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保户穿越后的春天》 第1章 绝境逢生处,侍寝疑心起 章昭二年—— 凛凛寒冬,大雪纷飞,梅枝轻弯,不堪重负。 冬日的暴雪声中,骤然掺进女子凌厉的抽泣声:“娘娘饶命,嫔妾没有私会外男。” 两旁的宫女面无表情,充耳不闻,依旧执着棍棒狠狠落在白暮萋身上,她的贴身侍女在一旁哭的肝肠寸断,几次挣扎着要冲上去护主,都被宫女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大雪飘落在她单薄的衣袍上,顺着伤口渗进去,雪水混着血水带来刺骨的疼,将她刺得浑身发颤。一声声辱骂的辱骂撞进耳朵里,在寂静的寒冬里显得格外刺耳。 白暮萋只觉呼吸愈发微弱,忽感生命将至终末。临行前却是如此下场,愤怨上天不公,悔恨自己不争。 倏然间天地昏眩,太阳穴的钝痛徒然向周身扩散。身后棍棒再落的的力道刚过,视线逐渐清晰,她茫然的扫过四周——朱墙金瓦巍峨,丹墀粉壁鲜明,眼前立着位身着绯红锦袍,披着白狐围脖的斗篷的女子,身旁的女子稳稳撑着一把描金油纸伞。 “这是哪里?”白暮萋心头一震。眨眼间身后的剧痛蔓延而上,脑中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我这是穿越了?” 她手脚被冻得无力屈伸,只能忍着疼爬起来,又被宫女摁了回去。那锦袍女子手捂着暖炉,慵懒抬眼,身旁侍女便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白暮萋鼻前,“我们娘娘仁善,在此处盖了手印,就留你一条活路。” 身后的丈刑随停,白暮萋奋力爬起,却重心不稳地从长凳摔落,咳了几口血,她缓过神,拿起纸潦草扫过,笑道:“娘娘为何觉得单凭这个就能治我于死地。” 锦袍女子便是当朝的柳淑妃,她闻言眉间一拧,宫女们立即握棍蠢蠢欲动,白暮萋忙出声道:“娘娘自私用刑,一会我可就真要死了。” 柳淑妃抬手制止,不耐烦冷声道:“罪臣之女,私会外男,打死也不为过。” 白暮萋见他们不敢继续,便试着站起来,双方僵持不下,都不能把对方怎么样。若是她死撑着不盖手印,她们便不肯放人,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活活被冻死,岂不便宜了她们。 她顿时心生一计,深吸口气揣着纸就往外跑,双腿被冻得软绵无力,步履踉跄。柳淑妃身边宫女也不是吃素的,紧追不舍,她循着预设路线,躲进厨房,无人值守。正如所料,柳淑妃做这种事必然会将宫女打发走。 柳淑妃见状气得跺脚,尖着嗓子喊道:“一帮废物,进去把她抓出来。”她用刑之事要避人耳目,身边就带了三个人,被白暮萋钻了空子。 冬日的厨房要整日烧着热水,白暮萋拿起几个正燃的火把,在宫女破门而入之际,举到她们脸上,吓得她们节节败退。 白暮萋“哈哈”大笑,心道帮原主出口恶气,冲出门时将狠狠火把甩给要追来的宫女,宫裙瞬间燃起,她们连忙想踩灭,奈何火势延绵向上,又拿起扫帚互相打着对方。 柳淑妃气得满脸通红,大步赶来,抬手就要将火炉砸向她,白暮萋立即举起手中火把,挑衅道:“扔啊,怎么不扔了。” 柳淑妃瞥见侍女扑灭火狼狈的模样,悻悻收手,只能气愤地目送白暮萋离开,她将暖炉摔在地上,巨响吓得侍女们顾不着裙角的火星子,连忙跪倒在地。 “养你们有什么用,个个吃饱穿暖,还不如个半残废的。” 待侍女反应过来要继续追白暮萋时,她早已没了踪影,柳淑妃怒而下令搜查,冷声道:“区区昭仪,宫规森严,就不信能跑没影了。” 白暮萋找了处隐蔽地稍歇,幸好行丈的宫女是新来的,胆小怕事,没敢真使劲。可打了这般久,就算是个大糙汉子来了也遭不住。 没多久,柳淑妃便以金簪被盗为由,传令搜查整个后宫,而此时,白暮萋已强撑着走到御书房门前——这个时辰,陛下向来在此处。 太监关怀了几声,给浑身是血,衣衫破烂的白暮萋递了一件外袍,她披上后,太监这才通报:“陛下,白昭仪来了。” 自己在这里的消息不久便会传到柳淑妃耳朵,她大概想破头也不会想到,她平日随意作践的白昭仪,如今有胆量站敢在陛下面前控诉她。 白暮萋一进门便泪如雨下,跑着跪在皇帝跟前。陛下抬眼一看,只觉触目惊心,心疼不已,问道:“爱妃,是谁将你弄成这样?” 白暮萋哽咽道:“柳淑妃,她不知从何带来一名陌生男子,就敲定说嫔妾与那男子私会,嫔妾心里眼里只有陛下,又怎么会与他人相会?柳淑妃见我不从,就把我与那名男子关在柴房里,还想叫来众人看。” “嫔妾自知要是被瞧见就堵不住悠悠众口,便撕了斗篷想在梁上自尽。柳淑妃不想担责,又把我放了出来,让宫女一直打,说要打到嫔妾愿意在罪词上盖手印为止。” 白暮萋将罪词纸掏出,展开递给陛下,“嫔妾不愿,拼了命才逃出来。陛下,要为嫔妾做主啊。” 皇上收起罪词,眼神暗了暗,扶起白暮萋,向殿外下令:“带白昭仪下去休整,稍后送到朕的寝宫。” 白暮萋暗忖:“这么突然?不要啊,找处安全的地方安置我就行了,刚惹怒了个淑妃就被送去侍寝,岂不是惹得整个后宫眼红?”嘴上却要眼眶润湿道:“嫔妾谢过陛下。” 柳淑妃听闻此事直道:“此女好手段。”便哭哭啼啼的去找皇上,把罪责都推给贴身侍女,说她急功近利,此事非自己本意。 “陛下,臣妾素来礼佛静心,岂敢做这等伤害姐妹之事,那贴身侍女不懂事,臣妾把她送给白妹妹解气。” 那侍女跪在地上,慌乱的哭着,念叨道:“奴婢见平日里白昭仪不分尊卑,在娘娘面前趾高气昂,奴婢心疼娘娘,方才出此下策,娘娘是无辜的。” 皇帝姓李名乾玥,先帝驾崩后继位,心思缜密,喜怒无常。他手摩挲着下巴,眼中含丝笑意,“那方才后宫的搜查,说是柳淑妃丢了首饰,也是你下令的?好大的能耐。” 柳淑妃神色一慌,哭泣泣的说:“陛下先前赐予臣妾的金簪不见了,臣妾着急就下令搜查,现在已经找到了。”说着便音尾一转,娇滴滴的对皇上挤眉弄眼。 李乾玥见得心烦,后宫中的那档子事,说来说去本质都差不到哪里去。早朝众臣讨伐罪臣白氏,又明里暗里让自己废掉白昭仪,政治与后宫双管齐下,这个人迟早是要保不住的,自己到底为何还在坚持。他揉了揉眉间,摆了摆手,示意退下,众人这才灰溜溜地走。 白暮萋洗净,坐在离皇帝寝宫不远的偏房里,理着思绪只觉越发不对,她有好几手准备,可皇上一听便相信自己所言,难道皇上真看上原主了?可原主与他并多少接触。 她原名叫楚今惟,从前是一名花样滑冰的选手因伤痛提前退役,失去选手身份后一直金钱上支持她的机构也停止了资助,随着爱好又画起了漫画,但闭门造车此路显然失败,虽靠着低保度日,但积极面对生活的她还是四处投了简历。 明明昨日还在为超市大打折而开心,回家路上收到了面试成功的短信,洗澡时坏掉的热水器突然又能用了。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现在却孤身一人在深宫之中,外无可以依仗的亲戚——全家因罪流放,只有自己先前因为被皇帝选中纳入宫中才免遭劫难。内无可信之人休戚与共,这原主的人生还真有点走到头的样子。 2024年8月5号凌晨—— 乌云聚拢、雷霆低吟。 “刘婕妤在明池遇害,尸体刚刚被捞出” 楚今惟脸上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瞳孔猛地缩成针尖,整个人僵在原地,手中杯盏“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她惊慌失措,颤抖着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我”三字不断在脑海里重复旋转,放映,一遍又一遍钝重地碾过神经。 恐惧像藤蔓从脚底缠上来,越收越紧,勒得楚今惟喘不过气,手心的冷汗把床单浸出深色印子,嘴里恐慌地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 她浑身一颤,从混沌中惊醒。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止不住得从额角往下淌。忽然雷声四起,将她涣散的思绪聚集,“原来是噩梦” 她两眼空洞地看向窗外,下午晾的衣服被浸透,软塌塌的贴在晾衣绳上。拖着沉重的身体下床,一开门冰凉的雨气裹着风扑面而来,收完衣服抱着就往房间里冲,刚踏过门槛,一道刺眼的银光倏然闪过,晃得人瞬间睁不开眼。 “轰隆——” 震耳雷声紧随其后,楚今惟心头猛的一缩,脚步顿时乱了章法,身体失衡,脚下一滑,重重向前跌去。天旋地转间,剧烈的疼痛从额角炸开,顺着太阳穴往天灵盖钻,她内心痛苦的撕哄着,一睁眼就是白日被柳淑妃丈行的画面。 门外宫女传来话,说是到了侍寝的时间,让自己赶紧出门来。去皇帝寝殿的路上那句话仍然回响在耳旁:“刘婕妤在明池遇害,尸体刚刚被捞出” 此事若真,那个噩梦会不会就是上天给自己的警示。白暮萋虽紧张的浑身发抖,却异常地兴奋,暗忖道:“我要活,更要活到能再穿越回去的那一刻。” 一名公公领着楚今惟到殿内,门扉一合,她呼吸骤促,殿内灯光暗淡,像是被刻意吹灭了几盏。 她摸索至床边,见被褥整齐空无一人,警惕瞬间提至心口:莫非有诈?借着一点微光,她急抓了只木盒,周身紧绷呈防御姿态,感官尽数放大。 后方暗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足音,轻却不掩,楚今惟猛回头,竭力望向暗处,身子却因为恐惧不断往后缩,待那人走近,微光恰好映出其脚上穿着双玄色金丝翻云纹履——是谁,已无需多想。 楚今惟屏息闭气不敢动,来着却先开了口:“爱妃怎卧于塌上,不与朕月下倾谈?” 她紧攥木盒,脑中翻遍反抗的念头,口中只道:“陛下,殿内漆黑,嫔妾甚惧。” “哈哈”皇帝爽朗道,“爱妃莫怕,朕这就来” 脚步声渐近,楚今惟刚生出些许好感瞬时消散。一只大手揽上她肩,缓缓将她扶起:“爱妃初侍寝?怎如此紧张。” “回陛下,是”她被携着移步,暗忖:乌漆嘛黑的地方哪里来的月。 “初时皆如此,往后朕多宣几次便好。” 楚今惟尬笑,只觉帝手渐向上探,暗自咬牙忍了——总比丢命强。未料那手竟转而去抚她脸,一股含香的辛辣骤入鼻息。 糟糕!是迷药! 她本能下缩,旋身退至安全处,厉声高喊:“来人!有贼假冒天子!” 第2章 侍寝遇真情,巧言论实虚 “无人会应。”对方缓步逼近,“亦无人听得见。” 楚今惟呐喊至失声,奔到殿门却被死死攥住手臂,按得半跪在地。“前伯爵府大小姐白暮萋,”对方冷笑,“朕倒要问,你是不是冒牌货?” 对方手劲愈发狠厉:“朕从未听闻白家有习武之人——寻常闺阁女,怎有本事从朕手中逃脱?” “我们白家无人从武,我要是有点身手何至于被你抓住,倒是你,冒充陛下,看你有多少个九族够灭的。” 二人僵持不下,白暮萋心想:“若他是假的,被我戳穿断不能留我。若是真的,谁家皇帝对自己妃子用迷药?太变态了。” 白日里只听皇上说过两句话,原主记忆模糊,暗夜里根本无法分辨此人孰真孰假。 对方厉声说道:“你说你就是白家大小姐白暮萋,很好,明日朕便下旨,说:‘白昭义侍寝不宁,未能承欢,朕龙颜不悦,将白昭义冷宫处置。’” “如何,是老实交代,还是去冷宫荣享天年?”对方故意凑近在楚今惟耳旁说,“你觉得就凭你,出去说皇帝是假的,会有人信吗?” 楚今惟泣得梨花带雨,奈何殿暗无人能见,只余强忍的细微抽泣声:“臣妾定尽心服侍陛下。” “哈哈哈!”那人笑声骤起,“方才还指朕是假冒,此刻怎这般亲昵?” 后背压制的手松了,手臂却仍被攥得死紧。那人缓缓蹲下,昏暗中难辨面容神色。楚今惟为保性命,忙跪坐叩首:“嫔妾初入深宫,不懂规矩,言语冒失冲撞陛下,望陛下恕罪。” 皇帝似乎很满意,点亮了灯盏,楚今惟心头一松,待光影渐明,才敢抬眼望他,仔细一瞧才发觉此人竟——容貌俊美,气宇非凡,剑眉星目,玉树临风 楚今惟脑子里的词汇用尽也绘不出他的一半英姿。 皇帝立在灯旁侧,身高八尺有余,玄色便袍暗绣金丝云纹,青玉带束腰,乌发玉簪。星目微俯时,压迫感扑面而来,楚今惟不自觉垂首,这根本就是真龙在世,自己刚刚竟然还怀疑是假冒的。 半柱香过,一立一跪,一言不发,楚今惟不知所措。。 教房事的嬷嬷给的春宫图原主嫌羞一页没看。 楚今惟起身,在灼人目光里挪向床边,手指发颤解开黄鸾纹玉带。衣物渐褪,她背对着皇帝,下唇被咬得发白,抽泣声死死闷在喉间,眼泪却砸在衣料上。心脏狂跳欲裂,她紧攥里衣强调呼吸,勉力装出悦色,脑中慌乱回想偶像剧里这时该唤的亲密称呼。 楚今惟转身,笑靥如花,娇声细语的说:“老……夫君” “公”字嘎然而止,她慌忙改口:“夫君” 闭目的皇帝猛得睁眼。烛影摇红,阴影之下,他左手背负其后,手中覆有迷药的帕子悄然落地。 楚今惟惊跪在地:“嫔……嫔妾胡言冒犯,求陛下恕罪。” 她暗忖皇帝定是厌极了自己,才闭眼相待,我竟自作主张得叫他“夫君”,求生心切,楚今惟又磕了个头,正要再磕,手腕却被攥住。 皇上半跪在地,居高临下,楚今惟仅着薄纱抹胸,手臂无衣物包裹被抓的生疼。 皇上道:“刚刚叫朕什么?再说一次” “夫……君,臣妾之错了。”楚今惟泪水忍不住滚落。 “上一句。”皇帝眼神凌厉,“你叫我什么?” “老公”楚今惟立马解释道:“是我母亲家乡的叫法,同夫君一样。” “哈哈哈哈哈”皇帝忽起身大笑,细听却暗藏苦涩:“你是穿越来的。” 楚今惟猛得抬头,难以置信,他竟也是! 她含泪笑起来,不论他是否是同行之人,至少在此刻。她不再孤身一人。 “是”说着哭的更凶,所有的委屈在此刻爆发,像是诉说给远方的家人,恍惚间还能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 “你这个混蛋,凭什么就你当上了皇帝,我来就满门流放盲婚哑嫁,今天早上还差点被打死。”楚今惟哽咽道:“你这个变态皇帝还对自己妃子用迷药,报警!我要报警!” 皇帝骤惊,事出所料,他抬手敬礼,含笑着说:“花城市刑侦副支队长贺北林收到,现在原地出警。” 楚今惟惊掉下巴,难以置信的从上到下扫视他一遍:“你要不要脸啊,就你还是刑警,你知法犯法。” “这从何说起,在这里我是皇帝你是妃子,不予立案。”贺北林不好意思的咳了几声,继续说道:“我每次叫妃子侍寝都会用迷药,她们昏迷后第二天再送回去,不这么做万一传出个皇上身患隐疾来,这我不能接受。” “我说的出警是指,我们穿越这件事。”贺北林道,“我看的出来,你很想回去,我也是。” “穿越这件事,难道你觉得不是自然概率事件?” “遇见你,我才觉得不是自然概率事件,能让两个同一个时代的人穿越到其他同一个时代的概率,几乎不可能。” 贺北林分析道:“根据你刚刚的说法,你刚穿越来不久,我比你早两年来。在这几千年长河里,这个事件可以说是几乎相同。” 楚今惟说:“有道理,那难不成是人为的?这不是超自然科学了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你还记得你穿越来的契机是什么吗?” “下暴雨,我跑去收衣服滑倒了,就穿越了。” 贺北林说:“我是在办一起失踪案的时候,在乡下开摩托车地滑车子侧翻摔了,也是大暴雨。” “真巧,按理说穿越大部分是原身先死,那我们都还没……啊。你变态啊!” 贺北林突然就抱起跪坐在地上的楚今惟往床上跑,吹灭灯盏,放下床帷,盖好被子一气呵成,“嘘,别出声。” 楚今惟枕着他来不及抽回的手,二人呼吸急促地面对面相拥,直到宫女在外禀报,“陛下,热水已备好。” 贺北林才低斥:“下去吧。” 说罢,贺北林这才起身,点起灯盏,“抱歉,刚刚多有冒犯。” 快寅时,贺北林回头看向被褥里的楚今惟,意味不明地一笑,转手又把灯盏吹灭。楚今惟预感不详,那个笑容,简直是奸笑。 贺北林利落地宽衣解带,上床盖被子,楚今惟则是被吓到一旁弹射而起,向贺北林投射了一个枕头,被他伸手刚好抓住,轻放在身旁,拍了拍,“睡吧,今晚我什么都不做,用我的职业担保。 楚今惟嘴里忍不住挑刺了句“就今晚?”被贺北林抓住缝隙就调戏道:“哦?白昭仪明晚还想侍寝啊” 楚今惟恼羞成怒拒绝理他,贺北林这才问起她真实姓名,她答道: “楚今惟” 之后皇上顶着群臣的压力保下了楚今惟,柳淑妃因御下不严罚了俸禄和闭门思过,与此事有关的侍女被送进刑狱。 后宫众人蠢蠢欲动,每天登门打探,攀附关系的数不胜数,背地里皆认为楚今惟有狐媚之术,原本雨露均沾的陛下不仅夜夜传唤白昭仪,竟然还特地处罚了柳淑妃。 楚今惟见势大好,却也时刻谨记这是个龙潭虎穴,收敛着趾高气昂的态度,虽然她恨不得帮原主将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都嘲弄一遍。 她跟皇帝贺北林说起那夜的噩梦,宫中确实有刘婕妤这号人物,只是原主压根没接触过,所以不知晓。 据贺北林所言,她是一年前进的宫,因为舞的一手好剑,受太后称赞,便替皇上纳进了宫。后宫妃嫔众多,贺北林先前的雨露均沾也没沾到她身上。 他本人所言,原因是:“当皇帝首先得宠幸重臣送进来的,还要时刻制衡着势力相斗,其次宠幸相斗的臣子送来的,再其次是后宫妃子们站的队,大致分两派,刘婕妤跟你一样,上述分类一样不沾。” 冬梅悄落,生机四起。 春光照几株,层染国色香。今日太后于长乐宫设宴,邀众宾客共赏园中花开牡丹,后宫嫔妃皆在其列。 开席前楚今惟随着几位淑仪婕妤同行,因侍寝之事遭打趣,说近来龙恩浩荡,是福气之象,只因那夜登盏亮起,便于房事净身,可亮起不足半柱香便又熄灭,引来众人胡乱臆想,叫人妒忌。她胡笑敷衍了事,趁机快步溜走。 开席后,太后居中,皇帝坐于左首,她望着席上的菜肴:“琉璃鸡、云起龙骧、翡翠鲍盅、玉露琼浆……” 楚今惟饿得直流口水,顾不得厅上赵婕妤的献舞,带着股现代劲狼吞虎咽,饭至半饱,舞毕落幕,太后喜笑颜开,赏了对绯红鱼纹的玉佩。 贾贵妃立刻附和道:“赵婕妤舞姿曼妙,这后宫怕是无人能及了。” 姜美人跟屁虫似的赞扬,却时刻不忘捧杀楚今惟,贾贵妃跟姜美人一对眼色,目的一致,就一同在太后和陛下面前绘声绘色得演了起来。众人齐刷刷看向楚今惟,她无奈起身应道:“贵妃娘娘过誉了,嫔妾后来伤病缠身,疏于练习,舞技不及从前,更是不如赵妹妹了。” 贾贵妃拿起帕子假意抹泪,说了一大堆惋惜之言,太后素日最喜能歌善舞之人,未能见到白昭仪一曲芳华真是可惜。 姜美人便安慰贾贵妃,声称自家兄长画技冠绝天下,连陛下也曾称赞过,年少时于楚今惟同窗,相交甚密,曾在楚今惟起舞时作画一幅,至今珍藏家中。 贾贵妃一听泪也不抹了,即刻下令托人去取。 楚今惟绞尽脑汁也未想起姜美人家兄是何人物,却也不好当堂说与此人不相识。 宫女展画先呈皇帝和太后过目,楚今惟见皇上面色一沉便知道,此事定是要害她的。 画传至眼前,身着粉黛色衣袍的女子于紫薇花丛间翩翩起舞,这身段容颜,分明是入宫前不久的自己。 楚今惟强颜欢笑,她兄长姜在独爱紫薇,家中种得满园都是,此事人尽皆知。这画分明是想栽赃她私会外男,姜在平日到景申伯爵府拜访都得排队,自己何时主动去过他家。 众人面露难色,窃窃私语之下,姜美人先发制人,装得一副懵懂无知,一个劲的夸楚今惟画上的舞姿,生怕皇上的脸不够黑。 待太后看不下去,低声训斥:“够了,吃席吧。” 第3章 一曲现惊鸿,一笺盼归期 楚今惟见席面死静,私会外男这招到底要用多少遍。即使贺北林信我,可太后未必,在坐的群臣身后的冷嘲热讽和妃嫔莽足了劲想踩着我往上爬。 她起身行礼,道:“陛下,太后娘娘,都说姜家宅院紫薇花乃城中五景之一,嫔妾闺阁之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此番美景还未能有幸一赏。” “这画上女子风华绝代,嫔妾自是比不上,只怕是姜家兄长吃醉酒,弄混了。” 太后听来认为有理,皱着的眉头舒展来开,姜美人见势不妙,往金柱旁瞄一眼,一名宫女悄悄退下。她得意地笑,提议让楚今惟跳一曲,便知是不是画中之人。 楚今惟自觉姜美人蠢的没救,笑道:“舞为动,画为静,孰能分辨?姜妹妹怕不是吃酒吃醉了。” 皇帝似是倦了,一手捂住额角,道:“一幅画争论半日,叫姜家长子姜在上来。” 太监宣人进殿,隔着屏风,姜在跪在地上,腿软哆嗦,支支吾吾回道:“画是是是臣画的。” “画中何人”皇帝道。 姜在道:“白暮萋,白昭仪。” “如何证明”楚今惟欠身说,“自小家父就时常叫画师为嫔妾作画,每岁都有,若是有心之人向那画师讨要一幅一观,嫔妾也无法阻止此行径,姜家兄长知晓嫔妾是何样貌,作出此图岂不简单?” “哦?”皇帝贺北林轻挑眉,姜在急忙反驳道:“作出此图岂非易事,臣不通歌舞,若不是亲眼所见,怎能画的如此传神。” 楚今惟闻言抬了抬眼,唇角极淡的弯了一下,道:“陛下与太后娘娘阅舞无数,画上之人舞姿曼妙,妖娆万千,嫔妾常于深宫宅院之中,未见识过市井柳巷,烟花风尘,跳不出如此神韵,怕是姜家兄长的亲眼所见的另有其人吧。” 席下众人越听越兴致盎然,杯盏和碗筷都停了下来,竖起耳朵专心听,席上悄然无声,贺北林见状又“哦”一声,带有一丝挑衅的意味。 姜美人欲替兄长正名,谁知被贾贵妃一眼蹬了回去,眼神像是说着:这个没用的东西,贾贵妃顺着话接下去:“这也没人见识过白妹妹的舞姿,不知是妖娆万千,还是僵躯乱舞?” 贾贵妃做作姿态,拿着手帕捂住嘴,惊讶模样,“臣妾一时嘴快说错了话,没有嘲弄白妹妹的意思,别放心上。” 楚今惟暗忖:“分明就是故意的,若是我不跳,那就是我私会外男不敢自证。若是跳了,在他们看来我长时间未习舞,等着看我丢人现眼,让皇帝厌烦失宠。” 她再次起身,言道:“贵妃娘娘和姜妹妹何致如此,嫔妾平常循规蹈矩从未有逾矩之举,从未顶撞冒犯过娘娘,即无冤无仇,何必如此费尽心思致我于此地,我跳就是了。” 说罢,曲一奏响,身姿如鹤而立,又如燕般轻柔,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玉指轻舒,流萤点水,罗扇遮面,纤腰垂柳。 曲罢在坐众人惊讶不已,久久未能回神,楚今惟敛了敛裙摆,双膝从容跪地:“陛下,太后娘娘,嫔妾与姜家长兄不相识,请二位为嫔妾做主。” 太后正言厉色,将茶盏重重放下,下面人大气不敢喘,道:“白昭仪舞姿清雅怜柔,确实跟画上妖娆之风不同,其他人还有何高见?” 姜在被吓得瑟瑟发抖,刚想坦白从宽,一名女子却不管不顾得冲上前叫喊:“陛下,太后娘娘,要为嫔妾做主啊。” 女子身上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身上留有不小伤痕,脖子上有明显勒痕,待她转过身来才看清,这是阳贵人。 太后被此景吓到,贺北林在一旁安抚,阳贵人直言不讳:“前夜白昭仪跟姜家兄长在明池外勾搭成奸,被嫔妾瞧见,白昭仪却怂恿姜家兄长一同对嫔妾痛下杀手,还好嫔妾反击的快,不然没法站在此处伸冤啊。” 贺北林搀扶着太后,命人将太后扶回去好声修养,转头下令:“太后身体不适,贾贵妃,姜美人,白昭仪,姜在留下,其余人等散席。” 宴会散场,夜色暗沉。 贺北林坐龙椅上,轻轻柔着太阳穴,皱着眉,闭着眼,低声道:“什么仇什么怨?” “说” 楚今惟先发制人:“陛下,嫔妾没有与姜家兄长通奸,请陛下为嫔妾做主。” 阳贵人跟疯了一样纠缠不休,向天地立誓实为自己亲眼所见,声音歇斯底里,含恨在心。 姜在胆小怕事,一言不发。姜美人丝毫不维护自家兄长,跟着阳贵人贬低了起来。楚今惟见状才想起,姜在乃偏房妾室所生,姜美人正室嫡出自然不把姜在放在眼里。 贾贵妃一旁看热闹,扭着腰就想往龙椅上走,说是要给陛下按按头,被贺北林白了一眼又灰溜溜地站回去。 很明显,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那个,便是操控全局的黑手。 没多久,一名太监匆匆而来,躬身在贺北林耳旁禀报:“刘婕妤在明池遇害,尸体刚刚被捞出。” 贺北林即刻下令将几人分开软禁,吩咐任何人不允许乱走动,加强戒备。 那日贺北林将几人一一审问,贾贵妃只会装傻充楞,一问三不知。姜美人嘴里真假参半,姜家兄长姜在倒是将自己的事交代了。 姜在幼时在大宴上远远瞧了一眼白暮萋便暗生情愫,身为庶子怎敢去求娶景申伯爵府嫡女,后来得知景申伯爵府全府会被流放,他本想逮着机会带白暮萋走,谁知皇帝先他一步,将白暮萋纳入后宫中。 姜美人从小便欺负兄长姜在到大,即便是入了宫也不忘拿他来当棋子,那夜白昭仪侍寝过后,姜美人便联系姜在,画出用于栽赃的画。 至于阳贵人所说的勾搭成奸,他否认此事。 贺北林心里已有个谱,便下令将姜美人,贾贵妃软禁,姜在掌嘴二十,附加十大板。 晨曦东出西落,日月轮转变换。 贴身侍女小穆急步进屋,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在楚今惟耳旁小声说道:“娘娘,大事!” “阳贵人被软禁后一直喊冤,后来突然不喊了,又闹着要自杀呢!” 楚今惟追问起自杀缘由,小穆支吾半天才憋出:“说是被……” 楚今惟说:“被什么?” 小穆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说是被陛下玷污了身子,不能跟心爱之人相守。” “竟还有这等事?”楚今惟如今迫不及待的想打探情况。 去御书房的路上心思混乱不安,讲不清,理不透。前些日子刘婕妤的事还未查清,这又出一桩。 楚今惟端着茶点走进御书房,轻声道:“陛下,嫔妾做了些茶点。” 贺北林单手扶额头,皱着眉不抬眼,待楚今惟将糕点递到他嘴边才抬眸,淡淡道:“是你啊。” “你们都下去吧。”贺北林开口。 待下人退尽,楚今惟直言:“你跟阳贵人……” “我什么都没做。”贺北林接过糕点,打断她。 楚今惟先牵了下唇角,随即蹙眉——自己竟松了口气,“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事有古怪,若真是因为侍寝而无法与心爱之人相守,那为什么偏偏隔了这么久才闹着要自杀。” “那天晚上阳贵人没有异常?” 贺北林说:“没有” “按她这种情况会有什么样的处罚?” “轻则冷宫,重则死” 楚今惟后背一凉直哆嗦,“既然事有古怪,嫔妾愿为陛下分忧。” “哦?”贺北林放下手中糕点,凑近楚今惟,微笑道:“爱妃说来听听。” “先查缘由,暂时对外宣称阳贵人中邪了。” “可行。”贺北林挑眉,咧着嘴说:“你原来什么职业的?不会是个热血高中生吧?” “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单纯好奇,除了名字和你会跳舞,其他都一无所知。”贺北林调笑道:“对彼此陌生的夫妻,会同床异梦哦。” “脑残”楚今惟白了他一眼,“退役的花滑选手,现役漫画家,够多了没。” “够了” 楚今惟正欲告退,贺北林忽然道:“下周侍寝,有奖励给你。” 楚今惟羞得反手端走茶点,丢下一句:“不需要” 阳贵人所居偏殿,楚今惟刚进门,便被一只杯盏杂在脚边,碎裂声中,里屋传来怒喝:“滚,都滚。” 她绕开碎盏,入内绕过屏风,屋内器物尽毁,砸不动的被弃置推到,阳贵人一袭白衣,梁上悬着条断了的白绫。 “有什么愁绪,跟姐姐说说,好比在这浪费力气的砸东西。”楚今惟说开口。 “你懂什么?方才有消息来报,你刚去找过那狗皇帝,你们是一伙儿的。” 谁嘴这般快?楚今惟寻了处干净地坐下,“哪有什么一伙不一伙的,这皇城,本就皆是陛下的。” 楚今惟说起那日宴会上栽赃之时,阳贵人就撇过脸,似不屑与人交谈,楚今惟扫过满地狼藉,只有床上干净整洁,便走到床边查看。待阳贵人回过头来时,她已将床上翻了个底朝天,只有一封信件。 阳贵人见状疯叫着扑来,欲夺回信件,楚今惟身手比她快一步,先攥住,语中带刺:“这么着急,是跟你主子陷害我的证据吗?” 楚今惟身手敏捷,灵活躲开扑抢,悠哉悠哉地念信:亲爱的家人们,见字如面。相隔时空万里,临走时连你们最后一面都没见成…… 阳贵人 回过神来才发觉,这是简体字。 楚今惟立马将信件整好递她手上,见阳贵人盘腿坐地,面白无色眼光涣散,将信抱在怀里如视珍宝,接着她浑身颤抖,双手抱住头,手指挣扎地不断抓挠头部,捶打。 楚今惟蹲下身抱住她,轻拍后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这种症状跟自己刚穿越来时一样,决不能叫太医,只能硬扛过去。 半柱香后,二人精疲力尽,汗水直流,阳贵人头疼渐消,情绪变得平稳。楚今惟不忍多问,嘱咐她好生休息,自己隔日再来,临走时替她叫了太医。 回到自己房中,楚今惟吩咐小穆:“近来胃口差,御膳房有柠檬吗,找点来。” 小穆笑道:“娘娘说的是黎檬吧,奴婢这就取来。” 楚今惟不解小穆笑什么,难道被她看出端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