,对彼此都好。” 这话半真半假,既符合她“公事公办”的人设,也藏着她不敢言说的私心。 她怕他死,怕这世上再也没有那个让她牵挂五年,弹劾八十一次的谢烬。 谢烬冷笑一声,刚要开口,一股熟悉的刺骨寒意猛地窜上脊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迅猛。 他浑身一颤,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手指死死攥住椅扶手,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儿。 “又发作了?”沈疏的声音瞬间紧绷,下意识便要上前,却又在半步之外停住。 理智告诉她该保持距离,可看着他蜷缩起来,脸色惨白如纸的模样,那点克制瞬间土崩瓦解。 她快步走到他身边,不等他反应,便伸出手,掌心贴上他的背心。 温润的暖意顺着掌心传递过去,像是一股暖流涌入冰封的河道,谢烬身上的颤抖渐渐减缓,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了些。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温度,还有沈疏衣袖上淡淡的墨香。 这味道本该让他厌恶,此刻却成了救命的良药,这种认知让他既屈辱又无奈。 “松开。”谢烬哑着嗓子开口,语气带着抗拒。 沈疏没动,掌心依旧贴着他的背心,声音低沉:“寒毒未缓,此刻松手,你想再受一次苦?” 谢烬语塞。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寒气在一点点消退,那种劫后余生的暖意让他贪恋,可骄傲却不允许他如此依赖她。 他挣扎着想要推开她,却浑身无力,只能任由她的掌心贴着自己,感受着那份独一无二的温暖。 沈疏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与抗拒,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她知道,这样的接触对他来说是种折磨,可她别无选择。 为了让他活下去,只能如此。 “谢烬,”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知道你骄傲,不愿依赖任何人,尤其是我。 可你现在身中寒毒,无药可解,只有我能缓解你的痛苦。 若你执意抗拒,最终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谢烬闭着眼,没有说话。 他知道沈疏说的是事实,可道理虽懂,情感上却难以接受。 他是驰骋沙场的将军,是背负血海深仇的罪臣之子,何时需要这般卑微地依赖别人,还是自己的死对头? “等查明真相,为谢家平反,你若想走,我绝不阻拦。”沈疏的声音又轻了些,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妥协,“在此之前,暂且忍耐。 就当是……为了那些死去的族人。” 提到族人,谢烬的身体猛地一震。 是啊,他不能死,不能让谢家的冤屈石沉大海,不能让那些死去的族人白白牺牲。 相比血海深仇,这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着沈疏的侧脸。 她的睫毛很长,微微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 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淡淡的光泽,竟让她那张清冷的脸多了几分柔和。 “好。”谢烬最终还是妥协了,声音沙哑却带着决绝,“我可以暂时留下,也可以接受你的‘帮助’。 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沈疏立刻回应,掌心依旧没有移开。 “查案之事,我要亲自参与。”谢烬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锐利,“我不想做一个只能待在府中,等待救援的废物。 我要亲手找出证据,亲手为谢家报仇。” 沈疏心中一动,抬头看向他。 他的眼中虽仍有苍白,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像极了战场上那个浴血奋战的将军。 她点了点头:“可以。 但你必须听我的安排,不可擅自行动。 周显势力庞大,且心狠手辣,你若贸然行事,只会自投罗网。” “我知道。”谢烬道,“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更不会耽误查案。” 沈疏看着他,心中稍定。 她知道谢烬并非鲁莽之人,只要他能冷静下来,必然能在查案中帮上大忙。 而且,让他参与查案,也能让他暂时忘却依赖她的屈辱,转移注意力。 体内的寒气渐渐消退,谢烬感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他微微侧身,避开了沈疏的掌心:“多谢。” 这声“多谢”说得极轻,带着几分别扭,却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妥协。 沈疏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微凉触感,心中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连忙移开目光,整理了一下衣袖:“你好好休息,我去书房处理公务。 若寒毒发作,便让侍女来通知我。”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西跨院,仿佛多待一秒都会失控。 看着她仓促离去的背影,谢烬的眼中满是复杂。 他能感受到,沈疏对他的态度很奇怪,既有针锋相对的冷漠,又有不着痕迹的关心;既有公事公办的疏离,又有无法掩饰的在意。 她到底在想什么? 谢烬摇了摇头,不再纠结。 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查明真相。 至于沈疏的心思,等报仇之后,再慢慢探究也不迟。 接下来的几日,谢烬便在中丞府住了下来。 两人的相处模式很是别扭,却又莫名地形成了一种默契。 每日清晨,沈疏会亲自送来汤药和早餐,顺便与他商议查案的进展;白日里,沈疏去朝堂处理公务,谢烬便在院中看书,练剑,恢复体力,同时分析沈疏带来的线索;到了夜晚,若谢烬寒毒发作,便会派人去通知沈疏,她会放下手中的事务,赶来为他缓解毒性。 每次接触,都带着一种刻意的克制。 沈疏总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只在必要时用掌心为他渡暖,从不逾矩;谢烬则紧闭双眼,脸色紧绷,尽量忽略两人之间的亲密接触,可心底的感受却越来越清晰。 他发现,沈疏并非如他想象中那般冷心冷情。 她会记得他在军中习惯吃的糕点,会在他练剑时悄悄让侍女送来温水,会在他分析线索陷入困境时,不动声色地提点一二。 这些细微的关心,像春雨般润物无声,一点点融化着谢烬心中的坚冰。 他开始觉得,沈疏或许真的不是他的敌人,她的弹劾,她的针对,或许真的另有隐情。 这日傍晚,谢烬正在院中练剑,突然一阵寒风吹过,体内的寒毒再次发作。 他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侍女见状,连忙跑去书房通知沈疏。 沈疏正在处理一份密函,听闻消息,心中一紧,立刻放下手中的笔,快步向西跨院跑去。 赶到院中时,见谢烬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膝盖,浑身发抖,嘴唇发紫,模样狼狈不堪。 沈疏心中一疼,连忙上前,将他从地上扶起,揽进怀里,用披风裹住他,掌心紧紧贴着他的背心。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沈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 谢烬靠在她的怀里,感受着她纤细却坚定的臂膀,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温暖与墨香,心中的屈辱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安心。 他不再抗拒,甚至下意识地往她怀里靠了靠,汲取更多的温暖。 沈疏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依赖,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悸动。 她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体的逐渐回暖,感受着他平稳下来的呼吸,心中满是满足。 这种隐秘的,只有两人知晓的羁绊,让她既羞耻又贪恋。 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早已失控,从最初的关注,到后来的牵挂,再到如今的偏执,早已偏离了最初的轨道。 可她不想回头,也不能回头。 “沈疏。”谢烬的声音在她怀里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嗯?”沈疏低头看向他。 “你到底……为什么弹劾我八十一次?”谢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带着一丝探究,“若你真的想帮我,为何要一直与我作对?” 沈疏的身体猛地一僵,抱着他的手臂也收紧了些。 这个问题,像一把利刃,刺穿了她刻意维持的平静。 她该如何回答?告诉他,她弹劾他,是为了让他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是为了让他能平安地活下去?告诉他,她对他的感情,早已不是简单的恩怨,而是深入骨髓的偏执与深情? 不行。 她不能说。 沈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涌,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如今最重要的,是查明真相,为谢家平反。”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谢烬不依不饶,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她,“沈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疏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屋檐:“没有。 你想多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让谢烬更加确定,她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可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他终究没有再追问。 或许,她有自己的苦衷。 谢烬在心中默念。 等真相查明,等一切尘埃落定,他总会知道答案的。 体内的寒毒渐渐缓解,谢烬恢复了力气,他轻轻推开沈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披风:“多谢。” 沈疏也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掩饰住刚才的失态:“无妨。 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明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或许能查到新的线索。” “好。”谢烬点了点头。 沈疏看着他,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句:“保重身体。”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西跨院。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谢烬的眼中满是复杂。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仿佛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墨香。 他知道,自己对沈疏的印象,正在一点点改变。 那个曾经让他恨之入骨的死对头,如今却成了他唯一的依靠,甚至……让他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悸动。 这种感觉,让他既惶恐又期待。 而此刻的书房里,沈疏正靠在门板上,心跳如鼓。 刚才谢烬的追问,差点让她防线崩溃。 她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了多久了。 她走到案前,拿起桌上的铜镜,看着镜中那张清冷的脸。 镜中的女子,眉眼如画,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偏执。 她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为了一个男人,赌上自己的清誉,赌上自己的前程,甚至赌上自己的性命。 可一想到谢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模样,想到他在诏狱中倔强不屈的模样,想到他依赖地靠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她便知道,答案是值得。 为了谢烬,她愿意付出一切。 沈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拿起案上的密函。 密函是暗卫刚刚传回的,上面说,周显近期会与废太子余党在城外的一座破庙中密会,商议谋反之事。 这正是他们想要的证据。 沈疏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明日,她便带着谢烬,去会会这些人。 第6章 第 6 章 晨光破晓,金銮殿的琉璃瓦在朝阳下镀上一层暖光,却驱不散殿内的暗流涌动。 沈疏一身藏青色官袍,腰束玉带,立于朝臣之列,身姿挺拔如松,清冷的目光扫过殿中众人,最终落在角落里的谢烬身上。 今日是谢烬暂释后第一次随沈疏入宫,他身着一袭素色锦袍,虽面色仍有几分苍白,却难掩一身久经沙场的桀骜之气。 按照沈疏的安排,他以“协助查案”为由入宫,实则是为了近距离观察周显及其党羽的动向,寻找新的线索。 “陛下,谢烬身为待审之人,私自离府入宫,恐有不妥!”果然,沈疏话音刚落,李嵩便立刻出列弹劾,目光不善地扫向谢烬,“此人通敌叛国之罪尚未洗清,如今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朝堂之上,岂不是视国法于无物?” 谢烬眸色一沉,刚要开口反驳,沈疏却抢先一步,声音清冷如刀:“李御史此言差矣。 谢烬虽为待审之人,却掌握着北境军务的关键信息,此案涉及周显与西域的勾结,需他从旁佐证。 且他身中寒毒,需本官时时照拂,留在府中反而不便查案,入宫协助,乃是权衡之举。”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李嵩:“倒是李御史,连日来对谢烬紧追不放,莫非是怕他说出什么不利于你的真相?” 李嵩脸色一白,强自镇定道:“沈大人休要血口喷人!臣只是忧心国法,不愿罪臣逍遥法外!” “逍遥法外?”沈疏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叠卷宗,“陛下,这是臣与大理寺卿连夜核查的证据,其中包括李御史与周显私下往来的书信,以及伪造谢烬通敌密信的人证口供。 种种迹象表明,李御史不过是周显的棋子,真正构陷谢烬的,另有其人!”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百官纷纷交头接耳,看向李嵩的目光充满了质疑。 李嵩浑身发抖,指着沈疏道:“你……你伪造证据,血口喷人!” “是不是伪造,陛下一查便知。”沈疏躬身道,“臣恳请陛下将李御史收押,交由大理寺严加审讯,定能查出背后主使!” 周显见状,连忙出列道:“陛下,沈中丞此举未免太过草率。 李御史忠心耿耿,怎会勾结臣?沈中丞与谢烬素有旧怨,如今却处处维护,莫非是被谢烬蒙蔽,或是另有图谋?” 他此言一出,立刻有几位周显的党羽附和,朝堂之上顿时分成两派,争论不休。 沈疏心中冷笑,周显果然是老奸巨猾,几句话便将矛头引向了她与谢烬的关系,试图混淆视听。 她看向圣上,声音坚定:“陛下,臣与谢烬确是死对头,五年间弹劾他八十一次,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臣身为中丞,只知国法,不知私怨。 谢烬一案疑点重重,李御史与周显勾结证据确凿,若陛下今日不查,恐难服众,更会让幕后黑手逍遥法外!” 谢烬看着沈疏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沈疏此刻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是为了保护他,为了查案。 可她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偏偏选择了与周显正面交锋,这份勇气与担当,让他心中的敬意油然而生。 圣上眉头深锁,沉吟片刻道:“沈中丞所言极是。 李嵩勾结周显,证据确凿,即刻将其收押,交由大理寺审讯!至于谢烬,暂且留在宫中协助查案,由沈中丞看管,不得有误!” “臣遵旨!”沈疏躬身领旨,心中松了一口气。 退朝之后,谢烬跟着沈疏走出金銮殿,忍不住开口道:“刚才在朝堂上,你何必为了我,与周显正面冲突?你明知道,这样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沈疏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查案。 周显作恶多端,若不尽快将其绳之以法,只会危害朝廷,祸国殃民。” 她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清楚,自己早已将他的安危放在了首位。 若不是为了他,她或许会选择更稳妥的方式,而不是如此冒险。 谢烬看着她,眼中满是探究:“真的只是为了查案?” 沈疏避开他的目光,转身继续往前走:“不然呢?你以为我对你有什么特殊情愫?谢烬,你别忘了,我们是死对头。 若不是你身中寒毒,若不是你能帮我查案,我根本不会管你的死活。” 她的话像一根刺,扎得谢烬心中微微发疼。 可他看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却偏偏不信她的话。 他能感受到,沈疏对他的关心,并非只是为了查案那么简单。 回到中丞府,沈疏刚走进书房,心腹衙役便匆匆赶来:“大人,不好了!刚才收到消息,谢将军的旧部在城外遭遇刺杀,生死不明!” 谢烬心中一紧,猛地站起身:“什么?我的旧部?他们怎么会遭遇刺杀?” 沈疏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谢烬的旧部都是忠心耿耿之人,此次前来京城,是为了协助谢烬查案,没想到竟会遭遇不测。 这一定是周显的手笔,他是想杀鸡儆猴,阻止他们查案。 “你留在这里,不准出去!”沈疏立刻道,“周显既然敢刺杀你的旧部,就一定设好了埋伏,你若出去,只会自投罗网。” “可他们是我的旧部,是为了帮我才来京城的,我不能见死不救!”谢烬急声道,眼中满是焦急。 “我会派人去救他们。”沈疏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真相,为他们报仇。 但你现在必须留在这里,保护好自己。 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谢烬看着沈疏坚定的眼神,知道她所言非虚。 他身中寒毒,若贸然出去,不仅救不了旧部,反而会成为周显的目标。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急:“好,我留在这里。 但你一定要尽快救他们,一定要查明真相!” “我会的。”沈疏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对心腹衙役吩咐道,“你立刻带人手前往城外,务必找到谢将军的旧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外,密切关注周显的动向,若有任何异常,立刻回报!” “是,大人!”衙役躬身应道,转身匆匆离去。 书房内只剩下沈疏与谢烬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谢烬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心中满是自责与焦急。 若不是他,他的旧部也不会遭遇刺杀。 沈疏看着他焦躁不安的模样,心中微微一疼。 她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热茶:“喝点茶,冷静一下。 你的旧部都是沙场老将,身手不凡,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而且,我已经派了最得力的人手前去救援,一定会没事的。” 谢烬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水,声音沙哑:“沈疏,谢谢你。” 这声“谢谢”说得无比真诚,没有了之前的别扭与抗拒。 沈疏心中一动,看向他。 他的眼中满是疲惫与自责,褪去了所有的桀骜与防备,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这一刻,她心中的柔软被彻底触动。 “不必谢我。”沈疏的声音柔和了几分,“他们也是为了查案,为了给谢家平反。 保护他们,也是我的责任。” 谢烬抬起头,看向沈疏,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沈疏此刻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可她却选择了帮他,选择了与周显为敌。 这份恩情,他记下了。 “沈疏,”谢烬开口道,“等查明真相,为谢家平反,为我的旧部报仇,我一定会报答你。 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不会推辞。” 沈疏看着他,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报答。 她想要的,是他的平安,是他的陪伴,是他能放下所有的恩怨,真正地接纳她。 可这些话,她终究说不出口。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沈疏的声音恢复了清冷,“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地活下去,能为谢家平反,能让那些死去的人安息。 这就够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书房,留下谢烬一个人坐在那里,心中满是复杂。 接下来的几日,沈疏一边处理朝堂事务,一边派人追查谢烬旧部的下落,同时还要应对周显及其党羽的刁难与暗算。 她忙得焦头烂额,眼底的青黑越来越重,却依旧咬牙坚持着。 谢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知道,沈疏之所以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他。 他想帮她,却又因为身中寒毒,处处受限,只能待在府中,为她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分析线索,整理卷宗。 两人的关系,在这忙碌而紧张的日子里,悄然发生着变化。 他们不再是针锋相对的死对头,更像是并肩作战的盟友,彼此信任,彼此扶持。 这日,沈疏从朝堂回来,脸色有些苍白。 谢烬看出她有些不对劲,连忙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疏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她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微微晃了晃。 这些日子,她既要应对朝堂上的明枪暗箭,又要追查线索,保护谢烬的安全,早已身心俱疲。 谢烬心中一紧,扶着她坐在椅子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她的额头有些发烫,显然是累病了。 “你都病了,还说没事。”谢烬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更多的却是关心,“我去叫太医。” “不用了。”沈疏拉住他,“只是小风寒,休息一下就好。 现在正是查案的关键时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正事。”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谢烬坚持道,“你若倒下了,谁来查案?谁来保护我?我去叫太医,这是命令!”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极了在军中发号施令的模样。 沈疏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化为一丝暖意。 她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谢烬立刻吩咐侍女去请太医,然后坐在沈疏身边,为她倒了一杯温水:“喝点水,好好休息一下。 卷宗的事情,我来处理。” 沈疏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心中满是感动。 她看着谢烬忙碌的身影,心中的偏执与深情愈发浓烈。 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沦陷了,为了这个男人,她愿意付出一切。 太医很快便来了,为沈疏诊治后,开了一副药方,叮嘱她好好休息,不可再过度劳累。 谢烬亲自看着侍女煎好药,端到沈疏面前:“喝药吧。” 沈疏接过药碗,看着碗中黑漆漆的汤药,皱了皱眉。 她素来不喜欢吃药,觉得汤药太过苦涩。 谢烬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从袖中取出一颗蜜饯:“喝完药,吃颗蜜饯就不苦了。 这是我在军中时,兄弟们常用的方法。” 沈疏心中一动,接过蜜饯,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甜香传来。 她仰头喝下汤药,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 她刚要皱眉,谢烬便将蜜饯递到她的嘴边。 沈疏下意识地张开嘴,将蜜饯含在口中。 甜腻的味道瞬间驱散了口中的苦涩,也甜到了她的心里。 她看着谢烬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没有了之前的桀骜与戒备,只有纯粹的关心。 这一刻,沈疏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脸颊也微微泛起红晕。 谢烬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看着沈疏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星光,心中的悸动越来越强烈。 他知道,自己对沈疏的感情,早已超出了盟友的界限。 他开始贪恋她的温柔,贪恋她的关心,贪恋她为他据理力争的模样。 可他又不敢多想。 他们是死对头,有着五年的恩怨;他是罪臣之子,而她是高高在上的中丞。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阻碍。 就在这时,沈疏猛地回过神,避开了他的目光,脸颊更红了:“我……我去休息了。” 说完,她便起身,快步向内室走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谢烬看着她仓促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与纠结。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将她仅仅当作死对头,当作盟友。 他对她,早已动了心。 而内室里,沈疏靠在门板上,心跳如鼓。 刚才那一瞬间的暧昧,让她心慌意乱。 她知道,自己对谢烬的感情已经失控,而谢烬对她,似乎也并非毫无感觉。 可他们之间,真的有可能吗? 沈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必须尽快养好身体,尽快查明真相,为谢烬洗刷冤屈。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资格谈论未来。 夜色渐深,中丞府的书房里,灯火依旧明亮。 谢烬坐在案前,看着桌上的卷宗,心中却满是沈疏的身影。 第7章 第 7 章 沈疏卧病三日,西跨院的气氛便沉了三日。 谢烬每日除了整理查案卷宗,便是守在她的卧房外,听着里面的咳嗽声,指尖攥得发白。 他从未想过,那个在朝堂上锐不可当,在诏狱中冷静自持的沈疏,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模样。 第四日清晨,沈疏终于能起身,刚推开房门,便见谢烬倚在廊下的柱子旁,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显然是几夜未眠。 晨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却掩不住那份显而易见的担忧。 “你怎么在这里?”沈疏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已恢复了几分清冷。 谢烬抬眸,见她面色虽仍苍白,却已无往日的憔悴,心中松了口气,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你病成那样,我怎能放心?” 沈疏心中一动,避开他的目光,淡淡道:“不过是小风寒,已经无碍了。 查案的事情怎么样了?我的旧部找到了吗?” “找到了,”谢烬的语气沉了沉,“只是……他们中了埋伏,死伤过半,剩下的也都受了重伤,正在城外的隐秘据点养伤。” 沈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周显果然狠辣,竟对一群退伍将士下此毒手。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我知道了。 这笔账,我一定会让周显加倍偿还。” “还有一件事,”谢烬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条,递到她面前,“这是从一位重伤的旧部身上找到的,是他在遇刺前,从周显府中一位下人那里截获的。 上面写着‘谢,沈,密谈,二十年前’。” 沈疏接过纸条,目光落在那几个字上,心脏猛地一缩。 谢,沈,密谈,二十年前……二十年前,正是谢父遭构陷的前一年,而她的父亲,也正是在那一年,突然染病去世。 难道说,当年谢父与她的父亲,真的有过密谈?而这场密谈,又与谢父的冤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怎么看?”谢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带着一丝探究,“二十年前,我父亲与你父亲,到底谈了什么?你父亲的死,是不是也与我父亲的冤案有关?” 沈疏的手指微微颤抖,纸条在她手中几乎要被捏碎。 她一直不愿相信,自己的父亲会与谢父的冤案有关,可这张纸条,却像一把重锤,敲碎了她所有的侥幸。 “我不知道。”沈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父亲去世时,我年纪尚小,从未听他提起过与谢大人有过密谈。 或许,这只是周显的阴谋,故意混淆视听。” “阴谋?”谢烬冷笑一声,“周显为何要编造这样的谎言?若不是事出有因,他何必将你父亲也牵扯进来?沈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一直瞒着我?”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质问,眼中满是失望与怀疑。 他原本以为,沈疏是真心帮他,可现在看来,她似乎也在隐瞒着什么。 沈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看着谢烬眼中的怀疑与失望,心中满是酸涩与委屈。 她真的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可她又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没有瞒你。”沈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父亲的死,对我来说也是一个谜。 这些年来,我一直想查明真相,可却毫无头绪。 若这张纸条上的内容是真的,我比你更想知道,当年他们到底谈了什么,我父亲的死,到底是不是与你父亲的冤案有关。” 她的眼中满是坚定与痛苦,不似作伪。 谢烬看着她,心中的怀疑渐渐淡了些。 或许,沈疏真的不知道当年的事情。 “好,我相信你。”谢烬道,“但我们必须查明真相。 你父亲的旧部,或者家族的旧档中,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沈疏沉默了。 她的父亲去世后,沈家便由叔父打理,父亲的书房也被封存,她从未有机会翻阅。 或许,父亲的旧档中,真的藏着什么秘密。 “我会去查。”沈疏道,“我会想办法打开父亲的书房,翻阅家族旧档,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线索。” “好。”谢烬点了点头,“我也会派人去调查二十年前的事情,我们分头行动,尽快查明真相。” 沈疏看着他,心中满是复杂。 她知道,一旦打开父亲的书房,或许会发现一些她不愿面对的真相。 可她别无选择,为了谢烬,为了父亲的清白,也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她必须这么做。 当日午后,沈疏便回到了沈家老宅。 老宅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只剩下几个老仆打理。 她径直走向父亲的书房,书房的门依旧锁着,钥匙早已不知所踪。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一位年迈的老仆看到她,连忙上前见礼。 “张伯,我想打开父亲的书房,翻阅一些旧档。”沈疏道。 张伯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大小姐,书房的钥匙早就丢了。 而且,当年老爷去世后,二老爷便下令,不准任何人擅自进入书房。” “我知道。”沈疏道,“但现在情况特殊,我必须进去。 张伯,你当年是父亲最信任的人,你一定有办法打开这扇门,对不对?” 张伯看着她,眼中满是犹豫。 他跟随沈父多年,对沈父忠心耿耿,也知道沈父的死疑点重重。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大小姐,您跟我来。” 张伯带着沈疏绕到书房的后院,在一处隐蔽的角落,找到了一扇小小的暗门。 “这是老爷当年为了应急,特意设置的暗门。 除了我和老爷,没有人知道。” 沈疏心中一喜,跟着张伯走进暗门,进入了父亲的书房。 书房内布满了灰尘,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堆积如山的书籍和卷宗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霉味。 沈疏走到书桌前,看着桌上摆放的笔墨纸砚,仿佛还能看到父亲当年伏案疾书的模样。 她的心中泛起一丝酸涩,深吸一口气,开始翻阅桌上的卷宗和书架上的书籍。 时间一点点过去,夕阳透过窗棂,将书房内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疏已经翻阅了大半的卷宗,却没有找到任何与谢父有关的线索,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在书架最底层的一个隐秘角落,找到了一个上了锁的木盒。 木盒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刻着精致的云纹。 沈疏心中一动,找来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撬开了木盒的锁。 木盒内,放着一本泛黄的手札,还有几封密封的信件。 沈疏拿起手札,翻开第一页,上面是父亲熟悉的字迹。 她一页一页地翻阅着,心跳越来越快。 手札中,详细记录了父亲与谢父的交往过程。 原来,父亲与谢父年轻时是同窗挚友,后来一同入朝为官,关系一直十分要好。 二十年前,谢父察觉到朝中有人密谋谋反,便找到了父亲,与他商议对策。 两人约定,由谢父暗中收集证据,父亲则在朝堂上暗中协助,想要将这群叛党一网打尽。 可没想到,他们的计划被叛党察觉。 叛党先下手为强,构陷谢父通敌叛国,将其满门抄斩。 而父亲,也被叛党下毒,染病去世,伪造成了意外身亡。 手札的最后一页,写着几个名字,为首的便是周显,还有几个当年参与构陷谢父的官员。 沈疏看着手札上的内容,浑身颤抖,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她终于知道了真相,父亲并非与谢父的冤案有关,而是为了保护谢父,为了朝廷,才被叛党杀害。 而周显,便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她拿起木盒中的信件,拆开一看,果然是父亲与谢父之间的通信,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们收集到的叛党证据,以及商议的对策。 这些信件和手札,便是证明谢父清白,揭露周显罪行的关键证据! 沈疏紧紧地抱着手札和信件,心中满是激动与悲愤。 她终于为父亲洗刷了冤屈,也终于找到了为谢父平反的关键证据。 她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将手札和信件收好,快步走出了书房。 她要立刻回到中丞府,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谢烬,然后带着这些证据,去面呈圣上,将周显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回到中丞府时,天色已经黑了。 谢烬早已在府门口等候,见她回来,连忙上前:“怎么样?有没有找到线索?” 沈疏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找到了。 谢烬,我们找到了证明你父亲清白的关键证据!” 她将手札和信件递给谢烬,详细说明了其中的内容。 谢烬看着手札和信件上的内容,浑身颤抖,眼中满是激动与悲愤。 二十年来的冤屈,终于有了昭雪的希望!他的父亲,并非通敌叛国的罪人,而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才被奸人所害! “太好了……太好了……”谢烬声音沙哑,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父亲,孩儿终于为您找到了证据,终于可以为您洗刷冤屈了!” 沈疏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心中满是欣慰。 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谢烬,恭喜你。 等我们将这些证据呈给圣上,周显及其党羽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你父亲的冤案,也一定会得到平反。” 谢烬抬起头,看向沈疏,眼中满是感激:“沈疏,谢谢你。 若不是你,我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查明真相,无法为父亲洗刷冤屈。 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 “我们是盟友,不是吗?”沈疏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帮助你,也是在帮助我自己。 我父亲的冤屈,也终于得以昭雪。” 谢烬看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沈疏为了他,付出了太多。 她不仅帮他查案,帮他摆脱困境,还为了他,不惜与周显为敌,甚至卧病在床。 这份深情厚谊,他无以为报。 “沈疏,”谢烬开口道,“等这件事结束,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不会推辞。” 沈疏看着他,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报答。 她想要的,是他的平安,是他的陪伴,是他能放下所有的恩怨,真正地接纳她。 可这些话,她终究说不出口。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沈疏的声音恢复了清冷,“我只希望,这件事结束后,你能平安地活下去,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就够了。” 说完,她便转身走进了府中,留下谢烬一个人站在原地,心中满是复杂。 他看着沈疏的背影,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沈疏白白付出。 他不仅要为父亲洗刷冤屈,还要保护好沈疏,让她平安,幸福地度过一生。 夜色渐深,中丞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沈疏与谢烬坐在案前,仔细研究着手札和信件上的内容,筹划着如何将这些证据呈给圣上,如何将周显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他们的眼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为了父亲的冤屈,为了族人的牺牲,为了彼此的承诺,他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将奸人绳之以法,还朝堂一片清明,还天下一个公道。 而此刻的周府,周显正坐在书房里,看着手下传来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 “沈疏,谢烬,你们以为找到一些线索,就能扳倒我吗?真是太天真了。”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既然你们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送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第8章 第 8 章 暮春的风卷着漫天柳絮,扑在脸上竟带着几分砭骨的凉。 沈疏与谢烬带着手札与信件,本欲次日一早面呈圣上,却不料暗卫深夜急报,周显已知晓证据泄露,正调兵遣将,欲在城郊破庙截杀他们的旧部,销毁最后一丝人证。 “不能等了。”谢烬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旧部伤势未愈,根本无力抵挡。 我现在就去救他们!” 沈疏眸色一沉,指尖下意识扣住桌沿。 她深知周显的手段,此次截杀必定布下天罗地网,谢烬身中寒毒,贸然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 可看着他眼底燃烧的焦灼与决绝,她又无法开口阻拦,那些旧部是为他而来,他断无坐视不理之理。 “我与你同去。”沈疏当机立断,起身取过墙上佩剑,“周显的目标不仅是旧部,更是你我手中的证据。 两人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谢烬愣了愣,随即摇头:“不行,你刚病愈,且战场凶险,你……” “我是中丞,更是你的盟友。”沈疏打断他,语气坚定如铁,“再者,只有我能缓解你的寒毒,我若不去,你若中途毒发,如何脱身?” 这话戳中了要害。 谢烬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好。 但你务必跟在我身后,不可逞强。” 沈疏心中微暖,面上却依旧清冷,只淡淡应了声“嗯”。 两人连夜召集沈疏的心腹暗卫,备齐兵刃马匹,趁着夜色向城郊破庙疾驰而去。 马蹄踏碎寂静的夜,风声在耳边呼啸,沈疏侧头看向身侧的谢烬,他身姿挺拔,长发被风吹起,侧脸线条冷硬,眼中却燃着不灭的火焰。 她忽然想起少年时,偶然在曲江池畔见过的谢烬。 那时他还是谢家意气风发的小公子,与人赛马击球,笑得张扬肆意。 如今岁月磨去了他的稚气,却沉淀出更深的桀骜与坚韧。 沈疏的心脏微微抽痛,若不是那场冤案,他本该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行至半途,谢烬忽然勒住马缰,身形晃了晃。 沈疏心中一紧,连忙停下:“怎么了?” “没什么。”谢烬咬牙,额上已渗出细密的冷汗,“寒毒……似乎有些异动。” 夜风骤冷,他身上的寒气几乎要透过衣料散发出来。 沈疏毫不犹豫,翻身下马,走到他身边,掌心贴上他的后背。 温润的暖意缓缓流淌,谢烬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撑得住吗?”沈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嗯。”谢烬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无半分虚弱,“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沈疏却没有松手,反而扶着他的手臂:“我与你同乘一马。” 不等谢烬反驳,她已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 两人身躯相贴,沈疏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中沉稳的心跳,以及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与草木气息。 她的脸颊微微发烫,连忙稳住心神,低声道:“走吧。” 谢烬心中五味杂陈,身后的身躯纤细却坚定,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他深吸一口气,夹紧马腹,马匹再次疾驰而去。 城郊破庙早已被周显的人包围,火光冲天,厮杀声震耳欲聋。 谢烬的旧部虽顽强抵抗,却因伤势过重,渐渐不支。 “杀进去!”谢烬一声低喝,翻身上前,长剑出鞘,寒光凛冽。 他身形矫健,如一道黑色闪电,瞬间便斩杀了两名敌军。 沈疏紧随其后,佩剑舞动,招式凌厉。 她虽是文官,却自幼习武,剑法精湛,寻常兵士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暗卫们也纷纷加入战局,一时间,破庙内外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沈疏一边厮杀,一边时刻留意着谢烬的动向。 他虽勇猛,可寒毒未除,久战之下,脸色渐渐又变得苍白。 沈疏心中一急,想要上前支援,却被几名敌军缠住,难以脱身。 就在这时,一名蒙面黑衣人突然从暗处冲出,手中长刀直刺谢烬后心。 沈疏瞳孔骤缩,惊呼出声:“小心!” 谢烬猛地回头,长剑格挡,却因力气不济,被黑衣人震得连连后退。 更致命的是,体内的寒毒在此刻骤然发作,刺骨的寒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让他浑身剧烈颤抖,手中的长剑几乎要握不住。 “谢烬!”沈疏心中大急,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一剑斩杀缠住她的敌军,挡在谢烬身前。 黑衣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长刀再次劈来,直取沈疏要害。 沈疏挥剑抵挡,却因力量悬殊,被震得手臂发麻,后退数步。 谢烬看着沈疏为他挡在身前的背影,心中一痛,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从心底涌起。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寒毒的折磨,提起长剑,再次冲了上去,与沈疏并肩作战。 两人配合默契,沈疏剑法灵动,牵制住黑衣人的攻势,谢烬则找准时机,一剑刺向黑衣人的要害。 黑衣人猝不及防,被一剑穿心,倒在地上。 可就在这时,更多的敌军围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谢烬的寒毒越来越重,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谢烬!”沈疏心中焦急万分,她奋力斩杀着身边的敌军,却无法顾及所有。 一枚羽箭悄然射来,直取谢烬心口。 沈疏瞳孔骤缩,想也没想,便扑到谢烬身前。 “噗嗤”一声,羽箭深深刺入沈疏的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官袍。 “沈疏!”谢烬目眦欲裂,心中的疼痛与愤怒瞬间淹没了寒毒的折磨。 他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沈疏,眼中满是血丝,“你怎么样?” “我没事……”沈疏脸色苍白,却依旧强忍着疼痛,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别管我,快走……” 可敌军早已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无路可逃。 谢烬抱着沈疏,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震天的呐喊:“圣旨到!周显谋反,即刻拿下!” 是大理寺卿带着禁军赶来了! 周显的人见状,顿时乱作一团。 禁军训练有素,很快便将周显的人包围,斩杀。 大理寺卿快步走到谢烬与沈疏面前,躬身道:“沈中丞,谢将军,陛下已知晓周显的阴谋,特命下官前来支援!” 谢烬松了一口气,抱着沈疏的手臂却愈发收紧。 他看着怀中脸色苍白,肩头流血的沈疏,心中满是愧疚与心疼。 若不是为了救他,她也不会受伤。 “快……快传太医!”谢烬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必了。”沈疏摇了摇头,挣扎着想要从他怀中下来,“我没事,只是小伤。” 可她刚一动,便牵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谢烬连忙按住她:“别动,我带你回去。” 他抱起沈疏,转身向破庙外走去。 此刻的他,早已顾不上什么身份之别,什么恩怨情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带她回家,治好她的伤。 沈疏靠在谢烬的怀里,感受着他坚实的臂膀,心中满是暖意。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知道他还在承受着寒毒的折磨,却依旧固执地抱着她,不肯放手。 “谢烬,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沈疏轻声道。 “不行。”谢烬的声音坚定,“你受伤了,我带你回去。” 沈疏没有再坚持,只是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微弱暖意。 她知道,自己的心跳早已失控,从他为她挡在身前的那一刻起,从他抱着她不顾一切冲出来的那一刻起,她便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心意。 回到中丞府时,天已破晓。 太医早已在府中等候,连忙为沈疏诊治伤口,又为谢烬检查寒毒。 “沈中丞的伤口虽深,但并未伤及要害,只需好生休养,便能痊愈。”太医道,“谢将军的寒毒此次发作甚重,若不是沈中丞一直以自身暖意渡他,恐怕早已性命不保。 只是这寒毒终究无药可解,日后需更加小心,不可再如此劳累,动怒。” 谢烬点了点头,目光一直落在沈疏身上,眼中满是愧疚与心疼。 太医退下后,书房里只剩下沈疏与谢烬两人。 沈疏靠在床头,脸色苍白,肩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谢烬坐在床边,看着她,欲言又止。 “对不起。”最终,谢烬还是开口了,声音沙哑,“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伤。” “不必道歉。”沈疏摇了摇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坚定,“我们是盟友,互相扶持是应该的。 而且,我救你,也不仅仅是因为盟友之情。” 谢烬愣住了,他看着沈疏,眼中满是疑惑。 沈疏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知道,现在或许不是最好的时机,但她不想再隐瞒,不想再欺骗自己。 “谢烬,”沈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我弹劾了你八十一次,并非是想置你于死地。 我只是……只是怕你出事,怕你在沙场九死一生,怕你永远都无法为谢家平反。 我想用这种方式,将你留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让你能平安地活下去。” 谢烬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疏,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从未想过,那些看似无情的弹劾背后,竟藏着这样深沉的牵挂。 “我知道,这很荒谬,很可笑。”沈疏的脸颊微微泛红,却依旧勇敢地看着他,“我父亲与你父亲是挚友,他的死,与你父亲的冤案息息相关。 我一直想为他们洗刷冤屈,也一直……一直牵挂着你。 谢烬,我对你的感情,早已不是简单的恩怨,而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却已无需再说。 谢烬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星光,看着她脸上的羞涩与坚定,心中的冰山瞬间融化。 原来,他并非一厢情愿。 原来,这个处处与他作对的死对头,心中早已对他情根深种。 谢烬伸出手,轻轻握住沈疏的手。 她的手微凉,却带着一丝暖意。 他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与深情:“沈疏,我知道。” 沈疏愣住了:“你……你知道?” “我不确定,却隐隐有所察觉。”谢烬笑了笑,眼中的疲惫与痛苦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温柔,“从你在诏狱为我渡暖,到你在朝堂为我据理力争,再到你为我挡下那一箭,我便知道,你对我的感情,绝非仅仅是盟友之情。” 他顿了顿,握紧了她的手:“沈疏,我对你,也是一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自己也说不清。 或许是在你为我据理力争的时候,或许是在你为我熬药的时候,又或许,是在你靠在我怀里,为我缓解寒毒的时候。 我只知道,我已经无法再将你仅仅当作死对头,当作盟友。 我想要保护你,想要陪伴你,想要与你共度余生。” 沈疏的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她看着谢烬,心中满是激动与幸福。 她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他的回应。 “谢烬……”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谢烬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道:“别哭,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再也不会让你独自面对危险。” 他俯身,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第9章 第 9 章 沈疏养伤期间,谢烬几乎寸步不离。 他亲自为她换药,熬药,每日变着法子让厨房做些清淡滋补的膳食,褪去了战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温柔细致。 两人之间的氛围早已不同往昔,无需过多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三日后,沈疏伤势稍愈,便与谢烬一同带着手札,信件及周显谋反的人证,前往金銮殿面呈圣上。 金銮殿内,气氛庄严肃穆。 周显身着官袍,立于朝臣之列,神色平静,仿佛早已胸有成竹。 他料定沈疏与谢烬即便找到证据,也未必能轻易扳倒他,毕竟他党羽众多,根基深厚。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沈疏躬身向前,声音清冷却坚定,“臣已查明,谢将军之父谢大人通敌叛国一案,纯属冤案!真正的罪魁祸首,乃是礼部尚书周显!” 周显心中一惊,面上却依旧镇定,出列反驳:“沈中丞此言差矣!谢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怎会是冤案?沈中丞莫不是被谢烬蒙蔽,诬陷忠良?” “忠良?”谢烬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周显,你狼子野心,构陷忠良,勾结废太子余党,意图谋反,还敢自称忠良?” 他将手中的手札与信件呈上:“陛下,这是沈大人父亲与臣父亲的手札及通信,上面详细记录了当年他们察觉您意图谋反,暗中收集证据的经过。 可惜事机败露,臣父亲被您构陷,满门抄斩,沈大人父亲也被您下毒杀害!” 圣上接过手札与信件,仔细翻阅,脸色越来越沉。 手札与信件上的字迹清晰可辨,内容详实,证据确凿,不由得他不信。 “周显,你还有何话可说?”圣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周显脸色一白,却依旧垂死挣扎:“陛下,这都是沈疏与谢烬伪造的证据!他们勾结在一起,意图诬陷老臣,夺取老臣的权位!” “是不是伪造,一查便知!”沈疏冷声道,“陛下,臣已将当年参与构陷谢大人的几名官员及周显勾结废太子余党的人证带到殿外,可传他们上殿对质!” “准奏!”圣上沉声道。 很快,几名证人被带上殿来。 他们早已被沈疏的暗卫找到,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早已心理防线崩溃。 面对圣上的质问,他们一一招供,详细说明了当年周显如何构陷谢父,如何下毒杀害沈父,以及如何勾结废太子余党,密谋谋反的经过。 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周显再也无法抵赖。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陛下,老臣……老臣罪该万死!求陛下饶命!” “饶命?”圣上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愤怒,“你构陷忠良,残害无辜,勾结叛党,意图谋反,桩桩件件,皆是死罪!朕若饶了你,如何对得起谢,沈两家的冤魂,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 他顿了顿,沉声道:“来人!将周显拿下,打入天牢,择日问斩!其党羽一律革职查办,从严惩处!”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周显被侍卫拖了下去,口中依旧不停地哭喊着,却再也无人理会。 看着周显被押走,谢烬心中百感交集。 二十年来的冤屈,终于得以昭雪;父亲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 他转身看向沈疏,眼中满是感激与深情。 若不是她,他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查明真相,无法为父亲洗刷冤屈。 沈疏也看着他,眼中满是欣慰与温柔。 多年的隐忍与坚持,终于换来了圆满的结局。 她不仅为父亲洗刷了冤屈,也守护了自己心爱的人。 “陛下,”谢烬躬身道,“臣还有一事启奏。 沈大人为了协助臣查案,不惜与周显为敌,多次身陷险境,甚至为了救臣,身受重伤。 臣恳请陛下,能表彰沈大人的功绩,为她正名!” 沈疏心中一动,连忙道:“陛下,臣只是在尽自己的本分,不敢奢求表彰。” “沈中丞功绩卓著,理应表彰!”圣上道,“沈中丞公正不阿,智勇双全,为朝廷铲除奸佞,为忠良洗刷冤屈,劳苦功高!朕封你为御史大夫,加官进爵,赏黄金千两,绸缎百匹!” “臣谢陛下隆恩!”沈疏躬身谢恩。 “谢将军,”圣上看向谢烬,“你父亲冤案昭雪,你也恢复自由之身。 朕念你征战多年,战功赫赫,封你为镇国大将军,统领禁军,保卫京城安危!” “臣谢陛下隆恩!”谢烬也躬身谢恩。 退朝之后,百官纷纷向沈疏与谢烬道贺。 两人并肩走出金銮殿,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终于结束了。”沈疏轻声道,眼中满是释然。 “是啊,结束了。”谢烬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阻碍我们了。” 沈疏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她知道,从今往后,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再也不用隐瞒自己的心意。 回到中丞府,沈疏的伤势还需静养。 谢烬依旧每日陪伴在她身边,悉心照料。 两人之间的感情,在朝夕相处中愈发深厚。 这日,谢烬正在为沈疏熬药,沈疏坐在一旁,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幸福。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谢烬,你的寒毒……” 谢烬转过身,笑了笑:“太医说,只要好生调养,避免劳累与动怒,寒毒便不会轻易发作。 而且,有你在我身边,为我渡暖,我相信,总有一天,这寒毒会彻底痊愈。” 他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沈疏,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已命丧诏狱,或者死于周显的毒手。 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给了我为父亲洗刷冤屈的机会,也给了我一份真挚的感情。” 沈疏看着他,眼中满是深情:“谢烬,能遇见你,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是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爱,什么是坚守。 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 谢烬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个吻,温柔而深情。 第10章 第 10 章 本章节蜘蛛未爬行,请右下角报错。报错越多蜘蛛越快。 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显示:请下载看书神,继续阅读 最新章节在APP内更新,下载免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