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情缘纪》 第241章 神殿里的少女 青懿晟踏入神殿的那一刻,所有的光都被夺走了。 她本以为那是一处圣辉流转,壁画生光的圣所,然而脚步落定,眼前只有无尽的黑。那种黑并非简单的昏暗,而是浓稠到能将人的心神吞没,连呼吸都被压得发涩。 “这……就是刚才那个神殿?”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飘散,没有回声。青懿晟皱了皱眉,微微伸手,掌心亮起一缕灵光,却被周围的黑暗瞬间吞没,连一点反射都没有留下。 “……呵。”,她轻笑一声,既不惊惧,也不焦躁,“好一个神殿,连光都不肯留。” 脚下的石板冰冷而坚硬,每一步都回荡着若有若无的回声。青懿晟沿着神殿中央的大道缓缓前行,手指触及石壁,那里冰凉如铁,粗糙的刻痕一层层堆叠着岁月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停下。那种深不见底的静寂已经让人麻木,她叹了口气,半自言自语地说道,“既然是考验,那就该有个开头才是。若真要我跪地求光,那也太没意思了。” 话音落下,空无一物的神殿忽然“嗡”地震了一下。 下一刻,一道温柔却略显老成的声音在她识海里响起,“后辈,知道为什么这里是漆黑的吗?”。 青懿晟一愣,旋即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调侃的光,“你是?” “我卢克斯,圣光神龙的名字,你该听过。” 那声音带着古老的温和,又隐隐透出一丝傲气。只是青懿晟听完,却不以为然。她看着眼前依旧一片漆黑的空间,语气平淡,“没听过,圣光神龙?那你盖的神殿,为何要把光藏起来?” 卢克斯的声音似乎抽了抽有笑了笑,“呵呵,你倒是聪明。既然你已经踏入了这座神殿,就应当明白。光不是赐予的,而是从黑暗中自生的。此处光被我收敛,并非虚饰,而是为了让来者明白光之不易。” “哦?”,青懿晟轻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无趣,“所以接下来要我一点点点亮这里?然后你再颁什么‘圣光认可’、‘龙族祝福’之类的东西?” 卢克斯被她这一句噎得一顿,似乎没想到有人能把他的试炼拆得这么干脆。 “咳、咳……小女娃儿,别这么不懂风趣。”,那声音有些尴尬地笑着,“的确,点亮神殿是试炼的第一步,但若你能理解光从何来,黑暗自何生,那才是真正的意义。” 青懿晟负手而立,神色平静,“意义太多了反而没意思。你说吧,要怎么点亮?” 卢克斯顿了顿,语气放缓,带上了几分庄严,“只需要将你心中最宝贵的记忆拿出来给我看看就好。” “最宝贵的记忆?”,青懿晟挑起眉梢,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的。”,卢克斯的声音从黑暗的深处传来,像光未现形前的一阵呼吸,“光不是天生的,它是心念的折射。你心中所珍视的东西,会成为照亮这殿堂的第一道火种。” 青懿晟沉默了几秒,目光微微下垂。 若是别人听到这样的要求,或许会感到踌躇、犹豫,甚至恐惧,可她没有。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 “真是老派啊,你们这些龙,永远喜欢让人回忆。” 说着,她抬起右手,指尖一点微光在漆黑中亮起,那光像是她心底的一次呼吸,从她的识海深处慢慢浮现。 光不大,却极其纯净。 在那一瞬间,神殿的黑暗开始缓缓颤动,似乎连虚空都被那一缕柔光照亮。 画面在空气中展开。 那是她十岁时的模样。那时她还没有接触太多的内容,也还没有成为联姻的对象,只是一个在雪原中练剑的女孩。 风雪呼啸,她的剑细弱,却一遍遍地刺向空中,直到双手冻僵,指尖破裂。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柔和似春风,“晟儿,剑不是为了伤人,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你这样练剑锐气太重了,和你那臭老爹一副德行。” 虽然是主动拿出这段记忆,可青懿晟还是怔怔地看着那一幕,仿佛是在擦拭积累起灰尘的宝盒。 那是她母亲的声音。 风雪中,女人的笑温柔如月。她记得那天的雪落在发梢,冰凉而明亮,那种亮光与眼前这片神殿的黑暗形成了最刺目的对比。 “可惜后面不会再有了。”,青懿晟低语,黯然神伤的忧郁悄然掠过。 卢克斯的声音变得柔和,“很好,这便是光的本源。不是力量,而是心的留念。继续吧,小女娃儿,让你的记忆延展。点亮下一块。” 可就在这时,光忽然一颤。 第二幅画面浮现,那是另一种光。火色的,热烈的,带着悲伤。青懿晟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那火光里,一个男人的身影转过头,目光温和而清冷。 是李乘风。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在青家府邸见面时的模样。他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神情淡淡,却认真到近乎温柔。“我会回来的,你相信吗?”,这段不存在的记忆,其实在青懿晟脑海里曾无数次上演,那一天,她清楚地记得,父亲狠狠的羞辱了这个少年,将他赶走。从此这个男人便杳无音讯,直到此次中州战役之前,一切真相才明了。在此之前青懿晟仅是靠这样的欺骗回忆来告慰自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青懿晟呼吸微乱。那是她不愿被任何人窥探的回忆。 卢克斯的声音略有一丝惊讶。“这小伙子,不是在...葬龙海峡那个吗?呵,小女娃儿,你的光……竟如此复杂。” “复杂?”,青懿晟淡淡道,“我也不想要这么复杂的经历,我也只是想要简单的生活。” 说完,她向前迈了一步,掌心的光瞬间绽放,如花开在夜色。神殿的顶壁随之亮起,一道又一道圣纹自虚空浮现,金辉交织,照亮了半个殿堂。 卢克斯的笑声回荡四方,“哈哈,不错不错,果然不负我所闻。小女娃儿,你不只是光的承载者,更是知其暗的人。” 青懿晟轻轻呼出一口气,收回手,神色依旧清冷,“接下来要我做什么?还要继续拿出我的记忆吗?” “咳咳,不急不急。”,卢克斯的语气恢复了那股调侃的老气,“你已经完成了点亮和扩大光亮。第二部分嘛,就需要你亲手熄灭一样东西。” 青懿晟眯起眼睛,声音低了几分,“熄灭?” “是的。”卢,克斯的笑意再次浮现,却带着淡淡的叹息,“点亮容易,放下难。你已让光生,那么接下来,就该让它灭。” 四周的光线开始摇曳,重新化作无尽的流光,照亮她面前的一扇门。那门通体洁白,似乎正等待她的选择。 青懿晟静静望着那扇门,神情无波。只是指尖轻轻摩挲,像是在思索什么。 黑暗无言。唯有那微光,仍在她眼底摇曳。 青懿晟凝视着那扇洁白的门,半晌未动。 门上浮动着一层淡淡的光辉,那光并不刺眼,反而柔得像她指尖的温度。她能感觉到,那光在“看”她——像是一个等待回答的眼神。 “要熄灭什么?”,她喃喃问。 卢克斯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那种长者特有的温柔与试探,“熄灭你心中最舍不得的那束光。光若永不灭,便成执念。执念太深,会让灵魂看不见前路。” 青懿晟嘴角轻轻一动,笑意里带着讽刺,“真残酷啊。让我点亮回忆,又让我亲手毁掉它。” “是啊。”,卢克斯轻叹,“可唯有知生知灭,方能明其重。世上没有永恒的光,哪怕是我的神殿,也终有黯淡的一日。” 青懿晟低下头,静静注视着掌心。她的手指微微颤抖,那点微光仍在跳跃,映照着她方才唤起的两段记忆。一是母亲在雪中温柔的笑,一是李乘风转身时那句“我会回来的”。两道光在她指尖轻轻纠缠,如两条命运的细线。 青懿晟垂下睫毛,眼神深了几分。她曾以为自己早已明白什么是舍弃,可真正面对时,那份痛仍如针般细密。 她先伸手,抚过那片雪原的光。指尖触到的瞬间,她几乎能闻到那年冬天的风。母亲在风中笑,声音轻柔得像梦。那一刻,她的心几乎要碎。 “娘……” 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可她终究没有让泪落下,只是深吸一口气,指尖缓缓掠过那光。光随即微微颤动,像是被风吹熄的烛火,渐渐黯淡下去。 当最后一点光消失,神殿陷入短暂的黑。 “你放下的,不是母亲。”,卢克斯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而是过去的自己。那个需要被安慰,被原谅的孩子。” 青懿晟抬头,眼神已经平静如湖。可另一道光——那抹火色的回忆——依旧在她掌心中跳动。她没有立刻动它。 “那这一个呢?要我连他也熄灭吗?”,她的声音轻,却像针落在冰面。 卢克斯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若他是你的光,就留着。” 青懿晟听着,唇角微微一抿。她闭上眼,轻轻抬起手。那抹火光在掌心燃起,一瞬间映红了她的睫毛与唇角。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光。”,她轻声说,“可我知道,若没有这束光,我恐怕再也走不出那片夜。” 她没有熄灭它。 而那火光,仿佛感知到她的决意,竟自行化作数道细线,缓缓没入她心口。 神殿忽然震动了一下。 卢克斯沉默良久,叹息声从四方传来,带着难以名状的欣慰与怅然,“呵……看来我这次老眼也糊涂了。光未必都该灭,有的光,生来就是永恒不熄。” 青懿晟抬眸,神色淡然。她的四周,先前熄灭的雪光再次亮起,却比之前更柔。母亲的笑在远处若隐若现,像在祝福,又像在告别。 整个神殿被温柔的光包围,明与暗交织,宛若心的脉搏。 卢克斯的声音重新响起,这一次,语气不再高远,而是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你做到了。点亮,熄灭,又重生。光随你心,你已通过圣殿试炼。” 青懿晟垂首一礼,语气平稳,“前辈谬赞。” “呵,不必谦虚。”,卢克斯笑着说,“按规矩,通过试炼的后辈,可许一个愿。说吧,小女娃儿,你想要什么?” 青懿晟沉默片刻,指尖拂过心口,那里还留着那抹火色的余温。她抬眼望向神殿深处,语气平静,却带着微不可察的哽咽, “若可以……请让他恢复之前那永远挺立在前面的身躯,残破的躯体已经压得他自尊抬不起头太久了。” 神殿寂静无声。 过了良久,卢克斯轻轻笑了笑,像风掠过晨光。 “你这愿……也太简单了。” 话音落下,神殿的光一层层汇聚成温柔的流光,自她的脚边升起,包裹住她的身影。 那一刻,青懿晟感到世界轻微地一颤,光与影交织成梦的形状。她伸出手,似乎就要触到某个熟悉的身影。 喜欢九州情缘纪请大家收藏:()九州情缘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2章 重塑经脉 渊门开启的那一刻,整座人格剧场仿佛被一汪更古老的潮息轻轻推开。环台的龙纹逐点熄灭,玄无月推着李乘风朝着他们新的目的地前进,很快就看到一个古拙的“渊”字在幽暗中发出深沉的光。 半渊髓。 它并不似宝玉,也非骨片,而是像一滴从洪荒深处缓缓升起的液态脊髓,黯金中带着极细的银线,正一点一点脱离碑影,悬浮到李乘风面前。 玄无月握住轮椅把手的指节慢慢收紧。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龙族古书记载的没有差错,那么渊髓与经络的衔接,所有的一切都在她心底排成清晰的步骤。可真到这一步,她的呼吸还是不自觉地轻了几分。 “准备好了吗?”,她压低声音。 李乘风抬眼,目色沉定,“嗯。” 半渊髓微颤,像是听懂了什么。下一瞬,它化作一缕缕细丝,从李乘风的脊柱尾端没入。冷意先至,如针,随后是灼热,如火。寒与热在经络里同时奔跑,一条条断裂的线路被填平,又被烧蚀,再被重新塑形。疼痛并不叫嚣,却带着一种逼人清醒的锋利。 玄无月站在他身后,她看见他的喉结动了动,额角细汗沁出,却连眉都未蹙一下。 “李乘风——” “没事。”,他吐出两个字,短,稳。 地面微微震动。渊髓的最后一道细线落入双腿最深处,久不传讯的神经像被谁在黑夜里推醒。麻木、刺痛、热浪、清凉,四种感觉一齐涌来,又在下一息合成一个朴素的词,“存在”。 他缓缓抬起手,搭在轮椅扶手上,指节发白,忽而松开。 玄无月几乎同时松开了手。 轮椅静了一瞬,仿佛在等待一个不可能的决定。紧接着,李乘风的膝弯极轻极轻地一动,先是像一粒尘埃被风吹起那么小的幅度,然后是第二次,更明确的发力,第三次,骨骼与肌肉发出细微的“咔嘣”声。 他站了起来。 不快,不猛。只是从阴影里把自己的身躯重新拾起,像把一件曾被战争折断的兵刃,正正当当地插回鞘中。 玄无月怔住了。她并不是会露出惊喜那种神色的人,此刻却真切地被某种情绪撞了一下。心口先是一空,随即温热涌来。她很想说一句“恭喜”,舌尖抵住腭,最终只化成了平淡的三个字,“站稳些。” 李乘风侧头看她,眼底的笑意极淡,却清晰,“好。” 渊字碑影轻敛,四周的光忽地变得温和。穹顶处,一束细长的光,如同谁从很远很远的神殿门扉递来的一道邀请,落在两人脚边,轻轻一引。 “走吧。”,玄无月握紧了剑,“你都可以自己站起来了,那就不需要我推了。” …… 同一时刻,圣光神殿。 青懿晟站在那扇洁白的门前。愿望从唇畔落下的刹那,这座收敛光芒的神殿终于响起一声极轻的叹息。那不是人的叹息,更像是一座古老灯塔再度燃点时透出的满足。 “你这愿,也太简单。”,卢克斯笑意温温。 殿心的光旋起,化作一道门。门内并无景象,只有一条细细的光路延向无穷深处。青懿晟吸了口气,迈步而入。 脚尖落地的一瞬,她就看到。 黑潮退尽的人格剧场边,渊门下的青年正缓缓直起背脊。他没有夸张的昂首,没有趾高气扬的姿势,只是很自然地站定,像一棵在风雪里熬过去的小松重新伸展了枝条。 她整个人先是被不可思议攥住了心,再被骤来的欢喜狠狠推了一把,胸腔里的闷痛、期盼、疑惧,在这一瞬通通破了口。 “乘风——” 声未至,人先到。她几乎是小跑着冲了过去,力道不大不小,刚好把他拥进怀里。鼻息撞上他衣襟上尚未散尽的咸湿海味,她的眼眶像被什么烫了一下,酸得不可理喻。 他站得很稳。 没有挣扎,也没有迟疑。他只是略略俯身,让她抱得更舒服一些。目光从青懿晟的肩上越过,落在那束引他们来的温光上,然后又落回她的侧脸,可以看到她眼睫有细细的颤。 “我回来了。”,他低声。 青懿晟没有回答,抱得更紧了些。许多话堵在喉头,最后只化成极轻的字,“好。” 不远处,玄无月收剑而立。她很快地把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看向神殿的穹顶,像是在打量卢克斯又像是在端详壁上的圣纹。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在闪躲什么,却又明确她在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到自认为可以不用理会李乘风而比较合理的角度。她只是深吸一口气,把涌上来的第一波情绪按下去。 “愿已兑付。”,卢克斯的声线在穹顶轻轻荡开,带着笑,“你们三个后面的路,该由自己去开辟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又该回去长眠咯。” 青懿晟这才松开些许,抬眼看李乘风的腿,“真的好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后遗症?会不会——” “没有。”,他摇头,语气平缓,“我好像...感受到了不光是那渊髓,还有一种心声也伴随着那渊髓在重塑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最后一句,他望向穹顶。圣光轻颤,像被人拍了拍肩。 玄无月走近一步,停在半臂之外,“恭喜。” 李乘风回以点头,“谢谢。” 玄无月目光顺势落到青懿晟的手腕,还搭在他袖口边缘。她像是才看见一样,侧过脸,把视线抬向高处,嘴角勾了勾,像笑又不像,“这圣光神龙,倒是很会挑时机和对象。” 卢克斯“咳”了一声,假装没听见打趣,“该说正事——半渊髓只是第一半。另一半,在更深处。后面可就没有只剩下纯粹无意识的龙魂了,你们多加小心。” 青懿晟牵了牵李乘风的袖子,语声很轻,“不论怎么走,先把这一步走稳。” “好。”,他看她一眼,目光里有安心的亮,“你说了算。” 玄无月垂眸,像是在看脚下的圣纹,声音不高不低,“愿既成,殿既明。卢克斯前辈,神殿的出口呢?” “你们面前。”卢克斯笑,“但在此之前,允许一个老人家多嘴一句。” 三人抬头。 “你们三人的光,各有其色,我很欣赏。” 青懿晟“嗯”了一声,似懂非懂地低下眼。她的心还在跳,跳得很快。刚才拥抱的余温还在手臂里,她不敢去想下一步会不会分开,也不愿在此刻多说一句可能惹他分心的话。她做了个最简单的选择,靠近。他站着,她就站在他旁边,近到能听见他呼吸的频率。 李乘风的心绪反倒平缓下来。不可思议过了,喜悦过了,留下的是一种很轻但很稳的幸福。他很少用“幸福”这个词,它太响,太软,他不擅长。可此刻,他能接受它以一种细水般的方式落进来,不喧哗,不显摆,安安静静。 玄无月将这所有看在眼里。她不声不响,只是把剑微微向后一挪,让出他身侧半步的位置。她也低着头,盯着李乘风脚踝的,心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好一会才收回了目光。 一阵风从殿心吹过。那不是海风,是圣殿随门扉开启时带起的轻响。光门在前,神殿外的世界重新有了方向。三人并肩向前,并不齐整,李乘风在中,青懿晟半步在右,玄无月半步在左。谁都没有刻意对齐,也没有刻意错开。 临入门时,卢克斯最后一次开口,“小女娃儿,愿已还你。小伙子,半渊髓与你身合。无月,你过来...” 看到卢克斯故作神秘,玄无月挑眉,“前辈?” 卢克斯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该握的手,握一下,哪怕只是——” 玄无月没有接这句。她只是极轻极轻地呼出一口气,像把什么压进更深处。门光扫过,三道身影依次没入。 …… 门外,是葬龙海峡复归的天与海。 潮声比之前更低,像是秘境也在为一个人的站立而把声量压小。远处龙鸣卷回深渊,剧场之上的英灵不再现形,只在云背投下一层薄薄的影。 李乘风试着迈出几步。不是试探,是确认。他知道自己已不需要习惯,因为肉身的记忆远比想象忠诚。每一步都踏得很稳,脚下的石台在他的足音里生出久违的回响。 青懿晟看着他走,眼睛追着脚步走。她很少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此刻却是真的没忍住。她小声说,“慢一点,我怕你摔。” 他回头,“摔了有你。” 她红了耳尖,轻轻推搡了他一下,又赶忙抓住李乘风的衣袖。 玄无月在旁淡淡看着,忽然问他,“走得如何?” “很好。”,他答。 海风吹来,吹动三人的发与衣。玄无月率先抬步,青懿晟与李乘风紧随其后。光门在背后合上,留下最后一缕圣辉在海面上散成细金。 高空极远的地方,卢克斯的叹息轻轻落下,不是悲,不是喜,像是给这短暂重逢盖了一个温和的章。 而在深不可测的渊底,又有另一道更冷更幽的光悄然亮起。那不是圣光,是某种古老脊髓的回声。半渊髓已归其半,另一半,仍在呼唤。 路,才刚刚续起。 喜欢九州情缘纪请大家收藏:()九州情缘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3章 龙鸣山 而在另外一边,林辰等人似乎处在一个并不那么严酷的秘境环境里。 风从山脊背后吹来,薄雪像鱼鳞一样翻了一遍。 龙鸣山的石色并不黑,偏青,潮气在岩缝里打了个冷颤便安静下去。山的呼吸很慢,像远古巨兽久病初醒,每一次吐纳都把雾从松针间拖出来,又悄悄地按回去。 三人一前两后地走。弥撒在前,金瞳收着光,脚掌落地的分寸像在丈量一个旧朝的尺度。李凤熙跟在他侧后,手背贴在剑鞘上,掌心的温度借着木纹传过去,像是在安抚她自己。林辰走得最慢,衣摆下沿沾了雪水,滴到岩面,瞬间就被山吸进去了。 他们踏上第一道台阶时,山体深处响了一声,不大,却把松林里积着的旧风都震下来。松针抖落,在空中打旋,像一掌一掌轻轻拍在人的后颈。 “它醒了。”,弥撒回头,声音很轻,像怕惊着什么。 林辰没有答,他停在一块半嵌入土里的磐石前,指腹蹭过岩面浅浅的刀痕。那不是人为留下的,太整齐,像声波在石上停了一瞬,音律成纹,纹化成鳞。 他的右眼在冻风里收紧了一下,殷红压在瞳底,像被雪压住的炭火。 第二声从山腹里涌出,比第一声低。雾在脚背处形成一圈浅浅的涟漪,随后沿台阶拾级而上。雾里夹着细碎的金屑,随呼吸一明一灭。李凤熙把手从剑鞘上挪开,抚过台阶边缘的青苔,那些极小的生命被声压惊了一下,缩回去,过了会儿又探出头,继续贴着石面呼吸。 “这山不喜欢吵闹,看起来。”,她说。 弥撒点头,没再多言。他把步子放得更稳,像在一个古老的殿里行礼。 第三声来的时候没有预兆。山与山之间突然多了一个寂静的湖,湖水极薄,薄到只是一层贴在空气上的膜。三人迈过那层膜,脚踝同时沉了一沉,不是水,是无形的负重。林辰的衣摆被轻轻拽住了一下,不是风,有点像一只看不见的手试探地碰了他一下,确认了什么,便松开。 “深呼吸。”,弥撒低声,他的胸腹起伏比刚才更深长了一些。李凤熙学他,气息顺着脊背缓缓落下去,与地气相接。林辰没有刻意调整,他的呼吸一直是这样,像夜里一支蜡,风再大也不忙着灭。 第四声不再藏在山里,从天幕斜下来,像一条极长的、看不见的丝绦挂在峰顶,再被一只手指划了一下,弹出一个冷冷的音核。音核在空中裂开,光没有,影也没有,只有一个个透明的“龙形”顺着音纹浮现,各自带着不同的音高,围成一圈,像是一群守夜的人在低声说话。 弥撒抬手,食指在空气里一点,金光从指尖溢出,不躁,像烛火被手掌挡了一半。他没有去破那圈“龙形”,只是把自己的光放在它们之间,像在沟通。 “别让它们堵住气口。”,他说。 林辰抬了一下眼,红瞳里压着一点笑意,不是嘲弄,更像是承认这安排并不坏。他把手张开,掌心浮出三道极浅的影子。影子在手心里交错,很薄,像三层薄玻璃摞在一起,轻轻一敲,声音各不相同,一声偏低,带着熔金的沉;一声极清,快要碎的那种清;还有一声很暗,像血液在夜里流动。 他没有把它们抛出去,只是让它们在手心里相互转动。那圈“龙形”被这林辰制造的音律漩涡牵了一瞬,秩序乱了一线,然后全部都散去。 第五声来的时候,山忽然安静了。安静得像风把门虚掩上,屋里的人停了话。 这一声没有方向,像是从每一粒沙里同时发出来。地皮轻轻一鼓,雪末在地表滚了一下,彼此拥挤着,产生了极细小的摩擦。那摩擦轻到不该被听见,可三个人都听见了。 弥撒收光。李凤熙把剑尖贴回剑鞘。林辰把手拢拢,掌心那三道影子趴下来,像被谁轻按了一下后自然垂落。 “它看够了。”,林辰说,声音比之前更低了一点。 话没落,山体深处“咔”的一声,像一块极深的冰破了个小口。裂缝并不大,气却从那里冒出来,带着一种久藏的铁锈味。风顺着那股气的方向走,松林同时偏了头,就像山在让路。 他们被那股气牵着往里走了近百步,视线忽然开阔。是一片洼地,形状像被龙尾扫过之后留下的弧。洼地中央竖着一面石壁,不高,刚过人身。石壁上有一片抹去的痕,像有人把一张画涂掉,而涂得太用力,把石皮也带下来一层。 林辰停在石壁前,手背在空中摸了一下,什么也没摸到。他的右眼慢慢亮了一线,红从瞳心起,沿着细细的血丝往外散。那抹光触到石皮的边缘,顿了一下,像被什么旧东西认出来了。 石壁背后传来一息声,很轻,像一口气在极远之处吐出来,又被山体一层层递给他们。 弥撒把掌心按在石上,金光只露了针尖那么大。他没有去探,只是把自己的在场放在那口气前头,像人在暗夜里清了清嗓子,先让屋里的人知道来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条影子从石内穿了出来,不像龙,也不全是人形,它更像是“声”的形状,被石头勾了一遍以后留下来的边。它抬起头,眼窝空着,眼神却极重,像一双没有瞳仁的眼在看人。 李凤熙下意识把脚尖往后挪了半寸,留出一线位。她的肩胛骨微微收了收,背在鞘中的剑被这动作带出一个极浅的角度,像一条鱼在水底换了个方向。 影子没有靠近,反而退开了一步,把石壁后面让了出来。石内藏着一段短短的坡道,坡道尽头是什么,看不见,只能听见从那里来的第六声,不再像山在说话,更像一支很久没被人碰过的琴,被人用指甲轻轻地刮了一下,发出一声带着灰尘的颤。 “我可没了解过这抚琴的原因。”,弥撒低声道。 林辰侧过身,让弥撒先行。弥撒看了他一眼,没推辞,抬步入内。 坡道很短,十步不到,尽头是一湾空地,天光从上面一条裂缝斜斜落下。裂缝边缘有被火烤过的痕迹,黑得发亮。空地中央躺着一段骨,不长,像尾椎的一截,骨面上镌着细密的纹,像风把雪面吹成了鱼骨的样子。那骨与地不贴,中间隔着一点看不见的东西,像一口极浅的气,被骨压着,发不出声。 弥撒的手离骨过去还有半尺,金光已经被那气顶回来了。他收了光,退半步,让出位置。 李凤熙没动。她不去碰这东西,也不问要做什么。她看四周,目光从岩壁上一个个极细的裂纹扫过,停在其中一处。那裂纹不是自然生的,是从某个极小的点向外分叉出去,像有人在石上轻轻地按了按指尖后留下的印。 “这里以前有人站过。”,她说,“站了很久。” “你怎么知道?”,弥撒道。 “或许我知道在此处的是何人。”,林辰补了一句。 他们都没再说话。 风从裂缝里落进来,把空地里唯一的一点尘扬起来,又慢慢落下。尘落在那截骨上,立刻滑开,像这骨拒绝一切落在它身上的东西,连灰都不留。 林辰伸手,指腹在半空一划,三道极浅的影子再次在他指尖浮出。热烈的点,冷清的点,鲜红灵动的点,三点像三颗极细的露珠同时滴进水里,水面很平,涟漪却各自扩散开去,最后碰了一下,又各自散开。 骨面上的纹抖了一下,像被人从梦里叫起,没全醒,先翻了个身。 弥撒把金光压得更淡,几乎看不见,像是把自己的存在也一起压到最小。似乎他明白虽为外宾,可林辰应该是掌握着比他还要深的认知,自己就不便继续拿着黄金血脉来获得对方的认可了。 骨忽然发出一声很轻的响,像冰里的气泡破了。随后,一道极细的纹路从骨的最末端亮起来,往前挪了一寸,又一寸。那光不耀眼,偏暖,像午后穿过厚帘子的阳。它沿着骨纹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骨的正中,轻轻一跳,灭了。 骨轻轻浮起半寸。它下面原来压着的那一点“气”终于透出来,像一口旧井第一次被人揭开盖子,水气升腾,带着凉。那股气与林辰的紫气碰了一下,不相斥,也不相亲,只是各自记住了彼此的温度。 一位妙龄女子现形而出,手抚琴弦,弹出娓娓之音,她未张口,林辰却已经懂得。因为小冰在脑海里已经和他说明过了,“此位逆鳞王乃是龙族较为古早的王,也是当时最为轰动天下的一位。龙有逆鳞,可她却无一处正常的鳞片,当初龙族还没逃脱天空城掌控的时候,这样的龙是不被待见的,因为没人可以骑在她背上。” “哦?你这么说我就印象了,邪神大人那位交好的龙族就是她吧,被天空城追杀的时候,是邪神接待了她。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可以听到她弹琴的声音。后来呢?”,血魔双手抱胸,一想起那音色,仿佛身心都松弛了不少。 “后来她回到了龙族,琴瑟之音可为良乐,亦可为凶刃,在龙族反抗的战役中,她的长琴弹响了天空城不少豪杰的镇魂曲。再之后,邪神大人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想不到...在这里重逢了,只可惜...”,小冰的意思是可惜邪神大人没能坚持到这一天,天涯何处觅知音,这一离别,就再也见不到了。 逆鳞王的弦音停止,紫气也回到了骨中,“我们回去吧。”,林辰轻声说道。弥撒和李凤熙也没多问,便跟随他走回去。 他们从原路退回,坡道里的风已经不冷了。出去时,石壁上的那片“抹去的痕”似乎淡了一线,像那张被涂掉的画在石皮下面翻了个身。 回到洼地边,山的第七声在三人身后响起,不送,也不挽留,只是把他们来时的足迹轻轻填平。云从山脊那边翻过来,把他们的影子吞了一会儿,又吐出来。影子被风吹长,又被地势切短,像一段话被人故意拆开,留白很多,却不缺字。只是三人不知道,几串不可见的音符,闯进了他们的经脉,氤氲灵气就像是有了种一样,在他们体内缓缓生成。 林辰回头。龙鸣山在雾后,山脊像伏着的兽背,安静,毛顺。他没有说话,右眼的红色在风里缩成一粒,很小,像一道火星藏进灰里。 下山的路比上山快。风换了方向,带来远处海的腥味。弥撒抬眼,看见海那边立着一扇白门,像有人在天边竖了一个简笔的符号。 喜欢九州情缘纪请大家收藏:()九州情缘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4章 半髓渊魂(上) 光门在海天的交界处缓缓敞开,像一只从古画中抬起眼睫的白鹭。门后不是殿宇、不是阶廊,而是一片空阔的潮平线。风由外向内涌来,把海腥与松脂掺成一种古早的味道。龙鸣山的雾气尚未散尽,像谁未说完的一句话,被这道光一口吞没。 先踏出的,是弥撒的靴尖。他在门槛处微顿,像是行礼。其后是李凤熙,她的手仍贴在剑鞘温润的木纹上,掌心余温未散;第三个是林辰,衣摆边沿的雪水还未完全干透,滴在光门的门槛上,立刻被白光吸尽,连痕也不留。 门外的风忽地一轻。圣光神殿穹顶如月,纹理层层,正中垂下一道并不刺眼的辉,像把屋内的灯笼一层绢一层绢地裹严。穿过神殿,还有一道门,门后两道身影并肩而立,李乘风已经直身,气息沉定;青懿晟略偏半步,眼角的潮意尚未褪尽,却收束得极快。 “你站起来了。”,弥撒先开口,不惊叹,不渲染。 李乘风点头,语气平平,“多亏诸位。也多亏…殿中所允。”。话意三分淡,七分稳,像岸石被潮水亲了一遍后仍沉着不动。青懿晟侧目看他,指尖轻轻收紧又放开。 林辰的目光在李乘风腿上掠过一线,复又落空。他右眼的殷红在光下缩成一粒,像灰里藏着的炭星。他没有祝词,只在心底与那群在他精神海的恶魔影子相互打了一个照面,“没想到他这么自负的人,在这种时刻竟然还能保持得那么平静。”,血魔啧了一声,小冰和老炎却像一片薄雪落在湖面,没发声。 玄无月立在稍后,她并不抢这个团聚的光。银眸微敛,从李乘风的步态里一寸寸量出渊髓新塑的纹路,又把目光投向天穹,那束光像一个长者的手,拍了拍她的肩,便收回去了。卢克斯的笑意也随之淡去,只留下一句轻微的叮咛在她心里,“后半,深渊自问,非我辈能代。” 天上的光与海面一道收敛成指向同一处的细线。那线穿过潮音与礁影,落向更远更暗的方向。玄无月抬手,指尖轻触空中的线痕,时间的波纹在指尖绽了一朵极小的花,她听见了来自深处的另一种“声”。并非龙吟,而像是一种随时会爆发的哀鸣。 “再往下,就没有英灵的指路了。”,她说。语气平,像宣读一则气候。弥撒颌首,金瞳里像压了一枚古钱般的沉静,“如此更好。路,该自己踏。” 他们沿着那道“光线”前行。海面峭然陷落,露出一条被潮水抛光的玄武岩脊。岩脊长如碑文,直直伸入远处的黑色穹窿。穹窿不完全是洞穴,更像地壳蹙眉时挤出的沟壑,被岁月与海风在皮肉上反复磨拭,成了如今的模样。 越行越深,海声渐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不见的“压”,像很厚的书页在胸口来回翻。李凤熙先察觉出来,她把手从剑鞘上挪开,掌心轻拍在岩壁某条细纹上,石脉搏动般给予她回应。 弥撒步伐极稳。他血脉里的金稀薄地贴在他的骨上,随呼吸微微浮沉。他在岩脊上每挪一步,脚下的岩石便像获得了许可,稍稍放松一线,地气得以通行。古人言“金能制土”,此刻却是“金以抚土”,以不战之姿,宽土地之怒。 林辰的紫气则另一路。邪瞳在黑穹里不显骇,只把周围的灵绪一点一点收拢,像夜里有人关窗,避开那午夜狂风。 “到了。”,玄无月的声音很轻。前方穹窿猛然一开,一座宫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不是人间的宫阙。它没有梁木,没有檐牙,而是纯粹由龙骨叠砌成的黑曜之殿。脊椎如廊柱,肋骨成穹顶,齿骨与爪甲镶成门枢。每一寸骨面都被岁月磨得发亮,像被海水亲了千遍万遍,仍不碎,反愈幽。 殿门大阖合着,门扉之上有一枚巨大的裂痕,从左上至右下,把整块骨面分作两半。裂痕边缘乌黑,像被炙灼过。裂痕中央,镶着一个被火烧得通红的眼。那眼没有瞳仁,只有滚烫的熔光在里面缓慢转动,像深渊把一束怒光凝成砖,嵌在门心。 “这...眼神。难道是奈萨里奥?”,弥撒吐出这个名字时,金瞳里很短一瞬划过古老的记忆的纹,护守者、深渊、病与火、以及那个被扭曲的守护。诗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了,他却想到龙族的另一个版本:防心之偏,尤甚于防川。 听到弥撒的话语,玄无月轻轻吸了口气。她也曾听闻过。奈萨里奥曾在这个世界最深处的夜里守过很久,他并非想毁灭;只是那守护之心被毒化,一如“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当守护成为执念,这个词可能就变了色彩。 殿门缓缓推开。无风,无人,只有骨与火发出的那种干燥的声响,像石磨碾过沙的最后一圈。 他立在门内。 黑曜的甲板从胸腹一路覆到尾椎,鳞片并非细密,而是被巨力撕扯后以铁与火钉回去的大片装甲,镶缝之间仍有未全冷的红线在微微流动。巨首侧斜,眼内无瞳,熔光如泄。四爪踏地,地面骨纹随之轻颤,像远海上同时漾开四个潮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传说中龙族最坚实的守护者。”,玄无月在心底轻声念了这个已成讥诮的称呼,“亦是后世口中的死亡之王,灭世者。” 奈萨里奥不言。取而代之的是地层的呻吟。他第一次抬爪,四壁骨面随之落下一圈细屑,像冬末积雪突然想起了春天,悄悄自解。第一道震荡不是朝他们来,而是向下。整个殿基微微一沉,像这深渊把一口长久忍着的气吐出。 “散开。”,李乘风篆刻般的两字已经脱口。他并不高喊,修罗剑从背后解下,剑身漆黑,暗纹深若夜潮。他向右纵半步,玄无月相反向左,弥撒正迎,林辰以斜角收,青懿晟与李凤熙在两翼。 奈萨里奥第二爪落地。殿中被炙灼成玻璃样的骨胶应声碎裂,化作无数透明的鳞片,在空气里以一种缓慢而残忍的速度旋转起来。玄无月第一时间把时间的波纹铺了一层极薄的纱,纱不过半息,便被磨破;她却在那半息里给青懿晟与李凤熙各从背后轻推助力。令她们的步伐比原本提前了半瞬,躲过第一批碎片的擦面。 奈萨里奥的第三次动作不是爪,而是背。背甲一下鼓起,骨鳍张开。黑曜的甲片在他的脊线上发出一串低沉的摩擦,随后,火从裂缝里“呼”的一下外泄。那不是纯粹的焰,火里带着深渊风的气息,冷与热同时存在,像春寒里伏着一条暗潮,直往骨里钻。 林辰上前半步。熔岩剑握于手中,火以火解,同样猛烈的火焰爆发要将奈萨里奥的火给按回去;冰霜在熔岩剑脊上细细铺开,剑身似有无数细鳞逆立,把渊风一层层剐去。 青懿晟趁隙踏入。罗刹刀在风里发出一声极轻的鸣,她用的不是最锋利的一个角度,而是刀身微侧,让刀背的厚度与火的重量挤出一个空。她的刀穿过奈萨里奥胸甲与腹甲之间的一条细缝,如箬叶分水。她从他身侧闪过,落地时仅留一线细白。有人形容最好的刀剑之法为“剑似直侵,刀如斜裹”,她此刻既无斜,亦不侵,只借势。 她的趁势而入,给李乘风留下来进攻的机会。李乘风的第一剑,落在奈萨里奥的喉下。他不取咽喉,只在那条巨大甲板的两片拼接处,用修罗之锋在缝里狠狠留下一道重痕。剑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颤,刃入骨三分。奈萨里奥的熔光在那一瞬微滞了一线。 “再下一息。继续破坏他的战甲,不管他生前是何人,死后也不过是拼凑的亡灵罢了。”,李乘风侧声,玄无月便取了一缕时间,像从河里舀起一瓢水,立刻泼在奈萨里奥背甲的另一处缝隙,那里原本要在下一瞬合拢,现在却停滞了。 下一刻,众人合力击向奈萨里奥那未闭合的背甲。然而,眼前这点优势只是让他们立稳脚跟。 奈萨里奥终于发声,“还没结束吗?龙族的浩劫竟如此难缠。不管如何,只要能守护龙族,吾皆可为。”。天顶的骨肋随之响起一串细碎的颤音,似万枚铜钱同时轻撞。守护这两个字,在他的声里不是誓词,而像一种用于自证的惩罚,他要以毁灭来证明守护,因为在那被扭曲的逻辑里,毁灭一切变数,才是守护唯一可行的方式。 黑曜的尾椎猛然抽击地面。整座殿堂下陷半尺,地脉像被拽断的琴弦同时弹起,回弹之力从四面八方兜头罩来,众人身形同时一沉。弥撒双臂微张,黄金血脉忽然沉到地面以下,硬生生把那一下回弹分散到四角,让它们像被四张旧帆各自拉去一角,力道被拆得七零八落。 “好。”,林辰低低吐出一字。那一瞬,他把饮血剑的气地放出去一丝,在空气里画了一条肉眼不可见的红线。红线接触到奈萨里奥溢出的深渊气息,那气像无根的云被暂时卷入这看似细弱的红线。 青懿晟在那一刻折身回斩。她的刀从空中掠过的一线,并不高,但极准,正好剖开奈萨里奥下一道深渊之气的起点。气遇刃,势分二,火不再能完整喷泄而出,奈萨里奥不得不以第三爪抵消自身余势。这一下,落在玄无月铺好的时间薄膜上,像巨石压在薄冰,轰然破去;然而薄冰破之一刻,千丝万缕的时间碎屑飘起来,落在奈萨里奥身周,令他身侧一臂动弹迟了三分之一拍。“嗯?时间的龙息,龙族也要反对我的守护吗?” 喜欢九州情缘纪请大家收藏:()九州情缘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5章 半髓渊魂(下) 李凤熙趁隙以剑尖轻挑,断去一缕无形之线。那线由殿顶骨肋与地面回弹交织,似河心暗涡;线断涡散,殿中回声少了一合,双方“声场”首次脱离奈萨里奥的全控。 李乘风第二剑随后而至。他不重击甲片,只于胸甲边缘尚未冷透的一缕火线上,刺下第二剑。 “上。”,他轻声,几与古殿回声同调。 弥撒心领。掌心一翻,地势微抬,轻轻托起奈萨里奥半指高的距离。托之刹那,足下受力点空出一线;林辰冰霜之锋恰此时划入。青懿晟刀自另一侧插入,刀背一压,刀锋微斜。骨缝之间传来“喀拉,喀拉”的声音,似乎这庞然大物就要散架一般 局势似正滑向有利。 忽然,奈萨里奥的目亮至极盛。那并非生眼,而是被恶魔之魂浇铸于胸甲中央的熔核。熔核猛然开阖,宛若地心露出一截,照得一切影子俱缩至最短。玄无月的时间纱被强光晒透;弥撒脚下之土在高热中微酥;林辰胸口一紧,饮血之剑差点震落于地。 熔光耀至顶点之刻,一道声音传来,乃是奈萨里奥心底被反复锤铸的守护之问,“若以一人之生,换万有之存,你等,肯否?” 黑曜殿门开处,火线在骨缝里慢慢流动。那具庞然龙躯先抬首,随后熄火,骨片回收入体。熔光像被人硬生生捏成一团,下一瞬,甲胄自龙胸生长、卷折、扣合,化为一身黑铁。一个人形从龙喉与胸骨之间落下,足尖点地,背后骨翼半张。盔面无纹,只一线红光横贯眼位。 奈萨里奥,骑回身后那条黑骨巨龙,长剑在侧,剑脊厚重,刃线直而冷。 他说话的声音极低,“守护,若无代价,便是谎言。” 声音还在回荡,李乘风先动。他从右侧斜步出鞘,修罗剑不飙势,只用最干净的中平直刺逼线。剑尖先取面门,半途一点沉,改刺咽结,风灵附刃,刃道更直。奈萨里奥抬手一挡,黑剑横迎,铁与铁短促一响。 李乘风受力,退后半步。他不纠缠,选择撩起对方剑脊,借力切他手臂最薄处的甲缝。奈萨里奥腕力极稳,缠剑只一拍,便以剑背压住修罗剑的惯性,顺势反斩,斩点不是人,是地面。黑铁重刃劈地,震起的冲力逼得李乘风不得不退开半步,以风化解余劲。 弥撒踏前,直线三步,金瞳敛光,只把黄金血脉压在肌骨上;他浑身气息爆发,剑法却细腻,上中下三连直刺,节奏“急—止—急”,刺点依次取喉、心下、腹部,逼人守中线。奈萨里奥不与他比快,长剑顺势绕外弧,在第二刺与第三刺之间把弥撒的剑身带离中心。弥撒见势不强留,改为短距点刺,像钉子一样狠戳甲缝。黑铁盔下传来一声闷响,奈萨里奥肩甲外沿被揭起一片薄屑。 青懿晟从侧翼切入,刀走短线,罗刹刀贴甲飞掠,斜斩不逞力,专攻关节。她在骑士臂肘处削,在胯甲下缘切,每一下只取两指宽的口子,不贪连招。奈萨里奥用剑脊拦下,然后一肘撞散她的节奏,青懿晟借撞势落地,刀背轻弹地面反起,再次进攻他侧腰,可是只差半指,被对方护拳扫开,虎口微麻。 李凤熙与玄无月一左一右接上。凤熙的剑路每一拍都在夺线。第一刺她堪堪掠过对方腰甲的系链,带起一绺火星。玄无月在关键拍点上打一个响指,奈萨里奥脚下微迟,李凤熙第二刺便吃进去了半寸,被黑甲硬生生夹住,退时带出一道黑红。 林辰双手持剑,半步崩劈。他先以冰霜剑开手,落点取骑士与骨龙缰系的交界;换手熔岩剑补劈,第三手饮血剑反手挑刺。三剑不是花样,是温差与节奏差的连续压迫。奈萨里奥第一次选择上身后仰避第二劈,饮血剑尖从腋下掠过,划出一线浅痕。 黑骨巨龙这时动了。它以翼掠,风压扑面,像一堵墙推来。众人立刻换短呼吸、低重心。李乘风和弥撒同时斜切前移一人牵骑士,一人挡巨龙。 然而这时,奈萨里奥有大动作了,只见他按住肩甲,黑铁甲片如鳞回收,盔面抬起一线,露出一双空洞的眼,沉而疲。他落下短句,“我曾守过整片大地。尔等是何种残党,都毁灭掉吧!”,黑剑微转,姿式不再以重压为主,而换成了古老的骑士长剑八式,每一式教科书般标准,但落手比书更冷。 李乘风小步抢内门,修罗剑反撩他的剑尖,再贴身直刺锁骨;奈萨里奥剑身一滚,缠,解,反压,一气呵成。两剑黏在一起,短距离手上功夫见真章。李乘风手肘贴身,半步滑移,风之灵力悄然挂于修罗剑上;剑尖打出连环小角度,像缝针,连挑三下,终于把对方中线撬开一点。弥撒瞬间补位,直入那道空,一剑去取喉窝!却被奈萨里奥短肘撞开。弥撒胸口闷,黄金血脉只护住内腑,他步子却没乱,剑势连着,平斩回敬,黑甲外沿再飞落一指宽碎屑。 青懿晟趁这口子,刀刃不断抽打着先前重击的部位,像把线从甲缝里抽出去,抽到第三寸时被骨龙尾巴横扫打断节奏。她单膝一跪卸力,刀光从下往上剜,硬在尾椎关节处刻出一个小缺口。骨龙怒震,翼骨拍地,震得她肩头发麻,她起身时仅退了半步,刀仍握在手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凤熙换角度,窄门直刺一口气打四记,前三记逼格挡,第四记探入锁甲内圈,奈萨里奥不得不手背拍剑化险。这一拍,他的外门空了半线。林辰看得准,饮血剑直进,剑尖上的血线成功挂住内甲的卡扣,猛地一拽! 咔——第一枚束扣被掀开。 奈萨里奥无喜无怒,只低声道,“守护与毁灭,一线之隔。你们还不懂这个道理。”,话音未落,他松缰,人骑合一,一脚踩上龙背,黑剑斜举,整骑自上而下俯冲直压。 玄无月在这一下,迅速出手。她轻弹一声,拍在李乘风的剑脊上,给予他半息的提前改变剑路。李乘风得这半拍,斜切入对方剑与身之间的缝,以最短直刺挑他的心位。奈萨里奥身形微偏,黑剑下探,打断直线;弥撒从侧边平斩接上,李凤熙低位穿刺,青懿晟斜上切,林辰上挑,五线合围。 短暂的破面出现。奈萨里奥仍不退,左手握住剑脊,右手近锷,硬生生吃下这多面的攻击。 骨龙趁势翻身掀浪,广翼压下。众人被迫斜退,阵形被拉开。奈萨里奥落地,眼里有一瞬疲惫,更像迟来的悼念。他轻声一句,“我看见未来覆灭,便去提前埋葬可能。”,话落,黑剑折返直刺,目标直取玄无月。 李乘风横插一步,拦截!两剑交错,火花极小,声音极短。他用风二次加速,贴刃窄滑,把黑剑引开胸线。这一挡,虎口开裂,血沿剑脊淌下,他却不退。 弥撒怒喝一声,直入对拼。四连斩全走最短弧,像是把一条铁链往同一个方向抽,他要硬把奈萨里奥的重心抽歪。第三斩时,奈萨里奥的脚步终于迟了一瞬;李凤熙抓住那瞬,“剑从两臂之间直探,准到近乎苛刻。黑甲内再溅一点黑红。 奈萨里奥盔下声音淡了几分,“你们以为是我堕落,我只是把灾祸提前背走。”,他一勒缰,骨龙从后侧撞入,翼根与众刃硬磕,势大如山。青懿晟被震退两步,跪地稳住;林辰肩头一沉,冰霜法术施展,试图阻止翼骨的冲劲,却难见成效,肱二头肌一阵撕扯痛;弥撒被迫斜退半步,靠脚尖陷入地面才站稳;李凤熙的剑被拍出轨,在空中抖出一弧。 黑骨巨龙盘空,奈萨里奥再上鞍。黑剑再次对上修罗剑,第二次正面交锋。两剑贴合,李乘风用最纯粹的手上功夫,腕走小八字,肘不过身,足不飘,只取对方剑上的微角度。他在逼对方露出破绽,奈萨里奥的回应同样干净,顺势、压、挑。他们在一尺见方内连换十七手,火星极少,声音像针落。 青懿晟、李凤熙、林辰三人从不同的侧线跟进,青懿晟刀法凌厉,直戳关节;李凤熙再走低位穿刺,从胫甲与膝甲之间找缝;林辰饮血剑反挑至肋。 奈萨里奥终于被逼出人形的破绽,左膝外侧甲片被刮起小半片,动作细微迟滞。就在众人要扩大这半步优势时,骨龙骤然下潜,整个殿身一沉,四壁骨纹旋入,黑风从四面八方往内拧,像要把所有人推向骑士剑刃。 黑剑直指李乘风喉口,人骑的冲势重新合到一条斜线。黑剑压落,修罗剑迎上,虎口崩裂,缠绕的风在刃上砰然炸开;弥撒从侧斜斩,被奈萨里奥短肘再撞开;青懿晟刀去护李乘风肋线,被龙尾扫得半跪;林辰熔岩剑补上,被翼根重压挡住;李凤熙低刺被盔沿下挂住,铮然一颤,几失手。玄无月欲打响时间暂停的响指,又被黑风逼得身形不稳,无法施展神通。 殿身继续下沉,黑风在骨壁之间打旋,像要把所有人磨进一枚漆黑的铸模。奈萨里奥盔后的眼光越过众人,落在虚空某处,“我不悔。” 众人被迫收成防。李乘风仍在中心线,修罗剑直立,肩血沿手滴落。青懿晟半跪起身,刀贴地。二人死死盯着空中那熔炉般的黑暗与红色。 黑骨巨龙再抬头,骑士举剑俯冲。第三次正面压制将至。下一步若找不到破局之法,便要被压进奈萨里奥心中深渊的黑底。 喜欢九州情缘纪请大家收藏:()九州情缘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6章 深渊之底 黑骨巨龙掠空而下,殿身随之更沉一分。骨壁上万道细纹像被看不见的手往里拧,风声被压成一股闷响,像铁匣里滚雷。 犹如泰山压顶的骑士压制临头。 李乘风先动。他不等势压到极点,反而迎着冲势出步,半足斜错,身形微俯,修罗剑自下而上划出一条干净的直线,锋走中平,先封骑士剑路,再撬他护胸的角度。风并不外溢,只紧紧裹在刃脊,令剑更直、更轻。 金铁短响,火星很小。奈萨里奥腕力沉稳,黑剑微内扣,硬把修罗剑的上撬按回胸前。他不贪追,第二拍立刻调刃,反切李乘风腕外筋位,这一下若吃实,便要丢剑。 弥撒到了。他不叫号,不铺势,整个人像一块金石直撞前线,长剑以最朴素的平斩削向奈萨里奥肘后的小甲鳞,角度死准,只求打断那一下反切的节奏。黑剑势不得不中止,横收成挡;弥撒与之硬磕,虎口生疼,臂骨震麻,脚下却未退,反倒向内挤了一寸,强从中门抢位。 青懿晟从低位掠出。她的刀没有声势,只带着一截冷光,贴着奈萨里奥侧腰护甲的下缘,快而薄地切走一条两指宽的边。黑甲外沿崩落一束碎片,露出下一层更紧的铆缝。她不恋战,落地即退,刀锋反手再探,去试那条铆缝的松紧。 “凤熙,缰。”,李乘风低声。 李凤熙领会,呼吸落短,脚下连点,绕到骑龙联处,那是骑士腰后与骨龙背鳍之间的缚系,黑铁扣与骨刺交错。她不猛劈,只以细剑连点三下,每一点都落在铆钉与带环交界的软金处。第三点落下时,扣环轻轻一颤,声如瓷裂。她不求拔断,只求让控缰出现迟滞。 骨龙猛拍翼,风墙自侧袭来。林辰上前半步,冰霜剑横,刀背贴风,斜卸大半冲击;熔岩剑紧接着由上劈下,抡在翼根外侧,热与力同至,硬是把这一扇风墙砸得歪了三分。他不躲尾扫,反手饮血剑上挑,剑尖挂住尾椎第一节的骨刺,借势顺拽,令龙尾划出的弧线变钝。 奈萨里奥的剑重新压下。他不再与人纠缠细节,整个人与龙合为一条线,黑剑直取李乘风颈项。修罗剑横起,挡!虎口又是一开,血涌了一线。他无暇看伤,反手一个极短的压腕,逼得黑剑偏了半分。弥撒立刻补上第二斩,斩中对方肩甲外沿,铆钉再崩一颗。 “退。”,玄无月掐住拍点,一指弹在地面,短停半息。半息里,众人的步幅与换招仿佛同时清了一线,凌乱被捋顺。 “现在。”,李乘风不抬声。 五柄兵刃像一只手的五指同时合拢,乘风的直刺逼中线,弥撒的平斩掀外门,青懿晟的刀尖去挑裆甲内缝,凤熙的细剑再敲缰扣,林辰以熔岩剑横扫翼鳍下缘。 黑剑终于忙乱一分。奈萨里奥选择舍,他不守中门,硬吃弥撒的平斩,用自己的肩甲去顶凤熙的第四点。金铁一声脆响,缰扣“咔”的一声,松开了半环。 骨龙陡然抖了一下。骑与龙的呼吸失了半拍的合。奈萨里奥长靴一磕背鳍,强行把节奏拽回;可这半拍,被人抓住了。 青懿晟刀如疾雷,直探那刚露出的一寸活肉。奈萨里奥左肘往下压,肘尖硬撞刀背。她左膝微沉,卸力的同时,刀锋在手心里擦出一个更薄的角,依旧留下了一道浅口子。 “再扣。”,李凤熙不需提醒,自取最稳的角度,剑尖几乎贴着奈萨里奥腰后铠甲的投影,刺入半分,又稳又狠地挑高,第二枚扣环,在这一挑之下,半拉而出! 骨龙骤然嘶鸣,背脊弓起,骑士与龙的合齐再断一线。殿顶的黑风也在这一瞬滞了滞。 这就是口子。 李乘风没有去抢这种显而易见的空隙。他退半步,整剑回收,像把乱丝一把攥在手心,然后以最短线路直刺奈萨里奥咽下一寸,人形的最要害处。那一剑,快,准,狠,干净得像一笔。 黑剑横到却晚了半拍。 弥撒的剑在另一侧同刻砸落,硬把黑剑压低半寸。乘风的剑尖擦过盔下的竖缝,铿的一声,火光迸作一粒,没入半指。奈萨里奥身形第一次剧震,盔面下传出一声很浅的闷哼。 他没有怒吼。他只是抬眼,盔后空洞的眼位里像浮了一点极淡的旧光,极淡,像雪地里的灰烬。 “走开。”,他喃喃,这句像说给某个从前的人听。 话未落,他把黑剑倒持,硬生生以剑锷“捶”在骨龙背脊第二节结节上。巨龙剧痛,通体骨节像被点燃,狂猛一甩,将半松的缰系全部震断。骑与龙,不再以缰相连。 他不要缰。他要的是彻底放出渊底的兽性。 黑骨巨龙仰天嘶鸣,翼下黑风卷作巨大漏斗,整座殿的风与火都被拽入其中,像一口倒悬的渊井。奈萨里奥从背上一跃而下,落在漏斗正下方,黑剑入地,掌心按在剑锷上,低声吐息。 “引渊。” 天地像被扣上一只黑盖。风再不是墙,是绞盘;火再不是焰,是压强。骨壁的纹路齐齐向内旋,四方之力合成一股黏稠的暗潮,把所有人往中央拉。脚下的地面微微滑,像有无数细线从鞋底悄悄牵走站立的“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散位!”,弥撒一声断喝,先以肩扛开那一下牵引。他并不试图反撕风,只把剑扎地,借着剑身的弯曲弹性“蹬”出半步空隙,向侧挪。 李凤熙被风扯得脚背发疼,她不去迎风,反将剑横在小腿外侧,低身、沉胯、斜切步,脚面贴地,像在极窄的潮里抽走一寸安身之地。她的剑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借点拔身,硬在风中撑开一个细小的立足之处。 青懿晟不浪费力气,整个人微侧,刀背贴肩,借风势旋身,旋到第三步时突然逆一下,刀锋贴地轻抬,抬出的非人,是她自己的重心。她像一片贴浪的薄瓦,从风缝里再抠出半寸活路。 林辰三剑入鞘两把,只留冰霜在手,剑身斜立。寒意从刃脊渗出,不与风争,只把脚下那一圈地面结了一层薄霜,不是为了冻住风,而是为了让鞋底抓住地。下一瞬他孑然一握,熔岩剑从冰霜下冒头,热与冷在足下相抵,像钉子钉进更深的岩层。 玄无月尝试打指,响声在风里立刻被扯碎。她轻收术,靠近李乘风,掌心落在他肩胛后缘,轻轻地依靠在这个男人的肩上。 李乘风稳住自己和玄无月之后。修罗剑竖起当胸,剑面迎风,刃背向己,整个人像一面极薄的盾,向那口黑漏斗斜斜插入。风把剑压得弧出一线,他顺势再进半步。再进半步,便到了奈萨里奥剑锷的对面。 两人之间,只有两剑之距。 “你以为断缰就能多活一息?”,李乘风的声音被风切得很轻,却直穿到对方盔下。 奈萨里奥没有答。他把黑剑从地里抽出,端平,极低极低的一个架势,像在古书中看到的求生一剑。这一剑并不华丽,却把他所有的力与心,藏在了最省话的线路里。 李乘风看懂了。他并不后退,相反地,他让修罗剑更直,直到风在剑上已无角可借。他要在最直的线里,赢过对方的最直。 刹那,两剑同出。黑铁与修罗的刃,像两条细雷,在渊井心脏处撞在一起。 那一下,连骨壁的纹路都停了半拍。 接着,骨龙落下巨翼,渊井轰然一收,所有人同时往内坠了一寸。 弥撒闷哼,金血味冲到喉头;青懿晟的肩又被翅尖擦出一道血线;李凤熙手腕一麻,剑几乎脱手;林辰腰背一紧,熔岩在足底噼啪作响;玄无月被风掀得踉跄半步。 李乘风嘴角渗出细细的血。他的剑没有落下,但虎口已经裂开第二道口子。奈萨里奥盔下也溢出一线黑红,那是刚才直碰的代价。他们都没退。 “……原来你也会疼。”,李乘风低低道。 “守护从来是会疼的。”,奈萨里奥答。 骨龙在这时发出一声更长的啸。它不再俯冲,而是猛地贴地划翔,翼尖刮过地上的骨纹,火星一路洒开。渊井的风忽然断层,由下而上分成两股对冲的旋,像两条黑蛇相咬。中间一线,诡异地成了无风的空白。 奈萨里奥踏入空白,黑剑一压,这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斩击。李乘风若去挡,必在空白里失了借力,手上只剩真骨肉;若不挡,其余人就难免会陷入混乱的风暴。 弥撒抢在他前。把身躯横了半寸,剑从腰间起,斜上至颈侧,毫不花巧的一迎。黑剑压下,他几乎是以身去扛,肌肉与骨骼同时响了一下,整个人向后滑出两步,脚跟在地上拉出两条深痕。他梗住了这一剑,却也被硬生生砸得五脏翻腾。 “弥撒!”,李凤熙惊叫。 弥撒摆摆手,没看身上的血。他那双金色的眼,只盯着对方的剑尖不松。 “还没完。”,他说。 奈萨里奥不追弥撒。他的目光穿过众人,落到玄无月身上,那双银眸在风里很静。他轻轻侧头,“时间……你也来阻我?” 玄无月没有答。她只是下意识地把手按在李乘风背上,像在极夜里找人稳一稳心跳。 “那便一起埋。”,奈萨里奥低声。 黑剑再次扬起。骨龙配合,翼根一扣,整个殿室的风向同时改变,不是向心,而是下压。四面八方的力道变成了一口井盖,生生压下来。 众人同时跪下一膝。不是屈,而是力所逼。 李乘风的剑仍在。弥撒的肩在抖,却没有倒。青懿晟将刀横在膝侧,刀背顶住下压的风。李凤熙横剑护住乘风足侧,那一寸地不容失。林辰咬牙,把熔岩与冰霜同时灌入足底,与大地“粘”成一块。玄无月的手,终于失了温。 奈萨里奥落下第三剑。 黑光压顶,风声尽湮。 殿中似乎只剩两种声音,无词的金铁声,和极轻的呼吸声。 这一剑未尽,众人已被压得近乎伏地。井盖再落半寸,便是绝对的静止,进入他所谓守护的黑底。 也在此时,极远却又极近的地方,响起一缕轻微得不像声音的弦。不知来自何处,像从骨里,又像从心上,顺着每个人握刀握剑的虎口,拨过一下一样。 奈萨里奥盔下的眼光,第一次微微一震。他像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某个夜,山风过峡,谁在火堆旁轻弹一支短曲。那时候,这个世界还没被他分出守与毁的颜色。 微一震不足以救命。剑仍在下压,黑井仍在合口。 众人已至极限。 “乘风,给你十息的时间。”,玄无月的声音很轻,像潮水尽处的一点浪花。 李乘风不回头。他只是把剑握得更紧。 “知道。”,他道。 黑井合拢,里面光仍有半分,未灭。 喜欢九州情缘纪请大家收藏:()九州情缘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7章 龙陨,传承 风在那一刻停了。 玄无月抬起右手,指尖划过虚空,一缕银光自她指下展开,像在无形的幕布上写下某个古老的符号。符文燃起的瞬间,天地的流动骤然一滞,火星冻结在半空,碎骨与尘屑的下落被截成一帧帧静止的画。渊底的风声被拉得极长,低沉、嘶哑,最终化作一片沉默。 她轻吐一口气,指尖发颤。那是时间被撕开的声音。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唯有她还在动。她能感到那股法术的反噬正一点一点沿着经脉回流,体内的灵息被无形地抽空。那感觉并不剧痛,更像是在用刀子剜取自己的呼吸。 “十息。”,她在心底默数。 第一息,血液倒流,脉搏停顿。第二息,心跳开始乱节拍。第三息,她看到李乘风的背影。 那一刻,她的视线穿过重重光影,落在他微微前倾的身形上。那身影稳得近乎冷酷,肩线微伏,修罗剑在手中轻微震动。她知道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但他一定感觉到了那只手,她的掌心仍贴在他的背上,心跳还在同频。 “去吧。”,她在心里说。 时间静止的世界,连风都失去了方向。可李乘风的风灵仍在流动。那是唯一能动的东西。 他迈出一步,靴底触地的瞬间,尘屑被悄无声息地卷起。没有声,没有势,只有极细的气流在他周身绕成一环,像在支撑一场只属于他的时间。他听不见,但能感到玄无月的心跳;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知道那十息里,自己绝不能浪费一瞬。 修罗剑抬起,剑锋微倾。风灵全数收束于刃脊之上,像一条安静的龙。他盯着奈萨里奥。 那座巨影在静止的世界里依旧庞大无比,黑甲之下的熔光如心脏在跳动。可时间的法则削弱了它的规律,熔光的流速滞了半分。李乘风没有犹豫,他让风走最短的路。那一剑几乎是本能,自下而上,锋直如线。 黑铁与风灵在静止的时间里撞击,无声,却闪出一抹刺目的光。那光瞬间扩散,如细碎的雷霆,在空气里炸开成静默的闪烁。奈萨里奥的盔甲出现一道极深的裂缝。 第四息,玄无月的唇角溢出一丝血。她的身体微微发抖,视线开始模糊。第五息,奈萨里奥的气息紊乱,胸口的熔光跳动不稳。第六息,李乘风收剑,脚步回旋,风灵旋成一个弧,割裂残余的黑焰。 第七息,玄无月体内的灵力几乎耗尽。不光如此,生命力似乎也开始流逝,她的指尖开始发白,掌纹里的光一点点黯淡。 “再撑三息。”,她心里默念。 第八息,李乘风的眼中闪过一丝锋锐,他的风灵和玄无月的时间流动重叠,空气里出现一圈细微的涟漪。那是两个法则的交汇点。他抓住了。 第九息,他脚步微退,气息收缩成一点,风在剑锋处积压到极限。 第十息,他出剑。 修罗剑贯穿风与静止的边界,一道光裂空而出。黑井爆裂,渊底轰然震动,凝滞的时间被撕成碎片,世界重新流动。 玄无月猛地吐出一口血,整个人险些跪倒。李乘风的剑光仍在延伸,直击奈萨里奥胸前的裂痕。 那一剑落下,风啸重新回归。黑光与银焰对撞,奈萨里奥庞大的身影第一次向后退了半步。轰然声中,骨壁震动,碎屑坠落。那一退,不仅是身体的退,也是守护信念第一次被击碎。 玄无月抬头,血迹顺着下颌滴落。她看见李乘风站在风中,气息未散,眼神依旧冷静。 她笑了笑,声音微弱却清晰,“十息,到。” 风恢复,渊底重启。一切重新动了起来,而“时间为他止,风为她动”。那种默契,从葬龙海峡开始,此刻终于完整。 那一剑过后,风息再无声。 奈萨里奥胸口的裂痕贯穿至腹下,黑甲的边缘泛出幽暗的红光,如岩浆即将熄灭前的最后一息。整座渊底都被那光照亮,像是用余烬在书写终章。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的裂口,盔甲碎片一片片滑落,落地化为灰。那些灰飞散开时,仿佛在空气里叹息。 “……守护。”,他轻声念出这个词。 那声音极低,却在这片寂静中比雷更沉。 李乘风的风还在他周围盘旋,却没有再逼近。玄无月用尽力气稳住体内乱流,弥撒收剑立在一侧,金瞳微敛。青懿晟与凤熙也都停下手,唯有林辰还半蹲着,剑尖垂地,呼吸粗重。 没有人再攻。 因为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出来,奈萨里奥不是被斩倒的敌人,而是走到尽头的守护者。 他抬起头,盔下空洞的眼光在光影间闪烁,像在回忆什么极遥远的画面。“守护……我曾以为那是最简单的誓言。守住龙族,守住火种,守住血脉。”,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可当时代变了,当族裔消散,当后辈不再需要我时,我守的是什么?” 无人应答。 他轻笑,那笑声干涩如铁。“也许……是我自己害怕坍塌的心。”他向前迈出一步,渊底随之微颤。风声微弱地响起,不再是怒潮,而像一曲送行的挽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风之子。”,他看向李乘风,目光平静,“你让我记起了风。风不守形,却能带一切远去。守护者终需继承者。” 李乘风沉默半息,抬剑行礼。奈萨里奥点头,那动作像是某种庄重的谢意。他缓缓将黑剑插回地面,手掌覆上剑锷。“那便让渊息归于渊。” 伴随最后的低语,黑龙的巨影在他身后缓缓散开。那庞大的骨架化作无数光点,蜿蜒升起,似群星倒流。风将它们卷起,吹回殿顶的裂隙,又缓缓坠落,如一场从地狱升起的雪。 他整个人也随之崩散,黑甲逐片脱落,露出内里已化为光的龙骨。那光不灼人,却有一种久违的温度。 李乘风向前一步,伸手想要扶住他,却只触到一团光尘。光尘散开,落在他掌心里,一瞬微热,随即冰凉。 弥撒闭上眼,低低地吐出一口气。金血从他指缝滑下,他却没有察觉。奈萨里奥最后的形体化为一缕龙息,缓缓缠绕在那副黑色盔甲和一块半透明的晶体上。那是,另一半渊髓。 盔甲与晶体一同坠地,发出极轻的声响。那声音像是石落在水中,又像是心脏的最后一次跳动。随后整个渊底,只剩下众人的呼吸与心跳。 李乘风抬头,看向空无的穹顶。风在他指间轻微颤动,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 在那片寂静里,只有风,从渊的深处缓缓升起,绕过他们的脚踝,带起盔甲边缘的一抹光。 那光在空中折射成无数细微的碎片,最终消散成一道弧,恍若晨曦破晓前的微亮。 当守护化为继承,死亡也不再是终结。光尘尚未散尽,风声已成回音。 他们立在那片逐渐明亮的渊底。脚下是奈萨里奥消散后的余烬,一半冷,一半暖。 半渊髓静静悬在碎骨之上,银光淡得几乎要融进空气;另一侧的黑甲,则伏在地上,像是一头沉睡的龙。 没有人开口。 弥撒第一个走上前。他的靴底发出极轻的声响,那声音在空旷的渊底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低头凝视那副盔甲,眼底的金光微微闪烁。 李凤熙微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青懿晟和林辰都默默退开半步,只留下两个人,时间的掌控者和黄金血脉的战士。 玄无月抬起手。半渊髓微微颤动,像是感受到了呼唤。它化作一道柔光落入她掌心,轻轻贴上肌肤。 一瞬间,整个渊底的时间再次错乱。她看见了无数断裂的画面。龙族的诞生、奈萨里奥的誓言、尼德霍格的陨落、还有葬龙海峡里被风吹散的碎骨。所有的过去都在她眼前闪过,像一条向后流淌的河。 她的额角冒出冷汗,呼吸急促。半渊髓的力量正灼烧着她的经脉。“时间,不是力量……是责任。”,她喃喃。 半渊髓缓缓融入她的胸口。银光在她的血脉中流淌,沿着锁骨延伸至双臂,又汇入掌心。她感到身体变轻了,周围的一切都在她意念中放慢。 在那一刻,她察觉到了另一种震动。 那是李乘风。他的体内也有什么在静默中轻颤,像是在呼应她的时间律动。 风绕过她的发丝,轻拂她的面颊。他们没有说话,但那一瞬,两人的灵息竟短暂重合。 她回头,看见他。李乘风的眼神很平静,却有一点微不可察的惊异。那感觉并非情动,而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熟悉,仿佛早在某个命运的节点上,他们就曾这样并肩。兴许是龙族的渊髓一分为二,在两人体内遥相呼应呢。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短短一触,然后各自移开。 弥撒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他重新看向那副黑甲。 那是奈萨里奥留下的另一份遗产。按理说,他完全可以选择半渊髓。那才是最珍贵的、足以改写修为的圣物。 可当他看到玄无月手中溢出的那抹银光,想到她方才为李乘风止下的十息,想到她的父亲尼德霍格,那个在生命最后时刻,宁愿自己背负污名的男人。 心口某处微微发疼。 他伸出手,掌心的金血缓缓流淌。那血在空气中化作一缕金线,落在盔甲之上。盔甲最初一动不动,下一刻,却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黑色的表面如被阳光照透,裂出一道又一道细纹。金色的血沿着裂纹扩散,慢慢渗入。片刻后,漆黑的盔甲完全被黄金浸透。不再冷,不再暗,而是温暖、耀眼。那光辉的流动,就像奈萨里奥最后的愿望被延续。 弥撒静静地看着。“守护,不是留下什么形式。”,他在心底轻声道,“而是留下自己的一切可奉献之物。” 玄无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她的银眸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淡淡的光。她懂他在让,却不懂他此刻的心境。因为有些人的渐行渐远似乎就是在那么一个分岔路口。 弥撒看着她,笑了笑,那笑带着一点疲惫的柔和。“你父亲若在,也会这样选。” 李乘风没有插话。他只是侧身看着他们,风在他周身静静绕着。 正所谓,黄金本同时间存,误落尘灾各自生。时心渐向过途客,风抚人心不属人。 李乘风心中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仿佛在遥远的记忆里,有件让他追悔莫及的事在敲响警钟,他握紧修罗剑,又松开。风息散了。 半渊髓在玄无月胸口隐去,银色的纹路沿她颈侧淡淡流动。金色的盔甲包裹上弥撒的身躯,光辉如日。两种光交错,一冷一暖,一静一动。这片原本死寂的渊底,终于有了新的呼吸。 风掠过盔甲的金纹,也掠过玄无月的鬓角。他们都没有再言语。 喜欢九州情缘纪请大家收藏:()九州情缘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8章 罪之剑,恶之镰 奈萨里奥的余烬逐渐散去,周围的漆黑也散去几分,就在这时,众人脚底出现一道黑色的漩涡。“嗯?难道还有变数吗?”,李凤熙注意到这个变化,以为考验还未到终局。可是李乘风和玄无月却懂,那象征着此次旅程的结束。 “凤熙,别紧张,这是前辈对我们的送行,我们该出去了。”,李乘风面色轻松,似乎这一场和死亡之龙的远古对话,对他来说是一堂前所未有的课。 玄无月站在一旁,轻轻地闭上眼,仿佛能感知到这道漩涡背后的深意。她的唇角微微翘起,心中却无言的叹息。这个历经考验的时刻,似乎已经悄然落下帷幕。所有的危机,所有的难关,终于化作一道出口,等着他们走向新的未来。 漩涡逐渐扩大,李乘风微微低头,脚步轻轻一踏,踏入那道漩涡的边缘。他身后的队友紧随其后,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前行的力量。 "走吧,我们走完这段旅程,接下来的路,还是得自己走。” 李乘风的声音在这片沉默中轻轻回响,而他们的身影也在光与黑的交替中,逐渐消失在那道旋涡中。 可能每个人在这次的旅程中有不一样的心得,也有不一样的变化,但是不会有人意识到,前不久笼罩在西北的乌云散去,又将有一片新的阴影蒙盖过来。 此时的龙城郊外,一个身穿灰色斗篷的男子有些谄媚地望着天空,行着跪拜之礼。不明所以的,可能以为他是什么邪教徒或者精神失常之人。然而要是林辰等人看到,定能一眼认出,没错,那就是赫乌洛。 “各位来自天空之城的大人,在下赫乌洛,实是久仰大名。看各位这阵仗...莫非是要荡涤龙城,改换新主了?” 朝着他视线望去,这才发现那西北一望无际的蓝天上,云朵不再是洁白的棉花在那点缀,上面浩浩荡荡载满了人。 “赫...什么?没听过。不过...你后半句说的很对,这龙城迂腐陈旧,我看是迟早要被时代淘汰,那不如我天空城先入主,对他们进行教育改造一番。”,为首的年轻男子一副不屑一顾,狂傲的模样。 他没有理会毕恭毕敬的赫乌洛,这个刚吃败仗的家伙还想着借天空城的东风扭转乾坤呢。可是白羽就像是厌恶粪土一样,厌恶这些妄图和他自认为神圣的天空城沾边的人。 他做了个一抹脖子的动作,就带着大部队继续朝着龙城进发了。赫乌洛愣在原地,他没想到这个男人就这样赤裸裸地无视他,他的计划都没办法进行下去,更糟糕的是,白羽的动作不是嘲讽,不是嫌弃而是命令。 下一刻,数名天空城将领一拥而上,本就虚弱的赫乌洛面对那裹挟着圣光的灵气攻击,更是如鼠妇见烈阳,欲躲却不知该怎么做。这摊企图染指龙城的阴影也彻底在光芒中消散了。 光亮,是世界上让人常联想到希望的象征。它带来万物的生长,它驱散让人感到恐惧的黑暗。可是此刻龙城的居民看到渐渐靠近的刺眼亮光,却总感觉心中不适,“好耀眼的光呀,还说这时辰已到日落西山的时候了,为何会有这样的状况。难道是圣女和弥撒将军得到先祖认可,特为我龙族降下祥瑞?” 话音未落,试誓之门传来异动,一直关注着此次秘境的民众也围过来了。迎接凯旋的声音永远都是兴奋和激动的,李乘风等人也在呼唤中现形。 “恭喜小友,看来你也得到龙族先辈的认可了呀。”,埃克罗斯看到重新站立起来的李乘风,也是献上他的祝福,尼普顿和阿图姆也打量着每一个出现的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龙族能一次次陷于苦难,又不断站起来前进就是因为数不清的英雄豪杰在带领他们。 万物都有衰败重生而又再度进入与衰败斗争的过程,可饶是在场的人都在人生这条大道上踩下不计其数的脚印,也没能预料到劫难会在刚平息的风波里重续。 “铿~”,灿烂的金光似乎是那祥瑞的玩笑,不要命地冲向无辜的人群。“啊!”,没有人反应过来,强大的灵力瞬间炸开,伴随而来的是失控的尖叫和血肉横飞的可怖画面。 “哟,我好像看到了不少熟人呢。该怎么款待你们呢?我想想啊,毕竟在中州你们可给我找了不小的麻烦。”,一名男子,背负一把熠熠生辉的剑刃,缓步走到那天空的云彩前端,玩味的眼神俯视着刚从秘境出来的李乘风等人。 不消说,此人就是白羽,刚才突然的攻击也是他的杰作,这个拥有神圣气息的人却对于屠杀生灵表现出毫不在意,甚至不如碾碎路边的野草。三大龙王齐声咆哮,劣人族本就带来了沉重的打击,此刻摆明入侵姿态的天空城更是让人愤恨。 “天空城的杂碎!几百年了,几百年了啊!你们这群牲畜不如的玩意,还放不下你们那侵略的野望。既然来了,就别想走出龙族的地盘。”,尼普顿率先发难,天空城可不是什么善茬。哪怕现在不少群体对着他们阿谀奉承,他们做过的恶事全都在史书上划下了不可磨灭的一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空气中的水之本源汇聚于胸前,尼普顿取出自己的亮银弯钩,无数道裹挟着怨恨和暴怒的水刃直逼白羽面门。 下一瞬间,金光乍现,两个鬓角微白,道士服装打扮的中年人便站在他两侧,为他解难。一位手持宝塔模样硬直鞭,一位反握蛇信声响软长剑,“负隅顽抗,我们就替天行道,好好改造你们这龙族。” 在三位龙王眼中如此可笑的言论还能被他们冠冕堂皇地说出来,是真不知道该说天空城宗教搞得不错还是这自古以来存在的,高高在上的种族把肆意妄为,烧杀抢掠刻进骨子里了。 “白峰,白毅前辈,那三大龙王就交给你咯,我来会会老朋友们。”,白羽很随意地下达指令,似乎在天空城军队面前,拿下这区区龙城就是顺手的事。他现在只想拿下这坏他中州好事的众人,顺便扬他天光剑圣的名号。 “咳...咳,好大的口气啊,天空城自负成这样了吗?我怎么记得,连界神碑你也只排得到末位啊?” 一道听起来不属于人间,完全阴暗潮湿的声音从某个角落传来,戏谑味充斥着整个空间。“谁?”,白羽显然是被戳到痛处了,虽然仍强装镇定,但语气中还是透露出些许气急败坏。 “噢,我亲爱的天光剑圣,白羽先生。你可能在天上待太久了吧,把我都忘了。”,那犹如蛆虫爬行的声音从角落慢慢回荡到天上,下一刻,一名战士的背后突兀地冒出一把半人高的巨镰,将他的生命收割。“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啊!” “冥劫!”,白羽自然是认出来者是谁了,随后圣光照亮了他手中的剑,他手腕骤然翻转,长剑化作一道炽烈流光,自腋下反向刺出,直指身后!圣光凝聚于剑尖,嗡鸣作响,意图净化黑暗。 然而,这一记出其不意的反击,却并未奏效。 “锵——!”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伴随着四溅的火星。 剑尖传来的并非刺入血肉的虚不受力,而是沉重如山、坚不可摧的恐怖反震。他那无往不利的圣光剑芒,竟被那一柄漆黑且带着黑暗气息的巨大镰刀死死架住。 镰刃幽暗,仿佛能吸收光线,与圣洁的剑光形成鲜明对比,彼此侵蚀、消磨。 他猛然回头,对上了一双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冰冷眼眸。那握着巨型镰刀的身影,如山岳般稳固,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两人角力,光芒与暗影在方寸之间激烈交锋,气劲四溢,却谁也无法再进分毫。战斗,在这一刻陷入了危险的僵持。 “咯咯咯,可不要告诉我你学到的剑法仅仅如此哦,我可是非常非常期待你能给我带来点兴趣的。”,冥劫阴暗的笑声响起,局面立刻发展到剑拔弩张的程度。两位天空城前辈已经冲向三大龙王,这天上其余士兵还有些恐惧和震惊。 “轰—”,然而不待所有人反应,一发强烈的熔岩爆破在他们面上出现,本来还有点儿戏的冥劫赶紧化作暗影遁走,白羽见状也抓过来一个士兵挡在自己面前。 结果自然是那个士兵盔甲熔毁,面目全非,处于一种非死即伤的地步。“这..这真是太让我...”,白羽像是根本不在乎刚用过的挡箭牌是什么,随手从高空丢到地面,带着憋了很久的怨气整理自己的衣襟,可不等他话说完。 血色的剑风已然袭来,他仓促下赶忙向后倒去,堪堪躲过这一斩击。“不管他是想和你做什么游戏,倒是你,这副没事人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是想让我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有恩怨了吗?” 发动攻击的正是林辰,白发无风狂舞,如银蛇乱舞。魔君右眼中血色翻涌,仿佛有熔岩在瞳孔深处沸腾。他周身散出的寒气将空气都冻结,齿缝间挤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彻骨杀意,“在你没下地狱前,我们可是不死不休的。” 喜欢九州情缘纪请大家收藏:()九州情缘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9章 残骸中复燃的战火 龙城郊外,瞬息之间已化作战场。天空城军队带来的不是希望之光,从来也不是而是肃杀的兵戈之气与毁灭性的圣光冲击。 先前迎接英雄归来的喜悦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尖叫、愤怒的咆哮以及能量碰撞的轰鸣。 白羽被林辰那饱含杀意的一剑逼退,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轻蔑终于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林辰?” 他稳住身形,圣光在剑刃上流转,驱散着周遭来自林辰的森然寒气。 “没想到你这只蝼蚁命还挺硬,在中州没把你碾死,倒让你跑到这蛮荒之地成了气候!” 林辰并未答话,回答他的是又一记撕裂空气的血色剑罡。他的动作简洁、凌厉,每一击都直奔要害,蕴含着无尽的恨意与冰封灵魂的寒冷。 在龙族秘境又上了一个台阶之后,林辰冰霜剑和熔岩剑已经完全可以依托饮血剑施展那恐怖的远古恶魔力量了。 白羽不敢再托大,天光剑法施展开来,剑势如阳光普照,无处不在,试图以神圣光辉击溃林辰那邪魅的气息。 一光一暗,两道身影在空中高速交错,剑锋碰撞溅起刺目的火花,圣洁与不断变化的能量相互侵蚀,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另一边,三大龙王已与天空城的白峰、白毅两位道士战作一团。 天空与暴风之王埃克罗斯率先发难。他并未直接冲向敌人,而是双臂一震,周身气流瞬间狂暴!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昏暗,乌云从他身后滚滚而来,凄厉的风啸声响彻天际。 他立于风暴眼中心,灰白长发狂舞,仿佛执掌天象的神只。随着他伸手一指,无数道青白色的风刃如同疾风暴雨般射向白峰、白毅。 更伴有低沉的雷鸣在云层中酝酿,道道苍蓝闪电如龙蛇般游走,随时可能劈落。 他的攻击覆盖了整个天空战场,不仅针对强敌,更有效地阻滞着天空城军队的整体阵型,让他们无法轻易俯冲攻击地面。 海洋与湍流之王尼普顿的怒火则化作了实质的狂澜。他脚下的土地仿佛化为无形的水面,磅礴的水汽冲天而起,在他身后形成滔天巨浪的虚影。 他手中的亮银弯钩每一次挥动,都引动周遭水元素沸腾,不再是精巧的水刃,而是一道道足以撕裂山峰的高压水炮 和裹挟着无数漩涡、充满撕扯之力的狂暴水流,如同一条条怒海蛟龙,朝着白峰绞杀而去。 那水流中蕴含的不仅是力量,更有深海般的重压,试图将对手彻底碾碎、吞噬。 山脉与大地之王阿图姆的攻击则最为直接和沉重。他发出一声沉闷如山的怒吼,双脚重重踏在地面。 “轰隆!” 大地如同活物般响应他的召唤,巨大的岩刺毫无征兆地从白毅脚下的地面爆裂突刺,逼得他不得不腾空闪避。 阿图姆周身土黄色的灵力厚重如实质,让他每一步都引得地面震颤。他并未使用花哨的武器,他的双拳就是最强的攻城锤,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崩碎山岳的恐怖力量,拳风激荡,甚至在空中形成短暂的真空区域。 偶尔,他会猛地一握拳,远处便有大片土地塌陷,或者巨大的岩石如同流星般被无形之力投掷向空中的敌人,充满了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感。 白峰、白毅二人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原以为凭借天空城的精妙圣法可以压制这些蛮荒龙王,却没想到对方掌控的是如此狂暴而直接的天地自然之力。 白峰的宝塔金鞭幻化出的镇压虚影,在埃克罗斯的暴风和尼普顿的狂流冲击下摇摇欲坠; 白毅的灵巧软剑更是难以穿透阿图姆那堪称绝对防御的厚重土系灵力和粉碎一切的拳势。 高空是顶级强者间的对决,风暴、狂澜、地动与神圣之光疯狂碰撞,天地失色。 中低空及地面,则是双方军队的混战,龙族的咆哮与天空城士兵的圣歌般的战吼交织在一起,灵术、武技、血脉力量与圣光魔法猛烈对轰,不断有身影从空中坠落,鲜血开始染红大地。 而在这场光与影的激烈交锋中,那名为冥劫的神秘存在,却如同真正融入阴影的鬼魅,再次消失了踪迹。 唯有那柄巨大的镰刃偶尔在战场阴影处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名天空城士兵亦或是龙族这边士兵的无声陨落。 他仿佛一个冷静而残忍的旁观者,在享受着这场由他亲手加剧的混乱,并精准地收割着生命,无论是哪一方的。 “混蛋!”白羽在与林辰的激战中,也注意到了部下被诡异暗杀的情况,心中又急又怒。 他本想以雷霆之势碾压龙城,重塑天光剑圣的威名,却没想到先是冒出个难缠的林辰,暗处还隐藏着冥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只敢躲躲藏藏吗?” 林辰的剑势愈发狂暴,右眼的血色几乎要滴出来。 “你的废话,还是留到地狱去说吧!” 他抓住白羽因分神而露出的一丝破绽,血剑如毒龙出洞,直刺其心口,逼得白羽不得不全力回防,再也无暇他顾。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战局,陷入了胶着。 天空城凭借突袭和高端战力暂时占据了一定主动,但龙族的顽强抵抗、三大龙王展现的天地伟力,以及冥劫这个不确定因素的介入,使得胜利的天平并未像白羽预想的那样迅速倾斜。 就在三大龙王与天空城两位道士激战正酣时,数道身影从龙城方向疾驰而来。 李乘风一马当先,经过奈萨里奥的考验,他周身环绕着若有若无的龙威。或许是那半渊髓在他体内响应,要守护住这摇摇欲坠的龙城。 长剑出鞘,剑势中竟带着一丝死亡之龙的寂灭意境,直取白毅后心。这一剑时机刁钻,迫使白毅不得不回身格挡,顿时缓解了阿图姆的压力。 “好小子,来得正好!” 阿图姆豪迈大笑,双拳带着崩山之力再度轰出。 另一侧,青懿晟手握长刀,清脆凤鸣在空中回荡。一道青色光幕凭空出现,精准地挡住了数道射向民众的箭矢。 那光幕是她展出的风壁,随后她的刀刃便如同一道青色闪光,直指敌人腹地。 而玄无月则不急于投入这混乱的战局。她静立战场边缘,双眸微闭,当月白长裙无风自动时,数个潜在威胁的天空城强大将领的位置在她心中铺散开来。 “啪嗒!” 一声响指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天空城士兵的动作莫名迟滞了半分,片刻,几位将领只觉得心口微凉,便失去了意识。 “怎么回事?”白峰面色微变,“难道那个人就是...掌控时间的逆时之龙?” 弥撒将军则是简单直接。他化作一道金色闪电冲入敌阵,双拳挥出道道龙形气劲,所过之处天空城士兵人仰马翻。 这位龙城守将不再像之前一样,困顿于各种阴谋诡计的猜测,终于展现出全部实力,豪迈的战斗狂热与尼普顿的狂澜攻势相得益彰。 李凤熙的风之灵力在战场上游走不定。她并不与强敌硬拼,而是专门袭扰天空城的阵型。风刃总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打乱敌军配合,为龙族战士创造战机。 得到生力军支援,三大龙王精神大振。 埃克罗斯长啸一声,风暴之力再涨三分,漫天风刃如同拥有生命般追剿着天空城士兵。 尼普顿的狂澜与弥撒的金色闪电形成完美配合,水与光的交响将白峰逼得连连后退。 阿图姆与李乘风更是打出精妙配合。每当阿图姆的重拳轰出,李乘风必定剑指其攻势死角,让白毅疲于应付。 战局开始倾斜。天空城军队在龙族全面反击下节节败退,白峰、白毅二人也被三大龙王与李乘风等人完全压制。 就在胜负将分之际,那名为冥劫的神秘存在,如同鬼魅般再次出现在战场阴影中。 巨大的镰刃无声划过,这一次目标却不再是天空城士兵,而是正在敌阵中的青懿晟! “小心!”李乘风最先察觉,却已来不及救援。 千钧一发之际,所有人,包括青懿晟本人都觉得这次袭击太突然而无法躲避时。在青懿晟身前出现了一道身影。 镰刃与闪烁着奇异光芒的剑刃碰撞,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玄无月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成功挡下了这致命一击。她冷冷地看向阴影处,“堂堂暗镰死神就是这样的老鼠么?” 冥劫的身影缓缓浮现,发出低沉的笑声:“咯咯咯...看来游戏才刚刚开始。” 战场上的气氛再度变得诡异。天空城未退,暗处的毒蛇又现,龙城依然危机四伏。 李乘风长剑横胸,他看着无事的青懿晟暗自松了口气,却注意到战场中奇怪的变化。 无论是倒地的龙族还是天空城士兵,本该死去的人却僵硬地抽动,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在操纵。 下一刻,他目光锐利,看向现形的冥劫,“是你?” 喜欢九州情缘纪请大家收藏:()九州情缘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0章 恶鬼现世 冥劫的阴影铺天盖地,尸潮再度推近龙城城脚。三大龙王对视一眼,心中明白,再缠下去,龙族的城民便要最先遭殃了。 “阿图姆、尼普顿——护后!”,埃克罗斯一声令下,风暴撕开天幕,他率先脱阵,直冲尸潮。尼普顿紧随其后,海蓝灵光在地表涌起,水浪倒灌,把半条街的死者卷向远方;阿图姆双拳捶地,碎石崩裂成厚墙,将溃口封死。 龙族的防线因此重组,但战场平衡也随之倾斜。原先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的两名天空城将领,白峰与白毅终于抓到破绽。 “好大的破绽啊。”,白峰冷笑,金塔形的灵鞭猛然一振,空气爆出低沉一响。白毅长剑盘旋回腕,灵光化作数十道游蛇,刹那间逼向李乘风与林辰所在的中央。 李乘风的风灵还未收完,剑锋便被硬生生压了回去。他反手格挡,剑与蛇形灵影交击,激出一串串金火。林辰在另一侧挺身,冰霜剑架在饮血剑上,两道剑光交错,一冰一红,气息暴涨。 “啧,又是你们。”,白毅斜目而笑,“上次中州那一场,倒也没能教会你们什么。” 林辰冷笑一声,右眼血光骤亮,“上次,是我没空杀你。” 他抬剑反撩,剑脊绽出赤色火线,直接打断白毅逼近的灵光游蛇。白峰趁势甩鞭,鞭尾金光溅起,砸向林辰脚下。地面爆裂,尘浪翻涌,林辰半步踏空,却在下一瞬以冰霜剑为支点,倒挂而起,饮血剑顺势下斩。 “反应不错。”,白峰淡淡一笑,另一只手一翻,灵塔虚影横空压下,硬是以力破力,将那斩势格断。 李乘风冲入乱流,修罗剑划开风口,与林辰成角。两人一前一后,一冷一疾,试图封住两名将领的联手逼迫。但天空城的攻势极稳——白毅专走灵巧游击之路,剑招快狠;白峰则以重法镇压,以金塔灵压硬撑;两人配合,攻守一体,几乎不留空隙。 战线再度陷入僵持。风、火、冰、光交织在半空,杀机重重。 玄无月想援,却被冥劫的尸潮牢牢缠住;弥撒金光狂涌,几次欲脱阵,又被群尸扑回。天空城军队在白羽的节奏下再度集结成整齐方阵,圣光的律动重新占据上风。 白羽站在空中,俯瞰一切。他收起那副狂傲的笑,只留一抹若有若无的弧线。 他缓缓伸出一手,指尖的圣光宛若烛火。随着他轻轻一抬,天空城的军阵整体前移,圣辉扩散,照亮了半边天。 “愚蠢的龙族,真该感谢冥劫。”,他轻声道,“若不是那条疯狗搅局,我也不会有时间重新布阵。” 他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淡意,却在每个士兵的耳中化作命令。阵型一转,金光自云端垂下,织成一道圣幕,把整个战场分割成上下两界。上方,是他的神域;下方,是龙族挣扎的土地。 李乘风抬头,风在眼中急旋。他看见那道圣幕缓缓压下,像是要将所有人连同这片城池,一并封入光牢。 “看来今天我们又要陷入苦战了。”,他低声道。 “又何妨。”,林辰扯了扯嘴角,邪瞳深处闪出赤光,“我就喜欢从地狱里杀上天。” 两人对视一眼,无言。修罗剑再度横空,饮血剑同时闪红。风与血的呼吸交织,瞬间撕开圣幕下方的一角,光未破,杀机已成。 白羽看在眼里,神色却越发平静。他不再亲手出剑,而是伸出手,轻轻一握。天空的圣光在他掌心里流动成形,化作一枚细小的金印,烙入空气。 下一刻,天地再度震颤。战火在光与风之间,重新燃起。 冥劫低笑了一声,手中暗镰缓缓竖起,镰背在空中拖过一道冷影。他不退,也不进,只把脚尖轻轻点在龙城破碎的青砖边缘,像是试探,又像是挑衅。 阴影扩散,先在死者的眼窝里亮起一团黯红,随后蔓延至四肢。那些本该安静倒下的身躯,像被一根根无形的丝线牵动,背脊抽搐,手掌痉挛,关节发出干涩的“咔咔”声。盔甲裂口处流出的血已发黑,却在阴影里重新润开。下一息,尸体站了起来。 “肮脏。”,阿图姆的声音像石块摩擦,“你连死者也不放过。”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冥劫抬了抬兜帽,露出一截苍白的侧脸,笑意很浅,“我只是在发挥价值。活着的怕死,死了的怕被忘。我给他们一个机会。” 尼普顿抬手,水压轰然,悍然扫去第一排僵尸。尸潮被剖出一道口,旋即被后排补上。埃克罗斯的暴风扯开尸群,腐肉与破甲卷上天,落下时却已是一具具被影丝重新穿线的兵体,继续向前。 “停下!”,有龙族战士忍不住吼,嗓音发抖,“那是我们的兄弟!” 冥劫听见了,眼里亮了一瞬。“对,就是这样。继续记得他们。记得得越清,越好。” 他手腕一转,镰刃敲在地面。影丝一齐绷紧。尸潮一颤,齐齐抬头,齿缝里挤出同一个含糊的音节,像是“啊”,又像是“回家”的残破尾音。龙城的街面上,有老者跪倒,有孩子哭出声,刚刚燃起的一点点勇气和欢喜,被这一幕无声熄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白羽在高空冷眼旁观,嘴角带了点厌烦,“哗众取宠。” 他挥剑,圣光垂落,硬生生清空了一片阴影,但光潮退去时,新阴影又从瓦楞缝里爬出来,攀回尸体脚踝,像潮水永无停息。 “你们看见没有?”,冥劫像个主持戏台的人,“光压得住活物,压不住影子。只要人还在怕,只要心里有缝,就够了。” 龙族前排的士兵开始摇晃。有人把刀握得更紧,有人把刀背在背上,不敢看眼前。恐惧不只来自尸潮,还来自熟人同胞的脸。那是昨日同桌吃饭的人,是前几刻还在城墙上互相打趣的人。现在,他们被影丝穿过胸廓,空洞的目光直勾勾望着回来的人群。 “靠拢!”,弥撒一声喝,金甲一震,电弧奔流,在恐惧将要塌陷的瞬间强行拉起一线秩序。“不要看脸,看脚步。谁靠近你,就打断他的脚。” 他自己先行,拳风卷得地砖翻起,硬生生砸出一道缺口,帮前线换气。可缺口很快被更深的阴影占满,冥劫的笑声仿佛从每一处阴凉里钻出来,“你护得住一处,护得住几处?” 白羽也收敛了轻蔑。他明白冥劫在干什么,把战场情绪推向极端。天空城军列中,年轻士兵们的进攻节拍开始乱,他们从未被死人这么近地注视过。光一旦摇晃,影就更深。 冥劫像嗅到酒味的赌徒,愈发兴奋。他把镰刃换到另一只手,像提着一面轻旗。影丝简直无孔不入,倒塌的旗杆、被火烤过的墙角、破碎的鼓面、战车轮毂断裂的木札……。他轻得近乎懒散,转过身,对着满城乱哄哄的气息,像对着观众鞠了一躬。 “骂我吧。恨我吧。只要你们心口发冷,我就越暖和。” 尼普顿抬眼看他,眸色深得像海沟。 “冥劫不避让,“你们可以把今天叫做末日。” 埃克罗斯扯开风幕,冷冷吐字,“那你肯定会失败。龙,不在末日投降。” “是吗?”,冥劫轻笑,“那就再来一点。” 他低声念咒。几头倒地的龙城战兽抽动着站起,盔甲的绳结被影丝缝合,头盔底下发出像铜片摩擦的低鸣。那声音穿过人群,有人捂耳,有人的手从刀柄上滑下去。恐惧像水草一样,纠缠脚踝。 青懿晟一直没动。她的刀还在鞘里,右手搭在护手上,左手自然垂着,指背上的小伤在风里结了薄痂。 她看着冥劫,看了很久。罗刹刃很轻地颤了一下。不是金铁的震,是一种贴着骨头的低吟。她指尖一麻,有什么顺指骨往上爬,直爬到肩窝,带着热。 “哦哟,这味道。” 刀音不是人声,却又像把人声拆碎揉开再重组,带着一点笑,带着一点渴。 “这股邪腥的风,多久没闻了。”,它在她骨里说话,“你把我从那小子手里接回来,带出那片的罗刹秘境,可真是沉寂好久了,今天终于像样了。” 青懿晟没有接话,眼睛仍盯着冥劫。罗刹刃识趣地笑了笑,“你不爱闲聊。好,那说正经的。要不要开阀?” “开阀”两个字落下,仿佛有一扇很深的门在体内被指给她看。门后不是火,是一湖黑得发红的水。水里埋着纹路,像一种纹身,会顺着心跳爬满她的皮肤。 “你是罗刹本人吗?”,青懿晟低声。 “你很懂。”,刀音在她掌心里打了个响指,“借你的筋骨载我多一点。” 青懿晟沉默了一息,把刀从鞘里抽出半寸。那半寸红,像刚拔出来的炭,外表冷,里头烫。 “我开。”,她说。 “成交。”,罗刹刃低呼一声,像是喝到了第一口酒,“把门往你心口那边推一点,不要全开。你是人,我是刀,谁是谁,别搞反。” 她把左手按在胸前,一呼一吸间,心跳有规律地敲打着那扇门。每一次敲,门后红水就涌一指宽,沿着锁骨、肩背、臂弯往下爬。肉眼可见的赤红斑纹,在她皮肤下浮现,先是一小朵,接着成片。斑纹并不杂乱,像一张古老的地图,沿着筋膜的走向勾陈,最后在掌心会合。 空气莫名发热。玄无月侧目看她,眉目微蹙,却没有阻止;她感到那股力量在青懿晟体内与人的界线摩擦,摩擦出光。那光不是善恶之分,只是更锋利的边界。 “懿晟!”,李乘风喊她名字,“别乱来。” 青懿晟抬眼看他,眼底红痕流过,很快收住,“我没乱。只是把刀磨快一点。” 她向前迈步。每一步都像踩在一根紧弦上,没有浪费。罗刹刃彻底出鞘,刃身的暗纹像呼吸一样起伏。赤红斑纹沿着她的颈侧浮下,末尾隐在衣领里。风把她发丝往后掠,她的人却很静。 冥劫终于把目光移到她身上,像遇见了同类。他眯眼,嘴角挑起一个兴趣十足的弧,“罗刹?” 喜欢九州情缘纪请大家收藏:()九州情缘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1章 奇怪的鼓声 “你不配叫我名字。”,青懿晟的嗓音有点低,像压住了沙砾。 她没有试探,第一刀就落到最深处。不是砍尸潮,而是砍线。冥劫控制尸体的影丝,在刀锋掠过的瞬间齐齐绷直,像被人一把捏住喉咙,发不出声。第二刀紧接,斜斩三寸,影丝断半。冥劫指背轻颤,他第一次向后退了半步。 “有意思。”,他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你把恶关在自己身上。那我该……夸你善,还是笑你傻?” 青懿晟没有答。她再踏一步,刃锋在空中微微一旋,像拧开一枚极小的锁。那一旋,罗刹刃发出一声短促的清音,接下来整片阴影都低了一寸,像被谁按了一下头。尸潮脚步齐齐慢半拍。 “就是现在。”,李乘风声线压得很低。 风骤起,像从城心鼓里突兀敲出的第一下鼓点。他与弥撒左右分开,分别切向尸潮两翼。尼普顿的高压水线贴着青懿晟刀背擦过,在她刀锋“拧锁”的口子里灌进去,把那一条影脉冲炸。埃克罗斯抬手,风墙自下而上,把因恐惧而乱的呼吸送回士兵胸腔。 白羽的眉心真的蹙了一下。他能看出,这不是单纯的强力,而是把战场的节拍抢了回来,冥劫靠恐惧获得自信,节拍越乱越好;青懿晟用刀意给它上了紧箍,令所有影丝都不得不按照她的刀路呼吸。节拍一收,恐惧的扩散就被切断一半。 “玩节奏?”冥劫轻哼,镰刃斜挑,影丝立翻,“我也会。” 影丝像倒挂的蛛网,从城门洞、楼檐、旗洞里同时落下,往四面八方奔。青懿晟没有追,她把刀背一立,掌心轻叩刃脊,“当”的一声极轻,像在无形之弦上弹了个点。所有影丝在那一瞬间停顿了,只是一瞬,但够了。 玄无月抓住这一瞬,指尖一扣,几名因为被恐惧占据心头,被影丝半控的龙族少年像被人从水里扯出来,咳出两口浊气,眼神恢复清明。她吐出一口血,没让任何人看见。 “你在拿命换时间。”,李乘风侧目,心里一紧。 “我知道。”玄无月声音很淡。 冥劫的笑里第一次混进了躁,“你们真烦。” 他把镰竖起,刀锋贴面划过,兜帽下的眼睛像点了油。影丝不再只牵尸体,而是往活人影子里扎。几名天空城士兵脚下影子骤长,整个人像被拖住脚筋,惊喊出声。冥劫偏头,像看没长牙的小兽,“我不挑边。我只挑软的。” 白羽皱眉,长剑疾点,金光钉穿自己一队散乱的影子,硬把队列从影中钓出来。他冷冷望下一眼,“乱我战机,找死。” 冥劫耸肩,“各取所需。” 话未完,青懿晟已至他身前。两人终于正面交手。罗刹刃与暗镰在空中错出半寸的火星,不刺耳,却极狠。冥劫的每一击都绕着影走,喜欢由虚入实;青懿晟的每一刀都贴着骨落,讨厌虚头巴脑。 刀镰接连换手,青懿晟肩头被划开一道斜口,热血顺斑纹淌下,红上加红。她面色不变,反手一刀,直砍冥劫手腕。冥劫松镰,影子接住镰柄折返,绕青懿晟脚腕一扣。她脚尖一挑,刀身一翻,影丝在刃背上被压断,像断了弦的琴,发出一声低鸣。 “青懿晟...你的皮肤。”,玄无月看出她皮下斑纹的疯涨,低声提醒。 青懿晟没有分神,只把刀势往回收半寸。 冥劫忽地退了半步。不是被逼退,而是主动。下一刻,他整个人没入地面影子里,连镰刃的寒光都消失,只留一句似笑非笑的嗓音,“那我换个乐子。” 城墙外,远一点的位置,一片阴影突然鼓起,像被人从下面托了一下。一大群“复生者”绕过正面,直插向龙城内甬道——那是避难的民居方向。场心所有人的心弦同时一紧。 “我去。”,李凤熙已跃起,风刃排开。 “不够。”,埃克罗斯低声,他能看见第二道影潮的路线,不止一处。 “战争里总有次要战场。”,白羽冷冷地看过去,“你们守不住,也怪不得我。”,他把剑指回李乘风,“回来。我们的账还没算完。” 李乘风没理他。他转头,对青懿晟说了三个字,“你小心。” 青懿晟点头,不废话,独自立在场心,按住冥劫主身的节奏。她像一枚定海钉,把镰与影的合拍压在她的刀背上。罗刹刃兴奋,却被她死死拉着,不让它疯。弥撒与尼普顿分兵去截,玄无月指尖颤了颤,硬把第三处影潮按慢了半拍。 就在风声、人喊、金铁交错的所有噪音里,青懿晟的眼神反而更安静。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用自己的身与刀,替一座城找一条呼吸缝。 冥劫从另一处阴影里又出现,像鱼从暗河里窜出。青懿晟早有预判,刀锋已在半空,迎上那一抹冷弧。两人对上一眼。冥劫眼里忽然浮出一点奇怪的神色,不是愤怒,也不是兴奋,像是……审视。 “再开一点。”,罗刹刃在她骨里劝,“再开一点我就能砍到他的影核。” 青懿晟没有动。她看着冥劫,心里早就不断揣摩了无数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刀锋微偏,斑纹在她颈侧收了收。她把恶鬼的阀门关了一格,同时刀尖更冷更细地掠过冥劫袖口,从虚转实,割落三根几乎看不见的黑丝。 冥劫低头,看了看那三根丝,笑容收了一线,“你不贪,你很难对付。” 他又退回影里。这次退得更远。 青懿晟没追。她把刀斜插地面,肩头血线在斑纹间蜿蜒,胸口起伏平稳。罗刹刃像喝了半醉,打了个滚,“不给开?行,听你的。你要稳,我就稳。真无趣。” “无趣也是命。”,她淡淡回了它一句。 远处,李乘风与弥撒已在甬道前截住第一股侧袭的尸潮。风像一道牵引线,把恐慌中的人群往安全路口拨,弥撒以肩挡住一头盔裂的龙兽,金甲震颤,他没退。尼普顿在另一头甬道前用水墙封死入口,埃克罗斯把第三股侧翼直接掀翻出街角。 冥劫被迫把注意力拉回主战。他从影里现身的频率变快,语气却不像刚才那么兴奋。他嗅到了东西,不是力量强弱的变化,而是节拍的掌控权,正在从他手里挣出去。 “你们很会拆戏。”,他舔了舔唇,“我讨厌被人拆戏。” 白羽在空中俯视,终于把两指并拢,长剑直线垂落,圣光如柱,毫无预兆地砸向场心的青懿晟,他看准了,这个女人是此时此刻的节拍轴。 “青姐姐!”,李凤熙在前往支援的途中瞥了那攻击,惊得失声。 青懿晟没有抬头。她左手搭在刀背,右臂肌肉一束,整个人只是微微一沉,像深呼吸前往下坐了一寸。 下一息,修罗剑横生风幕,从侧掠入场,把那柱圣光生生折成两段,斜砸在空地。李乘风的脚步在青砖上刮出两道浅痕,他抬眼看白羽,眼神极冷。 “够了。” 白羽目光沉了一瞬,嗤笑一声,“我也厌倦了。” 他一抖剑,圣光再涨。冥劫同时在另一侧影中起势。两道极端的力,像两道拧紧的弦,朝青懿晟同一点压来。 罗刹刃在她骨里“嘶”地笑了一声,“要不要赌?赌一把大的?” 青懿晟呼出一口气,很轻,“不赌。” 她把刀一转,刃背向上,刃锋向下。 “来。”,她低声。 圣光轰下,影潮扑来。所有压来的东西,在那一念之间被分成两股,白羽的光被风拨开,冥劫的影被刀锋割断。青懿晟的身体因此在原地微颤,膝弯打了个颤,却稳住。 玄无月忍了很久的一口血这次没忍住,咳出一朵红。她手指不抖,仍把第三处侧袭的节拍按住一息。弥撒肩甲也出现些许裂缝,闷哼一声,不后退。尼普顿的水墙撕裂,他用另一只手补上。埃克罗斯的风刃绕过民居的角,把第三排尸潮推离街巷。 冥劫盯着那把刀,看了很久,忽然笑了笑,他把镰慢慢放下,一步退入影里,声音远远传来,“行。今天到这。” 白羽没有跟退。他的剑更亮,像要把城压碎。李乘风的风声也在涨,修罗剑抬起,刃脊上的暗纹忽明忽暗。 “别。”,玄无月的声音很低,却清清楚楚传到两个人耳里,“今天不是你们该分胜负的日子。” 白羽冷笑,“你以为你还能——” 话没说完,城心深处响了一声沉极的鼓,像从很久以前传来的号。那不是龙王的术,也不是谁的秘器,是城本身的鸣。风向变了半分,光也暗了一寸。这半分一寸,不伤人,却让所有人的呼吸同时停了停。 白羽收了半剑,眯起眼,“龙城还有秘密武器?” 冥劫在暗里轻轻吹了个口哨,“有趣。” 青懿晟把刀拔出地面,斑纹一寸寸往回退。她脸色很白,眼神却没有飘。罗刹刃在她骨里发出若有若无的打趣,“不赌也赢了。真无趣。” 她把刀入鞘一半,又停住,转头看了一眼玄无月。玄无月朝她点了点头,没说话。 白羽压下剑光,笑意很轻,“算你们今天命数未尽。” 他看了看远处那道莫名的鼓声,又看了看冥劫不见踪影的影子,最终甩了甩袖,声音淡淡,“退阵。” 天空城军列重新收束,如同退潮的光。白峰、白毅带着伤退开,仍不甘地回望三大龙王。白羽一言不发,转身入云。 阴影也薄了。冥劫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处晃回来,“改天,我等风凉一点的时候再来。” 尸潮终于倒下,这一次,没有再站起来。 风过街巷,带走血腥味一层。龙城的人群像从溺水里爬上岸,先咳两口,再呼气。有人想哭,又忍住。有人想笑,也忍住。 弥撒走到玄无月身边,欲言又止。她没有过多注意弥撒那关心的眼神,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肩甲,“好好修补下,奈萨里奥前辈的遗产可别被你这么快弄坏了。” 弥撒“嗯”了一声,喉结动了动,又把想说的话咽回去。尼普顿把水收成一片潮湿的薄雾,落回街面。埃克罗斯仰头看了看被撕裂又合拢的云,什么也没说。 “刚才那声鼓...”,李凤熙看向城心。 “等会儿再问。”,李乘风说,“先把人撤到安全点。” 他很快安排。青懿晟把罗刹刃的阀门一格格往回关。斑纹褪去时,像潮落后的海滩,留下一圈圈湿痕。刀在鞘里安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她袖口的血干了,留下暗红。 街角的风,终于不再带着尸腥味。远处,黑暗里,冥劫把镰刀横在膝上,一只手把玩着被斩断的三根细丝,笑意又回来了,“罗刹,罗刹……。” 他把丝收起,抬头望向云层隐去的圣光,“都别急。戏刚开场。” 喜欢九州情缘纪请大家收藏:()九州情缘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2章 万千凡音,世间百态 龙岭之巅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龙城之内,血腥与焦土气息混杂,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苦涩。胜利的喜悦短暂得如同幻觉,取而代之的是弥漫在断壁残垣间的疲惫与死寂。 大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凝重而困惑的面庞。 “那声鼓响,绝非龙城历代传承的任何一道阵法。”, 埃克罗斯的声音带着风暴过后的沙哑,他环视众人,银灰色的眉毛紧锁,“它……更像是从我们脚下的土地,从城池的骨髓里发出的呜咽。” 尼普顿点头,亮银弯钩上的水光都显得有些黯淡,“我操控万水,却感知不到那声音的源头,它无形无质,仿佛只是一种……意念。” 李乘风静坐于椅中,新生的双腿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脚踏实地之感,但眉宇间的沉郁并未散去。他指尖无意识地在椅子扶手上轻敲——这是他当时坐在轮椅上思考棋局时的习惯。 如今,整个龙城便是一盘更大的残局。玄无月立于窗边,月白长裙在夜风中微拂,背影清冷孤直,仿佛与殿内的沉闷隔绝。她银眸深处,时间之力如丝线般缠绕,却同样理不清那一声“城鸣”的脉络。 一片沉寂中,一直闭目养神的林辰,猛地睁开了双眼。他右眼中的血色微微流转,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 “是神识。”,他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一道……纯粹到极致的守护神念,在共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他。林辰的眼前,正闪过远古恶魔讲述于他的邪神记忆深处的一些碎片。 脑海里响起的不再是逆鳞王那清越悠扬的琴声,而是万马齐喑、苍穹倾覆的前一刻,琴弦崩断,发出的那一声如陨星坠地、如心脏骤停般的——咚! 他看向弥撒,目光锐利得仿佛要穿透那身新得的、流淌着温暖金辉的奈萨里奥盔甲。“这道神念,不属于任何活着的意识。它是一缕残火,一份遗志。它需要一个与之同频的炉膛才能被再次点燃。” 林辰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它选择了你,弥撒。选择了你这新一代守护者的誓言。” 弥撒身躯微震,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下意识地抚上胸甲,那里,除了黄金血脉的奔流,似乎真的多了一丝陌生而古老的暖意,沉静而坚定。他想起了在渊底,接过这身盔甲时,那份视死如归的决绝。原来,在那一刻,另一位早已逝去的王者,已将自己的最后嘱托,悄然交托。 “圣女小姐,助我。” ,林辰看向窗边的女子。 玄无月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抬起了手。无形的时光波纹如涟漪般荡开,将弥撒周身的空间微微凝固,让一切杂乱的灵绪变得清晰可辨。林辰指尖,则渗出一点极寒的冰晶与一点跃动的熔火,二者交织,并非攻击,而是如同音叉,轻轻敲响了周围的法则。 弥撒闭上眼,全力凝聚精神,沟通着体内那份新生的、属于守护者的力量,以及那份悄然融入的古老神念。 咚——! 一声沉闷、却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鼓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胸腔内响起,随即扩散至整个大殿。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的心脏随之同步一跳,空气中弥漫的焦虑与疲惫,竟被这声波涤荡一空。 真相大白。殿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这不是胜利的号角,而是逝者跨越时空的悲壮绝唱,一份过于沉重的礼物。 战斗的激情彻底褪去后,是潮水般涌来的疲惫。龙城的重建在三大龙王的指挥下有序展开,但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劫后余生的茫然。 夜色渐深,李乘风推开了一间僻静塔楼的门。这里位置较高,幸免于难,透过破损的窗,能望见远方重建工地上零星的灯火,像散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他未回头,已知是谁。 青懿晟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他脸上,随即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他那双笔直站立的长腿上。那目光里,没有欣喜若狂,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和深藏其下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酸楚。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极轻、极缓地触碰他的膝盖,仿佛在确认一个触碰即碎的梦境。 李乘风抬手,覆盖住她冰凉的手指,轻轻握住,然后将她整个人带入怀中。 这个拥抱,携带着长久以来积压的心情。不是中州不辞而别时的绝望无力,不是秘境重逢时的激动战栗,而是一种近乎疲惫的、全然交付的依靠。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混合了血腥与尘土的清冷气息。她将脸埋在他颈间,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抚摸。 “是真的……”,她闷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手臂收紧了些许。 他们不必再谈论过去的三年,那些相对无言的日日夜夜,那些深埋心底的猜疑与苦楚。那些东西,在此刻真实的拥抱面前,轻得像窗外的尘埃。他低下头,寻到她的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是一个迟来了太久的吻。带着劫后余生的苦涩,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更带着对不可知未来的恐惧与贪婪。 唇齿交缠间,是小心翼翼的探索,是无声的倾诉,也是彼此唯一的慰藉。窗外是残破的城池与未散的危机,窗内是他们从命运的指缝中,偷来的片刻安宁。 而在大殿之外,玄无月独自立于那株从小便陪着自己长大的古树下。虽然物是人非,曾经的一家人如今徒留她一人。 半渊髓的力量在她体内流转,让她对周遭的一切感知变得异常敏锐。她不仅能听到风的声音,更能听到情感的频率。 她清晰地听到了从那座塔楼里传来的、紧密交织的两道心弦共振——那是温暖、依赖、以及不容置疑的占有。那共振像一根极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她心口,带来一阵尖锐的酸麻。 她闭上眼,试图将这股纷乱的思绪剥离,归咎于体内半渊髓与李乘风那另一半的共鸣。可越是压制,那感觉就越是清晰。她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更厌恶此刻心中泛起的那一丝……落寞。 弥撒穿着沉重的盔甲,在不远处的阴影中静静守护。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古树下那道清冷孤绝的身影上。他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拒人千里的低气压,却猜不到她心绪不宁的缘由。他向前迈了半步,脚下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 玄无月倏然回首,银眸在月色下冷冽如冰,带着一丝被惊扰的愠怒。 弥撒的脚步僵在原地。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这身代表守护与力量的盔甲,非但没有拉近他们的距离,反而在他与她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更深的鸿沟。龙族与龙族之间,两颗心从未如此像海角天涯的两滴泪。 李乘风拥着青懿晟,目光无意间穿透夜色,捕捉到了古树下那短暂的对峙。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棋局之上,他算无遗策,唯独这情之一字,纷乱如棋,落子便再难收回。他只能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仿佛她是这冰冷棋局中,唯一确定的真实。 后半夜,龙城陷入了短暂的沉睡。李乘风与青懿晟和衣而卧,在彼此体温的交融中,寻得了连日来第一个短暂的安眠。 玄无月也终于在纷乱的心绪中强迫自己入定,意识沉入时间的河流,寻求片刻的宁静。 然而,风暴总是在最平静的时刻骤然降临。 睡梦中的人们开始扭曲、呻吟、尖叫。他们最深的恐惧——战死亲人的惨状、被抛弃的孤独、对未知怪物的畏惧,统统化为漆黑的梦魇,挣脱意识的牢笼,在现实中扭曲成形! 亲人的影子突然立起,用空洞的眼窝凝视着自己;角落的黑暗蠕动起来,发出不祥的低语……冥劫的恐惧污染如同瘟疫,无声无息地蔓延,直接腐蚀着龙城刚刚凝聚起的人心。 几乎在同一时刻! 龙城上空,夜幕被狂暴地撕裂!炽烈的圣光如同天河倒泻,将半边天穹映照得如同白昼。白羽的身影在无尽光辉中凝聚,他俯瞰着下方陷入混乱与惊恐的城池,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瞳孔中燃烧着冰冷彻骨的火焰。 他的声音,如同神谕,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惊醒的人的耳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鄙夷。 “看吧,污秽已从内部滋生,恐惧是它们最好的养分。如此腐朽之地,已无存在的价值。” 他缓缓举起了那柄燃烧着圣光的长剑,指向龙城核心。 “今日,我便执行最终的审判,将尔等……彻底净化!” 塔楼之内,李乘风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的迷茫在百分之一秒内褪去,锐利得如同出鞘的修罗剑。他轻轻放开怀中惊醒的青懿晟,掀开身上的薄毯,沉稳地站起了身。 窗外,是精神崩溃的混乱之城,与即将降临的神罚之光。 他握住身旁那柄暗纹流转的长剑,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天空城的贪婪即是他们的正义,这不符合世间任何的道德,可很符合利益。从古至今,这群天使模样的人一直如此,李乘风也好,林辰也罢,他们已不能忍受被剥夺的愤怒了。 喜欢九州情缘纪请大家收藏:()九州情缘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34章 动怒 “呸!你这样的请人态度难道像是要做好事的样子吗?我告诉你,你今天只能从我嘴里听到不知道三个字。”,任离表现得非常坚决,就算知道对方会采取什么卑鄙的手段,他也不会告诉他们任何消息。那个居高临下看着任离的青年瞥了眼身旁缠满绷带的人,摆出一副臭脸盯着任离,“我倒要看你小子能硬到什么程度,来人,好好伺候下这位客人。” 那个基本不能动弹的人就是从林辰手中死里逃生的叶峰,在听了他添油加醋的诉苦之后,那个年轻人也就是他的师兄纪湛放出暗线,把暗影岛搜了个遍也没有发现林辰等人的踪影。最后某个眼线探听到了任离和这几个人关系密切,于是就把他给“请”过来了。当然纪湛这句好好伺候肯定不是请任离喝茶的意思,话刚说完,就冒出两个人把任离带入另外个房间里。 看到屋子里的各式各样的刑具,任离只是轻蔑一笑,“呵,这就是侠客岛啊。”,他心想着还好当初林辰他们没有听自己的劝,这种肮脏的地方何必来呢?进入房间后任离被五花大绑,捆在木桩上,那两个刽子手模样的人,挑选了半天拿出两条刺鞭。用极其阴险的语气对任离说道,“喂,你一定知道这几个人的消息吧,我们老大只是想和他们谈谈而已,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是你说的,可别给自己找罪受啊。” “不知道。”,任离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这种走狗的恶心模样他最看不惯了。“喂,你小子刚才什么眼神?啊?”,见任离这种态度,两人气不打一处来,扬起鞭子用力地抽在他身上,只一下就打得他鲜血淋漓。然而任离除了闷哼一声,依旧是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没有丝毫怯懦。“你...你个混账。”,对方越是坚定,这两人越是气愤,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暴打。 对于任离这边残酷情况一无所知的林辰等人还在回味这次惊险的旅程,还有对赤月凝元丹的期待。然而当船靠近暗影岛时,林辰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在岸边等着,此人正是岛主谷霜。“师傅?你也来了?哦,对了说正事,林辰,最近我发现有好些人在你们的住所附近出没,我想必定是有所图谋。”,众人刚下船,谷霜就着急地向他们说明情况。 “额...那岛主你为什么不拦下他们呢?”,林辰看到他这模样,忍不住问他,你堂堂岛主还会怕那些人?顿时,现场变得鸦雀无声,不用说都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当时忘记这么做了。“李乘风,这就是你挑的好徒弟。”,林辰实在不知道谷霜当初怎么让李乘风看上的。 不过李乘风并不在意林辰的调侃,依旧是保持从容,“林辰,人自身也是此消彼长,谷霜在行的可不是做判断这方面。”,李乘风此时刻意停顿了一下,他满脸笑意地看着林辰,林辰似乎明白他要做什么了。“谷霜,那些人气息恐怕还残留着吧,找到他们。” 林辰现在勉强能理解李乘风了,谷霜虽然不善于做判断,但是对于灵力的敏锐感觉可是很难得的。怪不得刚才还没见到他们,谷霜就早早地在岸边准备迎接了,估计是察觉到林辰等人的气息了。谷霜得到师傅的命令,刚才那种不知所措的神态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闭上双眼,全神贯注地感受着残留在房屋上的微弱灵力。 很快,他便睁开眼睛,瞳孔中散发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光芒,看来是得到答案了。林辰等人跟在谷霜后面,这个暗影岛岛主一旦有目标之后,做事的效率还挺高的。只是跟随他走到一半,林辰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个方向...不是侠客岛吗?”。于是,之前某天发生的事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如果正是那件事的话,那等会绝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寒雪与林辰现在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他只提到侠客岛三个字,寒雪便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她知道要是此行又有什么麻烦,林辰肯定免不了要自责,叶峰就是因为他的大意疏忽才逃走的。然而人越是害怕什么,那种遭遇的预感就会越来越强烈,众人在谷霜的带领下来到侠客岛之后就看到非常不妙的场面。 一个年轻男子正坐在浑身缠满绷带的人旁边闭目养神,林辰只需要看那人的眼睛就知道,这个现在基本算是残废的人就是逃走的叶峰。奇怪的是现在他眼神中,不光是有对林辰的畏惧还有一种莫名的得意。旁边的人自然不用多说是他的师兄纪湛,他感受到几股强大的气息靠近,慵懒地睁开双眼,“几位贵客来我侠客岛作甚?没有提前告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哦,对了,既然没有招待的茶品,那就用这个来代偿吧,来人!把他拉出来。” 纪湛装模作样的话语让林辰感到极度的不安,甚至看到他目中无人的样子,林辰觉得自己等人是不是踏进他的陷阱里面了。如果说现在他只是有点疑惑不解,那接下来的场景就是让林辰的内心彻底动荡不已。两个壮汉拖着一个浑身浴血的年轻人扔到他们的面前,那人趴在地上,除了微弱的呼吸声完全看不出任何生的气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辰等人都认出那血肉模糊的人是任离,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但却都能用难以置信来形容。“看到了吗?他们还不是自己到我这里来了,你干嘛非要那样这么自己呢?早点告诉我们就不至于受这点苦了。”,纪湛蹲下来,语气中尽是嘲讽地对着任离说着。林辰的嘴角有些轻微地抽动,他并不是在压抑自己的怒火,而是在想如何把这恶心的家伙给揍一顿。 虽然平时他对任离并不是像兄弟一样亲昵,可林辰早就认同了他们这层关系,现在纪湛就这么交还一个血人回来,他怎么忍?林辰幽紫的长发因为疯狂释放的力量在空中飘舞,殷红的右眼熠熠闪光,冰霜剑和熔岩剑第一时间出现在手中,然后二话不说朝着纪湛冲过去。寒雪也很难受,可她没想到林辰这个时候会这么冲动,对方的实力明显超出四阶一大截。 寒雪刚想要阻拦,李乘风伸手挡下了她,“让他去。”,他的眼中少见地透露出情感来,这一次是愤怒。“嚯,不逃跑反而是朝我发动攻击吗?”,纪湛审视了一下林辰的实力,这个人气势再足也不过三阶一等,根本不放在心上,打算等他靠近了再给予致命的一击。 然而很可惜,纪湛看到林辰逼近时,他想要释放的灵力突然被封印住了,“什么?我的......”。越过林辰,他看到站在后面的那个男人阴沉的面孔,恐怖的气息一丝一丝的传递过来。毋庸置疑,就是他动用了什么能力,将自己的灵力给封锁住了。这下来不及躲闪的他硬生生吃了林辰两剑,刺骨的寒意和滚烫的炙烤感在他的内腑迅速蔓延。纪湛感觉到死亡正朝他招手。 “啪~”,这时一道身影闪过,飞快踢开了林辰的剑,将纪湛护在身后,“林公子还请留手,大徒弟只是生性顽皮,本心还是好的。造成这场事故的原因十有八九是被奸人蛊惑。”,说罢,还不等林辰反应,这人手起刀落,直接把那两个拷打任离的弟子当场击杀。“你...你”,林辰看到这人所做的一切,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林公子,这次的事情的确给你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扰,这是归元散,不仅能疗伤还有助于修炼。希望能弥补下那两个孽徒对任公子造成的损失。”,这人上来什么都不谈,用一系列的手段向林辰赔礼道歉,可是这怎么看都是想打发林辰,让他忘记这件事。 这怎么可能,难道就这样算了?这时,李乘风把林辰拉到自己身后,走到那人面前,“黄俍仙岛主,你好敷衍啊。”。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最后几个字的声调提高就是在宣告自己的愤怒。此人正是侠客岛岛主,他面对林辰可能还能从容自信地道歉,但是看到李乘风这时候站出来后,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李公子,这个。。您想怎么处理?” 黄俍仙完全不敢辩解或者讨价还价,只能低声下气地询问李乘风。李乘风也不多说,拿出修罗剑,以闪电之势斩断纪湛一条手臂,“这一剑是因为你有眼无珠,施暴虐待找错人了,他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就是愧对冷凌纱的托付。”。纪湛还沉浸在林辰带给他的痛苦中,现在这种撕裂般的疼痛直接让他在地上开始翻滚着嚎叫起来。 而他的师傅,黄俍仙不但没有替他说话,反而抬手甩了他一巴掌,“混账东西,听清楚了吗?”。看到此情此景,林辰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和寒雪先去给任离服用归元散。李乘风威严地看着伏在地上认错的师徒,只觉得悲哀。 李乘风知道这两人肯定不是真心认错的,再怎么做形式也是在敷衍他,所以在施加惩罚后也干脆放过他们了。他走回林辰等人身旁,俯身确认着任离的伤势,还好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不然以后见到冷凌纱都无法正常说话了。 “林辰,也许这辈子你都不可能不厌恶我,但是无视我也别无视我的话。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世界,错的是他们,可他为什么能那么强势地要求你原谅他们?而不敢这样对我?是力量,你的善良温柔只能给你的至亲,改变不了可怕的人性。迟早你会需要它的,你会渴求它的。” 喜欢九州情缘纪请大家收藏:()九州情缘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3章 流言与暗潮 龙城西区,素来是最嘈杂的粮市。此刻却多了一层焦躁与阴霾。 石板街上堆满麻袋,粗粮的霉味混着火油、汗味,闷在潮湿的空气里。几个传令兵急急掠过,铁靴声伴着钟楼上的铜槌声,显得分外刺耳。人流拥挤,却人人神色紧张,不敢大声交谈。 在一间粮铺门口,争执的声音骤然响起。 “我说的千真万确!是尼德霍格亲手背刺黄金之王!要不是有人亲眼看见,你以为城里为何风声大作?!” “胡说八道!”,另一人立刻顶了回去,面色涨红,却压低嗓音,像是怕惊动了谁,“时间之王一生守护龙族,怎会背叛?这是劣人族的谎言,你是被蒙骗了!” “可若不是他,谁还能伤得了黄金之王?!” 声音越来越尖锐,带着恐惧与怒气。围观的百姓并没有插嘴,只是缩在队伍里,紧紧抱着手里的粮票和布袋,心思只有一个——快买完就走。沉默成了此刻最安全的选择。 玄无月走过时,脚步明显微顿。银色的裙摆在石板间掠起一层细尘,她面上仍旧是冷淡的无波,仿佛未闻未见。但衣袖下的指节悄然收紧,因过度用力泛起一丝苍白。心口却有声音轻轻敲击:“若父有罪,时间亦当坍塌。”她在刹那间几乎被刺痛,却强行压下,步伐不停。 李乘风静静坐在轮椅中,神色如常,视线却敏锐地捕捉着人群中的异样。几名黑袍人混在人堆里,不时低声与百姓交谈。有人趁混乱时,故意把一张纸条塞入争执者手中,随即后退。几句话便让原本还在犹豫的人嗓音拔高,加入了指责的行列。 李乘风眉心轻蹙。那些纸条上的字句,“亲手背刺”、“叛逆之手”,措辞惊人地一致。他心底一沉,这不是流言自然扩散,而是有人在操盘。 恰在此时,人流中一阵推搡,一张纸被踩烂在泥水里,随风飘到李乘风的脚边。他低头看去,那是传单的一角,墨迹模糊,却仍能看出“背叛”二字。指尖轻轻一捻,他闻到一股不寻常的腥气。纸纤维里渗着淡淡的海藻味,浆料明显不是城内纸坊常用的草木浆。 李乘风抬眼,眸光一闪,这纸源不在本城常规渠道。 嘈杂还在继续,街市仿佛被无形的手搅动。叫喊与低语此起彼伏,如同毒草般疯长。而在人群深处,那些黑袍人却一个个悄然退去,像完成了任务般,不留痕迹。 玄无月的身影依旧挺直,冷若寒霜,带着队伍继续向前。可在她背影下,街市的喧嚣已经化为躁动的暗潮,正悄无声息地淹没整座龙城。 北粮仓前,石道如蛇形弯折,蜿蜒排满等候的队伍。粗布麻袋堆成小山,士兵把守在两侧,长戟横陈,目光冷硬。 边门上新钉的告示依旧湿润,墨迹未干,朱笔勾勒的“凡通敌、造谣、扰乱军心者,处以极刑”几个大字,在晨光里渗出肃杀气息。百姓们见了,无不缩着脖子,尽量不去直视。 队伍缓慢前移,气氛压抑得像在走向刑场。忽然,前方传来一阵不稳的喧哗。 一名衣衫褴褛的父亲,怀里抱着瘦弱的孩子,眼神焦急。他悄悄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塞向守在粮门的兵卒,声音急切而压低,“兄弟,行个方便……我听说有新令,会放宽军粮,若能先进去,家里就能熬过今晚……” 话音未落,周围人立刻躁动。有人猛地抬头,眼神闪着饥饿与渴望;有人窃窃私语,脸色交杂着怀疑与期待。骚动像火星落在干草上,瞬间沿着队伍扩散。 兵卒脸色一僵,慌忙推开铜钱,厉声道:“胡言!军府并无此令!”然而他语气里的迟疑、眼神里的闪烁,暴露了内心的不安。队伍喧哗更盛,仿佛下一刻就要失控。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而凌厉的女声穿透噪音。 “安静。” 青懿晟上前一步,眼神冷厉如刀,罗刹刃半出鞘,剑光一闪即没。她环视四周,声音压得极稳,“谁再妄言,我当场处置。” 声音不高,却让骚动骤止。百姓们下意识低头,压住欲望与不安。兵卒也因此重新挺直了腰板,慌乱暂时被收拢成秩序。 玄无月伫立在一侧,银眸微微低垂。她看着百姓方才一瞬间的躁动,那种本能趋利避祸的表情在她眼底映得冷硬。片刻后,她眼中寒意渐敛,唇线淡淡收紧,“人心从来如此,不足以定罪。” ,她心底轻声道。 李乘风静静观察着,指尖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他将“新令”的措辞与西区传单上的“叛逆之手”“亲手背刺”暗暗串联,用词同样生硬,仿佛出自一处。心底立即记下,伪诏流向,指向“粮”。这背后有人在利用最直接的饥与惧,挑动龙城的根基。 李凤熙低声凑近,“哥哥,他们在看我们。”,四周果然有视线时不时落在他们身上,带着探究与警惕。她深吸一口气,手指慢慢松开又收紧,终于压住心头的不安,挺直了肩背。眼神里透出一丝成长后的自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队伍重新缓缓前进。就在此时,李乘风的余光捕捉到一个细节,人群中,一个挑担的男人鞋底,沾着浅灰绿的粉末。湿润的石板上留下一串串印痕,隐约透着与市井泥灰不同的细腻。那一串脚印顺着石道延伸,直直指向东侧的抄署方向。 那是官方诏令抄写、誊录之所。 李乘风眼底一抹冷光掠过,伪诏的根,或许正藏在这条脚印之后。 风吹过,边门上的告示“啪啪”作响,似乎在为即将揭开的暗流,敲响无声的鼓。 走过集市,玄无月等人来到军营,在回住宿之前,他们还想看看现在军营如何了。 西内营后场,空气里混杂着火油、汗水与金属的气息。盔甲一排排挂在木架上,反射着昏黄火光;弓弦在油脂里浸润,刀刃在磨石上迸出零星火星。夜幕尚未完全降临,营地却比白昼更紧绷。 士兵们成列清点武器,却掩不住低声的交谈。 “听说……弥撒殿下会在下次军事会议上正式指控尼德霍格。”,一个年轻士兵压低声音,目光不安地往四周扫。 话音刚落,旁边立刻有人跟上,“那圣女殿下呢?若父亲叛逆,她还能安然无事?” 气氛一瞬凝滞。几个士兵神情闪烁,不敢言语。 一名须发花白的老军士冷哼一声,压声训斥,“打仗看阵眼,不看流言。我们在这里,是要守住龙城,不是嚼舌根!” 然而,另一个中年兵却硬着头皮回怼,“话虽如此,可上面都内乱了,我们真的...还能专心于守城吗?” 短短几句,口风分裂,空气像被生生劈开。盔甲架间的火光映在他们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沉。 玄无月走过时,神色冷肃,银眸掠过这些人的对话,却一言不发。她的肩胛仿佛压着一块看不见的重石,孤立感正一点点渗透。可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只盯向兵器清单与战力统计。她在心底低声提醒自己,“这些都是同族,并不是我现在该指向的” ,情绪被她层层压下,藏进冰冷的理性里。 忽然,李凤熙弯下身,在武器架前停住。她伸手触了触几张弓弦,眉心猛地一紧,“这里的弓弦……被抹了滑油。” 旁边箭桶里,数支箭羽混乱插在一起,羽毛甚至出现了“错配”的痕迹,若真用在战场,极可能偏失。 “有人动过手脚。”,李凤熙沉声说。她的手下意识握紧剑柄,目光冰冷。 李乘风闻声,示意青懿晟推他靠近。他伸手取下一根弓弦,指尖摩挲过残留的油渍,眉宇间掠过一丝冷意。 “这不是常规的护弦油。”,他低声说,凑近后嗅到淡淡的气味,随即在火光下仔细看。油脂里夹杂着灰白色的细末,他捻了捻,嗓音更低,“掺了蜃毒灰。量很少,不致命,却足以让弦在拉紧时打滑。” 青懿晟眼神一寒,“不是要杀人,而是要在开战时制造混乱。” 李乘风颔首,眼底闪过锋芒。“他们更看重‘乱’,而不是‘杀’。” 泰拉维恩走上前,眉宇间燃着怒火。他抬手便要喝令把附近的军士统统拎出来审查。 “等一下。”,李乘风抬手,声音沉稳。 泰拉维恩回头,满眼不解与压抑不住的愤怒。 “现在抓,只能揪出一个替死鬼。”,李乘风冷静道,“不如先放线,钓更大的鱼。” 青懿晟点头,“乘风说得对。” 泰拉维恩的手指在盔甲上敲了敲,最终忍下怒火,退了一步,目光如刀般扫过四周。 就在这时,李凤熙注意到兵站角落的一块木板。她走过去一看,脸色骤变。那是一块小木牌模板,上面留有墨迹和配比的字迹。笔迹陌生,落款根本不是军匠署惯用的印记。 “和之前西区街市的传单……”,李乘风眼神一沉,立刻联想起来。两条线索在心中交织,逐渐拼出一张隐秘的图。 火光渐暗,夜色一点点笼罩营地。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一个搬箱子的少年从后场走过,步伐慌乱。忽然,前方一名披铠军官喝声唤他,“你!过来!” 少年吓得一抖,放下箱子快步跑去。临走前,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玄无月等人一眼,眼神闪烁着明显的慌乱。衣袖扬起时,露出沾染灰绿色粉末的痕迹。 李乘风眼神一瞬凝固,青懿晟亦眯起眼。 那抹粉末,与他们方才在弓弦油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夜风吹来,带起盔甲架上的铿锵声,像是无形的警钟,在这座战火将至的城池里回荡不休。 喜欢九州情缘纪请大家收藏:()九州情缘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5章 农场主与老鼠 清风吹拂,天穹之下草原静默如画,唯有空气中流动的杀意如霜刃一般划破这短暂的宁静。 青懿晟踏前一步,靴底碾过干黄的草茎,发出轻微的破裂声。她的面庞仿佛被寒意凝结,五官轮廓宛若刀削,眉目间不带一丝犹疑,唯有冰冷与决然。她右手紧握罗刹刃,横陈胸前,那柄刃身犹如墨玉铸成,刃锋之上闪烁着银色寒光,与阳光交映,仿佛连天光都为之一滞。 对峙者的另一方,龙族青年身姿挺拔,宛若擎天古松。他身披银白龙鳞铠,铠甲之上雕饰着古老的流云神纹,细看之下仿佛有苍龙游走其中,隐隐透出一种庄严肃穆的压迫感。他面容俊朗冷峻,肌肉紧绷如弦,手中一柄黑金长戟低垂而立,戟锋未扬,却已有摄魂之威。其竖瞳如琥珀之光,泛着微弱的金色,眸光锁定青懿晟,每一分目光都像是判断猎物的猛禽。 龙戟在微风中轻晃,似静非静,似动未动,恰如一头沉眠的凶兽随时准备扑杀,令人屏息。 罗刹刃与龙戟相碰,火星乍现,金铁交鸣的回响在空旷的草原上久久不散。那一瞬,似有一圈肉眼不可见的气浪骤然荡开,将两人脚下的尘土与草屑掀起数尺高,围观的劣人族居民不禁齐齐后退,惊疑之色浮现于脸上。 四周草原原本寂寂无声,眼下却仿佛笼罩上一层不可言明的压迫。风不知何时转急,卷起地面的尘埃,枯草飞扬,遮蔽了脚下的路径。天光被灰尘切割成不规则的明暗块面,在这片西北之境构建出一种近乎压抑的肃杀氛围。 李乘风静静地坐在轮椅中,身形单薄,脸色苍白,长发在风中微微浮动。他的手悄然落在扶手边缘,指尖轻敲着木质轮廓,目光却犀利如鹰,迅速扫过人群。 他没有把视线放在那一触即发的对峙中心,而是看向那些围在四周、似乎不敢靠近又舍不得离去的劣人族人群。他记得先前这些人表现得痛苦惶恐、谦卑忍让,可此刻,他们眼中的怯懦已经不再纯粹。几个年轻的壮年男子站得比其他人稍靠前些,眼中并无惧意,反而隐含一丝奇异的躁动。 有妇人手持陶罐站在屋檐下,原本低垂的视线忽而抬起,与李乘风视线短暂交会。她微微一怔,却很快转开了脸,但那一瞬间,李乘风分明捕捉到她眼中一丝——贪婪。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衣袖,心头泛起一丝冰冷的疑云。 这些人……怕的不是龙族,更像是在等什么契机。他们的紧张并非完全出于惧怕龙族,而是……怕自己这群外来者打乱他们某种计划。 李乘风目光沉了几分,心中有了些推测,脑海里迅速翻阅着各类历史典籍与传闻,思索劣人族与龙族之间是否真的如表面般泾渭分明。他并未立刻言语,只是将目光投向青懿晟,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意的警示。 风似乎又紧了几分,带着西北草原特有的干冷与砂砾擦过脸颊,仿佛连天地都在屏息,等待这场不知源起为何的冲突会走向哪一步。 寂静的气氛仿佛凝固在了两柄兵刃相触的一瞬,刀锋与戟锋交汇处尚余缭绕不散的寒意,风声猎猎,仿佛天地都在为这场即将爆发的冲突屏息。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际,一道沉稳却略显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如同平湖落石,激起层层涟漪。 “懿晟,等等。” 李乘风坐在轮椅上,神情凝肃,声音不高却穿透风声,直达青懿晟的耳中。他的手仍搭在扶手上,指节用力扣住,眼神中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与理智。 青懿晟闻声微微一愣,原本绷紧的背脊微微一松,但罗刹刃仍未撤去。她转过头,回望李乘风,眼中尚存未消的怒意与不解,“乘风,你也看到了!这些劣人族身处苦境,几乎苟延残喘,眼前这龙族守卫却态度冷硬,难道我们就这样袖手旁观,让他们继续受苦?” 李乘风对上她锋锐的目光,却不带一丝闪躲。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如清风拂过焦躁的火焰,“我明白你的愤怒,也知道你的心是为了他们好。但世间之事,往往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稍稍偏过头,看向四周那些尚未散去的劣人族居民。他们低眉顺眼,却又悄悄瞥向这边,一些年长者表情紧张,而几个年轻人则显得若有所待,眼中隐隐藏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躁动。李乘风心头一紧,却仍神情平静。 “我感到这里的气息不太对劲。”,他顿了顿,语气缓和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懿晟,有时候,愤怒是锋利的刀,但若刀刃向错了方向,伤的却是我们自己。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再决定是否拔刀,也未迟。” 青懿晟眉头紧皱,手中长刀仍旧未收,罗刹刃上寒芒依旧。但她沉默了片刻,看着李乘风那双目光清澈、深邃的眼睛,心头的怒意竟逐渐被理智拉了回来。 她忽然想到,或许,在过去的沉淀中,这个经历无数生死的男人,肯定少不了以异常敏锐的直觉与判断,从一团乱麻般的危局中抽丝剥茧,拨云见日。他的判断,即便在最复杂的局势中,也鲜有出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总是让人难以拒绝。”,青懿晟轻轻叹了一口气,终是将罗刹刃缓缓放下,刃尖划过一丝风痕,在空中留下一道微弱的白线。她收回兵刃,退后一步,语气虽仍有些不甘,但态度已然松动,“好,我听你的。但若他们再有轻慢之举,我绝不容忍。” 李乘风轻轻点头,目光中多了一丝赞许与欣慰。随后他转向龙族青年,神色不卑不亢,拱手作揖,姿态谦和而有礼,“这位朋友,先前是我们情绪有失,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龙族青年并未立刻回应,他依旧警觉地站在原地,手中龙戟虽已稍稍垂下,却未完全收起。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如鹰隼一般在李乘风与青懿晟之间来回打量,显然仍在判断他们是否威胁。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片禁区?你们与劣人族……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低声开口,声音沉稳中透着一丝天生的威严。 “我们只是途经此地。”,李乘风缓缓开口,语调依旧平和,但其中的理性与从容不容忽视,“一开始确实误以为你们在欺压弱者,但现在看来,可能是我们太早下了结论。若你不介意,我希望能听听你们的说法。” 龙族青年目光深邃,沉默片刻,似在权衡言语的分量。最终,他微微点头,声音冷静却不再如先前那般排斥,“既然你愿意倾听,那我便说说这段不被外人理解的因果。” 他说着,缓缓将龙戟收回,插于背后,眼神望向远方低矮的丘陵,眸中似有回忆流转。 龙族青年缓缓将手中长戟插入地面,坚实的土壤被戟刃轻微撕裂,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他挺直腰身,宛如一尊青铜铸成的雕像,眉宇间尽是沉重与肃穆。 “我是龙族东部防线的守卫队长,泰拉维恩。”,他语声清晰有力,带着一种天然的威压,“我族世代镇守此域,职责是看守边境,防止劣人族再次危害龙族领土。” 他顿了顿,目光移向不远处那些佯装无辜的劣人族居民,竖瞳微缩,眼神中掠过一丝隐晦的警觉。 青懿晟冷冷反问,语气中仍带着不信与质疑,“你们如此对待他们,仅仅是因为他们对你们造成了威胁?那便能名正言顺地将其视作牲畜一样圈养、压制?” 泰拉维恩眼神未动,声音却沉了几分,如山崩前的沉雷,“你或许觉得这残忍,但我们并非一开始如此。几百年前,劣人族确曾与我族交好。我族曾将他们视作弱小但可亲的邻居,甚至赈济饥荒,传授技艺,与他们共享一部分山地与水源。” 他缓缓抬头,看向天边,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抑制的怒意与复杂的痛楚。 “就像一个农场主,看见田中有几只饥饿的小老鼠,心生怜悯,便没有设下陷阱,反而施予粮食、庇护它们不受风雪之苦。”,他的语气中开始带上些许咬牙切齿的克制,“但那些老鼠却在夜深人静时,咬破粮囤,破坏耕地,引狼入室,与外敌勾结,反咬一口。” “那一年,龙族主城陷落三城,数百族人死于毒水与暗箭。”,他说到这时,喉结微动,却强行按下翻涌的情绪,“你们眼中这些被压迫者,曾在黑夜中悄然举起屠刀,对我们族中孩童下手。你说我们该如何回馈这份信任?” 空气仿佛瞬间被拉紧,李乘风神色微变,青懿晟也皱起眉头,眼中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可为何我们看到的,却是他们衣不蔽体、骨瘦如柴?”,李乘风的声音依旧平和,但已带着明显的深思。 泰拉维恩低声回应,语调沉如暮鼓,“因为若不防守,我们终将再次血流成河。我们不是屠夫,而是从死亡中爬回来的哨兵。” 他缓缓收回长戟,语声如铁,“历史的真相,远比你们想象的复杂。不是所有尖叫的,都是受害者;也不是所有沉默的,就代表公义。” 喜欢九州情缘纪请大家收藏:()九州情缘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