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石棺之上》 第1章 月夜 诅咒,灾厄。 这些词,于任何普通人而言,几乎是一辈子都难以接触的。 但对于萨克弗捷斯而言,却是从小到大必须每天遭受的。 作为第九个“月亮的孩子”,他被迫放弃一切社交,当然也没有人敢靠近他。因为这个诅咒,他早就习惯了形单影只。 这是他的命运,没错。无法摆脱,也必须接受的命运。 杀死“月辉”,就是活下去的意义。 * 午夜。 黑云似天空泼下的一滩墨,侵染了整个大地都变为漆黑一片。一切生物都进入了睡眠,万籁俱寂。但在这时间里,也总有不安眠的事物在蠢蠢欲动。 教堂的隔间慢慢喧闹了起来,几人穿着轻便的服装,备着作战的银器,聚到一起商讨着什么。 “都到齐了吧。”为首的男人说到。 “好像还有一个人,对长。”一个女性说着,指向长廊的尽头。 所有人看向那,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人迈出一步。可他们都露出了异样的神情,面面相觑着就好像在说自己心里的不情愿。 长廊尽头,关着那个被诅咒的“月亮的孩子”。 此时,尽头的狭小房间里,一个瘦小的少年正站在桌边,一遍又一遍擦拭手中的匕首。那张尚且年幼的面庞上,一对浓眉似乎在苦恼,正紧紧连在一起。那紫罗兰色的双眸正凝视着匕首,在小小的脸上显得格外大。他淡蓝色的卷毛应该少经打理,在幽暗的烛光下炸出明亮的点点光辉。 今天将是他第一次的团队行动。 15年前的某个圆月之夜,伴随着一阵啼哭,一个带着月形胎记的婴儿降临于世。 没过多久,这刚出世的婴儿便被教会永远带离了母亲的怀抱。 诺大的教堂里,光芒穿过彩色的琉璃高窗,折射出道道彩虹。在天使之像的遮蔽下,神父紧合双手,嘴里不停地进行祷告,望着这酣睡中的婴儿,浑身颤抖。 “可悲的灵魂啊……被诅咒的灵魂……” 神父低垂着眼眸,注视着这甚至还没有名字的婴儿,神情忧郁。 “今日起,你就作为萨克弗捷斯活下去吧。” “希望你将会成为那家伙的沉眠之所。” 回到现在。 自从14岁那一个夜晚后,“月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 这家伙,不会饿的吗? 萨克弗捷斯想着,被一阵嘈杂的风声拉回思绪。 他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随即又开始为今晚的任务做准备。他望着手里早被擦的锃亮的匕首,意识到自己又被那该死的吸血鬼的事扰了心绪。 该死……什么时候才能杀了那个家伙。 “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 “‘石棺’,还不快来集合。” 萨克弗捷斯动作一顿,被叫到代号后才意识到时间到了。接着他便立刻将武器收拾好出了门。 “所有人,作战计划和目标对象的资料都记在脑子里了吧。” 领头的男人挥了挥手中的资料,板着脸提问道。除萨克弗捷斯以外的四名队员都点点头,领头人见状便下达任务开始的指令,一行人随其身后走在一起,也不管萨克弗捷斯落在后面。 这些事他早就司空见惯,实话说被无视甚至是最好的待遇。被大声讨论,刁难,都是家常便饭。随着他的年龄增长,害怕与忌惮的情绪更广泛的蔓延,但是这也是个好处,他喜欢清净。 大约一个钟头后,领头停下脚步,挥挥手示意形成队形。 今晚的风张牙舞爪地刮乱周遭的树木,夜色已深,月亮的光辉格外醒目。萨克弗捷斯静静待命在指定地点,不知为何总觉心慌,于是下意识握紧匕首。 “簌簌。” 神经在眼前黑影出现的那一刻立刻绷紧。下一秒所有人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将其包围。 被包围的吸血鬼立刻弓起身像猫一样逃离,下一秒便已冲出了包围圈。萨克弗捷斯立马对准抛出一把短匕,紧接着漆黑的寂静便被一阵尖锐的惨叫划破。萨克弗捷斯追上去查看,目标的脖颈已被刺穿,匍匐在地上挣扎着。 随后赶来的队员们都围了上来,萨克弗捷斯默默向后退去,领头人俯下身将吸血鬼翻了过来,突然眉心一蹙。 “不对,这是!” “啊!!!” 不知何时,树影后又出现了三个黑影,他们狰狞地笑着,獠牙摩擦出的声音让人一阵毛骨悚然。 “队长!尤安娜,她……!”说话的棕发男人在下一秒被割破了喉咙。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撤!快撤!!” …… 等到萨克弗捷斯暂时安定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是伤了。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哪里搞错了?萨克弗捷斯隐蔽在树后,压着不断出血的手臂粗喘着气。事态已经发展到他完全无法掌控的局面。 在他们被偷袭后,为首的领头人留下掩护其他人撤退。萨克弗捷斯本想护送剩下的两名队员撤退,但很快就有一个吸血鬼追了上来,慌乱之中另外两名队员结伴往另一处逃跑,而他则因为落单被盯上。 萨克弗捷斯立马应战,对付这种吸血鬼他绰绰有余,几回下来对抗的吸血鬼便已在地上化成了灰。 “救命,救命!!” 萨克弗捷斯闻声赶过去,只见其中一个队员踉踉跄跄地朝他跑来,就在他刚想跑去帮忙的那一刻,第六感猛地警惕起来。 但他迟了一步,眼前的“人”现出原形,只属于吸血鬼黑色锐利的手指在他手臂上划出三道伤口,他吃痛一声跳了出去,那之后便一刻也不敢耽误地逃跑…… 糟透了,他想,情报与事实的差异,突发事故的发生,一切因素交错在一起导致他已经几乎不能再战斗,失血过多引发的晕眩与脱力消磨着他求生意志,身体已经动弹不得。 最绝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个吸血鬼寻着血液的气味已经追了上来,为接下来的美餐而发出恶心的大笑。死到临头了吗。竟然就这么结束了。 一步,一步。 死亡在逼近。 不知为何,他却又感到解脱。 只要死了,他就再也不用痛苦的活着,早早结束这该死的命。想到这,他慢慢闭上了眼。 “噗——!” 有什么东西被划开了。 粘稠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取代了被吸食血液的疼痛。 怎么回事……? 萨克弗捷斯睁开眼,在看清冷白的月光下那黑色的身影时,狂风吹动。 但他的心跳却停了一拍。 一个高挑的男性,在逆向的月光下成为深沉的黑色,就像是此刻浓郁的夜空,神秘平静,充满危机。只是那么望去一眼就让人脊背瑟缩,冷汗直冒。 “月辉”出现了。 时隔一年,“月辉”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他曾日日夜夜在梦里千刀万剐的对象,竟在他最危难关头出现了。 月光越来越刺眼了。 在零零碎碎的几年创作下,终于规规矩矩开始写了! 首先非常感谢每个读者的阅读与喜爱,因为剧情需要,攻方名字将全程以“月辉”在文章中呈现,具体真名将在特定情节出现。另外如果想要看更多相关,可以去我主页看看其他可阅读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月夜 第2章 种子 那是每一个噩梦中必然出现的一幕。 那晚,14岁的萨克弗捷斯一个人偷偷在后花园喂猫。他把食物洒在地上,这是姐姐给他的面包。好不容易得来的礼物,他恨不得宣布全世界,但除了姐姐没有任何人愿意接近他,也就只有这些流浪猫亲近他了。 得到了食物的黑猫围着他转圈,尾巴高高竖起,亲昵地蹭他的小腿。萨克弗捷斯蹲在地上,露出难以克制的喜悦。 然而下一秒,黑猫仿佛受到惊吓一般跑开了。只留下还呆愣在原地的萨克弗捷斯。 他回过头,而正是这一个刹那间的对视,竟成为了他的梦魇。 冰冷,蔑视,嫌恶。就像是极寒之地的冰锥刺穿全身,黑发蓝眼的吸血鬼只身站在高墙上,身后的月亮无限放大步步逼近。尚还年幼的萨克弗捷斯双腿发软,恐惧像寒冷刺骨的雨水浸透全身。只觉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嘶声呐喊着……! 跑! 跑……! 而现在,此时此刻,正是如此。 尽管过去了一年,面对这个梦魇,他仍然只有恐惧。 但这次,“月辉”的眼睛一片猩红。那是吸血鬼特有的瞳色,预示着死亡的来临。 面前的吸血鬼甩了甩手,用手帕擦拭手套上黑色的液体,神情不悦。 “啊……好脏。”意料之外,“月辉”并没有第一时间关注到他,就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一样。 萨克弗捷斯艰难地朝一边挪动,血液不停地流出。不行,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死在这个家伙手里……! “喂,人类。”“月辉”突然开口,但视线依然没有落在他身上,“别乱动,我还没准你死。” 萨克弗捷斯并没有停下。 “啧。” “月辉”见状大步走了过来抓住萨克弗捷斯,行为粗暴强硬。意料之中,刺痛和抽离感从脖颈处蔓延至萨克弗捷斯全身,他挣扎着,只觉得眼前昏黑一片,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将追踪器塞进对方衣服里。 …… * 再一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萨克弗捷斯支撑着沉重的身体坐起身,一边的医护人员见状,平静地询问他的情况。萨克弗捷斯含糊地应付一句,护士也只是叮嘱了几句,于是便快速离开了。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气味,房间被窗外的阳光照的亮白。他身上缠绕的绷带多的吓人,几乎很难动弹,而每动一下都是折磨。晃神中,他意识到这次任务的巨大牺牲后,心中只留苦涩。 紧接着,他猛然想起那晚发生的事,但此刻他也无力去检查了。 困意伴着疲劳似海浪将他沉入梦乡。 …… “萨克弗捷斯。” 是姐姐的声音。 他想伸手去抓住那个缥缈的声音,但眼前的一切不知为何不断扭曲,就像漩涡一样混乱他的意识。 姐姐! 姐姐! 他听见无声的呐喊。 那是从他的心里发出的,已被眼泪淹没。 “别走……” 他睁开了眼。 “该换药了。” 萨克弗捷斯眨眨眼,愣了半晌。 “听得见吗?” “啊,抱歉。” 又是这样的梦。 他闭上眼,任由摆布。 “没想到你会哭啊。” “什么……?” 萨克弗捷斯还没有缓过神。呆呆地转过头。 “不。没什么……” 沉默。 好像,缺了什么。 “好了。” 护士说着,转身离开。 “等等!” 萨克弗捷斯突然惊慌地叫住要离开的护士,身体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还有什么事?”护士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 “我的十字架耳坠,不见了。请问……” “啊那个,在那边桌上。”护士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萨克弗捷斯朝一边看去,见到耳坠静静地躺在桌上才安了心。 * 一年前。 春风和煦,绿芽初新。一切都如此美好。 这正是在那时,改变了萨克弗捷斯一生。 初次见面时的情形他早就忘却,只记得黑发女孩凛冽的双眸,挺拔的脊背,站在人群之首静静看着他。 那时萨克弗捷斯沉默寡言。小小的脸蛋上没有一丝情绪,就好像一个透明人,默默的隔离人群,与角落的影子化作一团。 “你好。” 黑发女孩走了过来。 “我叫莎拉曼,代号‘雷’。” “以后你就是我的部下了。” 一颗小小的种子,悄无声息的种进了他的心里。 那之后,名为莎拉曼的女孩便成为了他的“姐姐”。而对于14岁的萨克弗捷斯而言,和姐姐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 他一直相信,不论现在还是将来,姐姐都会和他在一起。不管多少难关,他都会克服,因为姐姐永远都会支撑着他,带给他力量。 但现实又一次重重的把他从高空中砸在地上,直到现在,他都常常无法摆脱噩梦的纠缠,陷在痛苦的泥泞里竭力求生。 莎拉曼的离开,让那本在心中欲出新芽的种子又一次沉睡,被黑暗吞噬。 静静的,悄悄的,逐渐随时间被遗忘在角落。 * 自从萨克弗捷斯回到教会休养已过了一个月。 夜深人静的时候,萨克弗捷斯将收集起来的血液瓶全都带到后花园,那个充满耻辱的地方,只要站立在这,记忆就会似浪潮涌入。 经过一个月以来的观察,他惊讶的发现,“月辉”的位置竟从来没有移动过,他想过被发现的可能,又或者“月辉”没有再穿那一套衣服,可不管怎样,他都难以得出正确的答案。 吸血鬼,恐惧太阳,寿命永恒,以吸食人类血液得以生存。不论是再强大的吸血鬼,都不可能脱离血液。就算是“月辉”。 虽然也无法排除“月辉”在这期间伤害过人类。但事实上,“月辉”从来不是一个偷偷摸摸的吸血鬼,他的嚣张跋扈令人闻风丧胆。数年来,他日日夜夜调查其行踪皆是一场空。像“月辉”这样狂妄的家伙,染指之处必定一片生灵涂炭。从14岁那一次初遇,他就已经深感实力上的差距,一个敢孤身一人跑到教会的吸血鬼,那得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这次,他决定放手一搏去解决这个疑惑。 萨克弗捷斯打开所有的瓶子,拿出小刀开始实践。血液的铁锈味迅速弥漫在空气中。 “你终于来了。” 萨克弗捷斯转过身,一瞬间脸上密布乌云,紫色的眼睛充满恨意地看着远处的身影。 “‘月辉’。” …… 一周前,萨克弗捷斯终于可以不再绑绷带了。 这一天他的心情轻快很多,但帮忙的护士显然不这么觉得,按理来说,护士应该帮他拆掉绷带,虽然他自己来也没什么,但是护士的神情让他很疑惑。 那是极其厌恶的眼神,和平常的不一样,这次更加露骨,毫不遮掩,就像是看见一只恶心的虫子一样。 本不愿在意的萨克弗捷斯却在解开绷带的一刻理解了护士的眼神。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想要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是**裸的,极为醒目的痕迹。 只属于吸血鬼的痕迹。 一切的一切,只因为这个痕迹,将先前筑牢的底基震碎,他几乎无法思考,情绪都在大脑里炸开,等回过神的时候,房间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各种东西散乱的扔在地上,直到他脱力躺下,一切才告一段落。 但清醒后的痛苦才最为深刻,他已经无法再说服自己放下执念,脑海中姐姐的声音依然历历在目,但记忆最后的姐姐,背影如此萧条,在昏暗的病房里,再也支撑不起来。 “要幸福地活下去啊。” 他早就无法回头了,又或者说,从始至终,他就没有退路。 “萨克弗捷斯……” “一定要更加幸福地活下去……” 姐姐。 我的生活,早就已经与“幸福”脱离了。 对不起。 再也,不能实现和姐姐的诺言了。 那些曾经美好的承诺与希望,不过都是泡沫,轻轻的,在空中无声破裂。留下的只有望着出神的的他独自哀悼。 此刻,心中某处角落里,什么东西开始肆意疯长了。 想把之前写的短打都搬过来,但是这样就涉及剧透了好无助 顺便此处可摸一把萨克弗捷斯,宝宝我先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种子 第3章 追猎开始 “费尽心思把我引过来做什么。” 面对此状,“月辉”的平静让萨克弗捷斯感到恶心。准确说,“月辉”这整个存在就让他无法忍受。倘若他和“月辉”同时与两只猛兽在一起,而他只有两发子弹,他都会毫不犹豫让子弹全部打向“月辉”。 “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在观察你的行踪。”萨克弗捷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作为一个吸血鬼,你不可能不需要进食,但这一月你的位置从来没有移动过,而现在,我也终于确信了我的想法。” “这个诅咒,也影响到了你,‘月辉’。” “月辉”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你除了我的血液,其他都喝不下去吧。”萨克弗捷斯的声音逐渐染上愤怒,“所以你才这么执着维持这个愚蠢透顶的诅咒,好延续你那没有存在意义,也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的生命!” “所以?” “月辉”挑眉,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情绪。 “啊……”“月辉”环抱着手臂,微微后仰,宛如一道黑色的弧线。 “千方百计把我叫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样无聊透顶的话吗?” 为什么。 “真是扫兴,不过我也告诉你。” 为什么这家伙,会是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我对男人不感兴趣,而且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也填不饱我。” “为什么……” 萨克弗捷斯低声喃喃道。 “……”“月辉”停了下来。 “为什么你这混账,竟然还能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萨克弗捷斯几乎是咆哮着喊了出来,青筋似山脉在身上各处暴起,“你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吗!” “喂。” “月辉”冷哼一声,轻蔑地看向他。 “别把我和你们人类相提并论。”说着,“月辉”不耐烦地皱紧眉头,“我该是什么态度,该有什么价值,难道也是你可以妄加评论的?” “不过是一个低贱的牲口,我现在站在这和你说话,都是对你的恩赐。”语毕,“月辉”朝着他做出捏住物品的手势。 “现在的你,不过是一只蚂蚁。我不用任何力气就可以把你捏死。” 萨克弗捷斯此刻已经愤怒到了极点,面对这样的嘲弄,他更加坚定了要杀死对方的信念,也同样更加确信。 “月辉”这个存在,必须从世界上铲除。 而这件事,只有他可以去做。也必须是他去做。 “那你就试试看吧。” 萨克弗捷斯握紧拳头。 “我一定会杀了你。” “‘月辉’!” 然而“月辉”只是沉默,下一秒便消失在了原地。 * 在经受那样的羞辱后。萨克弗捷斯又把训练加强了。 训练时间严苛的发指,但尽管如此,也并没有任何人对他投去敬佩的眼神。 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被吸血鬼污染了。 事实上,倘若只是单纯被咬一口,是不会对人体有太大影响。失血后人体会自动造血以此恢复。仅此而已。 但对于一个吸血鬼猎人而言,这是天大的耻辱。 古往今来,吸血鬼猎人就一直在社会的暗处与吸血鬼斗争。归属于教会的猎人,往往来自于被吸血鬼残害后的孤儿。 正因如此,对于吸血鬼的仇恨,是教会里最一致,也最强烈的意志。 可萨克弗捷斯呢? 竟然都被吸血鬼留下了痕迹,还厚着脸皮回来了。多么可笑。 那一天他们的小队突然失去消息,只有他一个人回来。被发现的时候,萨克弗捷斯躺在地上早已没了意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 当医护人员帮忙处理伤口的时候,人群的恐慌立刻到达了极点。 那是被污染过的痕迹! 他已经成为吸血鬼的奴隶了! 快处死他! 在萨克弗捷斯这休养的一个月里,教会上层就已经开了几次会议。他们讨论该如何处置这样的叛徒。但没有人知道将来“月辉”会怎样行动,或者萨克弗捷斯是否早就成为了“月辉”的奴隶,倘若轻举妄动将带来不可磨灭的影响。 人们想要处决萨克弗捷斯的心理最终被打压下去,迫于“月辉”诅咒的压力,他们不敢贸然动手。但这样的情绪被埋在心里终将发酵。 接二连三的恐吓,储物柜源源不断的垃圾,走在路边上被吐唾沫,周围人的行为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但萨克弗捷斯只是默默忍受,平静地像往常一样专心做自己的事。 但最糟糕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天,萨克弗捷斯遭到了暗杀。 刺客在追踪他的那一刻便被他发现了,直到那人动手的时候,他先发制人压制了即将出手的刺客。 可那黑色斗篷之下的,却是一个流着眼泪,尚还年幼的少女。 在看见那张脸的那一刻,萨克弗捷斯的心颤了一下。 “为什么!” 女孩声嘶力竭地喊到,豆大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上,彻底动摇了他的内心。 “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了!”女孩脱力地趴在地上,绝望悲痛地号啕大哭,“为什么啊,呜呜……把姐姐还给我!把姐姐还给我啊!!” 萨克弗捷斯在听见“姐姐”二字的时那一刻,只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一个深渊。 “明明你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不是我的错。 他有多么想这样大声反对,哪怕在梦里,他都想这么说一次。可每次都好像有什么掐住了他的脖子,令人感到窒息。一切反抗的话也都尽数咽了回去。 “快点去死啊!!!” 这是他在心里早已对自己说了上万次的诅咒。 …… 萨克弗捷斯将女孩交给了治安官后。根据处罚,女孩因这次事件被禁足一个月。 事实上,按照教会的规定,对其他成员蓄意谋杀的行为被视为重罪。违反者一律都将处以钉刑。 但萨克弗捷斯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于是他以女孩年龄尚小的原因向治安官求情开脱。但治安官只是冷笑,并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 而现在看来,他的行为在外人眼中,不过是一个还完全不明白自身处境的傻子罢了。 “这家伙,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真可笑,真把自己当成我们的一员了。” “明明就是个吸血鬼的奴隶,恶心!” “装什么好心。” “快点去死啊。” …… 人类会因为恐惧做出他们无法控制的行为。 莎拉曼曾对他这样说。 年幼的萨克弗捷斯呆呆地听着姐姐说的话,眼睛里充满疑惑。姐姐看了只是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他们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们害怕。”莎拉曼说着,看向远处,她好像还说了什么。 “那姐姐不怕吗?” 萨克弗捷斯问。 “……” “说什么呢。” “姐姐绝对会好好保护你的。” 莎拉曼说的没错。 萨克弗捷斯能够理解这些人为什么用各种方式想置他于死地,一切都不过来自于最原始的对死的恐惧。 早在几百年前,第一个带着月形胎记的孩子降临。 女孩茁壮成长到成年,就在人们为其庆祝的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就是第一个被世人所熟知的灾难。 一夜之间,整个村子的所有人都没能幸免于难。而那带有月形胎记的女孩是唯一个具有完整尸体的人,尽管已经被吸成了干尸,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脸上那一处胎记,却被血液格外醒目地画了出来。 自那之后,每当有带着月形胎记的孩子诞生时,教会就会找上门。 教会也尝试过各种破解诅咒的方法,然而不论如何都找不出最理想的办法。为了不让世人感到恐慌,那之后“月亮的孩子”都将被送往教会被抚养长大。 这就像一场游戏,必须以极大代价遵循默认的规则。教会将猎物抚养成年,而“月辉”就会自行找上门。 曾有被诅咒的人说过,“月辉”的目的是追求自己。 听起来荒唐的令人感到可笑,可事实就是如此。 也正因如此,每一个“月亮的孩子”从小就被迫放弃一切社交,因为任何一个如果与其拥有亲密关系的人都会被残忍的杀死。 因此“月亮的孩子”是不可接触之人。 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 可又有谁能明白萨克弗捷斯的处境? 没有社交,遭人唾弃,不能寻死。只能苟延残喘地狼狈地活着,如果不能杀死“月辉”,就会被“月辉”杀死。 错误地诞生在世界上,忍受常人无法承受的事。 该结束了。 结束这本不该存在的该死的诅咒。 * “我说你……” “月辉”叹了口气。 “我不是都说过好几遍了吗。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哈?谁要你喜欢了。” 今天已经是萨克弗捷斯第十次找上门了。 自他下定决心要追杀“月辉”开始,像这样隔三差五引诱“月辉”出现已是常态。 “月辉”的行踪难以捉摸,想把他沉睡的地方找出来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但萨克弗捷斯不厌其烦地做着,被骚扰的吸血鬼终于在今天忍不住了。 “我真搞不懂你们人类,我都选择饶你一命了,还一副没活够的样子贴上来。” 恶心。 萨克弗捷斯握紧了拳头。 下一秒,他一个健步冲上去挥出拳头,却没能碰到“月辉”身上半点。 “啪,啪,啪!” 背后传来鼓掌声。 “精彩。” 说者只是笑,细长的眼睛弯弯的,正紧紧盯着他看。 “短短一周,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进步了这么多,真是出乎意料。”对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下一刻人儿脸上再也看不到任何情绪。 “但是。谁准你用脏手来碰我了。” “人类。” 那是愤怒吗。 萨克弗捷斯沉默着,并没有搭理。 “月辉”阴沉着脸,十分不满地看着他。 就因为这点小事?我可是忍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整整15年啊。 混蛋。 “神经病。” 萨克弗捷斯骂道。 “月辉”嘴角抽动了一下。 “啊——” “月辉”长叹一口气。 “真是的,麻烦的小鬼。” “我说你啊……”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还用问吗,蠢货。用你那生锈了几百年的脑袋想想也知道吧。”萨克弗捷斯说着,掏出了匕首,“当然是为了杀了你啊。” “我一定会杀了你,哪怕我死了,也要拉你下地狱!” 望着向自己发下毒誓的人。面对满腔仇恨,面对寒冷的刀光,“月辉”没有任何反应。 萨克弗捷斯架好姿势准备战斗,没想到下一秒,眼前的吸血鬼突然疯狂大笑起来,就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颤抖地笑着。 那双深蓝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变红了。 冷言冷语的“月辉”且看且珍惜【笑】 写我产品根本停不下来om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追猎开始 第4章 所有物 萨克弗捷斯曾幻想过无数次“月辉”是什么样的吸血鬼。 红面獠牙,狰狞可怖。形态丑陋,一心只渴望着吸食人的血液。就像他平常见到的吸血鬼那样。无法沟通,满脑子只有血,血,血。 可在14岁时初见“月辉”的那次,打破了他过去一切的幻想。 “月辉”的衣着打扮永远得体优雅,黑色的披风之下的身材高瘦,拥有异于常人的优美比例。那张精致漂亮的面庞线条流畅,一双丹凤眼细细长长,黑色的头发乌黑柔顺,随风扬起。举止投足之间透露他的显贵风度,姿态潇洒。黑夜之中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深蓝的瞳仁幽幽地发着光。 而现在,“月辉”的形象,也更加全面地在他面前展现了。 虽然还是一样,糟透了。 烂人一个。 当他向“月辉”扬言要一起下地狱后,“月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嘲笑他,讽刺他,相反,他笑了。 捉摸不透反复无常的吸血鬼只是笑,他掩着面,紧紧盯着对方。 “真有趣……你还是第一次对我这么说的人。” “月辉”微微后仰,挑起眉。 “杀了你,我恨你,这些话我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但是……像你这么说的,还是第一个。”“月辉”抚唇笑到,又开始上下打量眼前的人,仿佛要把对方吃进肚里,如暗处的野兽一般伺机待发,“不过……就算再怎么喜欢我,我也不会和你一起下地狱的。” “毕竟,我不喜欢你呢。” “什……” “么……” 萨克弗捷斯瞪大眼,难以置信对方竟然会这样语出惊人。 这个家伙。 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啊。 他想,被“月辉”的言行愣到哑口无言。 * 今天慕莱特心情很好。 回到古堡的时候,慕莱特的脚步格外轻盈,侍女并没有过问,只是帮忙换好衣服后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但很快,他的心情就因为一个不速之客而消失了。 来者正坐在二楼的候客厅里的长沙发上,懒洋洋地靠在靠背上,手里还把玩着一个瓶子。 慕莱特的脸瞬间拉了下去,他走了过去,冷冷地开口。 “你来做什么。” “诶!你回来了啊。”黑发少年的眼睛依旧看着手里的瓶子,“我还想着再不来看看你,你就要发霉了,哈哈哈!” “趁我没动手前给我滚。”慕莱特如此威胁到。 “听说你最近被一个人类小鬼缠上了,真的?”少年扭过头,脸上挂着笑,露出尖锐的獠牙,笑容夸张僵硬,就像是精心设计的那样诡异。 “斯内克,我看你又想蜕层皮了。” “呵呵!你一个劲这么威胁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把你带回去,你这幅样子真有趣!”名为斯内克的少年撑着身子,像小孩一样晃起腿,“我只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 慕莱特没等他说完,便一挥手,下一秒面前的少年只剩下一副无首之身。他冷漠地看着,转过身就要走。离开前他突然停了脚步。开口道。 “就算我暂且没有兴趣,那也是我的东西,你应该很清楚……” “我最厌恶别人动我的东西。” 慕莱特恶狠狠地扔下一句话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少年不知何时又恢复了原状,脸上有几条裂痕,他还是带着那样的笑容,闻言便伸着懒腰,蹦蹦跳跳地走了。 今晚的天空一片墨色,黑云压着天空让人喘不过气,此时已是午夜,狂风呼啸着撞击窗户,树影摇曳投射出怪异的暗影,慕莱特站在落地窗前朝外远眺,最近因为被那个人类小孩骚扰的缘故,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棺材里安稳睡个觉了。 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实话说,他乐在其中。毕竟过去都是他追求那些人类,如今享受一下被人追的感觉,未尝不是好事。虽说那并不算什么追求。想到这,他突然想起还不知道那个男孩的名字。 其实算而今,他早就遗忘了过去每一个轮回的名字,就连第一个诅咒源头的女人的名字他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这并不是因为时间太久了,三百多年的时间对于吸血鬼而言,不过是漫漫生命长河中毫不起眼的一部分罢了。只是他并不在意,仅此而已。 今天的天气让他不禁想起百年前的那个夜晚,哪怕他早就忘了女人的名字,但是他仍然记得那天自己心中的怒火。他是如何爆发,如何掐住女人的脖颈,又是如何杀光了所有人时的疯狂,一切都历历在目,就好像前一秒他还站在血泊之中,望着女人绝望的眼神,仰天大笑。 百年前他曾对一个女性着迷。女人是吸血鬼猎人,其样貌他已经遗忘,只记得曾经的自己因为女人的特别之处而迷恋,他喜欢女人的不屈服,勇敢,反抗。那些异于常人的闪光点,都是他难得一见的。 但女人最后和另一个男人结了婚。 这不应该,这个人类,应该是我的东西。 她是被我看中的东西。 愤怒主导了他的意识,等他清醒过来,周围已经血流成河。 他用力掐着女人的脖子,女人痛苦绝望地咬着牙,眼泪落在他的手上,她痛苦地哽咽,因所爱之人的死而诅咒他。她咆哮着,仿佛要将世界上最恶毒最可怕的诅咒都降临到他身上。为什么她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呢,真是奇怪啊……好奇怪。他有些疑惑,但其他的情感胜过了他的不解。 他笑了,内心深处雀跃着,欣喜着。贪恋于这一刻妙不可言的瞬间,这幅痛苦的神色,这样丑陋的表情,这种强烈的恨意…!再多些!再多一些!将这一切都奉献于我吧!因我而痛苦! 永远! “我诅咒你。” “每一个轮回都将与我相遇。” 说完,他将女人紧紧拥在怀里,感受骨与肉的碰撞扭曲,将头埋在对方脖颈,闻着鲜血的甜美,站立于尸堆之巅,被猩红的月光投射出一体的轮廓。 这便是一切的开端。 自那之后,女人每一个轮回都会带着月形胎记出生。他循着这份特殊的味道,就像猎人追踪猎物一样追求她们。不论是哪一世的女人都害怕他,恨他,想置他于死地。可他想要的东西不是这些,到底是什么呢……?他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迷失了。心里曾向往的东西,那时想抓住的,究竟是什么? 直到今天,和那个人类小鬼的谈话,似乎让他又抓到了什么。 回忆起来,当时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孩的时候,还是小小一只,一双眼睛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全然不敢反抗的样子,因恐惧而忘记了逃跑。他早就习以为常,过去每一个,没有哪一个不是这样的。 可短短一年后的今天,再见到这个人类时,他已经长高许多,不知怎的,眼神似乎凶狠不少,总是带着一种疲倦感,杂乱的浅蓝色头发总是不经打理地卷曲着。与同龄人相比,他的身高虽然不出众,但体格却很结实,那是拼命训练的痕迹吧,为了杀我。想到这,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弱小的人类,不管如何努力,终究不过是他的食物罢了。就算再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他的掌心,过去如此,现在也如此,未来更是毋庸置疑。 但是如此下来,这场游戏什么时候才能终点?他已经有些厌烦了…… 真希望这个人类可以多给我带来一些乐趣呢。 * 时间一晃,已是半年后。 此时萨克弗捷斯已是16岁的少年,褪去了昔日的稚嫩青涩,经历了风吹日晒的训练,他各方面的能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自上次和“月辉”战斗已经过了半年,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潜心训练,一刻也不敢耽搁。只要一想到那张脸,他就会十分恼火,虽然他没有主动找上门,但实际上心里早就已经不知道把这个可恶的吸血鬼杀了多少遍。把恨意和杀意化作努力的动力,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效果显著。 而这样的努力得到的,不仅仅只是提升了身体的能力,也同样让他为自己争取到了自由支配自己任务的权利。由于过去那场惨痛的损失,加之他能力的提升,现在的他已经能够独自一人完成任务。上层也十分“通情达理”接受了他的申请。 而今天,是他正式开始单独工作的第一天。得到情报后,他仔细审理了一遍又一遍,在确保一切万无一失后,选定了今天开始行动。 午夜时分,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侵润泥土,空气中的气味清新自然。雨声遮掩住了他的脚步声,夜色遮蔽他的身形,一切都是如此天时地利人和。 萨克弗捷斯循着小道一路寻觅,前方有一处村落,已经被吸血鬼骚扰了三次。人们对不知名的威胁感到恐慌,早早的都熄了灯。当然,这一切都是这个目标造成的。 黑暗笼罩了一切,万籁俱寂,独有雨声。 “沙沙。” 萨克弗捷斯冲上前,先发制人刺了过去,那黑影竟突然摆出他从未见过的姿势,身体侧立,手臂似蛇扭曲,侧掌击中他的手腕。剧烈的疼痛使手腕立刻脱力发麻,他只得退却几步,站定后,他瞪大了眼。 眼前的,竟是一个人。 少年身态挺拔,强有力地站定在他面前。身上穿着他从没见过的服饰,红色的头发被雨打湿,低麻花辫直直坠在空中。少年仍然摆着迎击的姿势,眉头紧皱,警惕地望着他。确认是人类的气息后,萨克弗捷斯并不想继续攻击。然而对方似乎还怀恨在心,看到他略有放松后就突然大步跑上前,跃到空中朝他踢来。 萨克弗捷斯避开攻击,但对方步步紧逼,仅靠体术将他置于下风。哪怕他稍有不慎,便会被打中要害。他虽不期待无谓的战斗,但面对此态,也并没有心慈手软。 下一刻他立刻瞄准了对方出拳的空档,敏捷地闪过并击中对方腹部,红发少年吃痛向后退去,竟在空中翻了一圈,退出两米开外。 没等萨克弗捷斯开口喊停,下一刻他就感到身后的一阵恶寒。真正的目标快速地冲过来,尖锐的指尖与刀刃的碰撞出火花,他用力逼退对方,向后退却一步跳了出去。吸血鬼见状突然拔腿逃跑,一边的少年大叫一声追了上去。 萨克弗捷斯果断跟了上去。心里揣揣不安。 一个小tip:萨克弗捷斯身高173cm(16)*还会长的! “月辉”身高183cm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所有物 第5章 咖啡牛奶 萨克弗捷斯非常不擅长应付自来熟。 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如此顺其自然地就和刚认识一小时的人一起吃饭了。 …… 一小时前。 在跟丢目标后,红发少年站在原地哀怨,萨克弗捷斯本不想再和对方打交道,只是沉默着准备离开。 “诶!等等!” 红发少年突然叫住了他。 “你把我的饭票弄丢了小哥。” 萨克弗捷斯一脸疑惑地看着对方。 “就是说。”红发少年在空中比划着什么,“我没钱住宿也没钱吃饭了。” 这是在做什么,碰瓷吗? 萨克弗捷斯心想,依旧沉默。 “额,你是……哑巴吗?” “……” 虽然对方看上去并没有恶意,但萨克弗捷斯还是感到一丝不悦。 “我很忙。”他如此回复到。 “你不是哑巴啊!失礼!”红发少年两手举在身前,做着他没见过的奇怪动作,“在下六斑,请多指教!”青年说完,突然咧嘴一笑,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我现在身无分文,本来准备靠那吸血鬼来换钱,你突然出来刺我,还吓跑了那家伙,怎么说也得补偿我吧!”名为六斑的少年头头是道地说着,明明很无赖,但摆出的笑容却让人难以拒绝, 倒不如说,只是萨克弗捷斯难以拒绝别人罢了。毕竟平常连和别人说上一句话都很困难。 然后便有了现在。 他们在附近村庄落脚,此时只有一家酒馆还开着门。萨克弗捷斯简单地点了一些饱腹食物,被请客的人倒是毫不客气地要了酒。 等到食物上桌,六斑便立刻开始狼吞虎咽起来,顺便还豪爽地喝着酒。萨克弗捷斯慢慢地咀嚼着冷硬的面包,静静地看着对面大吃特吃的人儿,心里计划着明天的战斗。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很大原因来自于六斑,但他什么也没说,好像刻意地要将关系止步于此,暗暗警惕。 不过六斑就显得相当热情和开放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搭话。 少年自称来自遥远的东方国家,国家的常年战乱导致流离失所,而他则因此离开了故土,跟随商队来了这。而“六斑”这个名字,是其口中的“老师”所取,使用的奇异招数则是经由老师传授。遥远的国度,天差地别的社会,神奇的文化,让萨克弗捷斯眼中逐渐流露出惊喜。 很快,面前的盘子便只剩一两点残渣。 吃饱喝足后,六斑显得非常满足,因为醉酒而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萨克弗捷斯扶着对方到柜前付账,付过钱后包里已经没有多少剩余,六斑见了突然愣了一会儿,猛的站立,抓着他的肩膀直盯着看。 “你也没多少钱啊,到时候怎么回家啊…?” “走回去,就只有60多公里。”萨克弗捷斯一脸平静地回复。 其他人:? “哦。”六斑听后点点头,“确实没多远。” 其他人:??? …… 今夜是满月。 深蓝的夜的幕布上,孤零零的挂着一轮圆月,莹莹白光洒落在大地上,一切看起来如此祥和。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吸血鬼在圆月之夜,有很大概率会加强战斗力,加之情况有变,不知道今晚能否顺利完成任务。 自昨天开始,萨克弗捷斯心中就一直有一种不安感,他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但事到如今倒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六斑有没有仔细找呢……萨克弗捷斯在心里喃喃。虽然只相处了一天,但六斑的粗心实在让人后怕。 吸血鬼这种东西往往都是敏感狡猾的。一旦打草惊蛇,都有可能使任务失败。真不知道这人到底都是怎么抓到吸血鬼的…… 约莫一小时后,萨克弗捷斯终于找到了吸血鬼残留的痕迹。 是血。 在发现叶片上的残留时,萨克弗捷斯立刻绷紧了神经,但这一痕迹是在过于明显,甚至显得有些刻意,实在疑点众多。不过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萨克弗捷斯没有犹豫,开始加速追踪。 很快,他跟随着痕迹找到一处空地,周身一片漆黑,深不见底,令他难以把控距离。太糟糕了,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圈套? 紧接着,现实又一次戏耍了他。 六斑出现了。 六斑站在空地上,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月亮突然被黑云吐了出来,月光很快照亮了大地。 “嘎!!!!” 电光火花之间,一个黑影快速地冲了出来。 “砰!!!” 萨克弗捷斯下意识挡在六斑身前,勉强用匕首挡住吸血鬼的攻击。眼前的吸血鬼已经和昨天大不相同。 他的第六感果然灵验了。 “情况有变,去没有光的地方!” 两人同一时间冲进树林里,一路飞奔。六斑突然笑了出来,全身因兴奋战栗,呼吸急促。 “果然还是来点刺激最棒了!!” 真是!! 糟透了!!! 萨克弗捷斯咬牙在心里大喊发泄。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尽管没有了月光的加持,情况还是吸血鬼更胜一筹。 沐浴月光后的吸血鬼比昨天大了几倍,犹如一只怪物。整个眼睛都呈现猩红的光辉,牙口紧绷,脸部甚至有些扭曲。 六斑先一步上前重重砸拳,巨大冲击令吸血鬼连连后退。 但变强后的吸血鬼明显也更加敏捷。一个弯身躲过一击。再回神时,眼前却被刀光划过。 被划伤眼睛的吸血鬼惨烈地大叫着,可□□重塑使其又恢复了。 六斑乘机出手,不料吸血鬼突然侧身,下一秒他便被抓住手腕砸在地上,一瞬间鼻腔流出的血液喷溅出来。 危机时刻,萨克弗捷斯掷出匕首以此吸引注意力。 他一个箭步,踢击其头部。吸血鬼后退几步,哼哧哼哧地从喉咙里咕噜着不满。 六斑很快站起身,用手抹去脸上的血。重振旗鼓后又恢复了状态。 吸血鬼先行选择了跑向六斑。萨克弗捷斯见状绕向一边寻找空挡。 然而,吸血鬼突然诡异地笑了。 没等萨克弗捷斯反应过来,吸血鬼的手竟然猛地变长,宛如五道黑色的弧线,足足有长矛一样粗。 在吸血鬼挥手的那一刻,萨克弗捷斯感觉意识突然滞空了一秒,脚比大脑更快踏出一步,眼前的景致恍惚飘渺。 下一刻,血液喷射出来,剧烈的撕裂感从他的背部蔓延。 月光下的吸血鬼身体的阴影笼罩着他们,就像一座山重重压了上来,令人窒息。妖风袭过,连云也加速盖住大地,直到绝望的黑暗包裹世界。 六斑摔在地上后,触碰到护着自己的人儿身上炽热灼手的血液时,他惊出一身冷汗,几乎无法思考。看着步步逼近的吸血鬼,他头一次感到如此恐惧。对于死,他早就看淡。而如今,最令他绝望的,是自己将害的这个好的过分的人就这么死去。 “噶啊啊啊啊!!!” 吸血鬼的惨叫声刺耳地穿过他的双耳。 不知何时,眼前出现了一个他从没有见过的人。 凭空出现的男人正踩在吸血鬼的头上,吸血鬼根本无法反抗地趴在地上,仿佛刚刚交战的一切都是幻象。但黑发男人只是冷冷地朝六斑看去,深蓝色的眸子幽幽发着光。被皎洁的月色照耀之下,男人仿佛从天而降的救世主一般,闪闪发光。 “带他先走,我来处理。” 衣着典雅的男性开口道,或许是因为打扮的过于精致,以至于与此刻的森林显得格格不入。 六斑缓过神,得到救援后他没有迟疑,扛着伤员拔腿就跑。 他没有一刻停下来休息过,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原因,倒不如说他希望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到手里的人儿的体温在逐渐下降。 寒风啊,请你别再吹了! 与此同时。 另一边,吸血鬼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回去,理智清醒了一些。在看清踩着自己的人时,恐惧像冰冷的深海令他全身僵硬。 “大人!大人求求你!” 吸血鬼挣扎着,但力量的骤减让他力不从心,只得苦苦哀求。 “我,我一定可以做好的!有胎记的人类,我很快就......!" “噗嗤!” 下一刻,“月辉”狠狠踩了下去,吸血鬼的头一瞬间被重力压爆,黑色粘稠物溅向四周,剩下的身体慢慢变成了灰烬。 “蠢货。” 心里面,总觉得非常烦躁是为什么? “月辉”望向刚才两人离开的方向,眼帘低垂。 黑暗又压上了大地上。 * 萨克弗捷斯晕迷了过去。 恍惚中,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梦里只有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不知何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门。 他窥见到门里的场景。 门的另一头,也是一片黑暗,一个小小的黑影蜷缩在一起,他好像知道那是什么,可心里只觉得无奈,也不愿意再看下去。内心的最底层本能地反感,但他却忍不住盯着,直到那黑影回过头,他突然看清了那张脸。 那是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为什么会下意识去救人呢?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好像自己已经失去了作为人最基本的**,竟然对死不顾一屑。 或许是这份短暂的友谊让他错乱了,许久未尝的温情、畅谈阔论、欢声笑语,就像是苦涩的咖啡中加入牛奶,明明自己只是被利用,却依旧这么开心。 可他同时也在恐惧,知道对方是不清楚自己身上的诅咒而亲近自己。总有一天,到了丑陋的真相水落石出时,对方又会朝他投来什么目光呢? 那么既然如此,就尽最大程度,成就我的价值吧。 一无是处的,遭人厌恶的,或许也只有这条命还值得一搏了。 * ”月辉“进入房间时,萨克弗捷斯正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 在经过简单的处理后,六斑便急忙出去找医生了。 看着遍体鳞伤的人类小孩,”月辉“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萨克弗捷斯意识略微清醒,兴许是察觉到危机,又或者疼痛在作祟。他全身无力,只能看着一边的吸血鬼,甚至没有挪动身体。 ”为什么要救那个人。“ ”月辉“的语气从来都是波澜不惊,带着命令的口吻,高高在上地说话。萨克弗捷斯没有理睬他,沉默地闭上眼。 ”你就这么想死吗?“ ”之前不是还发誓要杀了我?现如今,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和你有关系吗。“ 萨克弗捷斯微弱的开口,他已经没有力气愤怒了,也不想和对方说话。 ”你应该知道。“”月辉“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既然你脸上有这个胎记,那你就是我的东西,你......" “够了。”萨克弗捷斯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他咬着牙,艰难地坐起身,“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可恶的、吸血鬼......” 仇恨,愤怒,“月辉”明明看过无数次这样的眼神。可一次,对视上那双眼睛,犹如被巨雷轰鸣,他竟全身僵硬,心里被异样的感情支配。 在昏过去的前一刻,萨克弗捷斯抓住了”月辉“外套的一角,就像是要扼住他的喉咙一样,指尖深深陷了进去。 …… 萨克弗捷斯好转后,六斑便要离开了。 离别的时候六斑眼泪汪汪地想冲上来拥抱。萨克弗捷斯见状连忙几个闪躲让人心碎了一地,在眼泪攻击下,他无奈告诉了对方自己的代号,以及所属教会的地址。 等到六斑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后,萨克弗捷斯又回到了之前战斗的地方。 他想不通为什么“月辉”会出现在这里,他也没有问六斑那之后的情况。毕竟六斑吵吵嚷嚷在他边上大哭了一天,他实在是不太想和对方说话。 果然,这种事还得问当事人。 “你还想藏到什么时候。” 早在他清醒后,他就一直能感受到一种强烈视线,“月辉”毫不掩饰地暴露自己的气息,却没有出现过。 萨克弗捷斯转过身,只见“月辉”已经站在了对面。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奇怪的巧合,诡异的举止,一切都让人感到不安。 眼前的人听后只是一笑。 “和你有关系吗?” 好像在哪听过这话。 想起后的萨克弗捷斯无语地骂了句幼稚,随后准备离开。 “喂,人类。” “月辉”突然叫住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 就算是吸血鬼,脸皮也不能这么厚吧。 萨克弗捷斯在心里默默吐槽。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配知道。”萨克弗捷斯没有回头,“我也不想听到我的名字从你嘴里念出来。” “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他听见一声笑。“我总得知道杀了我的人叫什么吧。”“月辉”的语气带了些挑逗。 好像很有道理。“和我有关系吗,我懒得在乎你。”但是显然萨克弗捷斯并不打算接受。 “那这个呢?你要用这个去证明自己完成了任务吧。” 萨克弗捷斯回过头,只见“月辉”手里捻着这次目标的信物,脸上还挂着笑。 “与其拿你手里的东西,还不如回去被训斥更舒服。”萨克弗捷斯不再搭理对方,果断转身离开。 “真是记仇的小鬼。” “你先反省自己吧,蠢货吸血鬼。” 这场对话最终由争吵结尾。 真是浪费时间,每次都好像听不懂话一样,什么也问不出,萨克弗捷斯在心里暗骂。如果不是因为必要,他真是一点也不想和这个吸血鬼说话。 想到这,他一脚踢开了边上的石子,把石子看做“月辉”才消了点气。 * 回到教会后,也就预示着日复一日的生活又要开始了。 萨克弗捷斯回去后便一直在休养,经过之前的事件,周围的人也比往常更加冷漠了。而上层的人也更加苛刻对待他,面对这次任务失败,他们毫不留情地将他当做反面教材羞辱。 但现在他只想静静地一个人呆着,靠着睡觉和发呆消磨时光。 只可惜,现实并非如此。 这次的不速之客不是别人,而是“月辉”。 从他回到教会那天起,他就偶尔能察觉到异样的视线。尽管如此,他并不打算采取行动,索性无视。 时间像蜗牛一样慢吞吞地挪着,每一刻都度秒如年。 一直到了两天后的早晨,教会突然吵闹了起来。 萨克弗捷斯正在吃早餐,他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听着嘈杂的声音也只是静静地解决食物。 “喂。”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闻声抬起头,因吃惊而停了下来。 “为什么是我……”男人烦躁地指了指门口,“有人找你,你……” “‘石棺’!!!!!” 食堂的门突然砰地一声被踹开,紧接着,一个红色脑袋便探了出来。 是六斑。 在看见是这个人的那一刻,萨克弗捷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像一个大理石雕像轻轻地碎了。 tips: 萨克弗捷斯喜欢吃酸的东西 六斑喜欢酒和肉类 吸血鬼不吃人类的食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咖啡牛奶 第6章 刺猬 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灿烂。 度过夏天后的日子,总是秋风习习,凉爽温和的风带着橘叶飞扬。 可现在萨克弗捷斯并不能好好欣赏风景。 自六斑来了后,少年已经在萨克弗捷斯的病房里连续不断地说了两个小时。起初六斑来的时候带着一篮子苹果,萨克弗捷斯内心感到触动。他看着对方削起皮来正觉心中愧疚,连忙阻止,却立马被对方一句我不喜欢吃带皮打消了念头。一阵沉默无语后,六斑一边吃着苹果一边和他分享那天他昏迷后的事。 作为高等的贵族,“月辉”拥有使用幻术的能力,虽然这种能力一般只适用于普通人,不过是拙劣的手法。但六斑没能看出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吸血鬼。 在六斑口中的“月辉”简直被吹的天花乱坠,他一边装模作样学着“月辉”当时的举止,一边一脸崇拜地猜测“月辉”的身份。看着六斑兴奋的样子,萨克弗捷斯忍着没有说出残酷的事实,但这种对话实在是过于折磨。 “话说回来。”六斑突然用食指指着他的胎记,“这是什么?” “啊……这是……”萨克弗捷斯一愣,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真特别啊!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你遮着这里,还以为是受伤了呢,没想到竟然是这么酷的东西!”六斑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星星。 “你不也有吗。”萨克弗捷斯试图转移话题。 被说到的人儿只是摸了摸脸上的六个黑色菱形图案说:“我这是被画上去的,和你的不一样。这是我们门派的标志,会一直追随我一辈子。” 一辈子吗…… 萨克弗捷斯听到这不禁有些晃神,他又何尝不是要被这个诅咒纠缠一辈子呢? 这个胎记就像一个醒目的标志,从小开始他就憎恶这个胎记,年幼时甚至曾有过毁掉半张脸的冲动。直到他意识到,只要“月辉”一天没有死,诅咒带来的伤害就永远不会离开他。仿佛一个黑色的幽灵,触不可及,缠绕着他的灵魂,至死不休。 “所以,你为什么会长这样的东西?一个……月亮?” 萨克弗捷斯沉默着,内心深处却有个两个声音早就吵成一团。世上没有包得住火的纸,六斑势必会知道这个诅咒,可他总觉得有什么堵住了他的喉咙,有什么不明的东西阻止他说出真相。尽管他是期待对方能够接受诅咒后还和自己好好相处的。 最后,他并没有说出真相。 恐惧战胜了期待。 “你的脸色好难看啊,算了吧!我就是好奇,你不想说就算了!”六斑突然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时间不早了,我也是时候该去下一个地方啦。” “下一个地方?” “对,西边的xx城,我要一路走,直到走到我的故乡。”六斑笑了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带着些俏皮,“或许有一天我们还会相遇吧!希望那一天能早一点到来呀。” 萨克弗捷斯感觉胸口闷闷的,紧握着手连指节都泛白。他盯着准备离开的少年,明明这时候应该快乐地祝福对方,明明应该说出那句必然来临的“再见。”可下一次见面的机会真的会出现吗?又或者,下一个能和他说上话的人,又得等多久才能遇到呢? “再见!”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萨克弗捷斯最清楚不过,就像两年前他曾经历过的那样。 最后,直到六斑离开,萨克弗捷斯也没能说出那句“再见。” …… 是夜。 自六斑走了以后,萨克弗捷斯一直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只能一次又一次用过去的经历告诉自己,这一切还是扼杀在摇篮里才是最好的选择。不和任何人有过多来往,不奢求更多的感情,不沉溺于任何关系。当初就该这么做的,不管是六斑,还是姐姐。又或者…… 是“月辉”。 而此刻,这个吸血鬼不请自来了。 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这么被直勾勾盯着还是第一次。萨克弗捷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没有理睬。背后窗户外传来的强烈视线被无视后并没有气馁,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些。 “马上给我滚,我现在不想理你。”萨克弗捷斯没有过多行动,只是用着凶狠的语气驱赶窗外的无赖。 “你竟然宁愿装睡这么久,也不愿意理我?” 被骂者完全没有反省的征兆,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委屈的语调听着令他反胃。 “你知道还不识相点走,别打扰我睡觉。” “为什么没告诉那个人类?” 萨克弗捷斯睁开眼,心里再也无法稳定。“月辉”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呢?嘲讽?挑衅?归根结底,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你要偷窥我到什么时候。”他试图稳定情绪。 “你还没有回答我。” 被转移话题后的“月辉”还是顽固地坚持着,并不准备放过他。 萨克弗捷斯有些不耐烦。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天我已经说过了,你别以为我把你看得多重要,少把自己看的太高了。”说到这,他又回忆起那天晚上,心里一阵不爽,自己的窘态总是被最讨厌的家伙看到,上帝到底是讨厌他到什么程度啊? “你在害怕。” “月辉”一针见血的话反而让萨克弗捷斯心里不再慌张,相反,这让他更好地直面这样的情绪了。 萨克弗捷斯坐起身,转过头往窗外看去。 “月辉”正倚靠在窗的边沿,看到他对视上来,突然浮出一抹笑。那是得逞的笑容,就像是等待这一刻许久一样,却只是暧昧不清的沉默。 “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萨克弗捷斯平静地看着“月辉”,面对这个反常的笑容,他竟没有反感,“知道这些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别告诉我你现在又想说要追我,我只能告诉你,我死也不会喜欢你。”说到“喜欢”的时候,他刻意强调了发音,生怕对方听不见。 但“月辉”听了只是沉默,用意味不明的、他看不懂的眼神回应。萨克弗捷斯见了只觉心烦。 “猜猜看?不过我也得告诉你。” “月辉”突然明媚地笑了起来,尽管他笑的很假。 “你也别太高看自己了。” “萨克 弗捷斯。” …… 真是……该死的家伙!! 萨克弗捷斯瞬间就像一个爆炸的气球一样,愤怒冲破了他的脑袋。他恶狠狠地朝对方扔了一把匕首,试图靠气势赶走眼前的人。“月辉”敏捷地躲开后放声大笑,然后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眼前。 混蛋……下次见面一定要杀了这家伙!萨克弗捷斯愤愤地在心里骂道,他猛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逼自己睡觉。 不过,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意味不明的笑容,一反常态的态度,以及最后故意惹恼他的话。 算了……不想了。 * 一个月后。 在身体康复后萨克弗捷斯就立马回到工作了,他急不可耐的样子让人见了难以置信,几乎是一得到工作许可就马上去接任务了。果然还是疯了吧?教会里的人如此议论。 不过他们说的没错,萨克弗捷斯快疯了。 但是是被逼疯的。 自那场最初的对话后,“月辉”就一发不可收拾地来骚扰他了。这一个月来,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光顾他的病房,但都只是站在窗外盯着他看。如果被无视,就会一个劲叫他的名字,乐此不疲重复着。就像惹了一只不好惹的猫一样,莫名其妙被缠了上来,却又拿他没办法。萨克弗捷斯怎么也想不懂“月辉”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又不能大打出手导致伤口开裂,只能忍着一天是一天。 当他拿到久别的武器时,就像是看见了上帝从天而降,刀刃发出的耀眼光芒好像要带他逃离苦海。 事不宜迟,先去打听情报吧! 抵达目的地后,已是黄昏之际。 这里靠近城市中心,与偏僻的教会大不相同。人群依旧熙熙攘攘,叫卖声吆喝着,彩灯挂在屋檐上亮着光。萨克弗捷斯环顾四周,埋没在人海里有些不知所措,索性戴上兜帽低着头火速前进。 “诶!先生。” 突然,一个女人叫住了他。 萨克弗捷斯抬眼看过去,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没等他反应过来,女人就伸手勾过他的臂弯往一边带,连让他反抗的机会都没给。 女人带着萨克弗捷斯走进一家酒馆。酒馆里灯光昏暗,人声嘈杂,酒杯碰撞声砰砰清脆,歌舞升平。在进入后,原来的那个女性就突然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萨克弗捷斯一个人茫然地站在原地。 虽说这里也算区域范围内,但是应该什么也问不到吧……萨克弗捷斯心想,转身准备离开。 “萨克弗捷斯,准备去哪呢?” 萨克弗捷斯愣在了原地。 “没想到你也会来这样的地方啊?” 人太多了。 他脑海里瞬间警钟长鸣,但面对这样的人群,他无法贸然出手。可那家伙不是。 “月辉”为什么会在这?难道又是一路跟着他过来的吗?又或者说…… “绅士,这是谁呀?” 萨克弗捷斯猛地回头,却见一个女人正紧紧依偎着那个十恶不赦的吸血鬼。“月辉”听了只是朝萨克弗捷斯微笑,然后转过头和女人说话。 “没什么,看着有点眼熟。”他不再去看一边还在震惊的人儿,转身搂过女人就准备离开。 下一秒,萨克弗捷斯冲上去抓住了“月辉”的肩膀,被阻止的人儿见状只是微微侧头,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你……” 突然,有什么湿热的东西突然抓住了他。 萨克弗捷斯下意识反手打开肩膀上的手,就像条件反射一样拒绝别人的触碰。刹那间,额间就因不安流下冷汗。转过身后,他看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正朝他笑。 男人红润的圆脸挤成一团,他衣衫不整,站着还有些摇晃。 “哪来的小孩子……?”男人咯咯笑着,拿着酒瓶往萨克弗捷斯脸上怼,“长的真好看,来陪我喝酒吧……” 萨克弗捷斯并不想搭理面前的醉汉,摆手谢绝后便一心要把“月辉”带走。他刚踏出一步的时候,被无视的男人就凑了上来,粗大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不放。 “我叫你陪我喝酒,没听见吗?!” 或许是酒精发作,又或许是自尊心备受打击,被无视后的男人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喊。 突然,人群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有种微妙的凝重感。仿佛接下来将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萨克弗捷斯暗暗巡视一周,察觉到所有人都在朝这边看,可没有一个人走上来叫停,反而都带着司空见惯的冷漠,将这场闹剧包围。 “松手。” 萨克弗捷斯冷漠地回应,并没有屈服的迹象。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人,可面对这样无理由的纠缠,却也不会心慈手软。 眼见“月辉”已经带着女人走到酒馆另一头,事态又发现得更加糟糕,他烦躁地小声啧嘴,情绪的气压已然降到冰点。 面前的男人被警告后并没有表现出害怕,相反,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警告似乎打击到了他。他哼哧哼哧地粗喘着气,怒目圆睁地看着眼前整个身体都比自己小了一圈的人。 一边的“月辉”见了,反而饶有兴致地观看起来,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两手交叠。 “什么……?不识抬举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我可是……”男人愤怒地举起拳头,咆哮着就要往萨克弗捷斯身上打。 “哐当!” 下一刻,原本还趾高气昂的男人被重重砸在了地上。 萨克弗捷斯蹲下身,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翻开男人的眼皮,确保男人只是暂时晕倒后,便大步走到目标面前。 “月辉”看着怒气冲冲走来的人反而浮出笑容,接着就像是刚刚观赏了一场好戏一样鼓起掌。 “真厉害。” “闭嘴。”萨克弗捷斯的脸黑了一个度,声音因焦急烦躁变得急促,“你怎么在这?又是偷偷跟踪我吗?” “噗嗤,呵呵……”对方听了突然笑出声,以此嘲弄他的猜测,“你太自大了吧,那天晚上我回答你的还不够明确吗?” “什……”尽管萨克弗捷斯并没有想到那方面去,但面对这样的回应显然有些别扭了起来,他震惊地呆愣半刻。反应过来后,他翻了个白眼表达不悦,“该死的……” “上帝!这谁啊?” 萨克弗捷斯循声侧过头,只见说话者大摇大摆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几个男人体格强健,像一堵墙一样围了上来。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狰狞的疤痕,衣着严谨轻便,腰间别着暗器和刀刃。其中最醒目的,还得是胸前的十字架吊坠。 吸血鬼猎人。 同道中人中,没有一个人是不知道萨克弗捷斯的存在的。很明显,这几个人也一样。 可按照往常,知道他的人都会对他退避三尺。可这些人并没有,反而主动找上来。萨克弗捷斯见状并没有感到开心,毕竟这些人也没有表现出友好的态度。 “你是那个‘雷’的部下吧?刚才那个招式简直一模一样。对吧?” 在听到“雷”这个代号的那一刻,萨克弗捷斯全身震颤,就像是听见了噩耗一般,瞳孔骤缩。 一边的“月辉”静静地观察着,没有吭声。 “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萨克弗捷斯低下头,拽着“月辉”疾步离开。 “月辉”被强硬地拽了一路,却只是沉默,直到离开店门,才在一处无人的巷口站住脚步。 “……干什么。”走在跟前的人不满地说道。 “你在害怕什么?” 萨克弗捷斯的表情非常不妙。 明明应该是愤怒,但从那张脸上,却又感觉不到逼人的气势。人儿颤抖的手和声音出卖了他的恐惧。 “你如果再抓着我,恐怕就要把我的骨头拧断了。” 对方听到后,意料之外松开了手。 “这算什么,我还恨不得杀了你呢。”少年依旧背着身,让人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再说了,你不也可以很快长回来。” “呵呵……”“月辉”听了却只是一笑,紧接着,他的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 “在那里,就是那家伙!” 是刚刚那群人。 “教训教训他,带他的脑袋去见那该死的女人!” 下一秒,萨克弗捷斯犹如一只野豹飞踢在男人脸上。眼神凶残阴冷,宛如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鬼。 两只宝宝打情骂俏,呵呵。。。 朋友:两只猫啊 tips: 六斑的两只眼睛下分别被画了三个黑色菱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刺猬 第7章 爱 从一个人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什么? 爱,恨,厌恶,喜欢,喜悦……交错复杂的感情,有时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可言说。 此时萨克弗捷斯的眼里,似乎已经成为乱七八糟的泥潭。所有负面的,悲伤的情绪如同乱麻缠绕,只是像无底深渊一样,沉寂地向眼前的人群望去。 “月辉”看见那眼神的一刻,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波澜。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仅仅从萨克弗捷斯的眼里看出了愤怒,厌恶……其中更多的,是他无法解读的情感。 为什么? 他曾坚信,眼前的人类是属于他的。 无论是哪一个人类,都会因他产生他最期待渴望的感情。对此他深信不疑,直到现在。 萨克弗捷斯在听见“雷”这个代号的时候,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动摇,哪怕人儿现在的样子很可怕,却依然掩盖不了他无意展现的脆弱。那是他无法解读的复杂的情感,只属于人类的情感。 记忆突然将他带回百年前。 那时他还尚且年幼,被兄长由传统的吸血鬼贵族教育方式所带大。事实上,他厌恶吸血鬼社会的无趣,在吸血鬼的社会里,力量被视作决定地位的依据。野蛮且毫无变化的社会令他作呕。他同样厌恶看见作为奴隶的人类。那些人类宛如行尸走肉,连让他动手的兴趣都没有。但其他的吸血鬼都乐在其中,一直鼓励着他去循着吸血鬼最原始的**行动。 于是他只是冷漠地,对此不屑一顾,索性关上了大门,闷声看了近一百年的书。 直到他的百年诞成礼。 那天兄长带他去完成仪式,一男一女被押着送上前,如同待宰羔羊,眼神里充满恐惧绝望。 他伸出手,抓住女人的脖子提起来,女人痛苦地挣扎,眼睛却没有注视他。相反,目光从未在男人身上离开过。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 一边的男人突然咆哮起来,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挣脱了束缚就要冲上来,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疯了一般大喊。 下一刻,鲜血溅在他的脸上。 他感到一丝情绪的动摇。看着男人的尸体,疑惑不解。 紧接着,他突然听见女人的哭喊声。他向来厌恶哭声,哭声是人类在最无助的时候发出的卑微的求饶声,明知无法反抗,却爱拼命挣扎,哪怕放弃尊严也想求得一命,毫无意义。 但这次,女人的哭声却因他人而起。 惊喜。 从来没有如此惊喜过。 他略微施加力气,试图让女人正视自己的死亡,可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没有成功。女人从始至终都在看着男人,眼里不仅仅只是悲伤与绝望,还有更多更复杂的东西,那是他无法解读的。 那天,他第一次见证了人类克服对死的恐惧。 实话说,无论是人类,还是吸血鬼,都惧怕死亡。惧怕死亡带来的生理上的痛苦,抗拒死亡之后生命的终结,企图在世界上再多活一日,贪恋着这个无聊透顶的世界。不过于他而言,不管是谁的生死他都不在乎,包括自己。 活下去是有目的的,至少他是这样认为。倘若无法从生活中感受乐趣,那存留于世界上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现如今他没有终结自己,不过是因为这个世界能为他带来的乐趣还没有消失殆尽罢了。 可就是这样弱小、卑微、下贱的人类,竟然对死不屑一顾,将其他人的命看得比自己还要重。他试图去推测背后的原因,可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不明白,也不清楚那是什么。 在那之后,他也再没见过相同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忘记了那天他想追寻的事物,只留下仍然在寻找答案的执念。 “和我一起去人类的世界吧。” 那天他正在看书,一边的女孩突然打断了他。 或许在那里,就可以找到答案了吗? 现在,他眼前的人,是否就是被他苦苦追寻的东西所驱使呢? 此刻的萨克弗捷斯显然失去了理智,任凭心里的感情支配自己。他站在人群之前,夜色里,他好像融入其中,寂静之下满是危险。 一旁的人看见被踹到一头的人后,显然都吃了一惊。他们错愕地看着站在那浑身上下散发杀气的少年,都退了半步。 可紧接着他们一窝蜂围了上来。霎时间,场面一片混乱。萨克弗捷斯行动敏捷,穿梭于其中,强有力地一拳又一拳地砸在其他人身上。几个成年男人竟被打得一片狼藉,显得有些吃力。 但萨克弗捷斯毕竟是个小孩,面对各方面都比他更有优势的大人,他最后还是落了下风。几回合的斗殴后,萨克弗捷斯开始力不从心,但他仍然咬着牙,哪怕身上再痛,他也没有喊停,就像一座坚硬的雕像,屹立不倒。站在人群中,无法让人移开视线。 “月辉”也不例外。 一瞬间,“月辉”突然出现在萨克弗捷斯身后,悄无声息地将对方搂在怀里。被环住腰的小孩猛地警惕起来,反手朝他打去,可拳头却被他握在了手心里,他在笑,他应该是在笑的,他想。 毕竟,此刻他的内心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喜悦和激动。 他们四目相对,“月辉”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孩,那双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形,充满了不解与厌恶。他轻轻地笑了起来,握着对方的拳头,吻在那还沾着血的手背上。 萨克弗捷斯本想反抗,可下一刻,他突然被盖住眼,一阵黑暗使他晕眩。 …… 每次陷入沉睡的时候,萨克弗捷斯总会做梦。 梦里的常客,是姐姐的身影,仿佛刻在他的大脑里一样,姐姐在梦里的身影永远都是被光包裹着,温暖的,令人安心的。这次也不例外。 梦里他回到了两年前的一个下午。 那天刚刚训练完,他身上满是被鞭子抽打的伤痕,这样的事早就司空见惯了。从小开始,他的训练就从来没有尽头,挨打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可这次他显然没有这么幸运,习惯低头走路的他晕乎乎地撞上了一个男人,他被撞倒在地上,全身瘫软,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他支撑起身体想要起来,却突然被踹在了地上。 “真晦气!上帝保佑我。让你长个记性!”男人说着,抡起拳头就要打上来。 要被打了。萨克弗捷斯想,今天真是倒霉,倒不如说,他从来没有幸运过。面对马上要打在身上的拳头,他的内心不是恐惧,只是麻木。唯一的举动,就只是自然而然地护住要害,没有任何想要反抗的心理,平静地闭上眼。 可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相反,他听见男人的惨叫声。 睁开眼时,映入眼前的是莎拉曼。 莎拉曼站在他的身前,身体的轮廓被光照的让人晃了神,甚至有些刺眼。人也会发光吗?就像上帝那样?萨克弗捷斯呆呆地看着,紫色的眼睛里闪着光。 “你应该知道吧,教会成员之间禁止斗殴。”莎拉曼严肃地说道,“不想挨揍就给我滚远点。” “咳咳!莎拉曼......你这家伙,别太嚣张!那个家伙就是个随时可能带来灾祸的废物!我不过就是教训他几下,免得这小子以后真把自己当作个东西了。” “那也是我的部下,和你无关。”莎拉曼冷声威慑到,“给我滚。” 男人不再回嘴,立刻踉踉跄跄地逃离了。 “姐……姐姐……” “萨克弗捷斯,站起来。”莎拉曼低着头朝他看去,神情依旧严肃。 萨克弗捷斯心里有些忌惮,但还是顺从地站了起来。 “下次遇到这种事,我可不会再帮你了。” “嗯……” “……” “诶……” 他听见对方的叹息。紧接着,是温暖的拥抱。 “要坚强地活下去,知道了吗?” …… 当萨克弗捷斯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自己的床上。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记忆停留在遇见“月辉”之后就断了片。 他坐起身想要下床,却突然感到全身上下都在发痛。他走到镜子前,看见满身的青肿,猛地想起那天的情形。 他下意识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在确认过没有被咬后,他松了口气。可心里却还是因为那之后的事不安。 “月辉”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他那时候要那样?那些人最后如何? “还这么有活力呢?” 他的思绪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只见“月辉”正在他的房间里,手里捧着书,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 * 那天晚上,在让人儿沉睡后,慕莱特就将其他人类处理掉了。 他拎起一个人,逼问对方那个代号叫做“雷”的女人的消息。 早已吓破胆的人类颤抖着,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代号名为“雷”的女人是两年前突然在吸血鬼猎人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她形单影只,永远神出鬼没,就像是在逃离什么东西一般,从来不会留下存在过的痕迹,也不会在一个地方多呆。 听说两年前发生了一个事故。自那之后,“雷”就退出了教会,做起了四处流浪的赏金猎人。 而关于“雷”,实际上更引人关注的还得是她和“月亮的孩子”的关系。 尽管还知道这些事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但“雷”关照“月亮的孩子”的事还是非常广泛于猎人间传播开来。 曾有人说,两年前的事故都因那个“月亮的孩子”而起,也正因如此,“雷”才会离开这个被诅咒的孩子。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教会已经将消息封杀,无从得知。 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去杀了那家伙了吧? 慕莱特想,心里却仍然不爽着。都因为那个家伙,竟然先一步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随后,他便捏断了对方的脖子并将尸体扔在一边。他走到萨克弗捷斯身边,看着陷入沉睡地人儿,不满地眯起眼睛盯着看。 梦到了什么吗?看起来表情这么惬意。 我现在可是相当烦躁啊。 …… 在送回人儿后,慕莱特去往了吸血鬼所处的夜之都。 他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回到这里,可尽管如此,这里还是和记忆中地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你怎么来这里了?” 是斯内克。 斯内克不知道何时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摆出他最厌恶的笑容。那是斯内克刻意模仿的,机械的笑容,从不是发自内心的笑颜。从很小开始,斯内克就经常跟在他身后,这样笑着对他说着挖苦嘲讽的话,以此搏得一丝乐趣。 “有事情,我也不想来这。”慕莱特说着,自然地坐到宽大的软沙发上。 “什么?真稀奇,你可别告诉我,是关于那个人类的事。”斯内克夸张地嘲笑起来,引得对方一个白眼。 “我来就是想问你,一个人类,究竟会因为什么会为了别人去死。”慕莱特双手交叠,搭在大腿上,懒洋洋地依靠着靠背,”你之前不是还在人类社会里成立了一个什么宗教吗?“ “欸——”斯内克听后只是一笑,“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个?” “......"慕莱特冷着脸没有说话。 “开个玩笑而已,你为什么这么凶?”斯内克哈哈大笑起来,“作为交换,你要把我最近特别想要的东西给我。” “那还得看你说的东西有没有这个价值。”慕莱特地语气逐渐开始不耐烦。 被如此回复后的人儿没再继续卖关子,他突然一摆手,脑袋向一边倾斜。 “给人类洗脑不就行了?多简单的事情,难道你想让那个人类为了你去死?” 慕莱特显然很不满意这个答案,他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 “问你真是浪费时间。” “我知道了!”斯内克突然大叫一声,“ “你想要他去‘爱’你!" 慕莱特突然全身一震,瞪大了眼。 “什么?” “我说错了?”斯内克思考一阵,“那就是之前那件事?你诞成礼那次?" “那是‘爱’?” “你不知道这个名词?真搞笑,你看了几百年的书都不知道?” “......那种人类写出来纯粹为满足幻想的东西,我没兴趣。” “那你在人类社会呆了这么久总该知道一点吧?不过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人类这种东西,还是只有一部分值得欣赏,哈哈哈!”斯内克大笑着,绿色的眼睛发出幽幽的光芒,“不过嘛,你既然会特意找我问这种事,也就是说明你已经对那个人类开始感兴趣了吧?” “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慕莱特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为什么不去找斯特莱拉?她明明应该会比我更懂这些吧?”斯内克突然问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个诅咒吧?前阵子我去看过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过的相当快乐呢。” “从一开始,我就和她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也不在意她。更不想知道她的近况。”慕莱特说完没有再停留,果断离开了这里。 在大门被重重关上后,斯内克笑了起来,吐出和蛇一样的舌头,那是他在心情极好的时刻才会有的表现。 “真有趣,好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类呀......说不定可以从他身上找到优秀的标本呢,真想去会会那个人类。那可是把你最看好的家伙引诱走的人类呀。” “你说是吧?” 黑暗中传来一阵低吼声。 * “你为什么在这?!” 萨克弗捷斯几乎是尖叫一般喊了出来,面前的吸血鬼看着他失态的样子愣了一会儿,然后对他笑了出来。 “真是,我难道是第一次出现在你的房间吗?” “少来了!你之前从来没有进到里面来……不对,重点不是这个。”萨克弗捷斯此时面如土色,心情复杂,“所以你为什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什么……” “等等等等。”“月辉”连忙叫停,看着他惊慌的样子觉得有趣,“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可不能一下子全都回答过来。” “啧……算了,我也不想看到你这张脸,给我滚。”萨克弗捷斯放弃了和对方耍嘴皮,又准备回床上继续休息。 “哈……真无情,我可是辛辛苦苦帮你处理完麻烦,还把你送回来了啊。” 萨克弗捷斯愣了半晌,脑海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你把那些人怎么样了?” “杀了。” 下一刻,一个拳头砸向“月辉”,拳头擦过的瞬间,连空气都被划破。“月辉”很轻松地歪头躲过,饶有兴趣地朝对方看去。 “不报答我就算了,还想杀我呢?” “谁让你杀人了?” 生气了。 “月辉”心想,脸上依然挂着笑。 “杀了他们,就不会担心有人把你和我见面的事传出去了,这对于你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别逗我了,你是不是太相信自己了?如果我不出手,你一个人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月辉”冷笑一声,“那群人可不是你这样的蠢货,他们存心要杀了你,你看不出来吗?你就准备一直毫无胜算地打下去,然后白白送死?” “那我也认了。” “……什么?” “月辉”愣住了。 眼前的人突然像一堵墙一样,把他眼前的视线全部遮挡,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只留下沉闷、烦躁、不解。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忍受他们这么说我的姐姐。” “哪怕让我去死,我也不在乎。” …… “哈……” 好烦躁。 前所未有的烦躁。 “呵呵……哈哈哈……” 真是太该死了。 明明他应该是从眼前的人身上找到那个答案了;明明他此刻应该感到愉悦;明明他一直确信这个人的人生已经被他攥在手心…… 可为什么,现在他却完全没有对这个答案满意,完全感受不到喜悦,也完全没有掌控这个人。 这家伙,从始至终就没有一直看着我,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啊…… 可笑。 荒唐。 不可理喻。 我竟然,想要他“爱”我。 其实我们慕莱特真的是个好宝宝TT他虽然很神经质,但是更多基于吸血鬼的价值观所体现的不正常,请读者们溺爱一下【?】 tips:慕莱特除了感情小说以外基本上都看,并且学习能力很强基本上什么都会除了做饭【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爱 第8章 傲慢 自那一晚后,萨克弗捷斯回归了日常生活。 由于上次任务的失败,他被处罚禁足一个月。没有了“月辉”的骚扰,日子明显清净许多。这样最好,毕竟时间不等人,他得好好利用每一分每一秒训练,以此早点除掉这个祸害。 可他总是忍不住回忆那天晚上。在记忆的胶片中,“月辉”的脸扭曲在黑夜里,模糊不清,略浸寒意。他究竟在想什么呢?为什么听到我的回答后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不过不管怎样,“月辉”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这件事完全在他心里坐实。果然吸血鬼这种东西都是一样的,蔑视生命、鄙视他人、傲慢无礼、不管是什么吸血鬼都逃不掉这三个点。 “砰!” 一阵剧痛将他从思考中扯了出来。脑袋嗡嗡的…… 他躺在地上,看着天空的太阳才意识到自己摔了下来。 最近训练的时候总因为这些事情出神。萨克弗捷斯想,心里突然感觉很烦躁。 为什么总是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啊。 …… 一个月后,萨克弗捷斯首次被派去其他地区工作。 事实上那里并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但听说近期那一片区相当不太平,死伤惨重,总有人失踪。于是组织就派遣他前去支援。虽说表面上是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可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不在乎,只要可以把吸血鬼赶尽杀绝,多救一个人,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安慰。更何况能得到外出的机会,暂时逃离教会的压抑也挺不错。 在确认好一切后,他提着一个陈旧的装着必需品的小型手提箱,内搭最常规的黑色高领衣,穿上蓝白色外套就出了教会,没有一丝留恋。 这次路途较远,坐上马车大约也有三天时间,对于不经常出门的萨克弗捷斯来说,简直是一种堪比探险的体验。他反复在车上确认目标的信息,武器也已经被不知道检查了多少次。 怀着激动的心情,就这样到了夜晚。萨克弗捷斯就近选择了一家旅馆,旅馆有些老旧,在漆黑的森林中亮着幽幽的暖光。其实教会为他提供了足够的资金,不过对他来说,能够满足基本所需就好。 进入店家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黑的墙壁,店里基本没什么东西,只有一盏摇摇欲坠的灯挂在天花板上,发出咿呀咿呀的响声。角落处一张桌子,一个瘦弱的老人坐在一边。 老人看起来已经年过花甲,头发花白,无神的眼睛深陷,皱纹疲惫地挤在一起。看见萨克弗捷斯走进来也只是微微抬头朝他瞥去一眼,随后又开始望向远处发呆。 不管怎样,此情此景都过于诡异了。先不谈作为一家旅馆为什么什么也没有,这个大概是老板的老人也十分异常,空气中灰尘飞扬,看起来无人问津多年。萨克弗捷斯警惕地观察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个地方有问题。 紧接着,马车夫突然走了进来。 “天呐,上帝啊,这地方真的能住人吗?”马车夫瞪大眼环顾四周,偷偷凑到萨克弗捷斯边上说,“孩子,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嗯……” “砰!” 门口突然传来的响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只见两个披着深黑斗篷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看起来十分严肃,黑色的身影带着肃杀的气息。两个男人很快注意到这边,在看见萨克弗捷斯的那一刻,面面相觑。 “嘿,你。”其中一个男人走上前,“你是猎人吧。” 萨克弗捷斯没有吭声,只是沉默地注视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面色不惊。 “做什么呢。”一边的马车夫站上前,似乎想把对方威慑走。 “……”男人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移开视线,只是盯着萨克弗捷斯,“小鬼,可别想来抢功劳。这里的家伙是我们的目标。小心点!”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走开点!”马车夫挥挥手,“我们还是走吧!” “不,今天就在这里住下。”萨克弗捷斯定声回应,面对男人的威胁他并未惊慌,反而更坚定了这里正隐藏危机,“既然都是一道人,那么行内的规矩你也应该清楚。” “真是个不要命的小鬼。”男人笑了起来,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行,那就看谁先到先得吧。” “让这小家伙一晚上吧,诶我可要累死了!”另一边的男人嬉笑起来,轻蔑地看着萨克弗捷斯,“我们找了两天的猎物能给你一晚上找到了?” “少说点吧,丢人。走了。”先前的男人摆摆手,两人便走开了。 马车夫虽云里雾里,但也没有多说。萨克弗捷斯帮忙办理好住房,把东西放在二楼房间后离开了旅馆。 走出旅馆后,他围绕着房子转了几圈,房屋的触感,周边的景象,各方面都没有太多问题。可不知为何,这座房子坐落在这就有强烈的违和感。不过也没有低等吸血鬼可以做出这样的幻术吧,他想,然后踏进了森林深处。 目前已知这一片地区有吸血鬼的踪迹,加之刚才两个男人的对话来看,这个吸血鬼极其狡猾,隐藏能力很强。但一个底层吸血鬼无非也就是拙劣的幻术,或藏在某处地下。那这一次究竟是什么办法呢? 思考之际,他突然注意到景致的相似,顿时间他站定在原地,心里敲响了警钟。 他不可能会犯迷路这样的低级错误,所过之处他必然会做上标记,可这一次他又回到了一开始探索的地方,这显然不对劲。 是幻术。 他能够很肯定这就是幻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就意味着,他从很早之前就已经被控制了。可他却毫无察觉,而且毫发无伤。 这是为什么?如果是中了幻术,施加者一定会第一时间割破他的喉咙让他丧失清醒的机会。可现在,他却只是被控制在森林里打转。难不成这是在引诱他到哪里去? 又或者,真的只是他被控制了而已吗? 仔细想想,从一开始进入这片森林,他就没有好好观察过这里,由于天色过暗,加之长途跋涉的疲倦,他放松了警惕,直到看见那个旅馆。漫漫长路上,突然在最脆弱的时候看见了可以休息的地方,安心感让他彻底忘记了黑夜的危险。 可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事情就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大规模的区域性幻术只有少部分贵族吸血鬼可以制造出来,如果真的从一开始他就中了招,就意味着这一片森林都是吸血鬼的地盘,而且还是一个深不可测的贵族。 不安和恐惧被悲观猜测膨胀,他掏出匕首以此稳下心,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如果停留在这必定是死路一条。他想,继续向前探索。 “沙沙。” 有声音从后方的草丛里传了出来。 萨克弗捷斯快速地躲到树后,握紧了些匕首。他微微侧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黑暗之中格外显眼的斗篷吸引他的眼球,他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突然出现的身影。 萨克弗捷斯看见斗篷之下的是一个吸血鬼,对方取下兜帽,白色的长发高高束起,落在人身后被照得透亮,两边鬓发扎成细细的麻花辫垂落下来。不知为何让他想到六斑。淡粉的双眸静静地环顾四周。而最让萨克弗捷斯注意的,还得是那巨大日月组合的标志性图案。 那是“日月组”的吸血鬼。 当今世界上的吸血鬼分为三类。 第一种,是混迹于人类社会的吸血鬼。最典型的就是“月辉”一类。也就是他们最主要的敌人。 第二种,是生活在被叫做“夜之都”的未知领域的吸血鬼,那里尚未被人们发现,具体人类究竟是如何知道的,还得说到第三种吸血鬼。 第三种,是主张和人类和平共处的吸血鬼。早在几百年前,他们就已经和人类的猎人协会建交,并且在之后诞生了名为“日月组”的组织。有了他们所透露的情报,人类才更加全面掌握了吸血鬼的情报,但大部分的内容依旧是未解之谜。 而“日月组”的吸血鬼终究是吸血鬼,从这一点上来看,萨克弗捷斯就不能接受这个群体。 眼下,这样本活在他的理念中的吸血鬼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 该怎么办?是攻击,还是和平相处?萨克弗捷斯犹豫着,依旧紧紧盯着另一边的吸血鬼,他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肾上腺素直冲大脑。但如果眼前这个就是对我施加幻术的家伙,那我这样岂不就是送死? “那边的先生,请出来吧。” 他听见相当温和平静的声音。 “我不会伤害你,你可以确认我的牙镣。有这个我就不能吸食人类的血液。” 沉默。 过了一会儿,萨克弗捷斯走了出来。 他知道“牙镣”是一种用于防止吸血鬼吸食血液的特殊机关,也同样知道这是“日月组”的成员特有的物品。 尽管如此,他依旧警惕地摆出战斗姿势,匕首亮出的锋芒暗示他的内心。 “就算这样,我也无法信任你。” “没关系,我只想让你知道,现在你的处境非常危险。”白发吸血鬼陈述到,他看起来很镇静,说话时的声音宛如一条涓涓细流,静谧,温和。他抬手指向月亮说:“请待在这,直到太阳升起前不要去任何地方。” “我做不到。”萨克弗捷斯皱眉,感到一丝疑惑,“我是为了调查这一片地区的吸血鬼而来,更何况我也无法相信你。” “……诶。”白发吸血鬼轻轻地叹了口气。 “……抱歉,这里的情况并不乐观。不单纯只是一只两只的事情。” 萨克弗捷斯愣住了。 “什么……?” 最糟糕的猜测还是实现了。 *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晚幽暗的房间里,唯有窗外的月光洒落在萨克弗捷斯的身上,霜白的光莹莹闪着,模糊了他的轮廓。他的目光望向别处,神情悲凉。明明他说出的话语重如千斤,可那眼里却好像要落下泪来。 慕莱特沉默地注视着人儿,内心却无比混乱。 太荒诞了。 他竟然差点深陷于此。 想到这,他失声大笑。 他听见自己的笑声,他大概能猜到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因为眼前的人儿正用惊异的眼神看着自己。那双紫色的眼睛里充满不解,似乎在问他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 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的重复,或许是错觉。他也说不清是从何时开始,没有再逃避被追杀,反而乐在其中。以至于到现在,他竟想要得到一个人类的“爱”,甚至因为意识到人儿如此看重其他人而烦躁不已。 是对猎物的占有欲在作祟吗? 还是他真的想要从萨克弗捷斯身上得到“爱”? 实话说,对于这个名词的概念,他还是一知半解,倒不如说只是了解了其表象。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感到恶心。原来这几百年来他寻找的就是这样无聊至极的东西吗?而这一次,他竟然糊涂到渴望从这个卑微的人类身上得到名为“爱”的情感?一个下贱的人类,他一直轻视的事物,此刻却使他的内心一片混乱。 这真的是他所追求的吗? 又或者,一开始为什么会降下诅咒? 哪怕他还记忆犹新降下诅咒的情形,可却回忆不起当初的目的。这个诅咒就像是一团水雾,空气中的水汽侵扰他,却不能抓住,一直一直驱动他的脚步。 倘若没有今天,是否将永无止息……? 之后,他回到了夜之都。 他下意识回到了最初的地方,一切开始的根源——那一次举行诞成礼的地点。 他不禁想起萨克弗捷斯。 他至今为止见过最不同的人类。 和大多数人类一样,萨克弗捷斯苟延残喘地活在世上。可这个人类所体现出来的对生活的淡漠,对自己性命的忽视,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他记得第一次看见人儿的房间时,那空空如也的零落就好像无人居住过。他记得看见人儿为了其他人差点丢了性命,明明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障,也要拼命去救别人。他记得人儿说出愿意为珍视之人付出生命的神色,淡淡的,略显忧伤,仿佛要被回忆的风吹散。等等等等,早已数不过来。 太奇怪了,这一切太奇怪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 又或者,他为什么会这样在意?这又与他一直寻找的答案有什么关系? 他低垂着眼帘,望向那天躺着尸体的地方。 “好久不见。” 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闻声,他脸色一沉。 “慕莱特。” 他回过头,只见一个女人正站在他身后,深紫色的头发像瀑布一般落在空中,她眯着眼,看上去似乎在笑,脸上不透明的面纱让人看不见其下的模样,充满神秘。女人身体瘦削的略显病态,她体态端庄。一手执扇,置于胸前。星型耳环闪闪发光。 “久别重逢,不和我稍微说说话吗?”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慕莱特转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想法继续下去。 “呵呵……”女人只是轻笑,“你在害怕什么?” “因为那个人类吗?” “……” 慕莱特的额头上暴出青筋。 “哈……几百年过去了,你可真是一点也不变啊。”慕莱特回身望去,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那是最后的警告,也是愤怒的兆头,“和你有什么关系,别给我越界了,斯特莱拉。” “我不过是好奇,你不用这么紧张。”名叫斯特莱拉的女人一手搭在另一只手上,轻轻晃了晃扇子。说到这,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沉默半晌。 “原来如此……你果真还是如我所料。”斯特莱拉的声音十分平静,却掩盖不住她内心的喜悦。 “不过当初做出那种决定,就只是为了这样吗……呵呵……” 不知为何,慕莱特宛如从梦中惊醒。 因为对方提及到了“那件事”。 慕莱特并不喜欢他这个青梅。斯特莱拉总是以观察者的姿态去看他,就像是一场棋局,她带着必胜无疑的信心去揣测对方的下一步,却装作若无其事。 此刻也是一样。 斯特莱拉从小就与他相识。她的家族和他曾经所属的家族一直以来都有密切联系,加上他们年龄相仿,于是二人从小就常常呆在一起,关于对方的事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那是改变他命运的关键转折。 慕莱特冷笑一声,不屑地瞥去一眼。瞳孔慢慢变回原本深邃的深蓝。 “你又能理解什么,不论是那件事,还是这一次,我都不会后悔。” 他说着,语气逐渐缓和下来。此刻他的脑海中清晰了许多,多亏了斯特莱拉的“嘲讽”,他记起那天他的决定,他付出极大代价作出的选择。 或许,这一次值得一试。 说完,慕莱特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斯特莱拉静静地站在那,目视着慕莱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她沉默着,良久没有离开。 “诶,斯特莱拉,你怎么在这?” 斯内克突然从某处走了出来。 “贵安。”斯特莱拉从刚才的思绪中抽离,缓缓侧身。 “哦!你刚刚是不是见过了慕莱特?”斯内克笑了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感受到他的存在了,你们聊了些什么?” “不过是一些琐事,不足挂齿。” “……呵呵。”斯内克倒也不是迟钝的人,面对对方的回避,他没再深究,心里却有了底,只是狡黠一笑,“你最近有新的猎物吗?” “倒是没有。”斯特莱拉开扇置于胸前,微微侧头,“莫非你想把慕莱特的猎物推荐给我?” “噗哈哈哈!”斯内克突然大笑起来,“和你说话总是如此令人愉悦,从来不费劲!慕莱特那个家伙如果有你一半该多好。” “呵呵……多谢。” “不过,那得看那个人类能不能让我提起兴趣。” “这有什么?你不是一向最善于伪装人类,在慕莱特不注意的时候,试探一下也不亏。”斯内克摊开手,表情嘲弄,“说到底,那不过是个下贱的人类。就算死了,慕莱特也不过就是生气一会儿而已。” 谁都知道,斯特莱拉,代号“星熠”的吸血鬼,是个热衷于玩弄人性的家伙。她擅于伪装成人类混迹在人类社会中,行动诡秘莫测,几百年过去,人类教会甚至连她身上一缕丝线都没摸到。 “这一场借刀杀人,可真是精彩。”斯特莱拉平静地说到,面对斯内克毫不遮掩的利用,倒也不生气,依旧保持着笑容,“但如果可以双赢,未尝不可。” “那可太好了!那么,我等你的好消息。” “不过,慕莱特为什么突然回来了?”斯内克突然问道。 “……” 斯特莱拉沉默半晌,他想起刚才见到慕莱特时对方的状态,还有那熟悉的地方。记忆突然如潮水涌动。 “谁知道呢。” 第9章 在迷雾中 是夜。 阴云密布,迷雾萦绕。 “哈……救命……!” 有人在求救。 当萨克弗捷斯刚踏出一步时,他感觉一阵眩晕。残余意识里的最后,是那白发吸血鬼的脸。 …… 几小时前。 “先生?” 白发吸血鬼试探道,神情疑惑。 萨克弗捷斯还有些恍惚,只是沉默。 根据白发吸血鬼提供的情报,大致可以推测到此时事态的严峻。尽管尚且存在太多未知。 他路过此地,不过是为了赶近路去往该地的教会中心,却没想到歪打正着来了目前最有疑点的地方之一。在这个城市中目前有三个最可疑的地方,都以“人员失踪”为最大疑点。没人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教会甚至发动了赏金猎人的悬赏,可还是一无所获。 因此日月组派遣了吸血鬼前来调查。而眼前这个吸血鬼,便是这次的协助者。 “抱歉,还没有做自我介绍。我的代号是「祝安」。” “祝安”颔首以表歉意。 “石棺。”萨克弗捷斯回道,神情依旧严肃,“既然我们都是为了一个目标,那就分开行动吧,互不干扰。”虽说如此,事实上不过就是不信任罢了,他想。 “祝安”闻言却面露难色,眉头紧皱。 “如果你执意行动,那我们就需要一起,只有一个人太危险了。” “但我并不信任你。”萨克弗捷斯冷声回应,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强调了,“我更喜欢独自行动。” “那么……知道我的真名,可以让你更轻松吗?” “什么……?” 眼前的这个吸血鬼,在胡言乱语什么? “真名”,于吸血鬼而言,是关系到性命与灵魂的事物。每一个吸血鬼都具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真名”,就像是一纸永恒的契约,仅交付于值得信赖的人。萨克弗捷斯知道“真名”对于吸血鬼的重要性,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吸血鬼,竟会因为这种事做到这种地步。这个家伙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不怀好意的人伤害吗?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类,就如此轻率地报出真名? “我只是希望你能同意我的提议。”“祝安”察觉到他的疑惑,如此解释道,虽然完全不能让萨克弗捷斯信服,“我也无法欺骗你,你应该知道。” “我明白。”萨克弗捷斯在心里滴汗,不禁感慨,或许这人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精明,“我只是很疑惑,你为什么要做的这种地步。” “为了保护你的安全,石棺先生。” “你难道不担心我利用你的真名吗?” “我相信人类,先生。”“祝安”的神色柔和起来,浮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这一瞬,萨克弗捷斯屏住了呼吸,这样的温柔已经多久没有体验过了?而这一次,他竟是从一个吸血鬼的嘴里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他沉默片刻,良久没有说话。 “好吧。” 他选择了信任。 “瓦尔伽塔。” 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对方的话语就像是在脑海里响起,一种神秘的力量震动萨克弗捷斯的心脏。他呆了半晌,才明白这就是吸血鬼“真名”的魔力。 瓦尔伽塔…… 萨克弗捷斯在心里喃喃。 在达成一致后,两人很快又互相开始确认信息。瓦尔加塔是刚刚抵达此处,知道的详情不多。萨克弗捷斯一五一十说出了所见所闻,听者安静地聆听着。直到萨克弗捷斯说出旅店时,瓦尔伽塔突然眉头紧蹙。 “旅店……?这怎么可能呢,这里……”瓦尔伽塔的神情逐渐严峻起来,“这里明明只有一片墓地而已。” 萨克弗捷斯听后立刻绷紧了神经,通过刚才瓦尔伽塔的情报,此刻那不安的想法更加清晰了。 “是贵族。”他脱口而出到。 凭他现在的实力,离狩猎贵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目前看来,他的性命已经挂在了悬崖边。可不知为何,他没有对死感到恐惧绝望,相反,他突然感觉心里异样的平静,就好像一潭冷湖,毫无波澜。 “你现在已经中了幻术,如果继续行动,可能会死。”瓦尔伽塔试图劝阻他。 死亡又何尝不是解脱。 他想,不顾阻拦,果断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 时间回到现在。 在走出森林的那一刻,白雾瞬间笼罩上来,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血腥味。周遭只能听见萨克弗捷斯的呼吸声,一切都寂静的瘆人。他本想去寻找那个旅店,却被一边的瓦尔伽塔拽了回来。 “救命!” 远方传来求救的声音。 “等等!”瓦尔伽塔不安地望向他,“这可能是陷阱……” “那里有三个人,其中还又一个普通人!”萨克弗捷斯怒视着眼前的人,“给我放开,吸血鬼!” 仿佛被冰锥刺中一般,瓦尔伽塔一阵踉跄,手上瞬间脱了力,洁白似雪的睫毛颤动着,犹如蝶翼扇动,眼里带着淡淡的忧郁。萨克弗捷斯自知言过,却也没有再管,转过头便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可下一秒,剧烈的刺痛感从脑袋里迸发,他冒出一身冷汗,瞬间就已眼冒金星,失力晕倒在地。 …… * “萨克弗捷斯。” 谁……? “该起床了。” 好熟悉的声音。 “唰——!” 一阵凉风突然惊醒了本还迷糊的萨克弗捷斯,睁开眼时,窗外的白光有些刺眼,他半眯着眼睛,观察四周的环境。 可当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时间的齿轮突然停止了。 那是莎拉曼。 他曾幻想过无数次再见到莎拉曼的时刻,或许他会害怕,恐惧,又或许他会喜极而泣,大哭着拥入对方怀里。又或者……又或者…… 可事实上,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人,时间或许真的可以带走一个人的记忆,但却带不走莎拉曼的身影,就好像已经定格在脑海中,成为了永恒的电影片段。他很确定,面前的人一定是莎拉曼,以至于真切的实感令他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该去训练了。” 莎拉曼开口道。 确实是真的吧。 不管过了多久,他都不可能忘记的声音。 …… 萨克弗捷斯整顿后便去了食堂,令他惊异的是,周围的人都没有朝他做出任何恶意的举动,就当他要寻找无人的地方准备吃饭时,突然被人拍了下后背。他猛地下意识反手躲开,像一只被吓坏了弓着背的猫,一双眼睛睁得极大。 “诶,把你吓到了?”一个他从没见过的男生笑着说,“一起吃饭吧?” “什……?” “走啦走啦。”男生二话不说便要抓着他走。 “等等……!”萨克弗捷斯感觉冷汗直流,缩手回绝,“算了吧……” “啊?哦,好吧。”男生疑惑地看着他,却也没有再纠缠。 这是怎么回事? 萨克弗捷斯被这一出吓得不轻,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友好?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可一切又都是这么真实,而且不知为何,他突然想不起之前的事,记忆里只是模模糊糊的,就像是一团迷雾,缥缈虚无。 “萨克弗捷斯!” 他听见有人在门口叫他。 “该去训练了!” 他不再多想,匆忙解决后便离开了。 时间很快就飞走了。 为什么总感觉今天过的相当快呢? 萨克弗捷斯结束一天的训练后便回房休息了,今天一整天的训练很辛苦,但是队友都相当关照他。和其他人相处也很轻松,虽然他只是默默听其他人的谈话,时不时回应几句外就不再说话,不过只要没有被讨厌,他就很开心了。 话说,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 想到周围人的笑容,他愣了一下。 难道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 这天莎拉曼外出做任务了。 当他听到莎拉曼外出的消息时,他全身冷颤,心里揣揣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他试图不去想,但不管做什么都会分心。 在漫长煎熬的等待后,隔日早晨莎拉曼终于回来了。大家都热情地迎上去询问人儿的状况,除了萨克弗捷斯。 “诶?萨克弗捷斯,你没有去看莎拉曼吗?” 有人走了过来询问角落孤单的萨克弗捷斯。 “嗯……” “你不是和她很亲近吗?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你最近怎么了?总是很严肃的样子,明明之前每天都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萨克弗捷斯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不明的恐惧和焦虑就像冬日的寒意慢慢渗透全身,冰冷刺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好像是在害怕什么,深刻于心底的恐惧。他仓皇跑开了,一个人悄悄离开此处。 他下意识来到了后花园,那是他难过时的治愈圣地,每当心情低落时,他就会待在那,直到心里稍微好受了才离开。当然,莎拉曼也知道他有这个习惯。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直到太阳高照,他也没有看见莎拉曼。 虽然是他擅自离开,但他却还是有些希望姐姐能来找自己,尽管这有些矫情了。他想,把头埋进臂弯,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 “萨克弗捷斯。” 萨克弗捷斯缓缓睁开眼。睡意粘住了眼皮不松开,他揉揉眼,抬头望去。 是莎拉曼。 莎拉曼皱着眉头,眉心比以往陷得更深了些,那双深紫色的眸子直直盯着他,弯着腰压上来。紧接着一个弹指便打在了他的额头上。萨克弗捷斯吃痛捂着头,把原本就卷曲的浅蓝色头发弄的更乱了,活脱脱似个鸟巢。 “你怎么待在这?大家找了你很久。”莎拉曼站直身后便要走,“走了。” 萨克弗捷斯愣了半晌,总觉得很奇怪,没等他细想,一个地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莎拉曼的额头上有血。 萨克弗捷斯簇地站起来,担心地凑上去,连声音都染上了恐慌:“姐姐,你的额头……” “啊,这个。”莎拉曼听了只是平淡地撩拨开刘海,“一个小的创口而已,没什么。” 等等。 “怎么了?”莎拉曼问。 不对。 萨克弗捷斯犹如被雷电劈倒,向后踉跄一步,瞳孔皱缩。 “姐姐,你的疤……” 这一刻他想起了一切,一切的,残酷的,完全相反的真相。 “去哪里了?” * “石棺先生!” 萨克弗捷斯倒下的瞬间,迷雾便散开了,这时瓦尔伽塔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只见面前的空地上布满坟堆,十字墓碑七零八落地散布四处,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渗透在泥土里,灰尘漫扬飞舞,空中盘旋的乌鸦撕长了喉咙,黑色的眼珠骨碌着要啄了尸块去。瓦尔伽塔刚要把昏迷的萨克弗捷斯抬起来时,却见一个黑影突然出现,身边还拖着什么。 瓦尔伽塔定了神才看清那是什么,他瞪大双眼,眉头紧蹙。 眼前的吸血鬼一双眼睛发出血光,獠牙紧绷,形态诡异,身体弓起,可头皮上的一些毛发彰显了他的身份,也同样是最令人绝望的事。 那是人类变成的吸血鬼。 这种事情只有上等的贵族吸血鬼才能做到,当人死后,一些贵族会将其变成这样的行尸走肉,他们没有自己的意识,只能任凭摆布,宛如工具被随意使用。而当瓦尔伽塔意识到的时候,他全身紧绷,冷汗淋漓,根源于骨髓里最深层的恐惧缠绕着对于这样情形的悲痛之感,接着,他紧闭双眼,于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安息吧。” 下一刻,吸血鬼的头颅便砰地被踢爆,犹如泡沫破裂一样,黑色的液体四溅,慢慢化为了灰烬。 瓦尔伽塔蹲下身,轻抚正在逐渐化成灰的残余的身体。顺便查看了边上的三个人类,只可惜他们终究来晚了一步,这三人的尸体已经僵硬了…… “呜呜……咕……” 不知何时,再回过神时,周围已全是这样的吸血鬼。 瓦尔伽塔心头一紧,他望向另一边的“石棺”,陷入两难之中无法行动。此刻成群的吸血鬼出动,定然是有背后操作的贵族,可这一切也可能是设定好的程序,他不敢妄下定论,只好咬咬牙,决定先解决眼前的威胁。 “嗷哦!!” 仿佛收到号令一般,吸血鬼们蜂拥而上,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瓦尔伽塔动作敏捷,一拳又一拳重击在迎来的敌人身上,长长的白色马尾像一条丝线折还飞舞,尽管是成群的吸血鬼也难伤他分毫。可数量太多了,源源不断的攻击还是让他难以招架,在不知道解决了几个后,他感觉有些脱力,身体不受使唤。 如果体力消耗完了……就糟糕了。 瓦尔伽塔感觉到喉咙发涩,好像有蚂蚁爬进他的身体里啃咬,细细麻麻的疼痛刺激着大脑。这是饥渴的征兆,他能感觉到牙镣的机关在咔咔作响,那是他的獠牙在因为吸血**而变长的信号。 “呃…!”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吸血鬼们再度围了上来。他吃痛后退,余光却瞥见另一边正有吸血鬼要把沉睡的“石棺”抓走。他猛地冲出重围狂奔过去,一记飞踢将吸血鬼粉身碎骨,接着便忙把“石棺”拉过察看。 可原本还只是沉睡的萨克弗捷斯却脸色煞白,粗粗的眉毛紧紧皱成了一字,他在粗喘大气,嘴里还喃喃念叨着什么。 怎么回事,这是幻术吗? 瓦尔伽塔心想,突然回忆起刚才看见那三人的尸体。 那些人身上都没有血的气味,难道是…… 他不敢再细想。 瓦尔伽塔焦急不安地忙抹去些人儿额间的汗液,决定不再停留于此,把人儿扛到肩头朝深林奔去…… 目前为止出现的所有角色,除了官配外都是无cp,但是读者可以自行配对呢(别拆逆我家cp就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在迷雾中 第10章 清醒-迷失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 “姐姐……” 当萨克弗捷斯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你不是姐姐……” 萨克弗捷斯看着眼前的景象开始快速扭曲,黑暗犹如漩涡将他的视线便得模糊,他看见原本正常的莎拉曼突然诡异地颤动,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绷带条条缠绕,那眼窝处再看已是两个黑色的深窟,深红的血液满溢而出,顺着脸颊倾斜而下,异变的人儿一直不断重复着为什么的逼问,犹如一个悲怨的冤魂,直逼他的心脏。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活着?” 萨克弗捷斯瞪大了眼,喉咙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心里挣扎着想要逃跑,可罪孽缠住了他的步伐,缠住了他的未来,缠住了他的一生。 “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你,因为认识了你......!” 黑色的暗影咆哮出空洞的声音,慢慢地,变成奇异怪状的,无数张人脸,那些人……那些他见过的,无辜死去的人…… “我的人生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的。 不是的…… 不是我的错。 他想冲上前,可下一秒,冰凉的触感贴上了最脆弱的脖颈,有什么东西将他环住,内心本能的恶心与厌恶让他意识到身后的人究竟是谁。他感觉到全身僵硬,连手指都不敢动弹一下,脑海里充斥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话语。 你已经无法逃跑了。 永远永远,因我而活吧。 永远永远,因我...... “不......不要。” 恶心。 恶心。 去死。 “去死......!” 下一刻,他挣扎开束缚,转身挥去一拳,可原本应该站在那的人,却不是那诅咒的源头,更不是任何人...... 而是他自己。 ”都是因为你。“ ”都是你的错。“ ”罪恶的诅咒之人。“ “去死。” 他感到喉头一紧,一阵撕裂感突然袭来,身体本能的对死亡的恐惧充斥大脑,有什么尖锐的东西要划开他的喉咙……是吸血鬼吗? 是“月辉”吗? 他想挣脱开,却力不从心,有什么东西将他逐渐包裹,就像溺进深湖里,无法呼吸。他伸出手,心底里期待会有另一只拯救他的手伸过来,可是,什么都没有,除了绝望的黑暗,便只有黑暗。 那一边,已经再没有人能拉住他了。 突然,他看见眼前的黑暗突然被光明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那是温暖的白光,一瞬间驱散了一切阴霾。 太阳。 萨克弗捷斯睁开眼时,他看见的第一个东西。 “咳咳!咳咳咳!“ 他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意识还有些恍惚,刚从濒死的状态里复苏实在不好受,直到天空的光亮让他逐渐清醒究竟什么才是现实后,他才慢慢冷静下来。 发生了什么......? 记忆的断开的前一刻,他还身处黑暗的雾色里,他记得他因为头痛而晕了过去,那之后呢? 一边的瓦尔伽塔告诉了他答案。 如果不细看,他倒还真的无法分辨出树下那一团白色的东西是什么。只见树影里的人儿用白色的斗篷紧紧包裹自己,斗篷已经从纯白色变成了灰色,还破了好几处,看起来都是被划伤后留下的痕迹,那底下瓷白的皮肤就这样裸露出来,显示了主人的遭遇。瓦尔伽塔正在沉睡,眼睛紧闭,眉心深陷,看起来十分虚弱。 萨克弗捷斯沉默着,脱下外套盖了上去。他转过身,还未迈出一步时却停了下来,接着又在原地转了一圈,他看看远处的小道,又回望一边的人儿,最终长叹一口气,挨着边上坐了下来。 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想,抬头看向飞越天空的鸟儿。 …… “唔……” 萨克弗捷斯转过头,看见树下那团白色动了动,此时已过日落,夜幕降临,这也就意味着,是时候在这里分别了。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救命恩人,可他并不想再和吸血鬼扯上关系,或许是那场幻觉在作祟,他心里总有不安的感觉。 那之后他去查看了那家旅店,不出所料,那家旅店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些坟堆在那。当他找到那几个人时,尸体都已经浮现出了尸斑,冰凉僵硬,完好无损,各个面目狰狞,形态奇异。但最令人在意的还得是数量问题,只有三个尸体,那么另一个,那个老人去了哪里? 这些人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可这些答案已经无从找起,他也无心再寻了。 他现在一心只想赶快离开。 “我要走了,再见。”在看见瓦尔伽塔清醒后,他站起来便准备走。 “等等。”瓦尔伽塔看样子还是有些虚弱,白色的长发有些凌乱,他张开口,却又抿紧了唇,半晌才开口道,“石棺先生,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教会……?” 萨克弗捷斯本想一口回绝,但看着略显异常的人儿,又把喉头的话咽了回去。瓦尔伽塔看起来很痛苦,像是在忍耐什么,萨克弗捷斯看向对方的牙镣,大约猜到了是什么情况。他没说话,只是投去一眼。 得到默许后的瓦尔伽塔默默跟了上来。 “如果我没有控制好自己,请你一定要杀了我。” 萨克弗捷斯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走。 瓦尔伽塔见对方没有回应,正疑惑是不是没有听见,想要走上去却被突然停下的人儿打断了。 “你为什么这么珍视人类?”萨克弗捷斯没有回头,“你不是吸血鬼吗?” 风声在沙沙作响。 “因为人类给了我再一次活下去的想法。” “我很感谢他们。” 萨克弗捷斯回过头,看向对方那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犹如粉色的晶钻,璀璨夺目。瓦尔伽塔的表情是温和的。或许是因为看见这样的画面,他本是冰冷的神色添了几分的柔和。脸夜色都明亮了起来。 活下去的想法吗? 萨克弗捷斯只是沉默,不再说话。 瓦尔伽塔说出来的时候,就像是一颗璀璨的明珠闪闪发光。那是内心坚定且充满信仰的人,他曾见过那样的人,但那个人,如今却因为他而销声匿迹,再没了消息。 反观他自己,现在究竟算是什么呢? 连正义的影子都算不上吧。 那我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姐姐,你给我的答案,真的是对的吗? 又或者……我真的,找到了答案吗……? * 一路上二人几乎没有过多的对话,只是赶路。直到半夜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在抵达终点后,这样的组合便引来了无数眼神追随,他们议论着这奇怪的搭配,直到有人认出了他,人群便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诅咒之人和吸血鬼,多么恐怖! 偏见的眼光从未停止,萨克弗捷斯已然麻木,但好在接待室里还有人,在确认过身份后,当地的管理者便要带他去房间。萨克弗捷斯看了看身后的人儿,瓦尔伽塔只是默默看向他,并无挽留之意。这场本不该发生的相遇,是时候该结束了,至少萨克弗捷斯是这样想的。 “诶,祝安!”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穿过厅堂。 萨克弗捷斯猛地回过头,虽然只有几日的相处,但他还是马上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 只见那撮红毛冲了过来,一个飞扑到瓦尔伽塔身上,神似树上的考拉,全身环在瓦尔伽塔这棵白树上。 等等,他们认识? 萨克弗捷斯愣了半晌,人类和吸血鬼认识,而且还这么亲密?这属实有些超过他的认知范围了。 “诶,石棺!”六斑很快注意到了他,于是松开瓦尔伽塔朝他跑了过来,“你也在这!真是幸运啊。” 萨克弗捷斯和瓦尔伽塔四目相对。 “咦,你们认识吗?”六斑率先了一步问出了大家都很想问的问题。 “任务途中巧遇。”瓦尔伽塔倒是显得很平静,“好久不见了,六斑。你的西语说的越来越好了。” 什么?西语? 萨克弗捷斯一脸懵逼。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看着眼前畅聊的二人,虽然他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还是可以明显看出二人关系的亲密。就像久别重逢的故友,再会时总有说不尽的故事要分享。 “你们……”萨克弗捷斯悄悄发话,好奇心驱使着他问了出来,“是什么关系?” 两双眼睛齐齐看了过来。 “哦!忘记说了。”六斑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印记。 “祝安是我的师傅哦!也就是,呃,老师!” 大跌眼镜。 此时此刻萨克弗捷斯已经被震惊到说不出话,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吸血鬼还可以做人类的老师。也从未见过会有人类和吸血鬼建立除敌人外的关系。而且另一让他在意的,还得是瓦尔伽塔竟然是来自东方国度的吸血鬼,东方也会有教会这样的存在吗? “话说回来,上次那位先生还好吗?” 六斑的问题一下子戳中了萨克弗捷斯的痛楚,这也是他最害怕六斑提出的问题,他含糊其辞地混了过去。可紧接着,他察觉到了一丝怪异。 “六斑,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家伙是吸血鬼了吗?” 不知为何,一边的瓦尔伽塔反而显得更加吃惊。六斑听了只是眨眨眼,一幅很疑惑的样子。 “第一次见就知道了啊,很奇怪吗?” 萨克弗捷斯在心里默默感叹,看来六斑并非他以为的那样粗神经。或许正是因为有祝安这样的先例,才会让他毫不在意“月辉”的身份吧。尽管“月辉”并不是和瓦尔伽塔一样的吸血鬼,相反,简直就是瓦尔伽塔的反面的极端。不过他也并不打算做解释,毕竟他迟早有一天会杀了“月辉”,等到那时,再和不知是否能再会的六斑解释也不晚。 “啊!” 六斑突然叫出声。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一路平安。”瓦尔伽塔摸了摸六斑的脑袋。 六斑朝瓦尔伽塔做出了萨克弗捷斯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动作,但和那一次不太一样,这一次显得更加庄严郑重。萨克弗捷斯站在一边看着,为什么他们明明许久没有见面,却也不多停留片刻呢?在分别的时候也可以如此坦然轻松,看起来只有快乐,没有悲伤。 六斑朝他笑了笑,挥挥手作别,很快消失不见。虽然是极其偶然的,甚至可以称得上非常难得的相遇,萨克弗捷斯却还是感觉到了离别的苦味。而那本应该最伤心的瓦尔伽塔,却是一脸平静,没有任何的挽留。那似乎并非薄情冷漠,而是一种更加美好深刻的感情。 “为什么不把他多留下来一会儿呢?” 瓦尔伽塔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温和的笑容。虽然只有短暂的相处,但萨克弗捷斯已经清楚瓦尔伽塔本性的纯粹,那是人儿心情愉快的象征,面对美好的事物,瓦尔伽塔总是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在那张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带着暖意。 “以后自会相见的。” “石棺先生。”瓦尔伽塔回身望向他,“我们借一步说话。” 他看见瓦尔伽塔的眼里充满不安。 瓦尔伽塔领着他来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避开其他人,萨克弗捷斯隐隐察觉到了接下来的话题,没有多问。 “六斑口中的那个吸血鬼,是谁?” 果不其然。 萨克弗捷斯揭下了遮盖胎记的纱布,在瓦尔伽塔震惊的注视下,他显得异常冷静,倒不如说冷静得很奇怪。 “这是……” “诅咒。” “那家伙,就是诅咒我的吸血鬼。” 逃离吧。 赶快逃离吧。 “抱歉……” 他所预料的未来并没有发生。 “别担心,我会向上面报告这个诅咒。” 为什么? “一定会……解决掉的。” “为什么?” 萨克弗捷斯不明白。 “他们很危险……!”瓦尔伽塔面色苍白,神情惊恐,微微颤抖的手抓上他的肩膀。他看着情绪突然失控的瓦尔伽塔,不知为何感受到了危机,连忙挣脱开。 “啊!对不起……我……” “再见……”萨克弗捷斯没等瓦尔伽塔再说话,便仓皇而逃了。 * 现在想来,那个像梦一样的幻境,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萨克弗捷斯整理完便准备休息,可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就坐到桌边开始整理武器。 根据上一级的指示,他明天就将会投入到另一个区域的任务中。而那曾险些要了他性命的秘密,就得永远埋藏于记忆中了。虽然这些答案都可以从瓦尔伽塔那里获得,但回想起瓦尔伽塔今天的奇怪举动,且碍于身份的差距,他们实在不宜过多接触了。想到这,萨克弗捷斯向后倒去,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突然,他睁开双眼,一个箭步跳开了。脸上突然被划破出一道血口。 呼啸的旋风把叶子都吹进了房,锋芒似刃的树叶狂舞,这奇异的现象让萨克弗捷斯立刻警惕起来,因为他知道,某个家伙来了。 “啊啦。” 不速之客反倒是发出略带挑逗的俏皮声,挑眉看向他,逆向窗外的月光,“月辉”就这样自然地翻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叹气?” 沉默。 萨克弗捷斯并不想回答他,他快速地找到枕头底下的匕首,架在胸前,神色紧张。 因为有那场幻觉的加持,“月辉”现在是越看越令人讨厌,人儿斜身看着他,双手抱臂,做出那最让他讨厌的姿势。那种仿佛在看一场演出一样的态度。 良久的沉默。 “月辉”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似乎是因为萨克弗捷斯的缄默,以及那有些过分的紧张,“月辉”显得有些迷惑。于是他走上去,但每前进一步,萨克弗捷斯就会像见了鬼似的连连后退。 “你在害怕什么?” 这其中的真相必然是说不出口的。 萨克弗捷斯依旧沉默。 可下一刻,“月辉”以他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抓住了他的脖颈,冰冷的触感令他头脑战栗,他曲肘反抗,但力量的悬殊差距使他依旧落于下风,恐惧与不安随着汗液黏腻全身,又是那时候的感觉,那种无法呼吸的痛苦。 “月辉”猛地将他压在床上,并且抓住了他的手腕令他不能动弹。“月辉”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露出一抹笑意,嘲讽的,玩味的笑。令人作呕。他想挣扎反抗,但强大的力量压制全身,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不曾留他半分。 这一刻,萨克弗捷斯几乎濒临绝望,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敢想“月辉”会对自己做什么,他猛地想到上一次的事情,那绝对不可再发生的事情。但他也绝对不会向“月辉”求饶,哪怕是死,也不会。 死……? 萨克弗捷斯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把脸偏过去。 可“月辉”并没有纵容他的行为。 萨克弗捷斯被强硬地抓住下巴。“月辉”将对方的脸转了过来,似乎是察觉到了人儿意图,他用手指插进对方嘴里,压住那差一点就要断成两截的舌头。萨克弗捷斯的眼角被逼出生理疼痛的眼泪,他皱紧眉头,因口腔被撑开的撕扯感发出痛苦的呻吟。 “不可以咬舌头哦。” “月辉”的声音很轻,说出来的话却不知道究竟是命令还是安抚。但不管如何,对萨克弗捷斯而言,都是残忍的话语。 “这下可以冷静一点,听我说话了吗?” “月辉”狡黠地笑着。 “我最近有新目标了。” 萨克弗捷斯不再动弹,呼吸却急促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糟糕的噩耗。 “你难道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瓦尔伽塔:183cm 六斑:178cm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清醒-迷失 第11章 蛛丝与蜂毒(一) “萨克弗捷斯。” “你为什么坚持继续调查?” 拿着文件的男人摆出并不愉悦的神色,看着眼前的少年,一脸怀疑。 “我所知道的情报比其他成员更多,有‘祝安’先生......” “那个吸血鬼?”男人重重地啧了声,“需要我提醒吗?你该认清自己的处境,和吸血鬼走得这么近,可不是什么好事。” 萨克弗捷斯顿了顿,抿紧唇,约莫猜到了结局。 “够了,你走吧。” “......是的,先生。” 走出管理人房间后,萨克弗捷斯叹了口气。他手心里的汗又湿又热,把黑色半指手套变得黏糊糊的。 虽说进入房间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会变成这样。但他的紧张还是超乎意料。主动与人说话提出要求,实在太艰难了。他心想,察觉到不远处的目光,便默默离开了。 回到宿舍后,萨克弗捷斯就开始收拾装备了。他不能坐视不管,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因为他现在手上有仅限他知晓的情报,当然是真是假暂且未知就是了。准备完一切后,他便立刻赶到了昨天那片地方开始调查。 此刻是晴空万里,温和的阳光照亮了每一座墓碑,却驱赶不尽隐约发寒的凉意。萨克弗捷斯因尸臭味皱紧眉头,他看着这片乱葬岗感觉难受。就在昨天,这里还是一栋独立的小房子。果然吗?昨天的一切都是幻觉,那我昨天......他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涌,于是放弃思考,然后开始地毯式调查。 等到调查结束后,天已经快进到黑夜。可结果不尽人意,他并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反倒是充满了各种疑点。他翻遍了每个角落,甚至没看见一个人影,更别说可以藏身的地方。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完全确认,这件事的确为贵族所作。 可是那晚主控者为什么没有出现?为什么没有追杀到底?其他的人去了哪里?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那双浅粉的眼睛,载着不安与恐惧,不知从何而来。他不明白,也不愿再去面对了。 那么,接下来去那里看看吧......那家伙说的地方。 萨克弗捷斯抬起头,只见一轮明月高悬在前方,把清冷洁白的光洒落在他身上,没有温度。于是他一边朝着月亮的方向走去,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景色,直到他发现一阵诡异的红光。 光把树都刷上了血色,还把空气都扭曲起来。不过如果不仔细去瞧,还真无法发现那里的空气在微颤。 应该就是这里了,萨克弗捷斯攥紧了手里的匕首,慢慢靠近那怪异的地方。 “喂。” 刹那间,萨克弗捷斯手里的匕首就已被掷出,他身后的黑影却依然在向他靠近。他闻到一阵强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的味道证明了眼前这黑影的身份———吸血鬼。 “反应真快!不过还不够呢。”黑发吸血鬼眯起眼,露出诡异僵硬的微笑。黑夜中那绿色的眸子折射出冷光,带着他看过的似曾相识的冷漠与轻蔑,正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他。他注意到吸血鬼着装简洁而不失华贵,并且还有一条会动的蛇图案在上面游走。 “真是失望,就因为这么一个家伙又害我掉了次脑袋。”吸血鬼不满的撇起嘴,细眉竖起,摆出一副很恼火委屈的样子。看相貌倒与他像是差不多的年龄,以至于这吸血鬼看上去更像是个发脾气的小孩,“你该怎么赔偿我?人类。” 不过这糟糕程度可完全比不上。 萨克弗捷斯没有回应。这家伙,一定是贵族。他想,额间已布满汗珠。 “问你呢?别来考验我的耐心。”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开始悄悄寻找可以隐藏的地方。 “你不用明白,你只需要告诉我给我什么地方。”吸血鬼说着,竟吐出蛇一样的舌头坏笑起来,接着又伸出手指向他,“眼睛?手?嗯......或者说,脸?” 吸血鬼猛地拍手,露出一副顿悟的表情。 “带着***的印记的脸,我知道了,我就要这个!” 怎么回事? 有那么一瞬间,萨克弗捷斯突然听不见这家伙说了什么。 印记?难道是...... 没等他思考,下一刻,深黑的指刃便划破了他眼前的空气。哪怕再慢那么一秒,他现在就已经彻底毁容了。他跳开两米外,呼吸都剧烈颤抖起来。 “哈哈!真不错,真不错!”吸血鬼尖锐地大笑,一下又一下冲刺过来,直冲着萨克弗捷斯的脸去。几次吃力地闪躲后,萨克弗捷斯瞄准对方的脖颈反手刺了下去。或许是对方过于轻敌,匕首成功刺进了那纤细的脖颈里。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就划破出巨大的伤口,黑色的液体喷射而出,紧接着吸血鬼的头便随着裂口失重掉了下去。 萨克弗捷斯后撤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无首之身。 怎么会这么轻易...... 可下一秒,他却看见那原本空空的脖子上出现了无数条像血管似的东西。奇怪的不明物正快速地生长凝聚。没过多久,一个全新的别无二致的头颅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全身震颤,不敢置信眼前的吸血鬼竟然没有死。如果是普通的吸血鬼已经该化成灰了,可是这家伙却…… “你这!低贱的人类!”吸血鬼咬牙切齿地怒视着他,可紧接着,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满地啧了一声。 “哼......这么快就来了。”吸血鬼又朝他看过来,“今天就留你一命,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做标本!” 萨克弗捷斯阴沉着脸,也毫不逊色地怼了回去:“你永远也等不到那天。” “哈哈!!该死的人类......”吸血鬼瞪大双眼,咧开嘴疯狂地笑起来,说出来的话却更像是愤怒,“下次再见,就是你的死期!当然,前提是你能活到那时候。” “和***走得那么近,期待你死的家伙可是数都数不过来。” “好好期待一下吧。” 又来了,这奇怪的现象。 “谁和那家伙......!” 没等他说完,吸血鬼就突然消失了。 这群吸血鬼,怎么个个都不把人话听话?他有些恼火,愤愤地给了边上的石子一脚。 不过这突然找上门的吸血鬼,和那家伙究竟...... “萨克弗捷斯。” 一个熟悉且相当讨厌的声音从背后传了出来。 真是说来就来。 他回身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家伙,只见“月辉”正朝他微笑,和那晚一样,一种令他反感的笑容,不由让他回忆起昨晚的情形。 当“月辉”将他压在床上时,甚至是他准备咬舌自尽时,“月辉”都是用这样的神色看着他。每次他都会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踩在脚下。生出厌恶和不安,与失去理智的愤怒。 “你果然还是来了。”“月辉”狡黠地笑了起来。 “闭嘴,我没心情和你说话。”萨克弗捷斯皱紧眉,背过身不再理睬对方。 “为什么?” 好一个为什么,萨克弗捷斯翻了个无语的白眼。 “真是......你要一直不和我说话吗?”“月辉”突然凑了上来。但萨克弗捷斯很快就避开很远,并格外谨慎地架起匕首。 “离我远点!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真无情啊,你对救命恩人就是这样的态度吗?”厚脸皮的吸血鬼摇摇头,无奈地叹口气,差点把人气晕过去。 “可笑,你竟然还有脸说这种话?几次想杀了我的家伙,别做出那令人作呕的样子。” “我可从没有想过杀你。”“月辉”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次你分明!” “那是你自己去送死,如果不是因为你一心求死,就不会受伤。”“月辉”说着,流露出些许不耐烦,“好了好了,趁着我还没有发火前,换个话题吧。” 萨克弗捷斯没再说话,也完全不想和对方有任何交流了。 “说说看?你发现了什么?” 没人回应。 “又在生气什么呢?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给你更多信息呢?”“月辉”不肯放弃地又凑了上来。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萨克弗捷斯露出极其厌恶的神色,赶忙离远了点。 “真的不和我说说?” “月辉”在看他,似乎定要得到他的注视才肯停下,紧盯他不放。 萨克弗捷斯被看得有些不适,扭头别开目光。 “月辉”总会用这种毫不掩饰,甚至有些炽热的眼神盯着他看,次次皆是如此。他本就不擅长与人相处,因此这样过分的眼神交流只会让他徒增不安。 不过也只有“月辉”会这么看他了。 “萨克弗捷斯,我都这么心甘情愿被你利用了。”话者笑得愉悦,但语气里又带着矫揉造作的委屈,好像遭受了天大的不公,正微微皱眉,“能够更快解决这件事,就能够救更多人类了吧。”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人类的死活了?”萨克弗捷斯投以怀疑的眼神。 “月辉”只是一味地笑,没有回应。 “......目前我只能确定这里被贵族控制了。还有,你让我来看的东西,我看不出有什么作为线索的价值。” 又被这家伙带着走了。他想,烦恼地皱紧眉头。 “嗯......你想的没错。”“月辉”做出思考的样子,然后摆摆手,“这个东西你不用深究。” “毕竟之后你就看不到它了。” “什么?”萨克弗捷斯沉默半晌,接着往后退了几步,“......你果然和这事有关系。” “啊......别紧张。我可没有参与这件事,不如说,我不能插手这件事。”对方耸耸肩,“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们再追查下去,一定会损失惨重。” “那个贵族会亲自出面?” “或许呢?再出现几个像你一样逃出来的人,那家伙就会不得不出来管管了吧。” “不得不?”萨克弗捷斯感到一阵诧异。 对方没有回答他的反问。 “看来你们贵族也存在复杂的关系啊。” 他大概推测出这座冰山之下的情形了。 “嘛......像我这样的属于特例呢。如何?现在你心里大概有底了吧?” “是的,所以我现在要回去了。”萨克弗捷斯瞪去一眼,“你别再跟过来。” “真期待。嗯……我是不是该称赞你?”“月辉”愉悦地笑起来,像一个教导有方的老师看着学业有成的学生,十分得意,“像你这样年龄的人类都喜欢被表扬吧?” 萨克弗捷斯感觉一阵恶寒。 “……闭嘴吧蠢货吸血鬼!” 对话又在争吵中结束了。 就和那天晚上一样。 …… “咳咳!你、你说什么?” 喉咙里弥漫着血腥味。 “月辉”虽然一直戴着白色手套,但是那手指的形状还是与其他吸血鬼相同。区别于瓦尔伽塔那样收敛锋芒,“月辉”的手指形状是细长尖锐的。以至于当对方将手指捅进时,他的喉咙就立马遭了殃。 “我不喜欢一句话说两遍。” “月辉”将手套脱下并随手扔在了地上,随后站起身走到床沿。 “混蛋!你……!” “对了。”“月辉”突然转头和他对视,露出狡黠的笑,“明天晚上去你受到袭击的地方看看吧,一路跟着月亮走,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萨克弗捷斯没吭声,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这个欠揍的吸血鬼,然后说道:“你又在计划什么。” “嗯?我不过是给你点提示而已。” “哼!你真觉得我会相信你吗?”萨克弗捷斯重重地冷哼一声。他瞥向地上的匕首,接着不安地收了收凌乱的外套,试图掩盖致命的弱点。 “是吗?”“月辉”环抱双臂,惬意地靠在墙上,“真可惜,错过了一个绝佳的立功机会。” “功绩?那种东西,给我又有什么用……” 萨克弗捷斯说着并不自觉咬紧下唇。他眉心紧皱,似乎想起了不美好的回忆。 获得了这些东西,没有杀掉眼前这个家伙,又能改变什么呢? 接着,他抬眸与身前这罪无可赦的恶魔直直对视,难掩心中的怒火。咬紧牙关也不能克制将这梦魇千刀万剐的愿望。 “月辉”在对视的那一刻倒更加兴奋了起来,嘴角的弧度更加上扬。是啊,没错,这个家伙就是这样恶劣,可恶的存在。一个将快乐建立于他人痛苦之上,享受扭曲畸形黑暗的情感,毫不羞愧地残杀虐待无辜的恶魔。 倘若他拥有处决“月辉”的力量,那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可那一天究竟何时才能到来…… “你今天为什么格外敏感呢?”“月辉”的声音很轻,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缓缓勾起,“你知道吗?萨克弗捷斯,我很喜欢你的眼睛,因为那里从来藏不住任何情绪。” “就像现在,或者是刚才,每一次和你对视都特别让我兴奋。” “月辉”说着,缓缓朝着那不安的人儿走去。 哒。哒。 “别过来!”萨克弗捷斯怒斥道,“别再妄想对我做什么!我会立马自尽!” 哒。 脚步声停下的那一刻,世界仿佛都凝滞了,连时间都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月辉”看。 萨克弗捷斯感觉到身体在剧烈颤抖,克制不住地因恐惧而屈服。他看着面前的吸血鬼,猛然想起那一次被咬的下场,更加坚定地望向“月辉”。 “……哈” “不要总是这样要挟我,萨克弗捷斯,我现在可不希望你死。” “除非哪一天我对你失去兴趣了,你都要一直好好活着。”他指着面前少年的左胸,略带严肃地说道,“所以,别来考验我的耐心。如果你还想留一具全尸。” 接着,“月辉”突然又微笑起来。 “如果你死掉了,我真的会很难过呢。” *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弟弟。” 慕莱特此刻正站在许久未曾拜访的古堡的大厅中央。当这熟悉的声音回响在空荡的厅堂时,他露出一抹笑意。 黑暗中走出一名女性,女人的头发呈现大波浪螺旋状,乌黑发亮地高耸着。睫毛过分浓厚几乎要遮住了眼睛,圆大的眉毛微皱。她穿着蓬大的长裙,姿态优美。 女人朝慕莱特微笑,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十分无奈。 “我们早就没有这层关系了,比兹。” “哦……真是可惜,你知道的,对于你的事我很难过。”名为比兹的女人说着,却并没有流露出遗憾的神色,“不过我还是把你看作我亲爱的弟弟,慕莱特。” “不然今天,你的小家伙就不会再继续蹦蹦跳跳了。” “呵呵,那可真是感激不尽。”慕莱特冷笑起来,“不过嘛,人类啊,就是这样的存在。” “我相当期待事情的发展呢,所以不打算阻止他继续下去。”他露出兴奋的坏笑,眼睛眯起,回味着来之前发生的事,“你只需要留他一命就好,其他的事,随你开心。” 比兹沉默地看着他,随后说道:“哦……你变了,亲爱的慕莱特。” 慕莱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这是我这阵子听过最多,也是最奇怪的话了。” 他心里感觉到一阵不适。 “这很有趣,不是吗?或许这个人类会让你找到答案呢,你迷茫的日子够久了,亲爱的。” 慕莱特冷冷地看着比兹,一味沉默。 “下次再见吧,你的小家伙让我最近忙的焦头烂额。” 慕莱特冷哼一声,离开了古堡。 因为一个人类而改变,真是一派胡言。 慕莱特走出古堡,漫步在石子路上,心里却五味陈杂。 我变了?他们所说的究竟是什么? 又或者说……我真的变了吗? “你啊……” “会是那个我追寻已久的答案吗?” 他站在原地,望着头顶的红月,在寂静无声的世界里喃喃自语。 第12章 蛛丝与蜂毒(二) 当萨克弗捷斯走出教堂时,天色已经昏暗了。 他看了眼有了雏形的月亮,默默叹气,为今天的一事无成惋惜。 虽说早有预料,但每次经历这样的打击,他的内心还是很难平静。他的手上明明有足够多的证据和线索,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聆听他的想法,没有人。大家都只顾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并且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说辞。 他揉揉干涩的眼睛,眼前的风景顿时模糊了一些。他的身上好像有千克重的石头压着,令人喘不上气。疲劳感窜上了脑袋,惹得他不少哈欠。 他看了看手里整理好的资料,准备继续剩下的工作。 那么,先去那里看看吧。 没过多久,萨克弗捷斯又站在了昨晚那诡异的地方,如“月辉”所言一般,空气的颤动基本上已经消失,月色也变回了正常的冷白。 “怎么样?进展如何了。” “月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 萨克弗捷斯回过头,淡淡瞥去一眼。 “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萨克弗捷斯说着皱紧了眉头,“这样你就开心了吧?混蛋吸血鬼。”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 萨克弗捷斯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那一切的根源仿佛自己不过一个局外人,正疑惑地看着他。他愤怒地咬紧牙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毕竟没人会去在意他心里的苦楚和委屈。 如果不是因为你,事情会变成这样吗? 我会这样被人对待吗?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月辉”见他没有说话,先一步询问起来,“要把幕后黑手引出来吗?” “对了,想杀掉贵族可不仅仅只是砍下脑袋就行。记得要把整个脑袋都粉碎掉哦。”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连同族的性命都不在乎吗?” “月辉”愣了一会,露出一副十分诧异的表情。 “噗哈哈哈哈哈哈!!”对方突然大笑起来,一只手扶着额头,“你真的天真得有些可爱了,萨克弗捷斯。” “呵呵呵……总之,继续加油吧。”话者愉悦地笑起来,“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但萨克弗捷斯显然不喜欢对方这样的态度。 “我与你无话可说,像你这样的家伙,光是看见就恶心。所以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混蛋。”他重重地说出最后一个单词的音节, “把生命看成这么一文不值的东西,你迟早会因为你的傲慢而死去。” “那么你呢?” “萨克弗捷斯。” “你又有多么在意你的生命呢?”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但是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你当然不会,为了得到我的血让你继续活下去,为了利用我。你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 “月辉”沉默了。 “是这样吗?”他看起来像在思考。 萨克弗捷斯不明白这份沉默的内涵,不过他也不想知道,于是准备离开。 “你去哪?” “我都看见了,没人愿意帮助你,没人相信你,萨克弗捷斯。”讨人厌的家伙试图用这样欠揍的话挽留他,“但是我现在很愿意帮助你调查。”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话说回来,你那天夜里是怎么逃出来的?” …… 虽然萨克弗捷斯不是第一天知道眼前的混蛋不听人说话,但是每到这种场景他的拳头还是会不由硬起。 “你是不是和其他吸血鬼接触过了?” “月辉”突然的问题令他措手不及,他急忙掩盖心里的不安,别开视线。 “……没有”萨克弗捷斯小声道。 “拜托,萨克弗捷斯,你明明就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意识到自己掉进陷进里的萨克弗捷斯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是啊,多亏了你的诅咒,现在想杀我的吸血鬼越来越多了。” “什么?” “月辉”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严肃了起来,他看起来很恼火。 “谁来找你了?” “我怎么会知道……”萨克弗捷斯感到一阵疑惑,“我只记得那家伙身上有一只蛇,其他的我都不清楚。” “那家伙……” 他看见“月辉”脸色阴沉,眉间因不悦微皱,眼眸冰冷让人想起深海刺骨。他见过这个表情,曾经他也被这样对待,以至于他的身体在这一刻不由战栗。“不过,如果你遇到他,记得告诉他,下次再见,我一定会先杀了他。”他沉住气狠狠道。 “月辉”看起来有些惊讶。 “哦……我一定会的。” 对方露出满意的笑容。 “既然你这么想杀了他,不如让我教你一些战斗技巧?这样也更有利,不是吗?” “想解决这事,以你现在的能力就是自杀而已。” 但萨克弗捷斯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接受,此刻他只是怀疑地看着这笑吟吟的家伙,嫌恶地拉下脸。 “从之前开始,为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啊……”“月辉”长长的抱怨道,似乎还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看来和你沟通的前提,是拥有好的耐心。”这次他的语气明显失去了耐心,“我说过,是为了帮助你。你知道,我一直很期待你的成长。” “奇怪的家伙……” “怎么样?” “……” “什么时候开始?” * 自那晚后,萨克弗捷斯便开始每晚和“月辉”训练。 事实上,训练很有成效,“月辉”教了他很多实用的格斗技术,这些都是平日里他学不到的东西。 起初他还很抗拒,第一晚他慢慢吞吞故意晚了很久才去。他抱着后悔的心情。拒绝的话都已经快跑到嘴边,却又在看见树下那身影时悄然离开。 只是一次,仅仅一次。 他似乎已经说服自己。说服的力量很有效,存在于内心的矛盾纠结一下子就消失了。又或者是因为每天晚上都能看到等待自己的人,所以期待盖过了不安,把他的心里一下子都装满了。 “月辉”每晚都会准时出现在树下。见到他后,那张脸就会变得柔和,眉眼舒展,嘴角上扬,紧接着开口欢迎他。渐渐的,那张脸看习惯以后,好像也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过程与他料想中背道而驰,虽然疲惫,但是没有犯错后的鞭策辱骂,与他年幼时的训练对比格外分明。好像过去一切都烟消云散,宁静的夜晚里只有他们二人存在。 有时“月辉”也会跟着自己一起去调查可以的地方,对方不会过多参与这事,但会做出一些可靠的提示。有了“月辉”的帮助后,调查明显顺利多了,趁此机会萨克弗捷斯破坏了很多个那奇怪的东西。 不能否认,他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快到不等他反应过来,时间就已经从指缝里溜走了。 直到今晚。 萨克弗捷斯站在他们约定地点,在等待一小时后,他终于耐不住了。 “月辉”没有来。 他沉着脸,心情低落,在原地踌躇不决。他不该抱有期待,也不应该接受“月辉”的帮助。 真是愚蠢啊,萨克弗捷斯,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在心里埋怨自己的决定,他意识到自己像一个傻瓜一样被欺骗,玩弄。心里虽然愤怒,但又渐渐被往事麻木。又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为什么还要抱有期待呢?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准备回去休息。 “哦……你在等他吗?” 当萨克弗捷斯回过头时,只见一个陌生的女人正站在远处。仅仅一瞬间他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恶心与反胃,从远处传来的血腥味是他从来没有闻过的强烈,他下意识捂住嘴,阻止胃里翻涌的东西。 终究还是来了,幕后使者…… “可爱的小东西,到我这来吧……来我这里,你就可以到达你心里的天堂……” 女人的声音很轻,悠悠飘进他的耳朵里。 “你之前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他突然回想起前几天的夜里“月辉”抛出的问题。 “是什么幸福的事?” 萨克弗捷斯愣了一会。 他没有说话,只是别过头,害怕对方会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记得在幻境里牢牢记住你是谁。” 所幸对方换了个话题,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侧目偷偷观察“月辉”的表情,对方并没有朝他这边看,反倒看向另一边继续自己的话题。 “你要记住,不管你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那都不是真实的。因为那不是成就了你的世界。如果感觉醒不过来,不妨想想我吧。” “月辉”突然偏过头,眯起眼笑着看向他。目光对视的那刻,萨克弗捷斯的额间竟有些汗。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心虚。 “所以,那天你看见的幸福的事。” “是亲手杀死了我吗?” 下一刻,世界一片漆黑。 …… “亲爱的!” 等萨克弗捷斯再回过神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正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手的主人凑进他的视线里。那是个娇小的女孩,女孩不安地看着他,很是担忧地询问他是否还好。 “我们快回家吧,今天我特意做了很多美食。” 女孩说完,脸上突然浮现出红晕,她怯怯一笑,伸出手把他的手拉过。 “走吧!” 萨克弗捷斯点头,跟着女孩一起走。女孩滔滔不绝地和他谈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安静地聆听着,眼神却飘忽到了别处。 此刻他才注意到,天边的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山,橘红色的光把路边的麦田林子都染了色。整个世界像一个巨大的染缸,鹅红,橘黄,芋紫层层叠进,偶尔几只鸟穿过带来灵动。暖风混着泥土味慢慢走过,卷起女孩的裙摆,也把他的头发抚起。 这里是哪……? 萨克弗捷斯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眼前的一切很不真切,却又很真实。最重要的是,他其实看不出女孩的模样,只依稀辨别出这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性。 “对了,亲爱的。昨天我问过伯父伯母了,明天我们一起在家团聚一下吧,刚好今年麦子丰收,不是吗?” “什么?” “嗯?”女孩愣了半晌,“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哦……不是,只是……你说的伯父伯母是……” “今天的太阳太毒辣,把你的小脑瓜都晒晕了吗?”女孩爽朗地笑起来,“亲爱的,你可不要再戏弄我了,我们前阵子结婚了呀!” 结婚? 萨克弗捷斯呆在原地,他不可置信地一遍遍在心里默读这个应该与他永远无关的单词。 我,结婚? 他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胎记的位置。 “怎么了?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嗯? 我…… 是谁? “亲爱的?你还好吗?” 女孩关切地问到。 “……我没事。” 啊……算了,好像也没有必要去想吧。 隔日,如妻子所言,他的父母在午饭开始前便到了。他们互相亲吻脸颊,彼此送上最真挚的祝福,欢天喜地畅聊今年的收成及平时的琐事。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里偷偷湿润了。 每天他都需要早起去田地里劳作,妻子也会一起帮忙,偶尔他们会做点东西带到市集贩卖。他们的婚礼是在这里唯一的教堂举行,因此大部分的人遇见他们会为他们送上祝福,有时也会开一些恰当的婚后玩笑。 他很享受这样平静充实的生活,似乎没有更多奢求的东西了,拥有这样的一切,他感到很满足。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周便过去了。 这天他坐在门前,眺望还没有完全收割完的小麦。暖风吹着很是惬意。 “看来你过得很好啊。”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他转头去看,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过来。男人身材高挑,走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却带着冷冷的气场。那双深蓝色的眸子正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这个人的视线。 “请问你是?”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的脸看,过了会儿,他露出一抹微笑。 “慕莱特,我的名字。” “我是不是应该说,好久不见?萨克弗捷斯。” 听到最后的名字时,他突然脚下空虚,紧接着眼前便一片模糊,但这样的不适很快就消失了。 “我们曾经见过吗?” “嗯……理论来说,应该是没有的。”名为慕莱特的男人突然点了点他的左眼角,“没有呢……呵呵。” 萨克弗捷斯感觉后背发凉,他紧张地全身后缩,以此避开对方的触碰。 “那么,说点正事吧。” 慕莱特收回来了手。 “萨克弗捷斯,明天你将会死去。” “什……” “亲爱的!”妻子突然从屋里走出来呼喊他,“咦?你一个人在那里做什么呢?” “不过我可以帮你,萨克弗捷斯。” 慕莱特突然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似乎在嘲笑他一般,慕莱特看向他的妻子,又回头与他对视,虽然一言不发,却什么都已经说了。 “当然,这一切都取决于你,萨克弗捷斯。” “要和我走吗?” 第13章 蛛丝与蜂毒(三) 究竟为何而存活于世? 从萨克弗捷斯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在寻找这个答案。 但是或许从一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好了。镌刻在他的脸上的印记,告诉他以后必然不能过上普通的幸福生活。 而在这个幻境里,比上一次更加清晰展现了他真正寻求的生活。 可现在,“月辉”……不,应该叫慕莱特,正站在他的面前,让他回到原本的世界里。 他呆呆看着慕莱特,良久没有说话。 慕莱特挑眉,或许是预测他会果断拒绝回去的邀请,因此才会显得如此疑惑。 “亲爱的?” 他听见背后的呼唤,接着一只温暖的手揽过了他的臂弯。 “留给你思考的时间可不多。”慕莱特站在原地,却摆出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脸上写满了不悦。 “亲爱的,你是不是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回去。 “快过来,快呀。” 这里…… 有什么湿漉粘腻的东西在慢慢包裹他。 “喂!可恶……!”远处的人儿突然冲了过来,他看见慕莱特伸出手想抓住他。 可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猛地把慕莱特弹开,就像是遭受电击一般,那张脸因痛苦变得扭曲。 “萨克弗捷斯!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如果你还不清醒过来,你就会死!” “这里的一切都会阻止你回去,只有你自己发自内心要离开,才可以出去!” 慕莱特看上去很痛苦,但依然在一步步朝他靠近。他第一次见到慕莱特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一次慕莱特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家伙了。 “为什么?” 萨克弗捷斯再也忍不住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莱特愣住了。 “你不是还想解决这件事吗?只有从这里出去,才能……” “然后继续过那样痛苦的生活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扭曲,话语间变得哽咽。 “那种每天只能受人唾弃,每天孤独痛苦的生活……?” “你究竟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这样高高在上地用这样的理由,用这样的理由……” “连我的处境都不知道,就要我回去继续那样生不如死的生活吗?” “至少……至少……” “至少有个理由……” 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一直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了。 “没有理由,那就去找,总有一天可以找到……” 慕莱特的声音慢慢坚定了。 “去找吧。” 萨克弗捷斯缓缓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那双眼睛,曾经只会流露出冷漠的眼眸里,此刻竟有了不可思议的人性。 “什么……?” 他疑惑道,不知道此刻心中的感情该如何描述。 他的内心在动摇。因为那坚定的话语,因为那只在黑暗里伸出来的手。 “我无法告诉你答案,关于活着的意义,我也一直在找。” “我也曾因此想过终结自己的生命,可现在我不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所以活下去吧。” “你想要的答案,只要活着总可以找到。” 答案吗? 萨克弗捷斯似乎又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曾经在他眼中永远伟岸温暖的身影。那时的姐姐也是这样吗,用这样的神情看着他,在惺惺相惜的眼波中,呈现出他疲惫不堪的轮廓。 真的可以相信吗? 我可以再次相信这样的话吗? 他看见慕莱特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这一次,他没有害怕,没有后退。 我可以活下去吗? “萨克弗捷斯。” 他又想起来那时坐在病床上的姐姐。 “一定要更加幸福地活下去啊。” 我…… 可以幸福地活着吗? “去死吧。” 突然之间,一阵剧烈的刺痛袭击了他的大脑,来势汹汹甚至都来不及让他反应。下一刻,有什么东西强硬覆盖了他的全身,沉溺感再次侵入。 “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幻境世界开始崩溃,由他的脚下开始龟裂崩塌。还没等慕莱特抓住他,他就失重掉进了黑色的深渊。 慕莱特咬紧牙关,没有思考便直接跃下,但萨克弗捷斯身边的黑色粘液突然变成无数双手阻止了他。 “为什么不想要永远幸福?” 奇怪的声音充斥着萨克弗捷斯的脑海。 粘液撑出诡异的人脸,发出尖锐的叫声。 “这里才是真正的世界!” “这里才是你想要的幸福!” “忘记吧,忘记那些痛苦,在这个只有幸福的世界里……” 在一片漆黑里,萨克弗捷斯闭上了眼。 他的意识在慢慢消散,呼吸也在逐渐虚弱。 我究竟是谁? 周围好像被覆盖上厚厚的隔膜,世界突然安静了。 “快醒醒!” 有谁在呼喊。 “快想起来你是谁!” 我是一个懦弱的人。 我害怕受伤,害怕一蹶不振。 “快把手伸出来!” 我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 我不明白如何与人交往,我害怕偏见与冷漠,我不敢直视那些眼睛。 “快睁开眼睛!” 我是一个自卑的人。 我无法接受自己,我讨厌自己现在的模样。 “不要闭上眼睛!好好看着我!” 我是一个不再想活下去的人。 “抓住我!” 我想要终结自己的生命。 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他又看见了那扇门,曾经他不敢直视门的另一边,可这次,他没有移开目光。 我是。 门被打开了。 “萨克弗捷斯!” 活下去吧。 幸福地活着。 萨克弗捷斯猛地睁开眼,他下意识伸出手,怀着必须活着的念头,拼命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只因为这一次,黑暗的另一边有一只手可以拉住他。 在抓住手掌的瞬间,慕莱特用尽全身力气,在陨落的强大气流对抗中把萨克弗捷斯抱进怀里。 一瞬间,原本漆黑的世界里,竟然在头顶上出现明媚的光芒。萨克弗捷斯呆愣地望向那束洒落下来的光,正好照亮了慕莱特的面庞。 他看见那张脸放松下来,露出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他无法形容这份微笑之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不讨厌这个笑容。 “终于……” “抓住你了。” 这一次,门的另一边,是慕莱特。 * “吱呀——” 随着大门的打开,比兹迎来了时隔两百年的召见。 她慢慢走进房间,行过礼后便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一股沉重的力量将她压地直不起身,但她并没有害怕,只是保持着躬身的姿态,等待黑暗中的那个存在开口。 “真是好久不见,我的好孩子。” 一阵空灵的声音传入她的脑海。 “祝您血脉长流。” “听说,最近你在人类那里的通道口被破坏了不少。” “是的,请您降罚。” “哈哈哈……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吗?别担心,我没有那么严格。” “只是,嗯……你明白我想知道的是什么。” “慕莱特最近还在继续他的游戏。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他为了救那个人类,跑进了我的幻境里。” “哦……”话者似乎很惊讶。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嗯……倒是没有。至于给你安排的事,暂时先停下吧,反正也不重要。慕莱特的话,随他去就好。那孩子很特别呢。还有……” “下次在我之前说话,得做好去死的准备。知道了吗?” 比兹沉默了片刻。 “是。” 大门关上了。 当比兹走出房后,斯内克便突然冒了出来。 斯内克好奇地询问起他们谈话的内容,人儿看上去很期待,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所以,那位大人有让你杀了慕莱特吗?” “可能得让你失望了,大人没有命令我去杀死慕莱特。” 斯内克一瞬间就像气球泄了气,脑袋耷拉着,失落地瘪着嘴。 比兹怜爱地抚摸了弟弟的脑袋,提议道:“但是大人也没有命令不可以杀死他,亲爱的。” “那么你会去杀死他吗?” “哦……亲爱的弟弟,我可做不到。” “慕莱特现在比以前虚弱多了,你可以办到的!”斯内克焦急地甩动起拳头。 “嗯……我指的可不是这个,现在不是有比我很好的人选吗?” “哈!比兹,你明明知道那家伙不可能下手,他这么疼爱那家伙,怎么可能愿意。” “小傻瓜,他疼爱的是慕莱特,却不是那个人类呀!”比兹叹口气,宠爱地看着自己愚笨的弟弟。 “哦!”斯内克顿时醍醐灌顶,“你说的可真对,哈哈!我马上就去计划一下!” 比兹笑容满面地看着蹦跳走远的斯内克,接着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真是意外,呵呵……”她晃晃脑袋,低声喃喃了些什么。 “去休息一阵子吧。” 第14章 爱意难言【一】[番外] 现代pa 模特慕 x 大学生萨 【正文】 正值深秋,就像每一年的这一刻一样,寒意袭来,骤然降温。寒风让萨克弗捷斯不禁缩了缩脖子,这几天他忙东忙西,身体状况不佳,他想。不出意外他马上就要感冒了。虽然他想好好睡上一觉,但现实很骨感地把他赶上路,毫不留情。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无意间瞟见日期。 今天正满他们分手的第三年。 想到这,他顿时心情低落,于是关闭了手机,让自己不再回忆。 当然,就算分手这么久,他还是无法避免地要看到那张让他反胃的脸。 比如现在,地铁站的银幕闪烁着刺眼的光,就像是恨不得扑上来那样,惹人心烦。 屏幕上的男人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对细长的眼睛冷漠地望向前方,深蓝的眸子深邃勾人。乌黑发亮的顺发贴在脸上,略有湿漉。黑色针织毛衣很好的勾勒他的身体线条,与底下的纯白鹅绒毯形成鲜明对比。总有女孩频频驻足为大饱眼福,只有萨克弗捷斯疾步走在人海中,硬是一下也没有朝边上看。 大约一刻钟后,萨克弗捷斯终于赶到了和前辈约好的地点。 “哟,萨克弗捷斯!”索尔什朝他招招手,可下一刻,那张原本挂着笑的脸马上变得十分严峻。 “你……伙计,你怎么了?” “什么……” “砰!” 意识一片模糊。 萨克弗捷斯突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阳光灿烂,倾泻洒在图书馆的书桌上,还有阵阵暖风吹拂着,撩得白色的窗帘飞扬起来。他有些疑惑,他能感觉到自己在梦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感觉很熟悉。想到这,他突然猛地转过头。 “怎么了?” 果然。 眼前站着的,正是他那已经分手了三年的“前男友”。不得不说,他们俩简直就是孽缘。事到如今,为什么总还要在梦里也来扰我心烦呢? 慕莱特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神疑惑,挑眉看向他。紧接着慕莱特突然露出狡黠的笑,萨克弗捷斯心里一阵异样,他都能猜到眼前的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啊,我就离开了一小会,你就想我了么?” “滚。”萨克弗捷斯翻了个白眼。 太熟悉了,这个场景。在三年前的时候几乎天天上演的情节。熟悉的让人都有些缓不过神来。潜意识里虽然抗拒着回忆这些,但是萨克弗捷斯还是会在梦里纵容自己,不去戳破那一纸谎言。 梦里是被阳光充盈的暖意,那是只有在回忆时才能记起的美好,又或者说,那是他枯燥生活里唯一绚烂的色彩。 萨克弗捷斯和慕莱特的相遇纯属巧合。几年前他寻找兼职,被前辈介绍着莫名奇妙就这么去了一家时尚公司。明明和他的专业完全没有交集,但他还是去了,多点不一样的经历也不是什么坏事。时尚一行他并不大了解,不过在看见那些气质非凡的模特时,他还是会由衷感叹这一行的魅力。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他的兼职时间也快结束了。 但是有一天,原本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那天他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见摄影棚传来一阵尖叫,他忙地跑去查看,只见一个男人紧紧掐住一个员工的脖颈,周边的女性都惊恐地看着,没人敢走上去。 男人面色阴沉,让人不敢靠近。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一呼一吸会惊扰此刻的寂静。 “喂!快住手。” 萨克弗捷斯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男人闻声转过头,上下打量他一番,神情鄙夷。 “哪来的没眼力见的小鬼,不想死就快点滚开。” 萨克弗捷斯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听到这样羞辱人的话,他二话不说便一拳砸在了对方脸上。 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面前这个人竟会在一年后成为自己的恋人。 “萨克弗捷斯。” 梦醒了。 当萨克弗捷斯睁开眼时,只见一团浅金色的脑袋正靠在边上,还有一阵阵小小的抽泣声。在察觉到他的移动后,那颗脑袋猛地抬起来。女孩拭去眼泪,莹绿色的眸子还汪着水光,那是索尔什前辈的妹妹爱丽丝。萨克弗捷斯艰难地想坐起身,却被人又按了回去。 “前辈……你还好吗?”爱丽丝关切地问道。 “嗯……我晕了多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变了形。 “足足一天啊!前辈,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坚持不下去的。看在主的份上,请照顾好自己吧!”爱丽丝说完,合掌做出祷告式。 “不要紧。”萨克弗捷斯慢慢地把字吐出来,全身还都带着沉重的疲倦感,“过几天就好了。” “前辈……”爱丽丝低下头,指尖抓紧了床单。 “我没有什么事。” “怎么会没有呢!”爱丽丝看起来很失落,她耷拉着头,一只手抵着胸口,“哥哥说你这阵子又不好好休息,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晕倒了。” “……我” 萨克弗捷斯别开了目光。 “前辈,你……” “还在为那件事烦恼吗?” 萨克弗捷斯愣了几秒,他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但是他无法开口,喉头哽塞,只好用沉默回避。 “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让你难堪,但是你继续这样……” “真的,真的……很让人担心。” 他听见小声并克制的呜咽。 “抱歉,爱丽丝……” “先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他相信时间可以带走一切。 很多事情都会跟着时间流走,在他的脑海里不再着一丝痕迹。 可不知道为什么,慕莱特从来没有从他的脑海里消失过。 起初分手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确很不习惯,毕竟生活在一起有了一段时间。他总是克制自己不再被对方的离开影响。慢慢的,他的确很少再记起那张脸,生活也逐渐回归正轨。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直到某些时候看到一些事物,他会突然被触动,情不自禁回忆起来。一本书,一件衣服,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可能撬开他的记忆,让他措手不及地酸涩起来。 人不可以被困在过去,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坚定超前走,不为过去的风景停留。因为总有一天,他会忘记。 一年,两年,三年…… 他失算了。 他看了眼窗外,橘叶被风温柔地卷起,金色的昏晖洒落下来,风景明丽。 萨克弗捷斯站起身,往窗户那边走去。 打开窗户后,微凉的风唰唰地吹了进来,他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舒适,随后低下头眺望庭院。 可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 是慕莱特。 他绝对不会认错,那一定是慕莱特。 可是这个家伙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接着,他突然注意到那个人影走进了一辆红色的车里。 霎那间,他痛苦地低下头,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无奈。 那家伙……根本没有那种颜色的车啊。 他早就在三年前听说了慕莱特回法国的消息,他知道慕莱特回国是不愿意再遇见他。 那时他们的分手过程很平静。可他们都明白,这份平静之下藏着积攒已久的失望与恨意,蔓延在仅存的爱的缝隙里将他们慢慢撕裂。 那天他们事后谁都没有说话,尽管阳台外的世界喧喧嚷嚷,也没有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或许是因为这是最后一次见面,萨克弗捷斯点了根烟,无视旁边曾要求他戒烟的人是否介意,自顾自吞云吐雾起来。 在蓝烟中他隐约看见那张脸上略显痛苦,慕莱特好像在皱眉,眼神中流露出无法道明的情绪。 可这次他的内心毫无波澜,待烟抽尽后,他便干净利索地收拾离开了。 啊……真是头疼呢。 如今回忆起来,那时他的行为确实过分伤人了,此刻他竟有些难堪。 他晃晃头,试图让这些记忆被抛出脑袋里。 到底在期待什么……甚至都出现幻觉了吗? 好好休息吧…… …… 一周后,萨克弗捷斯再次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 可好景不长,麻烦事又找上门了。 这一年他正在大学里研读,自从一周前晕倒后,他的身体便日益欠佳。结果就是,在一次和导师交谈过程中,他再次晕倒过去。 于是他便只得休学了。 休学后没有助学金的帮助,一瞬间他就差点流落街头,而此刻他便带着行李,站在索尔什前辈家门前,踌躇不定。 “咦?” 爱丽丝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看见他后连忙跑过来开门。 “前辈,你终于来了!”她微笑着,领着他朝房子走去。 “你别担心,你的房间在三楼,我们不会打扰你!” “谢谢,倒是我让你们多受麻烦。” “说什么呢!你是不知道我们有多欢迎你。”爱丽丝的脸有些微红,“你愿意住进来,我真的很高兴。”她说完便去按下门铃。 很快门就打开了,前来开门的索尔什十分热情地带他到家人面前介绍。萨克弗捷斯看着一大一小的眼睛都直直看着自己,尴尬地挨个握手后便一个人慌忙收拾东西了。 晚饭时间很快便到了。为了欢迎他的到来,菜品准备得十分丰富。 但萨克弗捷斯总是如鲠在喉,吃饭时脑子里想的也都是今后该如何是好。一边的索尔什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烦恼,于是便领着话题尽量不向他靠。 吃过饭后他只感觉如释重负,趁着空闲他便到庭院里吹风,也正好整理自己的思绪。 “嘿。在想什么?” 索尔什朝他走了过来。 “前辈。”他站起身来,又被对方招呼坐下。 “嗯……就是在想之后该怎么做。” “那么你想到了吗?” “……实际上,没有。” “那你要不要来我的工作室帮忙?”索尔什提议道,“你之前也有这类经验,对吧?” 萨克弗捷斯顿了半晌,因为他想起了不太好的回忆。 “是的……” “那你明天来帮忙吧。” “好。” 萨克弗捷斯点点头,随后起身告别,一个人回了房间。 隔天他很快就开始投入工作里,索尔什给他安排的工作并不多,因此他也有很多时间用来放松与学习。在索尔什的强制要求下,现在他每天作息规律,健康饮食,身体也慢慢好起来了。 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日子并不会持续太久。 很快,他的预感就灵验了。 这天萨克弗捷斯同往常一样处理工作,将任务做完后便准备去咖啡厅学习。可就在他正要出门时,两名女性与他擦肩而过,嘴里还讨论着一个人。 “听说了吗?慕莱特来英国了。” 在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他突然脚下一顿,竟左脚拌右脚摔在了地上。 “啊!上帝!先生你还好吗?” “没有……没有……” 萨克弗捷斯有些尴尬地站起来,女人看着他露出礼貌的微笑后便走了。 等到女人们走后,他便立马跑去了咖啡厅,迅速找到座位坐下后打开笔记本,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慕莱特……慕莱特…… 他皱紧眉头,拿出手机打开ins,然后又退了出去。在僵持斗争几分钟后,他还是没有忍住搜索了那个名字。 当他看见那个头像时,心里便碰碰直跳起来,平常都不用社交软件的人现在却偷偷看前任的社交账号,没有比这更加奇怪的事了吧? 但点进最新条照片时,他突然睁大了双眼,无法相信他所看见的事实。他又刷新了很多次界面,最后在确认信息无误时,一阵赤热冲上了脸颊。 因为他看见,就是在住院的那一天,照片里的慕莱特身后有着一辆红色跑车。 慕莱特是法国人,萨克弗捷斯是英国人。 爱丽丝与索尔什都是正文会出现的人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爱意难言【一】 第15章 蛛丝与蜂毒(四) 陌生的地方。 当萨克弗捷斯睁开眼时,他突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宽大的床上,周遭很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我在哪? 他困惑地坐起身,盲目摸索周边的环境。可惜这张床比他想象中大很多,他摸了很久都只摸到了鹅绒的质感,以及丝绸的质地。 “醒来了?” 突然,一阵光亮了起来。 萨克弗捷斯下意识闭紧了眼睛,慢慢地才从光线变化中缓了过来。他睁开眼,只见光源处正坐着一个人。烛火昏暗昏辉,照亮了那张冷白的脸。一瞬间,他全身紧绷,习惯性就要拔刀,却发现此刻他的全身都换了一套衣服,只有件宽松的睡袍挂在身上。 “这么紧张做什么?”话者笑了笑,调皮说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的东西都去哪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萨克弗捷斯的声音很严肃,但没有在颤抖。 “你的东西都被好好保管着,至于这里嘛……这里很安全。” “有你在的地方也算安全?” 人儿沉默了一会,接着他似乎有些无奈,一只手托腮看着萨克弗捷斯,半晌才开口。 “这么快就忘记是谁救了你吗?真无情。” “一码归一码。”萨克弗捷斯别开脸,声音也没了底气,“现实里谁知道你会做些什么,而且……谁知道那是不是你。” “看来想做到这事还真不简单……”对方似乎在自言自语。 “所以我的东西都在哪?快点还给我。” 人儿没有回应,单挑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这么着急做什么?在此之前,我们应该还有些事没有解决吧?”他突然坏笑起来,接着站起身坐在了床沿边,慢慢地朝萨克弗捷斯靠近。 “……!”萨克弗捷斯被吓了一跳,两只手因紧张摆出攻击状,“别过来!” “我说,正义的猎人先生。”他戏谑说道,他眯着眼,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我救了你一命,是不是应该给我点回报呢?” “比如……让我咬一口?” 萨克弗捷斯瞪大双眼,全身僵硬,嘴唇颤抖,像一只受惊的猫紧盯对方。 “为了救你,我可是真的耗尽了力气。”对方作出极其委屈的模样。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呢?” 萨克弗捷斯张开嘴又闭上,紫色的眼睛被眼前的吸血鬼填满,清晰地倒映对方的轮廓。就像是在试图蛊惑他一般,吸血鬼轻飘飘的声音仿佛塞壬的歌声麻痹了他的思考。 随着对方越来越靠近,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响,此刻正在他的耳边砰砰直跳。 但那人却没有再移动,停留在可有可无的距离,沉默着等待他的答案。 萨克弗捷斯倒吸一口冷气,他闭上了眼,察觉到自己浑身发抖,身体冰冷。他的内心在抗拒,因为那些挥之不去的过往,正阴魂不散地在他脑海里盘旋。一想到那些冰冷的眼神,他就无法呼吸,只想全身蜷缩起来。 “开玩笑的。” 萨克弗捷斯闻声睁开眼,看见面前的家伙退回到了椅子上,心里才不免松了口气。他偷偷瞟了眼对方,随后别开脸,心里竟有些愧疚。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我明明记得你不想回去呀,难道是我记错了?” “……” “来都来了,就算是在这做客吧?虽然有些晚了,但是……”人儿站起身,打了一个响指。紧接着,黑暗里便走出一个侍女。女人弯着腰,举着被折叠好的衣服,静静地站在床边。 “欢迎来到我的庄园,萨克弗捷斯。” 说罢,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换好衣服再出来吧。” …… 过了一会儿,萨克弗捷斯穿着准备好的衣服走出了房间。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心里有些异样。衣服款式很精简,裁纫技术十分完美,大小刚好贴身,颜色是蓝白相搭,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干了些什么……想到这,他感觉后背发毛,不免冷颤。 他走在长廊里,手里端着唯一光源,好奇地探索这大得难以置信的房子。虽然不知道这里有多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房子。 不过这也是他看过的最空荡的房子。 从房间到走廊,到处都只摆放了几件必需品,虽然被精心打理,却少有使用的痕迹。但他也没有多想,只是慢慢观赏走廊的图画,并朝着侍女交代的方向走去。 紧接着,他突然停了下来,站在一幅画前迟迟没动。 因为画里的不是其他人,而是那个“月辉”。 准确的说,是过去的“月辉”。 画里的人儿表情冰冷,看起来比现在更加稚嫩。他穿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衣服,眼睛眺望远方,身体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姿态优雅得体。即便是画中的他,也依然是一幅高不可攀的样子,哪怕隔着画纸都散发着那压迫的气场。 萨克弗捷斯好奇地观察这幅画,接着他突然注意到画的右下角写着一句话。下一秒,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句话,连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止。可他没再多想,只是急忙跑开了。毕竟,那明明白白写着…… 献给我的丈夫。 ——慕莱特。 不知道为什么,得知这明明毫无人性的吸血鬼曾与人类有过婚姻时,他的内心很混乱。既然会为了对方创作一幅画,那么他们的感情一定是很深厚的吧?可这样又怎么解释那家伙过去的行为,以及这份诅咒? 难道说,他所知道的过去,实际上是假的? 他匆忙地奔跑在长廊,试图忘记这些亦真亦假的事,不管如何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这些事他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很快,他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随着侍女将沉重的大门打开,他走进了空旷的客厅。诺大的房间里只放了廖廖几件家具,只有一支烛火摇曳在桌上,照亮小部分的地方。而那家伙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悠闲地看书。此刻他才注意到对方穿得很休闲,褪去平日的正装后,只是一件宽松的丝绸长袍松垮地挂在那宽大的肩膀上。 在看到他后,对方慢条斯理地放下书,示意他坐下。 萨克弗捷斯只是站在原地,没有移动。 “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来你比我更没有耐心啊。”人儿无奈地耸肩。 “我没有这么多时间让你浪费,别再挑战我的耐心!”萨克弗捷斯不耐烦地厉声道。 “看来你还是无法接受我呢?我本以为经过那件事你就会有些改观,真让人失望。” “如果只需要做几件事就能让其他人对你有所改观,那我的生活也就不会这么艰难了。” 萨克弗捷斯完全想不懂眼前的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感觉很烦躁,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对方听后脸上失去了表情,深蓝的眸子在黑暗里幽幽发着光,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那么……我该做什么?” 萨克弗捷斯瞪大眼睛,但很快又皱紧眉头,别开了视线。他握紧了拳头,试图用会这样的方式转移内心的不安。 “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虽然我不明白你做这些事的理由,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都没有用。” “真的吗?” 原本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的人儿坐直了身子,露出一抹笑意,他双手搭在翘腿上,歪着头。 “如果真的和你说的一样,那为什么刚才你没有拒绝我呢?” 不得不承认,那张精致的脸上的笑容,拥有奇异的魔力。人儿蓝色的眼眸比平日里更多了些愉悦,不再是毫无感情。萨克弗捷斯只感觉到无法移开目光,好像掉进了漩涡,心早已经被蛊惑得无法抗拒。 “我……” “留给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足,萨克弗捷斯。”对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所以,坐下来好好聊一会儿吧?” 萨克弗捷斯依旧站在原地。 “你想要我过来强行把你按在座位上吗?那样也不是不可以。” 慕莱特露出了一个具有威胁的笑容。 萨克弗捷斯本不想顺从,但现在的他手无缚鸡之力,如果慕莱特真的要对他做些什么,他必定是毫无胜算。 于是他慢吞吞地坐在了距离慕莱特最远的位置。 “外面的那张画,是你吗?”萨克弗捷斯问。 “那张画上的名字,和你在幻境里告诉我的一模一样。” 此刻,眼前的人,究竟该称作“月辉”…… 还是……慕莱特呢? “画?嗯……我不太记得了,有那样的东西吗?应该是的吧。”人儿漫不经心地答道。 “如果有的话,那也是100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刚来人类社会不久。很多事我都已经忘了。” “至于我告诉你的名字……那的确是我的真名。” 萨克弗捷斯愣住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嗯?啊……你在担心我吗?”慕莱特噗嗤笑了出来,“真是愚蠢得有些可爱了,你真的觉得我在幻境里告诉你我的真名有效吗?没有哪个吸血鬼会愚蠢到这样的地步,萨克弗捷斯。” “你……!”萨克弗捷斯正想冲上去狠狠揍上一拳,却又停了下来。 到底在感动什么,期待什么,不安什么…… 眼前的家伙,不管怎样,都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吸血鬼而已。 渐渐的,他的拳头软了下来,无力地坠下,揉杂着无法道明的感情,在他心里落下一个空空的洞。 “可你不还是把真名交出去了吗……”他喃喃道。 “那可不是我交出去的,虽然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我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什么?” “总之,让我们心平气和地聊聊吧。既然你对我的过去这么感兴趣。”慕莱特打了个响指,黑暗里走出的侍女便端上一盘点心放在了桌子上。 萨克弗捷斯看着那圆形的,有粉有黄的点心,迟迟未动。 “不喜欢?我可是特意要求了人类小孩最喜欢的食物,尝尝看?” “我可不想吃从来没见过的东西,更何况是你给的。”萨克弗捷斯翻了个白眼。 “我刚刚救了你,现在又来毒害你,岂不是自讨苦吃。” “……” “算了,还是说回刚才的话题吧。”慕莱特无奈地耸耸肩。 “当时在幻境里我说的话都是真的,迄今为止,我第一次看见了希望。” “而那个希望,正是你。萨克弗捷斯。” 萨克弗捷斯安静地听着。空旷的房子里,只有慕莱特平静的声音在回响。 “所以就算是当作合作一场,从今天开始好好地配合我吧。” 慕莱特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柔和的微笑。 萨克弗捷斯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慕莱特,随后低下头,注视着那盘点心。 倘若一切都是为了共赢,那么这样也未尝不可一试吧? 可当初,将杀死眼前之人作为活下去的意义,又该如何是好呢? “当然,我不需要你现在就给我一个答案,”似乎是看出了他内心的纠结,慕莱特先开口道,“我说过,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我会一直等待你的回复。” “走吧,你不是很早就想离开了吗?” 说完,慕莱特不知何时悄悄走到萨克弗捷斯身后,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那停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很快,萨克弗捷斯在侍女的引领下走出了这栋宅子。 意料之外的是,房子之外又是一个全新的空间。所有事物都被不丝一苟地精心打理,不管是植被还是装饰物,抑或者是道路,都可以看出是精心设计与布置的。此刻天空很干净,月亮在这紫蓝色的海洋里熠熠发光,偶尔几缕微风吹过引得树叶沙沙作响。萨克弗捷斯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慢慢跟随侍女的步伐,头一次不再充满压力地朝教会的方向走去。 因为明天,将会是崭新的一天。 一个新的开始。 ……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到了。 “先生,这是主人要求给您的礼物,请收下。”侍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袋子。 “什……我……”萨克弗捷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个侍女竟然会说话。 “主人特意吩咐过,如果您觉得不安,可以回去检验有没有毒。”紧接着侍女便强行将带子塞进了他的怀里,然后便快速地消失了。 萨克弗捷斯抱着袋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打开袋子,发现里面装的正是那盘他一口没动的点心。他拿出一块,看着这做工精致的点心,犹豫再三还是咬了一小口。 “呃……!好甜……!” 这么甜腻的东西,还说不是想要毒死我! 以后说什么都不会收下那个混蛋给的东西了! tips:在佛教中,蛛丝常被赋予坚韧与脆弱并存、象征救赎与人性考验的深刻含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蛛丝与蜂毒(四) 第16章 洗礼(一) “救命!哈哈……谁来救救我……!” 急促的呼吸声。 黑暗中,一个男人的身影在树林中疯狂奔跑。 “救命!救命!” 他大声呼喊,拼了命地逃,害怕身后的东西追上来,哪怕早已精疲力尽也不敢停下。 “呃……啊啊啊啊!” 凄咧的尖叫声从男人身后爆发。紧接着,两簇红色的光在黑夜中闪烁起来,并以电光火花之势冲向男人。 “救……!” 没等最后一句求救说完,树林中又一次恢复了寂静。 …… “主人,请您过目。” 幽深的城堡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直矗大厅内,犹如一堵高墙压得人喘不过气。 在听到声音后,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发话者立马双膝下跪,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不再出声。 “一个月后,如果数量还是只有这么少……” 雄浑低沉的嗓音厉声响彻在空旷的厅内,漆黑之中一双红色的眼睛幽幽发光。下一刻,一阵惨叫吓坏了所有人。在良久的沉默后,铁链碰撞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站在大厅中威严的吸血鬼深深叹息,也正是这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威尔伦特!” 听起来像是撒娇一样的抱怨呼唤传了过来,威尔伦特朝门口看去,只见斯内克走进大厅并朝着他走来。他向前迈去一步,额头上的青筋显得根根分明,像山脉一般暴起。粗旷的眉毛平淡地列成一排,深黑的眸子流露出让人肃然的威严。 斯内克摆着臭脸,眯着眼表达不满。不过这小家伙每次都是这样,威尔伦特早已经习惯。 于是他抚摸了一下比自己矮了半个身子的小家伙的脑袋,询问斯内克心情不悦的原因。 “喂喂,威尔伦特,你知道吧!那个人类!” 威尔伦特沉默着,心里已经猜出了斯内克这次的目的。 “想要我杀了他吗?斯内克。”威尔伦特说话时语气温和,手掌轻抚斯内克的头发,脸上却没有表情。 “嗯嗯!”斯内克立马展开了笑容,雀跃地原地小碎步地舞蹈起来,“杀了他!威尔伦特!你不是一直想要慕莱特回来吗?” “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帮你,我的弟弟。” 威尔伦特收回了手。 “但是你不要忘记了,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如果这次慕莱特想要杀了你,那么我就不会再出手了。”威尔伦特轻轻拍了拍斯内克的背,“那位大人赋予我的监视期已经过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把那个人类杀了就好。”斯内克哈哈大笑起来,洋洋得意道,“一个月后,我一定要杀了慕莱特。” “至于那个人类……把他的脸皮留给我就好,其他都无所谓啦。” 说完,斯内克便满意地离开了。 威尔伦特目送弟弟离开后,疲惫地坐在椅子上。他忧愁地看向落地窗外的月亮,看着这轮巨大的渐渐变白的红月,不禁忧虑起来。 “主人。” 一个吸血鬼跪在门口唤道。 “‘蜂’大人请您去商量祭奠的事情。” “我知道了。” 威尔伦特站起身,最后望了眼渐渐发白的月亮便离开了。 * 自从萨克弗捷斯离开慕莱特的宅子后,他就一直对那张画耿耿于怀。 慕莱特真的和人类有过这样真挚的爱吗?即使是冰冷的吸血鬼? 可为什么那时候他要转移话题? 他突然回忆起了那天晚上,慕莱特落下的影子笼罩在他的身上,剧烈跳动的心脏,颤抖不已的身躯,将那一瞬间拉得极长。 想到这里,萨克弗捷斯报复似地猛喝一口水。 到底在想什么……忘了那个混蛋都做了什么吗? 他烦躁地敲了敲杯子,指尖上传出连绵的哒哒声,直到有人坐到了他的身边。 此刻他正坐在一家酒馆里,身边人来人往让他有些不适。至于为什么要来这里,还得从一周前说起。 那是他回到教会的第二天,没等他休息便再次迎来了紧急任务,接受任务后他花了三天时间来到了这里。 相较于他曾经生活的乡下,城市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繁华,而这里更是人山人海。正因如此,那些蠢蠢欲动的吸血鬼们才会盯上这里。 “嘿。” 萨克弗捷斯的思绪被打断了,他抬起头,仰望着站在他身边十分高大的男人。 “你就是‘石棺’吧?” 男人伸出手,英气的面庞露出温和的笑容,短小的棱形眉毛舒展开来,亮绿的眼睛看起来如此灿烂夺目。男人那金色的头发造型独特,额前厚厚的偏分刘海修饰出头型,后脑下半部分却是深棕的剃青。他穿着宽大的披风,上身缠满绷带,仅有腰部束着腰封。胸前的十字架吊坠彰显身份。 萨克弗捷斯迟疑片刻,还是礼貌地伸出手,被强壮的手掌抓住的那一刻,他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慌。被快速抽离开手的男人只是笑笑,并没有责备他的无礼,反倒挨着他坐了下来。 “你好,我是‘尖刺’。接下来的时间,请多关照了。”代号“尖刺”的男人笑道,并顺便要了一杯酒。 对于眼前这个过分友好的人,萨克弗捷斯反而打起了精神。 “给。” 突然,萨克弗捷斯的面前移近一杯热牛奶。 “小孩子多喝点这个吧。” 萨克弗捷斯看着那和善的笑容,心却已经提到了喉咙。 他并没有接过那杯牛奶。 “谢谢你,先生。”萨克弗捷斯低头道,“其实我来和你见面,是想要告诉你,我……我喜欢单独行动。” “嗯……那还真是遗憾。” 旁边人的语气听起来却饶有兴致。 半晌,那人突然开口道。 “果然,你和‘雷’很像呢。” 砰砰。砰。 心跳声。 “我曾经和她共事了一段时间。” 砰。砰。砰。 “也就是那时候,我知道了你的存在。” 砰砰。砰砰。砰砰。 “所以,萨克弗捷斯。” 他僵硬地挪动视线,直到与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对视,才再也无法忍耐地颤抖起来。 “我们可以成为搭档的,对吧。” 下一刻,刀光一闪。人群顿时乱成一团慌忙避开。‘尖刺’巧妙地躲过了萨克弗捷斯的攻击,并且看起来十分从容。 “你到底想做什么!” 萨克弗捷斯将匕首挡在面前,手却止不住的颤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不知是不安还是愤怒所致。 “先把刀放下,伙计。”“尖刺”举起双手,“我知道莎拉曼在哪里。” 莎拉曼。 太久没有听见了,以至于当他听见时,这个名字竟显得如此陌生苍白。一瞬间,萨克弗捷斯便成了瘫软的泥,只能干涩地喘息,匕首也啪嗒掉在了地上。 似乎是对此感到惊讶,“尖刺”沉默了很久才慢慢靠近萨克弗捷斯。 “出去说吧。” 过了一会儿,萨克弗捷斯终于平复了心情。此刻他们互相离得很远,酒馆后面是一处空地,安静得只有风的嗦嗦声。 “尖刺”划破了一根火柴,紧接着他掏出一卷烟,火苗燃烧了烟卷飘出烟味。此刻的他看起来平淡似水,面无表情的样子竟更让人感觉真实。 “我在一年前遇见了莎拉曼,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她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尖刺”娓娓道来,“我这次主动申请成为你的搭档,就是因为对你很好奇。”他再次露出了那爽朗的笑容。 “为什么?”萨克弗捷斯惊讶地问道,“你明明知道我身上的诅咒……你不怕死吗?” “哈哈,死吗?”“尖刺”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惜命的人怎么成为赏金猎人。” 对于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显然萨克弗捷斯对此依旧存疑。 “我无法信任你。”萨克弗捷斯皱紧眉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姐姐的真名……请原谅我,我先走了。”说完,他便迈开步子要走。 “两年前的事,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萨克弗捷斯停住了。 “那时候我还不是赏金猎人,准确地说,直到两年前我才知道了吸血鬼的存在。”“尖刺”吐出一口烟,平静地叙述起让人抓狂的故事,“那时候我还是一名神学院的学生,学校的位置很偏僻,所以我才会在那个时候遇见莎拉曼。” “那天晚上她浑身是血,全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伤口,所以我救了她,也因此与她结识。” “实际上当时救下她,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到我成为了赏金猎人。并且再次遇见了莎拉曼,也就是今年。” “莎拉曼告诉了我部分事……”说到这,“尖刺”顿了顿,“你知道吗?其实你是个很特例的存在。普通的猎人,不论是教会所属,还是赏金猎人,高层以下的人都不知道贵族的存在。” “什么?”萨克弗捷斯愣愣地看着对方。 “所以当时她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差点全军覆没,教会封杀这个事,也是因为贵族的出现。” “一个黑色头发……”话音未落,“尖刺”突然寒光一瞥并迅速挡在萨克弗捷斯面前,他警惕地盯着前方,反手掏出了武器。 紧接着,黑暗之中走出一个身影。 “萨克弗捷斯。” 警铃大作。 熟悉的声音,冰冷的威慑感…… 是慕莱特。 萨克弗捷斯看着朝他们走来的慕莱特,顿时间手足无措,他瞥了眼“尖刺”,那人看起来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恢复平常。紧接着“尖刺”放下了武器,转头冲他笑起来。 “原来是你认识的人吗?” 面对这样的回答,萨克弗捷斯一时语塞。 当务之急是立马把慕莱特带走……! “萨克弗捷斯。” 慕莱特站在“尖刺”面前,眼睛却一直在盯着萨克弗捷斯。 “你好。”“尖刺”先一步伸出手,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知道是不是萨克弗捷斯的错觉,这次的笑容没有任何温度。“尖刺”依旧挡在萨克弗捷斯身前。 “……”慕莱特脸上迅速冷了下来,他斜视着“尖刺”,甚至不想偏头去看对方。 空气顿时凝固了,一股莫名的火药味扑面而来。两个人就这样僵直而立,谁也不退让。 下一刻,萨克弗捷斯从“尖刺”身后窜了出来,他走到二人之间,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尖刺’先生,非常抱歉。”萨克弗捷斯紧张地眨巴眨巴眼睛,“我们明天再聊吧。”接着他便马上抓着慕莱特的手腕离开了。 萨克弗捷斯几乎是大脑一片空白地领着慕莱特,直到他们走到没有人的地方,萨克弗捷斯才松开了手。 “你疯了吗?!”萨克弗捷斯斥责并怒视着慕莱特。 “嗯?”慕莱特揉了揉手腕,嘴角微微翘起,“你在担心我被杀掉吗?” “够了,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明明看见了那个人!”萨克弗捷斯叹了口气,“如果被猎人发现我们在接触,那我就只能永远关禁闭了!” “那不是很好吗?”慕莱特愉悦地笑道,“那样我都不需要找你的位置了。” “……” 萨克弗捷斯沉默地怒视着慕莱特,脸色阴沉。 “哦?你不喜欢吗?”慕莱特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如果你嫌房间太小,就住到我的庄园里来吧?” “我没空听你胡说八道!”气到满面通红的萨克弗捷斯咬牙切齿地说道,每次慕莱特故意装傻都让他的拳头不由变硬,“滚开!如果没有事就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这也是重要的事,萨克弗捷斯。”慕莱特抚着脸,妩媚地笑道,“我想见你。” 萨克弗捷斯诧异地瞪大眼,接着那张脸上很快变成了嫌弃与反感,粗粗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就好像慕莱特说了什么很诡异的话。 “好吧好吧。”慕莱特摊开手,看起来十分无奈,“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个月以后就是血月祭。” “血月祭?” “嗯?你第一次听说?” 萨克弗捷斯听着这陌生的组合词,点了点头。 “啊……也是。总之,这段时间拿着这个。”慕莱特说着并拿出了一个银白色的指环。细小的银圈顶端镶嵌着一颗璀璨的蓝色水晶。水晶被雕刻成月亮的形状,在黑夜中闪着斑驳的光。 “……为什么?”萨克弗捷斯怀疑地看着慕莱特,“我不想收下你的东西。” “如果你死了,我会很难过。”慕莱特说着,细眉微簇,“你忘了我们的合作吗?” 萨克弗捷斯没有回答,毕竟每次慕莱特装成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总没好事。 他看着静静躺在慕莱特手心的指环,心里突然有些陌生的情感。尽管是带着目的,但这也是他16年人生中第一次收到除姐姐外他人的东西。 百般纠结后萨克弗捷斯还是伸手拿过了那个指环,既然有足够的理由,那就心安理得地收下吧,他想。他将指环紧紧握在手中,随后抬头瞪了眼慕莱特。慕莱特反倒用一个满意的笑容回应了他,细长的眼睛弯弯的,看起来竟显得格外温和。 ……难道是最近太疲劳,出现了幻觉吗? 萨克弗捷斯默默地在心里喃喃。 “放心吧,没有陷阱。”慕莱特看着他矛盾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偷笑起来,“危急关头能确保你的安全。”说完,他突然沉默了半晌,一阵冷风吹过,把那深黑的披风扬起。 萨克弗捷斯不由收了收外套,或许是时候该换衣服了。 “冬天快到了呢……” 慕莱特突然轻声道。 “什么……?” “冬天之后,就是春天了,不是吗?”慕莱特抛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接着他露出了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没等萨克弗捷斯理解话里的含义,慕莱特便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春天吗? 萨克弗捷斯依旧站在原地,他看着那枚指环,沉默了很久。 春天吗…… 头一次觉得季节的更替是如此让人期待呢。 第17章 爱意难言【2】[番外] 萨克弗捷斯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桌上的咖啡早已见底,但他依旧在滑动手机屏幕,眉头久久没有松开。 慕莱特面对大众的社交账号都是助理编辑成文的商业产物,自然就没有什么个人信息。不过慕莱特本来就不用这种东西,萨克弗捷斯想着并叹了口气,默默地把手机放到桌上。 看来今天是彻底没有心思做事了。 望着窗外的街道他有些出神,内心就像是门外的狂风,卷扫每一寸土地,呼啸不息。 “呜呜……呜呜……”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萨克弗捷斯疑惑地看去,见两个女人并肩依偎在一起,其中一个女人正不断抹去眼泪,面庞潮红。 “我真的好幸福……亲爱的,那时他就坐在那里,我几乎无法呼吸……” 哽咽的女人吞吞吐吐地说道,幸福的眼泪滑过她的脸颊,连空气都被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仅仅只是望着他,我便是那样幸福……” 萨克弗捷斯悄悄听着,由衷为女人感到高兴。 毕竟如此珍贵的爱,在这世界上又能存在多少? “倘若没有爱上过慕莱特,我的人生该多么灰暗!” 下一秒他愣住了,这世界就像是偏偏要与他作对一样,一次又一次,这个名字……宛如锋利的刀刺进血肉里,骨髓里,灵魂里。这份哽咽在喉咙里的情感,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 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对于过去的醒悟,竟是被一个陌生人点明。 萨克弗捷斯再也待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身,随意收拾好东西便冲出了店门。 夜晚也是意料之中的失眠。 思考很久后,萨克弗捷斯缓慢地下了床。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房子,直至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晚上的风少了几分强烈,却多了些许寒冷,他仰起头全神贯注地呼吸,感受风穿过衣缝与发间。随着咔擦一声,打火机的火焰在黑夜里发出温暖的光。他掐着烟深吸一口,直到头脑清醒才慢慢吐出蓝烟。 看着逐渐消散的烟,萨克弗捷斯突然意识到,他与慕莱特的关系正像是这团烟雾,正慢慢地随时间流动逝去。 如果再过三年,就真的能够忘记吗? 可尽管烟雾散去,它的味道依然存在。 他不会忘记。 他忘不掉。 “仅仅只是望着他,我便是那样幸福……” 可当时的你,离我仅仅一步之遥。 “……” “我好想你……” 烟落在了地上。 …… 第二天早上萨克弗捷斯很晚才从床上起来,等到达工作室时上午已经过去了一半。 “萨克弗捷斯先生。” “请问有什么事?” “昨天嘱咐你的事还有一小时就要截止了。” 萨克弗捷斯猛地站起身,连连道歉后便立马拿起桌边的包冲出办公室一路狂奔。在即将抵达门口时,他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下一秒,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看见了那张脸。 时间好像停在了这一瞬间,目光里除了那个身影再也容不下任何,连呼吸都停止。他曾在三年前注视的眼睛,此刻竟奇迹般再一次与他对视。 在即将摔倒的时候,一股力抓住他的手臂向上扯,再回神过来他才察觉到落入了熟悉的怀抱。但很快,抓住他的手送了开来。接着便是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慕……” 萨克弗捷斯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喉咙比大脑先一步行动,但他很快便住口了。眼前的人一如既往,又不太一样。慕莱特冷着脸一言不发,散发着让人难以靠近的气场。 不再等他开口,慕莱特向后退去一步,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在场的其他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直到慕莱特离开才有人低声询问他是否受了伤。萨克弗捷斯摆摆手,强装镇定地站住脚跟,鼻尖甚至还留有一丝熟悉的香气,心里余波未平。等慕莱特的背影在众人簇拥下彻底消失,他才捡起地上的包默默离开。 隔日工作室的成员火急火燎齐聚一堂,上上下下都在议论慕莱特的事情。 “请安静一下!”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 “虽然索尔什先生不在,但是我们也一定要与慕莱特先生达成合作!”女人的话语鼓舞着在座的人,她掏出几份文件供大家传递,紧接着便投屏出ppt开始讲解。 萨克弗捷斯默默地听着,一边观察身边的人。 意料之中,在座的人个个面露难色,每个人都低着头假装忙碌,除了萨克弗捷斯。 作为曾经做过慕莱特助理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原因。业界内对于慕莱特的传闻数不尽数,多亏了那张臭脸,以及那魔鬼一般的工作要求的贡献。 “有谁想要负责这个项目?” 沉默。 这是一个可以接近慕莱特的绝佳机会。萨克弗捷斯心想,捏着手机的指节有些发白,虽然他很清楚只要自己申请就一定可以拿到这个机会,但他还是犹豫了。 如果不想错过,这或许就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说出来……快呀…… 依旧沉默。 “我......” 在听到从别处传来的声音的那一刻,萨克弗捷斯几乎是不暇思索地动了起来,砰的一声响彻了整个会议室。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萨克弗捷斯才反应过来这响声是从自己的掌心传出来的。他呆愣地站在位置上,双手依旧撑在桌上,大脑却已经是一片空白。 “怎么了......?”站在台前的女人怯怯问道,“萨克弗捷斯先生,是有什么不满吗?” 萨克弗捷斯咽了口唾沫,嘴唇微张且止不住地颤抖,他有些哽咽。或许是因为尴尬,他的耳根略微变红。 “我想......” 他双眼紧闭,宛如视死如归地开口道。 “我想负责这个项目......”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拼命。 四目相对下,一阵诡异的沉默在女人的敲定后打破,这场闹剧才最终在萨克弗捷斯的社会性死亡下结束。 虽说如愿以偿得到了再次接触慕莱特的机会,可萨克弗捷斯仍然高兴不起来。过分忐忑的心情甚至引发了头疼…… 离开会议室后的萨克弗捷斯有些无力地回到位置上放空大脑,直到先前主持会议的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高兴再见到你,萨克弗捷斯先生。”女人递过来一份资料,“这里是一些有利于你之后工作的文件。”突然她愣了愣,并略微凑近了萨克弗捷斯闻了闻。 在萨克弗捷斯错愕的目光下,女人眨眨眼并抱歉地笑着解释:“哦,对不起。只是我好像出现了一些幻觉……嗯……你身上的香水味,我记得……” “嘿!”坐在萨克弗捷斯附近的女人突然加入了这个话题,“我知道,那是慕莱特身上的香水。昨天慕莱特来访时,萨克弗捷斯撞到了他身上。” “天哪!” “哦……”萨克弗捷斯赶忙插进了话题,“那之后没有任何事发生,不会影响以后的合作。” “那可真是万幸!呃……你知道的,那位的性格很特别……” “……” 一阵极其尴尬的沉默结束了话题。 希望真的不会影响之后的工作吧…… 萨克弗捷斯苦恼地想到。 “我拒绝。” 然而,第二天的再次见面,萨克弗捷斯便被狠狠地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