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恋综]》 第1章 夜欲 “师父,竹妖已清。” 红木椅上的精瘦老人拂过胡须,向她抬手。 三一直起身,依旧垂眼。空气凝滞着,隐隐对峙。 焚香的炉子不时地噼啪作响,香气沉沉的弥散在两人身边,涂上一层看不清晰的雾。 三一性子执拗,不愿同他谈及自己身上妖族血脉解封后的状态。这几年也愈发少言寡语,只是不停地下山除妖,仿佛要忙到,心安理得同所有人疏远。 老人轻叹一声,只好顺着她的意。他慢慢挥手,书案上厚如小山的文书间,一张白纸扭着身子将自己抽出来。 说是白纸,也不尽然,那纸的右上角上,工整写了一个小小的红色楷体字——“道”。 除妖邪者,受人之托,远行布道,谓之行道。 老人将手一推,那纸便稳当地飞到三一面前。 “新宿庄家托人下山走一趟,他们家现在的家主,曾与你父亲有旧。正好,你也多去城里见见热闹。” 三一不做声,她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习惯去无人的深山老林捉妖,但听到“与父亲有旧”,犹疑片刻还是将纸接下——她父亲早就死了。 她右手指纹印在那“道”字上,密麻的小黑字便浮现在纸上,写着事件的前因后果,一枚灵识打上,便是接下此道,那白纸凭空散去,纸上的内容随心念调动,浮现在脑海里。 白纸散去后,内里的一张契约黄符显现出来,三一将它收下。 “这次出门...血脉融合得怎样?”老人还是忍不住关心道。 三一是人与妖兽结合,诞下的产物。身上的妖族血脉自出生起,便被施下封印。无人觉察此事,直到七年前突然破封... 三一拳头微攥,脖颈绷紧了一刻,筋脉线条清晰地显露出来,下一刻,她平静地抬头,对上老人暗含忧色的眼,点了点头,抿紧的嘴唇终于张开一条缝。 “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嘻嘻嘻,你敢告诉这老头子,我在跟你说话吗? 三一顾若罔闻,面上波澜不兴。 无趣的杂种,真当自己是条人,哼哼... 老人对此一应不知,点点头,手中的拂尘轻扫几下,屏风后的墙吱呀一声,便陷下去一道阴影,老人迈步,三一拾起案上的烛台,跟在他三步后。 两人在狭窄的甬道走了一段路,终于走到尽头的暗室,三一盘腿坐在布好的解封大阵正中间,阖眼。 老人割下一碗她的血,倒在骨坛上,倒着,他念起法诀,细细的血流像是烧开了沸腾一样,还没接触到骨坛就咕嘟嘟蒸发尽了。 与此同时三一全身的血滚烫起来,像是鲜血置换成了汽油,被人放了把火,骨肉却还是寻常骨肉,就这样痛不欲生烧遍皮囊的每个角落。 三一给自己下了闭口咒,所以她只是像封在陶瓷里的泥俑一样,不声不响地承受着烈火焚身的锻打。 老人观察着她的状态,却什么也看不出,于是将大阵加固好便离开了。 七年前那次意外后,三一的妖血被暂且封住,但那只是权宜之计。 如若不将封印慢慢解开,在二十五岁之前完成血脉整合,人血和妖血便会在体内厮杀。两者之间没有共存,只有你死我活。而不管哪方最终留存下来都不重要了,因为血脉的寄主在双方争夺的过程中,便会爆体而亡。 今天,是她倒数第三次解封仪式。 皮肉之苦只是个开始。 体内血液似乎渐渐分为两股,一股寒冰刺骨,与之相触几乎能直接冻掉皮肉,一股滚烫如岩浆,将所经之地全部同化。 一冷一热在她体内厮杀侵掠,久久不能停歇,反而愈演愈烈,比前几次来得更猛烈。在这冷与热的极限中,她终于渐渐模糊了意识。 今天去清除竹妖时,她得知了一件事。 恍惚间,脑海中又浮现起当时的情形。 那根因执念堕妖的竹子,在被她封印、清除邪气时,短暂地恢复了原本的清明。 “我见过你父亲,那时他因为与妖族有染,被逐出师门。”他说。 三一又回想起更早,另一位石妖所言: “你母亲是位漂亮的狐妖,勾你父亲,本是族人逼迫,不得已而为。” “他们两个,因为相互勾连,被各自的族群推出去做阵眼,惨呐。” “好好的少年英杰,唉,据说是酒里面下了药。” “谁知道她愿不愿意?狐狸,能有几分真情。” 知晓身上的妖族血脉后,她不停地探查着自己的身世,想要找到答案。 数不清的碎片拼凑起来,指向一个她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她一次又一次奔走行道,想要得到相反的结果,却只是不停地提供佐证。她不愿意面对,却不得不面对。 她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一行清泪,划过下了闭口咒后,那张无喜无悲的脸。 理智失守的瞬息间,脑中响起许多压抑的絮语。 “杀了他。” “好痛苦。” “不要抵抗了。” “嘻嘻嘻。” “杂种。杂种!” 心气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有时候,一念之差,壳子下头就换了个人。沉沦混沌的意识间,另一股力量缓缓涌上来。 “交给我吧。” “休息一下。” 从外人看来,这个过程很惊悚,虽是同一幅躯壳,神色姿态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像是...... 鬼上身。 她哼笑一声,抬起双手,十指顺次在空中拨弄轻划,柔若无骨,似乎在确定这幅躯体的存在。 一双细腻白皙的手从胸前滑过,游走上肩颈,又向两侧打开,很慢地伸了个懒腰,又以手背虚掩面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接着,那蛇一样的手臂顺着髋骨往下一截一截地爬,爬着,每一节脊椎都自此顺次舒展开来。 她满意地轻嗯一声,以一个对人类而已有些怪异的姿势自腿间抬脸,眉弯,眼挑,头歪着,一个带着邪气的媚笑就自面皮儿上开出来。 失控的妖族血脉不会主动伤害宿主,只会伤害旁人。三一不愿让人看见她狼狈的模样,所以那老头开启了法阵便会离开。 这份孤单倒方便了她,“三一”嗤笑一声,循着记忆轻巧地解开了周身遍布的桎梏——那是三一先前设下,防止自己在不清醒时意外伤人的。 “哈哈哈。”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一”仰天大笑,又笑得弯下了腰,最后连泪花都出来了。那个家伙,居然因为这么小的事,放弃挣扎,白白将身体让给了她,枉费她这些年那般苦心孤诣地挑拨,竟然就这么简单地成了。 快活。 真真是快活! 她扭动着腰臀,不熟练地向前小步挪腾,笑眯眯地思忖着要到哪里去大闹一场。 “嗡嗡嗡。” 什么玩意一直震的? “三一”细细的眉毛皱成一团,侧耳倾听,爪子一薅,猫抓老鼠般逮住了腰间的符纸,生疏地用抽筋般的姿势,将那厚厚一沓符纸,一张一张地碾开,碾到快不耐烦时,终于找到那个不停地闪烁着蓝光嗡嗡叫的。 纸上蕴含的法力呼唤着主人的回应。“三一”喜滋滋地扣住那张纸,循着记忆力的样子注入法力。 三一那家伙干什么都要画符,总之是堤防些意外的情况。不管是什么意外,“三一”都不想错过。 入夜的山道很暗,山门上挂着两盏灯,打在朱红的大门上,透下几分暮色的深橙。 进了大门再往前几步,架着拱桥,月光下碎银闪闪,风吹皱去,流水上粼粼波光。 撞钟声响了,沉沉远远地拢下夜色。 她轻巧点地,面上绽出明媚惊喜的笑。天上落小雨,她站在廊外,接檐下的雨滴。像个山间的精怪。 一把伞撑过来,她瞪圆了眼,有些防备地回头。入目一张清隽的脸,眉心点了枚红痣,红得她心头一跳。 二人俱是一阵怔忪。 钟声轻轻地送过来,闷闷的荡开。 她回过神来,退了一步。 这人她没见过,三一的记忆中没有。 “抱歉,我...”来人察觉不妥似的,将伞微微前倾,退了半步。 “要不到廊下说。” 沉迷玩雨的“三一”反应过来了,那符是设在大门的,有生人误入,便会响。一旦响了,三一这个好好大师姐便会屁颠屁颠跑去,将人的记忆清了,好生送客下山。 非常无聊的一个意外,非常小的可发挥空间,能给三一找的麻烦相当有限。 “三一”眯眼,不能白来一趟,将他从下而上一番打量。 皮相...尚可,干脆将这人捉弄一番好了。 “我叫见水,一见...如故,夜色如水。请问小姐贵姓?”不知是不是因为三一穿着道袍,见水说话也文绉绉的。 “我叫叶玉。”她的眼波漾开,眉眼弯弯,黑瞳里像是放了钩子。 此话也不假。三一被送来青玄门时,身上有枚玉,玉上刻着一个叶字,那糟老头说入了道,俗世前缘便放下了,取了道名叫三一。 但她不同,叶玉觉得,她是那个被放下的前缘,被斩断的俗世。她不认三一这个名字,她就要叫叶玉。 “叶玉,请问是哪两个字?” 叶玉直勾勾地盯着他,柔弱无骨的手指像小鱼摆尾似的,轻佻地引他。 见水犹疑,只低下头。 叶玉不满他迟疑,漂亮的眼睛盛满骄纵。她勾住他的腰带,将他一把拽过来,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轻呵气。 “夜半三更,**。” 第2章 成结 “你是专门吸人精血的妖物吗?” 预想中的脸红心跳、羞赧躲避都没有发生,对面的男人只愣了半刻,便像个坐怀不乱的和尚般,眸中平镜般映出她。 叶玉听了这话,绷不住原本的姿态,笑得花枝乱颤。 乐了好半晌,她才抬起头,但整个人像是个盛满喜悦的布袋,快活一刻不停地流/溢出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风/情。 “是啊,我刚刚成年,第一次出门勾人,你觉得我勾的好不好?” “不好。” 叶玉满脸的笑立即收了,冷冷瞪他,不说话。 “为何要来勾人?” 这小子莫不是想教训她吧?叶玉翻了个白眼。她不想陪他玩了。 “为了活命啊,话本子不都是这么写的?吸不到精血,妖精就会死。你是不是不行,不行就滚远点,别耽误我去寻旁人。” 说完,叶玉冷哼,转身边往雨幕走,随手往这人身上下了三五个让人倒霉的咒术。 “啊!”叶玉惊呼一声,一只精/壮有力的手臂揽着她的腰肢,将她往回带,让她猝不及防撞上墙一般坚硬的身躯,下一秒,身后人狠狠咬上她的脖颈。 “疯狗!” 叶玉吃痛的嘶了一声,张口便骂,抬脚重重碾下身后人的鞋。 身后的人松了口,叶玉拔腿就要跑,却不想腰上的手臂骤然发力,将她提离了地面。 “喂!放手!” “你要去寻旁人吗?这么晚了,山上没别的人。” 见水将她在空中掉了个方向,轻轻吻上她的唇。叶玉嗅到一股柔软清甜的味道。格外温柔地浅浅贴着,啄着,连绵地落下。 这么浅尝辄止的亲着,叶玉反而火了。一巴掌重重捆在见水脸上。 “我让你放手没听见吗!” 见水没放开,被她打得偏开头去,白皙的脸上立刻红了一大片。 叶玉捏着他的下巴将他拧回来,按他刚刚咬她的力度,报复似的翻倍咬回去。见水没躲,唇上像被咬烂的甜桃立刻绽开皮,血腥味蔓延了一片。 叶玉深深地吻进去,带着狂风骤雨,烧刀子般滚烫地荡涤见水的四肢筋脉。 下了雨的青石板湿漉漉,檐角一刻不停地滴答落水,温柔的雨丝细细密密轻吻大地,世界落入雨幕里,恍然雾蒙蒙的看不清晰。 两个人不知第几次一起泄下力道,细白的长腿松松搭在他的肩上。 没有人说话。 沉默的呼吸声中,任凭风雨将浓郁的气息卷走。 “你不要吗?都落在地上了。” 叶玉下意识夹了一下,过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屑纠正他的想法,她随口胡扯,声音里带着慵懒的沙哑:“不要了,阳气已经吸走了。” 这人真虚伪,明明哪里都有用,自己也基本没都留在正地,偏偏最后了还要这么问上一句。 晨露渐晞,风雨未停,零零落落的寒。 见水的衣服旖旎一地,已经不能穿了,叶玉身上打眼一瞧却齐整。 她餍足地靠在柱子上,看着见水把玩二人成结的发丝,缓缓打了个哈欠,计上心头。 没等他退出来,她便打了个响指。 见水最后一眼,便看到她恶作剧般促狭的笑,下一秒,他便一个人出现在山脚。 叶玉想起这人开始时那副高高在上的冷淡姿态,对比他最后的错愕,愉快极了,清脆的笑声银铃般响个不停。 她发誓,她一开始真的没想这般。只是无论她多粗暴地对他,那人的动作都让她舒服,还会在她耽溺到想翻脸时,恰到好处地咬她一口。反应过来时,便顺理成章地坐上了。 妖族也没什么羞耻心,享乐罢了。如何不是享?反正小小人类,也伤不到她。 她施了两个咒术,浑身都清爽干净起来,疲惫也一扫而空。乐呵呵地决定将捣乱大业暂缓,先回房睡个饱,她趾高气扬地抬腿,像个开完屏的臭屁小孔雀,哼着小曲就往弟子的宅院走。 走——丢了。 半晌过去,叶玉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路,这哪? 叶玉回忆着,总觉得这些宅院长得都一样。不管了,踹一个进去问路,找不到就将人敲晕了占旁人的床。 她侧耳,听到了细细的人声,还有人醒着! 非常好。 叶玉循着声音摸过去,摩拳擦掌。她胯骨一提,猛地发力,直直踹开了门。 砰! 门开了,站在门边的猴子飞了出去,猴子身后站了个半死不活的黑竹竿,眼神和皮肤一般黑,阴恻恻的,时刻准备着阴人的那种阴,那竹竿立刻躲开猴子。猴子飞过一牛、一熊、一猪,一“花瓶”,直直落到角落里,砸中一个被绳子捆在墙角的人。 俩人相撞,俱是“呃”地一声,眼冒金星。 除开俩组团上金星旅游的,其余这一个马戏团都往门口看,叶玉挑眉,站在黑暗里大大咧咧地吹了个口哨,本来想问路,却被这热闹转移了注意,话一出口变成了。 “诶。干嘛呢。” 花瓶站的远,眼睛却最好,看清她的脸,惊恐地叫了一声:“大大大...?”师姐俩字还没蹦出来,叶玉弹指,一个石子飞过去,点了他的穴,花瓶直直倒地。 随石子而去的,还有一张吸光符,符纸闪过,灰烬四散,下一刻,整个房间的蜡烛无风自灭。 叶玉想起来了,角落里捆着的那个,是三一的跟屁虫,叫静清。 每次三一回青玄门,便少不了被那个小尾巴跟着,甜甜地叫:“师姐,师姐,我今天又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 叶玉不喜欢她,十分阻碍她挑拨三一化妖的进度。 但她刚刚打眼一扫,这一屋子妖魔鬼怪,三男三女,围着一个小姑娘,把人捆在墙角,属实没憋好屁,她最瞧不惯恃强凌弱以大欺小的。 看姑奶奶给你们点颜色瞧瞧。 那黑竹竿大概是领头的,其他人正慌乱着,他已经凌厉地朝她刚刚的方向袭来,叶玉横眉,调动法力加持着,一把抓住他的腕子反方向一拧。 只听嘎巴一声,那竹竿闷哼,捂着断手软下去,又不甘,恨恨地朝她扔了一张符。 叶玉嗤笑,两指夹起案上一颗梅子,眼疾手快一掷,那梅子挟巨力而去,带着那张符不偏不倚地进了竹竿的口,正正卡在他嗓子眼。 竹竿不知画的什么符,反到自己身上。一口气没上来,用没断的手逮住那猪求救,“嗬嗬”地抽气。 那猪估摸胆子最小,见那么一张血盆大口的扭曲黑脸闪现过去,还死死箍着他不放,立即放声尖叫“有鬼”,一拳怼在了竹竿脸上。 杀猪似的。 叶玉本来也饶有兴致地捞了个梅子尝味,险些被他一嗓子嚎的吐出来。连忙从床上薅了块布,烙馍卷饼似的把他裹起来,施了个束缚咒吊在了房梁上。 本来猪那一拳下去,已经将竹竿嘴里的梅子干出来了,竹竿晕头转向地吸气,却不小心撞在了熊身上。 熊瞎子没看清队友,猝不及防一撞,便要一个熊扑扇过去。眼看这一拳要打歪,叶玉连忙将束缚咒取消,那大猪一脚蹬上竹竿的头,将他送到了熊掌下。 这两击下去,竹竿往后一歪,案上乒乒乓乓倒了一地。 牛听着动静跑过来,不知踩到什么,脚一滑,斗牛一样冲着墙角那穿着红袍的猴子屁股就去了。 猴仰牛翻的动静把那绑着的小姑娘的魂喊了回来。 静清抽抽鼻子,试探地喊了一句: “师姐?” 静清年纪小,有很多师姐,但通常,她喊得只有一位关系最好的师姐。 唯一硕果仅存的熊站在原地,咽了口唾沫。施了道法诀。 道法的强弱与许多东西相关,其中有一项,便是施术人心念的强弱。 可能是特别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反正熊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施展地最好的明光术。 在太阳般刺眼的光线里,叶玉眯着眼,嬉皮笑脸地迎回去。 熊打了个寒战。 叶玉甜丝丝地冲他挥挥手:“嗨,师弟。” 下一个响指后,叶玉和静清一起从房间消失。 “小孩儿”叶玉低头,与静清视线平齐,对她弹了个脑瓜崩,问道,“住哪儿?” 静清捂住被蹦的脑瓜,仰起头,眨巴眨巴眼:总感觉师姐今天看起来特别的高兴。 她伸出小肉手,往身后一指。 “住这啊,师姐。” 叶玉顺着她指的方向回头,发现静清指的是竹竿一行人摊饼的地方,合着这伙人跑人家住的地方欺负人啊。 “不是这个意思,我住哪?”这小孩住哪关她屁事。 静清水润润的大眼看着她:“不知道。” 叶玉:? “师姐没带我去过住的地方呀,我不知道。” 叶玉头大。 “那你今晚准备睡哪?” 静清领着叶玉绕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地上铺着些茅草。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她还没睡过觉呢,什么滋味都没尝过,不能一睡这么差啊! “你还知道什么别的地儿不?” 两个小时后。市中心一家宾馆。 “小哥,给我俩开个房。” 为上夜班看了半天恐怖小说提神,结果还是不知不觉睡着了的前台小哥惊醒,他抹了一把口水,揉着迷蒙的睡眼应声。 定睛一看,发现眼前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袍女人,小哥刷地坐直了,摸了半天眼镜,没找着。 左看右看就一个女人,哪来的俩人?他汗毛都竖起来了,脑子里全是曾经看过的各种都市异闻,硬着头皮服务。 “您您您二位的身份证呢?” “身份证?” 没有身份证?一个清朝的女学生,因为家道中落,被家里人嫁去做妾,谁知生下来的孩子... “噢,是有这么个东西。”叶玉在储物戒掏了半天,假装是从袖子扒出来的,啪地扔到柜台上。 居然有身份证?小哥猛地外前探头,快要贴上台面才看清了。 “哥哥,你的眼镜掉地上了。” 小哥往下一瞥,柜台下站了个嘴红脸白眼大浑身湿透的小鬼。 “啊————!”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3章 单亲 “不好意思小姐,你们的房卡,这边请。”小哥抹了把汗,为自己出奇的想象力道歉,将两尊大神送到门前。 叶玉人模人样地点了点头,进了门。 “师姐,你要先洗澡吗?” 洗澡?对哦,还没洗过澡。 叶玉低头,看着**的静清,惊觉小人类淋雨可能会着凉,谦让道: “你先去。” 静清乖乖地点头,转身进了浴室。 叶玉双手抱胸,满意地回头。 大床! 啊!大床! 叶玉对自己和房间施了个清洁术。然后退后三步,一个助跑蹦上床,滚来滚去。 半天才发现自己没脱鞋,又两脚将烦人的鞋子蹬掉。 “好软啊。”她沉在焕然一新的枕头里,闷闷地赞叹。 她侧头呼吸,看到床头上放了个小罐子,上面写着空气清新剂。 真的可以让空气清新吗?她眼睛亮亮的,抓着罐子按下去。 “噗呲——”一声惊天大屁的声音后,一团张牙舞爪的气体扑面而来。 “啊!”叶玉的脸皱成一团,立马将罐子扔开,叮呤咣啷一通响,猝不及防吸了一嘴清新空气。 “啊...啊......啊啾!” 叶玉缓了半天,那股辛辣刺激的劲才过去,呛得她直吐舌头。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敲门的人很有技巧,礼貌中流露出了一丝被扰清梦的怒火,可惜,叶玉是头一天做人,显然听不明白。 她斯哈斯哈地吐着舌头,脸上辣的一片红,光脚跳下床,咚咚咚地走到门前一边拉开门,一边没好气道: “干嘛!” “您好,我是隔壁的,您...” 待叶玉通红的小脸露出来,对上视线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门外站着的,正是见水。 看到叶玉的瞬间,他的脸上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什么颜色都有。 与之相反的,叶玉原本写满不耐恼火的脸上,爬上了一丝笑意。 这一丝笑意,在叶玉想到此时这个衣冠楚楚的人在两个小时前,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地被她丢在山下时,占据了她的整张脸。 寻常人可能会忍一下,在这样尴尬的场景。 但叶玉很显然不会,她半点没有要憋的意思,当场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拍门,乐不可支。 笑声在她想到,此人是如何拉下脸、找人要到衣服、穿上身时,达到了顶峰。 所幸,第一层只有两个房间,被吓到的前台小哥也不敢来问,否则这会走廊上大概会响起一片骂声。 “夜...小姐,很好笑吗?”似乎是觉得这个名字难以启齿,见水没能完全将它吐露出来,含糊地一带而过。 叶玉试图勉强停下,无果,一想到见水以为她的名字是夜欲,又噗嗤一声笑出来,只好边笑边点头。 在三一意识深层时,她就很喜欢看那些把自己层层伪装起来的人丢脸。那种样子,美味到她几乎能以此充饥。 非常,非常好笑。 见水原本一肚子火气,却被她这样笑得无端灭下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发不出脾气来。又不想就此离去,只好站在原地等她笑完。 “哎呀,真没想到还会再见面呢。”叶玉笑累了,停下来,学着记忆里人类通常会用的打招呼方式,对他伸出手。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不叫夜欲。” 见水的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 见状,叶玉又有些想笑,但这次她憋住了。 “叶子的叶,美玉的玉。” 见水还是凝固在原地,抿着唇。 叶玉挑眉,主动牵起他垂在腿边的手,上下抖了抖。 “很高兴认识你。” 见水终于有了反应,他皱着眉,眼神似乎想往房间里飘,又强行停住了。 “你...” 浴室门突然打开了,静清的小脑袋探出来。 见水瞳孔巨震,“这是...这么小的孩子,你...” 叶玉乐津津的,灵机一动,点着静清的小脑袋把她戳回去,转过头对见水说: “没错,这是我的孩子。” 见水已经完全失去语言表达和表情管理能力了。 叶玉看他的表情,再也忍不住了,啪地关上门,贴着门板滑到地上,捂着嘴无声狂笑。 “师姐师姐,我可以出来了嘛?” 叶玉点点头,发现静清看不见,才从地上站起来,笑着打开门。 “出来吧。” 静清看着叶玉,也露出一口小白牙,小酒窝若隐若现,什么都没问就跑上了床。 叶玉也开始了新征程——洗澡。 在被冰火两重天的水温各折磨了一遍后,叶玉很快将见水抛到脑后了。 人懒,万事皆有可能。 懒到极致的叶玉和静清两人,很快就将外卖游戏短视频玩透了,从入门到入土。三天没出门。 叶玉熟门熟路地打开外卖软件,在令人眼花缭乱的食物中,皇帝选妃般戳这戳那。 她懒懒地瘫在床上,点了一大堆没吃过的稀奇东西,愉快地点击结账,手机转了个圈,弹出个红色感叹号。 “余额不足,支付失败。” 什么?! 她瞪大双眼,蹭地从床上爬起来。 三一常年行道,自然也是存下了许多酬劳。但老派的行道之人,往往以法器符纸之类以物换物,用不上金银这种俗物。 加上三一常年往深山老林里钻,鲜少来城里,很少用钱。账户上只零零散散存了少许钱应急。 这三天大手大脚下来,便立即见了底。 这可不行!钱可是个好东西,她得想想法子。 叶玉脑子里正转着歪点子,手机上突然弹出一个她不太熟悉的界面,她没注意,随手一划—— “您好,是三一大师吗?我是新宿庄家的庄无问。” 嚯!叶玉一把将手机扔出去,砸到了静清脸上,她嗷了一声,揉揉自己的脸,乖乖地将手机递了回来。 “三一大师,您能听到吗?” 这句大师戳了叶玉的痒痒肉,她有点想笑,但静清一脸崇拜地看着她,所以她忍下了。 “能。” “家主的行道委托您已收下。我看您这几天没有消息,就擅自要来了您的联系方式。实在不好意思,请问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行道委托?叶玉回想半天,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张纸——三一解封前,那老头子新给她的委托。 行道委托上附有引道人的联系方式。 一般情况下,接下委托三日内,行道人便会与引道人取得联系,进一步洽谈。 庄无问左等右等没等来三一的消息,这才找了过来。 三一在道上风评一贯很好,庄无问疑心她可能是忙,疏忽了,才来委婉提醒一下。 谁知电话那头石破天惊地蹦出了一句:“给钱吗?” 庄无问是个非常细心的人,做事小心谨慎,走一步看三步,从来不出错。 算了他还是看看是不是拨错号码了。庄无问切换手机界面仔细地核对了三遍。沉默半晌,他确认道:“您是对酬劳有疑虑吗?” “对。” 庄无问深吸一口气,按住话筒确认声音不会传过去,纳闷地扭头,对身边人说:“你确定方叔没有搞错联系方式吗?” “没有啊,方叔说之前一直是这个电话没错,是不是手机被捡了?你要不约出来见一面。” 庄无问放开话筒,说:“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面谈一下。” “现在。” 庄无问应声挂掉电话,看似沉稳实则失语地看向身边人。 “备车。” “什么时候?” “现在。” 一个小时后,酒店附近的咖啡厅。 说是咖啡厅,其实类似于咖啡厅 酒吧,这会接近是傍晚,还没到人最多的时间,只有零散的几桌,都是三三两两结伴来的年轻人,各自嬉笑说着话。 庄无问拉着庄翡显到达咖啡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一个高挑美人,百无聊赖地搅动着手边的咖啡。她上身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下身牛仔短裤,脚上一双拖鞋,长发松松地扎在耳后,挽在一边,清丽的脸上挂着些懒散的好奇。像只晒着太阳的猫。 旁边的半大少年,穿着一身类似跆拳练功服的短卦长裤,正襟危坐在她身旁。 庄无问的眼在两人身上往返几下,一时不知究竟是这位短发的雌雄莫辨假小子,就是刚刚讲电话的女士,还是这位风格居家的靓女是传说中的清冷大师。 庄无问眼前一黑,觉得眼前人怎么看怎么像骗子。 而庄翡显就是这次委托的核心人物—— 趴在床上睡大觉的庄翡显,是被拖出门的。 “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些东西?”他冲着父亲翻了个白眼。 “不争气的东西!跑出去当戏子就算了,你看看你招惹了什么东西回家!快快去请人!” 僵了几天,庄翡显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结果今天突然被他表叔拉出来见什么“大师”。 他原本脸色奇臭,结果见庄无问愣住,他立刻开心了,瞬间反骨上身。 当然,也不排除他有点颜控的缘故在。 总之他终于不嚷嚷着要走了,一屁股就坐到两人对面。 墨镜口罩也不摘,胳膊往靠背上一搭,左脚腕往右腿上一翘,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响亮的流氓哨。 叶玉见他不打招呼就坐下,理都没理他,毫不避讳地对静清胡说八道: “这是个鸟精,没学会人话,在这说鸟语呢。” 静清点点头说:“师姐好厉害啊,这个都懂,那他在说什么呀?” “他说他有病,希望我们不要歧视他,不过要我说,歧视也行。” 庄翡显:“......” 他摘了口罩,不爽道:“说谁呢?” 叶玉一脸讶异地对静清说:“你看,立刻就会说人话了,这就是做人的天赋,学到没有?” “学到了。” 这么两句伶牙利嘴的交锋,庄无问也重新盘好了腹稿坐下。 他打断了庄翡显的发作,客客气气道:“久仰大师美名,百闻不如一见。” 叶玉半点没有谦虚的打算,大大方方地应下了。 庄无问微笑地看着她,发觉叶玉居然没打算客气回来,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们家少爷常年在外地工作,近来身子有些不适,老爷有些担心,怕是年轻人不注意,在外面沾染了不干不净的东西,伤了自己不说,也影响家族的气运......” 叶玉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想到了马吃草,跑了会儿神。 “至于酬谢,这个是我们的定金。”庄无问推来一张银行卡。 叶玉老神在在地收下了。 “不过,也希望三一大师现在能看一看,玉显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不然家中长辈总是不放心。”庄无问慢慢说完,对上叶玉的眼。 这便是要亮真功夫了。 叶玉终于勉强来了精神,这人废话也忒多。 她斜斜地坐着,打了个哈欠。旁人看不出,只觉得她的气质忽然有了些许微妙的改变。 叶玉眼睛一眨,再睁眼已是妖曈,偏头看向庄玉显。 第4章 妖鬼 庄翡显身手萦绕这浅淡的妖气。寻常法师还需用法器辅助,或开天眼才能看到。 但叶玉原本就是半妖,生来便对同族血脉有所感应。 刚刚调侃这混小子是鸟精也并非无的放矢,这家伙身上确实有股鸟妖味。 妖兽常常以自身妖力做载体下咒,妖气紧紧地环绕在被施咒的人身上。环绕的方式与部位的不同,所下的咒术亦不同。 庄翡显的脖子上就有这么个环,淡青色的血线松松地伸展,有生命一般随呼吸颤动。 以血为迹,意为债业,圈起什么便用什么偿还,圈了个脑袋...便是要命了。 “客人您好,这是您点的澳白。” 店员小姐来了,叶玉顺势敛去妖瞳。手指轻敲桌面。 待人离开,她胡乱掐指,假装算卦,直言: “你家小少爷身上这东西可凶得狠,是奔着要命来的。” 任谁被一个陌生人说了这种话,面上都不会好看,何况庄翡显刚憋的火还没发,立即机关枪突突似的怼回来: “咒谁呢,想出来靠招摇撞骗混口饭,也要多培训俩月再上岗,这话术早十年就过时了。上大街上随便拉十个路人,九个都能张嘴就来。现在人家正经江湖骗子都跑去做电诈了,你师父没劝你转行吗?” 叶玉乐呵呵地品了口咖啡,苦得她张牙舞爪。这家伙掏钱请她过来,还有节目表演,挺有意思。 庄无问也没拦着,知道这少爷要发脾气,也是看看对面人到底有没有本事。 叶玉本来看在钱的份上,懒得折腾他,见这小子蹦的这么欢,突然生出些逗弄人的念头。 她单手托腮,坏笑一下。 通常像庄翡显身上的血债,债主都会一步不离地缠在欠债人身上。庄翡显这血环,绕了一圈,另一圈却往后延伸出长长一条,消失在远方。 这情况比较少见,但三一除妖时也遇到过几次。这往往意味着,债主的出现是有条件的。 不过... “这样吧,我有法子让这怨主现身,不过此招甚险,小少爷可能要遭点罪呢,而且,要加钱。” 庄翡显轻蔑地勾起唇角,身体不屑地往后靠,右手向前随意一划,一幅看你表演的意思。 庄无问仍是平稳地笑着,掏出一张卡放在桌上,推到叶玉眼前。 叶玉没接那卡,直直地盯着庄翡显,通身的妖气不加掩饰地放出,下一秒,庄翡显悠然自得的脸色一抽,疯狂向自己的脖子抓去! 妖鬼的血契,最原本的作用就是打标记。 留个味,圈个地,宣誓主权。这是我的东西,谁都别来抢。 若是有妖来抢—— 那淡青的血契冒着泡沸腾起来,像是被激怒般紧紧地缠绕着自己的猎物,蛇一样的血线嘶嘶吐着信子,向侵略者摆出进攻的姿态。 庄翡显原本闲适地坐着,等着眼前人丑态百出地耍花招。 突然,他感觉颈下一紧,像是被人从身后用粗/硬的麻绳勒住一般。 他下意识抓向自己的喉咙,手上却扑了空,只能无力地仍由那股力道越勒越紧,指甲在保养良好的皮肤上挖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濒临窒息的恐惧让他忘却了求救,一片空白地在脖子上抓挠。恍惚间,他感觉一道炽热滚烫的东西从他的手间穿过,他却什么都摸不到。 有一道身影愈发清晰地显现出来,那东西似乎从脊骨爬上他的腰背、头顶,用带着尖利指甲的手剥开他的眼皮,舔舐他的眼球。 牠死死盯着他,露出贪婪可怖的笑容,嘴巴从脸颊裂到眼角,口水混杂着血液流遍他的全身,一张一合地呓语着什么恶毒的话。 他的身体受到蛊惑般,本能地分辨着那些他听不懂也听不清的话,然而他的精神却分裂着不敢去听。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一旦他听懂...就再也回不去了。 血环越紧,寓意着期限越近,庄翡显身上这个,原本离妖鬼划定的还债线还有两三个月。这么一刺激,被叶玉提前了。 这鸟妖的虚影叶玉也能看见,极凶,又几乎没有什么神智。 叶玉被牠的妖邪气冲着,头顶和尾椎越来越痒,按捺不住想要现出妖形。 不成不成,要真现出原形,这尾款可就要被吓跑了没了。叶玉本想等这鸟妖真身降临,将牠一气解决,拿钱走人,这下不能再等了。 她收了通身妖气,扯着庄翡显的头发将他薅过来,一手便按住了庄翡显乱挠乱抓的两只手,将他压在桌上。 叶玉咬破手指,以血在他后颈画符,暂时阻断了那鸟妖的血契通道,那股暴动的妖力没了退路,避无可避地冲上来。 她运功提气,将那股妖力强行吸进了体内,那股妖力在叶玉体内横冲直撞,叶玉顿时感觉嘴里的獠牙顿时暴涨了一寸。 叶玉赶紧撒手坐下,低头运转法力,将那股暴虐的妖力压下去。 “那个,客人...我们店里不允许打架。” 不知从何时起,店里的每个人都默默将目光移向叶玉几人。 叶玉低着头浑身颤抖,没有接话,主要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兽性大发,冲着甜美可爱的店员小姐姐来上一口。 “渣男!你为什么要欺骗我姐姐的感情,你们两个人渣!你明明知道她暗恋你那么多年,你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劈腿了个男人!” 庄无问正思索措辞,静清拍案而起,流畅地背出了昨晚在手机上看到的台词。 一时,众人的目光收回了,窃窃私语停下了,店员小姐姐也不问了。 大家沉默地将耳朵竖起。 叶玉也惊呆了,并没有反思她到底给静清看了什么。而是感叹着小姑娘真得她真传,学得真快! 那头庄翡显还在耳鸣目眩,唯一能接戏的只剩下英年早熟透、四平八稳当的庄无问。 庄无问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落荒而逃。 他平静地将食指伸到庄翡显人中,确认他有气。然后起身,去前台询问有没有私密性比较好的包间。 他这一问,就问了半晌,很显然是脸皮已经受不住冲击了。 大概是怕这一行人转头走了,瓜没着落,店员小姐姐感觉肩上担子沉甸甸的。她端着一盘蛋糕走过来,放在他们桌上,笑容满面: “客人您好,这是本店的新品,可以试吃一下,跟我们反馈意见噢。” 静清砸吧了半天咖啡,小脸皱成苦瓜,感觉命都喝苦了。看见小蛋糕,整个人都亮起来,神采奕奕地道谢。 吃蛋糕的功夫,被“欺骗感情”的叶玉和“被打的渣男”庄翡显,终于各自缓过来。 “男三号”庄无问也沉淀好了心情,回到座位上,低声说了什么。 一行人在众人特别遗憾的眼神里走进包间。 经此一遭,缓过神来的庄翡显终于褪下了高傲,刚刚一通乱抓乱挠的。进了包间也不装相了,老实地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娃娃脸。 叶玉漫不经心地讲明了她的观察,最后下了论断:“你身上这妖鬼,估摸上身有一年了,你自己想想,有没有觉得不对的时候,看看这妖鬼现身的条件是什么,才好将它引出来。” 庄翡显想了半晌,犹豫道:“有几次化完妆赶通告,感觉脖子不太舒服,卸了妆就好得多,我之前还以为是粉底不好用,换了好几次。” 化妆能和诅咒有什么关系?庄翡显也觉得很扯,但他一时实在想不出别的,毕竟直到今天之前,他都一直觉得家里人是胡说八道,也没留意。 叶玉闻言,审慎地观摩了一通庄翡显的五官,品不出个美丑,脑海中见水的脸却一闪而过。 嗯...没见水好看。 “正好我明天就有新通告,要拍个恋综,一早就要化妆要不你明天来看看。” 叶玉挑眉,这小鬼现在化个妆不就能试,还要拖到明天,多麻烦。 庄无问知道庄翡显脾气不好,却很有事业心,眼下能说点软话,已经是被吓得惊魂未定的结果了。这三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别俩人一句话不合又折腾起来了。 他立刻选择加钱,息事宁人。 叶玉啧了一声,瞥了庄无问一眼。 我是那种取财无道的人吗! 我是。 叶玉收了钱,这才笑着颔首道:“好说。” 一行人聊出个章程,寒暄一番就散了场——庄无问负责暄,其他人负责寒。 出了门,叶玉立刻不装了,喜滋滋地拉起静清的手,道:“想干什么,师姐有钱了!带你玩。” 静清思索片刻,甜笑道:“游乐园。” 晚上七点,两人手握着夜场票,进了游乐园。 排队时,左右张望的静清戳了戳默默数钱的叶玉,往游乐园里一指。 “师姐,你看你看!” 叶玉以为静清又看到了什么稀罕玩意,发出了一路上的第一百次赞叹。 当她正习以为常地抬起头,准备笑着摸摸静清的头,随便看一眼,给静清一个小反馈,然后继续激动数钱时。 她忽然停住了。 静清所指向的那个背影非常眼熟。 这不是见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