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冒险》 第1章 一 在科罗拉多州南方公园这个看似平凡无奇,实则怪事频发的小镇上,斯坦·马什度过了他作为男孩的最后一个——尽管他当时对此一无所知——烦躁不安的夜晚。夜色如墨,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那张因愤怒和沮丧而扭曲的、算得上俊秀的脸上。他那双标志性的蓝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痛苦的火焰。 ??问题,总是出在那些最亲近的人身上。 ??首先是温蒂·泰斯伯格。那个他曾以为会永远喜欢的、聪明又强势的黑发女孩。曾几何时,看到她,他的心脏会像刚跑完一千米那样狂跳,胃里会翻腾起一种令人作呕又奇异的甜蜜感。但现在……最近几次“约会”,无非是听听温蒂谈论最新的社会不公现象,或者看她组织下一次抗议活动。斯坦依然尊重她,欣赏她,这点毋庸置疑,但当初那种让他愿意冒着呕吐风险去牵她手的“热情”,就像一只漏了气的气球,正不可挽回地瘪下去。这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混蛋。 ??然后,是凯尔。凯尔·布罗夫洛夫斯基,他最好的朋友,他曾经的“永远的好兄弟”。那个一头火红卷发、戴着绿色绒帽、有着翡翠般绿眼睛和漂亮得让女孩都嫉妒的脸蛋,眼神却总像准备跟世界干一架的犹太小子。他们曾一起经历无数冒险——从外星人入侵到浣熊侠诞生,从对抗卡特曼的种种阴谋到探索小镇最荒诞的秘密。他们是彼此的盾牌和利剑。 ??但最近,这把剑的剑柄似乎换了人握。 ??凯尔和埃里克·卡特曼——那个肥胖、自私、反社会、堪称他们四人组里邪恶轴心的家伙——之间的关系,正以一种诡异到令人费解的速度升温。他们不再只是互相嘲讽(那倒是常态),而是在一些“冒险”中出现了令人不安的默契。斯坦不止一次看到,在讨论某个问题时,凯尔和卡特曼会交换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眼神,然后卡特曼会说出一个扭曲逻辑的论点,而凯尔——那个永远讲逻辑、充满道德感的凯尔——竟然会皱着眉,然后不情愿地承认“从策略上讲,这肥仔有点道理”。见鬼!这比看到巴特斯突然变成功夫大师还让人毛骨悚然! ??斯坦感觉自己被排除在外了。不再是凯尔最好的兄弟,不再是那个唯一能理解凯尔怒火和理想的人。这种疏离感比温蒂带来的困扰更让他心如刀绞。 ??于是,在这个月光惨淡的夜晚,一股混合着失落、嫉妒和孤独的冲动,驱使他走到窗前。他抬头望着那轮冷漠的月亮,像个多愁善感的傻瓜一样,低声许下愿望: ??“我……我想和凯尔继续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妈的!”愿望刚出口,他就被自己的软弱恶心到了,“我他妈为什么要像个娘们似的对着月亮许愿?!该死!!斯坦·马什,你他妈真是个可悲的软蛋!” ??狂怒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转身,开始在自己的房间里疯狂发泄。书本被扫落在地,椅子被踹翻,枕头被撕扯,里面的羽毛像可笑的雪花般飘散。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用破坏来宣泄无法言说的痛苦和对自己软弱的鄙夷。 ??“砰!哐当!嘶啦——!” ??楼下的雪莉·马什,斯坦那位脾气远比长相彪悍的姐姐,被这噪音彻底激怒了。她像一阵复仇的旋风冲上楼,踹开斯坦的房门,用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暴力,让斯坦的愤怒发泄戛然而止。在一顿熟悉的拳打脚踢和斯坦不甘的咒骂声中,这个混乱的夜晚终于走向尾声。斯坦浑身疼痛地瘫倒在床上,带着满心的委屈和身体上的青紫,沉沉睡去。 …… ??第二天清晨,斯坦是在一种奇怪的轻飘飘的感觉中醒来的。阳光刺眼,脑袋昏沉。他像往常一样,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抓放在床头的、那顶以蓝色为主、边缘带有一圈红色的标志性针织帽。 ??但手指触到的,不是熟悉的短发茬,而是……某种丝滑、厚重、异常长的东西。 ??他困惑地抓了抓,顺势往下摸。这感觉……像头发?但这长度极不正常。它一路延伸,越过肩膀,滑过后背,直到……他猛地坐起身,低头看去。 ??一条乌黑油亮、如同瀑布般的超长辫子,正安静地垂在他的身侧,发梢几乎触及他穿着睡裤的小腿肚。 ??“什么……鬼?”他嘟囔着,声音听起来有些……尖? ??他甩了甩头,那根沉重的大辫子也跟着晃动,拍打在他的背上。一种强烈的不对劲感攫住了他。他跌跌撞撞地跳下床,冲向房间角落那面布满灰尘的穿衣镜。 ??镜子里映出的,不是一个戴着蓝帽的黑发男孩。 ??那是一个女孩。 ??蓝色的眼睛依旧,是熟悉的斯坦·马什的深海蓝,但脸庞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皮肤看起来更光滑了。标志性的帽子还歪戴在头上,但帽子底下,不再是乱糟糟的短发,而是那条长得离谱、编得整整齐齐的黑色大辫子。身材在宽松的睡衣下看不出太大变化,但整体感觉……就是不同了。那毫无疑问是一张女孩的脸,带着斯坦·马什式的俊秀,却分明是女性版本。 ??斯坦张大了嘴,镜子里那个女孩也张大了嘴。 ??他(她?)猛地伸手摸了摸胸口,平的。又往下摸了摸……空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完全不属于他自己的、尖利的女高音尖叫划破了马什家清晨的宁静。 ??马什先生和太太被女儿的尖叫声引来了(他们潜意识里已经默认了“女儿”这个设定,毕竟镜子里的人怎么看都是个女孩)。面对惊慌失措、语无伦次、试图解释自己“昨天还是个男孩”的斯坦,兰迪·马什,这位永远抓不住重点的父亲,摸着下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哇哦,斯坦……我是说,斯坦妮?”兰迪试图给“新女儿”起名,“这真是太……太新时代了!你知道吗,这让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关于我们农场的新作物——性别流动有机土豆!它们可以根据顾客的偏好改变……” ??“闭嘴,兰迪!”莎伦·马什打断了丈夫的胡言乱语,她担忧地看着斯坦,“亲爱的,你……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是说……除了……呃……” ??“我感觉糟透了!妈!爸!看着我!我变成女的了!”斯坦·马什挥舞着手臂,那条长辫子像条不听话的鞭子一样甩动,“这不对劲!这不可能!” ??但无论她如何抗议,如何在房间里暴躁地踱步,那条长辫子如何碍事地扫过家具,事实都无法改变。斯坦·马什,在这个平凡的早晨,醒来后变成了一个女孩。 ??最终,在莎伦的半强迫下,斯坦不得不换上了一些雪莉的旧衣物(当然这个过程充满了Stan·Marsh的屈辱和咒骂)。那条黑色的超长大辫子依旧垂在身后,沉重得像他此刻的心情。她死死拽着自己那顶蓝色的旧帽子,仿佛这是他与过去身份的唯一联系,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奔向学校——他至少得搞清楚凯尔怎么样了,也许……也许这只是个集体幻觉?或者镇上又爆发了奇怪的辐射泄漏? ??走向校车的路上,他遇到了肯尼·麦考密克——那个永远穿着橙色派克外套、脸被兜帽遮住、声音模糊不清的家伙。肯尼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钟,然后发出了一阵被布料闷住的、意义不明的咕哝,听起来既像是惊讶,又像是……幸灾乐祸? ??“闭嘴,肯尼!”斯坦习惯性地吼道,声音依旧尖细。 ??在校车站,他看到了那个身影——凯尔·布罗夫洛夫斯基。他依旧戴着那顶绿色的毛帽,红发在帽檐下卷曲,漂亮的脸上带着惯有的、略显严肃的神情。斯坦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因为自己这种“娘们唧唧”的反应而更加恼火。 ??“凯尔!”他跑过去,长辫子在身后飞舞,“听着,发生了一件最他妈诡异的事情!我醒来就……” ??凯尔转过身,绿色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艳·哎呦这妞不错哦(这让斯坦胃里一阵翻腾),然后是极大的困惑。“呃……你好?你是……?”他迟疑地开口。 ??斯坦愣住了。“我是谁?我是斯坦!斯坦·马什!你他妈的最好别告诉我你也失忆了!” ??凯尔皱起了眉头,他那像狼崽子一样敏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斯坦:“听着,女孩。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戴着斯坦的帽子,但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斯坦呢?他迟到了吗?” ??一股寒意从斯坦的脚底窜上头顶。凯尔不认识他了。真的不认识。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厌恶的、油滑的笑声传来。“嘿嘿嘿……看看这是谁啊?”埃里克·卡特曼扭动着肥胖的身躯走了过来,脸上挂着那种经典的、混合着恶意和愉悦的笑容,“这不是我们的小斯坦妮吗?怎么,终于决定接受你内心真实的自己了?还是个留着超——长——辫子的怪胎。” ??“卡特曼,闭上你的肥嘴!”斯坦和凯尔几乎异口同声地吼道。喊完后,凯尔有些奇怪地看了斯坦一眼,似乎惊讶于这个“陌生女孩”怎么会知道他和卡特曼之间的相处方式。 ??卡特曼丝毫不以为意,他凑近斯坦,小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让我猜猜,你对着生日蜡烛或者什么愚蠢的东西许愿了?还是说,你终于意识到自己配不上温蒂,所以决定变成女人来勾引凯尔了?啧啧,真是个可悲的基佬——哦,不对,现在是蕾丝边了?嘿嘿嘿……” ??“你他妈胡说八道!”斯坦气得浑身发抖,那种熟悉的、情绪一激动就想呕吐的感觉涌了上来。他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但感觉更糟了。 ??凯尔看着斯坦的反应,眉头皱得更紧了。“卡特曼,够了!别欺负……呃……她。”他转向斯坦,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你……你认识斯坦?他去哪儿了?” ??斯坦看着凯尔那双写满真诚困惑的绿眼睛,所有解释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明白了,在凯尔——可能是在所有人——的认知里,斯坦·马什从来就是个女孩。他那个愚蠢的月亮愿望,以一种蛮横而不讲理的方式,扭曲了现实。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孤独感淹没了他。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呕吐的冲动和眼眶的酸涩,用一种自暴自弃的语气说:“……算了。没事。我……我可能就是斯坦。随便你们怎么想。” ??他拉起卫衣的兜帽,试图盖住帽子和那条显眼的长辫,默默地站到了一边。他能感觉到凯尔探究的目光,也能听到卡特曼在旁边和肯尼嘀嘀咕咕,不时爆发出猥琐的笑声。肯尼则一如既往地发出“Mmph mmph!”的声音,像是在附和。 ??这个早晨,简直……糟糕透顶。 ??第一节课是波莉特先生的历史课。斯坦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走向自己——那个属于“男孩斯坦”的座位。 ??“嘿!女孩!”波莉特先生喊道,“那是斯坦·马什的座位!你的座位在那边!”他指着女生区域。 ??斯坦僵住了,在全班同学——包括凯尔、卡特曼、肯尼,还有……温蒂——好奇或戏谑的目光中,他满脸通红地、笨拙地挪到了女生区。他能感觉到温蒂审视的目光,那目光锐利,带着审视和一丝……不赞同? ??课间时,温蒂主动找上了他。这位强势的黑发女孩双手抱胸,开门见山:“听着,不管你是谁,或者你声称自己是谁。斯坦·马什是我的朋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冒充他,还戴着他的帽子,但我希望你停止这种奇怪的行为。” ??斯坦看着她,曾经让他心跳加速的女孩,此刻正用看骗子的眼神看着他。他想解释,想大喊“我就是斯坦!”,但有什么用呢?他只能闷闷地回答:“我没冒充任何人。” ??“那你为什么说你是斯坦?”温蒂追问,“这很诡异。而且……”她瞥了一眼斯坦垂到小腿的长辫子,“你的头发……很特别,但这不是斯坦的风格。他一直是短发。” ??“我知道!”斯坦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知道他一直是短发!但我醒来就是这样了!我也希望这是个该死的玩笑!” ??他的激动引来了更多目光。凯尔在一旁看着,表情复杂。卡特曼则大声“窃窃私语”:“看吧,我就说她是疯子。也许我们应该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和巴特斯做伴。嘿嘿。” ??斯坦感到一阵眩晕。这个世界疯了,或者他疯了。 ??午餐时,斯坦独自坐在食堂角落,用叉子恶狠狠地戳着盘子里的肉泥。那条长辫子垂在椅子后面,几乎拖到地上。他感觉自己是透明的,又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格格不入的怪胎。 ??Stan心想:该死!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又想吐了…就像当时得了那该死的病一样,看周围都是屎…上次是精神污染,这次是实打实的物理伤害!! ??凯尔端着餐盘,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他对面。卡特曼像条嗅到腥味的鲨鱼,立刻跟了过来,肯尼也默默尾随。 ??“听着,”凯尔开口,语气试图保持公正,“我们需要谈谈。关于你声称自己是斯坦的事。” ??“我没‘声称’,”斯坦头也不抬,“我就是。” ??“证据呢?”卡特曼塞了满嘴食物,含糊不清地说,“你能说出我们上周四下午做了什么吗?就我们四个?” ??斯坦立刻回答:“我们在卡特曼家玩《真理之杖》游戏,因为他妈答应他如果一周不闯祸就买给他。你,卡特曼,试图用你的‘卡特曼邪教’技能作弊,结果被凯尔识破,你们俩差点又打起来,最后是肯尼不小心把可乐洒在了游戏机上,差点引发火灾。” ??凯尔愣住了。卡特曼也停止了咀嚼。 ??“还有,”斯坦看向凯尔,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压抑的情绪,“你六岁那年,在我们家后院树上建的那个秘密基地,你给它起名叫‘自由堡垒’,因为那是你看了《美国队长》漫画后想到的。第一次进去时,你还因为太兴奋撞到了头,起了个大包,哭了好久,是我用我藏的漫画书才哄好你。” ??凯尔的眼睛瞪大了。这些事,非常私密,尤其是他哭鼻子那段,他几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还有你,卡特曼,”斯坦转向胖子,冷冷地说,“你三年级时为了不上体育课,假装有''睡眠呼吸暂停症’,还让你妈给学校写纸条,结果被戈尔老师发现你中午吃饭时呼吸比谁都顺畅。你当时编的借口是你只有在吃奶油芝士泡芙时呼吸才会顺畅。” ??“嘿!那是国家机密!”卡特曼涨红了脸。 ??肯尼也发出了表示认同的“Mmph!”声,似乎在证明斯坦说得对。 ??凯尔看着斯坦,眼神里的怀疑动摇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这些只有斯坦才……” ??“因为我就是他!你这个该死的红发犹太佬傻逼!”斯坦情绪失控地吼道,那股恶心感再次涌上,她捂住嘴,强忍着。 ??若是平时,凯尔早就被“犹太傻逼”这个词点燃了怒火,但此刻,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斯坦,看着那双熟悉的蓝眼睛里的痛苦和愤怒,看着那条不合常理的长辫子,以及他(她)捂着嘴强忍呕吐的习惯性动作……太像了。像得让人害怕。 ??“这……这不科学。”凯尔最终喃喃地说,像是在说服自己,“一定有什么解释。” ??“也许这就是科学,凯尔!”卡特曼·埃里克突然来了精神,他用一种夸张的、故作深沉的语气说,“也许我们一直活在谎言里!也许斯坦从一开始就是个女孩,只是我们都被某种强大的、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洗脑了!或者是他爸爸的转基因食品搞的鬼!嘿,斯坦妮,你爸爸有没有给你吃过什么奇怪的、会改变性别的芝士奶酪?” ??斯坦没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凯尔。 ??凯尔避开了他的目光,显得心烦意乱。“我……我需要点时间想想。”他端起几乎没动过的餐盘,匆匆离开了。 ??卡特曼看着凯尔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斯坦,脸上露出一个算计的笑容。“有意思。真有意思。嘿,斯坦妮,既然你现在是个女孩了,也许我们可以重新考虑一下‘可爱猫咪社团’?我可以当会长,你和温蒂可以竞争里面的…嗯哼?最可爱成员……” ??“滚开,死胖子!”斯坦抓起餐盘,起身离开,留下卡特曼在他身后发出得意的嘿嘿笑声。 ??接下来的几天,对斯坦而言如同梦魇。他试图找回自己作为“斯坦·马什”的生活,但一切都变了味。 ??他习惯性地想和凯尔击掌,手伸到一半,凯尔会尴尬地缩回去。他想和男孩子们一起踢球,却被分到了女生队,还要忍受其他男生异样的眼光和女生们好奇的窃窃私语。他依旧戴着那顶蓝红相间的帽子,但这曾经代表他身份的物件,现在配上他的长辫子和女性化的脸庞,只显得不伦不类。 ??更让他痛苦的是,他发现自己对凯尔的感情,在性转的滤镜下,变得愈发复杂和难以启齿。他一直崇拜凯尔的智慧和正义感,喜欢他如同狼崽子般不服输的眼神,但现在,当他看到凯尔认真思考时蹙起的眉头,或者和别人争论时激动的样子,除了以往的兄弟情谊,竟会混杂进一种让他脸红心跳、胃部翻搅的悸动。这感觉让他恐慌,让他觉得自己更加怪异。 ??与此同时,凯尔和卡特曼之间那种诡异的“联盟”似乎更加稳固了。他们经常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有时是关于如何解决某个镇上新出现的蠢问题(比如浣熊侠退休后留下的权力真空),有时则是卡特曼提出一个疯狂的计划,而凯尔居然会认真考虑其“可行性”。斯坦几次想加入,都被凯尔以一种“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或者“你不懂”的态度委婉(或不那么委婉)地拒绝了。 ??有一次,斯坦亲眼看到在操场边上,卡特曼递给凯尔一包他从家里偷出来的零食,而凯尔,居然接受了!虽然他还是那副嫌弃的表情,但他确实接了过去,还和卡特曼并肩坐着吃了起来!斯坦感到一阵强烈的背叛感。以前,分享零食(尤其是从卡特曼那里来的)是他们之间绝不会发生的事情! ??“看到没?”卡特曼有一次故意当着斯坦的面,搂住凯尔的肩膀(凯尔不适地扭动着,但没有立刻甩开),“我和凯尔现在是战略合作伙伴了。我们正在规划南方公园的未来新秩序。你这小妞不会懂的。” ??凯尔无奈地推开卡特曼:“别这么说,卡特曼。而且……她可能真的知道些什么。”他看向斯坦的眼神依旧充满困惑,但不再是完全的陌生,而是多了一丝探究。 ??斯坦忍无可忍,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卡特曼的衣领(这个动作现在做起来感觉怪异的费力):“你他妈对他做了什么?给他洗脑了吗?你这个死肥猪!” ??“哇哦哇哦!冷静点,“黑色小辣椒”!”卡特曼举起双手,故作无辜,“凯尔和我只是找到了共同的利益点。这叫成熟,懂吗?不像某些人,只会对着月亮许些娘们唧唧的愿望,然后变成真正的娘们,嘿嘿嘿……” ??“什么愿望?”凯尔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斯坦心里一沉。卡特曼怎么知道愿望的事?他难道偷听到了那天晚上他的自言自语? ??他松开卡特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跑开了。他不能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真的吐出来,或者做出更丢脸的事,比如哭出来。 ??事实上,在跑出去之后她确实吐了。 ??斯坦跑到了镇外的斯塔克池塘边,这是他和小伙伴们以前常来的地方。夜晚的池塘倒映着月光,和那天他许愿的夜晚很像。他疲惫地坐在岸边,扯下帽子,任由那条沉重的长辫子拖在草地上。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迷茫。失去了男孩的身份,失去了最好的朋友,甚至可能失去了暗恋的女孩(虽然那份感情本身也在变质),他到底还剩下什么? ??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他警惕地回头,看到了那个戴着绿色毛帽的身影。 ??是凯尔。 ? 他一个人。 ??“我……我想我们需要谈谈。单独谈谈。”凯尔走到他身边,但没有坐下,只是站着,低头看着斯坦……或者说是斯坦妮。月光下,他绿色的眼睛像两潭深水。 ??“谈什么?”斯坦闷声问,声音有些沙哑,“继续盘问我是不是冒充的?” ??“不。”凯尔深吸一口气,“我查了些资料。问过我爸爸一些……假设性的问题。关于身份认知错乱和现实扭曲的可能性。虽然听起来很疯狂,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你表现出来的……那些细节,太真实了。还有你对卡特曼说的……愿望。那天晚上,我好像听到你在房间里大喊大叫,还提到了月亮?” ??斯坦的身体僵住了。 ??凯尔继续说着,语气带着一种艰难的坦诚:“而且,我承认,最近我和卡特曼……是走得近了些。他很混蛋,没错,但他有些想法……虽然扭曲,但在应对这个狗屎一样的小镇发生的破事时,有时候居然意外地有效。我并不是想取代你,斯坦……如果那真的是你的话。我只是……在尝试不同的方式。” ??斯坦抬起头,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水光:“所以呢?现在你相信我了?还是觉得我是个需要帮助的、精神错乱的女孩?” ??“我不知道!”凯尔有些烦躁地抓了抓他的红发,“我他妈不知道!这太超自然了!但是……”他看向斯坦,眼神复杂,“看着你,和你说话,那种感觉……很熟悉。非常熟悉。就像……就像我的兄弟还在,只是换了个样子。” ??“我还是我!”斯坦激动地站起来,长辫子随之甩动,“我依然是那个会因为你被欺负而冲上去干架的斯坦!依然是那个会听你没完没了讲大道理的斯坦!依然是那个……那个……”他想说“喜欢你的斯坦”,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变成了,“……把你当成最好兄弟的斯坦!” ??两人面对面站着,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池塘边只有风声和虫鸣。 ??许久,凯尔才缓缓开口,声音很轻:“那天晚上……你许了什么愿?卡特曼暗示说,和你变成这样有关。” ??斯坦闭上了眼睛,耻辱和无奈交织在一起。他低声说,几乎像是在耳语:“我……我对着月亮许愿,说我想和你继续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他猛地睁开眼,自嘲地笑了,“很傻逼,对吧?然后我醒来就变成了这样。好像……好像某种恶意的诅咒,或者是个他妈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凯尔愣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从困惑,到惊讶,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动容。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纯粹……甚至有些幼稚的愿望。 ??“所以……是因为我?”凯尔的声音有些干涩,“因为我最近和卡特曼……” ??“不全是!”斯坦打断他,他不想显得那么可怜,“还有温蒂……我感觉一切都不对劲了。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连你也失去,凯尔。”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次的沉默,不再充满隔阂,而是有种奇异的、正在融化的东西。 ??凯尔看着眼前这个有着蓝色大眼睛、垂着超长黑辫、戴着他们友谊象征的帽子的“女孩”,看着“她”脸上那与曾经的兄弟如出一辙的倔强和痛苦。那些共同的回忆,那些只有他们知道的细节,那些无法伪造的、深入骨髓的熟悉感,终于冲破了逻辑和常识的壁垒。 ??他慢慢地、试探性地伸出手,不是击掌,而是轻轻地放在了斯坦……或者说,这个既是斯坦又是斯坦妮的存在的肩膀上。 ??“你不会失去我的,斯坦。”凯尔的声音很轻,但异常坚定,“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男孩,还是女孩。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这点永远不会变。” ??斯坦愣住了,看着凯尔那双如同森林般深邃的绿眼睛,在里面看到了真诚、困惑,但最重要的是,看到了那份历经磨难却未曾真正熄灭的友谊。一股热流冲上他的眼眶,他赶紧低下头,掩饰性地骂了一句:“……妈的。真肉麻。” ??但他没有甩开凯尔的手。 ??月光静静地洒在两人身上,洒在斯塔克池塘平静的水面上,也洒在斯坦那条乌黑油亮、垂至小腿的超长辫子上。愿望以最扭曲的方式实现了,至少在此刻,在这片诡异的月光下,他们似乎找回了一些丢失的东西。尽管未来依旧迷茫,尽管卡特曼的嘲笑和肯尼模糊的评论明天肯定还会继续,尽管他(她)还要面对身份认同的混乱和那份对凯尔愈发复杂的感情,但至少,他不是独自一人面对这团糟了。 ??南方公园的生活从来如此,荒诞、粗粝,却又在某个角落,藏着一点出人意料、笨拙却又真实的温暖。而斯坦·马什的冒险,无论是以男孩还是女孩的身份,都还将继续在这片土地上,以它特有的、令人呕吐的方式,轰轰烈烈地进行下去。 (实际上是意难平激情作 编剧在正剧里更喜欢Kyle和cartman哎) 第2章 二 惊变前夜: ?? ??斯坦·马什,或者说,如今在所有人认知中一直是女孩的斯坦·马什,发现世界以一种令人恼火的方式重新排列了。不仅仅是代词和厕所的选择,还有他身体与物理现实互动的基本规则。 ??首先,是那该死的柔软。他不再是那个精干、虽然不算强壮但至少非常结实的男孩。几个星期,或许几个月(在南方公园,时间流逝总是模糊不清)过去后,他注意到自己的胳膊、腿,尤其是脸颊和腹部,覆盖上了一层……软肉。捏起来手感意外的好,像没发酵完全的面团,带着一种奇异的弹性,而且Stan·Marsh发现自己…变的极度…脆皮。凯尔有一次在打闹(一种现在需要极其小心的活动)中不小心戳到他的腰侧,惊讶地瞪大了他那双绿眼睛。 ??“哇哦,斯坦,你……呃……挺软的。”凯尔评论道,语气里带着一种科学观察般的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斯坦立刻涨红了脸,一把推开他。“闭嘴,凯尔!这都是……是激素什么的!该死的!”他试图绷紧肌肉,展现过去的精悍,但只让那层柔软的包裹物更明显地颤动了一下。这感觉糟透了。他感觉自己像个塞得过满要爆开的香肠,外面还挂着那条碍事至极、垂到小腿的黑色大辫子。 ??更糟糕的是,这具柔软的身体似乎是由玻璃和烂纸板构成的。以前作为男孩,摔一跤,磕碰一下,最多青一块,骂几句娘就完事了。现在?同样的力道,他能清晰地听到关节发出令人不安的“嘎吱”声,皮肤上会立刻浮现出大片艳丽得可耻的淤青,仿佛他是一颗熟透即将腐烂的桃子。 ??一次在学校走廊,他和路过的托肯——那个总是很嗨的家伙——轻微地撞了一下肩膀。对托肯来说可能如同羽毛拂过,斯坦却感觉像是被一头发疯的乳牛顶到,整个人向后踉跄好几步,肩膀瞬间麻木,随后是尖锐的疼痛,那片皮肤很快就变成了紫红色。 ??温蒂·泰斯伯格,如今已不再用看骗子的眼神看他,而是带着一种混合着无奈和担忧的神情,走了过来。“斯坦,”她叹了口气,双手抱胸,像个迷你版的训导主任,“你得小心点。说真的,你现在……呃……客观上说,是个弱鸡。你这身体经不起折腾。” ??“我不是弱鸡!”斯坦咆哮,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变形,“我只是……还没适应!” ??“随你怎么说,”温蒂不为所动,“但如果你不想天天挂着彩,就得学会躲着点。不是每个人都像……嗯,像我们一样知道你现在有多……易碎。”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远处正和克雷格平静交谈的凯尔。 ??甚至连家里的暴力源泉——雪莉,也发生了变化。有一次斯坦像过去一样,习惯性地用粗鲁的言语回敬她,准备迎接熟悉的拳脚。但雪莉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在他那明显圆润了不少的脸颊和纤细(相对她而言)的手腕上停留片刻,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别扭、近乎恶心的表情。 ??“啧,”她最终咂了咂嘴,“你看起来……太弱了。打你感觉像在欺负幼儿园小朋友。真没劲。”她转身走开,留下斯坦一个人站在原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轻视的侮辱。他宁愿被打一顿! ??斯坦的脾气,如同被挤压的碳酸饮料罐,在这种无处不在的无力感中日益膨胀。南方公园的孩子,尤其是在凯尔、克雷格、温蒂、海蒂(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居然是卡特曼的女友,而且打架相当凶悍)甚至特维克这类人中间,似乎天生就有一套处理冲突的物理语言——推搡、扭打、偶尔见血,然后要么和好,要么结下更深的梁子。他们的身体仿佛是为这种粗糙交流而生的,越打越精神。 ??而斯坦,以及他新发现的“难兄难弟”——特维特·向月亮许愿想变的正常·结果悲剧了·(同样是前男孩,现在是不折不扣的女孩,并且在男孩时就跟克雷格发展着一段稳定……或者说,克雷格式的、毫无波澜的恋情),则显得格格不入。 ??站在一起时,他们俩简直就是“战五渣”的**广告。特维特纤细、苍白,像株缺乏日照的植物;斯坦则圆润、柔软,像只被养得太好的宠物。当卡特曼和肯尼看到他俩并排站着,与身形挺拔、眼神锐利的克雷格和凯尔形成鲜明对比时,嘲笑声简直能掀翻屋顶。 ??“看哪!”卡特曼会用手肘捅捅肯尼,肥胖的脸颊因狂笑而抖动,“弱鸡情侣和他们的饲养员!嘿嘿嘿!克雷格,凯尔,你们是不是得给他们胸口挂个‘易碎品,小心轻放’的牌子?” ??肯尼则在橙色兜帽下发出模糊不清但显然是赞同的“Mmph! Mmmph!”声。 ??这种嘲笑像汽油浇在斯坦本就旺盛的火气上。他开始更加刻意地模仿过去的自己——用最恶毒的语言回敬卡特曼,在冲突中第一个冲上去(即使结局通常是被人像甩开一个装满棉花的袋子一样轻易推开),试图用行动证明斯坦·马什的灵魂,无论寄居在何种躯壳里,都不是好惹的。 ??他和凯尔之间的打闹也变了味。以前是势均力敌的兄弟切磋,现在是凯尔必须时刻收着力的危险游戏。斯坦会因为凯尔无意的、稍微用力的推搡而摔倒,手肘或膝盖立刻擦破皮,渗出血珠。凯尔会立刻停下来,绿眼睛里满是懊恼和担忧。 ??“妈的,斯坦!你没事吧?”他会伸手去拉他,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斯坦是件珍贵的瓷器。 ??而斯坦则会暴躁地打开他的手,自己爬起来,忍着疼痛吼道:“我没事!继续啊!你他妈没吃饭吗?!” ??这种场景频繁上演,斯坦身上的绷带和创可贴成了常备装饰。他像个移动的伤员,额头、手臂、膝盖,总有一处贴着东西,昭示着他与这具不合作身体的持续战争。 ??冲突的顶点,在一个看似平常的下午到来了。 ??斯坦正从学校主楼的楼梯上往下走,心里还在为刚才卡特曼又一次关于他和凯尔关系的低俗暗示生闷气。凯尔就在楼梯下方不远处,正和克雷格站在一起。两人表情严肃,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所以,关键在于建立明确的界限,”克雷格用他那种标志性的、毫无起伏的语调说,“同时确保他们不会主动寻求不必要的物理冲突。特维特已经理解了她目前身体结构的力学劣势。” ??凯尔抱着胳膊,眉头紧锁,认真地点点头:“我明白。但斯坦他……他的攻击性似乎和他的防御能力成反比。我尝试过沟通,但他认为我在可怜他。” ??“情感认知失调是常见问题,”克雷格一板一眼地回答,“需要耐心和……” ??就在这时,卡特曼肥胖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斯坦身后。他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恶意。他受够了这个性转的、软乎乎的斯坦妮整天黏着凯尔,受够了凯尔为了这个“叛徒”屡次对他动手。嫉妒和怨恨像毒液一样在他体内发酵。 ??“嘿,肥妞!”卡特曼压低声音,在斯坦耳边嘶语,“猜猜看,凯尔更喜欢原来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也许他只是不好意思丢掉旧玩具?嘿嘿……” ??斯坦猛地转身,蓝眼睛里燃着怒火:“你他妈说什么,卡特曼?!” ??“我说,”卡特曼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肥胖的双手猛地用力,狠狠推在斯坦的胸口,“滚开吧,怪胎!” ??一切发生得太快。斯坦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他柔软的身体根本无法抵抗。他向后倒去,脚下踩空,世界瞬间天旋地转。肩膀、后背、后脑勺接连猛烈地撞击在坚硬的楼梯边缘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他像个破旧的布娃娃一样滚落下去,最后瘫倒在楼梯拐角的平台,一动不动。 ??一缕刺目的鲜血,迅速从他黑色的发丝间渗出,流过他变得苍白的面颊,染红了他蓝色的衣领。 ??刚走过来想找斯坦的温蒂,恰好目睹了这一切。她那双总是冷静睿智的眼睛瞬间被怒火点燃。“卡特曼!!”她发出一声不像是她会发出的尖利怒吼,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猛地冲上前,一拳狠狠砸在卡特曼那张肥脸上。 ??卡特曼被打得嗷嗷叫,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温蒂完全不顾形象,用指甲抓,用脚踢,展现出惊人的战斗力。 ??而楼梯下的凯尔,在斯坦滚落的那一刻,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他看到斯坦瘫软的身体,看到那蜿蜒流下的鲜血,一股冰冷彻骨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随即转化为滔天怒火。 ??“斯坦!!”他嘶吼着,声音破裂。他甚至没看一眼正和温蒂扭打的卡特曼,像颗出膛的炮弹般冲上楼梯,一把揪住刚挣脱温蒂、试图逃跑的卡特曼的衣领。 ??“你他妈对她做了什么?!!卡特曼?!你疯了吗?!”凯尔的绿眼睛因为暴怒而布满血丝,平日里漂亮的脸蛋此刻扭曲得如同复仇的恶魔。他不再讲究什么策略、逻辑,只剩下最原始、最野蛮的力量。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卡特曼肥胖的身体上、脸上,每一拳都蕴含着全部的愤怒和恐惧。这不再是孩子间的打闹,这是真正的殴打。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没站稳!凯尔!这是个意外!”卡特曼徒劳地挣扎、求饶,但凯尔充耳不闻。直到克雷格和闻讯赶来的几名老师奋力将他们拉开,凯尔才喘着粗气停下来,他的指关节破了皮,沾着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卡特曼的),眼睛却死死盯着躺在平台上、被闻讯赶来的校医围住的斯坦。 ?? ??斯坦在消毒水气味和头顶刺眼的灯光中醒来。后脑勺传来阵阵钝痛,眼前有些模糊。他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医务室的床上,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稍微动一下,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样疼。 ??“他醒了!”是温蒂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凯尔的脸立刻出现在他视野里,那双绿眼睛里充满了未散的惊恐和浓浓的担忧。“斯坦!你感觉怎么样?该死,你流了好多血……” ??斯坦眯起眼,意识逐渐回笼。他想起了楼梯,想起了卡特曼的推搡,想起了翻滚和撞击……然后,一股熟悉的怒火再次升腾。 ??“卡特曼……那个死肥猪!”他试图坐起来,却牵扯到身上的淤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我要宰了他!他在哪?!” ??“已经被老师带走了,估计少不了处分。”温蒂按住他,“你冷静点,斯坦。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不是再去打架。” ??“温蒂说得对。”凯尔的声音异常严肃,他紧紧盯着斯坦,“斯坦,我们需要谈谈。就现在。” ??斯坦看着他最好的朋友,看着凯尔脸上那种他很少见到的、近乎绝望的严肃表情,躁动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谈什么?”他闷声问,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绷带。 ??凯尔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积蓄勇气:“关于你……关于你现在这个身体!斯坦,你看看你自己!”他指着斯坦缠满绷带的额头,和他手臂上露出的新鲜淤青,“你从楼上摔下来就差点摔成脑震荡!?而且你流血了!你……你现在跟玻璃一样,我一拳就能干碎!你以前还是男孩的时候就打不过我!(存疑)” ??最后那句话像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斯坦最敏感、最不愿承认的神经。 ??“嘿!!”斯坦猛地炸毛了,忘记了疼痛,挣扎着就要扑向凯尔,“你他妈说什么?!你以为我变成女孩就打不过你了?!来啊!试试看!我现在就让你知道……” ??他挥舞着手臂,但因为虚弱和疼痛,动作显得笨拙而无力。凯尔轻易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为了防止他伤到自己,不得不用力将他拉向自己,双臂紧紧地箍住了他。 ??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斯坦被凯尔紧紧抱在怀里,他(她)那肉乎乎、丰腴的身体完全嵌入了凯尔相对清瘦但结实的怀抱中。那种触感异常清晰——斯坦身体的柔软几乎将凯尔包裹,带着温热的体温和一种……陌生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弹性。凯尔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鼻尖萦绕着斯坦头发上(尽管沾着消毒水味)和皮肤上传来的淡淡气息,与他记忆中男孩斯坦的味道截然不同,这是一种更柔和、却同样熟悉的气息,搅得他心烦意乱,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而对斯坦来说,这感觉更像是窒息。凯尔的拥抱因为紧张和担忧而过于用力,勒得他肋骨生疼,几乎喘不过气。他柔软的身体被挤压着,那条沉重的长辫子也被压在两人之间,硌得慌。 ??“放……放开我,凯尔!”斯坦挣扎着,声音因为缺氧而微弱,“你他妈……快勒死我了……” ??凯尔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手,连退两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神躲闪,不敢再看斯坦。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我只是……该死!” ??斯坦大口喘着气,揉着被勒疼的胸口,瞪着凯尔,自己也觉得脸上发烧。刚才那一刻的触感还清晰地残留着,那种被紧紧包裹的感觉,以及凯尔身上传来的、同样慌乱的气息…… ??医务室里陷入一种尴尬而微妙的沉默。温蒂在一旁看着,挑了挑眉,明智地选择了暂时消失,去找校医询问情况。 ??最终,凯尔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挫败和不容置疑的坚决:“听着,斯坦。我不管你怎么想。以后,只要我在,我不会再让你随便跟人动手。尤其是跟卡特曼那种人渣。你……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不能看着你把自己弄伤。” ??斯坦张了张嘴,想反驳,想坚持自己不需要保护。但看着凯尔那双绿眼睛里尚未褪去的惊恐和此刻无比认真的神色,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淤青和感受到头顶绷带下的隐痛,那些逞强的话最终卡在了喉咙里。 ??他悻悻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小声嘟囔:“……随你便,红脑袋犹太佬。” ??但这一次,语气里少了愤怒,多了点别的东西,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默许。 ??凯尔看着斯坦侧过身去露出的、缠着绷带的后脑勺和那根乌黑的长辫子,看着他那副明明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那股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些。他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不再试图拥抱,只是轻轻碰了碰斯坦没受伤的肩膀。 ??“笨蛋。”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一丝他自己也尚未完全理解的、全新的情感。 ??斯坦没有甩开他的手。 ??窗外,南方公园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预示着未来可能还有更多的麻烦和荒诞。但至少在此刻,在这个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医务室里,两个最好的朋友——一个易怒又易碎,一个担忧又坚定——找到了一种新的、有些别扭、但或许更加牢固的相处方式。 第3章 三 科罗拉多州的冬天毫不留情地降临在南方公园,将小镇裹在一片灰白和刺骨的寒冷之中。雪覆盖了屋顶、街道和斯塔克池塘的冰面,寒风像刀子一样,能穿透最厚实的棉衣。然而,斯坦·马什,这位经历了匪夷所思转变的女孩,却发现自己的新身体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 ??她那身日益丰腴、软乎乎的脂肪,仿佛一件天然的高效保温内衣。当凯尔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毛线帽和围巾,依旧冻得鼻子发红、不住跺脚时,斯坦往往只穿着一件加绒卫衣,外面套件不算太厚的棉外套,就能坦然自若。她甚至常常觉得热,脸颊红扑扑的,像个刚出炉的面包。 ??“你……你真的不冷吗,斯坦?”凯尔看着她裸露在外的、圆润的手腕和那段白皙的脖颈,忍不住问道,绿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瞬间在空气中消散。 ??“热死了,”斯坦不耐烦地拉扯了一下卫衣的领口,露出更多的皮肤,“这身肥肉……妈的,跟穿了件恒温睡衣一样。”她语气里带着对自己这具身体惯有的嫌弃,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抵御南方公园严冬这方面,它确实有点用处。 ??她的日常生活变得相对简单——要么像条固执的尾巴一样跟在凯尔身后,要么,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比如空教室、斯塔克池塘边覆雪的树下,或者谁家的车库后面,和凯尔挤在一起,进行一些她绝对不会承认的、黏糊糊的亲密接触。 ??凯尔似乎对她这身柔软的“新装备”产生了浓厚的、近乎科学探究般的兴趣。他喜欢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搁在她戴着蓝色针织帽的头顶(下面是她那条标志性的超长大辫子),手臂环住她肉乎乎的腰身,然后像只满足的猫一样蹭来蹭去。 ??“嘿!别蹭了!很痒!”斯坦会暴躁地抗议,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但力度总是不足以真正推开他。她脸上发烫,不知道是因为真的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但你很软,斯坦,”凯尔会理直气壮地回答,手臂箍得更紧些,“而且暖和。”他的声音闷在她的头发和帽子里,带着一种罕见的、毫不掩饰的依赖。 ??有时,斯坦也会遇到同样顶着一头金色大辫子(虽然长度不及斯坦,但也相当可观)的特维特。两个“前男孩”,如今的女孩,偶尔会在操场上或者放学路上,交流一些……独特的体验。 ??“克雷格他,”特维特用她那种平静无波的语调说,苍白的脸被寒冷的空气冻得更无血色,她把自己裹在一件巨大的、几乎把她吞没的羽绒服里,围着厚厚的围巾,还戴着克雷格送的那顶蓝白色小狗针织帽,整个人看起来确实像个移动的粽子,“……力气还是很大。有时候他只是想拍拍我的头,我都感觉像被榔头砸了一下。” ??斯坦看着特维特这副严阵以待抵御寒冬的样子,再对比一下自己轻便的穿着,内心有种荒谬的、想要发笑的冲动。但她忍住了,只是撇撇嘴:“凯尔也是。妈的,抱一下感觉骨头都要断了。好像完全不知道他自己力气有多大似的。” ??她语气里带着不服,仿佛在质疑男友们那身仿佛与生俱来的、与她们现在易碎体质形成鲜明对比的怪力。特维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但眼神里似乎有某种默契。 ??另一方面,斯坦从楼梯上滚落、满头是血的事件,引发的后续远未结束。温蒂·泰斯伯格、斯坦的姐姐雪莉,甚至——出乎所有人意料——海蒂(卡特曼的女友,一个同样不好惹的女孩),都被那次事件的惨状彻底激怒了。 ??这三位女孩,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展现了南方公园女性不容小觑的战斗力。她们没有联合行动,而是非常有“默契”地,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分别堵住了落单的埃里克·卡特曼。 ??温蒂用她精准而有力的拳头,专门招呼卡特曼那张肥脸,伴随着冷静而尖锐的斥责:“为你对斯坦做的事付出代价,你这恶毒的肥猪!” ??雪莉则采用了更直接、更野蛮的方式,像以前对待男孩斯坦一样,用纯粹的暴力把卡特曼揍得哭爹喊娘,一边打一边骂:“敢动我妹妹?!就算她是个弱鸡,也只有我能欺负!” ??海蒂的方式更令人胆寒,她通常一言不发,眼神冰冷,利用她对卡特曼弱点的了解(比如他怕痒、怕某些特定的昆虫),进行精神与□□的双重折磨,让他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 ??几次三番下来,卡特曼身上也挂了不少彩,青一块紫一块,精神也萎靡了不少。他肥胖的身体走在学校里,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惊惶。 ??斯坦得知这些事后,心情复杂。一方面,她确实对朋友们(和姐姐)的维护感到一丝暖意,她别扭地对温蒂和雪莉说了声“谢谢”。但另一方面,这种被“保护”的感觉,让她觉得无比丢脸。 ??“老天……”她私下对凯尔抱怨,抓着自己黑色的长辫子,烦躁地甩动,“我感觉自己像个需要骑士团保护的公主……还是那种最没用的!太他妈尴尬了!” ??凯尔只是耸耸肩,绿眼睛里带着点笑意:“至少她们有效。卡特曼最近老实多了,不是吗?” ??斯坦无法反驳,只能气闷地哼了一声。 ??然而,平静(如果这能算平静的话)总是短暂的。在南方公园,麻烦,尤其是由埃里克·卡特曼制造的麻烦,总会以最出人意料的方式卷土重来。 ??这是一个格外寒冷的夜晚,窗外风声呼啸。斯坦刚结束和凯尔例行的电话晚安(内容无非是互相嘲讽“犹太傻逼”和“没用的基佬”,但语气黏糊得让旁听者起鸡皮疙瘩),正准备钻进被窝,享受她脂肪带来的温暖,手机又响了。是特维特。 ??电话那头,特维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语速比平时稍快:“斯坦。我的仓鼠,‘花生’,不见了。我最后想到可能去的地方是你家附近那片灌木丛。外面很冷,它可能会冻死。你能帮我找找吗?” ??斯坦叹了口气。她讨厌寒冷,也讨厌在深夜出门。但特维特是少数能理解她处境(至少是部分处境)的人,而且一只仓鼠……毕竟是一条小生命。 ??“好吧,好吧,”她嘟囔着,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随手抓起她那件不算厚的棉外套,想了想,还是戴上了那顶蓝红相间的针织帽,将沉重的长辫子甩到身后,“你在哪?……行,你家门口见。” ??她蹑手蹑脚地溜出家门,刺骨的寒风立刻让她打了个哆嗦,尽管有脂肪护体,但这温度还是超出了舒适范围。特维特已经在她家门口等着了,果然裹得像个球——巨大的羽绒服,围巾绕了好几圈,那顶蓝白色小狗针织帽紧紧扣在头上,只露出一双平静的眼睛和几缕金色的发丝。斯坦看着她这副样子,再次强忍住了笑意。 ??“走吧。”特维特言简意赅,手里拿着一个小手电筒。 ??两个女孩,一个穿着轻便却依旧显得圆润,一个包裹严实如同雪人,沿着寂静的、覆盖着积雪的街道,小心翼翼地寻找着那只失踪的仓鼠。她们低声呼唤着“花生酱先生”的名字,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扫过光秃秃的灌木丛、冰冷的栅栏和堆积的垃圾箱。 ??不知不觉,她们走到了小镇边缘,靠近那片稀疏的树林和废弃矿场的方向。这里路灯稀少,黑暗更加浓重,只有雪地反射着一点微弱的天光。 ??就在这时,她们听到了声音——一种沉重的、拖拽着什么的声音,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低低的咒骂。 ??斯坦和特维特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和一丝不安。她们悄悄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出头望去。 ??手电筒的光柱(特维特及时捂住了大部分光线,只漏出一点点)捕捉到了一个她们绝不想在此刻看到的肥胖身影——埃里克·卡特曼。他正奋力地拖着一个看起来异常沉重、鼓鼓囊囊的黑色大塑料袋,在雪地上留下一条深深的拖痕。他脸上没有任何平时的戏谑或恶意,只有一种罕见的、冰冷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卡特曼?”斯坦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卡特曼像被电击一样猛地转过身,肥胖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小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他看到斯坦和特维特,手里的袋子脱手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你们?!”他声音尖利,几乎破音,“你们他妈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来找仓鼠!”斯坦走上前,眉头紧锁,蓝眼睛里充满了怀疑和警惕,“你呢?这大半夜的,你拖着什么东西?”她的目光落在那黑色的袋子上,袋子口没有完全扎紧,隐约露出一点……像是人类衣物的东西,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飘来。 ??特维特也默默走上前,站在斯坦身边,她裹在厚重衣物下的身体似乎微微绷紧了。 ??“不关你们的事!”卡特曼试图用凶狠掩饰慌乱,但他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滚开!不然我连你们一起收拾!” ??“收拾我们?”斯坦的火气上来了,她忘了自己易碎的体质,忘了之前的教训,习惯性地顶回去,“就凭你?卡特曼,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吹过,将袋子口吹得更开了一些。手电筒的光线(特维特下意识地将光线移了过去)清晰地照出了袋子里的一部分内容——一只苍白、毫无血色的手,手指蜷曲着,指甲缝里似乎有深色的污垢。 ??时间仿佛凝固了。 ??斯坦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特维特也僵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你……你……”斯坦指着那个袋子,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卡特曼……那……那是什么?!” ??卡特曼看着她们的表情,知道瞒不住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取代了之前的恐惧。他脸上肌肉抽搐,用一种混合着愤怒、绝望和某种扭曲的“坦诚”的语气,低吼道:“是!就是他!那个该死的、总来我家的男人!我妈……我妈她又……我受够了!我趁他睡着……就用……就用他妈的枕头……”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 ??斯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比外面的寒风冷上千百倍。她看着卡特曼,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无数次争吵打闹、令人厌恶却又无比熟悉的胖子,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恐惧、恶心、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像海啸般冲击着她。 ??“哦……我的……天……”她喃喃道,然后,情绪彻底失控。 ??她猛地抓住自己的帽子和头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卡特曼!!你他妈疯了吗?!你干了什么?!你杀了人?!!” ??她像疯了一样在原地跺脚,发泄着内心的惊骇,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额头上不知何时被冷风冻出的细微裂口渗出的血丝(或许是之前挣扎时被树枝划到的),看起来狼狈又崩溃。她捶打着旁边的树干,柔软的拳头立刻变得通红。 ??发泄了好一会儿,她才喘着粗气,慢慢停下来。脸上泪痕未干,血迹模糊,但那双蓝眼睛里却恢复了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她看着同样面如死灰、呆立当场的卡特曼,又看了看地上那个恐怖的袋子,以及旁边捂着嘴、强忍着不适的特维特。 ??一种荒诞的、属于南方公园的“现实感”压倒了个人的恐惧和道德。她知道,这件事如果被发现,卡特曼就完了。而他们三个,作为目击者,也脱不了干系。更重要的是……一种扭曲的、源于漫长童年纠葛的……她不愿承认的纽带,让她无法就此转身离开。 ??Stan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走到卡特曼面前,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卡特曼……哎!虽然你他妈的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虽然你之前把我推下楼梯……哎!我操!”她烦躁地踢了一脚地上的雪,“我还是……我还是得帮你一把!” ??卡特曼愣住了,嘴角剧烈地抽搐着,小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帮你!”斯坦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指着那个袋子,“如果你想把这玩意儿藏起来,不被发现……我们就一起把它搬走!找个地方埋了!就现在!” ??卡特曼呆滞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斯坦·马什。过了好几秒,他才用一种混合着震惊和扭曲敬佩的语气说:“我……我真没想到……斯坦·马什……你他妈居然也是个道德感败坏的家伙?!凯尔要是知道了……他肯定会像丢垃圾一样丢掉你!!” ??“别提凯尔!”斯坦厉声打断他,心脏因这句话一阵刺痛,但她强迫自己忽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就在这时,特维特也摇晃着走了过来。她刚才似乎因为惊吓和寒冷,短暂地晕厥了一下,此刻脸色苍白得像雪,鼻子里流下了鲜红的血液,她用手背胡乱地擦了一下,在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她看了看斯坦,又看了看卡特曼,最后目光落在那可怕的袋子上。 ??她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麻木地,加入了对话:“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但是,争吵没有用。”她吸了吸鼻子,血液流得更快了,“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不会被发现的藏匿地点。” ??三个孩子——一个杀人者,两个意外卷入的同谋——在南方公园寒冷荒芜的郊外,挤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极其诡异且脆弱的同盟。他们或许不耐打,身体各有各的脆弱(斯坦易伤,特维特怕冷且此刻流着鼻血,卡特曼肥胖笨拙),但常年生活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小镇,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早已被锻炼得异于常人的……坚韧,或者说,麻木。 ??他们快速而低声地商讨着。卡特曼原本打算把袋子拖到更远的废弃矿洞,但凭他一个人太吃力,也容易留下痕迹。斯坦提议附近有一个他们小时候玩闹时发现的、很隐蔽的小山洞,不算太远,但足够隐蔽。特维特补充,可以用枯枝和积雪掩盖洞口。 ??“那就这么办!”斯坦一锤定音,她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泪,眼神里有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我们一起,把这该死的东西拖过去!立刻!马上!” ??没有多余的废话,三个身影在寒冷的冬夜里,开始合力拖拽那个沉重得可怕的黑色塑料袋,朝着黑暗中的山林深处,艰难地挪动。雪地上留下的,不再是一个人的拖痕,而是三道凌乱、交织的脚印,以及一条蜿蜒的、仿佛某种邪恶生物爬行过的轨迹。这个夜晚,注定将成为他们三人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黑暗而冰冷的秘密。 ?? ??山洞里弥漫着泥土、霉菌和此刻新加入的、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斯坦、特维特和卡特曼三人,凭借着一种超越年龄的、被恐惧激发的力量,终于将那个沉重的黑色塑料袋拖拽到了洞穴深处。汗水浸湿了他们的内衣,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与外界的严寒形成可怖的对比。斯坦那条乌黑的长辫子沾满了泥土和雪屑,沉甸甸地甩在身后,像条疲惫的蛇。 ??“就……就这里吧,”斯坦喘着粗气,靠在一块潮湿的岩壁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右肩之前被卡特曼推下楼梯的旧伤隐隐作痛,“快,用树叶……随便什么,盖起来……” ??卡特曼脸色惨白,肥胖的胸膛剧烈起伏,他几乎是带着一种泄愤般的情绪,狠狠地踢了那袋子几脚,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哝。特维特则沉默地开始收集洞内干燥的落叶和枯枝,她裹得严实,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但效率不低。 ??就在他们以为最糟糕的部分即将过去,只需要掩盖痕迹然后逃离这个噩梦之地时,一个他们从未预料到的阴影,悄然出现在了洞口。 ??那是一个瘦削、面容憔悴的男人,眼神里闪烁着贪婪和凶光。他看到了洞内的三个孩子,看到了那个显眼的黑色袋子,也闻到了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是地上那具尸体的同伴,一个在罪恶泥潭里打滚的家伙,一直悄悄尾随着处理“麻烦”的卡特曼。 ??“嘿……小胖子,”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令人不适的笑意,“看来你活儿干得不怎么利索啊?还带了两个小妞帮手?” ??三个孩子瞬间僵住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卡特曼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抓起地上的一根粗树枝,色厉内荏地吼道:“滚开!这里没你的事!” ??男人嗤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弹簧刀,刀刃在洞外微弱雪光反射下,闪过一丝寒芒。“把袋子给我,还有你们身上的钱……然后,或许我可以考虑让你们少受点罪。”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斯坦的心脏。她看到那把刀,胃里熟悉的翻涌感再次袭来,但这次,伴随着强烈的求生欲。她下意识地挡在看起来最弱的特维特身前,尽管自己的双腿也在发抖。 ??“我们……我们没钱!”斯坦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强硬,但尾音带着颤抖,“袋子你不能拿走!” ??“那就别怪我!”男人失去了耐心,持刀冲了上来。 ??接下来的几分钟,是混乱、野蛮、充满了孩子气的绝望反击与成年人残忍力量的碰撞。山洞空间狭小,反而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那个男人的动作。卡特曼挥舞着树枝盲目地乱打,嘴里发出愤怒和恐惧的嚎叫。特维特利用她相对娇小的身形,抓起地上的石块和沙子往男人脸上扔。 ??而斯坦,她忘记了自己现在身体上的无能,忘记了易碎的警告,只剩下保护同伴和活下去的本能。当男人试图抓住特维特时,她猛地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撞向男人的手臂。男人吃痛,反手一刀划来——斯坦只觉得右肩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浸湿了她的外套。她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金属擦过骨头的感觉。 ??“斯坦!”特维特尖叫着,扑上来想帮忙,却被男人一脚踹开,额头撞在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鲜血瞬间从她的鼻子和额角涌出,染红了她金色的发丝和苍白的脸颊。 ??卡特曼见状,发出一种近乎野兽的咆哮,用他肥胖的身体狠狠撞向男人的后背。男人踉跄了一下,斯坦趁机忍着剧痛,用没受伤的左手臂死死抱住男人持刀的手臂,张口狠狠咬了下去! ??男人惨叫一声,松开了刀。特维特挣扎着爬起来,用她被厚重衣物包裹的身体再次撞向男人的膝盖。卡特曼趁机捡起掉落的刀,在极度的恐惧和愤怒驱使下,闭着眼睛胡乱地往前捅去…… ??混乱停止了。 ??男人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着,不再动弹。山洞里只剩下三个孩子粗重、痛苦的喘息和呜咽声。 ??斯坦靠着岩壁滑坐下来,右肩的伤口血流如注,染红了她大半边身体。脸上除了之前的划伤,还有搏斗中留下的青紫和擦伤,鲜血和汗水、泪水混在一起,看起来凄惨无比。剧痛和失血让她视线开始模糊,她甚至能感觉到生命随着温热的血液正在一点点流逝。最终,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她头一歪,晕了过去。 ??“斯……斯坦!”特维特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自己的情况也极其糟糕,右手臂被刀刃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汩汩流出,脸上更是血迹斑斑,几乎看不清原本的容貌。她挣扎着爬到斯坦身边,用没受伤的手颤抖地探向斯坦的鼻息。 ??还有呼吸,但很微弱。 ??卡特曼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把沾血的刀,肥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他看着晕厥的斯坦,看着血流不止的特维特,再看看地上又多出来的一具尸体,那张胖脸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铁青。冷汗像小溪一样从他额头流下。 ??“妈的……妈的……妈的!!”他猛地爆发出来,像疯了一样冲向那两个黑色的袋子,用脚狠狠地、反复地踢踹,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愤怒和绝望都发泄在这两具冰冷的尸体上。“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的!!操!操!操!!” ??“卡特曼!”特维特虚弱却尖锐地喝止了他,她强忍着疼痛和恶心,声音因失血而有些发抖,“别踢了……没用……我们得……得处理掉……所有……” ??她看了一眼旁边散落的枯枝落叶,以及卡特曼口袋里露出的打火机一角。 ??卡特曼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看着特维特,又看了看昏迷的斯坦,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现实感压倒了个人的情绪。他明白了特维特的意思。 ??没有多余的交流,两个身受重伤的孩子,开始了一场更加毛骨悚然的行动。卡特曼收集所有能燃烧的东西,特维特用她没受伤的左手,艰难地将枯叶堆在尸体上。然后,卡特曼颤抖着按下了打火机。 ??火焰烧的很小,噼啪作响,随即在助燃物(卡特曼甚至贡献出了自己部分浸透冷汗和血迹的外层衣物)的帮助下,逐渐变大,升腾起来。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阴暗的山洞,也映照着两张年轻却布满血迹和恐惧的脸庞,以及斯坦那张昏迷中仍因痛苦而皱起的脸。空气中弥漫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燃烧有机物和更可怕气味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但在感觉上如同几个世纪。斯坦在右肩一阵阵钻心的剧痛中苏醒过来。 ??“呃……啊啊……我去……好痛!!!”她倒吸着冷气,意识回笼的瞬间,疼痛感也排山倒海般涌来。低头看到自己右肩那个可怕的伤口,虽然被特维特用撕下的衣物布料简单包扎了一下,但鲜血仍在不断渗出。脸上的伤口也火辣辣地疼。 ??环顾四周,看到了跳动的火焰,看到了火焰中那两个逐渐变得焦黑、形状难辨的袋子,也看到了坐在她旁边、脸色惨白如纸、右手臂同样缠着浸血布条的特维特,以及站在不远处、背对着火焰、身影显得异常僵硬的卡特曼。 ??现实的重量和刚刚经历的恐怖瞬间压垮了她。 ??“凯尔……”第一个想到的是他,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他肯定要担心死了……不对,他肯定会气疯的!噫——!想想他发火的样子我都害怕!”她能想象到凯尔那双绿眼睛里会燃起怎样的怒火,不是对她,而是对造成这一切的……一切。那怒火足以烧毁任何东西。 ??然后她看向特维特,看到好友那副惨状,更是头皮发麻:“还有特维特……你这样子……克雷格那家伙……他绝对不会罢休的!他会用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和能冻死人的眼神把我们都拆了!!”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卡特曼的背影上,所有的恐惧、疼痛和后怕都化作了愤怒的指控,她几乎是用尽力气吼道:“埃里克·卡特曼!!你他妈……你真是惹了个天大的麻烦!!!我们都会被你害死的!!” ??怒吼在洞穴里回荡,盖过了火焰的噼啪声。 ??卡特曼猛地转过身,他的脸在火光映照下扭曲着,想要反驳,想要像往常一样用更恶毒的话骂回去,但当他看到斯坦和特维特浑身是血的惨状,看到斯坦蓝眼睛里除了愤怒还有未散的惊恐,看到特维特默默流泪的样子,那些话卡在了喉咙里。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狠狠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就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特维特,那个总是神经兮兮的前男孩,先是发出了一声细微的、类似啜泣的声音,然后这声音逐渐变大,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笑声。这笑声在诡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瘆人。 ??斯坦愣住了,看着特维特。 ??接着,卡特曼也发出了一声短促、干涩的“嘿”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呛到。 ??斯坦看着他们,看着眼前的荒谬绝伦——他们三个,两个孩子身受重伤,一个精神濒临崩溃,围着一堆燃烧着尸体的篝火,在一个肮脏的山洞里——一种极度的、脱离现实的荒诞感击中了她。她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哑的笑声。 ??三个人,就这样在跳跃的火光下,面对面地笑了起来。笑声起初很小,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失控,最后变成了混杂着哭泣、尖叫和纯粹发泄的噪音。他们在用这种方式,倾泻着内心积压的、几乎要将他们撑爆的恐惧、压力和劫后余生的混乱。 ??诡异的笑声渐渐平息后,洞穴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声音。现实的严峻再次摆在面前。 ??“我们……”特维特第一个开口,声音嘶哑,但恢复了部分冷静,她用没受伤的手擦掉笑出来的眼泪和脸上的血污,结果弄得更加狼狈,“……需要一个故事。一个他们能相信的故事。” ??斯坦和卡特曼都看向她。 ??“我们出来找我的仓鼠,‘花生’,”特维特开始构思,语速平稳,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碰巧遇到了也在外面的卡特曼。然后……我们在寻找途中,遇到了……落单的野狼。它袭击了我们。” ??斯坦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忍着疼痛补充细节:“对!野狼!它扑向我,抓伤了我的脸,咬了我的肩膀……特维特为了保护我,手被咬伤了……卡特曼……卡特曼用石头和棍子打跑了它!”她看了一眼卡特曼。 ??卡特曼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自己的“角色”,他点了点头,脸上甚至挤出一丝他惯有的、混合着吹嘘和残忍的表情:“没错!是我!我他妈英勇地干掉了一头狼!嘿嘿……虽然有点可惜,让它跑了。” ??他们快速完善着这个谎言:狼的体型、毛色(灰色)、攻击的方式、他们如何反击、如何逃到这里暂时躲避……他们反复核对细节,确保三个人的说法基本一致。 ??“记住,”斯坦严肃地看着卡特曼,蓝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无论谁问起,哪怕是凯尔,哪怕是你的妈,都是这个版本!野狼袭击!明白吗?!” ??卡特曼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小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恐惧,也有一种参与了大秘密的、扭曲的兴奋。 ??串供完毕,接下来就是如何回去的问题。火焰已经渐渐变小,洞穴里的气味令人难以忍受。他们必须离开这里,尽快得到医疗救助。 ??斯坦在特维特和卡特曼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每动一下,右肩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她眼前发黑。特维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右手臂根本无法动弹,失血让她头晕目眩。卡特曼相对好一些,但也浑身疼痛,体力消耗巨大。 ??他们互相支撑着,一瘸一拐地,沿着来时的路,朝着小镇的方向挪动。这段来时觉得不算太远的路程,此刻变得无比漫长和艰难。每一步都伴随着痛苦和喘息,寒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们受伤的脸庞和身体。斯坦那条沉重的长辫子,此刻更像是附加的刑具,不断牵扯着她的头皮和脖颈。 ??寂静的雪夜里,只有他们三个蹒跚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呻吟。 ??“记住,”在能看到小镇边缘零星灯光的时候,斯坦喘着气,再次提醒,“一进镇子……就开始喊……用尽全力喊救命!” ??特维特和卡特曼点了点头。 ??当他们终于、几乎是爬一样地、踏入小镇边界的那一刻,计划启动。 ??“救命啊——!!!”卡特曼用他所能发出的最响亮、最凄厉的声音尖叫起来,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Help!有人吗?救救我们!!”特维特也跟着喊道,声音虽然虚弱,但充满了惊恐。 ??而斯坦,几乎是同时,感觉到支撑她的力气瞬间耗尽。右肩的剧痛、失血带来的虚弱和长时间的紧张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她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好痛——!!!”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惨嚎,这声音充满了真实的痛苦,完全不需要演技。然后,她眼睛一翻,身体向前栽倒,在意识彻底消失前,她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被惊动的狗吠声,以及隐约的、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跑来的脚步声…… ??黑暗再次降临。但这个夜晚的混乱和它所带来的深远影响,才刚刚开始在小镇上蔓延。等待他们的,将是朋友的怒火、大人的盘问,还有身体和心灵上可能永远无法完全愈合的伤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