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毁容后被我宠上了天》 第1章 毁容 卞梁县最宽阔的一条街上,正热热闹闹地在办喜事。 娶亲的是县城中颇有名望的富商员外之家。 眼下天色还早,天边乌云密布,李家门前却铺着长长的红绸,上上下下忙作一团。 一片和乐之象。 院中往来的大多是下人仆从,虽说李员外在卞梁县中友人颇多,但眼下方才辰时,宾客都还未至。 来来往往的下人俱皆面露喜色。今日娶亲之人乃是李家唯一的少爷,虽然痴傻但自小备受宠爱,李员外发话为贺喜事府中大大小小的管事下人皆有赏赐可拿。 因此府中下人都是卯足了劲表现,力求要让傻少爷的亲娶的顺利。 而一片喜庆中,后院不起眼的一处偏房里严亦书看着眼前喜服脸色铁青。 旁边站着的是把他卖到这里的人牙子,人牙子可憎的话响在严亦书耳边。 “这李府可是远近闻名的富户,李老爷仁义之名在咱们卞梁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能嫁给李家少爷那可真真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虽说你过去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但那也都是过去了。严小少爷呀,你如今被严府除名,早已不是风光的严家少爷了。要知道若不是李老爷善心买下你你可是要入那倌馆之中,充为贱籍的嘞!” 陶金珠说了半天也不见眼前之人应声,只得恨声道,“今日这亲你是必然得成,老婆子我奉劝你赶紧穿好嫁衣,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严亦书任她在那说天说地,巍然不动。过了好一阵子,陶金珠见其油盐不进,也只得恨恨地出去搬救兵了。 等她出去之后,严亦书青白着一张脸后退了两步瘫倒在榻边。 昨日还是风光无限的富家少爷,一朝沦为猪羊任人宰割,没人能若无其事。 方才在人牙子面前,他也不过是硬撑罢了。 严亦书本是府城里大户严家的少爷,自幼流落乡野,好不容易被认回本家后本以为能荣华富贵了,岂料严家竟是虎狼窝。 他那老爹宠幸后院姨娘,生了一个只比他小上一岁的二少爷。 严亦书与这便宜弟弟以及后娘斗智斗勇数年,期间赢多输少却碍于偏心眼的父亲回护总是不能把那娘俩斩草除根。 以至于棋差一着着了道,被那披着羊皮的庶弟陷害。 除名。 逐出家门。 严亦书的庶弟狼子野心已久,比他还要清楚斩草不除根的坏处。趁其病要其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绑了严亦书,将其卖给了人牙子。 想到此,严亦书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他那二弟平日里惯会做小伏低,装的一副蠢笨至极的模样让严亦书对其放松了警惕,把主要对付的人当做那柳姨娘。 直至落入圈套之前,严亦书都没想到他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人牙子本要将他卖入倌馆,没想到半途被这李员外截住。 李员外之子,严亦书曾在府城见过一面。那时候自家父亲宴请生意伙伴,这傻少爷见到严亦书直接就走不动道了。那时候严亦书还是风头无俩的严家少爷,自不是区区一个员外之子所能肖想。 严亦书没想到,时隔两年之后,他竟会落到如此境地。 龙游浅滩遭虾戏,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严亦书想着,将手覆上自个的脸。 就是因为这张脸。只有毁了这副容貌,他才有机会脱离李家,也不再有陷身倌馆之危。 陶金珠出去已有半刻钟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带人过来。 严亦书思及此,用力地握了握手。他手里攥着一只茶杯是刚刚从桌上顺来的。 茶杯被狠掷在地,四分五裂。 外面嘈杂的脚步声传来,严亦书再不犹豫抓起一片碎瓦往自个脸上用力一划。 剧烈的疼痛袭来,伴随着陶金珠一声尖叫,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忙乱之中。 跟在陶金珠身后进来的正是李员外,此刻脸上阴晴不定,“去请大夫。” 县里的医馆离李家很近,但来的并不是李员外熟悉的老大夫。 跟在管家身后走进屋中的青年个子很高,看着孔武有力。 管家上前禀报,原是老大夫被知县大人府上请去为其家眷瞧病了。眼前的青年正是老大夫新收的关门弟子,梁青。 李员外笑呵呵地看着梁青道,“梁大夫圣手,小梁大夫身为其关门弟子想必也医术不凡。内室里是我儿新娶的夫郎,昨个被误入家中的蟊贼伤着了,还要劳烦小梁大夫给瞧上一瞧。” 梁青点点头,随着管家进了内室。 内室之中挂着帘幕,严亦书躺在床上,忍着脸颊上剧烈疼痛,皱眉看向欺身过来的人。 这一看之下,不禁心神俱裂。 而梁青也看到了床上之人面,心中震惊并不比严亦书少。 “小书……”极度震惊之下他不由喃喃出声。 “什么?!”一旁的管家并没有听清。 梁青骤然回神,也在瞬间想明白了眼下情形。他是来给李员外的傻儿子刚娶的夫郎看伤的,而眼前之人就是那傻少爷的夫郎。 想明白了这一层,梁青心中骤然涌起一股酸涩。 但眼前情势明显不是能让他犹疑之时。严亦书脸上被划开了一道极长的口子,正淅淅沥沥往下淌着血。 那伤口看着太过可怕,让梁青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的了。 梁青仔细检查过后,心中大石方才放下。 一旁的管家见他看过了伤,连忙上来问道,“伤势怎么样,可能治好?” 梁青正要开口,一只苍白细瘦的手伸了过来。 严亦书面露恳求之色。他脸上仍旧泛着刺骨的疼说话声音几不可闻。 梁青趴下去,凑到人嘴边终于听清了他的话。 梁青掀开幕帘,跟着管家来到外间,向李员外回禀严亦书伤情,“少夫郎脸上伤势治倒是能治,但即使治好以后也免不得要留下伤疤。” 李员外听及此,眉头紧锁,“就没有法子能不留疤吗?银钱不是问题只要能不留疤痕就行。” 梁青脸上满是为难之色,“这……伤势实在太过严重。” 李员外冷哼一声,明显动了气。 陶金珠见此,凑上前道,“李老爷,左右少夫郎的伤已经这样子了,不妨让小梁大夫先行诊治。” 想到梁青毕竟是老大夫的弟子,李员外面色有所缓和,“那就劳烦小梁大夫每日里来此,老高。” 李员外说着,朝一旁的高管家示意。 高管家上前,递上一只荷包。 梁青掂了掂,分量不轻。这里面除了诊金,应当还有给他这老大夫的关门弟子的打赏。 老大夫圣手之名在扬州府广为流传,梁青自打成为其弟子后收到的打赏着实不菲,对此已是司空见惯。 他伸手便将荷包揣入了怀中。 眼下刚与小书重逢,又是这么个情势只怕还有的麻烦。 是该好生存些银两备用才是。 表面梁青与严亦书并不相识,因此收下荷包后便向李员外告辞。 梁青走后,李员外并没有在屋中多待交代了两句便出了屋子,陶金珠与其一同出去了。 待走到外面,陶金珠凑上前伸手奉上一锭银两,“李老爷,此番事儿俺没有办好这银子……” 李员外看她一眼,面上看不出喜怒,“谁能料到那人竟刚烈至此,也怨不得你。” 话虽说的漂亮,但银子还是伸手接下了。 陶金珠见他将银子接下,松了口气。别看这李员外平日里在外面一副和善的老好人模样,陶金珠可是清楚,那只是表面。 因着与其打过数年交道,为其办事,她再清楚不过李员外的阴狠无情。 这事情没办好,赏赐的银子她可万万不敢留。 从李府离开之后,梁青摸黑回到了回春堂。 这回春堂是其师傅所开,因着老大夫名气颇大,白日里人流如织。 眼下入了夜,四周静谧无声。 梁青拿出钥匙打开铺门,熟门熟路地点上油灯。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师徒两人平日里行医所用之物。 他走到最里面的药柜之前,为严亦书抓取外敷的药。 蛇黄子、艾叶、三七、马齿苋……俱是医治外伤的草药。梁青伸手将几种草药一一放入?药臼,放好之后并没有开始捣药,而是抬步来到最靠里的药柜旁边。 这处药柜里面仅放着六七株风干草药。梁青拿出两株,与其余几种治伤的药一同放入?药臼之中。 捣好之后,梁青又将捣好的药泥用油纸他包裹起来。 然后看着药包愣愣出神。 一别经年,严亦书长高了,也瘦了,形貌与小时候大不一样。 一开始梁青并没有认出他,是看到了他做出的手势才认出了人。 那手势还是梁青教给他的,自是再熟悉不过。 他与小书本是相依为命的孤儿,他们分离后严亦书就回到了严家,成为了荣华富贵的富家少爷。 梁青不知道严亦书怎么会来到卞梁,还被逼迫着嫁给一个傻子少爷。 但既然遇见,遇难的又是小书他就绝无不问之理。 第2章 旧人 这日,一连阴霾了许多天的天空终于下了雨,淅淅沥沥打在道上。 梁青提起药包,打着一把油纸伞出了门。李府刚刚来了人传唤,道是新娶的少夫郎身子不虞,让他过去瞧瞧。 梁青和老大夫租住的房屋在东街这边,距离医馆很近但离李府有点儿远。 下着雨的日子马车不好找,他想去李府得靠双脚走过去了。 梁青慢悠悠地行走在青石板路上,陷入了回忆中。落下的雨水不仅打湿了他的衣裳,也打湿了他的心。 幼时,他的小书是很乖巧的。 严亦书遇到梁青时才刚七岁多大,却已经作为乞儿流浪了两年之久。那么小的娃娃就已懂了生存不易,遇到梁青就像遇到了救命稻草,整日整日跟在其身后。 梁青怜惜小家伙从未要求过他什么,但严亦书从小混迹在人堆里心智早非寻常孩童所能相比。 看到梁青忙活事情,不但会帮忙还会甜甜的喊哥哥。 随着严亦书一天天长大,抽条拔高,梁青的心也在一声声哥哥中沦陷,意乱情迷。 如果严亦书不是严家走失掉的少爷没有被找回去,那现在估计他们连娃都已经有了。 李府门前还挂着红绸,门口的小厮看见梁青立刻迎了上来,殷勤地将人带到了严亦书所居住的房屋跟前。 屋中还站着个小侍,侍候着严亦书正在用药。 白瓷碗里黑乎乎的一团看着就苦。严亦书眉头皱成一团正想闭眼喝下,眼角余光却看到梁青进来,立刻放下碗,懒懒地抬起了眼。 他长相侬丽稠艳,偏头望过来时唇边漾着惑人的笑,目光亮的惊人。 “少夫郎自晨时醒来,便感到身子不适。”一旁侍立的侍人矮身福了个礼,道,“还请梁郎君瞧上一瞧。” 梁青自是应是。 “这里有梁郎君帮我看病就是,阿照你下去备饭吧。”严亦书吩咐道。 等侍人下去了后,他从塌上站起转身进了内间。 梁青紧随其后也走了进去,“小书……” 他刚出声就被严亦书一把拉过,柔软的躯体贴了过来。 梁青一瞬间僵住。他想起来这是李府,连忙推开了人。 严亦书愣愣地被他推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再抬起头时眉头紧紧蹙起,一双眼通红,“哥……这么多年未见,你我竟已生分至此吗?!” 梁青看到他面上怒气冲冲,胸中一痛。 “这里……是李府。”梁青抿了抿唇,艰难开口,“小书你现在是李府少夫郎,我们刚才那样……要是被府里的人发现就遭了!” 严亦书抬头看了一眼梁青忐忑不安的模样,募地笑了,“原来哥哥是怕这个。阿照是咱们自己人,李员外也出府去了,不用担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施施然走到床边躺下,“还愣着做甚,来诊病啊!” 梁青上前为他脸上换了药,眉头紧紧蹙起,“你现在孤身一人在这府中,行事还是小心一些。” “我怎么会是孤身一人。”严亦书偏头看向梁青,“哥哥不是也在这里么,还是说哥哥不会帮我?” “我自是会助你。” 严亦书听得他这般说,心中高兴,目光灼灼,“我就知道,即使过了十年再度重逢,你也还是会帮我的。” 梁青被他这么看着,心中被压抑的情意也被勾了起来。 他正要再度开口,房门却突然被推开了侍人一脸慌张走了进来。 “少爷,不好了李老爷从庙里回来了!”严照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已经走到咱们院门口了……!” 严亦书正想和梁青互诉衷肠呢,骤然一惊,“老匹夫居然这么快回来了!” 他重新躺倒,“别慌!阿照你先带哥哥出去,老匹夫怕是有话要说呢!” 梁青跟着严照走出屋门,迎面正遇上李员外,“梁青见过员外。” 李员外今日似乎格外高兴,面目也很是和蔼,“是梁小大夫呀!可是为诊病而来?” “是少夫郎身子不虞,这才差奴才去请了梁郎君。”严照福身言道。 李员外点点头,“那看诊结果如何,少夫郎可好些了,脸上的伤可有所好转?” “少夫郎只是前些日子受到了惊吓而已,并无大碍。至于脸上的伤,长势愈好。” “如此说来,他那伤势不日将好?”李员外连忙道,“可会留下疤痕?” 梁青面上适时地带了一抹哀痛,“在下会尽力……” “如此就多谢梁小大夫了,老夫静待佳音。”李员外抬眼示意一旁的管家。 管家立刻会意,递上一只荷包。梁青连忙伸手接过。 如今满打满算,他已经在李员外这里得了十两赏钱了。不愧是素有贤名的李大善人,出手大方。 梁青出了李府,左拐右拐又走了二里路,确定身后没有尾巴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天色一直没有放晴,仍在淅淅沥沥下着雨。绵绵细雨中梁青踏着一路泥泞来到城西巷口。 这里是城中车马行所在,周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内里并没有几个顾客,仅有车马行的伙计在进行打扫。 看到梁青身影,立刻有一伙计迎了上来。 梁青随着伙计到马厩。他来此是为了租一辆马车,好方便过几日带严亦书跑路。 他今日去李府,就是为了将调好的伤药给严亦书敷上。原本严亦书脸上的伤并不算特别严重,好好将养只需一些时日就能养好。 而梁青调制的药泥中加入了少量乌线草。这种草药含有麻痹毒素,用量多了可以取人性命,用量少了也能够暂时麻痹住严亦书脸上伤口皲裂所造成的疼痛。 并且能使伤口迟迟无法愈合。 他为了能带严亦书安全离开可谓煞费苦心,是以连租车这样的小事也不愿假手于人。 牙人带着严亦书一连看了数匹马儿,可这些马儿俱都是恹恹的,并无一丝神骏风采。 对于梁青不甚满意的神色,牙人也面带为难,“郎君,非是行里不肯将好货色予你,实是没有啊!如今外面世道乱,好的马匹那是供不应求,鄙行能有这些骏马已算不错了。” “若是郎君实在看不上,那边还有几只驴儿郎君也可一观……” 梁青自是没有去看那几只驴儿。这些马儿虽然不算骏但跑起来也要比驴快上许多。 他并没有多耽搁,确定车马行里没有更好的骏马后随即便选了一匹看起来颇为强健的马,又叮嘱了配套的车厢外表要看着不起眼一些,内里却是不能含糊。 车厢之中一应配备皆要有,务必要让人坐的舒适。 约定好了取车的时辰,梁青伸手将定金付与牙人。 牙人眉开眼笑,梁青定的虽不是顶级车厢,但要求细致,这租金也是不少。 此后梁青数次出入李府为严亦书诊治,而严亦书脸上伤势也在他的诊治中日渐好转。就这样一连过去半月,严亦书脸上伤口已经愈合。 只留一道可怖的疤痕横陈其上。疤痕已经结痂,严亦书拿过镜子,半边脸入镜,端是绝代姿容。 镜子慢慢前移,将整张脸映入其中。 形如鬼魅。 严亦书脸上咧开一个笑来,转身看到梁青异常紧张的模样,好笑道,“这么紧张做什么,好了,哥哥与我一起出去见老匹夫吧!” “等咱们离开县城,我为会为你治好。” “嗯。”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立刻被家丁拦下。 管家恭敬地向严亦书行了礼,口中还是称少夫郎,“老爷已等在客间,还请少夫郎与老奴走上一遭。” “我大病初愈,是要拜见一番东道主。”严亦书还礼,“如此就请先生带路吧。” 他对区区一介管家还礼,又口称先生,明显是从未将自个当成这府中主人。 李员外素喜奢华,他的居处也是这府中最显贵所在。 严亦书到时,看见媒婆陶金珠正待在李员外身边,面上是一片痛惜的模样。 陶金珠看见严亦书进来,瞪大了眼往人脸上瞧去。只见严亦书的脸果然与李员外所说一样,破了相了。 “是小生无能,终究还是未能替少夫郎医治好伤势。”梁青满脸惭愧,“少夫郎的脸,日后怕是只得终日掩于纱帽之下。” “无妨,梁小大夫已然尽力而为了,如此也是他的命数。”李员外早已猜到结果,面上很是平静。 他转头看向陶金珠道,“既如此,你就领着人离开吧。他与我儿还未过亲帖,倒是省了这一纸休书。” 陶金珠哀叹了一声,领着严亦书从侧门出了李府。 梁青也向李员外辞行,并无意间道出即将前往府城去寻自家师傅,李员外也无意多与他寒暄,随口应了一声便将其打发了出去。 出了李府的梁青心情大好。他与严亦书约定是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相会,梁青一路赶到地方时,严亦书正懒散地躺着榻上等他。 “我已经订好了马车,小书咱们赶快走吧!”梁青一进来就着急忙慌道。 “急什么,也不差这一会儿。”严亦书打了个哈欠,“昨个为了想这逃走一事我大半夜没合眼,刚刚又费心与那老虔婆一通周旋,现在困的厉害。哥哥,不如我们在这儿歇上一天,也让我能好好补补觉。” “你随我离开,等回去了再补觉不迟。”梁青道,“对了,那媒婆怎肯放你离开的,阿照呢?” “她自然不肯放我。我的脸毁了老匹夫答应老虔婆的银两自然也收了回去,老虔婆满门心思想再把我卖个好价钱呢怎么可能好心放我离开!” “可是你的脸都已经毁了,她还怎么……” “脸毁了自然没法许给那些好色的富商,就连原本送我去倌馆的打算也泡了汤。”严亦书说到倌馆脸色一暗,“那老虔婆眼见没法将我卖个好价钱,就打起了带我下到村户之中的念头,想随便把我许给农夫换些银钱粮食……” “这些如今都过去了哥哥,你让我随你离开,是要带我走吗?”严亦书脸上漾起一抹欢喜,又低下头道,“我如今是无家可归,若是哥哥不想收留怕是要露宿街头……” 梁青沉吟,“咱们还待在县城里的话太过危险,我有意带你回去村里。村子偏僻更有利于躲藏,你……你愿意吗?” “我要是说不愿意……” “那怎么行!”梁青骤然打断严亦书的话,面上浮现出焦躁之色,“你现在孤身一人,阿照也不见人了,你一人在外我哪能放心……” 第3章 回村 “好了好了,你别急啊!”严亦书见他着急立刻答应了下来,“我随你回去便是。” 严亦书应下后,梁青不欲耽搁。立刻带着人从后门出了客栈。 门口正停着他订好的马车,梁青将严亦书扶上车厢,细心地将坐垫铺好,才让人坐下。 安置好了严亦书,梁青又将轿帘掩的严严实实,这才转身架着车往城外行去。 眼下正值太阳落山,路边聚集了许多来城里务工的农户汉子,这会一窝蜂地堵在城门口,通行格外的慢。 梁青心里着急,却也没有法子只能将车停靠在路边等待。 旁边正好有卖炊饼的挑着担子走近,梁青招了招手那长脸汉子就站住了。梁青上前买了两张热乎乎的饼子,拿着往车厢走去。 “今儿个还没怎么吃过饭,这里有炊饼小书你先垫垫。”说着,梁青将饼子递了过去。 严亦书伸手接过一张,把另外一张往外推,“我只这一张便足够吃了。” 两人吃完了炊饼前面路也通了。梁青驾着马车正要往城门口走,迎面就遇上一队车队。车队最前面是两个镖师,护送着一辆华贵马车刚过城门,正朝他们这边行来。 那马车前方,靛蓝的旗帜随风飘扬,上书大大的严字。 马车从他们侧方行过,严亦书掀开了一侧轿帘若有所思。 梁青他们身后不远便是城中最繁华的客栈所在,那华贵马车入了城门后没行几步就在客栈前面停了下来,一位身穿明黄锦袍的公子哥儿打着哈欠从车上走下,面容姣好但神色疲惫,一副舟车劳顿的模样。 形貌俊美的青年紧随其后也下了马车,心疼地扶住锦袍公子,两人相依偎着一同入了客栈。 马车上面,严亦书从车窗缝隙里看到人进了客栈,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梁青探头进来,“小书认识那位身穿锦袍的公子吗?!” “正是我那庶弟。”严亦书嗤笑,“瞧这又是保镖又是侍人的,就连所乘马车也那么华丽!一看就知道是他作风!” “我这庶弟从小便喜爱些金银华物,以前我被他表象蒙骗许了他不少体己,我以为他也就是喜爱而已,哪知他拿着这钱笼络手下置办产业,用心险恶,可恨至极!” “那他怎么突然来了卞梁?”梁青有点担心的问,“他与你有仇,这时候突然过来会不会是因为你?” “不无可能。” 梁青听罢心中不免着急,“那咱们还是赶紧远离县城吧。” 说罢,他猛地一扬缰绳,驱车往城门口赶去。 如今正值丰收时节,路上行人也多,大多是农户来往地里侍弄庄稼。村路颇窄,梁青驾着马车走的不快一直到了太阳完全落山才回到村中。 小河村也有不少村民尚在地里忙活,这些人与梁青亲近,见他回村都纷纷来打招呼。 村民热情,梁青也都一一回应。 他所居之处位于村子最北,靠近山脚且与其他村户隔的有点儿远。 梁青将马车停在路边想要去扶严亦书下车,转过身来却发现严亦书已然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这里……便是我先前居住的屋子。”他说这话时语气有些羞怯,“看着是简陋了点,咱们先住下过两天我就找人修缮。” “挺好。”严亦书一直待在城里,还没有下过村户之中,此时不免有些好奇。 眼前赫然是一座泥石垒就的屋子,看着年头久远颇为破旧。从外面来看仅有两间房屋,屋体一侧还塌陷了个角。 屋前屋后都有一大块地,此时长满了杂草。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屋中,只见里面陈设更为简陋。堂中正中间是一张木桌,桌旁仅有一只断了条腿儿的板凳。角落之处放着谷缸,另有几样打猎用的陷阱弓箭等物。 缸之中只余了个底儿,还是经年的陈谷眼瞅着是没法吃了。 “咱们今天回来的急我没来及买,明天一早我就去镇上秤些新粮。”梁青从马车上将被褥等物都搬了下来。他之前跟着老大夫在县城中住,如今要搬回来长住一应物事自然也都带了回来。 眼见天色已晚,想全都收拾好也不太现实。 两人商量只简单打扫一下,今天就早一点儿睡。 梁青自告奋勇去扫的地等他把地扫好又把厨房里的水挑上,回到屋里时只见床上并排放着两张被褥,严亦书正坐在床边解着头发。 他那头长发黑亮亮的,只是发根上粘上了些杂草,又被地里的风刮过显得杂乱了些。 梁青走上前将那碍眼的杂草拿掉,一只木梳冷不丁地递了过来,“哥哥帮我梳梳发吧,头上好像进了些草屑痒的厉害。” 梁青拿起发梳梳了几下,发现还是有好多草屑留在头皮上面。 “在李府做什么都不方便,我都好几天没沐浴了。”严亦书抬头看向梁青,“哥哥,咱们这边沐浴方便吗?” “我两年没回来住了家里短缺很多东西,等明日去了镇上买个浴桶就能洗了。” 梁青给他梳完了发,也收拾收拾上了床。 想了想,他将自个头下面的枕头竖着放在了床中间,又把脱下来的外衣团吧团吧放在头下。 如此一夜过去,梁青于天光微曦时睁开了眼,严亦书睡的四仰八叉一条腿伸出举到了梁青胸口,一只胳膊也伸了过来直直搁在梁青脸上。 整个人呈个大字趴在床上,睡的形象全无。 梁青扶额叹气,严亦书从小便睡相不好,没想到如今长大了这坏习惯还没改过来。 尽管梁青尽量放轻了动作,严亦书还是被吵醒了。 他睡眼惺忪,撑起身子看了过来,“起这么早?” “嗯家里没有粮,我赶早去集市买些。”梁青几下穿好衣服,“你再睡会不用急着起。” “睡不着了,我随你一起去吧。”严亦书揉揉眼爬了起来。 这时候天刚蒙蒙亮,梁青赶着马车下地途中眼见家家户户都冒起了炊烟。 农家人起的早,小河村的村民习惯早起下地前做好一天的饭。一半晌午时在庄稼地里吃了,等晚上累了一天回到家再把锅里留的饭菜热热又能凑合一顿。 梁青驾着车走到村口,发现这里正有两个村民东张西望。 眼下刚入秋,清晨的凉风打在身上有点儿冷。 秋收刚过,去镇上赶早集的人少。梁三家的领着自家哥儿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梁青驾车出村,连忙挥手招呼。 可总算有车出村了,而且还是马车,马车好啊一路上不会像牛车那样颠簸多舒服。 眼见有人摆手,梁青连忙将车停下。 梁庆有是梁青本家长辈,梁姓在三河村是个大姓,梁青辈分小见到梁庆有是要称一声叔的。 “婶子,莹哥儿。”梁青低头朝梁三家的看去,“你们这是要去镇上是吧,我正好也要过去可以捎你们一趟。” 小河村是三河村这片最贫穷的村子,村民买牛的不多。是以村民去镇上时,总会等在村口搭同去镇上的牛车。而多拉一个人便能收入一枚铜板的报酬,许多村民也都愿意。 久而久之,就成了惯例。 马车颇大再坐两个人也是绰绰有余,梁三家的和梁莹就都上来了。梁三家的递来一枚铜板,梁青客气了一番也就收下了。 昨日夜里刚下过雨,出了村子这路就坑坑洼洼的略有些颠簸。 两人刚坐上车没扶稳,被颠的东倒西晃。 坐稳之后梁莹看着严亦书身后的靠背,还有桌上的瓜子壳儿,眼睛都直了,“青哥你这车里怎么什么都有,这小桌子……这还有瓜子能吃……还有这靠背看着比俺家被子还软……” “这上面是兔毛吧,俺摸摸哎呦真软……” 梁三家的皱眉看着车中布置,有些埋怨地看向外面的梁青,“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这么多东西买下来得花多少银钱。你这趟回来又是马车又是瓜子的,瞧你夫郎身上穿的这身恐怕也要不少……” “马车是租的,婶子。”梁青转头笑了一下,“严公子是我友人,昨日崴了脚才在家里住了一天。” “哎呦,这位不是小嫂子啊!”活泼天真的小哥儿好奇地盯着严亦书看,“还以为青哥这株铁树终于开花了呢!” “铁树?”严亦书饶有兴致地望了过来。 “就是青哥!他在十里八村都是香饽饽,只要回到村里那门槛都要被媒婆踏破。这么久了,他居然都没给俺娶个小嫂子回来,可不就是铁树嘛!!” “哦,看来你青哥很受欢迎啊!” “那可不!!”小哥儿与有荣焉,“青哥是大夫,多体面啊!长的也俊,多少哥儿女子都喜欢呢!” “就是再好的条件,也禁不住那么挑!”梁三家的道,“青小子毕竟不小了,也是时候该找个夫郎了。这还是有夫郎顾着家,家里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才好啊!” 梁三家的苦口婆心,但车上几人却没人搭话。 严亦书斜倚在靠背上,悠哉悠哉地磕着瓜子儿。 而梁青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格外沉重,只一味地看着前方的路,并没分给梁三家的一个眼神。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也行到了镇上。梁三家的下车时候一脸喜色,“这马车就是快,以往俺们坐牛车出来,怎么也要一个多时辰才能走到呢!” “青小子应该也是来赶早集的吧,等会不如再捎俺们回去,这样也能早点儿到家。” “我今天来镇上主要还是想来归还马车的,婶子,恐怕不能和你们一道儿回去。” 梁三家的一听,脸色立刻聋拉下来。搭乘村里牛车来回都是一个价,一人一个铜板。 方才她仗着自家与梁青一家亲近,只给了一个铜板,梁青果然没有与她计较。 马车又比牛车快的多,她有心回去时候也占这个便宜,却不料梁青竟要把车还回去。 眼看占不着便宜了,梁三家的不由心中憋闷。 “婶子,我眼下刚回村里,一会还得买些缺的东西就先行告辞了。”梁青施了个礼,驾车径直朝着车马行行去。等还了马车,梁青带着严亦书出了车马行,对面就是一个卖咸汤的小摊。 梁青带着严亦书坐下,要了两碗汤并几张炊饼。 “这家的咸汤味道不错,小书尝尝。”梁青招呼严亦书道,“一会吃完,我有点儿事想和你说。” 严亦书一边喝汤,一边抬眼道,“什么?” “咱们过去一趟牙行。”梁青青嚼着嘴里的饼子,说话有些踌躇,“……给你置办个住的地方。” 他这话一说出来,严亦书就放下了碗。 “你一路上心事重重,原来就是在考虑这个?”严亦书轻嗤道,“怕我留在村里阻了你的姻缘?” “怎么可能?!”梁青听他这么说,忍不住蹙眉道,“我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是怎么想的?”严亦书面上看不出怒色,只是语气极具讽刺意味,“这么急着给我寻住处一刻也不想让我多待,你是有多厌恶我呀?” “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