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三次死盾失败后》 第1章 主角难过反派关 “逢儿,把他推下去。”男子站在时逢身后,笑容满面,青色袖袍无风自动。 “啊——”少年狡黠的弯起眸子,抿唇状似不解,“可是兄长,他的魂灯在剑宗,他要是出事了,你猜剑宗先找谁?” 时逢双手背在身后,玩似的提着步伐踱至悬崖边,“兄长是要利用逢儿。” 悬崖峭壁,无数枝桠横生,织成蛛网。峭壁前段正缀着个可怜人儿,以时逢的视角,只能看到因用力挖进地面,而皲裂出血的双手,以及这人头顶的发旋。 这人便是暮溪风,时府一个根骨奇佳的下等奴仆。 “逢儿你不信兄长吗?”时愿搭上时逢肩膀,语气近乎哄诱,“暮溪风天生剑骨,事成后我把他的剑骨换给你可好?” “兄长忧心你的病,会护你的。” 时逢眼皮直抽,在时愿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系统,我讨厌时愿,我想杀了他。】 时逢脑海里出现白色团子,【大大时愿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当务之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增长黑化值。】 少年垂眸,长睫下暮溪风的身影逐渐模糊,虚化成另一副画面。 系统补充道【大大他是主角,天生就和反派为敌,就算不是我们,也会有其他人来。】 【再者……你不想回家了吗?】 回家…… 是的没错,时逢是个穿越者。 与其余穿越者不一样,时逢的任务是增加主角黑化值,可劲的欺负主角。 只有主角黑化值爆表,时逢就能如愿回家。 而暮溪风正是这本书的主角。 《九霄碧落遇仙君》此书是经典男频文,暮溪风年少家破人亡,独自流落在外被时老爷看中根骨,忽悠着签下奴契,本欲是想杀人夺骨。 不曾想被游历的剑宗长老发现其资质,硬要带暮溪风回去。时老爷无法,只答应契约时间结束就放暮溪风离开。 后续剧情就是典型的龙傲天升级流,大小反派处处现,绝世美女围着转,奇珍异宝那是遍地是。暮溪风更是直接成为仙盟盟主。 思及此再加上系统的洗脑,时逢终于动了。 时愿的目光如芒在背,时逢缓缓走至悬崖边。此处地高风大,吹得他衣诀纷飞,墨发随风飘扬,衬得他那张精致小脸更白了几分。 【系统,主角应该不会死吧。】 暮溪风此时年仅十五岁,彼时的他还是个可怜虫。 粗布麻衣早破败不堪,指骨溢出的血色暗流小蛇似蜿蜒攀爬。暮溪风脚下,是万丈高空,不死也得残。 时逢拧眉不语。 不等他踌躇片刻,身后就慢慢攀上一只手掌。时愿笑着推了他一把,话语不显催促,“逢儿,兄长不会害你。” 【大大加油!】 时逢淡淡瞥了一眼,回眸时神色冰冷狠厉。他嗤笑出声,步步靠近悬崖峭壁,“暮溪风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少年笑靥如花,那张病弱导致苍白的脸,此时竟绽放出艳色。走到头,时逢不着急把暮溪风弄下去,反而是蹲下倚着脑袋,怜惜的看着那人。 “好可怜啊。”时逢叹道。 暮溪风在时府是个下等奴仆,平日就是端茶送水、管理马厩,时不时还要挨时大公子顿毒打。 所以他最熟悉的,就是时愿时大公子。 不过他现在迷茫了。 是谁在说话? 时愿馋他那身根骨,奈何他魂灯在剑宗,时愿不敢有大动作,生怕剑宗查到他头上。 暮溪风即使危在旦夕,也没那么慌乱,反倒是思绪清晰。 以时愿那个贪生性子,万不会真治他于死地。 但这个说话的人不一样。 暮溪风抓着峭崖,整个人近乎吊在空中。 “好可怜啊,我来帮帮你好不好。”时逢看了他会儿,终于有了动作。指尖轻柔拂过暮溪风的手,爱抚似的探入他的指缝。 慢慢的,优雅的,一根根掰开。 宛如恋人间的十指相扣,撩拨似的分离。 少年唇畔扬笑,恰似风吹柳的潇洒,真真是个世家小公子。只可惜小公子天生体弱,周身乃不消的草药气。 这药香随风飘荡,调皮的钻入暮溪风鼻腔,他心底咯噔一下。 暮溪风认出了说话的这人——时府二公子,时逢。 那个作天作地,心狠手辣的恶鬼。 时逢不容置疑地逼暮溪风放开最后一根稻草,举手投足间依然充满贵气,仿佛做这种伤天害理事的人不是他。 双目在空中交汇,时逢无波无澜的眸子闪了闪,方才掰开暮溪风的手指蓦地蜷紧。 暮溪风这一眼如同打破古潭平静的冰锥,狠狠刺向时逢。激起平淡水面的风浪。 脑海忽然暴乱,像是硬生生把某些东西抽离了,血肉相连挖去大块。 伴随痛楚的,是阵阵耳鸣声。 时逢腿软差点没站住,身后圈来股力量,稳稳接住他,陷入温暖怀抱。 靠着温热胸膛,时逢晕了会儿,才慢吞吞的抬头,视线越过墨发,只能看到时愿的下巴。 青年一手揽住他,一手夹着花烟,吞云吐雾间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时逢,直勾勾盯着暮溪风坠下的地方,“逢儿调皮,身体这么差了,怎么还跟着兄长出来。” 时逢站住身形,扶额无语。痛感顺着血液消散,时逢想到什么,眼眸流转,惨白面孔展笑。 “兄长,既然疼我,能让我独自静静么?” 时愿此行为的就是把暮溪风的死,嫁祸给时逢。时逢是个明白人,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眼见着时愿身影渐行渐远,时逢笑容立刻消失。 【系统?】 【系统系统?】 苦喊系统无果后,时逢陷入了沉思。 系统这是掉线了? 那……真是太好了。 . 此地名为青山盼,是个山岗。锦春佳时,风便柔柔拍过少年衣摆,拂过发丝,美景衬得他不似人间客。 时逢喉间苦涩,抵唇咳了会儿,才缓过来。他受不得凉,拧眉在脑海确认再三,望了眼崖底,匆匆离开。 此剧情是暮溪风生命的转折点,在崖底躺尸五天的他,被个貌美姑娘救了,姑娘热情开朗,只可惜是个凡人。 从这时起,暮溪风正式转为龙傲天。姑娘则是他头位后宫——白月光颜涵。 暮溪风灭了时家,也是为了给这位白月光续命。 春花烂漫,青山盼盎然景色,黑色身影突兀闯入,行走匆匆,衣摆未粘任何花叶。 此人正是易容后的时逢。 系统下线是个好时机。 时逢不想回家,跟系统那些交易,只是权宜之计。 谁想回那腌臜地?反正时逢是不愿意回的。在这多好,随心所欲。 越过层层树荫叠嶂,不多时,就来到崖底。 远远就看见血迹斑斑,周边的植物皆被压塌,沾染血迹。地面被砸的凹陷,凹陷正中间的人气息微弱,不知生死。 时逢熟读《九霄碧落遇仙君》的剧情,当然知道这是白月光和暮溪风初遇地方。 暮溪风被妍涵救走,断然不会死。 明面上时逢为回家,收集黑化值害暮溪风坠崖,但这样不就随了系统的愿? 他可不想被谁操控。 玄袍少年静悄悄的凑近,对着地上那滩险些血肉模糊的人,唤了声,“暮溪风?” 原主体弱畏凉,不能修炼跟凡人无异。好在积分还能用,时逢立刻兑换丹药和片刻的木灵根灵力。 他不打算扰乱两人的相遇,现在替暮溪风治疗,只是单纯想扰乱系统的计划。 微凉的指尖,触及滚烫的皮肤,舒缓的灵力溢出脉搏。时逢跪坐在旁,吐出半截瓷白小臂的宽大衣袖,就像被褥盖在暮溪风身上。 风跑来,灌的衣袍空荡荡的。乍看去,竟有些耐人寻味的我见犹怜。 时逢敛眸专心输送灵力,丝毫没注意暮溪风扯住自己衣袖,力道猛然加重,时逢不查下意识往前倒,正好摔在暮溪风血糊糊的胸膛上。 惹了身血腥味。 时逢:“……” 指尖仍停留原处,时逢眸子充满疑惑,毫不避讳地将暮溪风上上下下扫视个边。 暮溪风这个从悬崖摔下,与肉泥近乎无区别的人。竟然翻了个身,就在他的衣袖盖被子睡觉! 是睡觉吧?昏迷的人哪会翻身啊! 火气哄的冲到头顶,更多还是不敢置信——暮溪风此人,竟如此猖狂! 深色血痕自额前流落,趟过眼窝,直直隐入发丝,不见踪影。暮溪风脸倒是没有多大损伤,仰着头,揪着时逢衣袖“呼呼大睡”。 不得不说,作为小说男主,暮溪风这张脸堪称一绝。 少年人身形略有些消瘦,面庞依稀可窥见往后的色彩,眉眼介于俊朗和柔美之间,长眉入鬓,自成风流。 越是这样,越看的时逢气恼。 他担心人出问题了,真涨了黑化值,趁系统下线,巴巴的赶过来。 这人倒好,命真大。还能抱着他的衣袖睡觉。 皮糙肉厚。 时逢不同先前般温柔,整个掌心都付着灵力,专拍暮溪风伤口。其力道,势要把暮溪风打成腐肉。 暮溪风是昏了不是死了,身体各项机能都没问题。在时逢攻势下,额角不自觉沁出大量冷汗,口中浊气腾升,烫在时逢颈侧。 时逢不耐烦的蹙眉,他讨厌这种感觉。 暮溪风肩膀不安稳的摇晃,似乎想翻过去,藏住伤口。 时逢不让他如愿,不顾两人的距离,起身跨坐到他腰腹,从小瓷瓶中倒出药丸,就要丢进暮溪风嘴里。 药丸在舌根湿润,化作褐色汁液流进喉间。暮溪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过来。 时逢检查完伤势后,起身整理的下衣袖,他没束发,三千青丝简简单单用木簪挽在脑后。 喉间无端攀上痒意,时逢面色不佳,抿起毫无血色的唇。简单睨了暮溪风一眼就走。 这具身体需要药的滋补。 时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没注意刚才呼呼大睡的人,此睁开了眼。 血液布满浅坑,地上的人把头昂到极致,停留眼窝的血开始反流,暮溪风就着颠倒的视角,凝视着那道身影。 林间起风,树叶簌簌的响。 时逢解了易容,走的很急,一是这具身子该用药了,发病疼的厉害,二是他担心走迟了会影响剧情。 道路尽头,烟云缭绕,瀑布高垂吐露凉亭一角。灰瓦木柱半隐在树丛中,一条窄石路曲曲折折通到亭前。 亭中氤氲着药气,有些难闻。青年倚靠在旁,青衫铺了一地。唇边衔着花烟,敛眉多显颓色,眼神落到药罐沸腾的药上。 “逢儿过来喝药。” 远远就看见时逢向这边走来,时愿吐了个烟圈,朝时逢勾了勾手。 这是在专门堵他! 时逢愣了下,提步走去,在时愿招呼下端了碗药。 隔着碗壁,时逢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意。苦涩的药味蔓延周围,似乎要包围他。 时逢蹙眉,偷偷瞄了眼时愿。 时府全员反派,他可不信这位兄长这么关心原主身体。 “怎么?怕苦吗?”时愿明白他的顾忌,但就是装傻充愣,狭长的狐狸眼满是笑意,“兄长怜你,疼你,可再吃药这方面,不能退步。” 清风过山岗,挂在凉亭上方的风铃叮叮作响。 黑衣少年捧着瓷碗,眼巴巴的望着他,懵懵懂懂地样子,颇显乖巧之姿。 时逢担心这个兄长害他,此刻迫在眉睫,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时愿看的好笑,用花烟轻轻敲他的头,不痛不痒,“逢儿,良药苦口利于病。” “兄长疼你。”声音似轻如鸿毛的雪。 时逢:“……” 说去说来就这几句。 把我疼死了怎么办。 时逢眨巴眨巴眼,脸色变了变,却依旧没喝药的打算。 喉间强压的痒,慢慢变为疼痛穿梭在筋脉内。 时愿换了个姿势,趴在面前小几上。瞳孔中全然是时逢的身影,连指尖的花烟落下都没察觉。 真是倔啊。时愿这么想。 他状似无意的开口,眼神钉在时逢那儿,“逢儿方才可是去了崖底?” 闻言,时逢瞬间抬眸。 他怎么忘了,系统下线了,但时愿可没下线。 时愿想要暮溪风的命,肯定会有准备他倒是忘了这茬。 时愿冷嗤出声。说不定已经有人把他的一举一动报告给时愿了。 指腹触在温热碗壁,驱赶凉意。时逢心底,却凉凉一片。 不等他想好措词,时愿就自顾自开口,替他找补,“啊,我知道了。” “逢儿想玩弄人心是吗?救了那畜生,对他好,等他慢慢喜欢上你,然后你再暴露真面目对吗?” 少年眼眸很干净,恰似三月清流春水,惹的人心里痒,莫名生出抚摸之意。偏生他是个黑心家伙,外表是他最重要的伪装。 时愿最了解他这个弟弟了。 时逢抿唇,似乎觉得这套说辞不错,也挺符合原主性格的。 他点点头,声音有些哑,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傲气。 “知我者,兄长也!”时逢恨恨说道,余光瞥见时愿笑眯眯盯着自己,手腕一动,抬起药一饮而尽。 “呸呸呸——”时逢鼻头都苦皱了,抬手就把瓷碗摔出凉亭,边擦眼角沁出的泪,边埋怨时愿。 “好生苦,像是生吃黄莲了般!简直要了我的命!” 见时逢乖乖喝了药,时愿终于注意自己被花烟烙出小洞的衣角,他捻起掉落的花烟,顺势递给时逢,“逢儿帮兄长拿回去处理掉。” 时逢本来就是要回时府,只是被时愿绊住了脚。现下听说能走,他是巴不得自己长了八只脚。 见着自家弟弟急急慌慌,时愿启唇就想训,想了想只道:“那畜生被你救了,不会死。等他回去,就把他调到你院里。” “仔细算来,他的奴契只余两月了。逢儿这心计若能用好,让他主动交出根骨,是最好的。” 第2章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时愿想要暮溪风的根骨,但时逢不想要。他不仅不要,还想救了暮溪风。 不等时愿说完,他就按着原主性格,逃也似的离开。 走下青山盼,步行两公里,就能看见时府。 时逢停在角落,双指相并,面无表情地伸进自己喉咙,想要催吐。 没办法,时愿他信不过。 时家是修仙小世家,至于为什么是小世家呢,是因为自上一个金丹修士,还是八百年前出的。 青山盼植物自带灵气,时家也蹭着了点好。在凡人地盘仗着能修炼,时家人性子便傲了些。 其中最傲,最不讲理的,首当其冲就是原主这位病弱小少爷。 所以当时逢忘记开门秘术,翻墙而进的时候,也没有人去怀疑他。 时逢前世也是个豪门少爷,却是个实打实的心软窝瓜。像这种爬墙的事,只有小时候干过。 技术不太熟练的时逢,坐在墙头给自己加油打气,同时吓到一众下人。 时老爷子出门在外,时大少又极其疼爱这个弟弟,这般人物,家中奴仆多半是惧的,恨不得看到转头就跑。 但要是让这小少爷有个好歹,从墙上摔下来,他们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挨一顿打,跟直接打死,他们懂得区分的。 思及此,他们苦着脸,个个张开双臂,守在墙下等着接时逢。 “快走开啊你们!”眼见着底下人越聚越多,时逢怕砸到他们,不耐烦的吼了句。 但他们却不如时逢想象中一哄而散,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偷偷揩泪,似乎想通了什么,反而越骂越勇,隐隐要把他拉下来。 “二少爷啊!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上我就是老,下我也是小!求少爷留情!” 时逢:“……” 什么意思?这话用的不对吧! 时逢不管他们了,少年人心气高,挑了个人少的地方就撑着墙头跳。 黑袍翻飞,像是笔尖甩出的墨迹,很具美感。 “逢少爷!!!” 小厮打扮的小童大惊失色,迈着步伐哒哒跑来,在时逢落地前秒,成功垫在时逢身下,心甘情愿做这人形肉垫。 时逢实打实摔到小童身上,他尚未起身,就听见小童抽抽搭搭开口,“少爷您千万不要有事啊。” 跟小童声音达到脑海的,还有道电子音。 【大大,你心慈手软了。】 半日不见的系统重新出现。 不待他说什么,系统再次道:【按原主性格,你在落地的瞬间,就该惩罚这个擅自主张的奴仆。】 时逢深吸口气,没问什么,隐藏在袖口的指尖微微颤抖。 书成从小照顾时逢,对时逢的情绪最为敏感。赶忙爬起想要查看,以为时逢摔疼了。 下一刻,少年抽出腰间挽着的骨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甩向书成。 骨鞭尾尖挤入皮肤,十分刁钻的角度,游蛇般的灵活,轻巧的为书成留下血淋淋的痕迹。 书成呜咽出声,身体软到在地。其余仆人在书成倒地瞬间,鸟兽受惊似的跑开。 “啧。”时逢扭动手腕,停了攻势。盯着骨鞭尾尖,眼里满是嫌弃。 书成从小到大挨的打可不止一顿,身为时逢贴身侍从,他早摸清时逢心思。 少年施施然蹲下,墨色衣摆开花绽放,眉峰上扬,唇畔融了三月风。 小童不过九岁,稚嫩的脸已血肉模糊,看不清眉眼。对上时逢的视线,书成扬起惨兮兮的笑,撑着地凑上去讨好时逢。 少年歪头顿了几秒,才伸手慢慢拂过书成的脸,直到艳色的血滚至指腹,随后抚摸便成了掌风。 书成忍着泪花,笑的更灿烂了。 “脏东西。”他说着嫌弃似的碾了碾手指。提步就走,没给其余仆人分毫眼神。 系统干巴巴的说:【大大你做的很好。】 【先前……你是掉线了?】时逢试探的问。 原主太体弱,不能大动干戈。这简简单单的动作,就让时逢喉头溢出甜腥,绵密的痛感透进骨里。 少年眼尾溢出的湿润,照映来往每个对他低三下四的人。时逢努力咽住嗓子,妄想吞下咳嗽。 赶回房的时间,还不忘找管家把暮溪风调成自己的贴身侍卫。 【嗯,主系统那出了问题,往后我可能不会经常待在你识海里。】 【先聊聊我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吧。】 时逢识海中,逐渐显出个小白团。 【为什么要救暮溪风?】 原主因着体弱,有自己的小院子。景春时节,院内鸟语花香,一派生机盎然,却无人气。 甫进门,电流瞬间闪过,跟随血液,流至四肢。时逢瞳孔猛缩,全身骨血不断分离、重合,像是有条无形的线扯入血管。 【电击惩罚结束。】 时逢努力咽下嘴里的血腥味,笑道:【你急什么啊。】 【知道心计吗?】被电击惩罚完,时逢整个人直接瘫软倒地,皮肤隐隐泛着异常的红,【暮溪风非彼常人,要涨他的黑化值,只能从心下手。心计你知道吗?】 时愿对不住了,借你的话给我用一用。 系统像是被说服了,电子音无波无澜,听不出起伏。 【好。】它道:【你的三次复活机会,对应暮溪风三次黑化值爆表,不用担心他会报复你。任务完成,我们就走。】 【听着像遗言。】 时逢调侃系统,咬着衣领,刻意忽视自己身体的颤抖,欲蹬着腿向屋内爬去时,最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暮溪风! 时逢瞠目结舌,下巴前的衣领润湿一片。琥珀色的眸子透亮好看,呆呆地望向面前人,宛如冬日看见河冰下游鱼的小孩。 满是新奇,不敢置信。 暮溪风怔愣,很快调整过来,怀揣着疑虑上前,作势要扶起时逢。 哪知将将伸出手,就被少年愤愤拍走。力道软绵绵的,没什么攻击性,在暮溪风眼里,流浪在时府外的那只橘猫,都比他打的疼——好歹能留下爪印子。 “滚开!”他嚷道。 暮溪风敛眸,掩住心神,觉得心口处藏的东西开始发热。 【大大在检查主系统的这期间,我会把查看黑化值的权限给你。】 【时间不多了,大大加油。】说罢系统就消失了。 少年病殃殃低着头,全然无先前那样风采。发丝遮掩下的眼神却异常闪亮,时逢思绪万千,偏头睨着暮溪风,道:“把我抱进去。” 暮溪风点点头,声音有些哑,“好,随少爷差遣。” 时逢现在疼的厉害,思绪仍旧清晰。他瞄着暮溪风瘦削的下巴,忍不住腹诽。 这个走向不对吧! 暮溪风为何在这?原著里他不是躺尸了五天吗? 啊喂主角!你白月光不要了啊!后宫不开了啊! 许是时逢视线太多火热,暮溪风福至心灵,两人视线撞了个满怀。 时逢:“……” 恼火。 原主娇气十分会享受,被褥是由天山雪蚕吐的丝制成,光是坐上去就能感觉丝丝灵气,屋内还熏着药香,沁人心脾。 各处摆放着新奇小玩意,其中最惹眼的莫过于药草。 时逢捞起床榻边的药丸,一口气吞下。眼睛滴溜溜转,落在干站的暮溪风身上,心中憋气,开口就骂:“你是蠢货吗!还不走!” 眼前干瘪的少年郎无言,转身就走。时逢看到他身后,几近烂掉与衣服黏着的皮肉。 就这么大咧咧露出来,丝毫没有处理。 时逢有些动容,他虽坏,经常对系统阳奉阴违,但眼前这个,好歹是条人命。 “停下。” 暮溪风机械般止步,就见往常嚣张跋扈地少爷凝视自己,语气带着不明显的忧心,“你不处理背后的伤吗?” 暮溪风不动声色地握紧拳头,抬起的眸子,装满落寞,“少爷,我何曾有药啊。” “再者,这伤,大少爷不会喜欢看到它消下去的。” 仙盟盟主,名副其实的龙傲天,在他少时居然受伤连个药都没有。 当真令人唏嘘,难怪自坠崖后暮溪风会改变心态。 时逢其实想让暮溪风留下,同他齐享受房内的药熏。系统既然要他欺负暮溪风,那他就反其道而行之,对暮溪风好就行了。 但开口挽留人,施舍人,不是他的作风。 来来去去,话哽哽咽咽,时逢灵光闪现。 刚吃的药,已发挥作用,温温柔柔的安抚他的痛处。脸色也红润许多,床幔内显出他的身影,气氛多有古怪暧昧。 时逢坐在榻上,大片的帷幔遮住他的脸,迷迷糊糊的看不真切。 忽的从里伸出只脚来,猛踹向暮溪风的胸膛,可能认为不够重,后面又添了几脚。 时逢道:“你擅自主张,我现在要罚你。” 惩罚? 暮溪风明了。 这些对他都不算什么,他从小到大,受的惩罚可以当饭吃,早就习惯了。 如今,唯一想好好保存的,已被他藏到心口处,隔着里衣,越发觉得那物什滚烫起来。 “少爷,可否容我问句话?”少年郎声音清清冷冷,腰杆挺直,姿态倒是挑不出错。 “允。” 暮溪风捏着拳头,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堪堪在帷幔前停下,话语中带了几分期盼,“在悬崖下,可是少爷救的我?” 铺面而来的血腥气,惹的时逢头疼。感觉脚底有东西硌的慌,连忙缩回脚,缓了好一会儿,突然掀开帷幔惊讶道:“你,你说什么?!” 时逢不知道自己哪暴露了,或者是哪个举动,让暮溪风认为是自己救了他。 不能暴露! “你以为你是谁?区区一个下等奴仆罢了,我怎么会救你,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罢!”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时逢怒道,说话又狠又急,不免别口水呛到。暮溪风就看到骄纵的少爷,咳的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要伸手指着他笑,“退一步来说,就算是我救的你,也不过是救只玩具罢了。” “感兴趣就玩玩,不感兴趣……哼结局你知道的。” 暮溪风虽瘦弱,但少年身形依旧,长手长脚的。时逢不再回话,觉得他有些碍眼,稍稍收手帷幔落下,语气带有些许慵懒,“行了,你妄自尊大,欲攀附少爷我,现在就去药炉边跪下。” “我没说,就不许起身。” 说着便放心睡下,全然不顾帷幔外的暮溪风。 时逢对暮溪风十分放心,暮溪风原文人设就是风光霁月的温润君子。 就算前期剧情暮溪风心态转变,决心复仇,放火烧了时家,那也后面的事了。 在药香的安抚下,时逢睡的很快很沉,这具身子差到极致,安睡好像是个很好调整方法。 暮溪风眨眨眼,迷迷糊糊只能看到躺着的人影。药香沁人,勾出他强忍的丝丝痛感,背后的结痂似乎破了,稀稀落落地重新流血。 少年郎朝着药炉旁走去,步伐缓慢无声,目光触及到药炉残渣时,视线微顿。 眸子荡开异色,暮溪风心下了然,笑意自喉间溢出,全然没有方才那番做派,“少爷啊,看来,有人也不想让你活着。” 对此,暮溪风没什么动作。装作不知道似的收回眼,乖顺的跪在药炉边。 他挨的极近,春日的天没那么寒,药炉烤的身体发热。暮溪风失神盯着半空,许久慢慢从衣襟里拿出藏的物什。 ——是块白色灵玉玉环。品相最多是中级,成色很杂,不用细看里面的污点也很明显。 这种灵玉唯一的用处,就是疗养身体。 换言之就是,此玉只有身体不好的人才佩戴。 时家仗着修为,霸占了有灵气的青山盼,成为凡间一方小霸主。 这种灵玉用脚趾想也知道是修士的。 其主人是谁,不言而喻了。 哎。 布满茧子的手,宛如粗粝的沙。即使谨小慎微地拂在灵玉表面,也不可避免地磨损了小块。 成色杂的灵玉就是这样。 灵玉被他藏久了,蓦地拿出来,还能感受到余温。暮溪风转而拎起挂绳,提至头顶,让那玉环中间的孔,能与自己视线平齐。 暮溪风盯着空中的玉环,摇摇晃晃几息,消停后正巧使他的视线,穿过小孔,投在帷幔里,满嘴谎话那家伙身上。 “在府内我知道你。” 此人心狠手辣,骄纵任性,谎话随口就来。 他的眼神很淡,却直愣愣注视时逢。饶恕有着帷幔遮挡,时逢也被灼了下,不安的翻了个身。 “时逢,我知道是你。” “是你救的我。” “我看见了。” “是你是你是你是你。” “我亲眼看到了,你骗不了我。” “呼——” 暮溪风深呼吸,快速调整心绪,掩住长睫下的疯狂。 他嫌弃瞥了一眼身旁的药炉,瞳孔转到床榻那,顿时生出个妙注意。 暮溪风是时府下人,耳濡目染也会使得些小法术,再加上自身天赋,便也学的快。 他操控法术,不动声色地让药炉靠近床榻,又微微掀起帷幔一角,确保药香直达内部。 做好这切后,暮溪风眼底的暗涌都快压不住了。整个人开始抖动,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兴奋。 时逢不肯暴露身份,那他就逼他暴露就行了。 第3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时逢这觉极不安稳。 朦朦胧胧间,脑海陷入混乱,周身宛如坠入火海。 “你就不该出生!”女人尖叫着,脸上满是血痕,嘴角裂的极大,像是会吃人的妖怪,“是你!都是你!都怪你!” 尖长的指甲狠狠挖进皮肤,硬生生扯下肉。女人怨毒的盯着他,眼底冒光,“小逢你死掉好不好。” 她急切的说:“你死掉妈妈就能解脱了……” 稚嫩的孩童并没有被女人的模样吓到,反而呆呆的抬手抹过脸,伤口顿时火辣辣的疼。 他盯着掌心的血液怔愣,不解的看向女人。 “你这是什么眼神!是不是还记挂着那个女人!我就不该抱你回来!是你把我害成个鬼样!” 是他吗?但这些都是她让他做的啊。 时逢蹙眉,场景转换。 顶楼的风咧咧的吹。 “时逢,你不配成为时家继承人。” 有人推了时逢一把,视线开始天旋地转…… 时逢想起来了。 他当时救暮溪风的目地不纯,想要留在这个世界,也想朝着那个无辜软弱的孩子伸出手。 从某些地方来看,暮溪风也挺像他的。 系统找到他,说他生命垂危,完成任务便能回去。 可系统不知道的是,那是他自愿的。 时逢想要解脱,但同时也是个矛盾的人。 . “少爷!少爷!” 沙哑的童声,跟嚎鬼似的吵人。 时逢非常不爽,长睫颤了颤,仍不睁眼,他随意吼道:“烦不烦啊,再吵我杀了你。” 书成瑟缩了下,连忙后退三步。这位少爷心狠手辣,说是会杀人,是真的会杀人。 “没事啦没事啦,少爷醒了,没被魇住!”书城缓了口气,对着身后胡子花白的府医说:“估计又是体弱,被脏东西缠上了。不过少爷没事,那是最好的。” 魇住? 跪在角落的人腰杆直挺,旁边放着药炉,书成看去,只当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被罚了。可若他细看,便能发现药炉被移动的痕迹。 暮溪风心中冷笑,时逢院子里养的都是饭桶。 什么脏东西被魇住,分明是有人在药炉里混了蚀骨散。 这时从帷幔中跳出个少年,雪白寝衣配着苍白皮肤,如同冰面飘雪,敬而畏之又引人怜惜。 时逢睡的不好,往日种种再现噩梦,似乎要将他撕碎溺死。他眼圈发红,如哭后的脆弱,却又是精致面容上亮眼地艳色。 “废物东西。”他嫌弃的瞥过战战兢兢的府医,讥笑道:“若不是我通些这方面的事,可要被你骗了呢。” 时逢目光锁定书成身后的府医,道:“听说你是筑基修士,活了八十多年了。这般见闻,怎发现不了这药炉混了散骨散。” 时逢笑时,眉似远黛,眸若桃花,好生艳丽的长相。抓起外衫,草草披身,衔着笑容就踱到府医面前。 “是你法术不精呢,还是蓄意隐瞒呢。”他这话说的极轻,却像千斤重压着府医。 蚀骨散,修士用品,本是使那些肉身破烂,内伤严重的修士骨肉分离,好强骨锻筋,重塑肉身。 众所周知的,时二少爷是个不能修炼的病秧子,跟米虫没有区别。 在他的药炉里熏蚀骨散,那就是铁了心想害死他。 那天时逢救暮溪风,用了灵力。但以时逢那个身体,是怎么修炼的呢?为什么他感受不到时逢身上丝毫灵气波动。 暮溪风暗自想着,没有做声,乖巧跪在那儿。 这时,时逢忍耐值到达顶峰,“唰”的一下坐起,满眉紧缩戾气,他嚷道:“滚出去,再让我在府中碰到你,必挑断你的手筋。” 府医拔腿就跑,跟逃离洪水猛兽般。书成害怕被牵连,哆哆嗦嗦后退,不小心牵动鞭伤,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脚下踩到什么东西,把他绊倒在地。 书成回头,见是一脸木然的暮溪风,气不打一处来,“没看见少爷生气了吗?身为下人一点眼色都没有么!” 感受到暮溪风不解的眼神,书成还没有动作,屋外就传来阵柔和女声。 “逢儿今个怎么着了?”貌美妇人款款走来,一身耦合色罗群坠地,外罩月白轻纱褙子,整个人如笼在烟霞之中。 她见脸色不佳的时逢,先是怔愣,才大步往前走,坐在榻边,眼底流盼疼惜。 “逢儿可还是身体不好?”玖拂葱白的手指,移到时逢身后,不轻不重的拍着,“没事,不怕,阿娘在,逢儿想做什么都行。” 说着眼睛一转,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跪着的暮溪风那。 时逢莫名不喜欢原主的娘亲,这人给他第一感觉就是假。 “逢儿要是气恼,不够过瘾,阿娘再去外面给你捉几个凡人来。” 捉个凡人来? 时逢不动声色地躲开她的触碰,抬头眼睛闪亮亮的,样子十分乖巧。 “娘亲……可是能在青山盼扎根,前提不就是要庇护凡人吗?” “这‘捉’不太行吧,整的人跟牲口一样。” “逢儿你……”玖拂噎住,不知说何,只好收回手端正仪态。眼神凉凉扫过底下众人,最后展笑唤道:“那个小子,暮……暮溪风,是叫这个吧。你过来。” 玖拂是时府二夫人,是时老爷子年轻时游历在外一见倾心的人。 时夫人,也就是原主正儿八经的亲娘,在五十年前就与时老爷子和离,回了剑宗。 说来巧合的事,看上暮溪风的那个长老,正是来自剑宗。 “夫人。” 少年郎面容憔悴,淡青色眼圈格外明显。走起来也摇摇欲坠,竟莫名惹人怜惜。 时逢盯着他这个可怜模样,脑海里不自觉浮现昨天,暮溪风质问自己的场景。 再次感叹主角脑子就是好使,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露出了马脚。 既然是披了马甲,那就要披全,他可不会无故暴露自己身份。 要打消暮溪风的怀疑,就要披马甲,披马甲就要耗积分,可是现在…… 玖拂笑道:“逢儿怎把他收到房中了?莫不是喜欢这般相貌?好说啊,你弟弟房中也有几个这种的,我改日替你调过来。” 暮溪风眉心抽抽,半天听不到时逢回话。在他抬眸的刹那间,飞来的茶杯,正中额角。 浓稠的血液攀下,连着头皮的位置火辣辣的疼。暮溪风眼前发黑,他感觉黏腻的冷汗,浸湿后背。 【叮!检测到黑化值波动,暮溪风黑化值 15,目前黑化值25。】 按1:10的来说,时逢可以获得150个积分。 手里有积分了,时逢也豪横了些。 眼畔生辉,少年眉眼弯弯,恰似清流趟过,笑出两个苍白的梨涡。 “暮溪风,我不信府医。” “你给我去外面抓药。” 是该想着怎么把暮溪风黑化值降下来了。 怕暮溪风不去,或者心底生疑,时逢故意道:“你说有人救你,你可以去外面的医馆看看。青山盼外的城里,医馆就那么些,一个个问,是可以找到救命恩人的。” 说着说着,时逢忽然对上暮溪风的眼,其中质问,疑惑,玩味,时逢品出千丝万缕的味道。 唯独没有信任。 下一秒,暮溪风开口了。 “少爷,我的救命恩人,真的在府外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4章 救命恩人他不认 暮溪风的救命恩人在不在府外,时逢最清楚不过了。 他恶狠狠睨着暮溪风,道:“爱去不去,反正你的主要任务是给我抓药。” 少爷身份,孩子脾气。明明岁数比自己大些,但暮溪风还是认为对方脾性不如自己。 少年郎敛眸收回所有情绪,“好。” 暮溪风刚走,时逢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披上马甲,去药馆守株待兔。 想法方出,就被玖拂压了下去,她拉着时逢,在他身上到处乱看,最后语重心长的说:“我的好逢儿,瞧瞧这,怎得又瘦了。” “要是跟你弟弟一样吃得多就好了,圆滚滚的你爹也喜欢。” 时逢:“……” 少年面无表情地侧身躲开她的触碰,打心底不喜欢原主这个后娘。 明里暗里都是捧杀原主不说,话里话外还都是原主那个弟弟——玖拂的亲生子,时庆。 时逢扬起微笑,眼底亮闪闪地睨着美妇,语气一派天真烂漫,“可是娘亲,自从我娘走后,我就一只这样了不是吗?” “再者,圆滚滚的身形,怕是不好修炼吧。” 玖拂既然这么说了,时逢也乐得提起她这个儿子。 他笑眯眯的说着,目光不放过玖拂脸上任何一个崩裂的表情,“我是因为体弱不可修炼……那弟弟呢?娘亲不会故意不让弟弟修炼吧。” 时家的三位公子中,他占劣势。亲哥时愿狠辣能修炼,小弟时庆有宠爱,只有他这个药罐子啥也做不了,要不是仗着剑宗看点情谊,他怕是早被时府吃了。 提起修炼,玖拂的脸色瞬间深沉,好在久居后宅反应迅速,闻言边笑边起身,“哪有娘不疼儿子,我这是让他先享享福罢了。他还是个孩子,修炼的事可以放后面。” 说罢就走,插在发髻上的步摇珠晃晃荡荡,其动作之快,像是身后有脏东西般。 时愿冷冷将这一切收进眼底,垂眸敛情,内心毫无波澜。 因着暮溪风黑化值变动,时逢如今拥有了一百五十的巨额积分。换了身衣裳,简单易了个容,才慢悠悠的动用积分给自己体内渡满灵气。 在外人眼里,他现在就是长相普通,修为普通的不起眼小修士了。 . 青山城内满是繁华景象,街道处小贩扯着嗓子吆喝,路旁不少小娘子手挽手偷看俊秀的修士,行人来来往往,车水马龙。 巷子里忽然挤出了块紫色衣角,此人身形修长却过于瘦弱,看上去弱不禁风。再往上是干巴巴的脸蛋,下巴甚至全是青色胡茬。 给人第一感觉是,好埋汰。 埋汰大王时逢因着系统不在,在青山城里东奔西跑,只为找到暮溪风,好圆了自己的谎。 谁成想修士的药馆那么难找,他两条腿都麻木了,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只为寻暮溪风。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时逢叉腰喘气,面颊逐渐红润。体内的灵气倒是抑制了些许病气,让他走起来没那么难受。 不远处药馆外的长椅,那儿坐着个粗布麻衣的少年郎。明明是最常见的打扮,可此人偏偏有张绝非俗物的容颜,鹤立鸡群如遗世之花,让行人纷纷止步。 时逢在人群中偷偷打量着暮溪风,还是觉得自己更胜一筹。 “嘿小兄弟!”时逢装作初识去搭话,在看到暮溪风的脸时,故作惊讶,“你这个小兄弟好生眼熟……你,你是不是去过青山盼?” 暮溪风盯着面前冒出的人,那双黑沉如墨的眼瞳里满是不解。 被这双眼盯着,时逢莫名心虚。 他又补了句,“你这小兄弟真够没意思的,问也不回话。” 暮溪风久久不语,视线若有实质的刺在时逢脸上,像是要挑破他的易容,看到里面最深处的灵魂。 时逢后背发毛,下意识想要发作骂他,却听暮溪风笑了声,道:“嗯。” “青山盼我确实去过,前辈可是见过我?” 见暮溪风配合自己,时逢怒气散了些,双手抱胸哼哼唧唧的说:“那当然,我不止见了你,我还救了你咧!” “我原以为你是个知感恩的人,没成想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认不出来。” 时逢翻了个白眼,突然反应过来。瞳孔猛缩,目光惊恐的定格半空。 他现在披马甲认了暮溪风的救命恩人,那妍涵呢! 被遗忘在脑海的细枝末节蓦然串联,时逢想起妍涵这个人,只觉天崩地裂,霎时间天都塌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穿越者,时逢虽然对系统阳奉阴违,但是蝴蝶效应他还是知道的,原文剧情的偏移,会导致后面一系列未知不可控的事情。 一旦事情发生,那么他就失去对原著的掌控,失去身为穿越者的最大优势。 时逢暗自磨牙,微眯的眼里全然是不悦与狠厉,想到今后自己的性命可能丧失在未知剧情中,心中汹涌愤怒。 藏在袖袍底的手指蜷了又松,松了又蜷,时愿深吸一口气,僵硬神情尽数褪去,对暮溪风笑道:“除了我外,还有个姑娘。虽然我就搭了把手,但没有我你小子必然活不下来。” 姑娘? 啊——哪里有什么姑娘啊。 过长的碎发遮住暮溪风的脸庞,少年喉间溢出低笑,像是狩猎者对猎物的嘲弄。黑眸倒映着时逢的身影,眼底的暗流汹涌似要将身影溺毙。 那天的事暮溪风看的真切。原本只以为时二公子乖张狠厉,却不知还是个张牙舞爪的猫儿。 猫爪子不轻不重的,教他难忍心中痒意。 时逢故意抛出诱饵,暮溪风如他意咬钩,“姑娘?请前辈告知。” 时逢:“我也不认识她,只记得她秀丽的脸蛋。” 暮溪风点点头,正要说什么时,一群闹哄哄的修士堵在了药馆门前。 待他回首,才发现站在街道角,双手抱胸一种看好戏模样的时逢。 这群修士显然不是善茬,各个提剑带刀,有甚者掌心附灵,直勾勾的盯着药馆里冲出来的医师。 时逢迅速在脑内搜寻关于此处的剧情,只可惜《九霄碧落遇仙君》全程围绕男主暮溪风来写。 原著中暮溪风坠崖被妍涵救后养伤,从小可怜转为龙傲天直接刀了时府所有人,根本没有清风城修士闹医馆这茬。 时逢气愤扶额,想给之前多事的自己一巴掌,救命恩人说妍涵就行了他操什么心?现在剧情偏移谁都讨不了好。 暮溪风站在旁边,看着自家少爷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红。易容品级不太好,以他的角度,能看到少爷鼓鼓囊囊的脸颊,突兀的像是河豚。 只是时逢目视前方,比起河豚更像个棒槌。暮溪风想,少爷品味也不行。 “你们悬壶阁的药就这样?”一名提着长剑的修士怒气冲冲的说道,从腰间掏出个留影石,“我们小师弟原先只是妖兽毒素入体,只需吃解化丹就行了。” “我们一行人外出历练,听说你们悬壶阁药有奇效才来的,哪成想没有奇效不说,还吃死了我师弟!” 时逢砸舌。 这群凶神恶煞的修士潸然泪下,那留影石被掷在空中,播放画面中是一个年轻修士。面目狰狞,七窍流血,浓稠的血迹乌黑发亮,嘴唇发青,牙龈萎缩。 “你自己瞧瞧!这还成人样吗!”第一个开口的修士对着医师怒吼,争的面红耳赤。 医师本安静接受他的怒火,可听到他污蔑悬壶阁就站不住了,当即跳了起来,“我们悬壶阁怎么了?悬壶即悬壶济世,起死回生,你可别辱了我们!” 清风城地处繁华地带,多是修士与凡人。而悬壶阁则是清风城唯一的修士药馆,屹立百年不到,自当有它的理由。 时逢面无表情地注视面露丑态的两人,视线移到空中的留影石上。他的瞳色很淡,似随时散开的青烟,飘渺虚无。 留影石可以记录很多东西,也能将年轻修士永远定格在死亡的那瞬。 有些碍眼。 时逢敛眸,调动从系统商场换的灵力,指尖轻点,青色的灵力游蛇般包裹留影石。 缠绕,绞紧,然后…… 嘭! 留影石碎裂,定格修士死亡的画面如同雪花般,片片落,片片化为灰烬。 众人都被这儿的动静吸引。 先出声的还是那个提剑修士,“你,你做了什么?!谁让你把留影石毁掉的!” “大师兄士可杀不可辱啊!他们清风城欺人太甚!” 时逢冷冷收回手,扬起笑,“为什么?不好看呐。” 他用肩膀抵了抵暮溪风,“你觉得在路上放一个死人的画面好看吗?不好看吧。” 时逢自问自答,完全没给暮溪风开口的机会。 “况且,”他咧出虎牙,笑嘻嘻的扫视那群修士,“你们也不是很关心这个小师弟吧,否则不会一上来就找悬壶阁理论,而是想方设法就活他。” “师门情谊,也不过如此。” 时逢在很久前就知晓,没有感情是永恒的。只有那瞬那刻,那段感情才显珍贵。 此话一出,那群修士立刻停嘴,也不跟医师争了,皆你看我,我看你。 “胡言乱语!”提剑修士啐了时逢一口,很是不屑的模样,“我们走。” 乌泱泱的人,来的快,去的也快。此刻只剩下时逢跟医师面面相觑。 医师眨眨眼,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颇有好感,弯眼笑道:“悬壶阁的药包治百病,这位道友,请问你要哪种药呢?” 时逢不答,下巴微扬,示意着身旁的暮溪风。 暮溪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怀里的纸,“我不识字,按着这个抓就行。” 时逢:“……” 他怀疑的掏了掏耳朵,语气满是惊讶,“你不认识字?” 暮溪风似乎觉得羞耻,垂着脑袋,嗡声嗡气,“嗯。” 未来的仙盟盟主,升级流小说的龙傲天主角,居然不识字! 时逢觉得异常新鲜,却又觉得理所当然。索性不想,随手把纸塞进医师怀中,拉着暮溪风就进了悬壶阁。 与外表不同,里面特意设过结界。穿过结界,铺天盖地的草药气冲进鼻腔,闷湿难闻。 常人来定不会察觉什么,但时逢是天生的药罐子,甫进门就嗅出不对。 医师见两人止步,连忙追问何事。 待时逢准备细品这草药气时,那股令人恶心若有似无的感觉,忽然没了。 “没事,只是你们这药……”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时逢扭头发现是暮溪风。 “大抵是跟着时二公子久了,这药我也闻出些不对劲的地方。”暮溪风不轻不重的按了两下时逢的肩膀,似笑非笑。 医师不悦,拧眉道:“可能是新研制的药剂?最近莫名瘟疫来的快,我们悬壶阁正在研制新药。道友,请问是哪种味道?” “具体我也答不上来,或许你们能找时二公子看看?” 趁着少年看不到,暮溪风贪婪的余光在时逢背后徘徊,黏腻恶心如同捕食者獠牙边的津液。 暮溪风瞳孔颤抖,差点忍不住要加重力道,撕开时逢的伪装,再问问他为什么。 暮溪风可不信时逢会突发善心。 第5章 医师妍涵 悬壶阁地处城中央,连接着各街车水马龙。 木质外观形如柱体,模样似竹节。里面别用洞天,楼梯台阶顺着墙壁盘旋而上,灯火通明照亮各处。 不像药馆,倒更像是凡间的阁楼高台。 时逢仰头叹息,望着漆黑的顶层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时二公子本就体弱,这么贸然叨扰他不好罢!” 混账啊! 时逢咬牙切齿,十分拒绝跟偏移剧情扯上关系。 他笑着后退一步,感到脚底触感,垂眸看清后,抬头怪异的看着暮溪风,“小兄弟,收收你的脚,都放到我脚底下了。” 时逢语气中毫无歉意,甚至故意用力碾来两下,以至泄愤,“不好意思啊,我脚有点重了。” “你们药凡人也能用吗?替我抓些,”那双亮晶晶的琥珀眸盯着医师,眼底似浮动万千华光,时逢想了想接着说:“下品药就行了。” 医师意味深长的看了时逢一眼,若是这少年没有胡茬,这张平淡的脸配上这双眼,倒是别有风味,“中,我这就去抓药。” 时逢期间全无视暮溪风,把暮溪风当空气。态度转变之快,暮溪风当然感受到了。 他盯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又睨着时逢,什么话也没说。 医师动作快,片刻的功夫时逢就拿着药包从悬壶阁疾步而出,跟在身后的,是小尾巴暮溪风。 时逢听到背后动静,不耐烦的侧头,“小兄弟啊,就到这吧。” 时逢以为自己的意思很明确了,萍水相逢就该分道扬镳,可暮溪风却不依不饶,追了上来,眼巴巴道:“前辈我要报恩。” 暮溪风眼尾下扬,满脸委屈。他容貌本就清秀俊朗,此时又故意睁大眼睛,故作可怜看起来…… 看起来像只无家可归地落水狗。 “呵。”很低的声冷哼,少年轻蔑一笑,袖袍无风自动。青色的灵力自指尖而出,径直扑向暮溪风。开口声音很柔,内容却刺耳,“你是聋了吗?” 时逢俯身撑着膝盖,掀翻在地的暮溪风在他看来格外滑稽,时逢眸中满是怜悯,“好可怜啊,是听不懂人话吗?” 指尖穿过狼狈暮溪风的发丝,跟先前掰开暮溪风根根手指那样轻轻抚摸。 时逢嘲讽道:“真是没用呐。” 只要暮溪风依旧是个小可怜,那么时逢就瞧不起他。 升级流龙傲天,前期也不过如此。 时逢嫌弃的搓了下指腹,转头气就走,方才暮溪风让他浪费了多少宝贵灵力,他就要从暮溪风身上尽数讨回来。 时逢在角落解了易容,照常翻墙进门,被眼前场景一惊。整个时府张灯结彩,随处可见的对联与红灯笼,喜气的像是过年。 时逢觉察不对,随手抓了个路过的小侍盘问。这才知是时老爷得了剑宗青睐,不日便可把时府众人接到剑宗。 “那可是剑宗啊,夫人让我们好好大办一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不定我们也能去剑宗当个打杂的。” 小侍见时逢并无不耐之色,便大着胆子说了些别的。 原著中剑宗是第一宗门,前期副本关于剑宗的剧情少之又少,只有一段话,时逢实在没有头绪。 ——【时府的火舌舔舐着暮溪风,滚烫的像是怪物的口水。暮溪风攥紧剑宗令牌,再次庆幸自己新生活的到来。】 时逢眉头紧锁走之前,将怀里的药包丢给小侍,吩咐道:“不是什么值钱的药,治伤痕挺好的,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春寒料峭,时逢穿的单薄,紫衫随风飘荡,白金腰带扣不住劲瘦腰身,显得空荡荡的。 不远处庭院传来阵阵笑声,时逢顿住,寻声眺望。 凉意恰似细雨细细密密吻在指尖,酥麻整个手臂。 时逢不禁瑟缩了下,隔着窗棂,能听清屋内温柔的女声,轻声细语絮絮叨叨。 “我们阿庆就是最棒的,到时候你爹爹带我们去剑宗,阿庆就能修炼啦!” “兄长?不用管他们,阿庆应该先想着自己。” 时逢定睛也只能透着窗纸,看到模糊的身影,他努力眯眼想亲眼看看那片温情,感到眼睛酸涩无比。 【大大?你在这干什么?】 “哼。” 少年猛然回神,用力挤了挤眼睛,甩袖离去,步履缓慢,“好像下雨了。” 系统没接话,它的程序让它不能理解人类的情绪,【大大进度不行啊,这才加了15点黑化值,这样咱们啥时候完成任务。】 许久未见的系统,化作白团子围绕时逢身旁。 【快些做任务吧,你现世身体的还在监护室,你家人会伤心的。】 家人……会伤心? 这有什么可伤心的?时逢不明白。 他敛眸,独自走在小道,身影颇显寂寥【奥。】 系统待不了多久,等时逢回到院子准备换衣时,才发现系统已经消失。 书成匆匆跑来,胸膛剧烈起伏,小脸惨白,“少少爷……您快去看看罢!有人闹到时府跟前了,吵着要您过去。” “说允许你擅自跑过来的?”时逢瞄了小童一眼,信手一指,“那药凉了我不喝,扔了可惜罚你喝了。” “好!”书成大喜,一饮而尽,谁人不知时二公子是个药罐子,喝的药那都是顶顶好的,书成喘过气后,就引着时逢向门口去。 “来人是几个五大三粗的修士,其中还有个漂亮医师。他们闹的大硬要您出来评评理,现在二夫人已经主持场面了。” 话毕,两人正到时府大门。 貌美妇人顶着满头翡翠玉钗挡在门前,手中还牵着个胖乎乎的孩童,孩童大概有些怕生,躲在妇人身后,怯生生瞄着人群。 时逢方来就被玖拂注意到,妇人侧身带着时庆后退,以防遮住府外人的视线。 难得有人来时府闹事,不少街坊邻居凑在一起看热闹。 “逢儿过来。”玖拂朝时逢招手。 修士们耳目聪灵,时逢还未出门,就连忙道:“这就是时二公子?” 几乎是他出声的瞬间,时逢就认出来这人——在悬壶阁前闹事的提剑修士。 “嗯。”时逢致意,目光转移,投到另一边小家碧玉的少女身上。 少女约莫十四五岁,身着淡粉色襦裙,头顶扎着两髻尤其俏皮可爱。莹润如玉的圆脸,嵌着乌黑仿佛黑琉璃的瞳孔。 两人四目相对间,时逢内心猛震,空气仿佛消失,呼吸变得急促苦难。 少女不知他的变化,依然抿唇微笑,“见过时二公子,小女妍涵。” 妍涵!居然是妍涵! 时逢喉头卡的那口气,随着妍涵开口消散。他虚虚靠墙,抵唇猛咳,心有余悸。 这么说……妍涵是悬壶阁的医师!这是原著没有提到的。 “时二公子没事吧,”妍涵关心道,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端详时逢,“我看你咳嗽不止,面色苍白,应是寒气入体,气血常年亏空,落下病根。” 她眨眨眼,毫不避讳地说:“可能活不久。” 时逢:“……” 玖拂:“……” 提剑修士:“……” 街坊邻居:“哇。” 小姑娘好手段,一语冰冻三人。 玖拂干咳两声,出来打圆场,“不是说要逢儿帮忙吗?他现在来了。” “逢儿最识大体,人命关天,他定会助你们。” 少年靠着墙,身形单薄到随时都能被风吹走,宛如雨后花般引人留目。妍涵不免多看了他几眼,嘟嘴捂住发烫的脸颊。 时逢闻言摇头直笑,他猜都能猜出玖拂打的什么算盘。 这群下山历练修士的小师弟被药死了,要找悬壶阁给个说法,但奇异的悬壶阁草药皆没问题。 解决这事简单也简单,难也难。 提剑修士忙附和,“对对对,时二公子,他们悬壶阁药有问题!只有些许几个有问题罢了,要是他们研制抗瘟疫的药也有问题呢?” “这事情就严重起来了!时二公子据说您在药上有独道见解,您就瞧瞧,他们悬壶阁的药是否有问题。” 这提剑修士是大师兄,常外出历练,早练就一身油嘴滑舌、偷换概念的本事。 妍涵跺脚反驳,念着时逢在此,忍下撸袖子的举动,“瞎说什么!抗瘟疫的药和你们抓的药都是我在负责,哪有问题了!” 有修士讽刺,“真是个小丫头片子。” “时二公子,您怎么看?” 有人将问题抛给时逢,霎时间十几道目光纷纷聚集时逢,无形中逼迫时逢给出答案。 他怎么看? 他当然不看啦! 少年倚墙抱臂,那双琥珀眸毫不吝啬地扫视众人,最后落到躲起来偷偷看他的时庆身上。 时逢冷嗤,声音因先前咳嗽有些哑,显得漫不经心,像是毛绒爪子在心间刺挠。 “这事与我并无关系,我为何要看。” “我时逢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时二公子嚣张跋扈臭名远扬,修士们之前只是听闻,还以为传言不可信,现在才知,原来时二公子时逢,就是这么个冷血冷血的人。 提剑修士一时无言,扭头想找同伴商讨对策,“啊这……” “我话还不明白吗,这事与我无关……”说着他粲然一笑,整个人顿时鲜活起来,艳丽到三月桃枝都甘拜下风,“因果轮回,少管闲事。” 啪啪啪—— “逢儿说的好。” 时愿从人群中缓缓走来,青色青衫松松垮垮,露出里面雪白衣襟。时愿剑眉星目,眼似柳叶,容貌极其浓艳,相比时逢艳的我见犹怜,他生的格外锐利。 “不过……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言善辩了……”时愿眼底深沉,吞云吐雾间,朝着时逢吐了口烟,见时逢躲避,才亲昵的拿鼻尖蹭了蹭他的耳朵,“小坏蛋,真没良心。” “我们时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时愿站在时逢身旁,以极其刁钻的角度遮住他,掷给玖拂冰冷的眼神,“二夫人还当这是时府吗?好日子过久了,别真把自己当主家了。” “毕竟——真正的时家任都懂家丑不外扬。” 玖拂瞳孔缩小,如同被踩到尾巴。她惊恐转头,街道空无一人,除了医师妍涵,其余人都被搁在了屏障外。 “逢儿,你信娘,娘没有别的意思!”玖拂向时逢寻求帮助,妄想时逢跟平常那样,可事不如意。 时逢没有任何反应,似局外人冷眼看她。在时愿的身影下,他那双眼异常明亮。 自己的小心思被察觉,玖拂脸上险些挂不住表情,对着时愿尬笑道:“愿儿啊,娘亲这就走。” 三人的目光如芒在背,玖拂攥紧时庆,逃也似的走了。 时逢收回视线,发觉自己被时愿以极其暧昧的角度,护在怀里,他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不愿跟时愿有过多牵连。 时愿掀开眼帘觑他,摇头笑了笑。捻着花烟敲在时逢头上,笑骂道:“不知好歹。” 时逢不领情,高傲扬起下巴。时愿自讨无趣,这才想起另一个人。 “嘶——你这小医师身上,好重的魔气。” 第6章 少爷你看他 时府大公子时愿会法术是众所周知的事,所以当街坊邻居们被屏障挡在外面时,并没有多惊讶。 屏障展开,彻底看不到里面的人,大娘鬼鬼祟祟收回眼,用力摸了摸脸,“哎,俺还说能看见时家的热闹哩。” 她身旁的青年缩了下脖子,回她,“要在下说,这热闹还好没看到,你们没看见时愿吗,他那神情跟要杀人似的。” 时府是青山城唯一的修真世家,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言行举止都会影响青山城修真体系,万不能出错。 人群渐稀,街道恢复到原本的模样。大娘回到小摊,继续叫卖;青年三步并一步,跑回家里关门不出来了。 时府门前一派和谐。 唯有一人,躲在人流中,眼神幽暗,如狼似虎地吭食回忆里那道清瘦身影。 暮溪风抬手抚上胸膛心口——哪里有块被人遗失的玉,那人不知道他捡回来了,还是放在最隐秘心口的位置。 恐怕知道了会气的面红耳赤吧。暮溪风恶劣的想着,血液沸腾癫狂传遍全身,他好想拿把刀,剜开那人的心好好瞧瞧。 看看心是不是黑的,血是不是冷的。人怎那般无情,说出那种话,真真活该让他天打雷劈。 隔着粗布衣襟,暮溪风摩挲的动作加快,指腹又麻又热。眼底暗色同古潭爆发惊涛骇浪。 他攥紧玉环,似要融入血骨。暮溪风胸膛剧烈起伏,敛眸掩下所有汹涌,重重吐出浊气。 时府的开门法术不限制于里面的奴仆,暮溪风换了副神情,藏好玉环,提步走入,身体融入屏障,大摇大摆地进了时府。 . 【察觉到主角出现,请推进剧情发展。】 时逢正气头上,想着怎么甩开时愿,就被这电子音一惊。 【系统?】 他在脑海里多次呼唤系统无果,放弃了,若他猜想没错,系统应该不在。 那哪来的电子音? “少爷。” 三人目光齐刷刷投过去。见是个小厮打扮的少年一瘸一拐地跑到时逢跟前,略微低着头,发丝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容貌。 “药,药我带回来了。”暮溪风小心翼翼地抬眸,殷切地看着时逢,神情有些扭捏。 时逢面露不悦,下意识蹙眉,刚才暮溪风跑过来时他都看见了。这才一会儿怎么跛了? “谁欺负你了?” 少年起身抱臂,绕着暮溪风上下打量,行走间周身药气散开,调皮的萦绕在暮溪风鼻尖。他连忙低头,飞快的舔了下唇,仗着发丝遮挡耸了耸鼻子。 “没人。”暮溪风出声否认,随后望他一眼,又极快的挪开视线。 这幅模样活像怯生生的小兽。 任谁都看得出事情不对,何况是本就心怀鬼胎的时逢。 暮溪风视线飘忽不定,将药包递了上去,作势就想走,“少爷,药。” 时愿抽着花烟,搁旁边津津有味的注视这边儿,时不时笑笑。而一直被冷落的妍涵,趁着无人注意,放肆的审视两人。 时愿酸溜溜的,“逢儿何时这般关心下人了?都没见你关心关心兄长。” 时逢没理他,视线在暮溪风腿部徘徊。目光若有实质,就差把暮溪风裤子挎了看看哪受伤了。 但看到暮溪风就容易想起浪费掉的灵力,实在是心烦火气大。他琢磨着得找个时间把打一顿暮溪风再给颗糖。 【检测到剧情没有进展,开始强制性接管身体。】 时逢:“?” 【3】 时逢愣住了,迅速在脑内问道【强制性接管身体是什么意思,系统呢?它在哪?】 电子音定然不会回他。 【2】 【1】 “啪!” 下一刻,时逢手臂不受控制,重重把暮溪风递来的药包拍落在地。接着扬起巴掌甩在暮溪风脸上,掌心开始发麻变红,他听见自己恶狠狠地说:“不是让你不要凑到我跟前吗。” “听不懂人话,那这耳朵就不用留了。” 事发突然,暮溪风也没反应过来。少年狼狈别过脸,俊朗的脸上浮出五根明显手指印,羞耻感轰地冲到头顶,火辣辣的疼。 【啧,什么鬼强制机制,存心坑我的吧。】 铁锈味在嘴里蔓延,暮溪风舔了舔裂开的嘴角,愤慨交杂忍着上前的冲动,却蓦地听到这句话。 讶然抬头,清楚的看到时逢没有动嘴。 可这分明就是时逢的声音。 此时的时逢,灵魂被困在体内,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胡作非为。 “时逢”突然翻脸扇了暮溪风一巴掌,而后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向妍涵。 妍涵到底是个小姑娘,见他大步流星的来,以为是时逢记恨自己说的话,顿时吓得躲到时愿身后不出来。 “时逢”愣住,似零件卡住般机械抬头,无神的眼睛定定注视面前高大的身影,道:“你要挡我?” 往日流光溢彩的眼瞳,现今就跟抽离了魂魄般,失去最为主要的色彩。对上这样的眼睛,时愿心脏骤缩,夹在指间的花烟掉落都没察觉。 “你是谁?” 他凝神,出手狠狠朝“时逢”拍去。“时逢”却跟头顶长眼睛一样,巧妙躲过,趁着这个间隙,溜到宁愿身后死死抓住妍涵的手腕。 “他受伤了,你去治疗。”说罢,用不容拒绝地力道,硬生生把妍涵扯到暮溪风跟前。 妍涵不敢不从,畏畏缩缩放出灵力就要帮暮溪风疗伤,视线意外与少年对上,心底咯噔一下,更加害怕了。 “时逢”道:“她救了你,现在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将来要报答她,娶她为妻懂吗?” 冰冷的灵力,黏腻的贴在脸颊。暮溪风厌恶这种感觉,抵触的后退一步,闻言,按照“时逢”的说法,对着妍涵作揖致谢,道:“溪风定不忘姑娘救命之恩。” 至于以身相许,暮溪风闭口不谈。 【这是……在走悬崖底的剧情?】 暮溪风偷偷瞥了时逢。 时逢在体内惊异的眨眼。忽然感觉天旋地转,仿佛五脏内服都挤在一起,回神时,已然夺回身体控制权。 【此处剧情已完成,望宿主再接再厉。】 不待他多加思考,周身狂风平地起,长剑自身后驶来,势破如竹,时逢躲闪不及,剑尖贯胸。 刹那,时间仿佛拉长了。 时逢能听见剑锋碾碎骨骼的细微声音,冰冷而残忍。他低头,雪白的剑体挂着浓稠的血,突兀的从自己胸前刺出,带着几滴鲜红,划出道凄美弧线。 痛感同潮水般涌来,汹涌凶猛,似要将他窒息溺死。 “你到底是谁?”在时逢身后,时愿身形修长,单手仗剑,眼神凌冽。 “我是谁?”时逢又将这句话嚼了嚼,身子没动,就这这个贯穿姿势仰头看他,嫣然一笑动人心魄,“我当然是你的好弟弟啦。” 说着猛然后退,剑体颤动,时逢用尽力气把自己砸到时愿身上。血迹纷飞,他那身垂地青衫被时逢弄的满是血污。 时逢眉眼弯弯,笑眯眯的欣赏时愿惊恐的表情。 “兄长,你说我是谁啊。” 滚烫的血迹,顺着剑锋回流,逐渐碰到时愿的虎口,他下意识甩手,血液带的灼烧感却像是映入了骨。 时愿这才反应过来,拔出长剑,接住瘫软的时逢,边着急忙慌的赶去时逢的小院,边命令着暮溪风跟妍涵两人过来。 时逢看着马不停蹄的三人,倒是没什么感受。有时候痛多了,便也不会痛了。 只不过…… 时愿走不稳,怀中太颠簸。都快把他脑浆颠匀了。 想吐。 时逢:“……”他不屑于窝在时愿怀里,拼命推着时愿的肩,一出手就牵扯到伤口,他吃痛,老老实实收回手,改用头去撞时愿。 虽然痛吃多了,就不怕了。但只有傻子一痛再痛,吃一堑长一智,然后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 时逢不舒服的扭了扭屁股,暗中兑换积分调动灵力,青色灵力逐渐传遍全身,他舒缓的感叹出声。 时愿掴了他一巴掌,“……你就不能消停点?” 时逢仗着还有力气说话,颇为傲气的扭头,“不能!” 随后目光就落到时愿身后的两人身上。 小姑娘搅着手指,时不时的偷偷瞄他,既害怕又想看。与她不同,旁边的少年双手攥紧,腰杆直挺。 简直郎不才女很貌。 龙傲天哪都好,就只有前期不好,太过憋屈且弱小。 时逢默默吐槽,怎么跟个潦草小狗一样。 想着想着,琥珀眸闪过精光。 时逢在空中荡起腿,以此吸引暮溪风的注意,“你,就你暮溪风,过来抱我。” 时愿不解,“为何换他?” “你抱的不舒服,我换个地窝窝看。” 时愿:“……” 时愿走的很快,极不情愿的把时逢转到暮溪风怀中。随后出手给暮溪风跟妍涵脖子缠了几圈灵力绳索,拉着他们走。 “快些,别让他死了。” 时逢长睫抖动,在暮溪风怀里蹭了蹭,找到个合适且舒服的位置,不高兴的反驳时愿,“我还能说话哩!离死远的远。” 提到“死”这个字,时逢不免想到先前那惨死的年轻修士。他孤零零倒在那儿,他的师兄弟们也没管他,这条鲜活的生命,就因草药悄然流逝。 回味着悬壶阁出现的怪异味道,怎么想怎么品,都十分奇怪且诡异。 时逢敛着琥珀眸,略微仰头瞅了暮溪风一眼,少年下颚紧绷,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 他拿食指钻了钻暮溪风的胳肢窝,小声道:“你怕鬼吗?” 暮溪风:“……” 少年唇线紧绷,不动声色地缩了缩抱着他的臂膀,目视前方看都没看他,“不怕。” 时逢狡黠一笑,“那好,过些天你陪我出趟门。” 时逢想的很清楚,既然那年轻修士的死有问题,就先从修士尸体下手。暮溪风是原著主角,拥有主角光环,把他带在身边肯定不会出问题,或许还能让事情变得简单些。 这样想着,时逢不禁笑了起来。思量看看黄历,找个好日子出门。 暮溪风眼神下瞟,就看到时逢弯眉似柳月,眼眸波光粼粼,平日那份高傲,自视清高,被冲散了,恰似三月溪水叮咚。 暮溪风咽了咽口水,脸上痛感依旧。被时愿牵着脖子走,步履平缓,没让时逢感到一丝不满。 第7章 好生相似 众人风风火火地抱着满是血迹的时二公子回到院子,期间碰到不少时府下人,他们先是一惊,然后二惊三惊,拔腿跑去告知二夫人玖拂。 院子里,小童正抽抽搭搭吸着鼻子,攥着把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扫把清扫落叶,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以为是外头小厮奔跑,头都没抬。 不料脚步声愈近,院门“嘭”的被人从外面踹开,书成大惊握紧扫把就冲上去,最先看到的就是满身血的时愿,他怔住,“大……大少爷?” 时愿这幅气势汹汹的模样,书成以为他是来找时逢麻烦的,他下意识挡在时愿面前,“少爷他不在府内……” 府内皆说大少爷跟二少爷兄弟情深,但只有跟在时逢身边久的人才知道,这两人恨不得相互啖其血肉。 书成自小就跟着伺候时逢,是时逢身旁最忠心的小尾巴。 小手抓住扫把,指骨握到发白,书成不敢看时愿,眼睛乱瞟,心底到底还是惧的。 时愿一个眼神懂没给他,吩咐道:“去准备热水,伺候你主子沐浴。” 衣衫染着血液,血腥味湿哒哒附在身。风吹难闻的气味直钻鼻间,时愿从进了院子后,步履渐缓,自是也被这味冲到不行。 他狠狠瞥过眼,紧缩着暮溪风怀中的时逢,“至于你们两个,跟我来。” 闻言,时逢在暮溪风怀中侧了个身,琉璃盏般的眼,盯着时愿,道:“兄长这又是要作何?莫不是比我还熟悉院内布局。” 时愿听惯他的风言风语,不理会。领这暮溪风和妍涵就七拐八拐,直至进入时逢房内。 时逢被搁到床上,胸膛伤口被拉扯到,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踢脚就朝暮溪风踹去,“你诚心要害死我吗!” 暮溪风面无表情地摇头,温热的掌心暧昧的抚上他的小腿下滑,竟是就着这个姿势把他鞋袜脱了。 感受到脚掌奇异的温度,时逢瘪嘴,不好意思地想要收回脚,却被对方死死按在胸膛不得动弹。 时逢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屋内三人为他而来,此时已有两道目光注视着他跟暮溪风。 妍涵眨眨眼,又歪头,似乎很不解,最后只捏紧了自己小药包的带子,一副听从差遣的模样。 时愿与她不同,不仅盯,还慢悠悠的晃到两人跟前。 眸底翻涌不屑,出手就用灵力倒暮溪风,还嫌弃的碾了碾指尖,对着时逢说:“我的好逢儿,以往你可不是这样的。” 时逢心底大骇,时愿此人太过狠辣,他刚才死门关走过一趟,这滋味可不好受。 床榻上,面容苍白的少年毫无惧色,他扭头轻笑,边说边用脚去勾爬起身的暮溪风,“兄长哪里的话。” “这奴仆的剑骨日后不是会换给我吗,我提早和他接触接触怎么了……倒是兄长……” 说着略微偏身,以手撑额,笑嘻嘻望着时愿。少年容颜艳丽,此时掉落根根发丝,犹如墨痕般恰好融合了这份艳。 “该不会是不愿兑现承诺吧。” “那逢儿我,可好生伤心。 ” 时愿无言,没接下文。屋内暮溪风保持被勾得府下身子到姿势,妍涵站在门口远远的观赏这幅场景。 “逢儿啊。” 时愿一甩袖袍,故意将血腥气扇到时逢那,径直走了。 时逢:“……” 这跟冒昧到父亲来孩子房里放了屁就走有什么区别。 他小声嘟囔,“真是好可恶的人。” 暮溪风抬头,以为他在喊自己,“少爷在说什么?” 时逢一脚把他踹的后仰,迅速躺平捂着胸口哼哼唧唧,“好疼好疼!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我要将你们抽筋拔骨!” 少年格外张扬貌美,这幅嚎叫模样不仅没让人讨厌,反而让人听的心里痒。 怎么跟撒娇一样。 暮溪风没起身,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揉着胸口刚才被踢的地方,眼光闪了闪,倒不是疼,就是心虚。 因为时逢踹的那个地方,正好是他藏着玉环的地方。 时逢嚎了半天,妍涵终于觉得不妥,捻着带子上前,小丫头眼神四瞟,也不敢站的离时逢太近。 “时二公子,可否让我瞧瞧你的伤势。” 时逢笑,“现在才想起这事?我原以为让你跟着回来,你早早心中有数,不曾想你这小丫头,竟是个傻的。” “干脆叫我疼死算了,这样我也好拉你给我陪葬。” 妍涵睁着大眼,心中那点对时逢隐秘的好感,被时逢这通话语给浇没了。 暮溪风见妍涵没有上前的意思,给她递了个眼神,自己则跟时逢道:“少爷会长命百岁的,别说胡话。” 长命百岁? 榻边多了道矮影子,察觉到小丫头的靠近,时逢倒是配合她,等着温柔的灵力裹边全身,还不忘去驳暮溪风。 “长命百岁有什么好的,有时人活着还不如死着。”不知是疼的还是怎得,声音嗡声嗡气。 时逢打心底认为死着不如活着,至少一死了之不用受到那些事情。 所以现在的时逢无比庆幸现世的自己死了,最好死在监护室,永远不要醒来。 一直没开口的妍涵开口了,“劳请公子相信我的医术。” 灵力在时逢体内徘徊,妍涵苦巴巴拧眉,得出结论,“又虚又病,修士的药物对你来说反而用不了了,否则会爆体而亡。” 时逢唇角僵硬,“……什么叫又虚又病?” “信不信我找人撕了你的嘴。” 这般年纪,这般胆魄。此女绝非善类。 妍涵不多说,只给时逢胸口窟窿上抹了点草药,待包扎好后,才留下句话,“五日后来悬壶阁找我。” 经过时逢那么打乱,妍涵暂时不怎么怕他了。她已经将此人归为欺软怕硬,脑子有病,狐假虎威一类人中。 妍涵心情大好,蹦蹦跳跳的出了门,不知身后有道晦涩的视线紧锁着她不放。 伤口血骷髅被密密麻麻盖上草药,细细黏腻的疼见缝插针,少年半瞌着眼靠在床头。全身大汗淋漓,汗珠都好似发出药草味。 时逢收回眼,住不住回想起刚才的事。 时愿说妍涵身上有魔气。 修士历练,悬壶阁,草药有问题,病疫,魔气。 仿佛有张隐形的蛛网,把一切笼罩起来,不放过一丝丁点儿细枝末节的东西。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那年轻修士的惨状,更下定决心去会会那群修士。 “嘭——”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书成推着个灵力化成的小推车,小推车上方巨大木桶热气腾腾。 书成道:“少爷,这小推车是大少爷给我的,说是就让您在房内屏风后沐浴。” 时逢回神,目光无神的盯着帷幔。身上黏腻的紧,但伤口可能碰到水。不太想洗。 眼皮掀了掀,瞥见坐到不远处的暮溪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因为这人,他还会被强制走剧情吗! 还害的他被时愿怀疑了。时愿是谁啊,前期时府剧本的最大反派啊,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时逢合理怀疑暮溪风存心就是要弄死他。 越是这么想,时逢越是怄气。 他中气十足的喊了句,“畜生玩意给我滚过来!” 书成小躯一震,以为是在喊自己,正要上去就看见地上有人麻利从地上爬起,掀开床榻帷幔就凑了上去。 榻上,暮溪风方来就又莫名被山了巴掌。 他有些委屈,要是他做错事扇他,他认了。可这他都服从命令了,为何还要打他。 少年郎捂住脸,畏畏缩缩站在床边,眼尾下垂,逐渐憋红眼圈。好一幅欲哭无泪的模样。 时逢:“……” 他想起前不久这小子还跛腿给他送药,这会儿又被他打了。 狼心狗肺的时少爷头一次后悔。 “嘶”了声,咬着唇瓣想了想,道:“谁允许你过来的。” 暮溪风懵了,“少爷……不是在喊我?” 这时,屋内小童哒哒哒的跑了过来,啪叽一下就跪在榻前,“望少爷轻些责罚,书成不知道喊的自己……” 时逢:“……”这一个两个怎回事。 他本来是想蒙混过关的,哪成想忘了屋内还有书成。 时逢叹息,手掌移到书成面前。 小童瑟缩了下,被吓哭了,主动笑着凑上脸,妄想卖乖讨好。想象中的痛没传来,书成眨眼,看到那只苍白的手落在他头上,压出瘪瘪的印子。 正当不理解时,少爷的声音从榻上传来。 “畜生从来都不是喊你们的,你们是人生而为人自有自尊。” “哪怕是形势所迫、选择不同,存在最底层,你们依旧是人,活生生的人。” “无论谁也剥夺不料你们是人的权利。”时逢坏心眼的将掌心汗珠全抹在小童头上,偏生小童还不知道,张着嘴惊讶看着自己,时逢忍不住,问了句,“知道了吗?” 书成鼻翼煽动,时逢的话似乎比任何药膏都好用,褪去他身上藏在布料后的鞭痕。 掌心触感消失,小童大声道:“知道啦,多谢少爷提点。” 说罢哒哒哒的跑走了,“少爷等着,我这就把木桶放到屏风后,伺候你沐浴。” 书成这么一说,暮溪风也反应过来,凝视榻上少年,晦涩不清。 这么说……他救自己,真是良心发现? 周边漂浮的药草味与时逢笨神的药草味对峙,暮溪风脑子渐渐清醒。 时逢这种人,根本没有心。 “我来伺候少爷吧。”暮溪风不容拒绝地搬下木桶,轰着书成出去。 书成也是个傻的,见暮溪风愿意帮自己干活,便真以为他心善,“那就谢谢暮哥哥了。” “暮溪风抱我去沐浴。” 书成退了出去,想着少爷怕冷,贴心关了门。 暮溪风没说什么,大步走来。 少年因着上药,拖去繁重的衣衫,只留单薄寝衣,现在出汗浸润了寝衣,雪白步履紧贴少年身形,好似欲盖弥彰,宛如冰封下的艳色。 引人触摸,又令人畏惧。 时逢难得乖巧,任由暮溪风抱着他稳稳走到屏风后,放在美人榻上,铁心伺候他脱衣。 暮溪风有些口干舌燥,觉得这小童烧的热水太烫了,热气都熏到他了。 瞧着时逢苍白的脸逐渐染,心底划过异色。他突然很想逗逗时逢。 于是开口道:“少爷今日时府去了悬壶阁?” “我遇着一人,那人气味跟少爷好生相似,就连平日做派,也是一模一样。” 第8章 少爷的体香 笑话,这哪是相似,这分明就是他! 时逢好看的眸里全是不悦,怒道:“再敢胡说试探我,我就赏你八十鞭。” “快伺候我沐浴。”时逢开口催促,他从头到脚整个人跟在汗里腌了般,伤口也疼的厉害。 暮溪风“哦”了声,他垂着目光不敢瞎瞟,双腿跟灌了铅般难以移动。先前他多兴奋悸动,现在就有多步履维艰。 时逢坐在美人榻上,已脱去血糊的寝衣,露出清瘦的少年身形,许是病弱缘由,他白嫩细腻没有一丝赘肉。 唯一有点肉的地方,就是柔软的腹部了,像朵绵绵的云,引人注目触摸。 暮溪风脚步迈的极慢,时逢看他磨磨蹭蹭的模样,不太有耐心,“是耳朵聋了,还是腿脚不好使。” 捂住围绕胸膛一圈的纱布,时逢跳下美人榻,赤脚径直走到暮溪风。嘴边衔笑,悠哉悠哉,“啧,你这还比不上府内的阿嫲。” “这天生剑骨,怕不是脆的吧。” 屋内依旧熏着药香,沁人心脾暖洋洋飘散各处。小几上点着烛火,透过屏风不甚明亮,颇显诡谲幽暗。 小少爷赤脚走路,踩在地面红毯上,红印着白尤其明显,最终停在暮溪风身前,肆意嘲笑挖苦。 突兀出现在视线内,暮溪风瞳孔颤抖,咽了咽口水,这下连垂眸都不敢了,连忙闭眼,却感觉有种温热触感,重重碾过自己的脚。 药香坏心思的冲进鼻腔。暮溪风石化在此,偏生那踩着他脚的坏蛋似乎觉得不解气,高高抬脚又重重踹下。 “真碍眼。” 时逢无心观察暮溪风伪装的表情,见他没反应便觉无趣,侧身走到水桶边入水了。 身体瞬间被热水包围,水温恰到好处,驱散身体每处寒意,仿佛融松了紧绷许久的弦,一股难言的暖流直冲云霄,激的他头皮发麻。 时逢那双琥珀眼,似乎在水气氤氲下湿润了,望来时水蒙蒙的眸子,可怜的紧。 “你这暮溪风好生稀奇,分明是你先说伺候我沐浴的,如今又一动不动是怎回事?” 时逢想不通,他当然乐得让原著龙傲天主角伺候,但这人既是闭眼,又是不动,难不成是嫌弃他?被他身上汗味熏到了? 这个想法在时逢脑内逐渐发酵,他诧异,脸色微微发黑。抬起瘦削的手臂,朝着那细腻的皮肤嗅去,想要一探究竟。 这也不臭啊…… 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不论现世还是修真界,除了易容外,每天都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时逢:“……”不臭为什么不来伺候他? 时逢不爽,在水里翻了个身,手指扒着木桶,眼睛滴溜溜的转。 暮溪风是先不仁的,那就别怪他不义。 不是嫌弃他吗?那他就好好让暮溪风嫌弃个够。 时逢笑出声,幽幽出声,“暮溪风你在干嘛呀,穿过身看看我啊。” “我命令你看我,听不懂吗?” 略微加重的语气,刺进暮溪风耳内,搅起滔天巨浪,迫使他睁眼动身。 “去,好孩子,把我脱下的衣衫拿过来。” 少年笑嘻嘻盯着他,发尾湿哒哒贴在身上,额前碎发显得有些无辜。但那眼尾上翘勾出月牙,唇红齿白笑靥如花,当真像个夜间吸食.精气的妖精。 屏风后的空间太过狭窄,暮溪风一个激灵,头昏脑胀,机械的去拾起掉落的衣衫,递给时逢。 下一刻,水中的人突然暴起,紧紧扯住他后脑勺的发丝,另一只手攥住衣衫,狠厉的撞到他脸上。 鼻梁有些发疼。 时逢带起一阵哗啦水声,眼底毫无纯良之色,“我的衣衫都是用天蚕丝造成,今个心情好,我把它赏给你好不好?” “说话啊,好不好?” 动作幅度之大,拉扯到胸膛伤口,雪白纱布顿时沁出血液。痛感冲进脑海,时逢“嘶”的一声松手跌回木桶。 “少爷!”暮溪风眸色暗了暗,想要扶住时逢时,却发现对方已然稳住。 时逢瞳孔放大,惊魂未定。体内却反常爆出股轻柔灵力,包裹轻抚伤口卷去痛楚。 时逢了然,对着暮溪风挥手,“出去。” 暮溪风望了他一眼,捡起时逢泄力掉落的衣衫,走了。 屋内烛火依然幽暗发光,药炉药香熏的人发昏。时逢脸颊翻红,手肘搭在木桶边缘,胸膛起伏细弱呼吸。 【系统?是你吗?】 【是我大大】 时逢两眼放光,【我体内流动的……是灵力?】 系统从时逢脑海里出来,化为白色小团子,蹭着木桶热水。 【不过大大别高兴太早,趁早完成任务才是王道】 屏风后,少年阖眼小憩,意识却灵活的跟系统唠嗑。 【大大现在已经牵动剧情了】 时逢蹙眉,手指微微蜷紧,【怎么回事?只是因为那几个修士闹事吗?】 他说话有些急。 系统吐了个泡,【倒不是,原著中这个阶段暮溪风已经准备火烧时府了,但因为你的原因,他黑化值不够高,暂且没那个先别发】 【他再不动身,可能会遇到古申州传来的病疫】 原著暮溪风就是在奚云十六州大背景条件下进行升级修炼,而古申州病疫,并不是原著任何一个副本。 脖颈滑出滴滴水珠,时逢蓦然睁眼盯着空中虚无。 【你的意思是,若暮溪风还进入下一个副本,那么古申州病疫就会传到我们这儿来。】 系统浮在水中,抬起荧光蓝眼睛看他,点头。 【正解大大,这是世界本源意志的干预,若不按它的走,恐会生出更多事端】 说着说着,白色小团子逐渐变为透明,最后消失不见,水面不见丝毫波澜。 许久,寒意包围周身,如指尖轻点引起颤栗。时逢猛然回神,面无表情地跨出木桶,随手拿起干净衣衫套上。 时逢已经明白了。 他虽不喜欢跟偏移剧情产生牵连,但以如今状况来看,他要阻止暮溪风黑化,又要去系统虚以委蛇,只能从古申州病疫下手。 此时天色渐晚,门外小童依然勤勤恳恳在扫地。书成摸着肿胀的脸侧,抬眸便见紧握少爷衣衫的暮溪风,鼻子有些红,怕是被少爷刚骂过一顿。 书成放下扫把,往这边走来,伸手道:“暮哥哥把少爷的衣衫给我吧,我手巧些我来洗。” 滑嫩冰凉的触感犹在指腹,暮溪风眨眼,低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手,碾了碾似在回味什么。 “不要。” . 夜间,星子垂空,无尽的暗色从楼亭阁宇檐角漫开。夜风拂面,树叶作响,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 时逢用仅剩的积分兑换了灵气,一部分拿去安抚伤口,一部分聚集腕部以防万一。 今夜无月,仅有些细微的星光,视线内全然漆黑魅影。 时逢蹑手蹑跳到院外,绕过石子路口,步过湖心亭,兜兜转转才来到一出颇显破烂荒芜的地方。 此地是时府下人们的居所,暮溪风是时逢贴身侍卫,但没得到时逢首肯搬到小院偏屋,还是只能跟其他下人齐挤在这里。 站在茅草屋外,时逢耸了耸鼻子,嫌冷又拉拢衣襟将自己包裹好后才偷偷摸摸地进了茅草屋。 鼾声如雷,连绵起伏。时逢垫着脚跳过地上乱摆的鞋袜,嫌弃的捂住口鼻加速前行。 本来想着后几天再带暮溪风去调查尸体的,但剧情偏移一刻不容缓,择日不如撞日,夜黑风高也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正当时逢被臭气熏的要晕过去时,终于找到了暮溪风。 少年郎蜷缩在窗边的草席上,大片凉风从未关的窗柩闯入屋内。暮溪风背抵着墙歪曲着腰,脸部埋进掌中的布料呼呼大睡。 趁着夜色时逢还能看清点轮廓,这布料好生眼熟…… 心中有了个不好的猜想,时逢蹑手蹑脚地靠近暮溪风,准备一探究竟。 那少年郎根本不知道他的到来,脸重重埋进蚕丝衣衫,透过布料浅浅呼吸。 他终于看清了。 时逢:“……” 时逢呆愣原地,咧着嘴巴似是被眼前震惊到了。 暮溪风怎么抱着他的衣衫睡觉? 恐怖如斯,细思极恐,龙傲天怎么抱着他的衣衫睡觉?时逢忍不住的想,暮溪风就这般恨他,睡觉也恨不得把他撕碎。 凉风习习,细微的光打在窗边,时逢被冻的一个激灵,瞬间回神。 视线落到被暮溪风死死攥紧的衣衫上,一阵恶寒。时逢气血翻涌,想又不想抬手打向暮溪风。 力度不大,软绵绵的一巴掌让暮溪风猛然惊醒。下意识用被褥盖着攥紧的衣衫,随后抬眸便瞧见满脸怒色的时逢。 暮溪风瞳孔放大,盯着时逢支支吾吾,一副捉奸在床的模样,他以为是在做梦,伸手摸了摸脸颊,发觉微微痛感才恍然大悟。 时逢打完就收回手,不跟他多说,只道:“跟我走。” 暮溪风收好衣衫不欲多想,快速换衣跟着时逢出门。 “少爷,我们去哪?”暮溪风跟在时逢后面,看着时逢带着他七拐八拐地进入青山盼地域。 他想了想,抬头道:“今夜无月,少爷若是要赏月的话隔日也不迟。” 时逢嗤笑出声,行走间路旁枝条挂住他的衣摆,留下阵阵药香。 “我倒是没闲情雅致。” 少年走的极快,脚程很赶,衣摆被撕扯大小不一的布条,有些刮破被挂在枝条上也不知道。 暮溪风回眸拾了片布料合着玉环揣在胸口,脚步慢下,甚至不远不近地开始凝视时逢的背影。 时逢不知他的小动作,只当他跟不上,于是稍微走慢了些,仰头笑道:“夜黑风高的,少爷我带你去掘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