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骨与血》 第1章 名为忠诚的“傀儡” “啊，真是令人无奈。” 江丛之所处之地，没一会就能听见轰炸声，地面随时都可以四分五裂将人狠狠砸进废墟里。 正因为他从不惧怕战乱，那把匕首上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就像被吸收了一样，一次比一次用着顺手。江丛之啧了一声，对现状依旧不满。 硝烟没过一会就升了半边天，在烟雾的笼罩下所有人皆为“被害者”若是有人拿了头筹那便是“胜利者” “江哥，你说咱们把沈晏辛那小子派到敌方靠不靠谱啊？” 一旁的手下纷纷询问着，江丛之沉默了好一会才回应。 “对面的杂兵解决了？真没想到会在市中心旁边战斗。对了，记得照看周围的居民，尽量避免让他们受到伤害。还有，质疑别人能力之前，还是先把自己手上的任务做完了才是。” 面对江丛之的态度，没有人再敢质问一句。 江丛之只出现在周围，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看到过他的踪迹。而江丛之也只是抱着欣赏的态度来参战的，他当然明白这是敌对组织用来对付自己的手段。 “呵呵，其实猎物已经浮现在水面了不是吗？” 难得这片刻的安宁，只听见一声呼唤，江丛之的目光就转移了过去。 “江老师！你要的文件！我拿回……” 砰——— 沈晏辛倒在了江丛之的面前，血液从他的心口开始蔓延。 江丛之疾步赶了过去，把沈晏辛抱在怀里，忍不住地颤抖，这是沈晏辛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沈晏辛艰难笑了两声，缓缓抬起手抚了抚江丛之的脸颊，一边口吐鲜血一边说着。 “江…老师，我做到了，现在…我就是…咳咳…你最引以为傲的…学生了……” 话音刚落，沈晏辛的手放下了，紧紧攥着的线索图纸也掉在地上。 江丛之的情绪从不外露，这次还真是破了例，站在不远处的罪魁祸首心理暗暗想着。 “他确实不适合当卧底，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没想到EL组织居然贫乏到培育不起新人，派来这种漏洞百出的…啧啧～” 声音越来越近，江丛之烦的不行，可是他现在必须保持冷静，最主要的是要为沈晏辛报仇。 只见江丛之取下沈晏辛的一枚耳饰，收起来地上的图纸以后起身面对着那位戴着黑帽子的男人。 也对准了枪口，高傲的姿态促使着他内心的深渊，无视死亡又如何？ 比起手枪，淬了毒的利刃更先一步插进了敌人的喉咙。情急之下，本能的反应让黑帽男扣动扳机，唰的一下子弹擦着江丛之的脸过去了。 剩下的就是犹如无头苍蝇一样乱挣扎的敌人，在痛苦中、在毒药侵蚀的过程中死去。 那男人被刺穿了喉咙还能发出声音，嘶哑的、干裂的，和诅咒一样的低语。 “江丛之，你自认为的成就都是献祭别人的生命换来的，你努力的道路上可能是他们为你铺出来的血路。” “嗯，我知道。” “那你知道，你派来这个19岁的小孩子是怎么当卧底的吗？” “……” “我和你说啊…他，哈哈哈！居然心甘情愿听从我们副首领的话！谁让他长得细皮嫩肉的，哪个女人不喜欢呢？送到嘴的美味哪有不尝的道理啊！” 江丛之的表情变得更加深沉，瞳孔紧缩到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血丝。理智被抹去的同时，他觉得无法思考了，一切的罪恶都集于一身… “吵…” “估计你都不知道吧！我们的女boss长得很好看～也没有比他大多少，哦，和你差不多大才是～” “好吵…” “还有啊…沈晏辛那小子可是亲口承认了喜欢…” “去死。” 江丛之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手中，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同样的位置，这次流出的血液是在这个聒噪的人身上。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强行恢复了冷静的模样。 沈晏辛的尸体被手下负责安葬到私人墓园，很难想象到江丛之才24岁，就已经给自己选好了墓地。 夜晚，江丛之晃晃悠悠地走在街上，褪去工作服以后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只是这次像失了魂，责怪自己千不该万不该让一个经验缺乏的小朋友去冒险。 可是他只不过是自己的一条狗，比其他的狗听话而已… 来到教堂周围，江丛之打量了一下，确保没人以后启动了暗室的机关。 墙壁上甚至有雨滴因此滑落，在这条路上很是艰辛，谁能想到华丽的外表背地里居然这般坎坷。 江丛之抵达地点以后，点了一盏灯放在桌子上，以耳饰和自己的寿命做押注，试图复原完整的个体。 “啊…我真是疯了。” 在这种禁术的进行下，江丛之缓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江老师！江老师！我发现后山很有意思，四季寸草不生，不过听他们说关着一只很厉害的怨灵，我想去看看！” 18岁的沈晏辛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如此强烈的好奇心惹得江丛之一脸苦恼。 “还是不要去为好，那是禁地，有多少新人因为好奇死在了那里，我还真记不得。” “老师，今天是我的18岁生日…” 沈晏辛双手递过去一支玫瑰。 江丛之有些惊讶地看着那朵花，带有黑雾的玫瑰，原本失去光泽的花瓣又重新被“雕塑”起来，永远定格在里面，外表看着很是漂亮。 “哪里弄来的小把戏，自己过生日去和组织汇报，别影响我工作。” “当然是，去后山摘来的，一想到荒芜的地方只有这么一抹色彩，我就想把它送给江老师，我的生日…也希望江老师会开心吧？” 手臂和脚腕多处擦伤，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的沈晏辛也只是套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洗了把脸就赶紧来表明心意了。 愣了几秒的江丛之，抿了一口咖啡回应道， “生日快乐…” “嗯，谢谢江老师的祝福，不过希望你看到小花以后会减轻工作压力，我看外面的人送礼都是这种花朵呢！” 江丛之觉得尴尬上升了一个度，心里想着，这不是情人节礼物的常见物品吗，这小子都学了些什么。 第二个梦。 “江老师…前辈们潜入敌对组织都要做些什么？” “江老师，我是不是很笨。” “江老师，我可以完成任务的！” “这样我就是最年轻的卧底。” 沈晏辛笑的格外好看，窗外的光线映照在脸上显得意气风发，好像身处于“谷底”的江丛之也为此感受到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 “你的前辈们无一幸免，这种献祭的事情你没必要去冒险。” “卧底这种事还论年龄？你还真是个奇特的人。” “嗯，因为年龄越小责任越大，况且，是江老师给予我希望，我自然会尽我所能回馈。” 江丛之看着眼前的沈晏辛一头雾水，完全想不到这是一个成年人的智商水平。 “不会养傻了吧。” “不会。” 江丛之的一举一动都在被沈晏辛注视着，起初觉得他只是一个缺爱的孩子对谁都这般乖巧，后续才明白他就是只对自己忠诚。 第三个梦。 江丛之昏睡在桌子上，沈晏辛为他盖上被子，又在身边窃窃私语。 “老师这样疲惫，什么时候可以放轻松一点呢？” 可是每当沈晏辛想到自己的智商与年龄不符，他就开始痛恨，为什么会这般愚蠢，他甚至没有怪任何人、任何原因。 “如果我足够聪明的话…如果我可以真正的辅助到江老师，就不会让他这样辛苦了。” 江丛之是风雪夜为他点亮一盏灯的人，江丛之是他的榜样，他的希望……他活下去的意义…他想保护的… “丛之，丛之？” 熟悉的声音在江丛之的耳畔萦绕，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睡着了。仪式进行到哪里了，他揉了揉眼睛。 “刚才的声音是……” “是我。” 江丛之抬头一看，沈晏辛悬在半空中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望着他。 很显然，禁术中的仪式进行的很顺利。 只不过现在的沈晏辛，或许是无法触碰到的灵魂状态。 “谁教你这样目无师长的？” 沈晏辛转了转手腕，漫不经心回应道。 “江——老——师——” “我都死了，那具躯体已经无法束缚现在的我了不是吗？在你面前的，只不过是我的意念…况且，你的禁术很好用…我从中汲取到灯光的能量可以更加稳固、保持我现在的模样。” 江丛之叹息了一声，倒不是欣慰沈晏辛终于有个成年男人的样子了。而是突然有些后悔把他还原回来了，低头看了看抚在脸上冰冷的指尖。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使我做事？”江丛之把灯灭了，如他所想，沈晏辛的灵魂消失在眼前。 思绪混乱，书中记载7日以后才会有明显的迹象，可是他刚才的触碰居然是真实感受到的。 “这是什么？幻觉吗，如果塑造成功的魂魄像刚才那般无理，还不如放下杂念，让他死了算了。” 江丛之刚要起身离开，突然耳边一阵冷风。 “江老师对于自己的情绪真是漠视啊…不过，为时已晚呢～” “…！？” 第2章 你的责任。 暗室内，灯光熄灭的瞬间，就连冰冷的墙壁都被黑暗侵染了一样变得更加狭窄。 江丛之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你这家伙……” 只听见沈晏辛从身后传来笑声。 “噗呲，江老师这副模样倒是和那时候的我差不多。” 沉默了好一会，江丛之戴着的蓝宝石耳饰突然亮起刺眼的光芒，这光照诡异极了，右耳都要失去听觉的那把架势。 “这就是禁术中的——寄存处？想必，这耳饰就是你的归处了。” 沈晏辛又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而江丛之根本看不到。 “嗯，不愧是老师。” 江丛之冷哼一声，表情变得不自然甚至刻意摆出威严的模样来恐吓小孩子。 “如果你再对我失礼的话，这耳饰我随时都可以取下来丢进垃圾桶。” 沈晏辛没有回应，片刻之间，耳钉的蓝光越来越微弱，他也随着一起消失了。 江丛之总算是松了口气，把仪式台上染血的另一枚耳钉收好随身携带。 忙碌的一天总算是结束了，江丛之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匆匆忙忙地原路返回，墙壁确实越来越窄了，那不是他的幻觉。 雨水顺着墙面流下，很快，地面就铺上一层水雾。江丛之走的飞快，因为这点小把戏可难不倒他这样一位“大人物” 夜间的教堂显得格外冷清，不过，出去后的空气都变得好闻。江丛之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还自顾自地撩一下头发，遮住视线了。 『凌晨3:00』 江丛之刚打开手机，这醒目的时间就显示出来了，他的记忆居然越来越差劲，连时间都记不住。 可是现在不是埋怨自己的时候，想起昨天战乱中还遗留了一份线索。那可是沈晏辛用生命换取的消息。 图纸被揉搓成纸团了，江丛之好不容易才从一层层褶皱里摊开。还没来得及用手机拍照记录下来，就看见上面写着几个超级大字。 “Game over.” 江丛之心中敲响警钟，本能反应让他快速用目光扫视周围，一圈下来毫无线索，可是心脏不会说谎，每一次的异常跳动都是死亡信号。 “真是不得了的手段啊…我才是那个活祭品吗？呵呵…那就不要躲躲藏藏了吧？贵客前来哪有无视这一说？” 周围的树叶飘散起来，汇聚成一个不明显的形态，类似于人类的轮廓，低吟着几个字。 “头筹…是我的了。” 淬毒匕首已经完全脱离江丛之的控制，它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主动甩了出去将尖端从树叶堆的后面穿透，一击制胜。 唰—— 树叶全都散在了地上，江丛之已经不去怀疑是不是自己休眠不够出现幻觉了，他的刀都已经变成自动挡了！ 由于沈晏辛存在他的耳钉里，总是可以听见一阵讽笑。江丛之不太满意，认为自己被小朋友捉弄太没有面子。 “笑够了吗？或许这个老师应该你来当。” “没笑够。” 沈晏辛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就像平时BOSS下达的任务一样令人厌烦。江丛之怎么也没想到，开朗的少年死掉以后形成的模样和生前差了太多。 “嗯，不过也有这方面记载。” 江丛之离开了这鬼地方，自从加入『灵异组织EL』以后，生命就不由自己说了算。 白天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也是栽培组织新成员的严厉老师，期间不知道被美女搭讪多少次，也不记得被女学生送了多少盒爱心巧克力。 晚上就住在一间平平无奇的房子里，一个人生活确实足够了。 “灯坏了忘记修……” “微波炉也坏了……” “哦，水电费也忘交了。” 就这样过得浑浑噩噩，他的记忆力一天比一天差。 面对着黑漆漆的屋子，江丛之凭借记忆一下子瘫倒沙发上不想动了。 这个时间足够他怀疑自己的人生，手机又一次被打开，已经是四点了，没过一会就收到提示。 『电量不足』 “倒霉透了啊啊……” 江丛之的声带刚修复好一点点，就连怒吼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老师……” 沈晏辛这时候又跑出来了，有了“押注”的前提下，使后续的“契约”更加灵活，让他来去自如。 若是江丛之毁掉寄生物品，那他的寿命也会被扣掉一半。 或许当时确实是意气用事，因为现在的江丛之是真的后悔，他已经快无法控制情绪和思维了。 轻飘飘——轻飘飘—— 意识就像云彩一样飘得越来越远，又在沈晏辛的声音下强制扯回来理智。 “江老师真是颓废，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背地里居然是……哈哈…亏我以前觉得你心态稳定，以你为榜样呢。” “嗯，如你所见，一个不靠谱的大人正瘫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江丛之敷衍了两句继续闭着眼睛。 “江老师没有想过进修吗？还是说你安于现状继续狼狈…你对于痛苦上瘾了吗？” 江丛之的余光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药物，听到这种话语确实再一次点燃了他那颗早就腐烂的心。 “或许有吧，EL组织有提议过…哈，一群老东西，就知道给我施加压力。” 江丛之突然挪了挪姿势，一下子坐了起来双眼瞪得那么大，给旁边死了的沈晏辛都吓得打了个冷颤。 因为他知道那个威严的、把成就放在首位的老师又回来了。 “给我等着，我也可以是双刃剑。”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让江丛之不得不打开看看怎么回事。居然是闹钟，4:48分…… “我什么时候定闹钟了，这个时间是怎么回事，真是稀奇，像我这种记性差的，哪怕是天赋异禀学得快忘得也快……” 一阵自哀自怨后，手机的光照还没消失。江丛之抬头一看，浮在空中的沈晏辛只有半个身子了。 “果然禁术有弊端吗，这种消耗也太迅速了些。” 沈晏辛这次没有嘲讽他，而是小心翼翼地轻声对江丛之说。 “老师…饰品虽然是归处，可是我需要能量，或许不只是灯光，任何会产生能量的东西都可以稳固我的模样。” “你的意思是？” 江丛之很是疑惑，那本书并没有记载的特别详细，而且他也只是看了一半，另一半不知道被谁撕了几页。 “情感而产生的力量，更加稳定…当然，执念也可以，只要是属于老师内心的……那就是我的电池。” “你还真是会比喻呢。” “恐惧不甘产生的力量，是负面的，对应已经去世的我，效果绝对是最好了吧？” 江丛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开口打断了话语。 “好了我去咨询一下进修的事情，别说话了晚安吧小幽灵。” 说完，江丛之就盖上一件单薄的外衣入睡了。沈晏辛觉得有趣极了，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 结果下一秒就被江丛之锁进了耳饰里。 江丛之只是觉得累，身心疲惫，睡又睡不着。想到明天去和组织说明事情，只不过他现在已经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不知过了多久，江丛之才睡着。 清晨的鸟儿叽叽喳喳的，比闹钟好多了。江丛之睁开眼睛，他像个机器人一样，睡了2个小时就睡饱了。 由于白天沈晏辛并不能说话，更不能出现，江丛之的脑海里清净得多，伸了个懒腰。 “速战速决！” 江丛之的办事效率绝对是第一，早上跟个野兔子一样刚醒来就火速弄了早饭，吃完以后他现在已经在和BOSS汇报的路上了。 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三张熟悉的大脸摆在面前。 分别是江丛之的父母和妹妹。 只是这妹妹身份特殊，每次江丛之都要感叹一下自己母亲的容忍程度。 江丛之的父亲一脸冷漠，见到他算是见到鬼了。 一分钟不到，就已经被率先进攻。 “丛之，我们知道你的天赋不错，可是你现在还没有那份能力继续担任培养新人的任务！” “……” “你看你带着的几个小队，无人生还，你是一个失败的老师、失败的长子、失败的哥哥！”江母又补了一刀。 江丛之完全不理会他们的说辞，先是对BOSS行了个礼。 “首领大人，我这次来就是请教去上级专属学院进修的，我一定会勤奋努力，为我们的组织立下汗马功劳！” 如此坚定的话语，这还是江丛之手机关机之前火速去网上搜的一段文案。 首领欣慰地点了点头，马上就拿出了纸张，潦草几笔以后盖了个大红印记。 江丛之的家属面对忽视更加不满，可是在组织首领面前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门咔嚓一声关上了。 江丛之头都没回，一点都不想看见那三位比恶鬼还难看的人。 他负责的，仅仅剩下一支队伍，本来想打个招呼的结果教室空无一人。 询问一番以后，他们居然在那场战乱中葬身了。 江丛之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发生，如果他没有因为个人情感率先离场，就不会引发第二次惨案。 “都是…都是我的错啊…” 沈晏辛拼尽全力形成一个完整的身躯在烈日下把江丛之抱在怀里，任由太阳的炙热残害着透明的身体。 “老师，对不起。” 第3章 “救世主” 在夜晚中，外面先是刮了一阵狂风，紧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滴犹如海浪汹涌拍打着玻璃，历经岁月的折磨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裂痕。 江丛之就像犯了错的小朋友一样蹲在窗户下面听着风声、雨声、响彻的雷声。 “自我主义吗……我的成就，我的荣耀…真的铺上一层血路。” “我的失职，我的颓废，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这一切…都是我的…”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江丛之就感受到一双看似无形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指尖在动脉处按压。 沈晏辛很不愿意听到他昔日崇拜的老师在这里自哀自怨。 “江丛之，你如果真的想为我…为他们报仇，就继续走下去…变强，而不是在这里像鬼一样痛恨自己！” 雨声逐渐变得淅淅沥沥，江丛之抬起头看着沈晏辛，两眼空洞到一时不知道死的是谁。 江丛之的黑发就像经历过了无数次摧残一样都白了半头，可是他的脸实在是太过于清秀、威严。 “你说得对，不仅是你，其他的学生，也必须由我来复仇，我必定会手刃那些人。” 听到这句话以后的沈晏辛渐渐消失了，至少是在江丛之的视线内消失，从半空中隐隐露出一个笑容。 江丛之经历过太多伤痛，每一次都刺穿心脏，使得自己更加麻木。 雨夜，他躺在沙发上盖了一层薄薄的外衣就睡着了。 第二天叫醒他的不是闹钟，也不是窗外的鸟鸣，而是一声巨响。 江丛之赶紧睁开眼睛，急忙出去看了下状况。就在他附近的高楼失火了，刚才爆炸的甚至不是煤气，而是一颗炮弹。 “妈的，看来今天要死人了。” 江丛之用着略微淡定的话语，实际上自己的手已经颤抖得停不下来了。 救援很快就来了，可是那栋大楼被击垮的地方是中间，很快就会坍塌，殃及旁边至少三栋楼。 居民已经纷纷逃跑，另一部分等待救援。很快就变成了119、120频繁光顾的地方。 江丛之叹了一声觉得今天真是倒大霉了，因为一会火势蔓延，建筑物坍塌必定会烧毁这处住所。 “真是可惜了…虽然小吧…虽然…算了不管了还是走吧。” 想到这里江丛之都没有犹豫，洗了个脸披上衣服就出去了。 大街上的市民纷纷逃离危险的地方，在灾难来临的时候没有人再顾及秩序只有无厘头的冲撞，和热锅上的蚂蚁比起来相差无几。 江丛之抬手摸了摸耳饰，确保丢失的情况下冲出危房，即刻、毫无规律的坍塌把他曾经的住所碾压成粉末。 “火势凶猛，如果不能把灾难化解，至少确保居民逃离水深火热中。” 攥紧拳头，手心都是深思熟虑后的深印。江丛之不再犹豫，毕竟，他在小的时候就活在阴沟里，长大又带领一支小队葬送，百般思考以后决定展现。 “禁术·移念。” 江丛之瞬间冲进火场，大楼还在塌陷，室内烟雾缭绕到看不清面孔。 衣柜下有大哭的孩童、楼梯旁有被火拦住的中年人，窗边有即将一跃而下结束生命的老人。 “都停下！站在原地不要动！” 江丛之大吼了一声，还没有完全恢复好的声带因此受到严重损害，喉咙中都是血腥味。 那些人在这种场景下绝对信任了他们的“救世主” 只见天花板重重砸在地上，烈火已然冲上天际。江丛之先是牵起小孩的手，随后抓住老人的胳膊。 “我带你们出去。” 那位中年人，则由分走禁术力量的沈晏辛带走。 “哦呀哦呀……江老师又摆出当年的风范了，现在还是如此意气风发，我说得没错吧……救世主大人。” 沈晏辛这时候也不忘调侃江丛之，虽说思想比生前成熟了两倍但是内心的恶劣也在暗中滋长。 江丛之瞥了他一眼，而停留在原地的男人看不到沈晏辛。开始怒骂了起来。 “我的生命就要结束了吗！这个人已经70多岁了，他看了那么多人间风景，而我才45岁，我就要死在这里？你真是个失败者！” 江丛之没有理会他，一道白光出现，他们再次落脚已经是城外了。 小孩子觉得这是魔法，连眼角的泪水都没来得及抹去就笑了起来。 “大哥哥，你好厉害呀！” 江丛之俯身帮小女孩抹去泪水。 垂着背的老人连拐杖都没有带出来只是坐在一旁轻轻叹息。 “唉，小伙子，他说得对，我已经看了那么多人间风景……”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丛之打断了。 “您不必担心，与其说看过许多风景，不如说岁月将您变得沧桑，脸上的皱纹…手上的疤痕…” 老人没有反驳，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而沈晏辛在坍塌的最后一秒把人顺了出来，中年人有意识的时候居然看到自己在大空地，甚至荒无人烟。 10分钟还不到，沈晏辛就出现在江丛之的面前。 “真是迅速，果然透明的身体就是轻快，比我们这些有血肉的人灵活多了。” 话音刚落，沈晏辛仅仅用0.01秒的时间就猜出了自己被阴阳怪气了。 “当然是……拜您所赐。” 一句话让江丛之心脏刺痛半秒，不过现在可不是闲谈的时间。 火场上肯定还有很多人等待着他的拯救。 “支撑不了多久了，小晏，你在这里守护他们，等我回来。” 沈晏辛的脸上居然呈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貌似是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他轻轻嗯了一声。 江丛之再次赶到灾区的时候，大楼即将完全坍塌了，空中飞舞的火焰正在狠狠砸向马路。 一场生命的考验，拼上性命去挣扎逃跑的人有未来，没有逃走的人永远留在这里，留在周围。 血液怎能阻挡烈火呢？ 疲惫的步伐告诉江丛之，快要到极限了，如果不尽快找到困住的人们，他自己也会搭上这条命。 “你的成就呢……” “你向往的荣誉呢？” “你的心呢……” “出去吧，这里就是他们的宿命，你不是英雄，你无法拯救任何人。” “江丛之，你是个怯弱的人，你的手段阴狠，你不应该在这种地方留下情面。” “你的未来呢，你向往的呢？出去吧，这里不是你的归宿。” 一阵接一阵的低语扰乱着江丛之的思绪，自从加入组织出行任务，他的双手早就染上鲜血了。 “不！我不会再听“你”的引导了，滚出去，“你”这厌烦的家伙。” 江丛之在浓烟的环境下，咳出几滴鲜血。就这样又运送了一波人…再一波。 最后一波。 筋疲力尽的江丛之快要无法思考了，在这种地方只要是倒下就永远站不起来。 一阵哭声将他唤醒。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爸爸妈妈…丢下了我…只带走了妹妹…爸爸妈妈！我害怕，呜呜呜……” 江丛之判断着声音的方位，发现一个小男孩周围满是即将掉下的石板，熊熊火焰只增不减，无助的泪水没有办法化解危机。 一个疾步冲了过去，就被几块大木板砸在了面前。 “别怕，别怕……” 就在这个时候江丛之依旧把目光落在那孩子的身上。 小男孩看到江丛之，收起了哭丧脸，强行笑了出来。 “哥哥…离开这里吧，我已经出不去了，没有发生事故之前，妹妹和我打闹，我还手了结果……她哭了。” 小孩低下了头，也不再流泪。 “爸爸妈妈就把我锁在柜子里，毕竟……妹妹才是他们亲生的。” 江丛之心中的防线被击溃，拼了命地向前跑。 “别怕，哥哥带你出去！” 衣柜也被上层的木板压垮了，火焰焚烧了这个地方。 “哥哥…为什么我觉得…你和我…好像…” 江丛之失去了意识，仿佛也随着塌陷埋葬在其中。 乌云密布，夜晚的天际犹如厚厚的屏障。 沈晏辛看着眼角还挂着泪水的江丛之，抬指擦拭以后才意识到自己的灵魂状态。他确实可以感受他的触碰，但是他无法为他抹去泪水。 “江老师，您究竟还要逞强到什么时候？” “……” “您看，您不是救世主、您不是大家的英雄、您只是一个组织内骄傲……不要因为一些虚伪的名誉去殃及其他人。” 沈晏辛停顿了一下，又带有笑意说道。 “也不要挑战自己的极限。” 江丛之睁开眼睛，偏过头躲避沈晏辛的手。 面对周围这一切，他也没有感受到奇怪，只有无尽的懊悔。 “真像啊……” “像什么？” “像我不堪入目的过往。” 沈晏辛若有所思，没有再继续接话，任由他尊敬的老师自言自语。 “血浓于水，真是好一场测试人心的游戏。” “哈，我忘记了，小晏，你今天表现的不错。” 沈晏辛没有回应。 江丛之挪动了一下身体，瞬间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为此施加窒息的感觉。 “呵、江丛之啊…你这蛀虫…你这废物…你这弃子…” “任何人都无法为你的行为歌颂…你这个…没用的人。” 手臂青筋暴起，江丛之在意识飘忽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继续用力，就像这双手不受控制一样。 “好了，丛之……” 沈晏辛的话打破了这一场闹剧，轻飘飘地走了过去，拍了拍江丛之的脊背，又是一种哄小孩的方式。 江丛之自是不满，却也因为这种因为放过了自己。 “我记得，你会消失，时间还能停留多久呢…？” “禁术的每一个启动的方法都有相应的代价，就像方才不听我使唤的手臂，那是我私自放弃生命衍生出的另一个恶鬼。” “老师，救人用了多少年？” 江丛之闭上眼睛叹息。 “3年。” “把我的意念重塑，用了多少年。” “5年。” 沈晏辛眯起眼睛笑了笑，牵起江丛之的手腕，低头蹭着手心，像是生前的他在撒娇。 江丛之看着这样的沈晏辛，仿佛雾霾再次透露出一抹微光。 “装什么呢，你这家伙……” 沈晏辛摇了摇头。 “没有，我只是在窃喜，江老师愿意为我支付比多少更多的筹码……” 江丛之摸了摸他的软发，即使是魂魄状态，依旧和以前没有差异。 “老师…你刚才的话，是在畏惧我的离开？” “嗯。” 沈晏辛更加得寸进尺了，牵着江丛之的手放在心口。 “老师，我不会彻底消失的，不过有一个需求……那就是，我需要人类的寿命来维持这种状态。” 江丛之急忙收回了手，呵斥道。 “如果献祭更多人，我宁愿你消失。” 沈晏辛蹙了蹙眉，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很难想象他已经是成年男人的样子还在学小孩子伤心。 江丛之没有看他。 “是老师…的敌对组织，以老师的手段，既能铲除部分祸害……又能为死去的小队复仇，还能稳固我的形态，何乐而不为？” 江丛之犹豫了，根据小道消息，敌对组织现在的新人都是精英出身，以前的方法根本奈何不了。 “可是……” 沈晏辛抢先回答了他。 “老师，按照原计划进行，去进修，不过今晚…若是没有除掉一个人，我可是会消失的……我凭借生前的记忆，知晓他们今晚会派出一个人去教堂祈祷…” 江丛之的指尖摁了摁腰间的匕首，就像在压制着什么。 “在哪个地点？” 沈晏辛疯狂大笑起来，露出诡异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当然是…您最熟悉的地方了！” 室内的灯光在一瞬间熄灭，只留下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 “若是无法大规模围剿，那就将他们消耗殆尽。” “成就啊…荣誉啊…我再也不会踩着别人铺的血路而走过去了。” “呵呵，老师，我拭目以待。” 沈晏辛在黑暗中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