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Ⅸ临界者》 第1章 雨夜 第Ⅱ位面 瓢泼大雨无情拍打着低矮房屋的木制窗棂,玻璃被肆虐的风雨吓得不断颤抖,发出一阵阵闷响。 由于这次位面穿梭花费时间太长,到第Ⅱ位面时已经是位面时十二点半,几位临界者不好意思打扰当地分局,便没让那边派人来接应,自己订了一家旅馆凑合一夜。 旅馆大门外,谢栩不紧不慢地收起伞,最后一个走进旅馆,转身时恰有风起,他松松垮垮随意束起的发长发尾端随风飞扬。 正昏昏欲睡的旅馆伙计没戴眼镜,以为是女生,待谢栩凑近了,才发现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原来是男的”,然后摸出一旁盒子里的半边眼镜戴上,对着电脑低头在登记表上登记谢栩的个人信息。 谢栩长得英气,眉眼锋利,冷峻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柜台,伙计捏着钢笔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顷刻间睡意全无,他诧异地抬头,开始怀疑眼前人和方才那几位客人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谢栩并不喜欢被人这样看着,不悦地挑了下眉。 对方思绪被谢栩上挑的眉毛拉回,意识到客人生气,赶忙将把笔和纸递过去,讪笑着道歉:“不好意思,我走神了,麻烦在您的个人信息后签名。” 谢栩颔首,随后接过纸笔,飞速在表格最后一栏写下自己的名字,手腕一转,把登记表和笔正对着伙计放了回去。 伙计觉得不可思议,盯着谢栩的背影看了半天,总觉得这人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方才那几位客人也是和谢栩差不多的年龄,但他们却没有后者举手投足间透出来的那种成熟稳重和从容不迫,谢栩夹在他们中间,简直像个异类。 算了,伙计摇摇头,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又拿出计算器,对着一旁的报表计算今天入账多少。 旅馆开在一个小镇,屋内陈设并不奢华,形制简单的木制家具配上朦胧昏黄的吊灯光芒,竟显得有些温馨。 临界者的工作可以说成是穿梭在各个位面的旅游,但谢栩并不像别人那样拖着行李箱,出门带上自己就算全部家当了。 几乎是谢栩在落地窗前那张木椅上坐下的瞬间,木质拼接地板的缝隙中便涌出一个黑泥聚成的人来。 黑泥像凝固了一般,聚成人形后便没再流淌,黑泥侍从拿起矮桌上的瓷壶,单手背后,俯身为谢栩倒了一杯热水,尔后将杯子推到他身边。 黑泥侍从没有五官,也不需要穿衣服,他的声音沙哑晦涩,语言十分古老,若这世间还有第二个能听懂黑泥侍从说话的存在,那他一定来自神眷族。 当然,也可能是错序修复者。 谢栩并没有因侍从的语言和声音表现出任何不耐烦,反而很专注地倾听他的疑问。 “Πιστευουμεπροσωπικα,οτιδενθαεπρεπεναταξιδεψετεμαζιτουΣ.(我们私以为,您不该与他们同行。)” “Θαερθειαυτηημερα,αναπασαστιγμηειναιιδια.(早晚都会有这一天,什么时候都一样。)” 谢栩端起一旁的水杯,温热的水碰上唇角,顷刻间驱走了他深藏的疲惫。 “Κιεγωθακουραστω.(我也会累的。)”他又说。 他并非无所不能,他也会生病,也会疲惫,会嫉妒羡慕,七情六欲他一样不少。 神最初也是人。 黑泥侍从听出谢栩话中的无奈,右手贴在左肩,俯身致歉:“ΠεριμενουμενακανουμελαθοΣλογια.(我等失言。)” 谢栩面色如常地放下水杯,起身走向一旁的书架,回道:“Δενπειραζει.(无妨。)” 黑泥侍从不再言语,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默默化成一滩黑色泥水消失在地板接缝中。 书架里的书都是旧的,谢栩选来选去,最后在第二层角落里选了一本生物科普的书回到木椅上打发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手腕上的微型通讯仪“嘀嘀”地响了起来,他接通通讯,对面传来一个嘹亮清澈的女声:“你要和我们出去吃晚饭吗?” 谢栩摇头:“不了,你们去吧。” 女孩并没有多说什么,等谢栩说完就挂了电话。谢栩关了通讯仪,将目光投向窗外。 他的房间在二楼,视野很开阔。楼下不甚明亮的路灯在飘摇细雨中照着步履匆忙的行人,更远处的建筑群一片黑暗,街上看不到任何人影,和旅馆不过半街之隔,却像两个世界。 谢栩起疑,拿着伞下楼,朝远处的建筑群走去,他明明踩着水,裤脚却干干净净。 这里的房屋高矮不齐,铁制大门也早已生锈,谢栩随便找了一栋房子,掂起门锁,湿滑的雨水混着红褐色的铁锈染上指尖,空气中夹杂着几分铁锈味。 小镇中的房屋样式并无太大差异,都是统一的铁门木板两层楼,偶尔会有三层。 谢栩又看了几栋房子,门锁都有不同程度的锈蚀,看样子这片居民区的人都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可若真因为某种原因离开,没道理只有这边是空的。 谢栩蹙眉,松开铁锁,将手伸出伞外,借雨水冲掉指尖铁锈。 “ΠηγαινεναδειΣανυπαρχουνανθρωποιστοσπιτι.(去看看住宅里有没有人。)” 他并未动唇,黑泥却依言而行,以谢栩为中心分成数条细线流入黑暗的住宅。 不过几秒的功夫,黑泥便重新聚集,在谢栩耳畔低语:“ΟτρωτοωοικισμωωπροταεμπρωωεδΣεωναικατοικημωνοω.(此处向前第三座宅子有人。)” 谢栩抬眸,缓步走向黑泥侍从说的地方。 这座宅子有三层,大门并未落锁,谢栩轻轻推开铁门,因为年久失修,铁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院子里半人高的荒草长得到处都是,石径缝隙中也满是密密麻麻的青翠。 他正欲向前,一团明亮的火焰突然从身后袭来,黑泥自地面涌出,迅速聚成人形,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同样是黑泥聚成的骑士剑,剑刃挥过,橙黄色的火焰瞬间失了颜色,在空中灰飞烟灭。 那人穿着染血的白大褂,想来是个医生。他哪见过这种生物,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对手,抬腿就跑。 谢栩眸光一凝,眼中闪过一道光,漆黑如深渊的瞳仁变成澄澈的浅金色,眸子在夜色中恍若流金,泛着难掩的寒意。 “我没让你走。” 冰冷磁性的声音和雷声一同响起,天空被撕裂的瞬间,云层落下的光照在谢栩脸上,让他本就英气的五官多了几分威严与杀意。 方才脚下还是一片青葱,可等那人再看时,发现他已经被困在了一个黑色的空间。 骑士剑挑落屋门的锁,谢栩推门而入,雨伞化作黑泥落到地面,映入眼帘的,是许多大小不一的容器和手术台。 容器中放着各类器官,而手术台上,正躺着一个被剖开腹部的女孩,他腹腔中的器官早已被摘除干净。 谢栩眸中划过一丝悲悯与愤怒,黑泥侍从也因于心不忍别过头。 片刻的沉默后,谢栩抬手,将地面涌出的黑泥织成被子,轻轻落在女孩身上,仿佛在送一个熟睡的孩子进入梦乡,黑泥侍从拿起一件较小的容器,和谢栩一同沉入黑暗。 白大褂落在黑暗中,正试图找到出去的方法,走了不过几步,只见一件装着器官的容器滚到自己面前,黑泥侍从和谢栩自阴影处走出。 “你干的?”谢栩冷声问。 那人扫容器一眼,随后抬头冲谢栩癫狂的笑,不屑地说:“是又如何?” 谢栩目光冰冷,黑泥侍从在他身侧低语:“Σκαθαρι,δενχρειαζεταινατοκρατησετε.(虫豺,不必留着。)” 谢栩厉声道:“Σκοτωσε!(杀!)” 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杀意便向白大褂袭去,他匆忙侧身,躲过黑泥侍从的剑。 一剑刺空,黑泥侍从调整身位,再度刺向那人,谢栩在战场几步之遥的距离冷眼看着,眸中寒光闪烁。 那人躲了几剑后连发数团火焰,结果火焰碰到黑泥就化为灰烬,他根本没法用异能,于是便把主意打向谢栩,嘲讽道:“你的主人是没有本事吗,派一个连异能都没有的怪物和我打?” 谢栩对他的挑衅无动于衷。 黑泥侍从听不懂,但能看出敌人对谢栩的蔑视,自然不允许谢栩受辱,哑声道:“ΕσειΣ,σκουληκιακαιαρπαχτικα, δεναξιζετενατοναφησετεναεπεμβει.(尔等虫豺,不配让祂出手。) “果真是个怪物。”白大褂嗤笑。 他也听不懂这滩黑泥在说什么,现状也不允许他和这个怪物纠缠,从这怪物方才的表现来看,谢栩才是重点。 他杀不了这怪物,难道还杀不了谢栩?αⅢ的极限瞬发能力完全可以瞬间把人烧成灰,今天这情况,他必须用这招。 谢栩死了,这怪物大概也会消失,即便它没消失,叽里咕噜说一堆怪话的泥巴怪也只会引来恐慌,它最后的结局也是死。 白大褂再次躲过黑泥侍从的剑,这次已是勉强,他明显有些体力不支,黑泥侍从也看出了这一点,再想下手,不料对方却借着躲避靠近谢栩,然后一把抓住谢栩的手腕,火舌舔上谢栩衣服,却并未留下灼痕。 异能,没用……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极限瞬发能力被一股强大的重力切断,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向下倾倒,整个人都被重力压着,连喘息都是奢望。 “ΝαπληγειοΥπερτατοΣΚυριοΣ,τοαδικημαειναιανυποληπτο!(伤及尊主,罪不可赦!)” 看穿白大褂意图的黑泥侍从怒不可遏,提剑刺向这位不敬神明的罪人。 谢栩终于有了动作,他抬手,示意黑泥侍从停下,随后勾起手指,那人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浮起来,眼前从漫无边际黑暗变成了一张英气冷峻的脸。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谢栩略微收回些许重力。 白大褂终于获得了开口的机会,但依旧是一副挑衅的态度,回以谢栩轻蔑的笑,道:“谁都不会说的,我们立过誓。” “你很忠诚。” 这声音如同一道判决书,就此宣告了他的死亡。 黑暗中,他看到谢栩皱了下眉,金眸中杀意凛冽,尔后,一阵巨痛从腹部传来,黑色长剑将他刺穿,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还想再挣扎,却没了力气,双手无力的垂下来,脑袋扭向另一侧,眼中满是不甘。 麻烦解决,谢栩一个响指将自己和尸体带回屋内,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尸体落地的一瞬,一声惨叫惊雷般闯入耳中。 听到惨叫,黑泥侍从并未钻出地面,而是留在地下待命。 谢栩转身,发现来者是一个胖子,见谢栩看他,二话不说就跑,却被地面钻出的黑泥触手缠住,将他拉回屋内。 胖子爬起来还想跑,门却“啪”地一声关上了,他倚着门,惶恐大喊:“放过你,求求你……求求你了……” 说着,他开始磕头,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气,恨不得把地面砸出洞来,嘴里还不断念叨着求饶的话。 白大褂有那么强的异能都死了,自己的异能和他差了两级,根本没有活路。 谢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随后命令似的说:“起来。” 胖子闻言,匆忙抹了眼泪爬起来,生怕惹这祖宗不快。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谢栩重复了一遍对白大褂说的话。 方才还惊恐万分的胖子此刻却一脸虔诚,义正言辞的说:“不行,这项伟业即将完成,我绝不能在他公布于世之前说出来!” “那你可以死了。”谢栩毫不留情。 一听到要死,胖子又开始求饶:“真的不能说,这是献给神明的礼物,现在说了会惹怒祂的。求你了,别问我了,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死……” 谢栩也没再和他纠缠,走到他身边,狞笑着问:“你信奉的神明是谁?” “当然是尊主。”胖子提起神明又满脸自豪,仿佛刚才那个贪生怕死的人不是他。 “那你觉得,祂是什么样的神?”谢栩又问。 “尊主慈悲,若亲眼见到我们创造的奇迹,定会为之赞叹。”胖子一脸憧憬。 “行啊,”谢栩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笑,“既然你说尊主慈悲,那我就看在尊主的面子上慈悲一次,说不定,他会放过你呢。” 说罢,他打了一个响指,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副白金配色的牌组,拇指一捻,十张牌便呈扇形在那人面前摊开。 他抽走五张牌,剩下的被随意丢在地上,又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中那五张牌,反着摊开,再次递到那人面前。 这种牌叫位面牌,共有十张,分别象征十个位面、八个世界、三种存在,是八大位面最常见的玩具,孩童通常抽牌决定自己扮演的角色,而大人则用于收藏,更有甚者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定制一副,例如谢栩这副。 谢栩这幅牌背面底图纯白,图案统一采用描金工艺。 牌的四周嵌着花纹,中心是一个太阳,太阳周围是由月亮和星辰组成的十字虚线。 太阳内部按表盘顺序刻着十个位面的罗马数字,而数字十二和数字六的位置则是神明和眷属的代表图案。 表盘中心粗细不同的时、分、秒三根波浪形指针上,分别画着新芽、繁花、枯树。 谢栩着看向对方,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我们来打个赌,抽到月亮牌我就放你走。” 胖子惊恐的目光在谢栩身上来回游走,片刻后,他咽了咽口水,将目光定格在位面牌上,颤抖着手去抽牌。 抽了,是五分之一的概率;不抽,必死无疑,谁都会选择前者。 谢栩眯起眼睛,饶有趣味地盯着对方,看着那只手从第三张牌转到第一张,又跳到第四张,最后落到第二张,然后,他颤颤巍巍地拿出第二张牌。 可惜,慈悲的尊主并未眷顾这个胖子,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牌,随后触电般将牌甩了出去,撒腿就跑。 谢栩也不急着追他,扫了一眼地上刚好是正面朝上的纸牌,纸牌四周画着金色碎花,中心是一座倒着的白塔,白塔上面是海水,下面是天空,塔尖正下方写着描金的罗马数字Ⅳ,即第四位面牌——倒悬白塔。 谢栩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手腕轻点,剩余纸牌散落在地,他抬头,目光落在胖子身上,胖子的身体突然僵直。紧接着,脚下的地面仿佛会流动般,将胖子又送回谢栩面前。 谢栩的眸中透着轻蔑,他捏着胖子的下巴缓缓凑近,强迫对方和自己对视,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缠住待宰的猎物,不急不缓地说:“你输了。” 他明明很好听,却莫名透着一股寒意,像死神的镰刀,在黑暗中悄悄靠近胖子,只待时机一到,挥刀割下他的头颅。 “放过我!”漫无边际的恐惧淹没了胖子的理智,让他只能不断求饶。 “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谢栩目光扫过身后的容器,又落在手术台的女孩身上,最后定格在胖子脸上,冷笑道:“我放过你,谁放过他们呢?” 神明有双狐狸眼,不笑时像盛了一潭月光,一旦笑起来,眉眼间的万种风情能把人魂魄勾走,像含着无数细碎的光,让人看得痴傻。 胖子被神明的狐狸眼勾了魂,祂笑盈盈的,声音却让人如坠冰窟:“很遗憾,我并不慈悲。” 神明眸光微敛,黑泥形成的触手便爬上胖子的身体,触手率先堵住胖子的嘴,再然后是因为惊恐而瞪大的双眼,最后,直接将他拖入地底。 不过一瞬,地面便重新恢复原来的平坦,黑泥再度涌出,慢慢聚成一个只到谢栩肩膀高的人形,一手背后,一手托着一个黑泥做成的托盘躬身向前,而托盘里正放着一块白色丝帕。 谢栩拿起丝帕仔细擦拭刚才碰过胖子的手,然后将丝帕放回,朝地上的位面牌瞥一眼。 黑泥侍从会意,融入地底将位面牌吞噬,等他再次聚成人形出现在谢栩身边时,依旧是单手背后鞠着躬,另一只手里拿着十张摊开的位面牌。 谢栩随手抽出第Ⅳ位面牌,指尖轻点,整张牌便瞬间消失,连灰都不剩。 黑泥侍从将剩下的牌收拢整齐递给谢栩,谢栩摊开扫了一眼,随后嗤笑一声,收了牌,地面涌出一股黑泥聚成伞,谢栩撑着伞走了出去。 屋门被一阵风关上,黑泥侍从吞噬剩下那具尸体,然后融入地底,消失不见。 其实谢栩给胖子的那五张牌里根本没有月亮牌,可惜胖子不知道,到死都以为是自己没抓住活命的机会,他不是没抓住,而是根本没有机会可抓。 被一群疯子当做信仰,真是不幸。 谢栩自嘲般笑了笑,又唤来一阵风关上铁门,眸中金色被漆黑替代,随后步入热闹的街区,消失在雨夜中。 细雨仍旧下个不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方才那一声尖叫似乎也只是幻听,并未惹起谁的注意。 雨夜,一切如常,只是少了两只恶魔,两位癫狂的信徒而已。 注:文中希腊文书写方式不是完全正确的,因为sigma的小写形式和一些词的重音写法发出来会被“?”代替影响观感,所以我把重音改了,sigma也换成了大写形式“Σ”,这个我真没办法,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会乱码。 设定: 1.九大位面万物皆由黑泥与银丝再造,神明即造物主,尊主为神明敬称。 2.神眷族由沾染神明鲜血的黑泥与银丝组成,族内无言为神眷语(其实就是希腊语)。 3.九大位面各有其特殊性,第十位面为神明居所。特殊性如下: 神明Ⅹ(10):永恒秩序圣地,神明的宫殿 神眷之地Ⅸ(9)神明眷属:神明族亲居所,尊主的故乡 第八位面Ⅷ(8)太阳:白日不坠,永恒极昼 第七位面Ⅶ(7)月亮:皎月不落,永恒极夜 第六位面Ⅵ(6)雪花:流风裹银,无尽永冬 第五位面Ⅴ(5)火焰:熯天炽地,无尽长夏 第四位面Ⅳ(4)倒悬白塔:万物颠倒,永恒扭曲 第三位面Ⅲ(3)死神:生死与共,死即是生。 第二位面Ⅱ(2)新芽:无病无疾,无痛无医 第一位面Ⅰ(1)血色琉璃盏:血色不褪,永恒杀戮 4.禁区锚点拥有一种名为区域异能(简称域能)的特殊异能,但不会伤害特定存在,域能及特定存在如下: 异化:增强错序修复者的能力,增强阈值通常在3-10倍,无差别攻击禁区所有活物。除秩序与混乱外。 另:圣子不可受伤,伤其体肤,是为犯上。 镜像:复制当前区域内所有存在,且无法被镜子等无意识物体分辨出来,复制生物异能强度为本体一半。除秩序与混乱外。 另:圣子不可复制,仿其肉身,是为折辱。 植入:将禁区死者的生前回忆强行植入临界者脑海,并使其精神错乱,忘却真我,重复死者的死法,最终死亡。除秩序与混乱外。 另:圣子不可侵犯,乱其心神,是为不敬。 创造:无限创造错序修复者,也可以创造仿生人,仿生人惧怕阳光,异能随机。不可创造和秩序与混乱拥有相同异能的仿生人。 另:圣子不可僭越,窃其神力,是为亵渎。 5.受混乱影响,进入禁区后会出现同化现象,所有临界者都需要随身佩戴同化度显示器,同化进度一旦达到100%,则会被同化为错序修复者。特定个体无法被同化,特定个体同化速度是常人的一倍。 6.错序锚点分为两种:人为锚点和自然锚点。 自然锚点可通过异能消除,人为锚点是被人恶意制造的锚点,制造者通常是为了达成某种目标。同时,临界者也分为N类与P类,前者负责解决自然锚点,后者负责解决人为锚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雨夜 第2章 信仰 秩序修复局分局 “诸位可算来了,不知昨晚在何处下榻,睡得可还安稳?” 说话的是个微胖的中年人,嗓音雄浑,浓眉大眼,给人一种敦厚老实的感觉。 何织谣关上出租车车门,笑道:“我们在一家老式旅馆住了一晚,感觉还错。” 嘴脸上扬不过几秒,她又疑惑地问:“听说这里曾发生了一场瘟疫?” 中年男人听到“瘟疫”二字,心里对几人下榻的地方有了谱,他并不准备避开这个话题,一边做出请的动作,一边为几人娓娓道来—— “青野镇两年前发生了一场瘟疫,数百人因此丧命,甚至传到了镇外,上面不得不将身为疫病源头的第九十三街区封锁。” “后来虽然疫情结束,但九十三街区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有条街将近一半的房子都是空的。” 就在男人停顿时,一个小员工抱着纸质文件夹从几人身侧路过,偶然对上男人的目光,小员工笑着说了一句副局长好。男人向他点头致意,尔后继续方才的话题—— “你们也知道,这个位面的原住民一生都不会被病痛折磨,也没有医生这一职业的存在,可人一旦生病就再也无法痊愈,结局只有死。” “第九十三街区是尊主信徒的聚集地,那场瘟疫死了不少信徒,年轻人大都跑了,只剩些孤寡的中老年人守在那里,将一些老式建筑改成旅馆、咖啡店之类的地方用以维持生计。” “半年前,有位来自第四位面的名医在镇上开了家诊所,许多人慕名而去,更有甚者愿意自费当学徒,其中不乏这里的原住民。” “这样啊……”何织谣若有所思的点头。 程欣欣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瞥见何织谣冲她摇头,又把话咽回去了。 “几位,我们到了。”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顿住脚步,抬手敲门。 叩门声响了几下,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进。” 副局长向前一步,感应门自动打开,他走了没几步便很自然的为三人让路,说:“局长,人带来了。” 被叫做局长的老人抬头,上下打量三位贵客一番,随后收回目光,颔首道:“几位请坐。” 副局长伸手示意三人坐在全息投影仪一侧的沙发上,并贴心的为贵客倒茶,谢栩端起茶杯,局长则调出禁区平面图。 一个红色的不规则图形挂在半空,谢栩抬眸扫了一眼,何织谣蹙眉,程欣欣对着禁区图仔细端详。 局长无奈地说:“这个禁区的错序锚点藏得太深,我们派了很多临界者都没找到锚点,只能向总部求援。” 说罢,目光转向谢栩,最后定格在何织谣身上:“没想到总部居然会派你们来,不过您的同伴貌似少了一位,而且还多了一位新人……” 方才还慈眉善目的老人此刻眯起眼睛打量谢栩。目前分局并未收到谢栩的相关信息和异能等级鉴定结果,他必须要对这位新人的实力有个底,以确保三人在禁区不会有生命危险。 局长怕几人因他的质疑不悦,又解释道:“各位宽心,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我们必须一再谨慎。我只是好奇这位谢先生的异能到底有多强,能让总局在未出鉴定结果的情况下就把他塞进来。” 站在一旁的副局长也陪着笑解释:“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担心你们小队的实力大不如前,会把自己赔进去,所以需要对这位新人的实力有个底,以此评估三位是否适合进入禁区。” 谢栩嘴角勾出一抹浅笑,轻轻放下手中茶杯,凌厉的目光落在局长脸上,和这位老人保持平视:“您的担忧我能理解,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明,我是受邀前来,而邀请我的人,是欧阳博士。” 局长和副局长同时挑眉,二人质疑的目光齐齐落在谢栩脸上,谢栩却依旧是一副镇定从容的模样—— “三天前,欧阳博士的研究队路过禁区时遭遇袭击被我救下,他看中我的异能,邀请我加入修复局,我答应了。他眼光是出了名的毒辣,您二位大可对我的实力放心。” “的确有这件事。”何织谣接过话茬,“让谢栩加入我们组,也是欧阳博士的意思。” 程欣欣点头:“总局收到求援信后便着手派人支援,最后选中了我们,子睿上次执行任务时受伤,如今还未出院,是欧阳博士力荐谢栩填补空缺,总局这才破例让他和我们一起过来。” 皮质转椅上的老人捋着胡子笑起来,看谢栩的眼神也由质疑变为欣赏:“既如此,我就不再过问了。三位若有武器供给和后勤保障的需求,尽管提出来,我会尽力满足。” 何织谣看向程欣欣,程欣欣摇头,谢栩也跟着摇头,她又将目光移向局长,回道:“不必了,将这些留给更有需要的临界者吧,我们想先去禁区调查一下。” 老人点头,副局长会意,朝感应门做出请的姿势,说:“三位这边请,我会带你们前往载具室乘坐飞行器,同时派一位了解禁区情况的人与你们同行。” 何织谣起身,道:“多谢。” 副局长走在三人前面半步引路:“有劳各位,应该是我向你们道谢。” 众人随副局长穿过一条长廊来到载具室,和副局长年龄差不多的驾驶员早已等候多时,见四人进来,随即安排几人进入圆柱形的升降梯。 二楼是一个室内停机坪,升降梯直达飞行器中心,出了梯门,映入眼帘的是四列对着的皮椅,皮椅中间放着一张木质长桌,桌上堆着两三本书。 副局长冲何织谣说:“各位稍等,还有人要来,我们去把他带过来。他比较熟悉禁区情况,异能等级也是五级,调查禁区方便些。” 何织谣点头,和程欣欣找了右侧前排靠窗的位置坐下,谢栩则坐在左侧前排靠窗的位置,随手拿起一本书,一字一句认真看起来。 副局长乘坐升降梯下楼,原本还在看书的谢栩突然抬眸看向何织谣,低声问:“刚才怎么问起瘟疫的事了?” 何织谣四下扫了一眼,确认飞行器内没有监控后,悄声回道:“昨晚我不是喊你出去吃饭吗?你没去,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何织谣想到那个可怜的女孩,眸中划过一丝心痛和愤怒,说:“昨晚我和欣欣吃完饭回来,发现有半条街的住宅都没有亮灯,就问旅馆伙计怎么回事,他说这里闹过瘟疫,死了不少人,年轻人也跑光了,那条街是个荒街,住户全死在那场瘟疫中了。” “其实在我们问旅馆伙计之前,就已经去那条街看过了。”程欣欣叹气,“我们在一栋大门并未落锁的房子里发现了许多人体器官,还有一个腹部被掏空的女孩……” 女孩的死状并不惨烈,相反,她死的很平静,甚至盖着一床被子,远远看去,像是正在熟睡,可当两人掀开被子,映入眼帘的却是被剖开的身体和空无一物的腹部。 程欣欣是一个很感性的姑娘,起初她只是惊愕,后来意识到面前是一具尸体,又转为惶恐。 不过几秒,她心中大概有了一个邪恶的猜想,这个猜想又让她觉得愤怒,可她与何织谣在宅子找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何织谣轻轻拍了拍程欣欣的肩膀以示安慰,又道:“我问话时,他的表情很自然,像是不知道第九十三街区的事,当然也有可能是装的。” 他,自然是指那位总是笑眯眯的副局长。 谢栩收回落在何织谣身上的目光,点头说:“可能他确实不知道。” 话音刚落,舱板中间的圆盘向两侧打开,升降梯顺势而上,带来副局长和两个陌生面孔。 副局长率先走出电梯,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飞行器驾驶员赵和,各位的接送事宜都由他负责;这位是白诚文,未来几天会和大家一起调查禁区。” 说罢,又看向白诚文,道:“诚文,这几位临界者的身份想必局长已经和你说过了,我就不再过多介绍……” “我知道。”白诚文打断身边人的话,一脸不耐烦。 赵和已经走进驾驶室,开始对飞行器各个部位进行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何织谣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只听白诚文又说:“爷爷告诉我了,来的是总局特殊临界者队综合排名第一的三人组。” 白诚文朝何织谣的方向努努嘴:“队长叫何织谣,就是她。原来的成员分别叫程欣欣、张子睿。张子睿养伤没来,总局就让一个叫谢栩的人顶上了,据说是欧阳鹏博士推荐的。我说的没错吧?” “确实没说错。”副局长笑起来,“你比较熟悉禁区情况,一定要协助他们尽快找到锚点。” 白诚文扫了一眼舱内,最终在谢栩斜对面坐下,不屑地摆摆手,说:“知道了知道了。” 大概是怕白诚文的耐心彻底耗尽,副局长没再说话,透过防弹玻璃发现他要离开的赵和按下飞行器方向盘旁的蓝色按钮,舱内地板中间的圆盘向两侧打开,升降梯从缝隙中升上来。 “预祝各位顺利找到锚点,无论如何,安全第一,若有突发情况,不要逞强。” 这位和蔼的中年男人踏进升降梯,曲面玻璃门合上,将他送回载具室,驾驶员启动引擎,带着四人飞往禁区。 因为白诚文的语气,何织谣对他的初印象不是很好,但还是强压下心中的鄙夷,问白诚文:“禁区的情况能麻烦你和我们说一下么?” 白诚文倒是对此并未表现出不耐烦,问言反而认真思索,片刻后,回道:“这个禁区的锚点域能初步推测是异化,但它的情况很多变,即便我了解它,也难解释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情况。” “它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何织谣又问。 “三个月前。”白诚文说。 何织谣觉得不对劲,谢栩翻书的手也顿了一下,问道:“没有潜伏期?” 异化域能需要锚点靠足够多的时间积累才能诞生,通常需要潜伏一年。 白诚文摇头:“没有,具体情况还是得等到了禁区再说,这个锚点问题太大了,只靠我一张嘴说不明白。” 说罢,他单手拖着下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谢栩手中的书,又朝一旁堆着的书看了一眼,疑惑道:“你居然喜欢看这种无聊的书。” 谢栩头也不抬,回道:“随便看看。” 谢栩看的书名为《起源》,讲述了八大位面的起源和风土人情,余下两个位面是特殊位面,并未收录其中。 这本书并不是很吸引人,因为他是单纯的科普类书籍,且字数是寻常科普读物的三倍,读起来并无多少趣味,甚至有些枯燥,但有一类人群对这本书并无抵触,那就是尊主信徒。 这本书开篇以和两只鸟儿有关的童话的形式讲述了众生起源,信徒们将其奉为圭臬,即便有些信徒并不识字,也会通过聆听记诵这个故事。 不过也会有大人买一本《起源》,只为给孩子讲睡前故事,而对信徒的子女们来说,他们几乎都是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的。 白诚文并不在意谢栩回答的什么,他只是为了表达自己对这本书的鄙夷,等谢栩说完,便“嘁”了一声:“这种枯燥无味的书什么好看的,也就开篇的童话吸引小孩子。” 谢栩笑着抬眸,问:“那白先生是听过这个童话了?” 白诚文冷冷扫他一眼,撇嘴道:“瘟疫爆发的时候我在教堂帮忙看孩子,那群小孩吵着要我讲两只鸟儿的故事,我拿着书读半天,嗓子都哑了。” “那这个故事对白先生来说可真是一种折磨。”谢栩说话时依旧笑眯眯的。 白诚文托着下巴叹气:“要我说那群信徒也真是傻,对一个早都不知道死多久的神死心塌地,如果他还活着,九大位面根本不会这样。连他都不出手,那一定是死了,真不知道他们信一个已死之神有什么意义。” 谢栩眸光黯淡了一瞬,尔后又笑起来,翻阅桌上的书,用一如既往的语气淡淡地说:“可能他们希望神明尚在。” 出于好意,谢栩又道:“白先生,我有必要提醒你,方才的话,不要在任何信徒面前提起,否则会招来祸端。” 白诚文有些不服气,反问谢栩:“我说的是实话,怎么就不能说了。” 舱内温度仿佛忽然降至冰点,谢栩猛的抬头,眸色晦暗,目光凛冽。他盯着白诚文,目光犹如实质般,几乎要把对方刺穿。 何织谣和程欣欣也看向这边,赵和虽然开着飞行器,但还是竖起一只耳朵,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瞬间。 “白先生,”谢栩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有些话,说出去是要付出代价的。” 白诚文起初被谢栩的举动震慑到,但想到他看的书和说的话,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冷哼一声,嗤笑道:“怎么,莫非你也信所谓的尊主?” 谢栩冰冷的目光化成一噙在嘴角的笑意,回道:“不,我谁都不信,也没有信仰。” 他就是信仰本身,何需信仰别人? 白诚文依旧不信,双手抱臂,嚣张的说:“你动作可不像。” 谢栩闭眼,深吸一口,复又睁眼,平静地说:“我只是出于好意提醒你,这种事不是玩笑。” 白诚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故意拉长声调“哦”了一声,然后没再说话。 谢栩也不和他纠缠,继续看书去了,何织谣和何织谣也扭过头,什么都没说,赵和收起耳朵,专心开着飞行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并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