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灯》 第1章 天下掉下个沈妹妹 “你是说,刚收到公司录取通知,高兴得找不着北,仰头往床上一躺,非但没碰到床板,反倒跟被抽走了地心引力似的瞬间移动,从半空中直挺挺掉下来,还精准无误砸进了我的泳池里——那动静,轰隆一声惊天动地,吓得我还以为家里遭了炮轰,对吗?这位‘落汤鸡’小姐。” 浑身湿透的沈望舒趴在泳池边,水珠顺着发梢、衣角往下淌,滴滴答答砸在瓷砖上。他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胸腔里灌满了冰凉的池水,此刻正剧烈地干咳着,每一声都带着胸腔震动的痛感,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抬眸望向面前那个单手拎着他后领、一脸玩味的男人。 “骗你干啥啊!我靠——这到底是哪儿?”沈望舒抹了把脸上的水,视线模糊地扫过周遭陌生的庭院、精致的泳池栏杆,还有远处亮着暖灯的独栋别墅,语气里满是惊魂未定的茫然和急切。 男人闻言,鼻腔里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沈望舒顺着声音看去,正好撞见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鄙夷,像是在看什么不可理喻的疯子。 “小姐,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就你这出场方式,堪比某游戏里三千块抽出来的限定皮肤特效,又浮夸又离谱。”男人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的调侃几乎要溢出来。 “蛤?小姐?”沈望舒愣住了,怀疑自己耳朵里还灌着水,听错了。他明明是个净身高一米八、肩宽腰窄的纯爷们,这哥们张嘴就喊“小姐”?怕不是个神经病吧? 男人见他眉头紧锁,一脸“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的疑惑,索性往前一步,蹲坐在他面前,目光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他一遍——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脸颊和脖颈上,勾勒出柔和的下颌线,宽大的男士T恤被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却遮不住那明显偏纤细的轮廓。 “完了,看这反应,怕是脑子磕坏了。”男人喃喃自语,接连说了三个“完了”,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真是晦气。” 沈望舒一听这话,火气瞬间就上来了。自己好端端的,莫名其妙穿越似的到了这个鬼地方,还遇上这么个油嘴滑舌的神人,简直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大哥,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不对不对,我的声音……”话刚说出口,沈望舒自己先愣住了。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软糯清甜,带着点沙哑,压根不是他平日里低沉磁性的男声! 他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急切地低下头,看向泳池里平静的水面。水波荡漾间,清晰地倒映出一张陌生的脸——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睫毛湿漉漉地垂着,眼眶泛红,活脱脱像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哪里还有半分他原本的模样! 岸上的男人将他这一系列反应看在眼里,先是挑眉,随即长叹一口气,像是彻底失去了耐心,低声碎骂了一句“疯子”,转头就要往别墅里走。 “等等!”沈望舒瞬间反应过来,顾不上浑身湿透的寒意,双手猛地撑在冰凉的瓷砖上,用尽全身力气爬上岸,水花溅了一地。电光火石间,他伸手一把拽住了男人的手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哥!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说的全是真的!我压根不认识这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掉进来的!我要回家啊,你帮帮我,我看你肯定是个好人!”沈望舒急得眼眶都红了,语气带着恳求。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嘴欠了点,但起码没伤害他。在这种完全陌生、连自己身份都变了的地方,他只能病急乱投医,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男人被他拽得顿住脚步,回头盯着他,眉头皱了皱,啧了一声,语气算不上好,但也没甩开他的手。 “林东旭,我的名字。”他言简意赅,目光在他湿漉漉的狼狈模样上扫了一圈,“要是你没说谎,就麻利点松开我,进去换身干净衣服——跟个鬼一样,看着渗人。换完我带你去见个人,或许能帮你。” 沈望舒一听“能帮你”三个字,脸上瞬间多云转晴,立马露出一副谄媚又狗腿的笑,连忙松开手,点头如捣蒜:“好嘞好嘞,谢谢林哥!”说着,就亦步亦趋地跟着林东旭往别墅里走,活像只找到了主心骨的小尾巴。 林东旭从衣柜里随手翻出一套宽松的黑色卫衣和长裤,扔给沈望舒:“凑活穿,总比裹着湿衣服强。” 沈望舒抱着还带着林东旭淡淡气息的衣物,钻进浴室快速收拾干净。虽然还是有些不适应自己现在这副躯体,但是吹干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宽大的衣服却衬得她身形愈发纤细,总算摆脱了之前那副“水鬼”模样,多了几分人样。两人没多耽搁,随即推门而出。 林东旭走在前面,步伐不急不缓,沈望舒跟在身后,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这才有余力打量周遭的环境。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她浑身的汗毛又瞬间竖起,心脏猛地一缩——街上行人往来,乍一眼瞧着和她认知里的人类别无二致,有说有笑,神态自然。可细细端详便会发现诡异之处:无论是并肩而行的情侣,还是挑着担子的小贩,脚下都空空如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子,仿佛阳光从未在他们身上留下过痕迹。沈望舒抬头看去太阳居然是灰色的,有光,光给人的感觉不对,这也不是他熟悉的温暖太阳。 沈望舒心头一紧,猛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下——青砖路面干净整洁,映着她的鞋尖,却同样没有半分影子的轮廓! 她不会是死了吧?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按了下去。可转念一想,若真是地府,哪有死了还得“转性”的道理?不然她一个一米八的纯爷们,怎么会变成这副娇弱的女儿身?! 沈望舒越想越乱,脚步不由得慢了半拍,等反应过来时,额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前面突然停下的林东旭的后背。 “咚”的一声闷响,林东旭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像是早就习惯了她的冒失,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算重,却足够稳住她的身形。 “抓好了,女鬼。”他头也没回,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讥诮,“要是你丢在这街上,我可不管找。” 话音未落,不等沈望舒反应过来,林东旭猛地转头,拽着她就冲进了旁边一条狭窄的小巷。沈望舒被拽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踉跄着跟上的同时,正想开口骂他两句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拽人,视线却突然被前方的景象钉住—— 这竟是一条死胡同!巷子尽头是一堵厚实的青砖墙,而林东旭正拽着她,直直地往墙上撞去! “啊啊啊啊!林哥!你别想不开啊!”沈望舒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挣扎,“就算你想不开,也别拉着我垫背啊!!!” 眼看鼻尖都要碰到冰凉粗糙的墙面,林东旭却丝毫没有减速或停下的意思,沈望舒绝望地紧闭双眼,等着预想中的剧痛传来。 可一秒、两秒、三秒……想象中的撞击感迟迟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淡淡的草木清香和湿润的雾气。沈望舒迟疑着,缓缓睁开一只眼,随即彻底愣住。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古朴的小木屋,木质的墙壁爬满了青藤,周围被茂密的森林环绕,层层叠叠的枝叶遮天蔽日,氤氲的白雾在林间缓缓流动,像一层薄纱笼罩着一切。再想往森林深处望去,雾气却越来越浓,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黑影,仿佛里面藏着无数未知的秘密。 林东旭看她那副惊掉下巴的没出息模样,嗤笑一声,松开了攥着她手腕的手,抬腿径直向木屋走去。 沈望舒回过神来,只觉得那片浓雾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冰冷的视线扫过全身,让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连忙快步跟上林东旭的脚步,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不敢落后半分。 林东旭走到木屋门口,抬手在门板上轻轻敲了三下,“咚、咚、咚”,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 片刻后,屋里悠悠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感:“林家老二,请进吧。” 林东旭应声推开门,木门发出“吱呀”的老旧声响,他率先走了进去,沈望舒也连忙跟上,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 一踏入木屋,沈望舒瞬间眼前一亮。从外面看,木屋小巧玲珑,可走进来才发现内里别有洞天——宽敞的空间里,靠墙摆满了高大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类书籍,有些书页泛黄卷曲,显然有些年头了;另一侧的架子上则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各色粉末、液体,还有些不知名的植物标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草药味。 而在巨大的书架前,摆放着一张藤编摇椅,椅子上坐着一个体型佝偻的小老头。他的眉毛和胡子都白得像雪,长长地垂下来,几乎遮住了半张脸,一双眼睛却浑浊而锐利,苍老骨节分明的手上,正轻轻抚摸着怀里蜷缩着的一只纯黑色猫咪。 “普雷爷爷,打扰您了。”林东旭收起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语气恭敬地向老者打招呼。 普雷爷爷缓缓点头,没有说话,目光却越过林东旭,落在了他身后的沈望舒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沈望舒觉得自己的所有心思、所有秘密都被彻底洞穿,浑身不自在地绷紧了身体。 “普雷爷爷,这个女人……”林东旭正想开口说明来意,把沈望舒的离奇遭遇简要叙述一遍,却被普雷爷爷抬手制止了。 老人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安抚力:“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沈望舒见老人并无恶意,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轻声答道:“我叫沈望舒,老爷爷。” 普雷爷爷轻轻拍了拍怀里的黑猫,黑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跳下地来,悄无声息地溜到书架后面不见了。老人也随着站起身来,虽然身形佝偻,却自有一股威严。 “你是从空境来的吧?”普雷爷爷喃喃道,眉头微微蹙起,“空境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影域?嘶……”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线索,话音未落,便急匆匆地转身走向身后的书架,踮着脚在一排排书籍中翻找起来,动作急切,嘴里还时不时发出细碎的嘀咕声。 沈望舒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脑子里满是问号。 空境?那是什么地方?她明明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正经的人类啊!难道……她真的穿越了? 林东旭看出了她眼底的不解,主动开口解释:“你不知道也正常。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这个世界也不例外。你们生活的地方,被阳光普照,称为空境;而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阳光永远触及不到的阴影之地,我们叫它影域——也就是你们空境人所说的‘影子’的本质。”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影域的人大多和空境人模样相似,但也存在着你们从未见过的东西。两个世界相互依存、相互影响,却有着天然的屏障,一般情况下绝不通透。如果你真的是从空境来的,那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沈望舒看着林东旭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也不由得跟着揪紧,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没过多久,普雷爷爷从书架深处翻出一本厚厚的古籍,那本书封面暗沉,边角磨损严重,一看就年代久远。他捧着书走到屋子中央,将书本轻轻放在地上。令人震惊的是,书本刚一落地,便自动开始变大,直到变成一张小桌子大小才停下,紧接着,书页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着,“哗哗哗”地快速翻了起来。 沈望舒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嘴巴微微张开,这等超乎常理的景象,让她一时间忘了反应。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神色,只用了几秒就强迫自己恢复平静,心里暗自庆幸没人注意到她的没见识——殊不知,她这一系列精彩的表情变化,全被旁边的林东旭尽收眼底,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沈望舒听到那声冷笑,正想发作,好好收拾一下这个总是嘲讽自己的没礼貌的男人,普雷爷爷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前些天,两界的连接线就出现了异常波动,我本以为是正常的能量起伏,没太在意。”普雷爷爷的目光落在快速翻动的古籍上,语气凝重,“结果今天凌晨,维护两界平衡的‘界锁’被人恶意摧毁,而开启界锁的‘界钥’也被摧毁者带走,不知所踪。护卫军虽然及时出手,将松动的连接线暂时稳固,但没想到……你却恰巧在这个时候,掉进了两界的缝隙里。” 林东旭脸上瞬间布满黑线,看向沈望舒的眼神里充满了“你可真够倒霉”的意味——这种百年难遇的灾劫,居然让这个女人撞上了。 沈望舒则一脸悲伤,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弱弱地问道:“老爷爷,那我……我是不是回不去了?” 普雷爷爷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回去自然是有办法的,只是过程困难重重。界锁已毁,界钥丢失,你要想返回空境,就必须重新打开两界的连接缝。可护卫军绝不会轻易为外人开启通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在影域收集‘影之慈’与‘影之悲’,用这两种最纯粹的影之力,融合幻化出新的界锁和界钥。” 沈望舒听得欲哭无泪。本来莫名其妙掉到这个陌生的影域,就已经孤立无援、举步维艰,现在还要让她去收集什么虚无缥缈的“影之慈”和“影之悲”?以她这连自己性别都没适应过来的战力,在这危机四伏的异世界,怕是出门没走两步就嗝屁了! 林东旭听完,转身就打算走——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帮这个陌生的女人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和解决办法,剩下的路,该由她自己走。 眼尖的沈望舒见状,哪里肯放过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眼疾手快,猛地扑上前,死死抱住林东旭的大腿,放声嗷嗷大哭:“林哥!二哥!林二哥哥!你不能丢下我啊!求求你帮帮我!我一个人在这儿活不下去的!” 普雷爷爷看着他们俩这副鸡飞狗跳的模样,不由得捋了捋长长的胡须,笑了起来:“东旭呀,别觉得麻烦。世间因果,说不清道不明,有时候顺其自然,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哈哈哈……” 他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回去整顿整顿吧,该来的总会来,急不得。我这老骨头也累了,要休息了。”说着,他捶了捶自己的后背,发出“哎哟哎哟”的呻吟,“这老腰啊,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话音刚落,沈望舒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住她和林东旭,下一秒,两人便瞬间消失在木屋里,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最初进入的那条巷口。 第2章 捡了个大麻烦回家 沈望舒只觉得自己像活在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里。莫名其妙穿越到陌生的影域,莫名其妙撞上一个满嘴嘲讽的男人,现在又莫名其妙被赋予了寻找“影之慈”“影之悲”的离奇任务——这到底都是些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他迫切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把这乱糟糟的一切捋清楚。 林东旭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满脸写着“悔不当初”。他暗自懊恼自己多管闲事,现在好了,彻底摊上了大麻烦。丢下这个倒霉蛋吧,显得自己太过冷漠无情;真要帮她,又得平添无数事端,想想都头大。林东旭抬腿往别墅的方向走,脑子里乱糟糟地盘算着,身后的沈望舒反应过来,连忙急匆匆跟上——他可不敢被单独丢在这连影子都没有的陌生地界。 两人并肩走了许久,街道上的行人依旧没有影子,周遭的寂静让彼此间的气氛愈发冰冷尴尬。 沈望舒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几分真诚:“林东旭,今天真的谢谢你。要是没遇到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不定早就被影域里的奇形异兽给吃掉了。” 说完,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既有对命运不公的吐槽,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好歹现在有了一线回家的希望。 林东旭也察觉到气氛太过僵硬,放缓了脚步,语气缓和了些:“跟我讲讲你的世界吧。反正事到如今,我好像也只能跟你绑在同一条绳上,做只难兄难弟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你叫沈望舒,对吧?” 沈望舒转头看向他,眼底的迷茫褪去几分,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嗯,望舒,取自‘前望舒使先驱兮’,是月亮的意思。” 林东旭闻言,脚步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要紧事,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在影域,你最好重新起个名字。别让太多人知道你的真名——这次界锁被毁闹这么大,你又是空境来的外人,保不齐会惹上麻烦。到时候你真出了岔子,我可不会内疚。” 沈望舒听着他那依旧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语气,心里有点别扭,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说得极有道理。他琢磨了两秒,脱口而出:“就叫沈月吧。” “随便你。”林东旭点点头,“等后面出发找‘影’的时候,你就用这个名字。” 沈望舒默默点头,刚消化完“新名字”的事,突然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关键,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我们?出发?二哥,你真愿意帮我!不对——你刚才主动跟我搭话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帮我了,对不对?!” 林东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愣,随即又露出那副鄙夷的神情,心里暗自腹诽:这人怎么这么傻?该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把脑子给摔坏了吧? 看着沈望舒脸上毫不掩饰的雀跃,一颦一笑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鲜活,林东旭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眼底的不耐也淡了几分。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一路帮着这个从天而降的“麻烦”——帮她收拾浑身湿透的狼狈,带她去找见多识广的普雷爷爷,甚至现在,明明前一秒还在纠结要不要抽身,下一秒就默认了要陪她寻找“影之慈”与“影之悲”,帮她回家。 明明刚才还想着回去好好权衡利弊,可从她“轰隆”一声砸进自己泳池的那一刻起,他原本按部就班的生活就彻底乱了套。 林东旭望着身旁蹦蹦跳跳、时不时害怕又好奇打量路边景象的沈望舒,心里忽然了然——或许,这就是普雷爷爷说的“世间因果”,有些牵绊,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注定。 不多久,两人便回到了林东旭的别墅。刚换好鞋,沈望舒的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林东旭瞥了他一眼,了然地挑了挑眉。 下一秒,两人像是被按下了同步键,同时开口—— “我吃你们影域的东西,不会嗝屁吧?” “你一个女人住我家,不合适吧?” 话音落下,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飞快闪过一丝鄙夷。沈望舒腹诽:这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自己都落难了还在乎这个?林东旭则暗自吐槽:这女人脑子到底装了些什么,净想些有的没的。 林东旭没再多说,长腿一迈,径直走向厨房。没过多久,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出来,将其中一碗轻轻推向沈望舒面前的茶几:“放心吃,死不了。”他拿起自己的那碗,吸了一口面,含糊道,“都说了两界只是存在的东西有差异,吃的喝的没区别,毒不死你。”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沈望舒,低头大快朵颐起来,显然是真饿了。 沈望舒看着碗里飘着葱花的热面,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麦香,忽然想起什么,认真地看向林东旭:“二哥,其实我在空境是个纯爷们,净身高一米八那种。”他比划了一下,语气带着点委屈,“可能是穿越两界时被法则约束了,到这儿才变成女人的。我自己也挺不适应,但你得明白,我心里可是个实打实的纯爷们!” 林东旭正扒拉着面条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目光在他纤细的身形和认真的脸上扫了一圈,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又低头继续吃面,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沈望舒见他没质疑,嘿嘿一笑,也捧起自己的碗,大口吃了起来。热面下肚,驱散了身上的寒气,也安抚了他慌乱的心神。 酒足饭饱后,林东旭收拾起碗筷,转身走进厨房。等他出来时,手上拿着块干净的抹布,随意擦了擦手,指了指楼上:“没别的事,你去楼上左转第二间卧室休息。我得出去一趟,办点事。” 沈望舒本来还因为有地方住而满心欢喜,一听林东旭要出门,立马慌了神,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跟前,脸上写满了焦虑:“二哥,你出去干什么?你走了我一个人在这儿,不会有危险吧?影域会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闯进来把我吃了?” 林东旭被他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伸手在他凑过来的脑门上轻轻推了一把,语气嫌弃:“得了得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这里是开发好的城区,治安和空境一样,再说私闯民宅在影域也是犯法的,没人敢来造次。”他挥了挥手,“快上去吧,看见你就心烦。” 沈望舒这才放下心来,转忧为喜,迈着轻快的步伐奔上楼梯。可刚跑到二楼走廊,他就猛地停住了脚步——刚才林东旭说的是左转第二间房?还是第三间来着?他记混了! 沈望舒连忙回到楼梯围栏处,朝着楼下喊了一声:“二哥,是第二间还是第三间啊?” 回应他的,只有别墅里空荡荡的回声。 沈望舒撇了撇嘴,心想这林东旭跑的也太快了,简直跟脚底抹了油似的。他不知道的是,林东旭从一开始愿意带他找普雷爷爷,愿意收留他,全是因为察觉到他身上没有半点影域人的能量波动,知道他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外人,才暗中多了几分关照。 无奈之下,沈望舒只能折返左廊过道。看着眼前长长的走廊,两侧房门整齐排列,他心一横:“管他呢,反正都是房间,住哪个不一样?” 说着,他大步流星地走向走廊中段,推开了第三间房的门。 房门“吱呀”一声大开,房间里的陈设瞬间映入眼帘,吓得沈望舒往后退了半步,瞳孔骤然收缩—— 这哪里是什么卧室?房间里没有床,没有衣柜,只有两面墙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罐,罐子里浸泡着各色诡异的东西:有的是扭曲的黑色触手,有的是泛着幽光的鳞片,还有的是一颗跳动的、泛着暗红光芒的心脏;另一侧的架子上则摆满了看不懂的书籍、罗盘和不知名的金属器具,墙角还立着一把缠着锁链的黑色长刀,刀身隐隐散发着冰冷的寒气。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甜和草药混合的味道,说不出的诡异。 虽满心惊讶,可骨子里的好奇终究压过了忌惮,沈望舒还是忍不住朝着那些怪异的瓶罐挪了过去。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随着他一步步靠近,那个浸泡着暗红心脏的玻璃罐,里面的心脏竟像是有了感知般,跳动得越来越快,“咚咚”的声响透过玻璃,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的罐壁时,林东旭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带着几分冷冽的提醒:“我劝你别碰那个。” 沈望舒吓得浑身一哆嗦,飞快收回手,脸颊瞬间涨红,活脱脱一副做坏事被抓包的窘迫模样。 “二哥!我真不是故意进这个房间的!”他慌忙解释,语气带着点急中生智的慌乱,“我忘了你说的是哪间房,喊你也没回应,知道你已经走了,就随便找了一间进,结果一进来就看到这些了……” 林东旭倚在门框上,轻轻挑眉,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调侃:“既然不是故意的,那还不快点出来?待会儿真被这些东西缠上、吃了,我可要笑你一辈子。” 这话彻底戳中了沈望舒的软肋,他吓得火速直起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门外跑去,路过林东旭身边时,还不忘补了一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望舒刚跑出门,林东旭便抬手关上了房门,隔绝了房间里诡异的气息。 “没事。”他淡淡开口,语气恢复了平静,“这些东西,说不准我们出发后还能用上。提前让你见见,省得后续遇到时大惊小怪,拖后腿。” 说完,他转身朝着走廊另一头走去,沈望舒连忙跟上。林东旭在第二间房门口停下,指了指房门:“这个才是你的房间,进去休息吧。” 沈望舒刚要推门,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口,眼里满是好奇:“二哥,你还没说你出去干嘛呢?刚才嗖的一下就不见了,现在又嗖的一下回来,你该不会和普雷爷爷一样,有超能力吧?” 林东旭闻言失笑——原来在空境人眼里,影域人的基础能力竟算是超能力。他颔首默认:“也算是吧,这种能力你们空境没有。” “我刚刚去了趟黑市,做了点信息交易。”他解释道,“不然我们两眼一抹黑,去哪找‘影之慈’和‘影之悲’?总不能瞎闯。” 沈望舒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光顾着焦虑和害怕,压根没琢磨过后续该怎么走、该做什么,此刻不由得感叹林东旭心思缜密。他顺着话头追问:“那情况怎么样?有线索了吗,二哥?” “有了。”林东旭点头,语气沉稳,“情报说往西走,那边大概率能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他看了眼沈望舒眼底的疲惫,补充道,“早点休息吧,你今天神经一直紧绷着,也累坏了。指不定明天遇到的东西,能把你吓得魂飞魄散,现在得养足精神。” “走了嗷。”说罢,林东旭抽回被拽着的袖口,头也不回地朝着右廊最里面的卧室走去,“咔哒”一声关上了房门。 见林东旭回到卧室后便没了声音,沈望舒也扭转开眼前的房门,走进卧室。这个卧室和刚刚所进的那个卧室是截然不同的,干净整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望舒居然感觉透露着些许温馨。 沈望舒随即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今天所发生的一件一件开始在脑中梳理.... 从收到录取通知时的狂喜,仰头躺倒却瞬间失重的诡异,再到“轰隆”一声砸进陌生泳池的惊魂;被林东旭从水里捞出来时的狼狈,听到“小姐”称呼时的错愕,低头看到水中陌生女容时的崩溃;跟着林东旭走过无影行人的街道,撞进死胡同却踏入森林木屋的惊奇;普雷爷爷口中“空境”“影域”的离奇设定,界锁被毁、需要收集影之力才能回家的沉重任务;还有林东旭从嘲讽到默许相助的转变,此刻躺在这间温馨卧室里的安稳…… 一桩桩、一件件,荒诞得像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梦,却又真实得让她无从辩驳。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感细腻柔软,完全是陌生的女性轮廓,可心里那个一米八的纯爷们灵魂,还在为这离奇的遭遇而翻江倒海。 往西走就能找到线索?“影之慈”和“影之悲”到底是什么模样?前路又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沈望舒越想越乱,眼皮却越来越沉,疲惫最终战胜了思绪,她翻了个身,蜷缩在柔软的被褥里,很快便沉沉睡去,连梦里都飘着影域特有的、带着雾气的草木清香。 沈望舒沉沉坠入梦乡,意识却异常清醒,仿佛被卷入了一场不受控制的幻境。 她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幽暗的森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林间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身体不再受自己掌控,只是机械地往前挪动,手里竟牢牢攥着一把沉甸甸的斧头,粗糙的木柄磨得掌心发疼——这具身体高大健壮,带着明显的力量感,分明是个粗犷的男人。 沿着林间小径一直走,前方隐约传来汹涌澎湃的河水声,越来越响,撞击着耳膜。不远处的路尽头,透着一抹朦胧的亮光,像是黑夜中的灯塔,莫名吸引着她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抹温暖光亮的瞬间,一个身影猛地从亮光后窜出,直扑过来——那是个身穿破烂白衣的女人,头发蓬乱如枯草,湿漉漉的水草缠绕在发间,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泛着诡异的青黑。 她泛着绿光的双手如利爪般伸出,带着刺骨的寒意,猛地掐上了“他”的脖颈! 窒息的痛感瞬间传来,沈望舒猛地从梦中惊醒,惊坐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衣衫。梦里那泛绿的指尖、冰冷的触感、窒息的绝望感太过真实,让她浑身发颤,连细细回想梦里的细节都不敢。 她双手按在胸口,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个诡异女人的模样,喃喃自语:“那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要掐我?这梦到底是什么意思?” 冷汗顺着沈望舒的额角往下淌,浸透了额前的碎发,贴在微凉的皮肤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梦里的窒息感还未完全消散,脖颈处仿佛还残留着那泛绿指尖的冰冷触感,挥之不去。 她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胸腔里的心跳才渐渐平稳了些,可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濡湿,黏腻地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她掀开被子下床,刚出门走到楼梯围栏想透透气,楼下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轻轻挪动了脚步。 沈望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刚才梦里的恐惧还没褪去,此刻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别墅里,任何一点异动都让她神经紧绷。她屏住呼吸,身体慢慢往下挪,视线越过楼梯扶手往下瞟,正好看见林东旭的身影出现在客厅。 他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手里拿着一杯水,正皱着眉看向楼梯方向:“克星,我起来喝个水也能被你吓一跳,大半夜不睡觉,鬼叫什么?” 沈望舒见是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连忙快步跑下楼,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魂未定:“二哥!我做了个噩梦!特别真实!” 林东旭挑眉,看着她脸色惨白、满头大汗的模样,不像是说谎,便侧身让她过来:“说说,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沈望舒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语速飞快地把梦里的场景复述了一遍:“我梦见自己在一片黑森林里,变成了个男人,手里还拿着斧头,一直往前走。路尽头有亮光,结果突然窜出来一个女人,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上缠着水草,伸手就掐我脖子,那感觉……窒息感太真实了!” 她说到最后,声音都带着点发颤,“那个女人穿得破破烂烂的,脸色白得吓人,手指还是绿的,二哥,你说这梦会不会和影域有关啊?” 林东旭听完,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眉头微微蹙起,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黑森林、河水、拿斧头的男人、水草缠身的女人……”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梦里的关键信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你怎么会梦到.....影域西边确实有一片老林,林子里有条河,叫忘川河——和你空境传说里的名字一样,只不过不是空境通向往生的河流,但这里的忘川河,不知道为啥不知什么时候起便是影域里‘悲绪’浓郁的一处地方。” 沈望舒猛地抬头:“忘川河?那梦里的女人……” “不好说。”林东旭喝了一口水,语气凝重,“影域里的梦,有时候不只是单纯的梦,可能是‘影’的残留意念,也可能是某个未消散的执念在传递信息。你梦见的那个男人,说不定是曾经在忘川河附近出事的人,而那个女人……” 他顿了顿,眼神沉了沉:“可能是依附在河边的‘影之悲’——影域里的‘悲’,大多是由执念过深的魂魄凝聚而成,如果常年浸泡着悲绪,很容易滋生这类影子。” 沈望舒听得后背发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那……那这梦是不是在提醒我什么?我们本来就打算往西走,难道就是忘川河?” “应该吧。”林东旭放下水杯,站起身,“现在看来,你这梦大概率和‘影之悲’有关。既然有线索,不如顺藤摸瓜,先去忘川河看看。” 他转头看向沈望舒,见她脸色还有些苍白,便补充道:“你也别太害怕,白天的忘川河相对安全,而且有我在。现在时间还早,你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再补睡两个小时,天亮我们就出发。” 沈望舒点点头,心里虽然还有些打怵,但一想到这可能是收集“影之悲”的第一条线索,就咬了咬牙——为了回家,再诡异的地方也得去闯一闯。 她转身往楼上走,刚走到卧室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林东旭:“二哥,那梦里的男人拿着斧头,是要去干什么啊?” 林东旭站在楼下,灯光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语气低沉:“谁知道呢。可能是去砍树,也可能……是去赴某个约定,或者……了结某件事。” 他的话让沈望舒心里咯噔一下,莫名觉得那梦里的男人,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而那个水草缠身的女人,或许就是故事里最沉重的那一抹“悲”。 她回到卧室换了身干净衣服,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梦里的场景,还有林东旭提到的忘川河和“影之悲”,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第3章 出发!忘川河! 第二天一早,沈望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卧室里浑浑噩噩地走出来,眼底满是挥之不去的憔悴,眼下还挂着淡淡的青黑。昨晚被噩梦惊到后,她就再也没能进入深层睡眠,明明闭着眼睛躺了大半夜,却总感觉人似睡非睡,窗外稍有风吹草动,就会不受控制地猛地睁开眼,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楼下的林东旭早已收拾妥当,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短款外套,见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便知道她还在琢磨昨晚那个诡异的梦,故意开口逗她,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嘲讽:“怎么?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一米八的纯爷们么?这点噩梦就把你吓成这副蔫样,沈~大~小~姐?” 他故意把“沈大小姐”四个字拖得长长的,带着戏谑的腔调,“你这也不man啊,哈~” 沈望舒本就因为没睡好而心烦意乱,一听林东旭又来嘴贱嘲讽,瞬间炸毛,拳头“咔嚓”一声攥紧,怒气冲冲地从楼梯上冲了下来,攥着拳头就朝着林东旭挥了过去,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喊着:“你再说!看我不揍你!” 可就在拳头快要碰到林东旭肩头的瞬间,她的手臂上突然凭空多了两个沉甸甸的纸质购物袋,突如其来的重力让沈望舒愣了一下,挥出去的拳头不受控制地向下偏转,两个购物袋顺势落到了她的手心里,压得她手腕微微下沉。 “啊?这啥啊?”沈望舒低头看着怀里印着陌生logo的购物袋,一脸茫然,刚才的火气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散了大半。 林东旭看着她这副傻愣愣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好心解释道:“你不是没衣服么?我早上起来顺道去街上给你买了几套,都是均码,穿起来应该合身,省得你总穿我的衣服,要么就扒我家给客人备着的新换洗衣物。” 沈望舒闻言,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自己来到影域后,先是浑身湿透地穿了林东旭的衣服,昨晚被噩梦吓醒后,又随手从客卧衣柜里翻了套崭新的衣物换上,当时光顾着缓解恐惧,压根没注意那衣服还带着未拆封的包装袋,自己随手就扯掉了…… 她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凑到林东旭跟前,语气讨好:“哎呀,二哥,你真是太贴心了!大人不记小人过,衣服嘛,都是身外之物,穿谁的不是穿~你说对不对?” 林东旭被她这秒变殷勤的模样逗得失笑,摆了摆手,语气嫌弃却没真的生气:“快滚蛋,去把衣服换上,再洗把脸醒醒神,收拾利索了,咱就出发去忘川河。” “好嘞!”沈望舒立马应下,抱着购物袋转身就往楼上跑,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有了新衣服,又有了明确的目的地,连昨晚噩梦带来的阴霾,都消散了几分。 林东旭望着沈望舒飞奔上楼的背影,连忙出声喊住她,语气里依旧带着惯有的毒舌:“客卧衣柜最底层有个背包,你随便收拾点必需品就行,别跟个女人家家似的,带一堆没用的破烂。”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刻意压下眼底的异样:“还有那衣服,你也别自作多情,我不过是想着,万一你半道上死了,新衣服扔了可惜,还能留给别的客人用。” 楼上的沈望舒早已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直接无视了那点嘲弄,高声应道:“知道啦二哥!马上就好!”说完便钻进卧室,开始麻利地收拾东西。 楼下的林东旭则靠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微微仰头望着天花板,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 他帮助沈望舒,怎么可能没有私心? 这蠢货,对陌生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天真得可笑。她就没想过,这么大的别墅,为什么偏偏只有他一个人住?就没怀疑过,普雷爷爷口中的“界锁被毁”“连接线波动”,真的只是意外? 如果她知道,连接线的异常本就有他的手笔,她能精准掉进影域、砸进他的泳池,更是他暗中操控的结果,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是惊恐尖叫,还是会像梦里那样,露出戒备又无助的模样? 不过说真的,演戏这种事,向来不是他擅长的。偏偏沈望舒傻愣愣的,轻易就信了他的伪装,把他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想到这里,林东旭抬起右手,缓缓覆盖住眼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与玩味。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勾起一抹带着几分诡异、几分得逞的渗人微笑,无声地蔓延在唇角。 楼上很快传来拉链闭合的声响,沈望舒背着背包跑下来,脸上带着雀跃:“二哥!收拾好啦!我们可以出发了!” 林东旭瞬间收回所有异样的神色,放下手,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站起身:“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别墅,清晨的影域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街道上的行人依旧没有影子,只是多了几分清晨的静谧。沈望舒蹦蹦跳跳地跟在林东旭身边,完全没察觉到,身旁男人眼底深处,藏着她从未见过的算计。 . . . . . . 两人循着林东旭记忆中的路线往西区走,越往前走,周遭的雾气越浓。原本还能看清轮廓的树木,渐渐被白茫茫的雾气裹住,只剩模糊的黑影,脚下的路也变得泥泞难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二哥,这雾也太大了吧?”沈望舒紧紧跟在林东旭身后,不敢离太远,视线所及之处全是白茫茫一片,心里发慌,“我们走了快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到忘川河啊?” 林东旭停下脚步,皱眉打量着四周。按道理,这个时辰本该走出老林,抵达忘川河畔才对,可眼前的迷雾像是活的一样,层层叠叠地涌来,把方向都搅乱了。更诡异的是,四周静得可怕,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没有,只有一阵若隐若现的抽泣声,细细碎碎的,像是女人的哭声,从迷雾深处飘来,忽远忽近。 沈望舒听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往林东旭身边凑了凑,声音发颤:“那……那是什么声音啊?怎么总有人哭?” 林东旭没说话,只是抬手示意她噤声。他凝神细听,那抽泣声带着浓重的悲绪,不像是活人发出的,倒更像是“影”的残念在作祟。他转头看向沈望舒,见她脸色发白,眼神躲闪,便沉声道:“别怕,是影域里的悲绪残留,伤不了人。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理清方向再说。” 两人在一棵粗壮的古树下停下,沈望舒瘫坐在一块相对干燥的石头上,大口喘着气,刚才一直紧绷着神经赶路,早就累得不行。林东旭则站在一旁,指尖摩挲着下巴,思绪飞速运转。 迷雾越来越浓,几乎要把两人完全包裹,连彼此的脸都看得有些模糊。他忽然想起普雷爷爷古籍里的记载——世界连接线的能量波动,可能会扭曲周遭的空间,将某些特殊之地变成独立的秘境,被迷雾或屏障隔绝,常人难以触及。 “难道……”林东旭眼神一凝,“忘川河不是没到,而是被能量波动变成了秘境,这迷雾就是屏障?” 可这种现象只在古籍里提过寥寥数笔,具体是不是真的,该用什么方法破解,他也不确定。 沈望舒刚缓过劲,听到他的话,连忙抬头:“秘境?那我们怎么进去啊?” 她的话音刚落,两人突然同时察觉到不对劲——沈望舒只觉得脖颈一凉,像是有什么冰冷滑腻的东西缠了上来,勒得她呼吸一滞;而林东旭则感觉脚踝一沉,一团黏腻的黑雾正顺着裤腿往上爬,带着刺骨的寒意。 “不好!”两人同时惊起,沈望舒伸手去扯脖颈上的黑雾,却发现那黑雾像跗骨之蛆,越扯缠得越紧;林东旭抬脚去踹,黑雾却瞬间扩散,缠住了他的双腿。 下一秒,天旋地转! 周围的迷雾疯狂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两人被黑雾牢牢束缚着,身不由己地被卷入漩涡中心。耳边的抽泣声陡然放大,变成凄厉的哭喊,腐叶味和腥甜变得浓烈刺鼻,沈望舒吓得紧紧闭上眼,只觉得身体在飞速下坠,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晕头转向。 不知过了多久,失重感突然消失,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黑雾也瞬间消散无踪。 沈望舒挣扎着爬起来,晕乎乎地晃了晃脑袋,等视线清晰后,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愣住—— 雾气不知何时散去了,眼前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水漆黑如墨,泛着诡异的幽光,河面上漂浮着点点惨白的花瓣,分不清是莲还是别的什么。河边的树木都是枯黑色的,枝桠扭曲,像是在无声地哀嚎。而那若有若无的抽泣声,此刻变得清晰无比,就来自河面上那些漂浮的花瓣之中。 “这……这就是忘川河?”沈望舒喃喃道,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这里的氛围,比梦里还要诡异阴森。 林东旭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眼神凝重地望着眼前的河流:“没错,是忘川河。我们刚才,应该是被黑雾直接拉入了秘境。” 他话音刚落,河面上突然泛起一阵涟漪,一朵巨大的白色花瓣缓缓漂了过来,花瓣上,竟坐着一个小小的、浑身透明的女孩虚影,正是她在低声抽泣。 那小女孩浑身透着半透明的虚影,面色惨白得像宣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蜷缩在巨大的白色花瓣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小声啜泣,细碎的哭声混着河水的暗流声,在寂静的忘川河畔格外清晰。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悲戚里,完全没察觉到岸边多了两个陌生人。 沈望舒看着她孤零零的模样,心里莫名一软,忘了周遭的诡异氛围,抬腿就想往河边走——她想问问这小女孩为什么哭,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影之悲”的线索。 可刚迈出两步,脚下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她不小心踩到了一根干枯的树枝,断裂的声响在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突兀得吓人。 那小女孩的啜泣声瞬间戛然而止。 她猛地回过头来,一张毫无生气的惨白小脸正对上沈望舒的视线——她的眼睛竟是全黑的,没有眼白,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墨,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四目相对的刹那,小女孩突然张开嘴,发出一声穿透耳膜的惊悚尖叫!那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极致的恐惧和怨毒,不似孩童该有的嗓音,反倒像某种濒临崩溃的厉鬼哀嚎。 沈望舒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后退半步。而那小女孩尖叫着,身体一翻,“扑通”一声坠入漆黑的忘川河,身影瞬间被墨色的河水吞没,连一丝涟漪都没留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哎!”沈望舒下意识想伸手去拉,却只捞到一把空气。 林东旭快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拉了半步,语气凝重:“别靠近河边!影域的忘川河不是普通水域,里面藏着的东西,比你想象的更危险。” 沈望舒心有余悸地望着平静无波的河面,耳边还回荡着那声惊悚的尖叫:“她……她怎么反应这么大?还有她的眼睛……” “她不是活人,也不是普通的影。”林东旭眼神紧锁着河面,“是依附在忘川河的‘悲影’,执念太深,对外界的动静极其敏感。刚才那声尖叫,大概率是触发了她的恐惧记忆。” 他话音刚落,河面上突然泛起密密麻麻的涟漪,更多的白色花瓣从河心漂来,每一片花瓣上,似乎都隐约坐着一个小小的、哭泣的虚影,那若有若无的啜泣声,此刻汇聚成一片,像无数根细针,刺得人心里发慌。 沈望舒揉了揉被尖叫震得发疼的耳朵,见四周没因那声惊悚尖叫出现异常,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顺着忘川河畔,往上游方向走去。 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头顶的天幕黑得浓稠,仿佛一块沉甸甸的墨布,下一秒就要压下来,将整个世界吞噬。林东旭眉头微蹙,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石头,那石头一入手便亮起柔和的蓝光,驱散了周遭的黑暗,勉强照亮了前方的路。 “二哥,这是什么呀?”沈望舒好奇地凑过来,盯着发光石眼里满是探究。 林东旭斜了她一眼,一如既往地嘴欠:“土老帽,这都不认识?”他晃了晃手里的石头,“影域特有的发光石,我家别墅里的亮光,全靠这东西供能,只是你从来没认真观察过而已。” 沈望舒撇撇嘴,刚想反驳两句,两人却同时顿住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的河岸边,竟聚集着六个人影。 林东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锐利。他仔细打量着那六人,心头掀起惊涛——这六个人,居然和沈望舒一样,身上没有半点影域人的能量波动,浑身透着一股生涩的茫然,脸上还挂着掩饰不住的恐惧,那副贪生怕死的胆小模样,和沈望舒初到影域时别无二致。 是空境人! 林东旭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发光石,心里满是疑惑和警惕:他明明记得,界锁被毁、连接线波动时,闯入影域的只有沈望舒一个人,这六个空境人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事情的走向,已经开始脱离他的控制?还是说,界锁被毁、连接线异常这件事,远没有他预想的那么简单,背后还藏着更深的隐情? 沈望舒见林东旭脸色沉得吓人,下意识就觉得前面那六个人来者不善,心里瞬间慌了神。她偷偷戳了戳林东旭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浓的紧张:“二哥,他们……他们是鬼吗?要不要赶紧跑?你打得过他们吗?我会不会被他们吃掉啊?” 林东旭看她这副吓得魂不守舍的没出息模样,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大步一迈就朝着那六人走了上去,留下一句:“放心,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没见过世面的空境人。” 沈望舒一听,心里更是奇怪,怎么这么多……"老乡"?! 那六个人本来正缩在一堆,看着远处闪烁的蓝光只觉得阴森恐怖,生怕是什么影域里的怪物。等看清蓝光下是两个人的身影,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不是什么危险东西。 为首的是个身材微胖的男人,壮着胆子往前踏出两步,对着林东旭拱了拱手,语气急切又茫然:“小哥,你们知道这里是哪吗?我们六个好好的突然就出现在这儿了,四周阴森森的,总觉得不太对劲,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出去的路?” 林东旭一改往日爱怼人的性子,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冷冰冰的,没多说一个字:“不知道。想来,得做完某件事,才能出去。” 本来满心希望的六个人,一听这话瞬间蔫了下去,脸上的光芒褪去,只剩下深深的失落和惶恐,你看我我看你,没了主意。 沈望舒跟在林东旭身后,心里满是疑惑——林东旭明明知道这里是忘川河秘境,为什么不实话实说?但转念一想,他之前特意叮嘱过自己,在外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乖乖站在一旁没作声。 八个人就这么僵在河边,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没人说话,只有忘川河的暗流声和远处隐约的啜泣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漆黑的河面上突然泛起一阵诡异的红光,紧接着,一个闪烁着妖异血红光芒的光点猛地从河里窜了出来,直直地飘到八人面前。 众人吓得齐齐后退半步,定睛一看,那光点竟是一个卷起来的古老卷轴,边缘泛黄破损,还沾着湿漉漉的黑色河水。 卷轴在半空中缓缓展开,上面用暗红色的字迹写着几行字,像是用鲜血浸染而成,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阴冷,看得人头皮发麻: “万水皆会重逢, 包括你与浸骨的泪。 爱人掌中藏着利刃, 离别是唯一的馈礼。 是痴缠的情人, 亦是饮血的疯子—— 欠的,总要用悲恸来偿。” 第4章 洛神(一) 众人还没从卷轴上诡异的文字里回过神,转瞬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等失重感褪去,他们已然站在了一个与忘川河畔截然不同的地方—— 眼前立着四顶墨绿色的帐篷,错落有致地搭在空地上,四周亮堂得很,不知是何种光源,暖融融地洒下来,驱散了之前的阴冷,连空气都变得干燥温暖,沈望舒甚至觉得冻得发僵的手脚都舒展开来。 另外六个空境人见状,瞬间忘了之前的恐惧,以为是逃出生天,不由得喜出望外,有人甚至激动地笑出了声,互相拉扯着庆祝:“太好了!我们出来了!终于不用待在那个鬼地方了!” 可他们的欢呼还没落下,帐篷里就陆续走出了几个男人。他们清一色穿着棕色探险服,裤腿扎进靴子里,腰间别着匕首和绳索,脸上带着风霜,眼神锐利,一看就是常年在外奔波的人,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脸上留着一圈胡茬,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对着众人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哟,你们可算来啦,支援者们!” 他走上前,语气熟稔得像是早就认识,“我是本次资源收集队的队长,高亚,你们喊我高哥就行。没想到啊,政府派来的志愿者这么快就到了,比预计早了整整一天。”说罢,他还豪迈地拍了拍大腿,放声笑了起来。 可林东旭几人却没半点放松,反而愈发沉默。 林东旭眉头紧锁,心里暗忖:又是一次传送?忘川河秘境里居然还藏着秘境?这完全超出了古籍的记载。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既然卷轴指引他们来此,想来这也是收集“影之悲”的必要环节,没必要贸然拆穿。 于是他压下心头的疑虑,长腿一迈,率先走上前,语气平静地伸出手:“高哥你好,我们是来支援的。不知道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 高亚抬手重重拍了拍林东旭的肩膀,力道十足:“小伙子可以啊,适应能力挺强,这么快就想投入工作!别急别急,长途跋涉的,先歇口气。”他转头指了指旁边的四顶空帐篷,“走,我先带你们去分配的帐篷,八个人正好四顶,两人一间,你们自己搭伴。等你们收拾好东西,就到前面的篝火旁集合,咱们也好互相认识认识,说说接下来的任务。” “大海!”高亚朝着身后高喊一声,一个稍微矮胖、皮肤黝黑的男人立马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脸上堆着憨厚的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哎,高哥!” “带他们去帐篷,好好招呼着!” “好嘞!”大海应了一声,转头对着林东旭等人扬了扬手,“大伙跟我走嗷,帐篷都收拾干净了,铺盖啥的都齐全,快进去歇歇脚!” 沈望舒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资源收集队”,还有这四顶整齐的帐篷,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站着没动。 林东旭回头瞥见她这副傻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眼神示意她跟上,随即转身跟在了大海身后。后面那六个空境人见状,也才如梦初醒般,胆胆怯怯地互相推搡着,跟了上去。 沈望舒连忙快步跟上林东旭的脚步,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们真的是资源收集队?这四顶帐篷看着也太真实了吧?” 林东旭头也没回,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答道:“假的。这营地、这些人,都是‘影’构建的幻境。但他们的目标是什么,还得再看看。”他顿了顿,补充道,“跟紧我,别单独行动,也别乱碰帐篷里的东西。” 说话间,大海已经带着众人走到了帐篷前,指着最外侧的两顶:“喏,这四顶给你们,自己分一分,抓紧收拾,高哥还在篝火那边等着呢!” 沈望舒和林东旭没理会其他人的犹豫,径直走向中间的一顶帐篷——位置居中,既能观察四周动静,也方便应对突发状况。 走到帐篷门口时,她才借着营地的亮光,看清那六个空境人的模样:总共三男三女,有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男孩穿着卫衣牛仔裤,紧紧护着身边眼眶通红的女孩,女孩攥着他的胳膊,浑身还在微微发颤,显然是被之前的诡异景象吓坏了;另外两个男人,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看着像刚下班的白领,满脸焦虑地推了推眼镜,另一个则穿着运动服,身材高瘦,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剩下两个女人,一个背着双肩包,像是独自旅行的背包客,神情还算镇定,另一个穿着连衣裙,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脸色苍白,时不时看向同伴,透着浓浓的不安。 他们见沈望舒和林东旭选了中间些的帐篷,也纷纷速速组队:那对情侣选了最外侧的帐篷,西装白领和运动服男人搭伴,背包客和连衣裙女人凑了一对,各自钻进了剩下的两顶。 沈望舒还想再观察几分,手腕突然被林东旭一把攥住,硬生生拽进了帐篷里。 帐篷内的陈设十分简单:两张铺着灰色被褥的行军床相对摆放,中间放着一张折叠小桌,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只是有个地方格外奇怪——帐篷顶上,隐蔽地挂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青铜小铃铛,颜色暗沉,若不是沈望舒进来时不小心撞到帐篷边角,让铃铛发出了一声极微弱的“叮”响,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林东旭松开她的手,自来熟地坐到其中一张行军床上,身体微微后靠,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帐篷里的每一处,语气严肃:“这些东西不对劲,全是幻境的伪装。” 沈望舒则无视他的一本正经,看着林东旭心里暗骂:不是说不要乱动帐篷里的东西吗?狗东西,原来是担心只有一张床,怕她给占了。 他抬眼对上沈望舒幽怨的视线,叮嘱道:“待会篝火旁介绍自己,记得用沈月这个名字,别搞砸了。这里处处是陷阱,说不准做了什么不起眼的事,就会被那些‘影’变的人杀掉。”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外就说我们是情侣。明白了吗,女鬼?” 沈望舒见他一脸凝重,不像是在开玩笑,默默点了点头。可听到最后“女鬼”两个字,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攥着拳头正要反驳:“你才女……” “鬼”字还没说出口,帐篷门口突然传来大海憨厚又带着点不耐烦的喊声:“喂!中间帐篷的两位!就差你们俩了,收拾好了没?好了赶紧出来呀!磨磨唧唧的,新人就是得好好教训教训!” 声音越来越近,似乎下一秒就要掀开帐篷门帘。林东旭眼神一凛,对着沈望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率先起身:“走,别露破绽。” 两人走出帐篷,营地中央的空地上预留着篝火的位置,木柴码得整整齐齐,只是并未点燃。 闯入秘境的八人被引到空地一侧,对面齐刷刷站着五位资源收集者。沈望舒悄悄抬眼打量,一一记在心里:队长高亚站在最中间,胡茬泛着青黑,眼神锐利;胖子大海挨着他,手里拎着个帆布包,时不时低头摆弄两下;旁边是个细高个男人,留着一撇小胡子,指尖夹着支笔,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看着像是通讯员;队伍末尾缩着个女护士,穿着白色制服,胸前别着铭牌,上面刻着“李”字,脸上蒙着层淡淡的疲惫,眼神躲闪,不敢多看陌生人;最让人在意的是躲在护士身后的男生,眉目清秀,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气质文弱,却总在不经意间抬眼扫视众人,眼神里藏着几分说不清的审视。 “人齐了就好!”高亚拍了拍手,打破了沉默,“来,咱们先互相认识认识,往后七天可得搭伙干活。”他指了指身边的几人,“我是队长高亚,负责统筹;这是大海,管后勤补给;小胡子是阿凯,通讯员,负责记录和联络;那位是李护士,管伤病;最后这位是阿哲,懂点草药知识,负责辨认稀有药材。” 介绍完自己人,高亚的目光转向沈望舒这边:“该你们了,从谁开始都行,说说名字,还有之前是做什么的。” 话音刚落,那对学生情侣里的男孩率先站了出来,声音还有点发颤:“我叫赵宇,是大学生,这是我女朋友李萌萌,我们……我们就是突然出现在这儿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李萌萌紧紧挨着他,小声附和着点了点头,没敢说话。 高亚嘴角勾起一丝不可察觉的贪婪阴笑,稍纵即逝,语气却依旧平淡:“哦?突然出现的?” 接着是西装白领,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我叫张诚,是做金融的,加班到半夜,一睁眼就在河边了,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高亚眼底的贪婪又浓了几分,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没接话,只示意他继续。 运动服男人抱臂站着,语气干脆:“王浩,健身教练。也是莫名出现在这的。” 背包客女人笑了笑,还算镇定:“我叫陈曦,常年在外旅行,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闯入’陌生地方。” 穿连衣裙的女人声音细若蚊蚋:“我叫孙悦,就是个普通上班族,醒来就在河边了……” 每听一人说完,高亚的眼底都会掠过一丝贪婪的阴笑,只是藏得极深,除了一直暗中观察的林东旭,没人察觉。 轮到沈望舒和林东旭时,林东旭自然地往前站了半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语气平淡:“我叫林二,她是沈月,我们是情侣。之前收到了征召通知,特意赶来帮助你们在这片区域收集资源的。” 沈望舒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想躲开他的手,却被林东旭悄悄捏了捏胳膊——“林二”这个名字是临时改的,还顺着对方的话头说“响应征召”,明显是在伪装,她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假装顺从地靠在他身侧。 高亚闻言,眼里的贪婪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咧嘴笑了笑:“原来是响应征召来的?那可太好了!有你们帮忙,效率肯定能翻倍。情侣档互相有个照应,靠谱!” 他话锋一转,从腰间摸出几张简易地图,分发下去:“既然都认识了,说下任务——我们要在这片区域待七天,核心是收集木材,越多越好,后续要用来加固营地、生火;另外,阿哲会跟着各组,遇到稀有药材也得顺带收集,他会辨认。” 阿凯补充道:“木材要选枯而不腐的硬木,河边和林子里都有;药材的话,优先找‘忘川草’‘悲魂花’,这两种药效最好。大家按之前选的帐篷分组,两人一组,一人伐木一人辅助,阿哲轮流跟着各组辨认药材。” 高亚指了指众人:“中间帐篷的林二、沈月一组,阿哲先跟着你们;最外侧帐篷的赵宇、李萌萌一组;剩下两顶帐篷的张诚和王浩一组,陈曦和孙悦一组。大海留守营地,李护士随时待命,有情况用对讲机联络。” 沈望舒暗自点头,这样的分组和帐篷选择一致,也方便观察同组人的动静。而躲在后面的阿哲,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沈望舒和林东旭之间扫了一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眼镜腿,应了声:“好。” 分组完毕,大家各自拿起营地备好的斧头、绳索和背篓,准备出发。李萌萌突然拉了拉赵宇的衣角,脸色比刚才更白了:“我……我有点不舒服,头晕乎乎的。” 赵宇连忙扶住她,一脸担忧:“要不要跟李护士说一声?别去了行不行?” 高亚皱眉走过来,打量了李萌萌两眼,语气平淡:“可能是刚到这片区域不适应,小问题,李护士给她拿片药吃,跟着队伍慢慢走,别掉队就行。” 李护士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片白色药片,递给李萌萌:“吃了能缓解不适,放心。” 眼尖的沈望舒一眼就看见了。李护士的药箱里只有两种颜色药品。一种是白色。一种是红色。 李萌萌犹豫着吞下药片,脸色却没好转,反而眼神变得有些空洞,嘴角还勾起一抹极淡的、诡异的笑,只是没人注意到——那笑容转瞬即逝,快得像错觉。 沈望舒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发慌,转头对林东旭低声说:“二哥,李萌萌好像不太对劲。” 林东旭眼神沉了沉,扫了眼李萌萌的背影,拉着沈望舒跟上阿哲的脚步:“别多管,先顾好自己。记住,伐木时别乱碰林子里的枯枝败叶,也别跟阿哲说太多,小心试探他。” 三人往西边林子走去,身后,赵宇扶着李萌萌,慢慢朝着河边挪动,而李萌萌的手,悄悄垂在身侧,指尖竟泛出了淡淡的青黑。 刚走进林子没几步,阿哲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林东旭,语气平淡地问:“林二哥,你们是在哪收到的征召通知?我怎么没听说这次征召了情侣档?” 林东旭闻言,脸上神色未变,反而勾起一抹随意的笑,伸手拍了拍沈望舒的手背,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聊家常:“征召通知是通过加密信道发的,估计是怕消息泄露,没跟队里所有人同步。我和月月本来就喜欢户外,看到征召说缺人手,想着能帮上忙还能历练,就过来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反问阿哲:“怎么,阿哲兄弟是觉得我们不像来帮忙的?还是这征召有什么门道,不能带家属啊?” 这话问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情侣档”的由来,又把话题抛了回去,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阿哲推了推眼镜,眼底的审视淡了几分,语气依旧平淡:“倒不是,只是我负责对接联络,没收到相关记录,随口问问。”说完,他转头看向林子深处,“前面枯木多,我们去那边伐木,顺便看看有没有药材。” 沈望舒悄悄松了口气,暗自佩服林东旭的反应速度,跟着两人往林子深处走。林子里的树木长得歪歪扭扭,枝干粗壮,树皮泛着暗沉的灰褐色,地上落满了厚厚的腐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潮湿的木头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和忘川河畔的气息隐隐呼应。 林东旭拿起斧头,选了一棵粗细适中、枯而不腐的硬木,挥斧砍了下去。“咚”的一声闷响,木屑飞溅,树干微微震颤。他力道沉稳,每一斧都砍在同一处,很快就在树干上劈出一道深深的豁口。 沈望舒在一旁帮忙整理绳索,时不时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枯枝,眼角却一直留意着阿哲。他背着小背篓,手里拿着一根细枝,看似在拨开腐叶寻找药材,目光却总在不经意间飘向林东旭,尤其是在林东旭挥斧发力时,他的眼神会多几分探究,指尖还会无意识地摩挲眼镜腿。 “林二哥看着很懂户外啊,”阿哲突然开口,打破了林子里的安静,“这伐木的手法,不像是普通喜欢户外的人能做到的。” 林东旭手上动作没停,头也没抬,语气随意:“以前跟着村里的老猎户学过几年,砍树、搭棚这些都是基本功,算不上什么。”他顿了顿,反问阿哲,“你懂草药,是学这个专业的?还是跟着队里慢慢学的?” “学中药的,”阿哲答得干脆,弯腰从腐叶下拨开一丛叶片呈暗绿色、边缘带锯齿的小草,“这是‘忘川草’,果然在这种阴湿的地方能找到。”他小心翼翼地将草药连根挖出,放进背篓里,“队里需要这药来缓解秘境里的阴寒之气,只是这草长得隐蔽,还得仔细找。” 沈望舒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那忘川草的根须呈淡淡的青黑色,带着一丝黏腻的湿气,闻起来有股微苦的味道。“这草真能缓解阴寒?”她随口问道。 阿哲抬眼看了她一下,点头道:“嗯,晒干了煎水喝,能暂时压制体内的阴寒,只是治标不治本。这片区域阴煞重,待七天的话,少不了要靠它。”他话锋一转,又看向林东旭,“听说响应征召的人,都会提前拿到一些秘境的注意事项,林二哥你们收到了吗?比如哪些地方不能去,哪些东西不能碰。” 林东旭砍倒最后一斧,枯木轰然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薄汗,语气平淡:“收到了一些,大多是关于收集木材和药材的禁忌,比如不能砍活树,不能碰颜色异常的菌类。其他的没多说,估计是怕说得太细,反而让人恐慌。” 他刻意避开了“秘境”这个词,顺着高亚的说法只提“这片区域”,同时观察着阿哲的反应。 阿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再追问,只是低头继续找药材:“也是,有些事说得太清楚,反而容易出乱子。” 三人一边伐木、找药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似平静,实则都在暗中试探。林东旭总能巧妙地避开阿哲的敏感问题,还时不时反问几句,试图摸清对方的底细;阿哲则一直围绕着“征召通知”“区域禁忌”展开,像是想确认林东旭两人的身份真假;沈望舒偶尔插几句话,大多是附和林东旭,心里却记下了阿哲的每一个问题,还有他看向忘川河方向时,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不知不觉间,半天时间过去,背篓里已经装了不少木材和几株忘川草。林东旭看了看天色——四周的光源依旧亮堂,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压抑,像是即将转阴。“先回去吧,把东西放下,顺便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阿哲点头同意,三人扛起木材、背起背篓,朝着营地的方向走去。路上,沈望舒悄悄凑到林东旭身边,压低声音:“二哥,你觉得阿哲可信吗?他问的问题都好奇怪。” 林东旭目视前方,声音压得极低:“不好说。他知道的东西不少,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文弱。但目前他没露出明显破绽,先观察着,别轻易下结论。” 快到营地时,远远就看到赵宇和李萌萌坐在帐篷外的石头上,张诚和王浩正往背篓里装木材,陈曦和孙悦则在整理草药。李萌萌看起来好了不少,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正低头喝着什么,应该是李护士给的药。 高亚看到三人回来,咧嘴笑了笑:“不错不错,半天就收了这么多。先歇会儿,吃点东西,下午换个地方继续。” 林东旭目光扫过李萌萌,见她只是偶尔咳嗽两声,没什么异常,便收回了视线。但他心里清楚,那药片的影响绝不会这么简单,李萌萌的症状,只是暂时被压制了而已。而阿哲在看到李萌萌时,眼神微微一顿,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转身去给高亚汇报药材的情况。 第5章 洛神(二) 林东旭应了高亚一声,和沈望舒一起走到营地离篝火有段距离的地方,避开了人群聚集的中心,将木材和装着忘川草的背篓轻轻放下。沈望舒抬手拍了拍衣角,青苔的湿冷触感随之消失,衣角的碎屑簌簌落下,她顺势理了理头发,目光却悄悄扫向营地中央的几人。 张诚靠在帐篷的支架上,之前的焦虑早已褪去,脸上甚至带着几分放松的笑,正勾着王浩的肩膀说着什么,语气轻快,像是彻底接受了“临时工作”的设定,连眉宇间的急切都淡了不少。王浩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偶尔点头应两声,手里还在擦拭着斧头。 另一边,陈曦和孙悦正蹲在地上整理草药,两人靠得极近,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脸色都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苍白。孙悦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整理草药的动作有些僵硬,眼神时不时瞟向营地外的树林,满是忌惮;陈曦虽然强装镇定,眉头却一直紧锁着,像是在回想什么令人不安的画面,显然是遇到了超出预期的诡异景象。 赵宇和李萌萌还坐在那块石头上,李萌萌捧着一个搪瓷杯,小口喝着水,脸色依旧苍白。赵宇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多半是安慰的话,只是李萌萌回应得有些敷衍,眼神偶尔会飘向忘川河的方向,带着一丝茫然。 高亚正和阿哲、李护士站在一堆木材旁说话,阿哲手里拿着本子,时不时低头记录,李护士则在收拾医药箱,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疲惫。大海不知从哪翻出了几包压缩饼干,正往每个人手里递。 “林二兄弟,沈月妹子,辛苦了!先垫垫肚子,高哥说下午换去北边的林子,那边木材更多。”大海走到两人面前,把两包压缩饼干递了过来。 沈望舒接过饼干,指尖捏着包装袋,眉头微微蹙起——在这处处是陷阱的区域,任何陌生食物都让她心里发怵,犹豫着没敢撕开。 林东旭看出了她的顾虑,当着她的面撕开自己的饼干包装袋,咬了一口,小声说道:“放心,饼干没问题。他们要靠我们干活,暂时不会在这种东西上动手脚。” 沈望舒这才松了口气,却还是没立刻吃,只是把饼干揣进了口袋,抬头对大海笑了笑:“谢谢海哥,我们先歇会儿,等饿了再吃。” 大海也没多想,咧嘴笑了笑就转身去给别人送饼干了。 沈望舒收回目光,也压低声音对林东旭说:“张诚倒是放松得快,可陈曦和孙悦看着太不对劲了,肯定是在东边洼地见了什么吓人的。” 林东旭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两个女生,见孙悦攥着草药的手都在发紧,陈曦则频频看向她后侧森林的方向,眼神躲闪,他缓缓点头,语气笃定:“她们心里藏着事,等找时间,你去试探一下。” 沈望舒连忙点头:“好,我听你的。不过她们看着挺警惕的,会不会不肯说啊?” “试试就知道了。”林东旭嚼着饼干,目光锐利地扫过营地众人,“她们越是害怕,越容易露破绽。” 刚说完,就见高亚拍了拍手召集所有人,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大伙儿上午都辛苦了!本来计划下午换区域,不过难得天气‘好’,咱们就休整半天,不出去干活了!” 他指了指营地中央的篝火:“大海已经翻出了不少物资,下午咱们就在营地里烤烧烤、放松放松,也好养足精神应对后面几天的活儿!” 这话一出,张诚率先欢呼起来:“太好了!总算能歇会儿了!”王浩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赵宇脸上也露出放松的神色,转头对李萌萌说:“萌萌,这下能好好休息了,待会儿多吃点。”李萌萌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眼神依旧有些茫然。 唯有陈曦和孙悦对视一眼,脸上没什么喜悦,反而多了几分迟疑——在这诡异的区域里,突如其来的“放松”,反而让她们更加不安。 高亚像是没察觉到两人的异常,拍了拍大海的肩膀:“大海,辛苦你招呼几个人拾掇拾掇篝火,把食材拿出来处理了!其他人自由活动,一小时后集合!” 大海立刻应下来,招呼着张诚和王浩一起动手,营地瞬间热闹了不少。 林东旭看着忙碌起来的他们,对沈望舒低声道:“正好,烧烤的时候人多眼杂,反而适合试探陈曦和孙悦。你找机会跟她们搭话,别太刻意。” 沈望舒点点头,目光落在正往帐篷里躲的孙悦身上:“我试试,希望她们能说点实话。” 而不远处的阿哲,在听到“烤烧烤”的消息后,推了推眼镜,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李萌萌,,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本子,不知在盘算什么。李护士则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像是在刻意避开人群。 沈望舒和林东旭说罢,转身走进他们自己的帐篷。林东旭一弯腰钻进去,便径直躺倒在行军床上,四肢摊开,语气带着几分慵懒:“今天早上我们只去过西边的森林,那两个女的是去什么方向,你还记得吗?女鬼。” 沈望舒自动过滤掉那声“女鬼”,在另一张行军床边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布料:“我们出发的时候,我瞥了一眼,她们跟我们走的是相反方向——咱们往西边,她们往东边。要是她们真遇到了异常,东边那边肯定藏着线索。” 林东旭轻轻合上眼,有光透过帐篷缝隙落在他脸上,勾勒出硬朗的轮廓,语气却透着几分凝重:“说不准。明天要是有机会,我们绕去东边看看。这里的人没一个简单的,高亚和大海看着粗枝大叶,心思藏得深;那个阿哲,明着是跟着我们帮忙,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说白了就是盯着我们。” 他顿了顿,睁开眼看向沈望舒,眼神锐利:“最开始高亚问起来历,其他人都是‘莫名出现’,只有我们说响应征召,和他们的预期不一样,所以才派阿哲来试探,想确认我们是不是‘自己人’。” 沈望舒想起阿哲那些看似随意的提问,恍然大悟:“难怪他总问征召通知的细节!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直装下去吗?” “只能装。”林东旭重新合上眼,“现在还没摸清他们的目的,这片区域要待七天,有的是机会。高亚说休息一小时再集合烧烤,正好趁这功夫歇会儿,也琢磨琢磨怎么试探陈曦和孙悦。” 他侧过身,声音压低了些:“别直接问她们去了哪、见了什么,太刻意。等会儿烧烤时,你借着聊‘上午干活累不累’‘那边树木多不多’的由头套话,她们要是真受了惊,说不定就漏嘴了。” 沈望舒刚点头应下,帐篷外就传来大海洪亮的吆喝声:“林二兄弟!沈月妹子!还有半个小时就开烤啦,你们要是歇够了,过来帮忙搭把手也行!” 林东旭猛地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出去看看。别单独行动,跟在我身边。” 两人走出帐篷时,营地已经热闹了不少。张诚和王浩正帮大海搬烧烤架,陈曦和孙悦坐在自己帐篷门口,低声说着什么,看到沈望舒两人,声音立刻停了下来,眼神也有些躲闪。阿哲则蹲在篝火旁,假装整理木柴,余光却一直瞟向这边。 林东旭朝大海挥了挥手,突然伸手拍了拍沈望舒的屁股,声音放大,语气带着几分故意的调侃:“真是女人家家,大大方方的,想和人家聊天还害羞上了快去吧~宝贝,我去干活咯。” 周围的人被这动静吸引,发现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也开始哈哈大笑。 大海离他们最近,也调侃到"小两口感情真好呢。哈哈哈哈哈哈。" 沈望舒脸颊一热,又气又窘,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也明白这是让她趁机搭话的借口。她压下羞恼,转身朝着陈曦和孙悦走过去,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嘿嘿,让你们见笑了,上午跑了大半天,肯定累坏了吧?” 陈曦和孙悦没想到她会主动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不自在。孙悦捏着衣角,小声应了句:“还好……就是有点累。” 沈望舒在她们身边的石头上坐下,目光扫过两人苍白的脸色,故意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西边的林子树又密又粗,砍得我胳膊都酸了。你们去的东边怎么样?树木好砍吗?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提到“东边”,陈曦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草叶,沉默了几秒才含糊道:“没……没什么麻烦,就是树长得乱,不好下斧,还沾了一身泥。” 孙悦在一旁跟着点头,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被陈曦用眼神制止了。 沈望舒看在眼里,心里更确定她们有事瞒着,便换了个话题,语气随意:“其实我还挺怕这种陌生地方的,总觉得处处怪怪的。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氛围不太对劲?尤其是……安静的时候,总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似的。” 这话像是戳中了两人的心事,孙悦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眼眶微微发红,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就说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走一步跟一步,可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小悦!”陈曦急忙打断她,脸色发白地看向沈望舒,“别瞎说,可能是太紧张了。” 但孙悦已经打开了话匣子,哽咽着说:“不是瞎说!在东边的时候,我好几次感觉到背后发凉,还听到了脚步声,可陈曦说我听错了……那种感觉太吓人了!” 沈望舒刚想追问,就见不远处的林东旭朝她使了个眼色——阿哲正端着调料罐走过来,目光落在她们这边。她立刻收住话头,拍了拍孙悦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姐妹,可能真是太紧张了,下午好好歇歇就好了。待会儿烧烤多吃点,补充点体力。” 这时阿哲已经走近,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地对沈望舒说:“沈月妹子,林二哥让你过去帮忙串肉呢。” 沈望舒顺势起身,对陈曦和孙悦笑了笑:“我先过去啦,待会儿再聊。” 走到食材区,林东旭正低头串着肉串,见她过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问出什么了?” “她们说在东边总感觉有人跟着,还有脚步声。”沈望舒压低声音,“孙悦吓得快哭了,陈曦一直在拦着,肯定还有更吓人的没说。” 林东旭眼底闪过一丝凝重,刚想说话,就见李护士拿着医药箱,走到了赵宇和李萌萌身边。“萌萌,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有没有缓解?”李护士的声音很轻柔,手里捏着一片白色药片。 李萌萌抬头,脸色依旧苍白,摇了摇头:“还是有点晕,浑身没力气。” 赵宇立刻关切地问:“李护士,要不要再让她歇会儿?烧烤也不急着吃。” “没事,吃了这片药再休息会儿就好了。”李护士把药片递给李萌萌,又递过一瓶水,“这药能巩固效果,避免后续再不舒服。” 李萌萌没多想,接过药片就着水吞了下去,全程都在赵宇的注视下,没有丝毫遮掩。 沈望舒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悄悄对林东旭说:“李护士又给李萌萌吃药了,这药吃多了会不会有问题?” 林东旭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眼神沉了沉:“肯定有问题。高亚他们对李萌萌的‘关照’太刻意了,盯着点,后面大概率会出状况。” 话音刚落,阿哲拿着一串肉串走过来,没有再提征召的事,反而看向两人,语气多了几分随和:“林二哥,沈月妹子,看你们俩挺默契的,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沈望舒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刚想开口,林东旭已经抢先说道:“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喜欢上户外,处着处着就在一起了。”语气自然,还伸手揉了揉沈望舒的头发,动作亲昵又不刻意。 沈望舒连忙顺着他的话点头:“嗯,他以前总带我去爬山露营,没想到这次响应征召,会来这么个地方。” 阿哲笑了笑,推了推眼镜:“挺好的,情侣一起做喜欢的事,还能互相照应。不像我们,出来干活都是跟同事,没这么自在。”他看似在感慨,目光却悄悄观察着两人的神色,没放过任何一丝破绽。 林东旭没接话,拿起一串串好的肉串递给大海,岔开话题:“海哥,肉串够了吗?要不要再串点素的?” 大海正忙着烤肉,头也不抬地应:“素的处理好的那一点就,多弄点肉吧!哈哈哈,别光忙活呀!快来尝尝,第一波烤好了!” 营地中央的烟火渐渐升起,烤肉的香气越来越浓,只是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寒始终没散。沈望舒看着李萌萌吃完药后靠在赵宇肩上闭目养神的样子,又想起陈曦和孙悦苍白的脸色,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这看似放松的烧烤时光,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跳跃的火焰将营地映照得暖意融融,烤肉在铁架上滋滋作响,油脂滴落引发阵阵细微的噼啪声,浓郁的香气裹挟着烟火气弥漫开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张诚是最兴奋的,一手抓着一串烤得焦香的五花肉,一手拉着王浩的胳膊,大快朵颐地嚼着,含糊不清地喊:“太香了!比城里烧烤摊的还绝!”王浩虽依旧话少,却也难得放开了些,手里的烤串没停过,嘴角还沾着点酱汁。 赵宇扶着李萌萌走到篝火旁,挑了几串烤得软烂的肉递过去。李萌萌尝了第一口,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紧接着又咬了一大口——烤肉的美味远超预期,醇厚的肉香混合着香料的气息,几乎让人忘了身处诡异区域的不安。两人慢慢吃着,赵宇还时不时给她递水,看着倒也平和。 沈望舒盯着手里的烤串,鼻尖萦绕着诱人的香气,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可心里的顾虑始终没消,指尖捏着竹签迟迟没有动口。她瞥向林东旭,发现他也只是拿着烤串把玩,目光却在人群中悄悄扫过,显然和她一样心存戒备。林东旭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眼投来一个了然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再等等。 “大伙儿放开吃!尽情闹!”高亚站在篝火旁,一手叉腰一手拿着串烤肥肠,笑得格外爽朗,“我就好这口烤肥肠,外焦里嫩,越嚼越香!”说着还咬了一大口,脸上满是满足。 大海在一旁跟着嘻嘻哈哈,本就圆胖的脸笑成了一团,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手里不停给大家递着烤好的食材:“管够管够!还有不少串呢,都别客气!” 沈望舒的目光下意识扫过营地角落,没看到李护士的身影——自从给李萌萌送完药,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沈望舒心里泛起一丝寒意,那护士安静时总躲在暗处,眼神躲闪却带着莫名的审视,此刻的消失更显诡异,像一条吐着舌芯的毒蛇,潜伏在看不见的地方,只等着合适的时机便扑上来将人吞食殆尽。 就在这时,阿哲拿着两串烤鸡翅走过来,递给沈望舒和林东旭:“尝尝,大海的手艺确实不错,这鸡翅烤得外焦里嫩。” 林东旭接过鸡翅,却没吃,只是笑着道谢,目光却在营地的烤架旁扫了一圈——铁架上密密麻麻串的全是肉,五花肉、鸡翅、肠类,甚至还有些不知名的肉块,而素菜只有寥寥几串茄子和青椒,被挤在最角落,几乎没人留意。他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和阿哲随意应付:“看着是挺香,你也多吃点。” 说着,他放下手里的肉串,绕到烤架另一侧,拿起那几串少得可怜的烤素菜,刷了点清淡的酱汁,转身递给沈望舒,眼底带着一丝深意,对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沈望舒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肉不对劲,素菜相对安全。她接过烤茄子,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茄子烤得软糯,裹着淡淡的蒜香,终于不再犹豫,慢慢咬了一小口。味道很清爽,没有烤肉那种过分诱人的浓郁香气,也让她稍微放下了些心防,小口吃了起来。 阿哲看着两人只吃素菜,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没多问,只是推了推眼镜:“你们倒偏爱清淡口。” “最近上火,少吃点肉好。”林东旭随口应着,目光却瞟向李萌萌——她已经吃了不少烤肉,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红润,眼神却愈发空洞,咀嚼的动作也变得有些机械,像是失去了自主意识。 高亚似乎没察觉到两人的异常,还在一旁吆喝着让大家多吃肉,大海也不停给众人递着肉串,脸上的笑容依旧憨厚,可在林东旭眼里,这过分热情的劝吃,更像是一种刻意的引导。 沈望舒吃着烤青椒,眼角余光瞥见陈曦和孙悦也在不停吃肉,两人的脸色渐渐变得潮红,眼神也有些迷离,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悄悄碰了碰林东旭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不对劲”。 林东旭轻轻点头,压低声音对她说:“别多吃,垫垫肚子就行。盯着李萌萌,她吃的最多,估计最先出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