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尾鱼》 第1章 万诞年快乐!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今天是9999年12月31日星期四,再过几个小时,万诞年的钟声即将敲响,我们新闻联播在此祝愿我们的祖国更加繁荣富强……】 刚收拾完碗筷的郁平,擦净手,扫了眼电视上新年贺词,拿起沙发上的手机坐下。 【北岚省气象台9999年12月31日19时发布暴雨红色预警信息:预计在未来五个小时之内,银谷县的降雨量将达100毫米以上,请各位居民减少外出,注意防范强降雨引发的山洪、泥石流等次生灾害。】 郁平划拉掉弹窗出来的的短信,视线看向一旁的落地窗——淅淅沥沥的雨水生出一整片弥漫在天灾的混浊水雾,同夜色交融在一起,模糊掉城市里的霓虹灯。 雨水声成了这新年节日的鞭炮声,静谧又嘈杂。 「休假了吧?」 「上号!来玩两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手里的手机忽然传来连震,郁平点开与损友的聊天对话框,打字回复道:「等一下,我先去喂个鱼。」 对面立马弹来消息:「你那条蓝尾小漂亮啥时候才能进到我的肚子里呀?」 郁平发完消息之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关掉电视,走到鱼缸前,拿起一旁架子上装着鱼饲的小瓶子,往水面上轻撒了几粒鱼粒,见缸里的鱼摇着淡蓝色的尾鳍悠然地进食着,便放好瓶子,拿出手机一边往楼上走去,一边回复损友道:「明天就可以,准备拿你当佐料。」 「那还是算了吧,小平子,好好养着我们小漂亮,争取养成大漂亮哈。」对面秒回信息道。 郁平跟损友都是各自行业的翘楚,平时都在忙着工作,难得有休假的时候,都会约着一起打游戏。 郁平刚登上账号,戴上耳机,损友聒噪的声音立马传来:“小平子!想你爹我没?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打趴下!” 郁平习以为常地说道:“再吵,明天真的拿你当配料了。” 损友很识趣地哀求道:“小平子,呸,平爹,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新的一年里我一定会管好我自己的嘴巴的,绝对不在给你添加任何噪音。” “哦,儿子真乖。”郁平嘴角带了点笑意地说道。 两人虽然都有段时间没有玩游戏了,但是手感还在,都玩得很是游刃有余。 “欸,小平子,还有两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了,你有没有啥打算?”耳机传来对面相对正常的内容。 “没,得上班。” “说得也是。上班赚钱才是硬道理!”话音还没落,耳机里就传来损友的埋怨声,“死郁平!你抢我的人头!” “多谢款待!” “算了,大过年的,小爷我不跟你计较。” “您可真大度。” “那是自然。”损友的笑声透过耳机传来,“对了,小平子,你有没有听过,每到一个新世纪节点,我们这个世界都会出点邪乎的事,据说还跟人类的生存安危有关呢?” “哦。”郁平利落地解决了损友的游戏角色,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现在听过了,然后呢?几天不见你的人生目标已经上升到拯救世界这个高度啦?” “拯救个屁世界!”损友的控斥声立即传来,“死郁平你搞偷袭!” “大度,做人要大度。”郁平笑着打趣损友,在清点完获胜奖励之后,对着耳机对面说道,“下了,不玩了,今天打算补个觉。”随后便退了游戏,起身拿过一旁的换洗衣物走向一旁的浴室。 十几分钟后,他穿着睡衣,走到床边,把手机充上电,掀开被子,关灯,睡觉。 …… 【5———— 4———— 3———— 2———— 1————新年快乐!万诞年快乐!】 一诡异的钟鸣声在郁平的脑海里炸开,回荡的余响伴着一股强烈的眩晕感拖着郁平垂直往下坠。一切发生过快,当郁平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悬浮飘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身体被一球形玻璃罩牢牢包裹着。 周遭的黑暗里忽然发出一声冰冷的机械音:【滴——庄园主集结完毕,世纪庄园准时上线。】话音刚落,眼前的黑色开始有零星的亮光在闪烁,那光芒越来越耀眼……不过转瞬间,一幅绝美的星河画卷就这样出现在郁平的面前。 郁平并没有被这眼前的景致给惊愕住,反倒迅速环顾四周,打量起周边的环境——在那星河下,难以计数的玻璃罩飘浮在半空中,里头无一例外全都包裹着一位人类,神情不安、慌乱、无措、迷茫、恐惧…… 不少人正焦躁地拍打着那个玻璃罩,可是那玻璃罩并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声响从那玻璃罩传出,只能瞧见躯体的无能狂怒。 忽然,玻璃罩轻轻晃动,正前方的星河深处漾开一圈涟漪,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那小萝莉通体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红白双拼色系——她整个身体沿着中轴线被这两个颜色强行分割开来,左侧的服装发色全都是雪白色,右侧则是极其亮眼的猩红色,唯一的交融处是头顶上戴着的那顶别有雪白羽毛的猩红色公主帽。 【嗨!大家好!】小萝莉在半空中悬停,抬起她那戴着猩红色丝绒手套的右手朝大家招手打招呼,那银铃般的嗓音透过玻璃罩,稳稳地落在郁平的耳朵里。 【我们是各位庄园主本世纪的贴身管家,我叫夕塔,她叫约塔。】话落,她那戴着白手套的左手缓缓抬起,朝众人致意后又缓缓放下。 看到此情此景,一股诡异感在郁平的心里弥漫开来。 【接下来~就由西塔为大家公布我们世纪庄园的甜蜜守则吧~】那小萝莉俏皮地竖起右手手指,每说一条规则,身上长裙的裙摆上就一左一右各自绽放出一朵红白玫瑰。 【第一条:你们周遭的透明玻璃罩就是各位庄园主的初始庄园。要知道庄园是生存的堡垒,每一位庄园主都要极力修筑你们各自的庄园哦~】 【第二条:这是一个崇尚坚守忠诚的世界。每位庄园主除了死亡陨灭外是无法中途离开庄园的,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战斗到最后,成为庄园领主,那时候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您~所以各位庄园主努力战斗吧~】 【第三条:最重要的一条来啦~】那萝莉突然微微俯下身,仿佛在说悄悄话一般刻意压低声音,【各位庄园主都要尽全力在首个Ω空间里找到您命中注定的夫人……!】 “约塔!你干嘛打我!”那萝莉的左手突然抬起轻拍了一下她的右侧脑袋。 “好好讲,不要说多余的话。”明明只有一个人,可是却发出了一个完全不一样,极其清冷的声线。 “哦~”那萝莉撇了撇嘴,接着朝众人说道:【第三条:各位庄园主都要在第一个Ω空间里尽力找到你们命中注定的搭档。(请记住这搭档将会是你们最可靠的铠甲哦~)】 【第四条:不论在任何情况下,请切记生命只有一次,请各位庄园主们务必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 【最后~】那萝莉提起裙摆朝着众人微微欠身,【让我们开始这场自由又浪漫的博弈吧~期待与各位的下次相遇~】 话音一落,那萝莉整个人炸裂开来,红白双色玫瑰花瓣交融飘落,徐徐穿过玻璃罩,稳稳地落在郁平的肩膀上,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缕玫瑰花香穿过鼻腔,侵袭着他颅内的意识。意识被花香裹挟,逐渐变得涣散,视线也渐渐变得迷离,只能听见耳边隐约传来—— 【识别第83291345位庄园主,正在接入书屋,划分体裁-,书名-《逆伪童话》,页码222-579】 【Ω空间开启倒计时5——4——3——2——1——欢迎庄园主进入《逆伪童话》,静候您的平安归来。】 ………… 当混浊的意识落到实体的时候,郁平缓缓睁开眼睛。 潮湿粘腻的气息瞬间攀上她的皮肤,极其难闻的恶臭反复攻占着他的鼻腔,周边漆黑一片,连自己的手指都难以辨认。死寂中,只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水滴声,在这空间里激起诡异的回响。 “啧。”郁平蹙眉,随意环顾了一下四周,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却猛地碰到一冰凉滑腻的物体。 “砰——” 一声巨响瞬间打破了空间内的死寂,视线内随之迸进一道刺眼的光亮了。郁平迅速收回手,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呼吸一滞—— 这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牢,四周的墙壁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在光线的照射下,泛着病态的幽光。在他的正前方的石壁上,被人粗暴地凿开一个洞口,十几根拳头粗细的铁柱就这样被硬生生地嵌入其中,形成进出的铁门,铁柱的上头还盘绕着一长串铁链以及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锁扣。 “冤枉啊!老臣冤枉啊!”突然一沙哑的哀嚎声传来。郁平悄悄移动位置,透过缝隙看向声源光亮处。只见一个白发老人正瘫跪在血泊中,残破的官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剩下几缕紫绶还挂在肩膀上。 “老夫不过是劝谏陛下理政,怎就……” “仍在狡辩。”身着漆黑铠甲的骑士抬脚碾在老人颤抖的手指上,痛苦的惨叫声与金属靴底摩擦手指骨节发出的声响交融在一起,让人生理不适,“按照律法,鞭刑七十,关入地牢。”那名骑士抬脚吩咐道。 身侧两名士兵迅速上前,手掌牢牢地扣住老人的肩胛,将他拖向一旁的黑暗里…… 铠甲碰撞声渐消,地牢内偶然亮起的亮光再次被黑暗吞噬,消失不见。寂静中,那皮鞭破空发出的啸鸣声与血肉被抽打的闷响显得格外的清晰。老人那最初的惨叫也渐渐化为那不成人声的呜咽,最后只剩下鞭子抽在某种柔软物体上的黏腻声响,在这潮湿的地牢里久久地回荡…… 第2章 逆转开启! 不知过了多久,地牢深处再次亮起一点微光。 郁平眯起他那被黑暗侵蚀已久的双眼,瞧见不远处一个士兵提着一盏油灯走在牵头,身后跟着两位同样装扮的士兵架着先前那位已经快要奄奄一息的老人走过来。老人身上的官袍被彻底撕裂成碎片,裸露出来的背部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向外渗出暗红色的血珠,滴在地面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那灯光逐渐向郁平这边靠近。 “哐当——” 士兵相当粗暴地把老人扔进隔壁的牢房里,快散架的躯体撞在石墙上,发出最后的悲鸣。 “奥罗……西亚帝国……危矣啊……帝国将亡啊……陛下糊涂啊……糊……涂啊……”细若游丝的呓语被士兵们离去的脚步声遮掩。 地牢里重归死寂,重归黑暗。 郁平轻叹一口气,从地上站起身来,然后循着前后两次亮光的记忆,慢慢挪到角落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应该堆着一大团杂乱的稻草,想必是作为囚犯床榻的存在。 一根相当热情但已经潮湿发霉的稻草率先触碰到郁平的指尖。“啧。”郁平蹙眉有点嫌恶地收回手,先是在虚空中甩了几下手,然后摸索到自己漏风的上衣裂口处,猛地一撕,用那扯下的布条细细地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 他蹲下拨开稻草,手指在周遭细细摸索。 “嗯?哦,这是那个木碗。”他把手上摸到的那个放在稻草堆旁供囚犯进食的木碗放到一边,“希望原本住在这里的人有囤点有用的东西。” 郁平刚想玩,手上就碰到了一个硬物,他有点惊喜地细细摩挲——这形状……这重量……是个金属材质的叉子!! 郁平的空间方向感相当好,当即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来到铁门边。正当他摸黑找寻门上的铁扣的时候,外部空间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金属靴底踏击地面的声音——“铿、铿、铿……” 郁平连忙收起叉子,整个人迅速缩进临门的角落里。 熟悉的昏黄灯光再次出现。一个士兵提着一个巨大的木桶,逐一打开牢房走进去,没一会儿,便走出来重新上锁,腰侧的佩剑不时同木桶壁相碰发出闷响。 那声音逐渐逼近。 “咔嗒——” 铁扣弹开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地刺耳。郁平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视线缓缓上移,看向走进牢房里的士兵。 “起来,今天喝粥。”士兵瓮声瓮气地说道,转身去拿角落里的那个木碗,将后背直白地暴露在郁平的面前。 郁平眸光一亮,迅速起身,举起仍缠着布条的右手,对准士兵的脖颈,就是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 士兵整个人还没来得反应就昏倒在了地上。郁平轻呼一口气心想:“万幸还记得颈动脉窦的位置。” 他扫了眼脚边装着压根看不到米粒,名唤“粥”的木桶一眼,饶有兴致地蹲下身,面露嫌弃地脱下士兵的铠甲,穿到自己的身上——毕竟这样会更有利于他离开这地方。 他别好佩剑,扯下自己手上的布条,揉成一团塞进士兵的嘴里,然后相当自然地拿起一旁的木碗,转身提着木桶和油灯离开了牢房,并细细上了锁。 在接替士兵继续往右给囚犯分食之前,郁平先是往左走了几步,打开了隔壁的牢房。 他记得刚才那位士兵貌似忘记给这牢房里的人拿木碗,暗骂了几声,直接略过他,来到了郁平的牢房里。 郁平特意从木桶里舀了一些好不容易瞧见的米粒,放在角落奄奄一息的老人面前。老人睫毛微微颤抖,缓缓抬起手,扯住郁平的衣摆,将一个布条塞到郁平的手里,然后整个人脱力倒在地上。 郁平没有过多停留,收起布条,提起木桶离开了牢房,开始朝右侧走去。 昏黄的灯光在游荡,气息越来越浑浊。郁平微微蹙眉,从他先前的那间牢房往右的牢房内部全都是乌黑一片,没有任何活人的身影。 “啧。”郁平强压下心里的讶异,唆使自己强行走到廊道的尽头,结果全都是乌黑一片。 随后他打算原路折返,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周遭的空间瞬间扭曲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情形,让郁平的身子一不稳,急忙伸手扶在周边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子。 可就在那一瞬,悲嚎,怒吼声突然在地牢里炸裂开来。 原本空无一人的牢房里,突然出现一群骨瘦如柴的囚犯趴在门边的铁栏上,向外挥舞着双臂。 “救救我……” “我是被冤枉的……” “陛下……被蒙蔽啊……” “我说的……是事实!” “我没有错!” …… 巨大的声响令郁平暂时耳鸣。 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个地牢,郁平强压下心底的不适,迈开步子往前走去,万幸有铁栏的阻拦,令那些疯狂的囚犯没办法触碰到他。 郁平脚下的步子走得飞快,视线迅速掠过牢房里的面庞——面皮松垮地贴在头颅上,漆黑的双目睁得巨大,双唇飞快地开合,配合着手臂向外控诉着不公。 “嘀嗒——嘀嗒——” 在这场狂吠声里,最初的水滴声变得越来越空灵、刺耳…… “哐当!” 不知哪位囚犯用力拽动了铁门上的铁链,使金属相碰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郁平的身体不受控的颤抖了一下,手上的油灯微微晃动,扩大了照射范围,一股毛骨悚然的压迫感随之从郁平的右侧袭来。 “嚓——”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响,给左手边的囚犯强行按下了制停建,同时右侧的黑暗中蓦地出现一束白光,精准地向下照射。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让郁平止步,手指默默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徐徐向右转身。 郁平猛地屏住呼吸——一个巨大的十字架赫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一位浑身**的长发女子被锈迹斑斑的铁链层层缠绕固定在十字架上。在那诡异的白光下,泛着艳丽的光泽的血珠不断从她遍体鳞伤的肌肤里渗出,顺着冰冷的铁链蜿蜒而下,砸在下方的黑暗里,发出清脆的“嘀嗒”声,一下又一下…… 许是那白光太过于刺眼,或是郁平的视线过于的震惊,那女子忽然睁开眼睛,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郁平。 “锵啷!” 同一时间十字架上本就蠢蠢欲动的铁链如同一条猛蛇般激射而出,擦着郁平的后颈呼啸而过。来不及喘息,郁平立即攥紧手上的木桶和油灯夺命狂奔。 “哐——”他原先站立的地方愣是被那铁链劈出一个大坑。 就在郁平怀疑到底有没有出口的时候,一道木门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用尽全身力气跑过去,推开木门,“砰”的一声,木门被立刻合上。那疯狂的铁链和刺眼的白光被彻底隔绝,只余下郁平剧烈的喘息声和油灯灯芯轻微的噼啪声。 待气息平稳下来之后,郁平把手上被他洒得差不多只剩个空木桶放到一旁,环顾四周打量起他现在所处的房间——明黄色的烛火在房间里自在地摇曳着,在墙壁上投下柔和的光晕。一套深棕色的桌椅摆在房间右侧的正中央,一旁的角落里还立着一个木柜。想必这就是那地牢守卫的值班室。 郁平走到桌边,把油灯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拿出先前那位白发老人塞给他的布条——“逆转的世界,难辨的真伪;失重的灵魂,在虚实之间徘徊。” 就在他思索这句子的意思时,房门突然传来叩击声。 “报告,我是新来的,准备换班的。”一青涩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郁平迅速收好布条,站起身,拿起桌面上的头盔戴上,对外说道:“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一位与郁平装扮相似的士兵走了进来。 “新来的?”郁平率先出口说道,“我这边还有事,你等会留意一下21号牢房里头的犯人,我刚刚从他那里发现了这个。” 说着,他从腰侧摸出先前那把叉子放在桌子上。 “好好审一下。”郁平朝人微微抬头示意,“领功的大好机会我就让给你了。唉,要不是我没时间。” “是!多谢长官!”那名士兵满怀激情地朝郁平敬了个礼。 郁平点点头,迅速离开房间。 在走出地牢的瞬间,刺眼的阳光如潮水般袭来,令郁平下意识抬手遮挡了一下。待双眼熟悉光线之后,一座恢宏的城堡赫然矗立在眼前——高耸的灰白色石墙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锯齿状的城垛在石砖地面上投下威严的阴影。远处塔尖上的王国旗帜正在迎风猎猎作响。 郁平朝前走了几步,恰巧碰见一队侍卫正在巡逻。 “拉瑟尔!在那边看什么,还不赶紧归队!”那巡逻队的领队突然出声朝郁平喊道。 郁平见状没法只能小跑过去,打算到时候见招拆招。 “上个厕所要离队这么久,下次要是身子不适就直接请假。现在就给我立马归队。”领队对着郁平说道。 “是!”郁平连忙小跑到巡逻队尾,然后在心里暗自吐槽道,“唉,这头盔就留个眼睛,真的是身边换个人都不知道。” 几位提着裙摆的侍女从一旁走过,细碎的脚步声裹着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传来。 “听说今天早上蒙特韦尔老爵士也被关进地牢里了。” “可不是嘛,听说是因为劝谏陛下理政才被罚的。” “不不,我听说是因为老爵士在劝谏的过程中,不小心说了一嘴陛下的服饰不好看才被罚的。”有位侍女语气笃定地说道。 “这就说得通了。”先前那位侍女立马附和,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陛下的衣服都是请天下最有名的织师亲手缝制的,怎么会不好看呢!” “对啊,听说卓天还来了两位相当厉害的裁缝呢,说是能缝制出世界上最神奇的衣服。” “陛下正让他们连夜赶工呢,说是到时候准备在游行大典的时候穿。” “哇,真的很期待呢!” …… 说话间,巡逻队与侍女们在岔路口分离,细碎的议论声渐渐消散在吹拂而过的微风里。 郁平回味着侍女们的话语,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个熟悉的童话故事情节。 第3章 虚伪入局! 士兵的铁靴声在石砌廊道上有序地回荡着。郁平微微低头,极力模仿着前面那名士兵的节奏步伐。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打破了郁平好不容易维持的步伐节奏。 “放我出去!我才不是什么护卫!这是什么鬼地方?!放我离开!” 一位士兵装扮的男子迎面跑过来,迎面撞上巡逻队的领队,崩溃地扯下头盔,顶着一张面色苍白的连,拽住领队的手臂,极力哭号着。 领队凌冽的嗓音透过头盔传来:“艾豪尔,捡起你的头盔。” 那名士兵见状立马松开领队的手,连连后退,后背直直撞上了墙壁,眼神里满是恐惧,眼泪和鼻涕糊了自己一脸:“我明明是在家里……在跟我妈一起吃饭啊……” 郁平闻言没有再管脚上的步子,而是微微抬眸,将视线落在那人的身上,默默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期间那名领队默默把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压根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哭嚎者的喉咙就被长剑贯穿。 “扰乱军纪,且不知悔改者,死!” 领队利落地收回长剑。 “全体立正。” 领队短促的命令声伴着阴冷的视线瞬间袭来,郁平立刻学着其他士兵,立正昂首挺胸。 “后五位出列,等会随着克莱利去东塔楼换防。” 被叫到名字的士兵立马上前一步做出回复。 “啧。”郁平无奈只好先弯着腰,随着他身侧的士兵一起出列,然后故作痛苦地朝领队喊道,“报告!” 那领队见状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你给我立马滚回去休息,再有一次,小心跟艾豪尔一样的下场!” “是!”郁平立马应答道,然后转身离开了队伍行列。 期间,他将目光默默瞥向先前那名被杀害的士兵,可是却发现他所在的地方上尸体竟然凭空消失了,血泊中只剩下一套孤零零的铠甲……而且在场的众人对此都见怪不怪…… 他无言默默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凭借先前的巡逻,郁平已经大体掌握了这个地方的整体布局。正当他为了迷惑那巡逻队,朝茅厕方向走去的时候,忽然瞧见不远处有一个侍卫正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欸欸……那位兄弟,等一下!”那人出声叫住了郁平,二话不说直接把手上端着的放着衣裳的托盘塞给了郁平,“这是陛下给外来宾客准备的衣服,麻烦你帮我送到衣袍间一下,我快憋不住了。”话音未落,他便弓着腰往一旁的茅厕窜过去了。 郁平看着手里端着的衣服,指尖微微触及那冰凉的绸缎,脑海里突然产生一个想法,当即拿好托盘,朝着衣袍间走去。 行至门口,他先是环顾四周,然后故作正经地抬手轻叩了下房门,正声对这里头说道:“叨扰了,添置新衣。” 几秒过后,里头如他所料,并没有人回应,他便泰然自若地推门进入,然后迅速反手扣上了门闩。 “哇!”郁平刚进门就被这屋里的华彩给惊愕到了——屋内立着好几个高大地橡木衣架,上头无一例外挂满了各式华丽的衣袍,什么珍珠白的紧身束腰长裙,什么缀有细碎红宝石的天鹅绒外袍,以及鎏金搭扣的腰带……应有尽有。 震惊之余,屿平迅速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飞快地脱下身上遭他嫌弃半天的士兵制服,随手扯过手边的锦缎华服换上。 郁平系好靴带,把换下的衣服塞到头盔里,拿起丢到一旁的角落里,随后指尖随意地掠过桌上的面具,挑了一副顺眼的戴上,而后走到门边,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碰门闩,一脸坦然地拉开房门,可是却被拦在了门口。 门外赫然站着一位前来也是准备添置衣服的侍卫,他显然没料到这衣袍间内会有人,一时呆怔在原地,忘了所有的礼数,直直地盯着郁平——莹白色的天鹅绒束腰长袍服帖地裹住那高挑精瘦的身形,衬托出其挺拔流畅的肩背线条。白皙的面庞上覆着一副白瓷面具,虽然遮去了其大半的容颜,但是仍可凭借其清晰的下颚线和微眯的黑棕色瞳孔,分析出其极其俊美的外观。 “奥罗西亚帝国的侍从,都这般……不知礼数么?”郁平尾音微微一扬,白瓷面具下的眉梢轻挑,半眯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审视,“本王初临帝国,来此地更换衣袍,下人竟连个叩门等候地礼仪都不会么?” 侍卫瞬间回神,慌乱垂下视线,迅速侧开身子:“大人恕罪!小、小的只是过来添置衣物,不知道大人在内……” 郁平只是扫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径直抬脚越过了他。 换了身行头,郁平整个活动的自由度显著提升,甚至还有不少侍卫侍女向他行礼。 郁平面上颔首回礼,心里却在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我记得这侧好像有一个园子,先去随便逛一逛吧,看能不能碰到谁,套点消息。” …… “大人留步,我们国王有请。”郁平刚踏进园子,还没走几步,就有一名侍卫上前叫住了他。 郁平止步,顺着侍卫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头顶鎏金王冠,身着深红色天鹅绒长袍,手拿一根鹰首造型权杖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园内的亭子中央,看向这边,朝他微微点头致意。亭外还站着好几位披挂链甲的骑士,手指全都稳稳地按在腰间长剑剑柄上,目视前方。 郁平朝那名侍卫点点头,随着他往前走去。 行至近前,郁平停下脚步,脑海里急速回忆着过去在影视或者书籍中接触到的相对正经的王室礼仪,最后只是伸起右手轻按左胸,朝前行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礼,姿态不卑不亢:“向您致意,尊贵的奥罗西亚国王陛下。” 国王并没有立刻回应,倒是用那带着毫不掩饰欣赏的目光来回打量着郁平,随后才爽朗地赞叹道:“完美!你赋予了这件衣袍绝佳的灵魂!本王见过无数的美人,却无一人能有你这般的风姿!你一定是来自一个美丽的国度。” 这国王是在询问他的来历。 郁平心流电转,语气仍从容谦逊地回答道:“多谢陛下的称赞。在下名叫郁平斯特,来自东方古国华胥,今晨途径贵国宝地的时候,不慎沾湿了外袍,幸得陛下的侍卫指引,方能在您的衣袍间更换衣物,以免失礼于人前。此番际遇,实属偶然,若有叨扰,还请陛下海涵。” 国王对郁平这套滴水不漏的说辞很是满意,点点头接着说道:“郁平斯特殿下过谦了!本王设立衣袍间就是处于这方面的考量。能接待到殿下这般的客人,是我们奥罗西亚帝国的荣幸!更不用说你这样的美人,愿意穿戴我们奥罗西亚帝国的服饰,本就已经是对我们帝国莫高的肯定了。” 郁平眸光微闪,脑海中忽然想起先前侍女的话语,当即顺着国王的话微微欠身,语气诚恳地说道:“陛下谬赞了,帝国的服饰乃是极上佳品,能够穿戴才是郁平斯特的荣幸。” 国王闻言,眼底的愉悦几乎快要溢出来了:“说得好。本王与郁平斯特殿下真的是一见如故啊!”他站起身,离开亭子,来到郁平身前,语气相当熟络地接着说道,“殿下一路风尘,想必还未用膳,本王看时候差不多了,可愿赏光,与本王共赴碗沿?” “陛下相邀,岂有拒绝之理。”郁平唇边漾开一抹温和的浅笑,语气谦逊有礼。 在前往宴会厅的路上,国王的兴致颇高,十分热情地向郁平介绍着自己身上的配饰——从长袍的裁缝来历,到权杖宝石的开采渊源,再到胸前鹰首纹章的皇家典故,无一不谈。郁平始终侧耳倾听,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时不时微微颔首回应,眼神里至始至终都带着专注的认同,让国王的谈话兴致越发的浓厚。 谈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宴会厅,富足奢靡的气息猛地朝郁平迎面袭来。高耸的穹顶之下,数十只鲸油蜡烛将整个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两张数十余米长的长桌贯穿全厅,桌面上银制餐盘和水晶酒杯交错排列,诱人的食物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充斥在这个空间的各个角落里。 “国王陛下驾到——”守门护卫洪亮的通报声在穹顶下回荡。 刹那间,屋内所有的交谈声都戛然而止,前来参加宴会的贵族们纷纷站起身朝国王行礼,衣袍摩擦传出的窸窣声如潮水般涌来。 “免礼!”国王抬手示意,语气温和却带着一国之君不容置疑的威严,“还请诸位等会不必拘束。” 贵族们纷纷躬身谢礼,重新坐在位置上,没一会儿,长桌旁就恢复了先前的热闹。 国王转头对郁平露出微笑,语气熟络:“郁平斯特殿下,你是本王今天尊贵的客人之一,还请你随我来。”说罢,便亲自带着郁平穿过两张长桌间的过道,径直往高台上那张铺着红绒桌布的主桌走去。 在国王的示意下,郁平在主桌的最右侧落座。随后他把手臂搭在座椅的扶手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不一的宴会。 贵为一国之君的国王坐在主桌的中心位上,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手里权杖上的鹰首,目光频频地看向大门,迟迟不宣布开宴,故作镇定地等着主桌另一侧仍然空着的两张座椅上的贵宾。 烛火约莫静静跳跃了两三分钟,长桌旁的贵族们虽然都保持着表面上的体面,目光却也忍不住频频地看向高台和大门。忽然,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两道略显匆忙急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霍尔织师驾到——”守卫的声音给这宴会厅里的蜡烛添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