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徒儿为何性情大变》
1. 重生
清宁睁开眼睛,揉了揉快爆炸的头,脑中不停轮换的画面中,有属于她的记忆,也有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没死?
她记得仙盟大会之时,她被人从背后一剑穿心,连杀她之人的脸都没看到,就没了意识。
过了一会儿,消化完脑中的信息,她终于搞明白了她现在的处境。
她的rou体的的确确是已经死了,她的魂魄现在附身在灵虚派一个叫怀希的女弟子身上,这名女弟子随灵虚派其他弟子一同前来参观衍天门护山大阵仪式,但在一刻钟前已经死了,而她的魂魄刚好在这附近,她也得以重生。
至于这名弟子的死因,她不清楚,只知她是在睡梦中暴毙而亡。
她从床榻上坐起来,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她现在身处一间厢房,是衍天门专门用来招待外派弟子的住所,房间布置简单,却干净整洁。
她试着催动这具身体里残留的灵力,少得可怜,连她原来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她又点亮蜡烛,走到一旁的铜镜处,借着烛光看向镜中的人,她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宁愿继续当孤魂野鬼,也不想附身在这人身上。
其实这张脸的五官还算标致,只是一块暗红色不规则的胎记从额头延伸至左眼尾,乍一看,有些吓人。
以清宁的标准来看,这张脸只能用丑陋来形容,毕竟她之前的皮囊用面纱也遮不住他人眼中的惊艳。
用了一柱香的时间做心理建设,她被迫接受了现在的处境,这具身体的灵力实在是低微且十分混乱,她必须立刻打坐调息。
天色微明,一夜过去,门外传来衍天门弟子扫帚划过地面的“唰唰”声。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清宁睁开眼睛,经过一夜调息,身体里混乱的灵力已经有序地顺着经脉流转。
“怀希道友,正厅已经准备好了吃食,请移步用餐。”一道男声传来。
“好的,多谢道友告知。”清宁说道。
清宁简单收拾了一番,刚准备出门,却听见一声惨叫。
“死人了,死人了,快来人啊!”还是刚刚那道男声,只是这声音变得惊恐尖锐起来。
清宁一把推开门,只见那名穿着衍天门道服的弟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隔壁厢房的门大开着,她快步行至房内查看情况,床榻上躺着一具面容惨白的男尸,仔细观他的面容,她发现这人她认识,准确地说,是她附身的这具身体的主人认识。
此人是怀希的师弟,名叫怀如。
清宁正准备检查一下怀如身上是否有明显的外伤,那名跑出去的弟子已经带着门派内的长老匆匆忙忙地赶来了,她只好退至一旁。
“季辰长老,我早上敲门告知怀如道友去正厅用膳,敲了几下也没人应声,便推开门查看,结果就见到了这幅画面。”
被唤作季辰的长老盯着怀如的尸体陷入了沉思,又问道:“灵虚派其他人呢?”
那名男弟子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清宁,低声回道:“弟子当时发现怀如道友情况,立即就来汇报了,还未来得及查看。”
季辰长老转身朝门外走去,才发现站在一旁的清宁,问道:“你是哪派弟子?”
“我是灵虚派的弟子。”清宁不卑不亢地回道。
他点了点头,盯着她脸上的胎记看了片刻,继续朝门外走去。
季辰长老将所有的房间推开一一查看,除了清宁,灵虚派其他弟子全部和怀如一样,面色惨白,没有呼吸。
灵虚派此次一共来了八名弟子和一名长老,包括清宁附身的怀希,竟全都死了。
季辰脸色沉重地往回走,清宁仍站在原地,她也很想知道这些弟子死亡的原因。
季辰路过清宁的时候,顿住了脚步,又盯着她脸上的胎记看了半晌,说道:“同是灵虚派的弟子,为何他们都死了,你却没事?同门遇难,你一点悲伤之情都没有,你有重大嫌疑。”
清宁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长老都说了,我们是同门,我怎么可能害他们?而且我没有害人动机!”
“仅凭你一人之言不可信,这件事衍天门自会调查清楚,若真不是你,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现在就暂时委屈你一下。”季辰不由分说道,“来人,将她带入地牢,好生看管。”
语毕,两名弟子过来扣押住清宁的手臂,她现在灵力低微,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他们押着往前走。
地牢阴冷潮湿,还有一股腐烂的味道萦绕在她的鼻尖,挥之不去。
她忍住想吐的冲动,找了块有干草铺着的地儿,盘腿坐下。
观那季辰神色,似乎已经认定了她就是凶手,就算知道不是她,也能给她强制安上这个罪名,这是要拿她当替罪羊啊!
如今她既然重生了,就要找出当年杀了她的真凶和仙盟大会背后的主谋,不能被这件事绊住步伐,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寻找突破口。
牢房外坐着两名弟子正在聊天,她闭上眼睛开始调息,现在她最急需提升的是自身灵力,否则只有任人拿捏的份。
夜幕降临,清宁睁开了双眼,牢房外看守的弟子还是两名,只是看守的人已经换了一批了。
她捏了个“沉睡咒”,对准牢房外的两名弟子轻轻一弹,落入他们的眉心,不一会儿,那两名弟子便已经倒下了。
接着打了个响指,牢门上的锁就自动松落了。
清宁站起身,拍拍屁股,瞥眼看了看那两名睡得死死的弟子,背着手哼着歌,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地牢。
以前她为了偷溜进藏书阁,这开锁的能力可没少练,这点难度困不住她。
幸好白天的时候,她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地牢的位置,跟着记忆中的路线,她顺利走出地牢。
因着白天灵虚派众多弟子死亡的事,衍天门加强了夜间的巡逻,她想要躲过这批巡逻不容易。
她将身子隐在暗处,待摸清了巡逻的路线和时间,趁着在交接轮换的空隙迅速奔向停放尸体的地方。
清宁不是没想过直接逃出衍天门,但衍天门开启了护山大阵,以她现在的灵力根本出不去,现下唯一的办法便是找到杀人的真凶,当众证明她的清白。
她猜的没错,衍天门果然将尸体放置在最偏僻的西边,想必是想等护山仪式结束之后再将她是凶手的消息放出来,到时候尸体已经腐败,她就是喊冤也没用了。
她轻轻推开门,确定没人发现她,然后将门关上,点燃提前准备好的火烛,用嘴咬住火烛的尾端,开始一一查看死状。
所有的弟子身上都没有明显的外伤,她用灵力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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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腑,也没有明显的受伤情况,且所有弟子的表情都很安详,生前并未遭受折磨,看来和怀希的死因一致,都是在睡梦中暴毙而亡。
重生前,清宁是云苍派一峰峰主,修为深厚,且藏书阁的书也被她看得七七八八了,自认为博览群书、见多实广,却从未见过如此离奇的死法,倒让她一时间无从下手。
难道是在梦中杀人?她努力回想着过往翻看过的书籍,希望能想起蛛丝马迹。
无果,若真是有这种杀人方法,早已成了禁术,她就算看过,又怎会毫无印象。
她想得入迷,等察觉到身后有人时,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经悄无声息地架在了她脖子上,刀刃锋利,还未抵住她的脖子,她就已经感受到刀刃上溢出的寒凉之意。
她背后惊起一身湿意,身上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脑中警铃大作。
直觉告诉她,此人功力远在她之上,甚至可能与她生前的修为相差无几。
权衡片刻,她果断地放弃了抵抗,缓慢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黑暗中响起了她谄媚的声音:“这位道友,我只是想查探这几人的死因,想来你我无冤无仇,我这就离开可好?”
没人回答,若不是脖子上刀刃的存在感太强,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她的错觉,但想来他同她一样的时间悄悄来到这停尸房,应该不是衍天门的人。
“或者说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全力配合,只求道友别为难我一个被污蔑的女子。”
“污蔑?”身后之人终于开口了,是个男声,这声音她听着有些熟悉。
“你被污蔑什么了?”
来不及思考为何会觉得这声音熟悉,清宁急忙说道:“我是灵虚派的弟子,随我一起来的同门们昨日皆被奸人所害,而我被衍天门的季辰长老一口咬定是凶手,你说我是不是太冤枉了,我怎么可能杀害和我朝夕相处、情同手足的同门呢?”
清宁越说越委屈,甚至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眼中有她努力挤出的泪光在闪烁。
“所以你从地牢逃了出来?”身后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怎么知道?”她未加思考,脱口而出。
身后传来一身嗤笑,像是在笑她的愚笨,但他并未解释他为何知晓。
又是漫长的沉默,他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处置她,黑暗中只有她手中举起的火烛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道友,你来这里想必也是为查探他们的死因吧,我可以将我刚刚查到的线索都分享给你,只要你能放我一马,怎么样?”她谄媚的声音打破了黑暗中的安静。
“说来听听。”
“我刚刚查看了一番,受害之人皆无明显外伤,也无明显内伤,且表情祥和,所以我初步怀疑凶手是在睡梦中杀的人。”她连忙将刚查探到的消息分享给他,这些信息只要稍加查探一番就能验证她有没有说谎。
他轻哼一声,将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离远了些,冷冷道:“转过身来。”
她屏住气息,慢慢转过了身。
对方很高,足足高她一个头,她举起的手还未放下,手中的烛光照在他脸上的瞬间,清宁轻吸了一口气,这张脸......
这不是她那乖巧听话、百依百顺的俊俏乖徒儿吗?
虽然这徒儿在她重生之前已被她亲自逐出师门......
2. 收徒
云苍派作为修仙第一大派,每十年公开举行一次弟子遴选,招收天下根骨绝佳的修炼天才,凡是参与者,无论能否入选,皆可获得一锭银子。
每次公开遴选,云苍山方圆百里内都热闹非凡,不论是寻常百姓亦或达官贵人,对于修道成仙这事儿皆趋之若鹜,许多百姓就算明知选不上,为了那一锭银子也会来凑个热闹。
清宁虽没有招收弟子的意愿,但作为栖霞峰峰主,仍需出席弟子遴选大会。
大会当日,清宁难得起了个大早,顶着尚未完全清醒的脑袋粗略地看了眼招生堂送来的通过基础试炼的名单,又“啪”地一声合上名单册,随手丢至一边,她对这些向来毫无兴趣。
她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戴上面纱,轻吹了声口哨,远处一团毛茸茸的球状物“歘”地朝她风风火火地飞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停在她脚下。
清宁用脚踢了踢它:“绒绒球,别玩了,今日我得去参加弟子遴选大会,去晚了师父又得念叨我了。”
绒绒球听了清宁的话,抖了抖,慢慢伸展开蜷缩的身子,身形开始暴涨,完全伸展开足足有半人高,它通体毛发雪白,身侧有一双翼,耳尖和尾尖的毛发呈淡金色,正眯着眼睛讨好地用头蹭清宁的小腿。
清宁脚尖轻点,落至绒绒球背上,绒绒球震动双翼,朝青梧峰主殿飞去。
云苍山占地宽广,山脉绵延横陈数百里,青梧峰是其中最高最大的山峰,也是掌门的居所,凡是门内重大事务,皆在青梧峰主殿进行。
清宁赶到主殿之时,掌门以及各峰峰主已经就位,她悄悄选了个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希望能蒙混过关。
掌门方知然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声音带着掌门的威严:“清宁,坐到为师身边来。”
她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慢吞吞地移到师父旁边的位置,这个位置意味着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落座之后她对上了书颜幸灾乐祸的眼神,她狠狠瞪了回去,书颜无所谓地耸耸肩。
南枝朝她俏皮地眨眨眼,泊予则对她投来关心的眼神,她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方知然作为云苍派第九任掌门,座下四名亲传弟子皆已出师,成为各峰峰主,大师兄泊予居于鹤鸣峰,二师姐南枝居于云海峰,三师兄书颜居于落星峰,小师妹清宁居于栖霞峰。
三位师兄师姐座下皆已徒弟成群,甚至徒弟又收了徒弟,只有小师妹清宁的栖霞峰,偌大的山峰上只有清宁一人,与其他峰相比,实在冷清。
不过清宁并不在意,她喜静,又讨厌麻烦,她自己修炼是有些天赋的,可若说教徒弟,她可一点也不擅长!
况且好不容易她现在成了峰主,一个人在栖霞峰想做什么做什么,招弟子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事吗?不划算的事她可不做!
今日的遴选大会她也只打算走个过场,在一旁安静地等着大会结束即可。
遴选大会的最后一个流程——灵石测验,凡是前期通过基础考核之人皆可拜入云苍派,灵石测验用于检测新入弟子的根骨和天资,并由此划分内门和外门弟子。
清宁落座后不久,灵石测验正式开始,等候在殿外的新入弟子依次进入大殿将手掌放在殿中央足有一人高的测灵石上,接着测灵石会给出该弟子的等级,评级分为甲、乙、丙三等,每一等级又分上、中、下三级。乙、丙等级归入外门弟子,而甲等则可以成为几位峰主的内门亲传弟子。
每次遴选能评上甲等的修炼天才可谓凤毛麟角,能有乙上已是有不错的修炼天赋,若是各位峰主有合眼缘的也可破格提拔为内门弟子。
清宁坐在掌门眼皮子下不敢懈怠,刚开始每名测试的弟子她都聚精会神地盯着测灵石给出的等级,可她实在太困,看了几十名弟子的成绩后,上下眼皮便开始打架,连带着头也跟着一下又一下地往下掉。
掌门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就索性由她去了,他这个小徒弟几乎是被宠着长大的,本想让她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徒弟,奈何小徒弟完全没有兴致,他这个做师父的也不能强求。
晏溪尘安静地在大殿外等候着,通过基础考核对他来说不是难事,灵石测验等级他也不在乎,不过是多走了一道流程,无论是归到内门还是外门,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他来云苍山只为躲避魔族那群狗皮膏药,并非真的想修仙。
“下一位,晏溪尘!”
被唤到名字之后,晏溪尘抬脚不紧不慢地往大殿走去,走至测灵石前,神情淡漠地将手掌贴上测灵石。
过了片刻,测临石上方缓缓浮现出他的等级。
“晏溪尘,甲上!”记录等级的鉴灵史声音拉得老长,带着激动与兴奋,回荡在大殿内,引起周围新入弟子的惊呼声,就连许多前来看热闹的老弟子也发出声声赞叹。
掌门眼中浮现赞赏和欣慰之色,眼角也微微有了笑意,多少年了,云苍山终于再出了一位甲上。
“溪尘小友天资聪慧、根骨奇佳,除了本尊已不再收徒,在坐的几位峰主皆可任君挑选,无论去哪个峰,都能得到最好的培养和资源,不知你心中可有想法?”掌门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晏溪尘愣了愣,他没想到自己竟还有修仙的天赋,嘴角轻扯了扯,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他抬头看向坐在高位的掌门,又一眼扫过几位峰主,目光扫在清宁身上时,顿住了。
是她!
她同初见时一般,青纱覆面,只露出一双眼和光洁的额头,虽未见过她真正的面容,但只需一眼,他便能认出来。
他猜到她的身份不简单,不曾想原来她竟是云苍派的峰主。
“溪尘小友,我落星峰山清水秀,风景如画,夜晚更是繁星似锦,美不胜收,不若来我落星峰如何?”书颜率先开口,意欲将晏溪尘招入自己门下。
南枝美目一挑,也不落后:“师弟,只是景美有什么用,落星峰热闹得都快能赶集了,溪尘小友来了还有好位置吗?况且你现在任藏书阁执事一职,哪有时间亲自教导,不如溪尘小友还是来我云海峰,我座下亲传弟子少,届时有更多的时间亲自指导你,且我云海峰物资丰富,来我这,吃穿用度必是最好的。”
书颜拿出折扇扇了扇,颇为不屑道:“师姐这话可不对了,既已选择修仙,哪能成天想着享乐,吃穿用度够用即可,哪能奢侈?”
“我看师弟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听说你最近看上了一套白玉茶盏,只是这银子嘛还差点,这些小玩意,我云海峰多的是,不若师弟过来瞧瞧?”
“师姐,你...”书颜好歹是一峰峰主,理财赚钱他的确不如南枝精通,可被当众奚落,脸上也挂不住,一时间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大师兄泊予及时出来制止,颇为无奈道:“师弟师妹如今已是当峰主的人了,怎还和以前一样爱拌嘴,倒叫人看了笑话。”
掌门似乎也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了,待两人停下后,只道:“溪尘小友,你可想好了要拜何人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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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溪尘在掌门和各位峰主期待的眼神中抬起了头,将视线转向坐在掌门身旁坐姿端正却微微耷拉着脑袋的女子,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我想拜清宁峰主为师。”
大殿内安静了一瞬,清宁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立刻清醒了过来,眼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愣了一下,半晌后淡淡道:“我不收徒,你选其他三位峰主吧。”
晏溪尘低下头,没有说话,似乎有些失落。
南枝最会察言观色,见状立刻向掌门和各峰主隔空传音:“师父,我见这晏溪尘似乎颇为中意小师妹,正好小师妹座下没有徒弟,不如就让小师妹收了他吧。”
“师妹,注意用词。”泊予知南枝说话向来口无遮拦,但还是提醒道。
书颜也劝道:“是啊,小师妹,你真的需要一位徒弟了,你栖霞峰上的洒扫是我座下弟子去做的,吃食是师姐座下的弟子轮流送的,至于日常用品则是大师兄座下的弟子在负责,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啊。虽然我也挺想收他为亲传弟子,但若是小师妹要收他为徒弟,我绝不干涉。”
清宁语塞,这些事其实她自己也能做,是师兄师姐们不放心,非得特意安排弟子来的,书颜怎么还抱怨起来了。
掌门沉思片刻道:“清宁,为师觉得这晏溪尘修炼天赋不错,你一个人在栖霞峰为师也不放心,有个徒弟照顾你,为师闭关时也能更安心一些。”
清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只是不小心打了个盹,怎么一醒来全都在劝着她收徒弟,她无奈道:“大师兄,你怎么看?”
泊予道:“师兄师姐们平日里管理门派内事务繁忙,常常顾不上你,小师妹又是个喜静不爱走动的性子,若是有个徒弟我们的确会更放心些。”
清宁不说话了,她觉得这个徒弟她是非收不可了,就算今日不收,下一次呢?
眼前这个指名要拜他为师的人似乎还有点天赋,领悟力应该不会差,教起来应该不麻烦吧?
清宁退出了隔空传音,看向晏溪尘问道:“你且说说,为何选我拜师?”
“清宁峰主的青莲剑诀名动天下,我向往已久。”晏溪尘神情恳切,仿若一个真心渴求寻仙问道的痴人。
清宁细细打量了他片刻,殿中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最寻常的粗布麻衣,束着松松垮垮的高马尾,背脊却挺得笔直,皮囊倒是让人眼前一亮,五官优越,皮肤白净,这一点倒是让清宁十分满意,若是有这样一位乖徒儿每日在栖霞峰陪她,想来应该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吧。
“既如此,择日便拜师吧。”
清宁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尤其是几位峰主和掌门。
场面静了片刻,像是怕清宁后悔,掌门赶紧向身旁的弟子使了个眼神,又对清宁道:“宁儿,择日不如撞日,为师看今日就挺合适的。”
南枝立刻附和道:“溪尘师侄,还愣着干什么,快拜师呀!”
晏溪尘反应很快,恭恭敬敬地向清宁行了三个叩拜礼,而后乖巧地喊了声:“师父。”
清宁还没适应“师父”这个称呼。
旁边立即有弟子递上了拜师茶,晏溪尘双手接过茶,上前恭敬地向清宁奉上茶:“师父,请喝茶。”
清宁神色有些僵硬,这拜师流程未免太快了些,她记得她当初拜师的时候可整整用了小半日才完成拜师礼,怎么到她收徒就如此...如此草率!
她默了默,最终在掌门和各位峰主殷切期盼的眼神中,接过拜师茶,浅浅抿了一口。
3. 藏书阁
遴选大会结束后,清宁唤来了绒绒球,在掌门和师兄师姐们欣慰满意的眼神中,一把抓住晏溪尘的胳膊跳上绒绒球的背,朝栖霞峰飞去。
等栖霞殿出现在视线之中后,她从绒绒球背上跳下,往前走了几步,才想起自己刚收了个徒弟,转头看他,他正跟在自己身后一步远的位置。
她用指关节敲了敲眉心,脑子转了一圈也没想起来他叫什么:“晏......”
“晏溪尘,溪水的溪,尘土的尘。”他答道。
她点点头,交代道:“溪尘,殿中平日只有我一人居住,空着的房间你可随便挑选一间,只是久未住人,得自己打扫一下,还有,安顿好之后去内务堂领几身弟子服和日常用品,后山有一处流动温泉,去清洗清洗吧。”
晏溪尘低头看了看自己,为了躲避魔族的追踪,他连夜赶往云苍山,衣尾和鞋面都粘上了不少泥土,与面前纤尘不染的女子和这辉宏的大殿相比,的确是格格不入。
“是,师父,弟子明白了。”
清宁吩咐完之后便回房了,今日起得太早,她得睡个回笼觉。
晏溪尘初来乍到,先绕着整个栖霞殿逛了一圈,摸清了殿内大致结构,最后选了清宁隔壁的房间,收拾完之后又在山上逛了一圈,才慢悠悠地去了一趟内务堂。
拿着新领的弟子服,他来到后山,温泉在半山腰处的崖壁内,远远看去,竟像是悬在半空中一般,自山顶而下的溪流汇聚成瀑布砸在泉水中,使得此处烟雾缭绕,仿若仙境。
旁边有条小路通往温泉池,他顺着小路而下,行至池边,褪去脏衣服,抬脚踏入泉水中,温热的泉水立刻包裹了肌肤,热气争先恐后地往毛孔内涌,他闭上了眼睛,长吐一口气,他已经很久不曾如此放松了。
一刻钟后,他睁开了眼睛,起身扯过岸边的白布,擦干残留的水珠,经过热水浸泡,他身上交错着的大小不一的伤痕变得更加明显,犹如一条条狰狞的蛇,正吐着蛇信子窥视着他身边的每一处。
换好弟子服后,他准备原路返回,余光扫到池子边缘似乎有一个洞口,他朝着洞口走去,雾气弥漫的洞口后竟有一条通道,通道内每隔一段距离便镶嵌有一颗鸽子蛋般大小的夜明珠,整个通道虽狭窄却还算明亮。
通道尽头有一扇门,他推开门,映入眼前的是一面巨大的书架,书架上有各种各样的书籍,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还有许多奇闻杂见的书籍。
轻敲两下书架,空心的,他摸索了一会,找到了藏在第三排边缘的按钮,按下按钮,书架缓缓分为两部分,背后是一间宽阔的房间。
若是他没有猜错,此处应是他师父的房间,房间内静悄悄的,物品摆放有些凌乱,案台上好几本未合上的书,雕刻了一半的木偶人,未入鞘的剑,散落在地的外衫。
经过床榻之时,榻上有一团被子拱起的形状,他放轻了脚步,行至塌边,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下。
床帘掀开的一瞬间,他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这便是师父的真实容颜吗?
传言云苍山的清宁仙长仙姿玉貌、容颜绝世,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假,他的师父的确担得起这样的赞誉。
床榻上的女子闭着双眼,睡姿不太规矩,被子只堪堪盖住一半身子,他轻柔地拉过被子,用被子完全将师父盖住,才默默退出了房间。
是夜,窗外月色正好,虫鸣声孜孜不倦地往耳朵里钻。
晏溪尘躺在床榻上,却没有丝毫睡意,脑子不由自主浮现出当年的画面。
五年前,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牢里阴冷脏湿,弥漫着令人想吐的味道,他知道,那是尸体腐烂后的臭味。
和他一同被捉来的人当中,有一大半已经成为了这臭味的来源,妄图逃跑的后果只有一个字——死。
他们每日的任务便是拿着颗眼珠般大小的珠子,去人族收集“怨憎恶贪嗔痴”六感,每日收集满了,珠子便会由白色变成黑色,若是珠子变不成黑色,便要承受十道鞭刑,鞭子上有倒刺,每打一鞭都会嵌入肉里,再勾着血肉生生拔出。
他算是幸运的,至少命还在。
不是没想过逃走,只是体内被下了毒,必须每日将珠子带回,换取压制毒性的药,不然便会毒发身亡。
而且,体内的魔气他尚难以控制,若没有万全之策,他不会冒着丢命的风险去做那些愚蠢的尝试。
他不知道那些人收集六感有何用处,但经过他的观察,他猜测这个组织的幕后之人应是魔族,还是魔族某个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他被困在那个阴暗之地整整半年,夜晚被关在地牢中,晚上睡觉时老鼠从身上跑过已是寻常事,白日里常常吃不饱,还得受鞭刑折磨。
他记得那一日,一青衣女子如天神降临般,一人执一剑,劈开了地牢的黑暗,救了地牢中所有的人。
她来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给了他一颗药丸,声音如天籁:“这药丸可解你体内之毒,走吧,你自由了。”
他愣愣地盯着她,下意思脱口而出:“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女子眉眼弯了弯,藏在面纱下的面容似乎在笑,她没说话,起身执起剑,往地牢外走去,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思绪抽回,脑中的背影和师父恬静的睡颜渐渐融为一体,他突然觉得此前十七年受的苦也算不得什么,现在他也是有师父的人了,他再也不用过四处漂泊,无依无靠的日子了。
翌日卯时,晏溪尘收拾妥帖之后,敲响了清宁的房门:“师父,弟子前来请安。”
清宁此时已经坐起来了,只是脑袋还发懵,昨日本只想睡个回笼觉,结果一觉睡到现在,直到晏溪尘的声音响起,她才想起自己似乎多了个徒弟。
她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起身移到一旁的椅子上,才开口道:“进来吧。”
晏溪尘推开房门,师父今日未戴面纱,惊艳了容颜未做丝毫遮挡,正低头喝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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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朝前走去,在离师父三步远的位置停下,拱手作揖道:“弟子特来向师父请安。”
清宁端坐在坐椅上,看着眼前的徒弟,今日他已经换上了素色的弟子服,发髻用飘带规整地束起,身若修竹,面若冠玉,和昨日相比,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点点头:“栖霞峰没那么多规矩,请安日后便免了吧。”
“是,师父。”
她走出房间,晏溪尘亦跟在她身后,她随口问道:“你住在哪间房?”
“回师父,弟子住在您隔壁房间。”
“隔壁?”清宁听闻声调都变了,问出的话也带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质问,“这么多房间不选,为何选为师隔壁?”
晏溪尘却听出来了,他的师父似乎不喜欢他住在她的隔壁,他心中斟酌了一番,答道:“弟子想着住得离师父近点能更好地侍奉师父的起居,若是师父觉得不合适,那弟子重新再收拾一间房间。”
清宁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模样,又想起昨日她明明说过让他随便选,后知后觉自己说的有些重了:“算了,既然已经选好了便罢了,只是为师喜静,你别闹腾就行。”
“是,师父,弟子知晓了。”
清宁往前走两步,又问道:“你现在根基如何,之前有学过吗?”
他摇摇头:“没有。”
“走吧,为师先带你去藏书阁挑选几本入门的书籍,至于青莲剑诀,等以后你根基扎实了为师再传授于你。”
藏书阁一共九层,收集着各类武功秘籍,只有掌门及四位峰主才能开启,若是门派内的弟子想要借阅书籍,需得先申请,审批通过后才可借阅。
清宁带着徒弟来到第六层,领着身后的徒弟在迷宫一样的书架中来回穿梭,终于停了下来,她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递给晏溪尘:“这本《基础功法》是每日必练的基本功,可强化体能,磨砺心性。”
又从一旁取下两本书,道:“这两本是入门的剑诀,包括了最基本的剑招,需每日勤加练习。”
他接过书籍,恭敬答道:“是,弟子谨记。”
清宁继续在藏书阁内穿梭,晏溪尘便盯着她的身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她停下,他亦跟着停下,她似乎心情颇好,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名为《桂花酿关键步骤详解》的书籍,翻开细细查看。
阳光从窗缝透进,空气中的浮尘在光线的照射下清晰可见,正巧落在清宁手中泛黄的纸张上,她的侧脸迎着光照,一片柔和,眉尾有颗红色的、极浅的痣,只有在光线充足的地方才能看清。
晏溪尘站在她身后的阴影中,抬眸盯着她的侧脸,师父仍旧没有戴面纱,将面容完完全全展现在他面前,眉目如画,清冷若仙。
清宁低头看了多久书,他便在一旁盯了多久,直至阳光移位,书面落下一片阴影,清宁才猛然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身旁还有个徒弟在等着她。
她合上书籍,淡淡道:“回去吧。”
4. 麻烦
回栖霞峰后,清宁丢给晏溪尘一把木剑,让他看不懂的地方再问她,便回屋关上房门,再也没出来过。
晏溪尘回到房间,翻开书籍开始自学,他看得极快,不足一个时辰便将三本书看完了,既是入门书籍,也没什么看不懂的疑难点。
他将书放至一旁,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了,他摸了摸肚子,才意识到自己从昨日拜师之后到现在都没有进食。
昨日他已熟悉栖霞殿的布局,知晓膳堂在哪,但那里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一看便是常年不用之地,整个栖霞殿除了山上的野果,找不出一样食材。
他无奈来到清宁的房前,敲了三声,朝里唤道:“师父。”
清宁正在研究桂花酿的步骤,头也未抬道:“进来。”
晏尘溪走道清宁面前,却迟迟未开口,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何事?”
“师父,弟子...饿了。”晏溪尘有些难以启齿,难堪地低下了头。
清宁愣了愣,她早已辟谷,十天半月不吃东西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以往云海峰的弟子偶尔会给她送些瓜果来,也几乎是十天半月才送一次,可她这弟子还在长身体,这五谷可不能少。
“这事是为师疏忽了,你以后便去云海峰用饭吧,若是懒得跑,我给师姐讲一声以后恢复栖霞峰的食材供应。”
“弟子以前独自居住时,烧菜炒菜都会一点,以后便由弟子负责膳食吧。”
清宁点点头:“也行。”
等晏溪尘离开房间后,清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果然有徒弟就是麻烦。”
刚踏出房门的晏溪尘身体一僵,他自小听力出色,清宁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他耳朵里。
师父也觉得他是...麻烦吗?
当晚晏溪尘并未进食,他情绪一向很少有波动,今日却接连波动了两次,一次是在藏书阁,另一次便是师父说他是麻烦的时候。
自他记事开始,他便知道自己是魔,他很小的时候就能吓退野兽,甚至能心随意念地控制动物互相攻击,起先他觉得很新奇,可村里人都说那是只有魔才有的异能,他便不敢用了,村民们都说他是魔,要杀了他,他阿娘哭着跪着求村民不要杀他,可村民连他阿娘一起杀了。
他知道阿娘不是他的亲娘,可阿娘用自己一命护他一命,他得为阿娘报仇。
他成功逃出了村庄,但他没走远,就藏在村外一处破败的寺庙中,当夜晚降临,万籁寂静,他返回了村庄,跟在他身后的是一群饥饿已久的野狼,野狼破门而入,将那些杀了他阿娘的人全部撕咬入腹......
是啊,他不仅是麻烦,还是魔鬼,这不是他从小到大就知道的事吗?
可为何从师父的口中说出来,他竟会有些难过呢?
翌日一早,有专人送来了食材,晏溪尘将膳堂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然后煮了两碗面条。
他端着其中一碗,忐忑地在门外敲响了师父的门,等了半响也不见师父回应,又敲了一遍,仍旧没有回应。
他推开房门,试探地唤了一声“师父”,房间内早已没有任何身影,案台上留了一张纸条,他上前,手指刚触碰到纸条,字符自动浮现在半空中:
吾徒溪尘,见字如吾。
为师闭关在即,需潜心悟道。日常功法剑诀,须得勤练不辍,归来必验汝之功课。
如有修行之惑,可往鹤鸣峰求问泊予长老。
安心用功,勿念。
他平静地放下纸条,端着面条回到自己房间,埋头吃掉自己的那一碗面条,放下筷子,他看了一眼已经坨掉的另一碗面,起身面无表情地将它倒进泔水桶中。
他走到殿前,拿上师父留下的木剑,按照书中的招式开始练习,这一练,便练到了傍晚。
清宁是昨晚临时决定闭关的,她自认为已经将她那新徒弟安顿完善,应练习的功法,日常的住食皆已安排妥当,再加上她一时还不太适应隔壁住个徒弟影响她的独居生活,她可耻地选择闭关修炼。
她在云苍山上选了个风景秀美的山峰当做她的闭关地点,她停留在化境初期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最近她隐隐有些新的感悟,也是时候冲击化境中期了。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云苍山一山洞内,清宁缓缓睁开眼,呼出一口清气,果然境界越高,突破越难,她闭关前明明已经有了新的感悟,仍旧用了一年的时间才突破到化境中期。
现在她只觉浑身轻盈,身体内充盈着磅礴的灵力与力量,她缓缓伸了个懒腰,走出山洞,明亮的日光刺得她眯起了眼,好半响才适应了光线。
一年前她只留下三本书籍和一张纸条给她那新收的徒弟,也不知道这么久了,练得怎么样了。
清宁手指微动,佩剑“青光”自剑鞘中冲出,她脚尖轻点,御剑朝青梧峰飞去。
照例先去青梧峰向掌门汇报了闭关的突破和心得,之后清宁准备回栖霞峰,途径藏书阁时,却听见几名弟子起了争执。
弟子之间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争执,各峰主一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小辈自己解决,可清宁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是那被她散养了一年的徒弟。
“晏溪尘,你凭什么借阅《碧云剑诀》,就凭你死皮赖脸地拜清宁仙长为师吗?”一道男声响起,伴随着他嚣张的笑声。
另一道男声附和:“其文师兄,你忘了,他的外号可是癞皮狗!”
周围立即响起了嘲讽的笑声。
晏溪尘面色未变,甚至连眉头也未皱一下,只冷冷道:“云苍山内门弟子递交申请皆可借阅藏书阁书籍,你扣下我的申请是想公然违反门规吗?”
清宁隐在一旁盯着那群人,她那乖徒儿正被四五个其他峰的弟子围住,为首的那人她有点印象,叫何其文,是三师兄书颜座下弟子之一,书颜是藏书阁执事,借阅书籍这类的杂事都是交给下面的弟子负责。
“申请?”何其文挑着眉问身边的人,“哪里有什么申请?你们看到了吗?”
周围人皆摇头。
何其文咧着嘴角笑,状似无奈地耸了耸肩:“溪尘师弟,不好意思了,没有申请可不能借阅哦。”
晏溪尘面色仍旧平静:“你如此行事,就不怕我上报师长吗?”
“上报?你大可前去,清宁仙长早就不管你了,拜师第二日就闭关,一年来不闻不问,说不定就是因为不想见到你这个麻烦才闭关的哈~哈~哈~”何其文继续没心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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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地嘲讽着,甚至笑弯了腰。
在听到“麻烦”这两个字,晏溪尘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他死死地盯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何其文,眼中已有杀意溢出。
“本座何时说过不管他了?”
清宁自一旁现身,仍旧是青纱掩面,露出的眼神却凌厉地扫过在场的所有弟子,不怒自威、盛气凌人。
晏溪尘轻声呢喃着“师父”,眼神亮了几分,随后又很快暗淡下去。
而何其文和其他弟子见到清宁立即吓得噤了声,连忙恭敬地叫了声“清宁仙长”。
“晏溪尘是本座唯一的亲传弟子,我倒是要问问书颜师兄,我座下的弟子为何借阅不得藏书阁的书籍?”清宁冷着脸,语气却是难得的咄咄逼人。
何其文一听立即吓得腿软,“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清宁长老恕罪,是...是我私自扣下了溪尘师弟的申请,我这就去将《碧云剑诀》取来给溪尘师弟。”
“还有呢?”清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还有...还有...弟子不知,请长老明示。”
“你无视门规,欺辱同门,自去戒律堂领三十鞭吧。”
何其文瞪大眼睛,脸色“刷”地就白了,戒律堂的鞭刑,虽只伤皮肉,不伤筋骨,但若是挨上三十鞭他恐怕一个月都只能在床上趴着度过!他想要求情,抬眼接触到清宁不容置喙的眼神,只能颤巍巍地应了声“是”。
目的已达成,清宁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侧过头对还愣在原地的晏溪尘道:“溪尘,还不跟上。”
回到栖霞峰,晏溪尘跟在清宁身后,不知在想什么,清宁停下后他仍闷头往前走。
清宁转过身,一把按住他的脑袋,阻止他继续前进。
似如梦初醒,他方连连后退,拉开了与清宁的距离。
“跪下!”清宁冷冽的声音响起。
晏溪尘愣了一下,盯着清宁的眼神里有疑惑,但还是乖乖照做,跪在清宁面前。
见他如此听话,清宁心中软了软,语气缓和了些:“可知为师为何罚你。”
晏溪尘想了想:“弟子不应与同门发生冲突。”
“错!”清宁气得想敲开他的榆木脑袋,“你让为师说你什么好,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怎能任人欺负,‘人若犯我,我必还之’的道理懂吗?都被人指着脑门骂了也不知道反抗!”
“弟子给师父丢脸了,弟子知错。”晏溪尘低着头,一副任人说教的模样。
清宁见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生出一股子对牛弹琴的感觉,她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
说到底,何其文说的不错,若不是这一年她对他不闻不问,他也不至于连借本书都被欺负,她这个当师父确实当得不太合格。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半蹲下身子视线与他平齐,双手握住他的肩膀,语气柔和道:“为师只是想告诉你,为师不觉得丢脸,你是我的弟子,我自然是担心你,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晏溪尘终于抬起了头,眼尾泛着红,带着一丝莫名的委屈:“可是...师父不是也觉得弟子是麻烦吗?”
清宁僵了一下,一瞬间无言,她有...这么明显吗?
5. 青莲剑诀
弟子太聪明了也不太好!
这是清宁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对她来说收徒弟的确是件麻烦事,她本以为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她想了想,觉得徒弟还是得哄。
清宁装作惊讶的模样,拍拍他的肩:“溪尘,你怎会这样想,为师从未觉得你是麻烦,为师承认,之前闭关时对你确有疏忽,现在为师出关了,往后定亲自指导你。你不是想学青莲剑诀吗,为师明日便传授于你,可好?”
晏溪尘抬头盯着清宁的眼睛,试图从中辨别她话语中的真假,半晌后问道:“师父此言当真?”
“当然当真,为师的话你都不信了?”
他低下头说道:“师父的话,弟子自然是相信的。”
“行了,起来吧,别跪着了。”清宁揉了揉他的脑袋。
“眼下天色已暗,弟子这便去准备吃食。”他起身说完便往膳堂走去。
清宁视线停留在晏溪尘的离开的背影,她本想说她其实不食五谷,又怕扫了徒弟的兴致,她这徒儿确实乖巧,这么容易就哄好了,一年不见,他似乎长高了。
她这个师父缺席了太多,总归是她自己认下的徒弟,接下来便费些心力,麻烦点就麻烦点吧。
清宁回到房间,一瞬间有些不认识自己的屋子了。
房间内干净清新,之前案台上胡乱摆放的书籍现在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一起,雕刻一半的木偶有序地摆放到柜架上,案几干净,不见一丝尘土,衣物整齐地叠放在衣橱里,看得出来,这一年她的房间有人定时打扫。
除了她那乖徒儿还能是谁?
等到晚膳好了,清宁珊珊而来,晏溪尘恭敬地在一旁等候,将餐筷递给清宁后方才坐下。
云苍派虽不禁吃肉,但门内之人大多偏爱素食,晏溪尘做了两素一汤,看起来卖相不错,两个人吃也够了。
清宁尝了一块凉拌黄瓜,清爽可口,还带点红米椒的辣,又夹了一筷莴笋叶,菜叶鲜嫩多汁,火候恰到好处,吃起清香爽口。
“徒儿,手艺不错!”
清宁就着菜吃了小半碗饭,以前她觉着自己不爱食五谷,辟谷后更是直接断绝五谷,现在看来不是她不爱吃,而是要看这做菜人的手艺,她以后有口福了。
“师父吃得惯弟子便放心了。”
饭后,晏溪尘收拾完碗筷后,像往常一样,拿上干净的衣服往后山温泉走去。
后山常年雾气萦绕,待走近了,他才发现池中有人。
池中之人闭着眼睛,头靠在一旁的壁墙上,雾气蒸腾的水面隔绝了水下的风光,只露出洁白的锁骨和脖颈,以及微微泛红的脸颊。
池中之人“倏”地睁开眼,他立刻低下头,结结巴巴地唤了一声“师...师父”。
“转过身去!”清宁冷冽中夹杂着一丝不悦声音响起,同时,一道青纱已盖在他的头上。
他转身背对着水池,急忙开口:“弟子什么都没看见,弟子告退。”
因为青纱盖在头上视线被遮挡,他脚下慌张,差点摔跤,幸好及时扶住壁崖才稳住身子。
待他离去,清宁叹了一口气,看来她和他还得磨合好一阵日子才能适应了。
晏溪尘回到房间,和衣而卧,师父的青纱此时正叠放整齐地放置在床头,散发出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桂花香,飘进他的鼻息。
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温泉池中的画面,他视力很好,记忆也很好,刚才那一面已经牢牢地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了。
泛红的脸颊,修长的脖颈,漂亮的锁骨,洁白的肌肤,水珠顺着光滑的皮肤滑落,又隐入水中,每一处都让他心烦意乱又燥热不已。
子时一刻,他睁开清明的眸子,既然睡不着,那便找点事做。
确认师父已经睡了,他悄悄离开房间,往落星峰方向而去。
落星峰弟子众多,弟子的房间也很多,对他来说找到一个人的房间并不难,他来到何其文的房间,在黑暗中静静地凝视着睡梦中仍旧疼得龇牙咧嘴的人。
今天算他走运,若不是白日师父罚他那三十鞭,他的下场会比现在更惨。
不过说起来,晏溪尘还得谢谢他,若不是他百般凌辱,师父白日也不会为他出头,更不会心中愧疚,挨几句骂便能换来和师父朝夕相处,那他愿意再多被骂几次。
他掏出一个瓷瓶,往熟睡中的何其文身上洒下药粉,又将药粉混合在何其文的金疮药罐中。
这种药粉没什么副作用,只是会让受伤的位置疼痛数倍,并且伤口溃烂发脓,只是会留些疤,熬过去就好了。
不一会,何其文皱起了眉头,翻来覆去,发出难受的呻吟。
他嘴角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隐于黑暗中离去,来无声去无影。
次日一早,晏溪尘起床后照例开始练功,一个时辰之后到山下的果园采摘了些新鲜的葡萄和青提,用山泉将果子清洗干净后摆盘放到一旁,做完这些,他又将袖子挽起,开始和面调馅。
昨日师父说她想吃馄饨,但师父也说过,辰时之前不要叫醒她,等到辰时已过,他估摸着师父快醒了,才把馄饨下锅,待馄饨漂浮在水面后,出锅后装入碗中。
他将馄饨和洗好的水果都放置在院中的石桌上,来到清宁的门前,内心有些忐忑地敲响了师父的门:“师父,早膳准备好了。”
不一会儿,清宁神清气爽地推门而出,今日她穿了一件素色罗裙,裙摆绣着朵朵青莲,初春的暖阳打在她身上,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散发着七彩霞光,看起来如梦如幻。
晏溪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到她来到石桌前,他才移开眼。
馄饨还散发着热气,果子看起来也十分新鲜,她揉了揉晏溪尘的头:“徒儿幸苦了。”
清宁拿起勺子舀起一坨馄饨,吹了吹,咬了一口,皮薄馅大,肉质鲜嫩,口中鲜香四溢。
她一边吃一边调侃:“尘儿,你这厨艺在我这儿属实是埋没人才了,你若是去山下开家饭铺,生意一定很好。”
晏溪尘道:“弟子只想做给师父吃。”
清宁笑了笑,见他还站在一旁,挥挥手让他坐下:“你一起吃呀。”
“弟子已经吃过了。”
清宁点点头:“既然如此,便让为师看看这一年你有没有进步吧,你去将为师给你的基础剑诀上的剑招展示给为师看看。”
“是,弟子遵命。”
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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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以来,晏溪尘每日都会练习基础剑诀,从不落下一天,就因为清宁那句“待为师归来检查”。
他站立于空地处,手握木剑,将剑诀上的招式一一展示,剑招切换间如行云流水,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尽显扎实功底。
清宁越看越欣慰,她这个师父还没教他什么呢,就已经将基础剑招练得炉火纯青,所谓大道至简,再高级的剑诀也不过是在基础剑诀上的变形。
她这徒弟不仅天赋卓越,修行还刻苦,看这修炼程度,这一年来没少练习,她不由生出一种后浪推前浪的感慨。
晏溪尘展示完毕,又退回至清宁身旁,恭敬地候着。
清宁放下碗筷,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练得不错,孺子可教也。”
她取过他手上的木剑道:“本来还担心传授你青莲剑诀为时过早,现在看来却是刚刚好,为师这便为你演示青莲剑诀,看清楚了!”
清宁飞身至空地处,剑锋轻旋,手中长剑开始舞动,身形若惊鸿掠影,步步生莲,恍若谪仙,剑尖所过之处青光缭绕,触碰到剑气的树叶“唰唰”而落,还未接触到地面,已尽数化为齑粉。
清宁将木剑还给晏溪尘:“可看清楚了?”
“弟子看清楚了。”
“你且去试着练练,为师就在这看着你。”
他面色划过一抹惊讶:“师父...要在这陪着弟子吗?”
“为师说过,日后都会亲自指导你,绝非戏言。”
清宁移到一旁的亭子中躲太阳,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将青提往嘴里送,歪着头看远处她的乖徒儿练剑,她这徒儿哪里是麻烦,明明是小棉袄,听话乖巧,体贴温柔,还天姿聪颖,她只演示了一遍,他便已能将动作记住并还原。
她放下手中的青提,行至晏溪尘身边,他正在练到最后一招,她开口道:“停。”
他果然不动了,保持着刺出的姿势。
清宁上前,将他的手臂往上抬了抬:“找准敌人的要害,要一招杀敌。”
她又捏了捏他的腰:“这一招需要腰部带动,所以腰部既要柔软又要有力,你现在还灵力尚浅,所以只能靠肉身的力量刺出这一剑。”
“还有,肩部放松,别耸肩。”她拍拍他的肩。
晏溪尘屏住呼吸,浑身变得僵硬无比,他五感本就较常人更灵敏,因此清宁只是站在他身边,他鼻息里也全是她身上飘来的桂花香,争先抢后地似要侵占他的大脑,而清宁触碰过的地方,如有一阵电流,从她手触碰过的地方流遍全身。
时日已近正午,太阳高高挂在空中,艳阳直射在他脸庞上,他浑身燥热得像个火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不知是热的还是憋的。
清宁见他没有反应,将手背贴在他脸颊上,有些担忧道:“怎么脸这么红,不会中暑了吧?”
他僵硬地后退了一步,艰难开口:“弟子无事,只是有些热了,还请师父准允弟子休息半日。”
清宁收回手,晏溪尘的反应让她有些诧异,他似乎不喜她的触碰,她有些尴尬,只能收回手装作无事的模样,说道:“既如此,那今日便先休息吧。”
“是,弟子告退。”得到清宁首肯,他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
6. 护短
当晚晏溪尘做了一个无法言说的梦。
梦中的他正在泡在温泉中闭目养神,身后有一双纤纤细手贴上了他的肌肤,从左肩游走到右肩,冰冷的指尖贴着肌肤滑到后背,激起一阵酥麻。
“看来这段时间有好好修炼,身体壮实了不少。”身后那人开口说道。
他伸出有力的双臂,抓住那只在他身后煽风点火的手,轻轻一拉,身后之人便跌入了他怀中,他睁开了眼睛,却因眼前蒙着一层薄纱而看不清眼前之人的面容,只能依照轮廓辨认出是位极美的女子。
女子伸手攀上他的肩,另一只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指尖轻抚他的嘴唇。
他只觉浑身燥热难耐,迫不及待地想要寻一个发泄口。
他伸出双臂,揽着她的腰,将她贴近自己,鼻尖是浓郁的桂花香,他深吸一口气,将头埋在她颈间,试图摄取更多的香味。
她推了推他,笑道:“急什么?”
他无措地说着:“我...难受。”
她笑了笑,双手捧住他的脸,将自己柔软的唇贴上他火热的唇瓣。
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他双臂将她捆得更紧了,毫无章法地在她唇上啃咬吮吸。
眼前的唇不仅没让他好受,反而更炙热了,体内似有一团燃烧的火焰,只想将这团火焰全都发泄出去。
他扯下眼前的面纱,睁开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
醒来后他坐在床边愣了很久,梦中之人正是清宁,是他的师父!
他竟然梦到和自己的师父做那样的事!
——
季呈,每个季度末召开一次,由各峰峰主向掌门汇报各自职责范围内的情况,泊予分管内务堂与戒律堂,南枝分管账房司与外务堂,书颜分管藏书阁和兵器库。
清宁很少参与季呈,因为她什么也不分管,是整个云苍派最闲散的峰主,但这次她破天荒主动参加。
季呈开始之前,她带着晏溪尘在青梧峰上颇为高调地逛了一圈,最后在大殿正前方宽阔的石台上停住,山顶上的风吹起她面纱的一角,她负手而立,衣袖“呼呼”作响,而晏溪尘恭敬地站在她身后。
“那不是清宁长老和她的徒弟晏溪尘吗?听说清宁长老对他一直不闻不问,怎么今日带他来青梧峰了?”
“你有所不知,前两日何其文当众为难晏溪尘,清宁长老罚了何其文三十鞭刑,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清宁长老常年在栖霞峰上不问世事,从未听说罚过谁,看来清宁长老对她那弟子护短得很。”
“你也不想想,清宁长老以前从不收徒,如今有了这唯一的徒弟,当然重视了,以后还是少嚼舌根吧。”
......
周围有其他弟子窃窃私语的声音,皆传入清宁耳朵里,她听了甚为满意,她今天带晏溪尘出来就是想昭告所有人,她清宁的徒弟有她护着,谁也别想欺负!
“小师妹。”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清宁转过头,露在面纱外的眉眼弯了弯:“大师兄,你来了。”
泊予笑了笑:“可是到化境中期了?”
清宁点头:“什么都瞒不过师兄的眼睛。”
“小师妹不愧是我们四人当中最有天赋的,如此说来,小师妹如今已经比我这个大师兄还厉害了。”
“若不是师兄师姐们承担起重任,我也没有时间闭关修炼,目前刚突破不久,境界尚不稳定。”
“相信以师妹的能力,稳住境界不难。”泊予说话间余光瞄到清宁身后的人,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这位便是溪尘师侄吧?”
“见过泊予师叔。”泊予打量的眼神让晏溪尘不喜,他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便退至一旁不再说话。
泊予盯着晏溪尘,眼中满是欣赏之意:“有如此优秀的弟子,小师妹真是好福气啊。”
说话间,一簇白色的柳絮飘来,落至泊予鬓旁,清宁瞧见了,上前两步,伸手欲摘,手还未触碰到,泊予已退后两步,盯着她的目光带了分警惕。
清宁惊讶于他的反应,以往大师兄从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她,她只能尴尬收回手解释道:“师兄头上有柳絮。”
泊予略微僵硬地笑了笑,又上前两步,微微低头:“劳烦师妹了。”
清宁上前摘掉柳絮,她天生对气息敏感,因此靠近泊予的时候,总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好像多了些什么,她问道:“师兄身上的气息似乎有所变化?”
泊予退后两步,不紧不慢地解释:“前段时日衍天门内有三名弟子离奇死亡,师父派我下山去帮忙看看,可能是路途中沾染了其他气息。”
“可查清楚死因?”
泊予摇头:“身上既无外伤也无内伤,面容惨白,死状安详,从未见过如此死法。”
清宁微微惊讶,这种死法的确闻所未闻,着实罕见。
“小师妹,快开始了,进去吧。”泊予提醒道。
清宁转头交代一旁安静等候的徒儿勿到处乱走,便随泊予往大殿走去。
晏溪尘盯着两人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
他五感敏锐,周围的窃窃私语不光清宁听见了,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从清宁和泊予开始谈话开始,四周传来的声音就让他觉得刺耳无比。
“泊予长老和清宁长老站在一起真是般配,一位温文儒雅、风度翩翩,一位清逸绝俗、仙姿佚貌,真是佳偶天成。”
“听闻两位从小就关系亲密,泊予长老在成为峰主之前就极其迁就清宁长老,每次掌门罚清宁长老抄书,都是泊予长老帮忙抄的。”
“你如何知晓?”
“这在云苍派又不是什么秘密,听之前教习的师兄师姐说的。”
“若是二位能成为道侣,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
四周密密麻麻的话语如细小的虫子般无孔不入地往他的耳朵里、脑袋里钻,听得他怒火中烧,他恨不得撕了那些弟子的嘴,他狠厉的目光扫过那些在远处耳语的弟子,凡是接触到他的目光后皆被吓得慌忙四散开。
山顶吹来一阵凉风,林中树叶簌簌作响,耳边终于没有了那些恼人的话语,可他心中却如惊涛骇浪,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息。
为何?为何见到师父和别人走在一起,他会如此烦闷又难受?
他潜意识希望站在师父身边只有他一人。
他又想起了昨晚那个的梦,梦中一片旖旎,而他醒来后竟还十分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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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
他对师父...已经有了超越师徒之间的情感!
当他终于意识到这点时,他既不惊慌,也无恐惧,甚至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只是喜欢上了自己的师父......
——
季呈结束后,方知然将清宁单独留下来了。
“宁儿,可还记得为师曾说过,你是下一任的掌门人选。”
清宁一脸愁容:“师父,你知道我清闲惯了,我真的不适合当掌门,师兄师姐们哪一位都比我合适。”
“既然清闲惯了,那就从接手戒律堂开始,顺便培养威望。”方知然的语气不容置喙。
“师父~”清宁拉长了尾音,带着几分撒娇,“戒律堂由大师兄执掌,一向有条不紊、赏罚分明,何须换我来,而且我觉得大师兄才是最适合做掌门的人选,师父你考虑考虑大师兄吧。”
方知然叹了一口气摇头:“泊予他...他绝不会是掌门人选。”
“为什么?师兄稳重识大体,为何不能?”清宁问道。
“宁儿,你只需知道,你是为师认定的掌门人选,这也是你必须肩负起的责任!”
清宁从大殿出来有些无精打采,刚才掌门的谈话让她内心沉重了不少。
晏溪尘从一旁迎上来:“师父。”
清宁看着乖巧的徒儿,心中宽慰不少,说道:“走吧,去藏书阁。”
再入藏书阁,晏溪尘依旧跟在清宁身后一步远的距离,清宁精心挑选了几本修炼灵力的书籍,随后来到藏书阁的最高层。
最后一层除了掌门,便只有藏书阁阁主书颜可以进入。
只见清宁右手比划了几下,最后一层的禁制自动解除了,她道:“尘儿,你在外面等为师片刻。”
言罢,踏进藏书阁的最后一层,也是最神秘的一层,此层收录着一些不对外公开的修炼秘籍。
晏溪尘门外等了片刻,清宁便出来了,右手再比划了几下,门上的禁制又重新布上了,他呆呆地看着师父娴熟的手法,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这事。
清宁朝他眨眨眼,在唇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此事不可声张,知道吧?”
“是,弟子绝不会透露半分。”
“乖。”清宁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递给他一本书籍,封面写着“青莲心经”四个大字,“剑法和心境关系密切,这本《青莲心经》可和《青莲剑诀》配和练习,你先自己学习,若有疑问可来问为师。”
“弟子真的...可以问师父吗?”
晏溪尘问得小心翼翼,倒是让清宁有些懵,她寻思着她平日里也不算严厉,怎地自己的弟子与她如此生疏,就连最寻常的解惑都要小心求问。
她脑海里闪过她闭关之前给他留的字条“如有修行之惑,可往鹤鸣峰求问泊予长老”。
清宁有些心虚,她这个师父丢给刚入门的弟子几本书籍,便闭关整整一年,按照晏溪尘这个性子,应当也没有去找过大师兄,只能自己对着书籍钻研,也难怪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清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一点:“当然可以,以前为师不在,不能时时指导你,现在为师回来了,你有疑问可随时来问。”
“是,弟子明白了。”
7. 师父的喜好
春雨绵长,栖霞峰上下了一夜的雨,第二日漫山遍野皆是盛放的花朵。
晏溪尘依旧早早醒来,去山脚摘了新鲜的果子,又摘了些艳丽的鲜花,寻来白玉瓷瓶,将花朵连着花枝一一插入瓶中。
清宁醒来后,便见院中的石桌上除了给她准备的鲜果,便是一个插满了鲜花的白玉瓷瓶。
晏溪尘正坐在石桌前低头认真翻看昨日给他的书籍,鲜艳的花朵静静立在一旁,衬得他安静的面容愈发白皙。
“尘儿,今日怎想着摘花了?”清宁在石桌前坐下,拿起一颗红透了的樱桃塞进嘴里。
香甜的汁水在口腔弥漫开,清宁又接着吃了几颗。
“昨夜下了雨,漫山的花都开了,弟子特地采来送予师父。”他说着将瓷瓶往清宁面前推了推。
“送我的?”清宁觉得有意思,她从来没收到过别人送的花,没想到这第一位送她花的人竟是她的徒弟。
晏溪尘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如此,为师便收下了,只是太阳毒辣,这花怕过不了多久就要焉了。”
“若是师父喜欢,弟子以后每日为师父采摘最新鲜的花朵。”
清宁笑了笑:“尘儿有心了,以后摘的花便放我房里吧。”
“是,师父。”
“心经可看了?”
晏溪尘低下头,有些颓败道:“弟子悟性不够,尚不能参透。”
青莲心经的确有难度,当初她也是在师父的亲传指导下修炼了好些时日才开始入门的,她这弟子就算天赋再高,她若不加以指点,恐怕也难以入门。
“不急,心经有难度,你今日先练习青莲剑诀,为师今晚带着你一起参悟。”
晏溪尘在院中练剑,清宁则拿着之前未刻完的木偶坐在房檐下的阴凉处,一边雕刻木偶,一边注意着晏溪尘的剑法有无不足之处。
若是哪里有偏移,她便将他唤来,叮嘱几句剑法要点,晏溪尘悟性很好,往往清宁指点几句,他便能领悟到核心要义,因此小半日下来,他已经能熟练地施展出完整的青莲剑诀了。
日轮西坠,晚霞似火,直到最后一丝光影消失在天边之后,晏溪尘推开了清宁的房门。
清宁刚打磨完今日雕刻的木偶,见晏溪尘进来,招呼他坐到自己身旁来。
“乖徒儿,你看,像不像?”清宁将木偶放到他面前,一脸期待地盯着他。
晏溪尘盘腿坐下,仔细端详起面前的木偶小人,这小人的衣着服饰和他一致,眉眼和他也有七八分像,他试探地问:“师父这是刻的弟子?”
清宁笑着点点头:“猜对啦,送你吧。”
他有些受宠若惊,似有些不相信:“师父真的...送给弟子?”
“这又不是什么珍贵玩意儿,干嘛这么吃惊,你若喜欢,为师日后再送你便是。”
“弟子很喜欢,谢谢师父。”他将木偶小人小心地放进怀里。
清宁随手将雕刻的工具推至一旁,杂乱的案台立即空出一片位置,她拿过青莲心经随便翻看两页。
“青莲剑诀招式霸道,威力惊人,但过刚易折,容易反伤己身,而青莲心经可辅助青莲剑诀的修炼,使得人剑合一,为剑诀注入一抹柔韧之力,实战中对剑的控制会更加灵活,如今随着你修炼灵力,你对剑的控制会越发地得心应手......”
清宁耐心地解释书中内容,再加入自己这些年的理解,晏溪尘耳朵听着,心却早已不在修炼之上。
这是师父第一次同他讲如此多的话,他静静地盯着师父一张一合的嘴唇,唇形饱满,唇色殷红,他无端又想起了那个梦,梦中的唇也如这般娇艳欲滴,引人遐想,只是梦中他能一品芳泽,现实他却只能将他卑劣的心思与渴望完完整整地藏好,一丝也不敢泄露。
“尘儿,刚才为师讲的可听懂了?”清宁的话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点点头,回道:“师父所讲,弟子已全部铭记在心。”
清宁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既然懂了,今天就讲到这里,为师困了,明日再继续吧。”
晏溪尘起身恭敬地行了礼后退出清宁的房间,待他回到自己房间,他有些无措地将脸埋进被子里,这一刻他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心中涌动的爱意,如山间的野草,在无人问津时肆意疯长,待他意识到心中有什么破土而出时,爱意已如盛开的鲜花,漫山遍野,无法忽视。
过去的那些日子里,他好似在哪一步走错了,是在决定拜清宁为师那一刻,还是决定来云苍山那一瞬,亦或当初在地牢中问出那句“你叫什么名字”时起的好奇之心。
不过,喜欢了便喜欢了,就算她是他的师父。
他只需要将这个秘密藏好,一直一直藏好......
山中岁月如常,日升月落,院中的桂花开了又谢,不知不觉间,晏溪尘在栖霞峰的修炼又过了一年。
这一年清宁践行了她的诺言,对弟子言传身教,倾囊相授,晏溪尘的修为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放眼云苍派,年轻一辈中难遇对手。
晏溪尘也把清宁照顾得很好,生活起居,事无巨细,全都是他一一料理,以至于清宁现在想找件衣物也只能问他。
“尘儿,为师那件湖蓝色牡丹刺绣长裙可有见到?”
晏溪尘推门而来,见清宁穿着白色寝衣,随便披了件青纱,正盯着柜中衣服发愁,他收回视线越过清宁,在柜中一沓叠好的衣物下从中抽出一套衣物,递给清宁:“师父莫急,弟子都记得。”
清宁接过衣物,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还是尘儿心细。”
“师父可是要去戒律堂?”
这一年清宁受掌门命,开始接任戒律堂执事一职,戒律堂平时大事没有,琐碎事却一连串,好在之前在泊予的带领下,戒律堂运行得井井有条,清宁日常只需照例巡视一圈,至于那些琐碎的事便交由下面的弟子来完成便可。
“今日不去戒律堂,师姐等会儿要来,你多备份果子。”
“是,师父。”晏溪尘领命便退下了。
南枝掌管整个云苍山的大小财务事宜,座下又有数名弟子,平日里常常忙得脚不沾地,今日难得得空,早早便给清宁传书。
只听一声鹤鸣,远处一只羽翼如雪的仙鹤驮着南枝稳稳地落在栖霞殿之前,南枝着一身五彩镶花锦裙,腰肢轻摆,裙裾如水波荡漾,一步一摇间,尽是风情。
“小师妹,快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清宁一见南枝今日的打扮,抓住南枝的胳膊两眼发亮:“可是有新品了?”
南枝轻点她的额头,掩面笑道:“真是瞒不过你这双眼,走走,进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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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石桌早已备好的干净的果子和酒酿桂花鲜酪,晏溪尘立在一边。
清宁迫不及待地拉着南枝坐下,南枝嘴含笑意,从怀中摸出一个盒子,递给清宁。
清宁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只做工精巧的蝴蝶发钗,金丝银丝交错勾勒出蝶身,蝶翼以七彩螺钿镶嵌,在日光照耀下折射出以青蓝色为主色调的琉璃色彩。
清宁拿在手间细细查看:“师姐,这只发钗不便宜吧?”
南枝得意地撩了撩头发:“我可不是书颜那个穷鬼,你师姐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送你了。”
清宁连忙亲昵地挽起南枝的胳膊:“好师姐,还是只有你最疼我。”
南枝颇为受用地拍拍清宁的胳膊:“前几日我买了批上好的料子做新衣,也按照师妹的尺寸做了几件,估计再有几日便做好了。”
“真的?”清宁双眼放光,捧着南枝的脸亲了一口,“师姐,你真好。”
南枝有些嫌弃地擦了擦脸:“都是当师父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徒弟还在呢。”
如背景墙一般立在一边的晏溪尘微张嘴唇,有些吃惊地盯着眼前的一幕,眼前的师父是他不曾见过的一面,眼睛笑得弯弯的,脸上尚有一丝稚气,他从未见师父笑得如此开心。
清宁转头看了晏溪尘一眼,对他挥挥手:“尘儿,给师姐展示一下青莲剑诀。”
“是。”
晏溪尘随即拿上剑开始展示,剑招行云流水,刚中藏柔,柔中带刚,剑尖挥动间青光跟随。
“除了还未能生莲,你这弟子使的青莲剑诀已经和你有五分像了,不愧是遴选之日唯一的甲上,天赋惊人。”南枝赞叹道。
清宁有些得意,比夸她这个师父还更为开心:“尘儿的确优秀,很多时候我只需要稍加点拨,他便能立刻领悟。”
南枝单手撑着头,盯着院中挥剑的身影寻思道:“我看你这徒儿不止修炼天赋出众,细细观察,皮囊也十分优秀嘛!”
清宁颇为赞同地点头:“师姐喜欢看就多看看,没事多来我栖霞峰坐坐。”
“我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来闲坐。”南枝眼珠一转,打趣道,“不若,让溪尘师侄转投到我门下?”
清宁低头尝了一口酒酿桂花鲜酪,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道:“师姐可莫要打趣我了,我就这一个徒弟,师姐还想和我争?”
南枝终是憋不住笑了出来:“之前让你收徒还百般不愿,现在倒是舍不得了?”
“尘儿天资优越,又懂事贴心,我当然不舍得。”
“小师妹日日见着溪尘师侄这张脸,日后可还有别的男子能入你的眼?”
清宁似乎认真地想了想:“这个嘛,恐怕有点困难,但若是有更漂亮的皮囊也不是不可。”
晏溪尘已经展示完毕,又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
南枝见他过来,也不再调侃,端起桂花酪尝了尝,起身理了理衣摆,夸赞道:“溪尘师侄厨艺真不错。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师徒二人了,记得过几日来取衣裳。”
“我记着呢,师姐慢走。”清宁挥了挥手,又低头爱不释手地打量着蝴蝶发钗。
南枝走后,清宁也回房了,晏溪尘留在原地,盯着清宁的房间若有所思。
原来师父喜欢漂亮的皮囊啊......
8. 下山
三日后,南枝传来书信,告知新衣已做好,让清宁快些去取。
清宁大喜,吩咐晏溪尘去云海峰将衣服取回,自己则开始收拾过几日上路的行李。
晏溪尘去过云海峰几次,都是帮清宁跑腿取些物件回去,因此对云海峰也算比较熟悉,南枝一般将清宁的物件交由座下的大弟子昭雪保管,再转交到晏溪尘手上。
昭雪正在帮南枝计算这月云苍山各峰的开支,手指灵活地在算盘上不停来回拨动,抬头瞧见晏溪尘正往里走,眼神瞬间亮了,朝他挥了挥手喊道:“溪尘,这边。”
晏溪尘听见呼唤,往昭雪的方向走去,客气行礼道:“昭雪师姐,我来取师父的物件。”
昭雪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裹递给他,打量了他一番,眼中浮现一抹惊喜:“一段时间不见,溪尘师弟的功力似乎精进不少,可是到通玄境初期了?”
晏溪尘接过包裹,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昭雪眼中闪过赞许之色,她成为南枝的弟子已有数年,也只在去年才刚刚突破通玄境,晏溪尘仅用两年就能突破通玄境,着实令她羡慕。
“那我先告退了。”完成了师父的嘱托,他不愿多留,正准备离开。
“哎,等一下。”昭雪叫住他,转身又拿出一个包裹,面上浮现一抹绯红,不敢看他的眼睛,慌忙塞进他手里解释道,“给你的,给两位师叔做完新衣后,料子还有剩,我寻思丢了浪费,便自作主张按照你的尺寸多做了一件。”
他盯着昭雪的面容看了片刻,心中明了,缓缓露出一抹笑意:“那溪尘便谢过师姐了。”
昭雪被他看得耳根发烫,连忙挥手:“走吧走吧,我还得帮师父算账呢。”
告别了昭雪,回栖霞峰的途中,晏溪尘刚好遇见了前来找南枝的泊予,他本想当做没看到,却被泊予叫住了:“溪尘师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师侄可想好什么时候搬过来?”
晏溪尘不解:“不知师叔这话何意?”
泊予见他一脸茫然的模样,恍然道:“看来小师妹还没告诉你,小师妹受掌门命,不日即将下山,她特意将你托付给我,嘱托我在她离开期间指导师侄修练。”
晏溪尘心沉了沉,师父这是又打算丢下他吗?上一次是一年,这一次又是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他心不在焉地往栖霞峰赶,连最基本的礼仪也忘了,泊予见他匆忙的背影,摇了摇头。
回到栖霞峰,晏溪尘第一时间便是往清宁的房间去,刚进门便见到堆在桌上的行李,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清宁抬头见到他,笑道:“今日这么快就回来了?快给为师看看师姐做的新衣。”
晏溪尘沉默着将包裹递给她,静静地立在一旁。
南枝一共为清宁定做了三件新衣,分别是翠色百蝶穿花裙,天青色云纹刺绣裙,碧绿青莲长裙,颜色花纹都是清宁喜欢的,她将新衣一并放进包裹中,目光无意扫到晏溪尘手中还拿着一个包裹,问道:“尘儿,师姐可是还给了其他物件?”
晏溪尘迟钝地低头看了眼手里另外一个包裹,平淡道:“昭雪师姐说有剩的料子,也给弟子做了一件。”
“昭雪是师姐座下大弟子,精通算术,修练天赋也不错,去年已突破通玄境,是个不错的女子。”清宁盯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晏溪尘现在满脑子都是师父即将丢下他的慌乱,愣愣地立在一旁。
清宁见他没反应,又说得更直白一点:“尘儿,遇见喜欢的女子就要主动争取,你若不争取日后她可就是别人的了,到时候你后悔可就晚了。”
他缓缓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清宁:“喜欢就要主动争取吗?”
清宁笑道:“当然了,男女之间本就是男子主动多一点。”
“可若是对方不喜欢自己怎么办?”
清宁无奈地揉太阳穴,昭雪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她这迟钝的弟子还是不开窍:“尘儿,凡事试了才知道,你不主动争取,对方又怎能知道你的心意呢?”
晏溪尘若有所思地回到房间,反复思索着清宁的话语,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半夜,栖霞峰上万籁寂静,晏溪尘推开房门,无声无息地来到清宁房间。
黑暗中,他跪在床前,借着从窗外透进的月色打量着熟睡中的清宁,清冷纯净的月光打在清宁恬静的面容上,令他不由得看痴了去。
只有在师父睡着的时候,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看着她,毫不掩饰他眼底的欲望与渴求。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一寸之外停住了,她是他的师父,他不可以也不能。
最终,他只是静静地跪着,一眨不眨的盯着清宁的睡颜。
天微微亮时,清宁翻了个身,半梦半醒间,察觉到房间内有股不属于她但又熟悉的气息,她微睁开眸子,晏溪尘正低垂着头,跪在床头。
她一下清醒过来,开口问道:“尘儿,你在这做什么?”
晏溪尘抬起头,双眼红肿,一脸颓败地看着清宁:“弟子知错,任凭师父处罚,只求师父不要丢下弟子。”
清宁坐起身来,她刚醒来,脑袋还有点懵:“你犯何错了?为师又何时说过不要你了?”
“昨日弟子去云海峰时遇见泊予师叔了,他说师父要让弟子搬去鹤鸣峰,让泊予师叔指导弟子,弟子猜想定是什么地方犯了错,惹师父生气了,所以师父才要丢下弟子。”他垂着眸子,虽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可这模样任谁来看都是委屈极了的。
清宁总算理清了前因后果,永夜秘境里那只魔蛟的封印减弱了,她受掌门命去加固封印,她给大师兄传信让他暂代指导弟子,没想到尘儿却以为她要丢下他,不知道他在这儿跪了多久。
她摸了摸他的头,耐心解释道:“为师受掌门命下山,不能指导你修习,故让师兄暂为指导,为师没有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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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也并未犯错,无需忧虑。”
他抬起头,手指抓住清宁的衣袖,急忙道:“弟子愿随师父一同下山,弟子不愿去鹤鸣峰。”
“为师下山并非为寻常事,而是去秘境内加固封印,秘境内危险重重,为师不一定能时时护着你,你可真的想好了?”
“弟子不怕危险,只求能追随在师父左右。”晏溪尘说得坚定有力,充满期翼地望着她。
清宁默了默,尘儿如今空有修练却无实战,也是该让他下山历练历练了,若有徒弟侍奉左右,这一路的衣食住行她也能更加舒心,况且有她这个师父在,还真能让他出事了?
“那你收拾收拾,三日后随为师下山吧。”
他眼神亮了亮,一扫刚才的颓废自恼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带上笑:“是,弟子这就去准备。”
难得见他这样开心,清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徒弟哪都好,就是太黏人了些。
这三日,清宁本已将她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共两个包裹,走的那日一看,又多了三个包裹,他把晏溪尘叫来,指着多出来的包裹问:“这三个包裹是什么?”
“都是师父平日会用到的物件,弟子怕师父下山后不习惯,便都带上了。”
“尘儿,我们是下山办事,不是去玩的。”清宁有些头疼,她以往又不是没下山出过任务,出门在外哪里带的下这么多东西。
“师父,这些弟子来拿就好,师父无需担心。”他说得认真又带有一丝执拗,清宁拗不过他。
“罢了罢了,你去内务堂领个‘万物袋’,出门在外还是轻巧些好。”
“是,弟子领命。”
万物袋是法器的一种,袋中自成一方空间,可放置众多物品,但制作不易且造价昂贵,因此云苍派只有掌门和每峰峰主有,而清宁的万物袋之前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弄丢了,回来后她也懒得再去申领,现下却是不得不申领了。
出行那日,晏溪尘早已将包裹一一清点好收进万物袋中,清宁难得起了个大早,推开门便见到在院中耐心等候的徒弟。
少年立于庭院中,一袭玄色鹤衣,头发高高束起,用发带绑成一个马尾,眉眼如墨,面容皎洁若玉,微风倦起他的发尾,如芝兰玉树般清俊。
他踏着晨光而来,行至清宁身前,一股淡淡的雪松味拂过脸颊,清宁浅嗅一下,早起的困倦仿佛也被这股清新的味道一扫而空。
清宁轻挑右眉,她这弟子今日倒是和往常不一样,莫不是听进了她前几日说的话,然后开窍了?
但好像也没完全开窍,她们即将下山,他此时打扮得再好看,昭雪也看不见呀。
“尘儿可要去和昭雪告个别?”清宁决定给他这个迟钝的徒弟一个机会。
晏溪尘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弟子为何要向昭雪师姐告别?”
“罢了,走吧。”清宁无奈转身,一声口哨唤来了绒绒球,带上晏溪尘朝山下飞去。
9. 醉酒
清宁此次出行并未对外公开,掌门特地嘱咐过,一路需低调行事,因此下山之后师徒二人便改用马车,朝西南方向行进。
永夜秘境地处偏远,若是御剑只需个两三日,但乘坐马车的话没个十天半月到不了,那魔蛟封印虽有松动,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挣脱出逃,清宁便也不着急,任马车慢悠悠地前行。
马车内宽敞舒适,铺上了柔软的毯子,晏溪尘又带足了她的日常物件,无聊时她可以雕雕木偶、看看书打发时间,路途中也不觉得枯燥。
一晃好几日过去,途中经过无极宗的地界,清宁从帘子中伸出手拍了拍正在驾车的晏溪尘:“尘儿,我们进城。”
“是,师父。”晏溪尘立刻调转了方向,往城门方向行进。
无极城受无极宗的庇佑,城中百姓安居乐业、欣欣向荣,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一眼望去,各类店铺的招牌在风中似舞袖晃动,街上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清宁在当峰主之前曾在无极城呆过一段时间,犹记得城东那家酒馆的桂花酿味道极为正宗,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想起来还是心痒痒,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不能放过。
城东酒馆是家老店,不仅做酒水生意,吃食住宿一应俱全,清宁要了两间房,又要了一坛桂花酿,便窝到房间里不出来。
晚些时候,晏溪尘敲响了清宁的房门,房中无人应答,他只好推门而进,清宁正趴在桌子上,手边是歪倒的酒坛。
他上前拍了拍清宁的肩膀说道:“师父,可要徒儿去叫店家准备些吃食。”
清宁的脸红彤彤的,睁开一只眼瞄了眼他,突然扬起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是尘儿啊,来,挨着为师坐,和为师一起品一品这桂花酿。”
清宁摇摇晃晃地坐起来,就着自己的杯子,将酒坛里最后一点酒倒进杯子里,然后举到晏溪尘嘴边。
他脖子往后仰了仰,拒绝道:“师父,弟子不喝酒。”
“嗯?不喝酒?”她皱起了脸,身子往前倾了倾,“我清宁的弟子怎么能不喝酒?喝了!”
她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他被迫微启嘴唇,清宁顺势将酒尽数喂进他嘴里。
晏溪尘被迫仰着头,他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睁着眼看着清宁红透的脸。
杯子是师父刚刚用过的,杯沿还留有一抹师父的香甜,此刻正紧紧地贴在他的下唇瓣,酒水顺着倾斜的动作缓缓流入他的口腔。
没有预想中的辛辣,清淡的酒水中夹杂着桂花的香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甘甜,喉结滚动间,桂花酿已然过喉,片刻后胃中缓缓升起一股暖意。
见他已经咽下,清宁才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转而捏捏他的脸颊,盯着他如玉般白皙的脸庞看了一会儿,说道:“尘儿,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答应收你为徒吗?”
清宁靠得太近,温热的气息几乎喷洒在他面颊上,他身子有些僵硬,视线聚焦在她眉尾那颗红痣,哽着嗓子问:“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好看啊!为师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心情愉悦,就算日日看也看不厌。”清宁很高兴,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像揉面团般,将他的脸揉得变了形。
“师父欢喜,弟子便欢喜。”他低声说着,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半夜,清宁是被渴醒的,她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手腕无意碰到什么东西,她转头一看,晏溪尘正趴在她床边,已经睡着了。
她轻轻拍了拍他说道:“尘儿,回去睡吧。”
晏溪尘坐起身来:“师父可有哪里不适?”
清宁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渴了。”
他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清宁,待清宁喝下后便准备离开,行至门口,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他皱眉问道:“谁?”
“小的是店中掌柜,有急事求仙长相助。”
晏溪尘看向清宁,她起身整理好衣物,点了点头,于是他将门打开了。
掌柜见门一开,立刻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清宁身前:“二位仙长,实不相瞒,若不是无计可施,小的不敢贸然前来打扰二位,只是现下店内发生了命案,小的只能请求二位仙长相助。”
“命案?你且详细道来。”清宁道。
“小的半夜睡不着,起来清点账单,黑暗中看见一抹黑影在二楼走廊,小的刚想上去询问,结果那道黑影就凭空消失了,接着有两间房的房门自动打开了,小的进去一看,这两间房的客人都已没了呼吸!”掌柜的声音有些哆嗦,无极城在无极宗的庇护下,多年来太平无事,如今竟有两具尸体在酒馆内,自然是无比惊慌。
“带我去看看。”清宁面色严肃道。
“是。”掌柜起身,带着清宁和晏溪尘往出事的房间去。
来到出事地,她进入房间查探二人的死状,两人皆是面色惨白,死状安详,身上既无外伤也无内伤,和大师兄之前所说衍天门离奇死亡的那三名弟子很像。
除此之外,清宁敏锐的嗅觉还察觉到到一股气息,和大师兄之前下山沾染的气息很像,而且观这两人骨骼,也是修练之人,境界应在凝脉后期,快要突破通玄期了,能够在无声无息之间杀人,且没有任何打斗和挣扎痕迹,凶手定不简单。
“掌柜,你可看清楚了那黑影的面容?”清宁问道。
掌柜摇头:“四周黑暗,小的只大致看清他的身形。”
“那你将他的身形画下来给我。”
掌柜闻言立刻拿起纸笔,将那黑影的背影大致画了下了,清宁看后,觉得有些眼熟,又在脑子里对不上号。天底之下身形相似之人多了去了,她不能凭一个背影便断定什么,况且最近魔族活动频繁,她猜测这件事怕是和魔族脱不了关系。
清宁对掌柜道:“你先将尸体放置到隐蔽的地方,此事蹊跷,待我向师门禀告之后再做处理。”
清宁写了两封信,一封写给掌门,另一封则写给无极宗宗主,信中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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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告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传字符”送出,不出意外,两个时辰后,云苍派掌门和无极宗宗主都将收到信。
后半夜,天色灰亮之际,她收到了回信,不过回信的不是掌门,而是大师兄:“小师妹,师父正在闭关,此事我已知晓,明日我将亲自带弟子前来查询情况,永夜秘境的魔蛟近日异常活跃,还请小师妹尽快前往加固封印,勿被其他事耽误了日程。”
清宁收了信,既然大师兄来查,此事她无需再管,大师兄在这方面比她更为擅长,她向掌柜说明情况之后,第二日便带着晏溪尘继续往永夜秘境赶去。
师兄提醒她魔蛟近日异动,想必是感受到了永夜秘境封印的松动,而那魔蛟也知道这是它唯一的出逃机会,定是千方百计想要挣脱封印出逃,她不能再耽搁了,需得加快进程,以免生变。
日夜兼程,五日后,两人到达了永夜秘境的入口附近,秘境入口只能在子时开启,距离入口五里处有一个客栈,供过往旅客休息,清宁师徒二人先至客栈休息,等待子时降临。
客栈三楼一房间内,一银发紫袍的男子盘腿坐于床榻上闭目修炼,他的皮肤很白,却不是正常的白皙,而是一种灰白色,像石膏的颜色。
过了一会儿,他房内响起敲门声,接着一名黑袍男子进入房间,道:“禀告左使,清宁已经到达客栈,她身边还跟了一名男子,十七八岁,战力估计在通玄境初期。”
银发男子睁开了眼睛,一只眼是正常的棕色瞳孔,另一只眼却是血色竖瞳,只需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不敢与之对视,他轻吐出一口气道:“嗯,盯紧了,等她子时开启秘境,找机会跟进去。”
“是。”
夜幕降临,清宁换了身轻巧的衣服,她没告诉晏溪尘今晚开启秘境,留了封信在桌上,从窗户出去了。
一直在房里等候的晏溪尘迟迟未收到清宁的召唤,推开清宁的房门,看见留在桌上的字条和开着的窗户,连字条的具体内容都来不及看,直接飞身翻出窗。
同时,三楼房内的银发男子睁开眼道:“所有人准备,前往秘境入口。”
清宁只身来到秘境入口,入口是一处不起眼的灌木丛,清宁取出云苍派的至宝“镇魔珠”,以珠为引,手中快速变化着开启秘境的手势,片刻后,入口处的能量开始出现波动,一扇石门缓缓浮现,清宁轻念口诀,伴随着年久的摩擦声,古老而笨重的石门缓缓开启,清宁一个闪身快速进入秘境之中。
隐藏在暗处的银发男子一行人在清宁进入秘境之后,趁石门未关之际相继钻入。
晏溪尘也藏在不远处,他看清了跟在清宁身后的那群人,大概二十来人,皆是是魔族之人。
来不及思考魔族为何出现在此,眼见石门即将关闭,在最后之际,他以最快的速度冲进秘境之中。
在他进入秘境之后,石门完全关闭,原先石门之处又恢复成了寻常模样,看起来只是一处再常见不过的灌木丛。
10. 受伤
永夜秘境中,没有白天只有黑夜,秘境内弥漫着阴寒煞气,能深入骨髓,侵蚀灵力,若是凡人误入秘境,不出一刻钟便会被阴寒煞气伤及五脏六腑而死,就是修炼者进来也需耗费大量灵力护体。
此处又被称为上古囚笼,囚禁着一头上古魔蛟,此蛟由天地间至凶至戾的煞气与一缕混沌魔念结合所化,天生性情暴虐,不死不灭,所以只能将其囚禁于此,由云苍派世代监管。
秘境中危机四伏,红月高挂,天空如墨色的幕布,仅能靠月光依稀辨别周围的环境。
清宁进入秘境的一瞬间,刺骨的煞气不停地侵蚀她周身形成的灵力罩,好在她灵力强横,灵力源源不断从体内涌出,灵力罩始终坚固地护在她周身。
她脚下踩着的是受魔蛟的煞气影响而形成的阴煞黑玄冰,冰面坚硬无比,冰中暗藏煞气,皮肤接触到黑玄冰立刻便会被煞气腐蚀。
远处传来铁链不停摩擦冰面的声音,是嵌入魔蛟体内的捆魔链,魔蛟似乎察觉到了秘境内有外来者的气息,变得异常激动,她甚至听到了黑玄冰碎裂的“咔嚓”声和魔蛟兴奋低沉的吼叫声。
这魔蛟被囚禁在秘境这么多年,还能有如此强悍的破坏力,不知当初各派倾注了多少力量才能将它囚禁于此。
清宁朝囚禁魔蛟的方向而去,越靠近,她便觉得周身灵力被侵蚀的速度越快,直到走近了,借着月光和黑玄冰反射的光,她终于看清了魔蛟的本体模样。
那是一座小山丘一样盘踞的躯体,通体覆盖着漆黑的鳞片,头颅硕大,两只眼睛散发着幽蓝光线,而它身体的前端和尾端被两条巨大的捆魔链穿透身体,所过之处鳞片崩裂,血肉翻飞,链条的另一端深深扎入地底。
除了捆魔链的束缚,魔蛟的整个躯体还被刻有繁复符文的阵法镇压,此阵名为“囚魔阵”,是专为魔蛟所设,也是清宁此次需要加固的阵法。
魔蛟巨大的身躯开始移动,头颅缓缓落到清宁前方,呼出的粗重气息含有浓烈的煞气,若不是有阵法隔绝大部分,清宁觉得自己会被煞气“熏死”在此处。
幽蓝的一双眼睛盯着清宁,声音古老而厚重:“人类?云苍派的人,吾等你很久了。”
魔蛟的注视使清宁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她体内运转的灵力变得滞缓,直到亲眼见到这魔蛟,她才知道师父为何再三叮嘱,叫她切莫小看了这魔蛟。
清宁正欲抬手将灵力注入阵中加固阵法,四周突然传来几道破空声,接着数道身影出现在周围。
身后是被困在阵中的低吼的魔蛟,身前是实力深厚的魔族暗卫。
面纱下的嘴唇微勾,她嘲讽道:“跟了这么久,终于肯现身了,还以为堂堂左使大人要一直当缩头乌龟。”
为首的银发男子动了动脖子,微微偏着头,眼神漫不经心地盯着被包围在中间的人:“清宁,见你一面不容易,上次你捣毁本使的基地,今日就连本带利还回来吧。”
“阴无赦,你不好好缩在魔族当你的左使,非要来秘境送死,我成全你。”
阴无赦轻“哼”一声,右手一挥:“死到临头还在嘴硬,都给本使上!”
言毕,数十道身影同时而动,全部朝清宁冲去。
清宁脚尖点地,往后飞退,后背几乎快挨着阵法的边缘时才停了下来,她掌心微动,接着囚魔阵立刻金光大闪,整个秘境顿时被照亮了半边天,阵中漫出几道光,对准数名暗卫射去,凡是接触到金光的暗卫如遭重击,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阴无赦见状脸色骤变,一个翻身堪堪躲过直奔他而去的一道金光,身子落地后恼怒道:“清宁,你使诈!”
清宁耸耸肩:“左使大人也搞偷袭,彼此彼此咯。”
阴无赦反驳无能,怒道:“你做了什么手脚?”
清宁笑着说:“忘了告诉你,囚魔阵既是困阵,也可以是杀阵,防的就是左使大人这样爱偷袭的小人。”
阴无赦祭出血骨剑,冷笑道:“我不信你能无止境借助阵法力量,就让我来会会你这些年有没有长进!”
暗黑虚空中两道身影隔空对峙,一青一紫,双方衣袍无风而动。
就在某一个瞬间,阴无赦以极快的速度提剑朝清宁刺去,他清楚此时近身作战对他而言更有利,于是毫不犹豫地使出他的杀招“血祭骨剑”,他苍白的指尖与剑柄相连,细微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注入剑中,剑身上燃着血红火焰,有燃尽世间一切之势。
清宁立于阵前,身形纹丝不动,青光剑悬在她身前,散发出幽幽青光,她眼神亮得惊人,死死盯着朝她而来的血色火焰,在血骨剑距她只余一丈距离时,青光剑上青光大盛,朵朵青莲盘绕在剑身,对准携滔天之势的血骨剑,狠狠撞了上去。
两剑交锋,地动山摇,坚硬无比的黑玄冰从地面传来细微的“咔嚓”声,刺耳的兵器交鸣声响彻秘境,清宁于身前竖起一道防护墙,隔绝剑锋交战处溢出的余波。
第一剑,谁也未取得上风,双方收回剑,阴无赦已在双剑交锋时来到清宁身前,身影鬼魅无声无息,血蛊骨剑的角度如毒蛇般刁钻,招招致命。
青光剑也不逞多让,朵朵青莲已然化为实形,每一朵青莲皆是一记杀招,抵挡血骨剑的招式之余,皆往阴无赦的要害之处袭击而去。
正值阴无赦抵挡青莲攻击之时,清宁突然松开青光剑,在一瞬之间完成繁复的手势,身后阵法随着清宁的手势变动,分出一抹能量将阴无赦罩住,待他挡住攻击后抬头望时,阴无赦的脸彻底阴沉下来。
清宁拍拍手,悠闲地盯着被笼罩住的阴无赦:“你以为近身作战我就不能借用阵法的力量对付你,别忘了,囚魔阵也是困阵。”
阴无赦看了眼周身被笼罩的金光,眼神中闪过浓浓的不甘,他本来处于胜券在握的上风,现在却受制于囚魔阵,心中知晓胜负已分,只能骂道:“清宁,你这个卑鄙小人!”
清宁偏头挠挠耳朵:“我就当左使大人夸我足智多谋,功法高深咯。”
“清宁,你无耻,我阴无赦与你不共戴天!”
清宁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随后一脚将怒火中烧的阴无赦踢飞,不耐烦道:“聒噪!”
随后看向一旁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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滞的魔族暗卫:“现在去找你们主子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剩余的暗卫皆立即闪身逃走。
解决完一个麻烦,清宁转身看向另一个麻烦,魔蛟正隔着阵看着她,它缓缓靠近清宁:“女娃娃,你是云苍派新一任掌门?”
“加固阵法这种小事,何须掌门亲自出手?”
“女娃娃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吾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清宁盯着它,等着它下一句话。
“吾可以给你这世间最强的力量和最长久的寿命。”
“条件呢?”清宁问。
“放吾出去。”
清宁微笑道:“条件很有诱惑力,但很抱歉,不行!”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加固阵法!”清宁说着,双手结印,体内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到阵法中,囚魔阵金光变得更加凝实,随后祭出镇魔珠,落入阵眼位置,镇魔珠的力量扩散到阵法的四周。
魔蛟感受到了困住它的阵法在变得更加牢固,怒不可遏地低吼:“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吾就让你有命来无命走!”
滔天煞气顿时在魔蛟身上炸开,一股恐怖的威压顿时弥漫开来,清宁只觉胸口一闷,竟喷出一口血来,体内的灵力也是从未有过的滞缓,几乎运转不开。
她擦掉嘴角的血渍,有些发神:“这就是上古魔物的力量么?真是恐怖如斯,那更加不能让你出来了!”
清宁缓缓站了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摸出一枚黑色药丸,毫不犹豫地服下,然后封住体内两处穴位。
霎时间,清宁身上青光大闪,体内灵力暴涨至之前的数倍,她将所有的灵力全都注入阵心之中,阵法在灵力的加持下越发凝实,魔蛟却如疯了一般不停地用身体撞击阵法,整个阵法也跟着不断地抖动起来。
清宁撑着身体,身体不断地颤抖着,眼神却死死地盯着阵中,嘴角有鲜血不停地流出,染红了面纱,也染红了青衣。
就在清宁全身心加固阵法之时,阵中的魔蛟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一束蓝色光焰朝清宁射来,躲闪不及,清宁只得用灵力在身前形成防护。
蓝色火焰在遇到防护的灵力时没有丝毫滞缓,以势如破竹之势瓦解了防护,清宁挨了重重一击,如枯叶撞上狂风,被狠狠击飞。
清宁感觉身体似乎是散架了,身体已经没有力气,从骨骼到五脏六腑都散发着疼痛,是她大意了,忘了这囚魔阵已然松动,虽能困住魔蛟本体,却挡不住它的攻击。
她仰头望着天,嘴里喃喃道:“师父,对不起,清宁不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务了。”
她闭上了眼睛,任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不停坠落。
“师父——”
耳边响起了晏溪尘的声音,她嘴角轻扯了扯,死前竟还能听到弟子的声音,看来她对这个弟子比她自己以为的感情更深些。
预想中身体撞击坚硬地面并没有发生,而是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清宁睁开眼,晏溪尘俊朗的脸颊就在眼前,只是眼中满是焦急,他颤着声音唤了一声:“师父,弟子来晚了。”
11. 身份暴露
清宁很想抚摸晏溪尘的脸颊,可她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奈道:“傻孩子,师父都搞不定那魔蛟,你来了不是白白送命吗?”
晏溪尘颤抖着双唇,他内心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惧,师父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强大和无坚不摧的存在,现在却脆弱得像易碎的娃娃,仿佛他稍稍一用力,师父就会碎掉。
“不,是弟子来晚了,是弟子的错。”他不停地摇头,眼中满是懊悔,若是他能快一点,师父就不会受伤。
“快走吧,回去告诉掌门,魔蛟有变,需联合各派一起镇压。”清宁虚弱的声音响起。
他一向最听她的话,眼下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他满脸焦急,右手不断将灵力注入清宁体内:“弟子不走,弟子一定会救您!”
“尘儿,别浪费灵力了,我服用了玄灵丹,又遭受魔蛟重击,经脉寸断,内里亏空,已经回天乏力了。”清宁说着嘴角又溢出一抹鲜血,鲜血顺着嘴角滴到到他的衣袍上。
晏溪尘仍旧固执地将灵力注入清宁的体内,可也无济于事,灵力进入她身体之后便逸散开来,并无一丝好转。
他不再徒劳输出灵力,抱着清宁,坐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手指微曲,像是做了重大决定般,他缓缓将右掌贴在清宁胸口上方,随后一股完全不同于灵力的力量注入清宁体内。
清宁只觉一股温和清凉的力量进入了她的身体,她紧皱的眉头随之舒展开来,体内断裂的经脉在这股力量之下竟然开始缓慢地修复愈合,体内的痛苦也缓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金色的力量游走在她身体里。
她睁开眼睛,看着晏溪尘的苍白的脸颊问道:“尘儿,这是什么力量?”
晏溪尘不语,只是低头执拗地将那股金色力量注入清宁体内。
阵中的魔蛟安静下来,也被这股力量吸引,它盯着那股金色力量,好似在回忆,有片刻的失神:“金色的,这是...上古魔气?只有天魔血脉才能拥有上古魔气,没想到如今竟还有天魔血脉遗存于世。”
清宁转头盯着晏溪尘:“尘儿,这是...魔气?你是...魔?”
晏溪尘不敢看清宁的眼睛,直到将她体内的经脉尽数修复才放开她,跪在她身侧,低头不语。
“女娃娃,你收了个魔当徒弟,真是有趣哈哈哈~”魔蛟在一旁幸灾乐祸道。
“尘儿,你...”清宁一时体内气血翻涌,又吐出一口血,便晕了过去。
“师父!”晏溪尘焦急地接住她,连忙查看了她的伤势,确定并无大碍之后才放下心来。
他将清宁安顿好之后,起身毫无畏惧地直视魔蛟幽蓝的一双眼睛。
魔蛟开口:“既是魔,何必屈尊于那无趣的修仙门派,你放吾出去,吾能给你无上的力量,吾看得出来你喜欢那女娃,等你有了无上的力量,还愁得不到她?”
他冷冷地盯着魔蛟,眼中杀意浮现:“你伤了我师父,还想出去,做梦吧!”
晏溪尘身上爆发出浓烈的魔气,争先恐后地涌入阵法之中,阵法原本是淡金色,在上古魔气的加持下金色更加浓郁,阵法也变得更加稳固。
魔蛟感受到阵法开始变强,那股熟悉的压迫感又回来了,它开始变得暴躁,张开血口喷出蓝色火焰想要攻击晏溪尘,只是这次它喷出的火焰在接触到阵法之时便被拦住,丝毫不能突破阵法的阻拦。
它气得用身体去不停地撞击那道金色的屏障,被捆魔链穿过的身躯不停地流血,它也毫不在乎,它受够了这千百年的囚笼与束缚,也受够了亘古不变的黑暗,就算是拼了命它也要逃离这囚笼。
可惜在上古魔气的加持下,阵法变得牢不可破,魔蛟绝望地撞击屏障,却已不能撼动分毫。
囚魔阵已成,再度恢复了昔日的牢固,晏溪尘取回阵心的镇魔珠。
魔蛟眼见出逃无望,急忙道:“吾可认你为主,只要你放吾出去。”
晏溪尘抱起清宁,侧身留下一句“死了这条心吧”,便往秘境出口而去。
“你还会回来的,吾等着你。”魔蛟的声音回响在整个秘境之中。
晏溪尘抱着清宁回了客栈,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取下血液已经凝固的面纱,打来干净的水为她擦洗干净脸颊,然后便呆坐在床边盯着清宁的睡颜。
接下来他该怎么办?师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她是会赶他走吗?亦或是杀了他?脑中千思万绪,但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清宁醒来时,体内亏空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大半,晏溪尘正趴在她的床边,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眼眸轻闭,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清宁脑子有点乱,心里更乱,昏迷前的事情她记得很清楚,晏溪尘是魔,她的徒弟是魔,这已是不争的事实,而她这个师父,每日与他朝夕相处,却一点没有察觉,该是说她失职不上心,还是他藏得太好。
紧握住她的手动了动,晏溪尘抬起头来,发现她已经醒了,立刻站直了身体,不安地唤了声“师父”。
清宁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魔蛟呢?”
“在秘境里,弟子已经加固了封印。”
清宁闻言松了一口气,只要还封在阵法里就还好,上古魔气的威力她也是见识过了,经脉寸断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修复,加固封印应该不成问题。
她顿了顿,又道:“说说吧,关于你身份的事。”
晏溪尘知道,自打他决定暴露身份之时,这是他迟早都要面对的事,他没有过多的解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道:“弟子...的确是魔。”
“你倒是坦然,不怕我杀了你?”
“能死在师父剑下,弟子认了。”他低眉顺目毫无防备地跪在她面前,乖巧得彷佛她一挥手就能杀了他。
清宁有些伤脑筋,晏溪尘宁愿暴露身份也要救她,可以说她欠了他一条命,可他是魔,她便不可能容他。
她冷着脸问:“谁派你来的?魔族的人?有什么目的?”
他急忙解释:“弟子并非魔族奸细,而是为了躲避魔族追踪才选择来云苍派拜师。”
“魔族为何追踪你?”
“魔族右使无意间发现弟子身负上古魔气,想要让弟子变成他们的傀儡。”
“你父母是谁?”清宁没听过现今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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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内有哪位拥有上古魔气,难道魔族还有未公布的隐世高手?
他低下头:“弟子自出生以来便没有父母,幼年时曾被一老妇收留抚养,后来老妇去世了,弟子便四海为家。”
清宁默了默,她从没问过他的来历,与其说忘了问不如说她根本漠不关心,修仙之人年岁悠久,都应忘却红尘俗世。
眼下最好的方式便是杀了晏溪尘以绝后患,可他毕竟做了她这么久的弟子,她还真下不了手。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清宁长时间地沉默着,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行动,晏溪尘低垂着头,内心十分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清宁对他招了招手,他跪着往前挪动了两步,清宁将手放在他的头顶,顿时自她手心泄出一股力量,这个力量顺着他的头顶流入他的身体,而他只是顺从地低着头,竟真一动不动地任她作为,似乎就算她真要杀了他,也绝不反抗。
片刻后,清宁收回手,说道:“为师将你的上古魔气封印住了,往后你只能使用灵力,不能使用魔气,你可有异议?”
晏溪尘摇摇头:“弟子并无异议。”
“我知这封印并不能完全封锁你的魔气,凭你的能力依然有办法冲破,但丑话说在前面,既是魔,就得藏好了,若不慎泄露了魔气,云苍派是绝不会认一个魔做弟子的。”她这番话说得既留情又无情,但却给了他一丝希望。
他抬起头,眼中有不可置信:“师父,不杀弟子?”
清宁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脑袋:“只有师父护着徒弟的,哪有师父杀徒弟的?就算你是魔,可你现在尚未伤人,还帮为师加固了封印,我便没有理由杀你。”
“师父也不赶弟子走?”
“你若想走,为师不拦你。”
他眼中有巨大的兴奋开始蔓延,双手抓住清宁的衣袖:“弟子不走,弟子愿一辈子侍奉在师父身侧。”
清宁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行了,起来吧,帮为师准备些干净的热水和衣物,身上都是血,脏死了。”
永夜秘境内。
阴无赦在暗卫的帮助下,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挣脱了清宁分出的囚魔阵的束缚力量,正脸色阴沉地盯着阵法内已经沉睡的魔蛟。
“左使,阵法已经被完全修复,镇魔珠已被取走,我们目前没办法解开阵法。”
“清宁,我定与你不死不休!”阴无赦握紧双拳,双眼阴狠地盯着前方,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据暗卫七号的消息,晏溪尘体内有天魔血脉,拥有上古魔气。”
“哦?详细说说。”阴无赦挑眉,眼中浮现浓厚兴趣。
“七号当时受重伤未能逃走,在现场目睹清宁被魔蛟重伤后几乎回天乏力,晏溪尘用上古魔气救了她,后又用上古魔气修复了阵法。”
阴无赦眼中的阴霾一扫而过,嘴角勾起一抹笑:“真是有趣,云苍派的清宁仙使收了个魔当徒弟。之前□□那边发现的拥有上古魔气的少年便是他吧,这一趟也不是没有收获,回去后找机会把消息泄露给□□。如今这秘境也没必要呆了,清点一下人马,回魔宫。”
“是,属下遵命。”
12. 极寒之地
清宁简单清洗了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顿觉舒服多了。
掌门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她也可以松口气了。
晏溪尘正在收拾客栈的行李,她突然想到拜师这么久了,他还没有一把像样的剑。
尘儿既是魔,那寻常的剑便不适合他,她这个师父该送给他一把什么样的剑呢?
她招招手,晏溪尘放下手中的包裹,乖巧行至她身边。
“在秘境中,为师看你似乎不怕阴寒煞气?”
他点点头:“那煞气伤不了弟子。”
清宁暗暗震惊,天魔血脉果真是好强悍的天赋,连阴寒煞气都伤不了分毫,她当初还怕他受伤,故意将他留在秘境外,早知道不如带着他一起。
“既如此,为师觉得可用秘境内的黑玄冰为材料,给你打造一把剑怎么样?”
“弟子全凭师父做主。”
清宁点点头,黑玄冰虽坚硬,却远远不够制作一把剑,只需其中的煞气便可,她还需寻一样坚硬的材料。
永夜秘境向北数百里是极寒之地,孕育有千年寒石冰魄石,有着“世间最坚硬的石头”之称,黑玄冰的煞气加上冰魄石的极寒之气,定能铸一把绝世好剑。
“尘儿,今晚为师再入一趟秘境,你在秘境外守着,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师父,弟子去吧,弟子担心您。”
“好了,听师父的,为师进去除了取黑玄冰,还要再确认一下阵法是真的没问题了,不亲眼看到为师不放心。”
他无奈答道:“是。”
子时前夕,清宁和晏溪尘再度来到熟悉的灌木从,清宁快速开启秘境入口,眨眼间便消失在入口处,而在清宁进入之后,秘境入口也消失了。
晏溪尘交际地在入口处等待着,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清宁终于现身。
“师父,您没事吧?”他担忧问道。
清宁摇了摇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尘儿好样的,阵法修复地很彻底,百年内魔蛟都不可能逃出。回客栈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前往极寒之地。”
“可是您的伤还没好。”
“无碍,恢复得差不多了,若是冬季来了,极寒之地的入口和出口就都关闭了,路上还得花费数日时间,我们得尽快前去。”
“是。”
清宁伤未痊愈,去极寒之地仍旧选择马车,路上颠簸几日,终于赶到了极寒之地。
极寒之地是片神奇的地域,既不属于魔界,也不属于修仙一派,更不属于人界,而是作为一片独立的地域存在,里面居住着寒宗的修者,是一群修炼寒性功法修士,极少外出,只守着极寒之地居住。
冰魄石处于极寒之地的最深处——极寒深渊,有凶兽赤瞳雪魈守护,要想拿到冰魄石,必须有寒宗的冰魂针为武器,才能短暂迷惑赤瞳雪魈。
清宁和晏溪尘来到极寒之地的入口,一块足足有十丈高的石碑立于白茫茫的冰地里,清宁上前用青光剑敲三下石碑,过不久,一位身穿白袍赤足而立的老者出现在石碑旁:“来者何人?”
清宁抱拳道:“云苍派清宁前来拜访寒宗。”
老者看向她手中的青光剑,脸色缓和了些,只道:“请在此稍等片刻,待我回去禀告宗主。”
清宁在石碑处等候了没多久,刚才那位老者再度出现,单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二位跟我来,途中需二位遮住双眼。”
清宁没有丝毫犹豫,接过布条爽快地蒙上了眼睛,而晏溪尘犹豫了片刻,见师父已戴上了布条,也将布条蒙上在脑后打了个结。
老者以寒冰棍为引,带着清宁和晏溪尘穿梭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清宁取下眼上的遮挡,入眼之处仍旧是一片白茫茫,一座巨大的由冰建成的宫殿立于眼前,清宁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极速运转体内的灵力以御寒。
晏溪尘见状立即从万物袋中翻出外袍给清宁披上。
老者见状,提醒道:“此处寒气极重,外来者可伤及肺腑,清宁仙长可得做好御寒措施。”
“多谢提醒。”清宁披好外袍,又问晏溪尘,“尘儿,你也披上外袍吧。”
他摇摇头:“弟子不冷。”
老者听闻不禁多看他几眼,他还从未见过非寒宗之人能不受寒气影响的。
清宁点点头,既然永夜秘境内的阴寒煞气都对他没有影响,想来这极寒之气也应该没什么。
跟随老者的引领,三人来到寒宗正殿之内。
寒宗宗主寒千绝已在大殿等候,他身着绣着霜花符文的白袍,腰间挂着代表着宗主身份的寒冰铃,银发银眉,彷佛天生从冰中而来。
“清宁和弟子擅自前来叨扰宗主,请见谅。”清宁双掌交叠行了个礼。
寒千绝上前,虚虚接住清宁的手道:“清宁仙子客气了,不知清宁仙长远道而来,可是有要事?”
听闻寒千绝是个爽快人,不喜欢兜兜绕绕,清宁便也直说了:“实不相瞒,此次叨扰,实则是想借宗主冰魂针一用,待我取了冰魄石立即归还。”
寒千绝沉吟一番,道:“实在不巧,前几日夫人外出,冰魂针正好她身上。”
“敢问凝霜夫人何时归来,清宁等等也无妨的。”
“这...夫人外出一向是随心所欲,我这个当丈夫的也摸不准夫人的踪迹,还请清宁仙长见谅。”
“那清宁还得在殿中叨扰几日,还望寒宗主别嫌麻烦才是。”
寒千绝笑道:“清宁仙长哪里的话,我这极寒之地少有外客,我巴不得你们多住些时日。”
“那清宁便谢过宗主了。”
清宁和晏溪尘被安排在一间外院,整个院子由千年不化的寒冰凿成,院中有雕刻的冰树装饰,房中各类家具也都是寒冰做的。
清宁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自从到极寒之地便一直在体内运转灵力抵抗寒气,眼下没了外人,却扛不住哆嗦了一下。
“师父,可是寒气入体?”晏溪尘立即扶住清宁,担忧问道。
清宁摇摇头:“不碍事,只是灵力尚未完全恢复,运转起来有些吃力罢了。”
他闻言立刻将掌心贴在清宁背上,将灵力传输给她。
贴在后背的手如暖炉一般,温热着她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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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不知不觉间,当初那个让她倍感麻烦的弟子,如今已经成长到有能力守护她了,她有一丝欣慰。
清宁感觉到全身都变得温暖起来,她拍了拍他的胳膊:“好了,为师没事,别浪费灵力了。”
感受到清宁的体温升高,他才放开手掌。
夜里,清宁裹着晏溪尘特意加厚的被子,仍旧觉得寒气直往肺腑里钻,她“啊嚏”一声打了个喷嚏,将自己惊了一跳,她有多久不曾打过喷嚏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裹着被子敲开了晏溪尘的门。
晏溪尘只穿了一层单薄的里衣,睡眼惺忪地打开了房门,见到裹紧被子的清宁,疑惑道:“师父找弟子可是有事?”
清宁不好意思明说自己冷,把他往旁边挤了挤,一溜烟钻进房里,坐到他的床榻之上。
“为师睡不着,过来找你聊聊天。”清宁吸了吸鼻子说道。
晏溪尘也不拆穿她,坐在床榻之下,看着她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个脑袋,他觉得这样的师父格外可爱。
他挑起话题:“师父可是在为借冰魂针一事烦扰?”
“呃...算是吧,不知凝霜夫人何时能归?”
他想了想道:“弟子其实不需要师父如此费心铸剑,一般的剑也用得,不若我们离开吧,弟子担心师父的身体。”
清宁想也不想便拒绝道:“那怎么行,来都来了,怎能无功而返,为师必要拿到冰魄石。”
他盯着清宁势在必得的神情,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如珠宝般熠熠生辉,又如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叫人移不开眼。
他忽然觉得心底升起了一种别人常常挂在嘴边称为“幸福”的东西,他的师父正在为了他而努力着,只是想一想,他便觉得浑身都有些燥热了,心里某个地方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他突然抓住清宁的被角,情不自禁问道:“师父,您真的能接受弟子的身份吗?”
他注意到,当他问出这句话时,师父的眼神明显暗淡了几分,虽然她掩饰得很好,很快恢复光亮,果然,师父并非真的不介意,她也希望他是人吧。
她低头看着他,在心中斟酌着字句:“是人是魔,这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为师行走江湖时,见过心地纯善的魔,也见过无恶不作的人,这世间最难揣摩的便是人心,人也好,魔也罢,若是你一心向善,即便你是魔,又能如何?别在意世人所定义的身份,别被世俗框架禁锢了真心。”
他沉默了,他从不自诩好人,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对待敌人从不手软。
这一刻,他却有些害怕了。
他怕终有一天,她会发现他双手沾满鲜血。
终有一天,她会知道他内心满是阴暗。
终有一天,她会后悔曾经收他为弟子,还天真以为能开导感化他。
最终,他扬起头,露出标志性的乖巧系笑容,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清宁说道:“弟子明白了。”
没关系,师父喜欢乖巧听话的徒弟,那他就藏起那些阴暗肮脏的过去,扮演好一位一心向善、温柔贴心的好弟子。
14. 受伤
晏溪尘正在院中等待清宁归来,见到清宁的第一眼,他便看出,她受伤了。
清宁回到房间,晏溪尘跟在她身后关上门。
几乎是关门的同时,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从她口中涌出,清宁下意识撑住旁边的桌子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师父!”晏溪尘立刻上前扶住清宁单薄的身子,语气带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狠厉,“寒千绝伤的您?”
清宁虚弱地摇头:“无人伤我,凝霜体内的冰魂针会抵抗化寒丹的药效,拔出冰魂针的同时为师将凝霜体内瞬间爆发的寒毒吸走,只是为师没想到那寒毒竟如此厉害。”
他眼中满是焦急:“化寒丹呢?弟子有的是血。”
清宁苍白一笑:“哪有那么多,云苍派的化寒丹千金难求,你以为是大白菜呐,说有就有。”
见他担心,她安慰道:“无事,休息一晚就好了,这点寒毒还奈何不了为师。”
晏溪尘一把将清宁抱起,轻柔地将她放置在床榻之上,取下沾染上血的面纱,替她盖好厚实的被子。
他望着清宁额头不断冒出来的寒气,心中焦急,后悔答应清宁留在院中等待。
他握住清宁的手,不断地向她输送灵力,可如今灵力已经不能减轻她的痛楚了,她蜷缩起身体,眉头紧紧皱起,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门外传来敲门声。
“寒某担心清宁仙长的身体,前来看望。”
此时清宁已失去了意识,自然听不见寒千绝的声音,晏溪尘打开房门,堵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寒千绝,挡住了房中的情况。
寒千绝手中捧着一漆黑的盒子:“溪尘小侄,这是冰魂针,我寒某说道做到,决不食言。”
晏溪尘接过盒子,声音冷漠:“我师父不需要看望,请回吧。”
寒千绝接触到晏溪尘冰冷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生出几分怵意,犹豫道:“可这寒毒并非寻常毒,寒某担心......”
不待寒千绝说完,晏溪尘已经“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寒千绝碰了一鼻子灰,只能讪讪离去。
眼看清宁状态越来越差,晏溪尘割开手腕,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颌,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尽数滴进她的嘴里。
过了一会儿,清宁的脸色逐渐恢复,眉头也舒展了一些,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晏溪尘守在床前,拿出干净的手帕一点一点擦干净清宁嘴角干涸的血渍,将黏在脸颊的碎发挽到耳后,然后便呆呆地盯着清宁的脸颊。
师父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美到需要用面纱遮挡她的绝世容颜,可师父在他面前从来不戴面纱,总是将她的面容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他面前,或许,他在师父眼中也是特别的吧。
想到此,他心中微动,脑中仿佛有股魔力牵引着他,慢慢俯身靠近师父的脸颊,最终在她额头上浅浅落下一吻。
只是浅浅的一个额头吻,他胸腔内“咚咚”响个不停,震动的频率好似要穿透他的耳膜,诉说着他无处倾泻的爱意。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只能翻滚在心间,弥漫于脑海,再慢慢归于平静,一如师父安静的面容,彷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清宁醒来时,意料之中,晏溪尘趴在床边守着她,她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关键时候还是有个徒弟靠谱。
她拍拍他的肩,晏溪尘幽幽转醒,他盯着她的面容看了一会,问道:“师父,可还有哪里不适?”
清宁摇头:“为师已无碍,你回去睡吧。”
“天快亮了,弟子已无睡意。”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递给清宁,“这是寒千绝送来的冰魂针。”
清宁接过盒子打开,一股寒气自盒中倾泻而出,三枚晶莹的冰魂针躺在盒中,清宁大喜,嘴角不自觉上扬:“太好了,这下终于可以取得冰魄石了。”
晏溪尘在一旁看着她的笑容,心中却闷闷不乐,他伸手一把盖住盒子,也盖住了清宁放在上盖的手,眼中有几分清宁看不懂的倔强:“师父,不过是几枚针,值得你以身犯险吗?”
清宁笑的没心没肺:“当然了,待为师取得冰魄石,打造一把举世名剑,这点小伤何足挂齿。”
“可弟子已经眼睁睁地看着师父受了两次伤了,师父有没有想过,您受伤的时候,弟子会心痛,会难过,更会害怕!一把剑当真如此重要,能比师父的命更重要吗?”
清宁觉得今日的晏溪尘格外的倔,这份倔强中还带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委屈,以往她说什么做什么,他总是低眉顺眼地答“是”,从不顶嘴,更不会干涉,今日不仅顶嘴了,还干涉起她的行为来。
清宁收起笑容,端坐着看向他,语气冷淡:“尘儿,为师做事需要你来教是吗?”
清宁严肃的模样让他心里紧了紧,彷佛又回到拜师那天,她端坐在高位上,冷漠而疏离地注视着他,而他无所遁形,逃无可逃。
他收回手,挺直脊背跪坐起来,微微低垂着头,眼中委屈更甚:“弟子知错了,请师父责罚。”
清宁余光注意到他手腕上留下的伤痕,大概猜到了昨晚是个什么情况,语气也软了下来:“把手伸出来。”
晏溪尘听话地伸出了手,清宁挽起他的袖子,一道血红的口子横穿手腕,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
清宁叹了口气,拿出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处,一边涂药一边还不忘斥责几句:“还说为师,你看看你这伤口都快见骨了,你这手还想不想要了?”
白皙纤细的手指划过他的伤口,带来清凉止痛的药膏,他觉得心间上似有千万只蚂蚁爬过,带起阵阵战栗的酥痒感,既让人恐慌,又留有一丝变态的留恋。
“弟子出生便没有亲人,曾经收养过弟子的老妇也因弟子的身份丧命,师父如今便是弟子在世上最重要之人,每当师父受伤的时候弟子心里既自责又害怕,弟子怨自己没能保护好师父,又怕师父同其他人一样丢下弟子,留弟子孤零零地在这世上。”他低声呢喃,似在倾诉,又似在寻求慰藉。
清宁不了解晏溪尘的过去,他没有主动说,她便不会主动问,不过修仙之人受伤是常有的事,她以前出去历练经常将自己搞得浑身是伤,只要不危及性命,也不会放在心上,休养一段时间好了,她如此,师兄师姐亦如此。
如今收了个徒弟,倒是格外地担心她,她昨日不过是帮凝霜解毒中了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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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的寒毒,怎么他比她这个受伤之人还要敏感脆弱。
她收起药膏,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为师不会丢下你的。”
他抬起眸子,眼中满是不信任:“师父莫不是在哄弟子开心?”
清宁愣了愣,她几乎从不哄人,要说哄,她好像也就哄过他一个。
她清了清嗓子,端出师父的架子,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有信服力:“当然不是,为师说话算话。”
天色渐明,艳阳升起。
清宁换了身衣服,带着冰魂针,和晏溪尘一同赶往极寒深渊。
极寒深渊的气候恶劣至极,雪暴、冽风、冰雹、白雾,一天之内可能变换数次,也可能同时出现。
靠近深渊周围数里之地,冽风吹在皮肤上犹如刀子一般,清宁感觉到皮肤有隐隐刺痛,低头一看,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细小的伤口,她看了眼跟在身旁的晏溪尘,脖子上出现了细小的血珠。
清宁立即开启了灵力罩,并提醒道:“注意防护,这儿的冽风会刮伤皮肤。”
眼前白茫茫一片,雾气弥漫了整个深渊,能见度大幅受阻。为防突然的袭击,清宁和晏溪尘背对背前行,随时做好了战斗准备。
步行数里地之后,终于来到深渊边缘,再往前几步,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清宁点亮一束火把,丢向深渊之中,火焰持续了不到一瞬便淹没在白雾弥漫的深渊之中。
清宁没有犹豫,抓着晏溪尘的手腕,两人纵身一跃,跳进深渊之中。
深渊下犹如万丈悬崖,下坠的速度很快,几息之间,二人到达深渊底部。
深渊之下可见度仍旧很低,而赤瞳雪魈就生活在深渊之中,清宁不敢点上烛火,怕引来赤瞳雪魈的攻击。
为防两人走散,清宁拉着晏溪尘的胳膊,并叮嘱道:“跟在为师身边,别走散了。”
晏溪尘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双眼盯着清宁手掌贴着他胳膊的位置,被动地跟着清宁的步伐往前走着。
隔着薄薄的布料,他能感受到师父掌心的温度不高,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皮肤是如此炙热,热到他怕灼伤了师父的手,热到他怕师父察觉到他的异样的情愫。
清宁一心只顾着往前走,并没有意识到身后弟子的小心思。
她也没有心神来关注晏溪尘的状态,一道极快的冰刃险险擦着她的脖颈而去,接着数道冰刃相继而来,青光剑瞬间脱鞘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挡住射来的冰刃。
清宁转头扫了一眼晏溪尘并未受伤,叮嘱道:“小心些,此地因气流影响,断裂的冰刃无规律攻击。”
晏溪尘终于回过神来,将视线衣袖处抽回,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一边抵挡着冰刃的攻击,一边往深处走去,不知走了多久,雾气消散,视线范围终于不再受阻,清宁清晰地看到远处有一冰洞,洞中有微弱的光散发出。
清宁松开晏溪尘的胳膊,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就是这里了。”
晏溪尘的视线在衣袖处顿了顿又收回了视线。
清宁刚准备踏进洞内,一道巨大的白色身影从天而降,锋利的爪向两人袭来。
15. 上药
赤瞳雪魈身形似巨猿,浑身厚重的白色毛发,唯独双目赤红如血,獠牙外露,双爪能轻易撕裂冰层,这是书籍记载中对它的描述。
清宁和晏溪尘反应极快,同时飞快往后退去,而原先两人站立处的冰面已留下两道深深的爪印。
赤瞳雪魈扑了个空,血红的双目盯着两人的方向,发出一声威胁性的怒吼,却不进一步攻击,似在警告两人不准靠近洞口。
清宁紧了紧手中青光剑的剑柄,眨眼间已经握剑飞身朝赤瞳雪魈刺去,赤瞳雪魈不紧不慢地抬起粗壮的手臂格挡,它皮糙肉厚,青光剑仅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白浅的剑痕,连皮肉都未划开。
清宁识趣地退后,既然近身战不能伤它分毫,便不再做无用功。
“为师用冰魂针困住它,待会儿尘儿你去洞中取冰魄石。”清宁对晏溪尘嘱咐道,她们的目的是取冰魄石,只要能将这大块头困住就行。
言毕,她双指夹住一枚冰魂针,朝赤瞳雪魈眉心射去,眼前的白色巨物听懂了“冰魂针”三个字,一下变得暴怒起来,奔着清宁不管不顾袭击而去。
而那枚射出的冰魂针也被它粗壮的胳膊挡住,和青光剑的威力不同,冰魂针一接触到赤瞳雪魈的皮肤,犹如插在豆腐上一样,迅速没入皮肤下。
赤瞳雪魈巨大的身形一顿,盯着清宁的血瞳更红了,刺入冰魂针的那只胳膊已经完全抬不起来了,可它仍是不管不顾地朝清宁奔来,妄图用它还剩下的那只利爪撕碎眼前入侵者的头颅。
清宁将第二枚冰魂针射向它的大腿,针头刺入皮肤的之后,眼前的庞然大物瞬间轰然倒地,清宁脚尖点地,踩着赤瞳雪魈庞大的身子而上,将最后一枚冰魂针钉入它的眉心,血红的双目只能无力地瞪着清宁,身体却动弹不了一丝一毫。
“就是现在!”清宁喝道。
晏溪尘得了指令,迅速进洞,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块雾白色的石头出来,赤瞳血魈双目狠狠盯着晏溪尘手中的冰魄石,嘴中传出愤怒的嘶吼声,清宁见冰魄石已得手,不再恋战,取出冰魂针后飞速后退。
“快走!”清宁一声低喝,随之而来的是身后大量的冰层坍塌声和赤瞳血魈的怒吼声。
清宁和晏溪尘以最快的速度往深渊上方逃离,身后是如鬼魅般紧追不舍的赤瞳血魈,极其灵活地攀岩在冰层之上全力追击两人,好几次它的利爪险险从两人背后擦过。
深渊的裂缝近在咫尺,清宁大喜,赤瞳血魈只能在深渊之中生存,越过眼前的缝隙便可以甩掉身后的白毛怪了,她侧头往后望了一眼,心中一紧,那血魈想必也知道只要越过裂缝,便再也没有可能夺回冰魄石,使出全力发疯般地朝晏溪尘背后袭去,想要夺回冰魄石。
这一掌若是打在晏溪尘身上,凭他的修为,至少得躺三个月。
她这个师父断不能看着自己的徒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几乎瞬间青光剑从她手中脱离,调转方向朝赤瞳雪魈的利爪砍去,同时瞬移到晏溪尘身后,调动全身灵力在身后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将两人笼罩在屏障之中。
赤瞳雪魈一掌击出,不过一瞬屏障便浮现出裂缝,紧接着金色屏障上的裂缝越来越多,终于到达某个临界点之后,彻底碎裂,而清宁和晏溪尘也借助了这一掌的力量与惯性,逃离了深渊裂缝,回到冰面之上。
隔着裂缝,赤瞳雪魈血红的眼睛盯着已经逃离的两人,不甘地发出一声怒吼,转身返回深渊。
清宁松了一口气,同时有些兴奋地盯着晏溪尘怀里正散发出幽幽寒气的冰魄石,她伸出手想摸摸传闻中的冰魄石,半空中却被一道炙热的掌心拦住,晏溪尘盯着她泛红的后背,阴沉着脸道:“师父,你受伤了。”
经过晏溪尘的提醒,清宁才迟钝地“嘶”了一声,赤瞳雪魈的全力一掌威力实在太大,就算有灵力罩护着,灵力罩破碎的一瞬间,余波仍就结结实实地打在她的后背。
她有些心虚地抿嘴,装作无所谓道:“无事,只是些皮肉伤,过两日便能痊愈。”
可晏溪尘的脸色并未好转,抓着清宁的手腕一番查探之后才松开她的手,然后在清宁身前半蹲下身子道:“弟子背师父回去。”
清宁推了推他:“不用,为师好着呢。”
眼前的少年却有一丝倔强,仍旧半蹲着身子,也不说话,似乎打定主意,只要清宁不同意,他就绝不起身。
寒风从远处吹来,吹散了白雾,宽阔的冰地里,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僵持着,半响后清宁叹了口气,爬上了晏溪尘的背。
要说倔,她是万万比不过他的,甚至有时候她觉得他这个弟子在某些方面有些极端,不知是否与他体内的天魔血脉有关,但想到这些年来他的乖巧听话,她又安下了心。
晏溪尘背上清宁,用手掌稳稳勾住她的膝窝,固定住她的身体。
放松下来之后清宁顿觉一阵疲乏袭来,她揽着晏溪尘的脖子,将下巴搁到他肩膀处,此刻她突然意识到他这两年长高了不少,脊背也宽阔了写,不再是当初那个稚嫩的少年。
她伸出手捏了捏了他结实的胳膊,少年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她突然想起他好似不喜别人触碰他的身体,解释道:“为师只是想看看你这两年的修炼成果。”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沉默地往回走。
回到院中,晏溪尘轻柔地将清宁放至床榻上:“弟子去找侍女帮师父上药。”
“回来。”清宁叫住了往外走的晏溪尘,“你难道想让寒宗所有人都知道为师受伤了吗?。”
晏溪尘停住脚步,固执地看着她:“可师父的伤口需要立即处理。”
清宁坐起来朝他招手道:“你过来给为师搭把手。”
晏溪尘走到床榻坐下,有些手足无措道:“弟子该怎么做?”
清宁低眸笑了笑,将伤药递给他:“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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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啊?为师胳膊牵扯到伤口抬不起来,你先帮为师脱掉外衣吧。”
他低下头:“男女有别,弟子不敢逾距。”
清宁无奈从鼻腔中哼笑出声,背过身去:“榆木脑袋,事急从权知不知道,快点儿!”
他别开眼,上手脱掉了她的外衣,只剩内里的薄薄的一件素色丝绸亵衣,仅两根细带系在背部。
雪白如雪的背脊出现在他面前,只是本应如白玉般光滑的肌肤上浮现出几道触目惊心的深红爪痕。
裸露的背部接触到冷空气,清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不免催促。
晏溪尘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将伤药抹在那几道刺眼的红痕上,一边抹一边轻声问道:“师父,疼吗?”
清宁本来是觉得有些痛的,可被徒弟以这种口吻关心,有损她师父的威严,比这更严重的伤都受过,若说“疼”倒显得她有些矫情了。
她忍住背后那股刺痛感,不在意道:“这点儿小伤,算不得什么,不疼。”
晏溪尘不说话了,沉默着将药涂抹完,才闷声道:“师父总是这样,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清宁披上外衣,转过身不解地看着他。
他迅速将目光移开,避开她身前还未来得及遮挡完的风光,声音更闷了:“最后一击,凭师父的功力,完全可以躲掉的。”
清宁听明白了,这是怪她最后救他呢。
“怎么?非得把你留那,让你在赤瞳雪魈那一掌下经脉寸断,你才满意是吧?”
“弟子没那么弱。”他不满反驳,嗡声道。
她无奈摇头,挥手将他赶出房间,她这个弟子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也是她最近对他太纵容了。
晏溪尘回到房间,闭上眼睛脑子里便浮现出师父的背影,甚至连皮肤肌理和伤痕形状都十分清晰地刻印在脑海里,他将手掌压在心脏上方,那里面的震动已经快要破开胸腔。
漫漫长夜,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清宁带上三枚冰魂针向寒千绝告别,凝霜夫人已经醒了,只是脸色仍旧有些苍白,被寒千绝搀扶在怀里,她欲上前俯身向清宁道谢,被清宁一把拦住:“夫人眼下尚未痊愈,还需多多静养。”
凝霜道:“清宁仙长救命之恩,凝霜无以为报,若是日后有帮得上忙的,仙长尽管开口。”
寒千绝附和道:“只要仙长有用得上寒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二位言重了,清宁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这冰魂针如今物归原主。”清宁将装有冰魂针的盒子递给寒千绝,见他面露难色,又道,“寒宗主可是还有何难言之隐?”
“想必仙长已经知晓凝霜身份,此事还请仙长对外保密。”
“宗主和夫人放心,清宁心中有数,不该说的绝不多说一字。”
“如此,寒某多谢清宁仙长!”寒千绝郑重地向清宁抱拳道。
16. 剑成
离开极寒之地后,师徒二人一路向南,连续赶了几日的路落脚百工村。
百工村的人皆以造兵器为生,单论锻造兵器的技艺来看,百工村若称第二,天下没人敢称第一。
清宁来到村里最西边那户人家,屋外挂着个旗帜,远远就能看见上面写着个“李”字。
清宁站在院子门口,朝里喊了声:“老李。”
不一会儿,一位袒胸露背的壮汉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把巨大锤子,他虚着眼睛望了一眼,脸上立马盈满了笑,将手中的锤子随意丢在一旁,大着嗓门道:“清宁?你怎么有空来这?”
“我最近得了两块好料子,想帮我徒儿铸把趁手的剑,这不就想到你了。”
老李转头看向晏溪尘,拍了拍他的肩:“好俊俏的小郎君,你小子好福气,你师父从不收徒的,当初老李我想让清宁收我儿子为徒,她说什么也不收。”
晏溪尘望了清宁一眼,只见她嘴角挂着淡淡笑意:“老李,给你说了多少遍了,拐子他不适合修仙,还惦记着呢?”
“不惦记喽,拐子都取媳妇过日子了,还修什么仙。”老李一笑,把二人往里引,“先进来坐吧,老李我掌掌眼,是什么好料子?”
晏溪尘将黑玄冰和冰魄石取出来,老李立刻用手挡在胸前,后退两步道:“这是什么材料?竟有如此恐怖的煞气和寒气。”
清宁解释道:“黑玄冰,永夜秘境中的东西,另外一个是冰魄石,从极寒之地带出来的。”
老李戴上一副特制的手套,小心地接过两块料子,钻研了一番,感叹道:“老李我这一辈子也算是见多识广,第一次见用这两种料子铸剑,可如此重的煞气和寒气,别说敌人,持剑者自己就得先被煞气和寒气所伤。”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我这徒儿体质特殊,这把剑,只有他能用。”
老李闻言不禁多看了晏溪尘几眼,眼中有几分惊讶:“我需要研究一番,如何将这两块料子融入剑中,发挥出它们的最好效果。”
老李收拾了两间房,师徒二人便在这儿暂时住下了,晚上老李的儿子拐子和他媳妇小丽回来,听说来了客人,忙前忙后准备了一大桌吃食,清宁兴致来了开了一坛桂花酿,给每人都满上了。
席间听老李闲聊这些年村子里的家常里短,聊到拐子和小丽,才知二人刚成婚不久,白日二人去村里一起做工,晚上才回来。
清宁闻言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小丽:“新婚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小丽有些羞涩地接过,打开盒子,里面躺了一只精美的琉璃青莲发钗,清宁盯着她放光的眼睛就知道她一定喜欢,天底下就没有不爱首饰的女子。
拐子替小丽谢过清宁,清宁瞅了眼两人甜蜜幸福的模样,笑了笑摆摆手,和老李碰了下杯,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结束的时候清宁见晏溪尘杯中的酒一滴未动,不动声色地拿过他的酒杯,将他杯中的酒饮尽,而后拍拍衣袖回了房间。
晏溪尘也跟着清宁的步伐回了自己的房间。
半夜时分,晏溪尘睡不着,推开房门去院中散步,刚走到院中,见月光下一对人儿正互相依偎着,两人亲昵地低声交谈,女子将头依靠在男子的胸口,时不时拿手轻锤两下,男子却一把握住她的手,低头去寻她的唇。
他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回了房间。
他躺在床上,本应毫无波澜的内心莫名生出些别样的情绪,而他清楚地知道这种情绪叫羡慕。
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有些陌生,在他有限的记忆中,他几乎从未有过这种情感,为何会有羡慕的情绪?是他变了吗?
夜里寂静无声,屋外的微风吹得院中的树叶簌簌作响,一夜无眠...
老李研究了三天将黑玄冰和冰魄石融合在一起的方法,终于在第七天剑成!
出炉时,老李家院子周围伴随着狂风大作,泥沙和树叶在空中狂舞,引来百工村的村名纷纷前来观看。
剑成之时,清宁正闲得无聊,在村中闲逛,见老李家传来异像,第一时间便赶了回去,正好赶上宝剑出世。
只见剑身通体黝黑,剑身上缭绕着一黑一白两股气,如游龙般缠绕在剑身之上,老李虽是造剑人,却不敢靠近分毫,只能远远地欣赏。
清宁亦需用灵力护着才能触碰,她轻握剑柄挥动剑身,眼中满是欣赏和满意:“好剑!剑动劫生,落刃凝霜,不如就叫‘劫霜’吧!”
她将剑丢向一旁的晏溪尘,他一把握住剑柄,煞气和冰寒之气并未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他手指拂过剑身,嘴里喃喃重复:“劫霜...”
“尘儿,将青莲剑诀舞给为师看看。”
晏溪尘领命后,收敛心神,将青莲剑诀的招式一一挥舞,清宁惊讶于他的进步,每一招每一式,几乎都做到了完美,配上劫霜,更是事半功倍,剑气凝实,隐隐已有凝莲迹象。
晏溪尘展示完毕,右手持剑抱拳行礼,清宁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招式已经完美,接下来要专注凝聚剑气即可。”
老李虽看不懂剑诀,但也能从剑身上散发的剑气判断晏溪尘的剑诀必定不凡,他拍手叫好,大着嗓门道:“小仙长,这剑太过锋利,恐伤及旁人,老李我根据这剑的特性打造了一把剑鞘,平时可掩盖锋芒。”
老李豪迈将剑鞘一丢,晏溪尘稳稳接住,将剑身插入剑鞘之中,顿时剑身之上的煞气和锋芒尽数被掩盖,从外表看去,就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
“还是老李思虑周到,谢了。”清宁道。
剑既造好,便是离别时刻,走之前拐子和小丽都来送别两人,倒是让清宁有些不舍,但已经耽搁了太多时日,掌门还等着她回去复命。
回去两人不需再掩人耳目,直接御剑返程,直达青梧峰主殿。
清宁前去主殿向掌门汇报永夜秘境的情况,晏溪尘则先一步回栖霞峰。
清宁汇报完回之后很快就开始了新一轮的闭关,此次下山颇有感悟,此时闭关大有裨益,但她一闭关,意味着晏溪尘又会变成散养模式,她这个弟子情绪敏感得很,怕他又多想,清宁特地留给他一枚传音符,就算她在闭关之时,他对着传音符说话她也能听见。
晏溪尘守着空空的栖霞峰,盯着清宁留给他的传音符发呆,他若对着这传音符说话,师父真的听得见吗?
回云苍派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师父,除了这枚突然出现在石桌上的传音符和师父留下的纸条,他对师父的踪迹一无所知。
下山的那段时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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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场梦,梦里面他可以和师父朝夕相处,只是梦终究是有时限的,回到云苍派,他又感觉回到了最初拜入栖霞峰的时候,师父变得疏离、遥远、行踪不定。
他将传音符放在嘴边,对着这枚不知真假的符咒有些情绪化地开口:“师父,您这次闭关又要多久?”
“师父,能听到弟子说话吗?”
“师父?”
四周一片寂静,无人回答。
果然,这只是师父留着逗弄他的玩具罢了,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没什么好难过的,至少师父愿意花心思哄哄他,他也该知足了。
他收起传音符,像往常一样,将每日必备的功法一一练过,又将院中的落叶打扫干净,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辟谷,也无需再做吃食,清宁不在,后山的温泉归他一人,他泡了个澡,将所有能做的事都做完了,可他仍旧觉得心里空空的,好似缺了点什么。
夜晚,他躺在床上,将传音符握在手心,将今日做过的事情对着传音符一一说过,就算师父听不见,那就拿它当个解闷的玩意儿吧,寄希望于说完之后,他内心那中空荡荡的感觉会减少一些。
说完后又将传音符放在心口的位置妥帖放好,渐渐有了困意......
距离清宁闭关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晏溪尘每日照旧,练功、洒扫、和传音符汇报每日做过的事。
卯时,他正在院中洒扫,突然来了数名弟子,来势汹汹,且个个修为皆是高手,为首一人对晏溪尘道:“溪尘师弟,掌门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掌门和他素日来并无交集,今日突然这么大阵仗,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笑了笑:“不知掌门找我何事?”
“我们只负责执行掌门命令,其余一概不知。”
他放下手中的扫帚道:“走吧。”
见他如此配合,为首之人也不再说什么,径直领着他往青梧峰主殿赶去,等到之时,掌门及其他各峰峰主皆已到位,全都表情严肃地盯着他。
他上前几步,抱拳行礼道:“弟子晏溪尘见过掌门及各位峰主。”
方知然坐在高坐,俯看着他,手一挥,两名弟子上前将他绑了起来。
“掌门这是何意?”晏溪尘并未反抗,只是冷冷地问道。
“晏溪尘,你身为魔族,竟混入我云苍派当奸细,你可知罪?”方知然的声音响彻大殿之内,不怒自威。
晏溪尘第一时间想到了清宁,整个云苍派,只有清宁知道他的身份,可他转念一想,不会是她,师父当初没有选择杀了他,那如今更不可能揭穿他。
“不知掌门是从哪里听来的传言?”他昂着头,并未有丝毫怯意。
“是不是传言,本座一试便知!”方知然瞬移来到晏溪尘身前,将手掌放置他天灵盖上,搜寻他体内的魔气。
晏溪尘体内魔气已被清宁封住,方知然搜寻许久未果,眉心微皱,下一瞬,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瞬间怒气冲天。
“孽徒!给本座把清宁叫来!”
“师父,小师妹如今正在闭关。”南枝道。
方知然闻言从袖中摸出一枚符捏碎,然后便回到主座,闭眼平息怒气。
晏溪尘看清楚了那枚符咒,和师父留给他的传音符一模一样。
17. 再无关系
清宁收到掌门的传音符时提前结束了闭关。
师父从未在她闭关时强制传唤过她,如今定是有十分重要只是才会捏碎传音符,但却只字未提。
清宁立即全速朝青梧峰主殿赶去,殿内气氛紧张,掌门脸色紧绷,其余师兄姐也是一脸严肃的表情。
而她的徒弟晏溪尘正跪在殿中,背脊挺直,身上的缚魔绳有些刺眼。
清宁心中大概猜到了原因,她走到晏溪尘身边一同跪下,恭敬道:“师父。”
晏溪尘转头盯着清宁,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唤了声“师父”。
方知然“倏”地睁开眼睛,如鹰般的眼睛盯着大殿正中跪着的两人,眼中怒气尽现:“清宁,本座问你,晏溪尘体内的魔气可是你封印的?”
清宁盯着地面,声音平静:“是。”
方知然见清宁脸色平淡,并无半分悔过之意,当即气得气血翻涌,身体发抖:“孽障,明明知晓他是魔,你不仅不上报,反而助纣为孽,帮着他刻意隐瞒,我看你是疯了!”
清宁低垂着头,若按照她以往的性子,怎样都会为自己辩解几句,可她没有说一句话。
半响后,方知然大手一挥,命令道:“来人,将晏溪尘关入地牢!”
晏溪尘被押走之前看了清宁一眼,她的脸色并无波动,和平常一样,他猜不中她心中所想。
等晏溪尘被带走之后,清宁抬起头来道:“我的弟子还望师父让我亲自处置。”
“三日后送入离魂阵绞杀,你若能接受,便亲自去吧。”
清宁脸色终于变了,就算晏溪尘是魔,可他尚未犯下大错,按照门规,顶多关个一年半载抹掉他的记忆,废除一身功力丢出去,而离魂阵绞杀是处置犯下滔天大恶之人,自云苍派创立以来,启动的次数屈指可数。
“师父,尘儿他并未犯下大错!”
“可他身上有上古魔气,若不能将他彻底抹杀,日后必定是个隐患。”方知然盯着她,目光狠厉。
清宁突然觉得师父有些陌生,印象中的师父虽然有时严厉,可大多时候都是和蔼可亲的,这样狠厉的一面是她不曾见过的。
“师妹,师父是也是为大局着想。”泊予在一旁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清宁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大殿。
晏溪尘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这是他第二次被关押地牢中了,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盯着屋顶,心中生出一股悲凉之意。
夜深人静之时,他听到很细微的“咔嚓”声,他睁开眼睛,牢门的锁开了,他抬头,白衣之上赫然是师父的脸,他张了张嘴,想唤声“师父”,清宁比了个“嘘”的动作,他又闭上了嘴。
清宁对他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往外走去,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污秽之物,跟在清宁身后。
一路走来,看守的人全都晕倒了,两人畅通无阻地离开了地牢,他只管盯着清宁的背影,毫不犹豫地跟着她。
清宁带他回了栖霞峰,将劫霜剑和一个包裹交给他,道:“后山温泉后面有条小路可下山,你便从那走吧,以后...也别再回来了。”
晏溪尘震惊地盯着她,嘴角颤了颤:“师父,是不要弟子了吗?”
“我说过,云苍派绝不会认一个魔做弟子,如今你身份已经暴露,我们的师徒缘分已尽,从今以后,你便不再是我的弟子。”
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抱住清宁的双腿,声音颤抖:“弟子不走,弟子说过要一辈子陪在师父身边的,弟子...弟子以后绝不用魔气,只求师父别赶我走。”
清宁抬手想摸摸他的头,最终又放下了,她唤出青光剑,抵在他的脖子上,冷硬道:“松手。”
锋利的剑刃在他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可他却像没感觉一般,任由剑刃割破他的皮肤,鲜血顺着脖颈流下,没入衣领之中。
清宁怕真的伤了他,只好收回剑,音色再冷了几度:“我再说一遍,松手!”
晏溪尘仍旧不为所动,他知道,师父能救他出地牢,就是对他留有几分在意的。
“晏溪尘,你不要把我对你的最后一分耐心都耗光了。”清宁的声音不仅只有冷,还含着几分不耐烦。
这一次,他松手了,他怕了,他怕他在师父心中留有的最后一点师徒情意被耗尽。
师父一向喜欢他乖巧听话的样子,若是他乖乖听话,日后或许还有机会回到师父身边。
他红着眼眶,对清宁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依依不舍道:“师父,弟子走了。”
清宁面色和缓了些,将手放在他的头顶,过了一会儿道:“你的封印我已解,去吧,往后你修仙也好,修魔也好,你我再无关系。”
他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清宁已经转身离开,他盯着她的背影,心中升起了一股巨大的自我厌恶,他厌恶他自己,他厌恶他魔的身份,甚至厌恶这具带有魔气的身体。
他在原地站立了一会,深吸一口气,终于转身朝小路走去。
云苍山山脚不远处,数名黑衣人早已等候在此,为首那人身着银纹玄衣,腰间别着一把通体银光流转的弯月刀,面容隐在夜色之下看不真切。
他手下一人汇报:“禀右使,晏溪尘已被关入云苍山地牢之中,三日后入离魂阵行绞杀。”
为首那人点头:“方知然那老头还真是视他为眼中钉,区区少年,竟要赶尽杀绝。那黑袍人既说他真心想合作,就看看他的诚意,若是今晚还没见到人,就杀入云苍山地牢救人。”
夜色寂静,直到天边微微泛白之时,山脚下走出一抹身影。
晏溪尘一直沿着后山的小路往山下走,刚走出云苍山的地界,便遇数名黑衣人包围。
晏溪尘心情很不好,他抬眼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群拦住他去路的黑衣人,声音淡漠道:“滚开。”
为首之人缓缓走出,定盯着晏溪尘阴鸷的双眼,嘴角上扬:“又见面了,晏溪尘。”
“夜墨刑,又是你,你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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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魂不散啊!”
晏溪尘已然明白,他的身份必定是这群魔族之人泄露的,他目光冰冷地盯着面前这些人,杀意已上心头。
“先别动怒,本使此次是来帮你的,只要你修魔,本使必能将你送上魔族最高的位置。”
“没兴趣。”
夜墨刑继续说道:“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什么得不到,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晏溪尘瞳孔微缩,死死地盯着夜墨刑:“你说什么?”
夜墨刑走至他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声音调侃道:“弟子喜欢上了自己的师父,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几乎是一瞬间,劫霜剑已经出鞘,对着夜墨刑的脑袋削去,夜墨刑一个闪身躲过,后怕地拍着胸口,盯着劫霜:“你这什么剑?这么锋利!”
“你怎会知道?”晏溪尘咬着后槽牙,强忍着出第二剑的冲动。
“一名神秘黑袍人告诉我的,你今晚会出现在这儿,也是他告诉我的。”
晏溪尘问道:“他是谁?”
夜墨刑摊手:“本使也不知,只知道他想合作,你就是他抛出来的橄榄枝。”
“神秘黑袍人...”晏溪尘回想在云苍山呆的时间,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对师父的心思,那神秘黑袍人如何得知,亦或是他的心思已经明显到旁人都可以看出来了?那师父会不会也...
突然出现的黑袍人让他毫无头绪,直觉告诉他,这名黑袍人必定是他以往见过的人,可他平日与其他人接触极少,谁又能知晓他的心思呢?
夜墨刑在他陷入沉思之际,又如鬼魅般来到他身旁,引诱道:“对于修仙的那群老古板来说,弟子爱上师父是大逆不道,可我们魔界以实力为尊,没有那些古板的规矩,只要你实力够强,她就能属于你,你的话便是规矩。”
此刻这些话对晏溪尘的诱惑是极致的,他如今身份暴露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师父身边,想到离开时师父决绝的话语,他的心脏如刀割般一阵钝痛。
他盯着夜墨刑,重复道:“她真的能...属于我吗?”
“当然,只要你实力够强。”夜墨刑压低声音,徐徐引诱,“来吧,魔族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体内有上古魔气,你天生就是为修魔而生的,只要你修魔道,你一定能坐上那至高的宝座,你能得到想得到的任何人,包括...你师父。”
这一刻,强烈的贪欲在他心中蔓延开来,他脑海里浮现出清宁那双清冷疏离的眼眸,那双他渴望能装有他的眸子,他几乎下意识便要点头。
“给我三天时间,我需要考虑。”
“行,我给你时间,不过方知然本来打算三天后送你入离魂阵绞杀,现在你从地牢逃出来了,肯定会四处大肆搜捕你,这三天本使需要确保你的安全。”
入离魂阵绞杀?云苍派当真是不给他任何活路。
所以师父赶他走其实是为救他,并非师父真的不要他,他在师父心中应该也是有一定位置的吧?
18. 师父当真要杀我?
晏溪尘离开云苍派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云苍派便已发现,方知然知道后大怒,清宁跪在大殿中间一言不发。
方知然怒道:“孽徒,你可知你今日因一时心软放他离开,日后必成隐患。”
“他若日后真的做出对云苍派不利之事,我必亲自斩杀他,只是现在,他并未犯下任何过错,掌门却要罚他入绞杀阵,真的是对的吗?”
南枝见清宁倔强的神情,劝道:“小师妹,你少说两句,师父也是为了云苍派日后的安危。”
方知然盯着清宁半晌,终是叹了一口气,抬手一挥:“你自去蚀骨峰反思,没有本座的允许,不许出来。”
南枝听闻让清宁去蚀骨峰立刻求情道:“师父,蚀骨峰阴风终年不散,侵蚀灵力,清宁如今刚入化境中期,正是需要稳固境界的时期,此时入蚀骨峰境界必将倒退。”
书颜也符合道:“是呀,师父,去蚀骨峰反思是否太重了。”
“我愿亲自下山抓回晏溪尘,抵小师妹之过。”泊予抱拳说道。
“师兄师姐不必为我求情,私自放走晏溪尘的确是我的错,我愿意受罚。”清宁对方知然嗑了一个头,转身朝蚀骨峰而去。
初到蚀骨峰,清宁便觉周身刺痛,阴风刮面而过,皮肤火辣辣的,阴风顺着皮肤毛孔渗入,灵力隐隐有被侵蚀的迹象,她运转灵力在身体表面形成保护罩,那种刺痛的感觉终于消失。
她选了个平整的地面盘腿而坐,想要在这蚀谷峰熬下来,只能以不断消耗灵力为代价,她静下心,开始在体内运转灵力。
晏溪尘离开云苍山之后并未走远,而是在云苍派势力范围之外的一处客栈停留,夜墨刑一行人也在客栈住了下来,夜墨刑名义上说是保护他的安危,同时也是在监视他。
不过他没有心情与他周旋,他现在整个人沉浸在一种颓靡中,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师父那双清冷疏离的眸子,若是师父心软之时,就会摸摸他的头,每当那时候,师父的神情总是柔和的,那双疏离的眸子也会盈着一些柔情,给他错觉。
已经日上三竿,阳光打在门窗上,将室内照得透亮,可他仍旧躺在床上,眼神没有焦距地盯着床帐,既不起身,也不睡觉。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他的眼神依旧没有焦距地盯着虚空,像是一具睁着眼睛的尸体。
“清宁因私自放你出地牢,被罚去蚀骨峰反思。”夜墨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在听到“清宁”两个字时,晏溪尘的目光开始渐渐聚焦,当听到她在蚀骨峰受罚时,他愣了一下,已经坐起身。
他在云苍山呆了三年,蚀骨峰是什么地方他非常清楚,那里终年刮着蚀骨阴风,饶是以清宁的修为,长期呆在那种地方也会消磨血肉、侵蚀灵力。
他翻身下床,拿上劫霜剑推开门就往外冲,夜墨刑拦住他:“你想干什么?你现在去无异于自投落网。”
晏溪尘一把甩开他的手,声音冷得吓人:“我的事,你最好少插手。”
“本使告诉你这个消息不是为了让你冲动去送死的。”
“你如果真的想救她,就应该先让自己变强,而不是去白白送人头。”
“蚀骨峰虽然难熬却不会要了她的命,你若去了真的就是去送命了!”
夜墨刑对着晏溪尘的背影不停地喊,企图唤醒他的理智,可他脑子里全是清宁在蚀骨峰受折磨的画面。
晏溪尘从当初逃出云苍派的小路偷偷回到栖霞峰,一直在栖霞峰藏到天黑,趁着夜色掩盖身形,偷偷溜到蚀骨峰。
蚀骨峰的阴风比他想象的更加折磨人,阴风接触过的皮肤立即火辣辣地疼,顺着毛孔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不到片刻,皮肤表面开始渗出细细密密的血珠。他几乎是故意将自己暴露在阴风之中,既不动用灵力,也不动用魔气,任阴风穿透他的身体。
他沿着蚀骨峰寻了一圈,最后终于在一处隐蔽的洞穴里寻到清宁的身影,他尚未靠近,清宁已然睁开双眼,双眼如剑般锋利直至地射向他,看清他的面容后,目光柔和下来,但脸色沉了下去。
“我说的话你是听不进去了。”清宁的声音冷若寒霜,让他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嗓子仿佛被卡主般,他张了张嘴,过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师父是因为弟子受牵连的,弟子怎能丢下师父一走了之。”
清宁闭上眼睛,淡漠道:“你我已不是师徒,我的事与你无关。”
“弟子愿主动去找掌门认罪,只求不牵连师父。”他说着便转身往外走。
“站住!”清宁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他停住了脚步。
清宁再次睁开眼睛,这次她终于认真端详他现在的面容,白皙的脸上好几道阴风留下的伤口,发髻松散,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哪里还有半点少年意气,她分出一缕灵力落在他身上,在他周身形成灵力罩后道:“我在这虽为受罚,可这阴风可以磨炼心志,依旧可以算作修炼,你看看你这自暴自弃的样子,在外可别说我曾经是你师父。”
“师父...”
“走吧,这是最后一次,别再回来了。”
他摇摇头,眼神倔强:“我不走。”
“走。”运转灵力抵挡阴风本就使得她心烦,如今晏溪尘倔劲又犯了,她心中烦躁。
“弟子不走。”晏溪尘站在原地,即使他听出清宁不悦,可他仍旧不走。
“既然你想送死,那我就成全你。”清宁怒气上头,隔空一掌重重打在他的左肩,晏溪尘当即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咳出一道血。
他捂住肩膀,震惊地盯着清宁,满眼的不可置信。
“还不走是吗?”清宁盯着他。
他似乎是忘了反应,又或许是不敢相信,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
清宁给他反应的时间很短,再次出手,打在他的右肩,这次的力度比上次更大,晏溪尘直接被打得飞出洞穴,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染红了衣襟。
清宁随即信步走出,右手执青光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说过,你我师徒缘分早已尽,当初念在你是我的弟子,在永夜秘境没有杀了你,若你执意纠缠,我不介意为云苍派除掉你这个隐患。”
晏溪尘一只手虚弱地捂住胸口,一只手费劲地撑起上半身:“师父当真要杀了我?”
“我最后问你一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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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
他望着她,无声的沉默便是他的回答。
清宁的剑尖对准他胸口的位置,手腕稍稍用力,剑尖已然刺入胸口一寸的位置,晏溪尘闷哼一声,双眼直直地盯着清宁,他不相信清宁真能下手杀了他。
清宁微微转动剑柄,晏溪尘额头顿时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夜墨刑赶到蚀骨峰时,见到的便是清宁将剑刺入晏溪尘的胸口的画面,他大惊,立即将弯月刀横着抛向清宁,清宁抽出青光剑,闪身躲开弯月刀的攻击,他趁机上前扶起地上的晏溪尘,往清宁的反方向退。
清宁盯着夜墨刑,又看向晏溪尘,怒道:“你真的和魔族有勾结?当初我就应该杀了你。”
晏溪尘摇头:“师父,我没有。”他的解释如此苍白,可他已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不停地摇头。
夜墨刑摇了摇他的肩膀,道:“你看她像相信你的模样吗?留得青山在,先随我离开。”
清宁青光剑大闪,剑身开出朵朵青莲:“夜墨刑,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言毕,朵朵青莲以势不可挡之势朝两人而去。
夜墨刑祭出弯月刀抵挡青莲的攻击,同时身后出现数名魔族暗卫分散抵挡青莲的攻击,除了夜墨刑,其他暗卫在青莲的攻击下皆重伤吐血。
“青莲剑诀,果然名不虚传。”夜墨刑道,随即带着晏溪尘俯身往后一跃,消失在蚀骨峰。
清宁想追,余下的魔族暗卫绊住了他的步伐,等她解决完这些虾兵蟹将,早已没了两人的身影。
她叹了口气,走了也好,下次见面就是不死不休了吧...
夜墨刑将晏溪尘带回了客栈,他的两只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至于胸口的伤只差一点点便要刺入心脏。
晏溪尘躺在床上,双眼呆滞无神,夜墨刑找人给他的伤口上药,他像案板上的鱼肉一般躺着任人摆弄。
夜墨刑在一旁看着:“清宁到底没舍得对你下狠手,留了你一条命在。”
晏溪尘眼珠动了动,没有说话。
“你知道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吗?是你不够强大,才需要你师父代你受过,若是你足够强大,方知然能耐你何,若是你足够强大,别说一个栖霞峰峰主,这天下的所有的女子任你挑选。”
“你天生拥有天魔血脉,最适合修魔道,给你两年时间,必定能成为我魔界的最强者,今天所受的屈辱,你可以一一夺回。”夜墨刑继续在一旁劝道,这时候的晏溪尘心里防线最为脆弱,他需要为他心里的执念稍稍加一把火。
晏溪尘虚焦的双眼渐渐回神,他坐起身,转头看向他,缓缓开口:“我愿意修魔道。”
夜墨刑大喜:“好!哈哈哈!”随后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将它吃了,本使便助你登上魔族宝座。”
晏溪尘轻抬眼眸,盯着夜墨刑,阴森森道:“我修魔道,不是非你不可,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
夜墨刑脸上的肌肉僵了僵,晏溪尘的目光太过森然阴冷,使他内心没由来得发怵,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不是他可以随意控制的人,只能讪讪笑道:“不吃也行,不吃也行,咱们是合作关系嘛。”
19. 仙盟大会
仙盟大会三年召开一次,这次的比赛由云苍派主持,方知然将此事交由泊予负责。
清宁是栖霞峰峰主,理应出席,泊予借仙盟大会向方知然求情,清宁结束了她长达半年的蚀骨峰处罚。
清宁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没有阴风的威胁,她觉得一身轻松。
泊予早在出口等候她,扬起温煦的笑容,柔和地注视着她。
“大师兄,近来可好?”清宁心情颇好,语调都是欢快的。
泊予点点头:“除了担心你,都很好。”
清宁抬起手原地转了一圈:“你看,我很好啊。”
泊予打量了她一番,摇头道:“化境初期,境界倒退了。”
清宁无所谓笑笑:“虽然境界倒退了,可经过这半年的磨炼,我觉得我的根基扎实了不少,至于境界可以再修,等这次仙盟大会结束后,我就闭关。”
泊予无奈笑笑:“我们这几人中,还是属小师妹的心态最好,师兄我也得向你学习。”
“对了,我那弟子怎么样了?”清宁问道。
“半年前被夜墨刑救走之后就没有了消息,估计是被魔族藏起来了。”
清宁点点头,当初将他逼走,就是不想他再回来,看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仙盟大会召开这日,清宁早早就到了,她对这些比赛向来是没什么兴趣的,更何况如今她座下没有弟子,她只是来走个过场,坐了没一会儿便昏昏欲睡,她抬眼看了眼她身旁端坐的师兄师姐,又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掌门,想着自己刚从蚀骨峰出来,装也得装得乖一点,努力打起精神,强撑着眼皮盯着比武场中正在比试的两名弟子。
场中正在比试的是无极宗和云苍派的弟子,根基都不错,一招一式都可以说是标准,两名弟子最开始出剑都相对保守,互相试探对方的真实实力,随着对对方实力的了解,剑招开始凌厉起来,每一招都冲着对方的弱点而去,云苍派的弟子渐渐处于上风,眼看对决结果几乎是没有悬念。
突然,场中无极宗的弟子像是突然换了个人般,浑身散发出一股奇怪的气息,实力突然大增,剑身萦绕着一缕黑色烟雾,以一种势如破竹的气势对着云苍派的弟子刺去。
云苍派弟子本也以为自己赢下这场比试毫无悬念,可对方的实力突然暴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柄长剑已经轻易地卸掉他的防守,刺穿了他的身体。
清宁瞳孔微缩,盯着场中无极宗的弟子,他身上突然暴涨的气息让她觉得很是熟悉,她记得当初和晏溪尘去无极宗的时候,在城东那家酒馆死的那两人,身上的气息和场中无极宗弟子身上的奇怪气息很像。
她当初将两人死状写信告诉大师兄之后,因为念着永夜秘境中那只魔蛟,也就将这事忘在脑后,不知道大师兄查出什么没有。
不容她多想,场中无极宗的弟子突然暴走,提上剑跃入观看台,对着其他弟子无差别攻击,甚至连无极宗的弟子也未放过。
短短一瞬,看台中几名修为低微的弟子全都丧命,整个比武场开始混乱起来。
“云苍派众弟子听令,抓住他。”方知然一声令下,慌乱逃窜的弟子仿佛有了主心骨,不止云苍派的弟子,其余门派的弟子也开始齐力对抗那名发狂的无极宗弟子,可他突然之间实力暴涨,远不是在场弟子能抗衡的。
清宁飞身朝着场中发狂的弟子而去,正当混乱之际,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众多魔族暗卫。
清宁愣了愣,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寻找晏溪尘的身影,扫视了一圈,并未看见他的身影,她放下心来。
眼见好好的仙盟大会即将变成了仙魔大战,方知然大喊道:“各位同门,魔族入侵,还请各位同门助我云苍派一臂之力,云苍派弟子全力抵御外敌。”
其他修仙门派纷纷响应,一时之间仙魔交战,场面十分混乱。
“方知然,如此热闹的盛会,本使也来凑个热闹。”阴无赦如鬼魅般出现在场中,血蛊剑在空中转了几圈,几名仙门弟子纷纷倒下。
“阴无赦,看来上次永夜秘境的教训还没吃够。”清宁右手持剑,左手负于身后,立在空中,冷漠地看着阴无赦。
“清宁!”阴无赦咬牙切齿,阴鸷地盯着清宁,上次的屈辱他绝不会忘,不过片刻后他又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你的境界退回化境初期了?”
清宁不予他废话,右手微动,青光剑剑气大盛,朵朵青莲缠绕在剑上,跃跃欲出。
“上次你有永夜秘境的阵法加持,今日我看你要如何赢我!”阴无赦血色的竖瞳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去。”清宁平淡的声音响起,数朵早已按耐不住的青莲得了命令,势如破竹地朝阴无赦而去。
血蛊剑对着半空中高速旋转的青莲挥砍几下,刚才看起来还威风凌凌的青莲只坚持了一小会儿便消失殆尽。
清宁皱了皱眉,蚀骨崖半年禁闭将她身体里的灵力削弱,全胜时期的她和阴无赦谁胜谁败的确不好说,如今境界倒退却是不敌了。
阴无赦抱着肚子嚣张地笑了起来:“清宁,你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笑够了,阴无赦面色开始严肃起来,他将血蛊剑横举至胸口,锋利的剑刃轻轻划过手掌,鲜血涌出,顺着手掌全都滴至剑身,血红火焰应声燃起,一头银发在冲天的剑气鼓动下扬起,紫袍上下翻动,犹如地狱恶魔。
他高高举起血蛊剑,对着清宁轻轻一划,一道血色火焰瞬至清宁眼前,她下意识抬起青光剑抵挡,红色火焰以摧枯拉朽之势,震开青光剑,直奔清宁而去。
被血色火焰击中的瞬间,清宁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痛,全身如撕裂一般疼痛,她单膝跪地,双腿发软,左手捂住胸口,一大口鲜血不受她控制喷出。
阴无赦握着剑朝她缓缓走来,阴狠道:“清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阴无赦挥出第二剑,清宁想要调动青光剑,可她此时体内灵力滞缓,毫无还手之力,眼见血蛊剑就要砍至她身上,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远处被魔族缠住的南枝和书颜同时朝她喊道:“清宁!”
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睁开眼,身前一袭白衣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她有些失神,轻唤道:“大师兄。”
“此处我挡着,你快快调息。”泊予背对着她全力抵挡阴无赦的攻击,哪怕是在危急时期,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不急不躁,让清宁安心不少。
“他气息不对,师兄小心。”清宁说完便盘腿而坐,闭眼进入调息状态,眼下她必须快速调理滞缓的灵力。
清宁未能调息太久,因为她听到南枝惊慌地喊了一声“师父”,她睁开眼睛,立刻朝师父的方向看去。
这一幕是清宁这辈子从未想过的事,她看见方知然被一柄长剑贯穿了身体,而持剑之人的面孔清宁甚至没见过,只是一名在魔族排不上号的无名小卒。
清宁立即就红了眼,她踉跄着用剑撑起身子,跑到方知然身边,她一掌击退罪魁祸首,连忙抱着方知然摇摇欲坠的身体,她一出声就控制不住的哽咽:“师父...”
方知然似乎也不敢相信眼前已经发生的事,在魔族入侵之后,他一直纵观全局,高度关注着场内的战况,可不知什么时候,他身边突然窜出来一名魔族暗卫,他只道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欲随手一掌将他击退,可他没想到眼前之人的力量不同于一般魔族,他一掌竟未能将他击退分毫。
等他反应过来之时,这名魔族暗卫已经对准他刺了过来,他警惕起来,立即调动体内所有的力量对抗,明明看起来很普通的一剑,却一点点穿破他牢固的防线,直到他听到剑尖刺破身体的声音,终于后知后觉,他堂堂云苍派掌门竟然被败在一个无名小卒手里。
当剑尖刺入身体之时,他立即察觉到此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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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蹊跷,剑上有一股不明气息快速地从剑身蔓延至他的身体,黑色气息瞬间侵蚀了他的五脏六腑,这一刻他已然明白,这恐怕就是他的劫。
方知然看着向他飞奔而来的清宁,目光却透过清宁看向他身后的泊予,泊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既无焦急也无震惊,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方知然,那眼神是他常常在泊予身上见到的,可他又觉得这眼神比往常多了几分冷漠,让他觉得十分陌生。
清宁在他耳边不停地唤他,可他的思维已被那不明黑色气体侵蚀,连思考也不能了,他将目光缓缓聚焦在清宁焦急的脸上,艰难地开口:“宁儿,别哭,这是为师的劫数。”
清宁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她不停地摇头:“师父,不会的,您不会有事的,我先为您护住心脉。”
清宁将调息后的灵力全部输进方知然身体里,可灵力一进入身体,遇到黑色气息立刻被土崩瓦解,丝毫没有作用。
方知然握住清宁的手,笑了笑:“别白费力气了,宁儿,以后...云苍派就交给你了,还有...小心身边人。”
方知然已没有多余的力气,他转头看向被敌人缠住的南枝和书颜,再一次看向泊予平静的眼神,松开了握住清宁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师父!”清宁呆呆地抱着方知然,她觉得眼前彷佛是一场梦,她九岁拜师那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彷佛还在昨日,那时候的方知然的头发还未花白,他笑眯眯地看着小小的她,问她“小清宁,你可愿意做我的弟子”,她天真地看着他,懵懵懂懂地点头。
南枝和书颜终于解决了难缠的敌人,飞奔来到方知然身前,南枝似乎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之事,颤抖着声音问清宁:“师妹...师父怎么了?”
泊予暂时摆脱了阴无赦的纠缠,也来到方知然身边,他仍旧静静地盯着方知然,看不出眼中情绪。
清宁呆呆地跪在原地,眼神空洞,她彷佛听不见任何人说话,突然,她双眼又开始有了焦距,她轻轻地放下方知然,缓缓起身,紧紧地握住青光剑,转身盯着那名伤了方知然的魔族暗卫。
那名暗卫有些晃神,他出神地盯着自己的手,似乎也不相信自己能杀了方知然,他抬头对上清宁想杀人的眼神,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可想到自己连方知然都能杀,何况区区清宁,他立在原地,直视清宁的怒气。
清宁体内剩余的灵力已经不多,尽管如此,清宁仍调动体内所有的灵力,青光剑上朵朵青莲流转,她对着那名魔族暗卫使出全力一击:“给我死!”
魔族暗卫见到来势汹汹的青莲,心一横,也使出自己的全部力量进行抵挡,他本以为自己能抵挡住清宁的这一招,可朵朵青莲势不可挡,轻易化解了他的防卫,直到数朵青莲击中他的身体,他只觉身体如撕裂般疼痛,下一瞬,青光剑已刺入他的身体。
这一剑,已经耗尽了清宁全部的力气,她双腿一软,用剑撑起身体,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清宁盯着倒下的魔族暗卫,挪动身体到方知然身旁,喃喃道:“师父,清宁为您报仇了。”
阴无赦在远处看完这这场戏,仰天高喊:“方知然已死,给本使血洗云苍山。”言毕以极快的速度挥剑而来,而剑尖对准的方向正是泊予。
“师兄,小心!”南枝见状提醒道。
泊予转身,平静地盯着着阴无赦,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所有人都以为阴无赦的目标是泊予,可在最后时刻,他的剑尖却偏转了方向,朝一旁抱着方知然背对众人的清宁而去。
清宁只听见南枝惊呼一声。
然后机械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长剑已经刺穿了她的身体。
耳边似有风声吹过,又似混乱一片的人声,声音像隔着气泡传来,乱七八糟的,听不真切。
下一瞬,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20. 再遇
晏溪尘淡漠地扫过怀希的脸,并未在她脸上的胎记上过多停留,只冷冷问道:“灵虚派其他人都死了,你为什么没死?”
清宁盯着晏溪尘平静的脸庞,如此熟悉的脸庞,但却让她感到陌生,他曾做了她三年的弟子,朝夕相处,谆谆教诲,他虽是魔,但她亦未真的因他是魔而心存隔阂,和他断绝关系也是因为形势所逼。
如今做了几年孤魂野鬼,再度重生,再见到他,反而觉得十分陌生,他现在的实力已经变得深不可测,甚至她也不能看穿,她也从未听过他用如此冷漠的口吻和她说话,记忆中的他从来都是乖巧的,贴心的,只要她轻声一唤,他就立刻应声来到她跟前。
晏溪尘见她半天都没有反应,将匕首再度贴近她的脖颈道:“说话。”
可能因为知道了他是晏溪尘,清宁反而觉得没那么害怕,她声音中有几分怒气:“我也想知道我的同门们都是为何而死?”
晏溪尘收了匕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走近她,她警惕地往后退了退,道:“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啊,我知道你是魔,现在这是衍天门,你公然闯入仙门,只要我大喊一声,你立刻会被团团围住。”
他嘴角讽刺地提了提:“你若想喊,大可以试试,需要我提醒你现在越狱者的身份吗?”
清宁泄了气,她只是想找个借口唬住他,可他狡猾得过了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变本加厉,他上前一把拉开她胸前的衣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胸口的位置,裸露的皮肤接触道冷空气的一刹那,清宁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是在做什么?她的思维停滞了一瞬。
虽然她曾教导过他对喜欢的女子要主动,却不是教他对女子动粗,而且她现在很怀疑她这个弟子的眼光,怀希的皮囊什么样她是清楚的,自从昨晚照了镜子之后,她都不想再照第二次,他何时口味如此之重了?
尽管这具身体不是她的,可她毕竟曾经是他的师父,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她绝对不允许,清宁条件反射般地用这具身体里为数不多的灵力,朝他打出一朵七色火莲。
他松开手,身体微微偏转,躲过了清宁的攻击,而那朵七色火莲打在了他身后的墙上,他盯着七色火莲消失的地方,有些僵硬地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森然道:“你到底是谁?”
清宁心里“咯噔”一下,刚才情急之下她来不及多想,竟忘了七色火莲是她自创的独门绝技。
“我当然是怀希,灵虚派的弟子。”清宁有些心虚道。
他一把抓住她刚刚施法的手,语气凶狠:“七色火莲,你怎么可能会?”
她缩了缩胳膊,想挣脱他的束缚,奈何他的手就像是铁器一般坚固,她无法挣脱丝毫。
“那你说,你为何要扒我的衣服?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愤怒地控诉他。
晏溪尘不语,他太想念清宁了,在看到七色火莲的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他再三确认,他确信眼前之人使出的攻击是七色火莲,而这世间,除了清宁绝不会有第二人会使,他曾央求过清宁教他,可他还未能等到师父教他,却先等来了师父的死讯。
“去那边看看。”门外传出声音,看来衍天门的人已经发现了怀希的失踪。
“他们追来了。”清宁提醒道,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晏溪尘继续盯着她,眼中的狠厉之气满得快溢出,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可他仍旧没有动作,直到门上传来轻微一声“咔嚓”,年久未用的门开合传来“吱呀”声,清宁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如果再被抓回去,想要逃跑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了。
最后一刻,在门外之人进入房间的瞬间,晏溪尘吹灭了清宁手中的烛火,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漆黑一片,清宁还未来得及适应周围的黑暗,已经被他带着从窗户的地方离开了。
耳边风声呼呼,不多久,他们在一片林中空地停下,她扫了一圈周围的,问:“此处是何地?”
“已不属于衍天门的范围。”晏溪尘答道。
如此短的时间,竟能穿过衍天门的护山大阵且不受任何伤,如今他的实力恐怕比她想的还要高深,不知这几年他经历了什么?
“你的问题我回答了,现在轮到我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会七色青莲?”他逼近她。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清宁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反问道:“你先回答了为何扒我衣服,我就回答你我为何会七色火莲。”
“你仔细看看你左边锁骨下面是不是有个符号。”
清宁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扒开领口的衣服低头看,的确有一个印记,看起来像是一个鬼脸,应当是某种符号,她理好衣服转身道:“所以呢?这和你扒我衣服有什么联系?”
“灵虚派所有死去的弟子身上相同的位置都有这样一个符号,这就是他们为什么死的原因,而你身上有这个符号,你却没有死,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除非,你根本不是怀希。”
清宁心中一紧,她想起来了,她在停尸房查看尸体时确实看到了这个符号,她当时没多想,只以为是灵虚派内弟子都有的符号,眼下晏溪尘倒是点醒了她。
“说吧。”他紧紧地盯着她。
清宁清了清嗓子,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可信:“早年间,我曾见过清宁仙长,当时仙长觉得我极为投缘,但她又不打算招收弟子,便传授了我七色青莲。”
他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语气低沉又坚定:“你说谎。”
清宁心里再次“咯噔”一下,她自认为这个谎编得也是有模有样,为何晏溪尘认定她在说谎。
“我骗你干什么?我说的句句属实,当时我对清宁仙长敬仰已久,可是她说她没有收徒的打算,只肯传授我七色青莲,我随后只好拜入灵虚派。”
晏溪尘听了后一字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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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清宁第六感告诉她,她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有信,她觉得她越来越看不透晏溪尘了,从前他还是她弟子的时候,她没兴趣知道,现在她想知道的时候,却是看不透他了。
或许,她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他这个弟子的想法,她这个师父也做得挺失败的。
“如今衍天门肯定会四处通缉你,你有何打算?”晏溪尘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清宁也松了口气,她有时候是真觉得她这个弟子精得很,他若是刨根问底,她还真没把握能将这个谎圆回来。
直觉告诉清宁灵虚派这么多弟子的死和当年仙盟大会的背后主谋者肯定脱不了关系,她记得当初在无极城酒馆中那两名修炼者的死状,和如今灵虚派弟子的死状很像,之前大师兄说过,衍天门有三名弟子的死因也未查明,这背后的主谋或许都是同一人,或许她应该去问一问大师兄。
这次衍天门的护山大阵仪式云苍派只派了几名年轻弟子前来观看,至于宗门长老级人物都未到来,清宁从怀希以往的记忆中得知,当年仙盟大会是大师兄以一己之力击退魔族,守住了云苍派,至此之后大师兄成了云苍派新一任的掌门人。
清宁想了想,道:“同门被害,我定是要找到真正的凶手,只是如今我孤身一人,想回灵虚派已是不可能了,曾听清宁仙长说过,泊予掌门是一位宅心仁厚的修道者,我想去云苍派寻求帮助。”
“你可以向我寻求帮助。”晏溪尘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双手抱胸看着她。
清宁警惕地看向他,之前扒衣服吓得她还没回过神来,她记得她这个弟子极少对人示好,难不成他真对这个怀希有想法,她默了默,决定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好好纠正一下他的审美,她的审美要求如此严格,她这弟子的审美怎能如此小众。
“算了算了,我还是去云苍派吧。”清宁摆了摆手。
“你要知道,你身上还有我未弄清楚的事,我不可能放你走。”他声音淡淡的,在清宁听来却是威胁。
她就知道,他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之所以不再追根究底地问,是因为他知道从她嘴里套不出实话,所以他决定亲自弄清楚,他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清宁在她那张不算好看的脸上挤出了个更难看的笑:“那你和我一起去云苍派?”
“可以。”他回答得很干脆。
清宁的脸皱得像个苦瓜,她总觉得让晏溪尘跟在她身边是个很危险的事,他毕竟是魔,当初仙门大乱魔族入侵之时,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参与,而且他为什么非要弄清楚她为何会使用七色青莲,难道当初在蚀骨峰那一剑,真让他恨她入骨,就算她已经死了,和她有关系的人也不放过?
清宁心事重重地跟在晏溪尘的身后,她尝试过偷偷溜走,可每一次都被他精准无比地逮回来,她有些丧气,她好歹曾是堂堂栖霞峰峰主,如今虎落平阳被弟子欺负,这若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21. 回云苍派
衍天门距离云苍派不算近,以清宁现在的灵力御剑是不可能了,只能借一匹马赶路,她不好意思道:“要不你先去云苍派等我。”
她想以此摆脱晏溪尘,偏偏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要了两匹马,两步跨上马背,盯着还在原地犹豫的清宁,淡淡道:“走吧。”
“哦。”清宁跨上马背,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唤他一声,“晏溪尘”三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怀希是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她对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加快速度跟上晏溪尘,和他并排而骑。
“你叫什么?”她再一次问道。
他沉默了一会,道:“苏沐白。”
清宁点了点头,他现起的名字还怪好听的,道:“好名字,我叫怀希。”
“我知道。”他淡淡道。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三天的时间二人终于赶到云苍派的地界。
“我在山脚下等你,别想逃跑。”上山前,晏溪尘警告清宁。
清宁表面应得好好的,心里想的却不是那么回事。
他盯着她的背影,指尖微动,一只银蝶从他指尖飞出,银蝶翅膀上下震动,最终落在清宁的肩上,下一瞬,银蝶已消失不见。
再次回到云苍派,她心中感慨万千,深呼吸一口气,向守山门的弟子递交了拜帖后便在山门前等候,不多时守山弟子回来了,今日泊予有要事处理,只能等到明日才能会见,清宁暂时以客人的身份在云苍派住了下来。
清宁被安排在客厢,但她想回栖霞峰看看,深夜时分,云苍派上一片寂静,清宁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她推开房门,确定没有发现之后,借着黑暗掩盖自己的身影,往栖霞峰走去。
栖霞峰上一切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殿门前的台阶已经落了许多灰,院中落叶堆了厚厚一层,她踩在落叶之上,传来“咔吱”声响,她推开她之前房间的门,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她用手扇了扇,往里走去。
立柜上她雕刻的木偶还整整齐齐地摆在原处,只是已经积了许多灰了,她拿起一个,吹了吹上面的灰,原本木偶的样子完全展现出来,是她雕刻的南枝,木偶上的小南枝神情严肃,正拿着算盘算账,她禁不住笑了出来,也不知如今师姐怎么样了?
根据怀希的记忆,自从仙门大乱之后,南枝和书颜都受了重伤,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伤,后来就算好了,也深居简出,不再管理云苍山的事务了。
她很想去看看南枝,但南枝和书颜自从仙门大乱之后已不轻易见客,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她就算去了恐怕也只能吃个闭门羹。
她将小南枝放下,拿起旁边那个木偶,她用手轻轻拍走上面的灰尘,看清木偶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就红了,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师父。”
重生之后,她最不愿意想起的就是师父,每每想起,她的心脏都隐隐作痛。
她将木偶放回去,吸了吸鼻子,转身在房中走了一圈,朝外走去,她刚想去晏溪尘的房间看看,远处突然一团黑影朝她射来,她拔出剑,死死盯着那团黑影。
等这团黑影近了之后,她终于看清了这团黑影是什么,她惊喜道:“绒绒球?”
绒绒球展开蜷缩的身体,雪白的毛发在月光下散发着光泽,它见到清宁后就开始围着清宁“嗷呜呜”地叫着,不停地用头去蹭清宁的腿。
清宁蹲下里,用手去摸它的头,它乖巧地将头伸过来,闭着眼睛享受地“呜呜”叫。
“绒绒球,你瘦了,这段时间过得不好吧。”见到曾经的伙伴,清宁的内心柔软了几分,她悄悄对它说,“我现在暂时不能带你走,等明日,这个时候,我来接你好不好?”
绒绒球“哼唧”两声,似是对她今晚不能带走它的不满。
清宁拍拍它:“好了,我该走了。”
绒绒球紧紧贴着清宁不愿分开,清宁起身踢踢它:“回去吧。”
绒绒球又缩成一团球,“嗖”地一下飞走了。
清宁回头望了望大殿,眼中有些留念,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云苍派山脚处的一家客栈里,晏溪尘盯着指尖上的一只银蝶,自言自语道:“她去栖霞峰做什么?”
“她去了师父的房间?”
“绒绒球居然出现了,我当初去找它怎么也不肯现身,为何她一出现绒绒球就肯现身了。”
“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继续去盯着她!”
银蝶震动翅膀,消失在原地,房中最后一点光亮消失。
待银蝶彻底消失,黑暗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对着晏溪尘的方向恭敬道:“左使。”
“去查一查这个叫怀希的生平,重点查她和清宁有没有过接触。”
“是。”黑影无声地消失,房中归于寂静。
片刻后,晏溪尘盯着虚空,喃喃自语道:“师父,你在哪...我好想你。”
当年仙门之乱时,晏溪尘在魔界修炼魔道,夜墨刑丢给他一本功法,他当时一心想提高自己的修为,这样师父便再不会因他而为难,因他而受苦。
直到夜墨刑脸色沉重地告诉他“清宁死了”,他皱着眉头看着夜墨刑,他不懂夜墨刑在说什么,他师父好好的在云苍派呆着,怎么会死?
他跌跌撞撞地赶到云苍派后,只看到了一片废墟,遍布鲜红的血迹,云苍派的弟子正在清理场地,所有尸体被抬着并排放到一起,他随手抓住一名弟子问道:“我师父呢?”
这名云苍派的弟子认识他,脸色怪异地看着他,道:“清宁仙长牺牲了。”
他不停地摇头,嘴里不停地念叨:“不可能,不可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我师父的仙躯在哪?”他大力地抓着那名弟子的胳膊问。
那名弟子道:“这也是奇怪的地方,我们清点尸体的时候,没见到清宁仙长的。”
“没见到,没见到,没见到怎能断定我师父死了!”他情绪激动起来。
那名弟子甩开他的手,看了眼他疯怔的模样,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
他寻遍了整个云苍派,问了云苍派所有人,所有人都说清宁死了,但大战结束后没人见过清宁,他甚至去问了泊予,泊予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他赶出了云苍派的地界。
师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他冲回魔界,阴无赦正在高调地庆祝,他提着剑,满身戾气地走到已经喝得烂醉的阴无赦面前,声音冷到极致:“清宁呢?”
阴无赦抬起迷离的眼睛:“清宁?清宁死了呀,你们没看到,直接被我一剑穿心而死哈哈哈哈!”
晏溪尘眼中的怒火几乎快烧起来,他阴狠地盯着阴无赦笑得有些变形的脸,手中的劫霜剑剧烈地颤动。
“怎么,想杀了我给你师父报仇?你还不够格。”阴无赦无视晏溪尘的怒火,继续转身喝酒。
晏溪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的,他只记得他的胸腔中的怒火满得快要爆炸了,最后他提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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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拖着步子离开的。
阴无赦说得对,当时的他的确不是阴无赦的对手,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需要的是一击毙命。
他在魔界潜心修炼一年,仅一年,他便让阴无赦再无还手之力,他不着急杀了阴无赦,将阴无赦关了起来,没日没夜地折磨他,也从他口中知晓了当年仙门大乱背后另有主谋,而阴无赦不过也是一枚棋子罢了。
阴无赦坦白了所有的事,当年也是一名神秘黑袍人,在仙盟大会之前找到他,让他在仙盟大会当日带领魔族入侵,并取泊予的性命,事后以云苍派至宝镇魔珠相赠,这对阴无赦来说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去仙门捣乱这种事他最是乐意之至。
仙盟大会当日,阴无赦按照计划行动,他主要的目的是取泊予的性命,不过在最后一刻,他自己也不知为何,指向泊予的剑竟不受他控制地调转了方向,朝清宁刺去,虽未能按照约定杀了泊予,而那黑袍人竟也真的兑现承诺给了他镇魔珠。
房间里寂静无声,晏溪尘闭上眼睛,盖住了眼中痛苦的神色,三年过去了,距离仙门大乱已经三年了,他仍旧没有师父的消息,也没有找到伤害师父的真凶,他真是失败,他颓败地垂着头。
清宁昨夜从栖霞峰回来之后一夜睡到天明,她不知大师兄何时会召见她,所以早早地便起了床,顺带在周围逛了逛,一切似乎还是从前的样子,弟子们每日晨起练功诵读,山中气候宜人,不冷不热,微风拂过,似有桂花香气扑鼻而来,一切恍若昨日。
路过练功场的时候,清宁停下了步伐,她对气息一向敏感,哪怕是重生之后,她对气息仍旧很敏感,她皱眉盯着场中练功的弟子,她觉得这批弟子的气息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
不等她多想,泊予已经派人来召见她了,她跟随前来传话的弟子进入主殿,泊予已经在殿中等候着她。
再一次见到大师兄,她心中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可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像一个陌生人一般站在他的面前,她恭敬行了个礼。
泊予的视线在她额头上的胎记停留了一瞬,然后道:“怀希道友请坐,不知今日拜见有何要事?”
清宁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后,道:“泊予掌门,我今日来是向掌门寻求帮助的,我是此次灵虚派前往衍天门观看护山大阵的弟子之一,可我灵虚派的同门,除了我,在一夜之间全都离奇死亡,如今衍天门想将我当做替罪羊掩盖真凶,我怀疑衍天门内部已和魔族勾结,今日特来请掌门助我洗刷冤屈。”
泊予又看了眼她额头上的胎记,表情也有些怪异,而后缓缓道:“怀希道友既是灵虚派的弟子,为何不回灵虚派找自己的师门寻求帮助,而是来找我这个毫无交集的人呢?”
“我曾有缘和清宁仙长相识,听清宁仙长提起过泊予掌门宅心仁厚,而且三年前的仙门大乱泊予掌门以一己之力击退了魔族,我相信您的能力。”
泊予笑了笑:“原来是清宁啊。”他的表情既无悲伤也无痛心,甚至连一丝惋惜也没有,只是像在说一个普通的已经死去的人。
清宁觉得现在的大师兄很陌生,她不知道是因为她现在附在怀希的壳子里,所以大师兄对她有戒备,还是因为三年未见物是人非,大师兄也变了。
“行,我知道了,我会派弟子前去调查这件事的。”泊予道。
见清宁仍旧未动,他继续问道:“可还有其他事?”
清宁愣了愣,将已到舌尖的话咽了下去,她笑了笑摇摇头:“如此,怀希便谢过掌门了。”
22. 她是师父?
清宁见过泊予之后,回到房间,便再也没出过房门。
她敏锐地感知到在她房间周围多了数道气息,像是在监视着她。
夜晚降临,周围的气息仍旧在,她推开房门,周围的几道气息立刻警觉起来,她又关上了门,退回了房中。
子时一刻,她感知到那几道气息有所松懈,她推开窗户,只留一缕缝,掐了几枚沉睡咒,精准地击中了那几道监视他的气息。
如今云苍派已不是当年的云苍派,师兄更不是当年的师兄,她如今灵力低微,身份不可暴露,呆在云苍派并非明智之举。
黑夜中,她快速移动身影,她如今施展的沉睡咒时效并不会很长,她得在那几人醒来之前离开。
她先去栖霞峰找到了绒绒球,然后坐着绒绒球往山脚而去。
一路加速,清宁终于赶至云苍派山脚,几乎是刚离开云苍派的范围,一道凌厉的攻击对着她的后背而来,本能对危险的感知使得她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身体快速朝一侧躲闪,白影几乎擦着她的胳膊而去,她迅速稳定身体,往后看去,数名隐身在黑暗中的黑衣人盯着她的方向。
“绒绒球,缩小,先藏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知道吗?”她对绒绒球命令道。
当初她收服绒绒球之后,任由它在栖霞峰好吃懒做,未曾教导它提升实力,自认为做她清宁的坐骑无需担心危险,如今真遇到危险,她反而保护不了它了。
绒绒球担心地看了她一眼,不愿离去,清宁瞪了她一眼,它缩了缩脖子,缩成一个球,朝一旁的树林中滚去。
待绒绒球离开,清宁严阵以待地盯着远处的黑衣人,以她如今的灵力,一名黑衣人都对付不了,更别说这么多人了。
没有丝毫犹豫,她转身立即全力逃跑,她记得她和晏溪尘分开的地点就在这附近,若他没离开的话,应该会去附近最近的一家客栈落脚,眼下只有尽快找到晏溪尘,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她。
身后追杀的身影越来越近,清宁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盯着前方出现的客栈,管不了太多,立即大喊道:“苏沐白,救我!”
几乎在她喊出声的同时,破风声响起,数道攻击自她身后而来,她逃无可逃,转身用她那微弱的灵力进行抵挡。
毫无疑问,数道攻击轻易地穿破了她的防御,直直地对着她而来。
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她只能将伤害降到最少,护住心脉,数枚灌了灵力的飞刃瞬间穿过她的身体。
一股鲜血自她口中溢出,她苦笑了笑,如今这身体可真差劲啊,连这几道小小的飞刃都抵抗不了。
那几名黑衣人见她受伤,也并不靠近,再次射出数道飞刃,道道直击她的命门。
难道她好不容易重生一回,今日又要葬送在此了吗?
清宁不甘心地盯着那些飞刃,她很想躲开,可沉重的身体让她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盯着那些飞刃朝她射来。
就在她以为逃无可逃的时候,那些飞刃在她身前一寸的地方停住了,然后无力地掉落在地。
清宁朝身侧看去,晏溪尘正站在她身边,只见他轻轻一抬手,那些黑衣人皆“闷哼”一声,随即倒地不起,她知道,那些人已经没有生机了。
她眼中露出喜意,抬头望向身侧的人,才发现,当初那个略显青涩的少年,如今身影竟已如此高大,她不免在心中得意了几番,她清宁教出来的弟子果然很优秀。
晏溪尘转身看着她,声音平淡道:“能起来吗?”
清宁试了试,无奈摇头:“使不上力了。”
晏溪尘盯着她,突然生出一股后悔之意,他为什么要救一个如此麻烦的人。
清宁瞥见他眉间的一抹不耐烦,突然觉得新奇起来,他以前在她面前可一向是恭恭敬敬,听话得很,何曾有过一丝不耐烦之意。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吧。”清宁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直到看到他的脸越来越黑,她嘴角却是带上了一抹笑意。
他冷漠地转身,无视她的请求。
清宁撇嘴,从前的乖乖徒儿,如今竟是这副冷漠的性子,面对敌人毫不手软,一击毙命,这还是晏溪尘吗?
她的乖徒儿为何性情大变?这三年他经历了什么?
清宁唤来绒绒球,坐着它身上,对着晏溪尘的方向跟了上去。
如今她实力太弱,跟在晏溪尘身边至少能保命,只要她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清宁跟上晏溪尘的步伐,他侧头看了一眼她身下的坐骑,瞳孔微缩,声音陡然变冷:“绒绒球为何在这儿?”
清宁顿了顿,道:“我和绒绒球是好朋友,如今清宁仙长已经过世,她的爱宠我总的帮她照顾照顾吧,你说是吧,绒绒球?”
绒绒球听了清宁的话,虽不知为何她的主人这样说,但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晏溪尘盯着她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清宁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能装作不在意地将头转过去,避开他的视线。
回到客栈,清宁要了一间房,就在晏溪尘的隔壁。
她草草地清理了一下伤口,抱着缩小版的绒绒球,倒头就睡,这几天太累了,她必须得睡个好觉才行。
半夜,晏溪尘房中光影交错,一道黑影出现:“禀左使,经过属下查探,怀希身份为真,但并未和清宁仙长有过接触。”
“知道了,退下吧。”
清宁房中,床边站着一道黑影。
晏溪无声地盯着清宁,两道目光紧紧地锁住她,似要将她洞穿。
清宁在睡梦中毫无察觉,她抱着绒绒球翻了个身,模糊不清地说了两个字:“尘儿...”
晏溪尘如被雷击,浑身的血液几乎翻腾,他无声走至他身边,将头凑过去,轻声问:“你在叫谁?”
绒绒球在清宁的怀里翻了个身,转身见到晏溪尘,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他警告似地看了它一眼,示意它不准出声,绒绒球往清宁怀里缩了缩,将头埋进清宁怀里。
清宁嘟囔道:“绒绒球,别挤我...”
晏溪尘蹲下身子,轻声说:“你刚刚叫的是谁?”
“尘儿,别闹...”
他盯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脑中闪过一丝荒诞的念头,可越是荒诞,他越觉得是唯一的答案。
他抓住绒绒球并不明显的后劲,把它翻过来,它在清宁的怀里瑟瑟发抖。
他低声威胁道:“我问你答,若是骗我,就将你的皮扒了做手套。”
绒绒球连忙点头。
“她是清宁?”
绒绒球盯着他不说话,它想起来清宁说过暂时不能泄露她的真实身份,它果断地摇头。
晏溪尘将它从清宁的怀里扯出来,做势要扒它的皮,它立刻吓得狂点头。
“真的?”
它继续狂点头。
“为何师父会是这副模样?”
它摇头,它也不知,但它熟悉清宁的气味,它是通过气味辨别出清宁是它的主人。
晏溪尘将绒绒球丢至一旁,他抬手轻抚清宁的脸,眼前这张带有瑕疵的皮囊和灵力低得可怜的女子,真的会是他的师父吗?
睡梦中,清宁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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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脸有些痒,她抬手一把抓住晏溪尘的手。
晏溪尘低头无声笑了笑,复又抬起头,他的眼眶中有泪水,他盯着清宁,眼中尽是柔情,他双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师父,是我,是尘儿。”
晏溪尘在床边跪了很久,直到天色微明,他才离开清宁的房间,走之前他还警告了绒绒球,若是它敢将他来过的事告诉清宁,它就完蛋了,吓得绒绒球直摇头,忙往清宁身后躲。
天色大亮,清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床上坐起来,绒绒球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她戳了戳它的鼻子:“看着我做什么?”
绒绒球亲昵地用头去蹭清宁的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摇头。
清宁抱起它,起身往外走:“我也饿了,下去找点吃的。”
楼下店小二见清宁下来,立刻将早准备好的吃食端上桌:“这位仙长,请慢用。”
清宁盯着满桌都是她爱吃的菜,疑惑道:“我好像没点这些菜。”
小二跟着陪笑:“是另外一位公子吩咐的,只要您起来了,就准备好这些吃食。”
难道是晏溪尘?怎么才过一晚感觉他对她的态度又是一个大翻转?
不过他这弟子的心思也难猜,她也懒得猜了,美食当前,岂能浪费。
一大半的饭菜都被绒绒球给横扫光了,清宁每样菜都尝了尝,没吃太多,她觉得她的胃口是被晏溪尘给养刁了,一般的饭菜已经入不了她的眼了。
清宁吃饱喝足之后,晏溪尘正好从客栈外回来,从他出现的那一刻,清宁便感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抬头,正好和晏溪尘的视线碰上。
“尘”字已经到嘴边又转了个弯,被她咽下去,她笑着看向晏溪尘道:“苏公子,谢谢款待。”
清宁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今日晏溪尘看向她的目光有所不同,和昨日比起来温和了不少。
晏溪尘笑了笑,自然地在清宁身旁坐下,道:“怀希姑娘去云苍派收获如何?”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连语气都温柔了许多,难道是看在她受伤的份上,而她又是一个弱女子,所以反思了自己的行为?
清宁摇了摇头:“我感觉云苍派的气氛有些奇怪,我怀疑泊予可能对这件事知情。”
晏溪尘挑眉,有些惊讶:“你怀疑他?为何?”
清宁当然不会说真实的原因,而且她也说不出原因,她仅仅是一种感觉、一种猜测,她记得她重生前,大师兄早就接触过类似的案件,可无论是最开始衍天门的离奇死亡,还是后来在五极城酒馆内的力气死亡,再到现在的灵虚派事件,都没有结论,她感觉几件事之间必定有共同的联系。
直觉告诉他,大师兄和这几件事脱不了关系。
她摇摇头:“说不出来,他表面上答应了我会帮我洗涮冤屈,却在背后派人监视我,甚至我刚出云苍派就遭到了追杀,种种关联,只能说明有人想对我灭口。”
她想起了师父临终前要她小心身边人,她看了眼晏溪尘,师父到底要她小心谁呢?会是晏溪尘吗?可当时晏溪尘已被她逐出师门。
若不是晏溪尘,师父又让她小心谁呢?泊予、书颜、南枝,都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师姐,比亲人还亲,她从未怀疑。
“那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晏溪尘问道。
她记得师父曾她说过,大师兄出身长丰城世家大族谢家,只是入了仙门的弟子,久而久之就将姓省去,只留名了。
“去长丰城,谢家。”
“好,我同你一起。”晏溪尘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道。
清宁求之不得。
23. 灭族
长丰城位于人魔交界处,城里鱼龙混杂,这座城里,没有实力根本无法在此生活,所以长丰城里仙魔混居。
一抵达这座城,一股浑浊之气扑面而来,这种气息不适合怀希这种低阶灵力的弟子长久接触,清宁现在借用她的身体,自然也感到不适。
晏溪尘察觉到了清宁的不适,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掌,清宁低头看了一眼,条件反射般地想要甩开他的手,可他的手彷佛粘在她手上一般,怎么甩也甩不开。
“你干什么?”清宁有些愠怒地盯着他。
晏溪尘没有说话,片刻后,一股舒适清爽的力量顺着两人接触的手掌笼罩在清宁皮肤表面,浑浊之气的侵蚀感立刻消失。
很快,他松开了她的手,迈着步子,自然地继续往前走去。
清宁愣了一瞬,发觉是自己误解了他,一时有些内疚。
她三两步追上晏溪尘的脚步,抬头去看他的表情,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似乎并没有被方才的事影响。
走了一会儿,清宁有些别扭道:“刚才,谢谢了。”
“小事。”在清宁看不见的另一侧,晏溪尘的嘴角扬了扬。
两人一路打听,奇怪的是,这座城中,没有姓谢的世家大族,只有世家大族刘家,刘家族长刘云是长丰城的城主,掌管着整座城。
“怎么会呢?”清宁低声疑惑,她记得很清楚,师父生前说过,是长丰城的谢家,还让她一定要记牢,叮嘱了好几遍,她不可能记错。
“如今之计,只能去找这座城的掌管者刘云,他或许知道些什么。”晏溪尘提议道。
清宁点点头:“走吧。”
沿着长街向北走,一路街贩络绎不绝,叫卖声不绝于耳。刘家坐落在长丰城中心,拥有长丰城最繁华的地段和最便利的交通。
两人来到刘家门口,门前一块巨大的镶金边牌匾,迅速吸引目光,门口两敦巨大的石狮子分别立在门边,仅仅一个大门,装潢得无比恢宏大气。
清宁前去求见刘云,却被门口的小厮拒绝于门外:“走走走,城主每天日理万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
晏溪尘上前,将一个印有“左”字的令牌给门口小厮看,那小厮一见令牌,立刻吓得跪下:“小人眼瞎,不知左使亲临,这就去禀告城主。”
小厮连忙将两人引至贵厅,然后吓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往外跑,中途还摔了好几次,可他顾不得痛,立刻爬起来去寻人。
清宁刚刚瞟了一眼晏溪尘的令牌,那是魔族左使特有的令牌,见到此令牌犹如左使亲至。
根据怀希的记忆,阴无赦于两年前消失,后再未出现过,但是魔族左使的令牌却在晏溪尘手上,那阴无赦又去哪了?
以他如今的实力,的确能够担得起魔族左使,只是最后,仙魔殊途,她们师徒以后注定越走越远。
清宁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问出口。
晏溪尘见她欲言又止,只是她没有问,他便也保持着沉默。
不出一会儿,一名高大威猛的男子身边跟着那名小厮匆匆忙忙地往这边赶。
“刘云不知左使大人亲自,有失远迎,还请左使大人恕罪。”刘云见到晏溪尘深深地行了一礼,不等晏溪尘发话,不敢起身,态度只能用惶恐来形容。
清宁诧异地盯着刘云,长丰城的刘家她不怎么了解,但堂堂长丰城城主见到魔族左使竟如此惶恐,这是为何?而且观这刘云行魔族之礼十分自然,似乎非常熟悉,她记得长丰城既不属于修仙派,也不属于魔界,而是一个独立的势力,如今看来,长丰城似乎早已被魔界控制了。
“起来吧。”晏溪尘淡漠道。
刘云得了令,终于战战兢兢地起身,试探问道:“左使亲临,可是有要事吩咐?”
晏溪尘头朝清宁方向偏了偏,刘云立即转头看向被他忽略了的清宁,他这才看清了清宁的面容,也看出了清宁修仙派的身份,他有些诧异,不知道为何左使会和一名修仙女子走在一起,但他只是恭敬道:“不知这位姑娘有何吩咐?”
“敢问城主可知道长丰城有一世家大族谢家?”清宁问道。
“谢家?”刘云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三十五年前的确有一世家大族,正是谢家,可在三十五年前,谢家全族遭受灭门之灾,从此谢家便不存在了。”
“灭族?”清宁一惊,谢家竟是在三十五年前就已消失了,“谢家为何被灭族?”
“这...”刘云有些犹豫,看了晏溪尘一眼,晏溪尘点点头,刘云继续道,“谢家当初表面是长丰城的城主,实际却是为魔界做事,同时谢家的势力遍布仙门各派,为魔族打探消息,本来一直隐藏得很好,可是后来不知为何仙门的人知晓了消息,各大仙门夜袭谢家,等魔族反应过来之时,谢家全族已被灭门。”
“谢家是魔族的人?”清宁得知这个消息久久不能平静,若是谢家是魔族的人,那大师兄...
“城主可有谢家全族名单?”
刘云摇头:“这些事我也只是听说,谢家一直是默默为魔族做事,族内名单从不对外公布。”
“谢家遗址可还留存?”清宁问道。
“城西有一破旧老宅,那便是谢家。”
“多谢城主。”清宁抱拳谢过,转头对晏溪尘道,“我们去谢家遗址看看。”
清宁和晏溪尘一直往西走,越往西走,便越荒凉,因着谢家的关系,城西这一片地居住的人都很少。
视线中出现一处破旧的宅子,牌匾早已不在,大门上的漆已掉色到斑驳不明,门前的台阶厚厚一层灰,一步一个脚印。
清宁看了晏溪尘一眼,他已经自觉上前推开大门,等进到谢家老宅之后,清宁才后知后觉,她现在的身份是怀希,这种自然使唤晏溪尘的感觉还和重生前一般。
老宅之内荒草丛生,蛛网遍布,石阶之上厚厚一层青苔,清宁小心地避开,晏溪尘伸出胳膊:“扶着我,地滑。”
清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夜之间晏溪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好似又回到他还是她徒弟的时候,可又比那时候多了几分硬气。
清宁抓住他的胳膊,他稳稳地往上撑着她压在他胳膊上的重量,引导着她往里走,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稳当。
前院遗留许多打斗的痕迹,青石板碎裂,廊柱上深可见骨的刀痕。尽管谢家老宅已经慌败了三十五年,仍能看出当初谢家的风光,庭院深远,回廊九转,清宁走得晕头转向。
在谢家老宅寻了一圈,什么线索也没查到,清宁叹了口气:“三十五年过去,什么痕迹都不剩了。”
“还有后院没看,要去看看吗?”
清宁点点头,她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后院比前院好一些,至少没有什么打斗痕迹,也不似前院那样荒败。
“这里有些诡异。”晏溪尘道,“地上没有青苔。”
晏溪尘说完清宁低头看石阶,只有石阶边缘有少许青苔,中间干干净净,就像是每天都有人从这经过。
清宁警惕地看向四周,两人都十分默契地禁了声,连脚步都放轻放慢。
推开后院的门,门“吱呀”一声,清宁的手已经摸上了剑柄。
出乎意料的是,院中只有一道佝偻的背影,戴着一顶,背对着两人,不停地发抖。
清宁轻步上前,用剑挑开他的斗笠,那人的容貌完全显露出来了,是一名满头白发的老人,脸上有一道深长的刀疤,从左眉一直贯穿整张脸,看起来有些吓人。
而那人立刻吓得大叫:“别杀我,别杀我。”抱头往后院深处逃去。
两人相视一眼,立刻朝逃跑的方向追去。
这人很熟悉院中布置,一转眼的功夫,已经见不到人影,两人在后院搜寻许久,终于在一间破旧不堪又堆满杂物的房间中找到这道佝偻的身影。
他躲在杂物间发抖,清宁收了剑,声音尽量轻柔:“这里很安全,别害怕。”
那道身影仍旧在发抖,将头往胸口埋去。
“他已经疯怔,神志不清了。”晏溪尘道。
“那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清宁有些失望。
“还有一个方法。”晏溪尘道,“搜魂。”
搜魂之术是魔族特有的术法,只有魔族将领以上的职衔才有资格修炼,能知晓被搜魂之人的所有记忆,但被搜魂之人会痛苦万分。
仙门的人是极力排斥搜魂之法的,不待清宁犹豫,晏溪尘已经果断地向那人施展搜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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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
“抓住我的手,可以一同看到他的记忆。”晏溪尘提醒道。
清宁伸手去握他的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握他的手,她才发现原来他的掌心已经如此宽大,可以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掌心接触的一瞬间,脑中一顿电光火花,片刻后,眼前出现清晰的画面,是属于那人的记忆。
那是一个刀光剑影血色冲天的夜晚,视线所过之处都是杀戮,一名穿着富贵的男子抱着一名男婴,穿过重重混战来到他的面前,焦急对他说:“吴管家,仙门的人杀过来了,快带怀笙走。”
他小心地接过男婴,道:“城主,那您呢?”
原来这名穿着富贵华丽的男子是谢家家主,也是长丰城之前的城主,而这被搜魂之人是谢家的管家。
“别管我,快带怀笙走,从此以后,隐姓埋名,去没有人的地方生活。”还未等谢家家主说完,一道剑影已经向他挥来。
清宁看向挥剑之人,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挥剑之人竟是师父,云苍派的掌门方知然,同时跟随在师父身后的还有清宁熟悉的面孔,那是已经隐退的云苍派的长老。
大战之中,还有其他门派的人,对谢家进行覆灭式的围剿。
被搜魂的那人抱着那名叫怀笙的男婴,几经回折,越过重重尸体,往后门赶去,逃跑的途中,很不幸,遇见了一名仙门人士,只见一道白光向他挥来,目标正是他怀中的男婴,他本能地用身体护住怀中的男婴,执剑的右手挥出抵挡剑影,这一剑来势汹汹,他未能完全抵挡,剩下的余波落在了他的脸上,他脸上的那道深可见骨的疤因此而来。
这时另外一榭家女子提刀前来相助,刀光如影,挡住了那名仙门人士的攻击,为他逃走争取了时间。
“快走!”那女子被四人围攻,再快的大也挡不住数把剑齐挥。
“夫人...”他悲伤地喊道,视线之中,那女子最后无力地倒下。
画面快速变化,他已经逃离了谢家,他骑上一匹马,不停地用鞭子抽打马背,只希望这马能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就算身后早已看不见谢家的影子,他心中仍旧十分焦急。
他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漫漫黑夜过去,天色刚刚放明,马儿已经精疲力尽跑不动了,他抱着孩子下马走,清晨的雾气浓,模糊了他的视线,他隐约见到前面似有一人的身影,待走近后,吓得腿软。
前面那人正是方知然,他白色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手中的剑还在往下滴着血。
方知然缓缓开口:“把他给我吧。”
这名男婴是谢家最后的血脉,若是交出去,便是连最后一丝血脉都没了,他抱着怀中的男婴不停后退。
“别做徒劳的挣扎,将他给我,我不杀他。”方知然似乎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他显然不信方知然的话,抱着孩子转身就跑,不过终归是徒劳。
方知然站在原地未动半步,只手指微动,他便跪地不起,眨眼间,方知然已经到了他面前。
他狠下心,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保住小公子的性命,方知然当然看穿了他的想法,手指再微动,他浑身已被定住。
方知然从他怀里接过婴孩,又对着他眉心一点,他没了意识晕了过去。
晏溪尘停止了对他的搜魂,方知然最后抽走了他一缕魂魄,导致他如今的疯疯癫癫。
看完记忆画面,事情已经在清宁脑海中逐渐变得明了。
“被抱走的婴孩就是如今的云苍派掌门泊予吧。”晏溪尘道。
清宁震惊地看着他,她并未透露来谢家的目的,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很显然,方知然并未杀了那个婴儿,根据时间来推,当初被抱走的婴儿如今三十五岁左右,正好是云苍派掌门泊予的年纪。”他不急不缓地答道。
不得不承认晏溪尘有点太过聪明了,可惜终究是入了魔。
“所以你求助云苍派掌门没有任何作用,当年方知然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他继续道。
清宁愣了愣,晏溪尘说的一针见血,却是她最不愿听到的,她终于明白师父当初为什么说大师兄不会是掌门人选。
可世事就是如此戏剧,最终还是大师兄坐上了这掌门之位。
24. 吻
从谢家老宅出来之后,清宁一直有些恍惚。
曾经十分信任的师兄的身份竟是魔族的眼线,而他敬爱敬仰的师父却带人灭了谢家满门,只留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和一名失了神志的管家。
她脑子里有千丝万绪,像是混乱地交缠在一起的丝线,她想追查一切却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晏溪尘看着她情绪不对,提议道:“衍天门和无极宗在各门派中一直是垫底的存在,自从仙门大乱之后,突然实力大增,名声鹊起,而且根据我的调查,这两个门派之前都发生过和灵虚派类似的离奇死亡事件。”
晏溪尘一说,清宁头脑中似乎清明一些了,当初大师兄调查衍天门离奇死亡案件没有结果,或许会不会不是查不出结果,而是他不愿调查下去。
“你一个魔族调查这些事做什么?难道不是你们魔族的手笔?”清宁问道。
晏溪尘低垂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查出真凶。”
“为何?”清宁追问道。
他盯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道:“我师父死于仙门大乱,我一定会为她复仇。”
清宁同样盯着他的眼睛,一时无言,当初她为了赶走他用青光剑刺伤了他,并要和他断绝关系,她一直以为他是恨她的。
“你师父...对你好吗?”
“师父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他一字一句,字字诚恳。
清宁有些心虚,她哪里对他好了,刚拜师就将他一人留在栖霞峰任不管不顾,在栖霞峰的日子几乎是他包揽了每日的饮食起居事项,而她这个师父每日只知吃喝玩乐,功法也教的不尽心,为了偷懒,草草选了几本入门功法丢个他,若不是他天赋异禀,还非得让她给教废了不可。
“你真的这么想的吗?”
“师父不仅是世上对我最好之人,也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他再次认真地强调,一瞬不移地盯着清宁的眼睛。
清宁对上他炙热的眼神,心虚地转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加快步伐往前走:“走吧,我们去衍天门和无极宗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无极宗离长丰城并不远,步伐快点的话,一天即可到达。
上一次来无极城还是三年前,三年过去,却是大变样了,现在的无极宗是仅次于云苍派和衍天门的门派,实力大涨,城门也气派了不少,牌匾已经换成了镀金牌匾,大门漆面焕然一新,门口的士兵挺胸抬头,身姿挺拔。
晏溪尘抬脚准备进去,清宁叫住他:“等等!”
他转过头安静地盯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现在被衍天门大肆追捕,这副容貌不便出现在城内,你可会易容之术?”清宁早已想要给自己换个皮囊,奈何怀希这具身体的灵力实在太低,不足以支撑她实施易容之术。
晏溪尘点点头。
“太好了,帮我把额头上这个丑胎记遮盖掉,然后眼睛变得大一点,鼻梁挺一点,皮肤白一点,嘴巴小一点。”清宁有些雀跃,她终于要摆脱这副丑皮囊了。
晏溪尘眼带笑意地盯着她,师父果然一如既往地喜爱漂亮的皮囊,他手指轻点,清宁立即变了个样。
“好了。”他道。
清宁立即摸出一枚铜镜出来,细细查看她的新面容,镜中女子皮肤白皙细腻,弯弯的柳叶眉,圆圆的杏眼却带着一丝疏离,鼻尖挺翘,嘴唇红润,仔细一看,竟有三分像她从前的模样。
“这张脸,有些像清宁仙长。”
晏溪尘点点头:“的确有三分像。”
她不知晏溪尘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世间容颜千千万,为何却唯独像她从前的模样。
他似乎很满意,步伐轻快地往城门走去,清宁只好跟上。
来到无极城中,清宁自然就想起了城东酒馆的桂花酿,可以她目前的身份不敢贸然提出去城东酒馆。
“赶了一天的路了,找个客栈休息吧。”清宁提议。
晏溪尘盯着她看了一眼,察觉了她的心思,嘴角微扬:“城东有一家酒馆,有我师父最爱的桂花酒酿,可要去尝尝?”
清宁眼睛都要亮了,她这个徒儿没白疼,还记着她的喜好,她故作无所谓地点点头:“既然都来了,就去尝尝吧。”
城东酒馆的店小二一见到晏溪尘立即就认出来了,热情地招呼:“公子里面请。”
“两坛桂花酿,一桌好菜,二楼开个包厢。”
“好嘞,二位随我来。”
桌上两个酒杯,晏溪尘只给清宁的杯中倒满了桂花酿,自己面前的酒杯空着。
清宁闻到桂花酿的香气后已经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小口轻抿,清爽的桂花酿划过喉头之后,只余桂花的香气留在唇齿之间。
“好酒!”清宁赞叹道,见晏溪尘静静地盯着她,问道,“你怎么不喝?”
他笑着摇摇头:“我不爱喝酒。”
“那这两坛桂花酿可归我了。”清宁直接将酒坛放到自己杯边。
“本来就是给你的,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他眼神柔和,看向清宁的目光静谧,他已许久未有这种心安的感觉了,只要能呆在师父身边,他就满足了。
几杯酒下肚,清宁有些晕乎了,她拍拍变得迟缓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没喝几杯,怎么这么晕呢?”
她抬头看向对面静静看着她的晏溪尘,歪歪扭扭地起身,走到他面前站定,俯身一把捧住他的脸,有些不满道:“不准晃!”
他抬眸看向他,眼中盛满柔情,他勾着嘴角,温声道:“师父,我没晃,是您在晃。”
“我?我才没晃,我稳得很,你看,我可以表演金鸡独立。”清宁说着摇摇晃晃地起身,一脚踏上一旁的板凳,势要证明自己。
晏溪尘跟着她一同起身,怕她磕碰,在她身后虚扶着她,嘴里安抚道:“好好好,没晃,快下来吧。”
清宁踩在凳子上,一只腿站立,另一只脚翘起放在站立那只腿上,双手合十,兴奋道:“看!我会金鸡独立。”
清宁笑得开怀,晏溪尘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不由笑出声来。
晏溪尘作势要扶她下来,她躲开他的手:“我不用扶,我稳得很。”
他只能无奈后退半步。
清宁准备跳下来,哪知被衣摆绊了一下,身子倾斜,慌乱中她惊呼一声,晏溪尘立刻上前,稳稳地接住了她。
清宁只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她抬头,落入眼帘的是晏溪尘那张漂亮的皮囊,她盯着他如星辰般的眸子,伸手抚上他的眼眸:“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你是第一个。”
清宁眼神迷离:“那他们真是太没眼光了,这么好看的眸子竟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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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
她的手往下,拂过他的鼻尖,碰上他的嘴唇停住了,她盯着他的唇半晌:“这唇也很漂亮诶,唇形完美,唇肉饱满。”
她伸出食指轻轻按了按,有些兴奋:“软软的,嘿嘿,不知道亲起来是什么感觉?”
晏溪尘搂在他腰上的手不自觉用力,他轻声诱惑道:“你可以试试?”
“可以吗?”清宁有些期待地问。
晏溪尘盯着她泛亮的眼睛,点了点头。
清宁缓缓靠近,贴上晏溪尘的唇,他的唇很软,温热的触感是一种清宁前所未有的新鲜体验,她微张嘴唇,露出贝齿,轻轻咬了一口,晏溪尘手臂骤然收紧,喉中传来一声“闷哼”声。
清宁新奇地看着他,彷佛是发现了什么开关般,又轻轻咬了一口,一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晏溪尘。
晏溪尘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是你先引诱我的。”
他骤然收紧胳膊,清宁被迫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下一瞬,他如同黑夜中潜伏的猎人,追着自己的猎物而去,他精准地捕捉到清宁的唇,紧紧地贴了上去。
清宁“嘤”了一声,双手搂住他的腰,清宁的下意识的动作如同邀请,晏溪尘浑身的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另一只手托住清宁的后脑勺,不断加深这个吻......
第二日清宁是在晏溪尘怀里醒来的,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愣了愣,又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她认命般地睁开眼,她坐起身来,见到一旁睡颜恬静的晏溪尘,她想扇自己两巴掌。
昨晚的事,她记不太全了,怀希这副身体酒量实在太差,几杯下肚就晕得不知所以,但一些画面她还是断断续续地记得一些,她记得是她主动亲了晏溪尘的唇,再往后的画面她简直不敢回想,她简直枉为人师,竟然能对自己曾经的徒弟下手。
晏溪尘睁开了眼,看着她,说了句“早”。
清宁听见他的声音,吓得差点跳起来,她转身盯着晏溪尘,眼神只能用恐惧来形容。
晏溪尘一只手撑着头,歪着脑袋道:“我有这么吓人吗?”
“昨晚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就当没有发生过。”她匆匆转身下床,不敢再看晏溪尘一眼。
晏溪尘抓住她的胳膊,不给她逃跑的机会:“怀希姑娘昨晚主动撩拨我,如今吃干抹净就想不认账了吗?”
清宁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本想将一切归于失误,可她这弟子明显心悦怀希,这可真是让她如何是好啊!
“我都不记得了,你说的话我可半个字都不信。”
“我会酒后帮人找回记忆的术法,怀希姑娘若是不记得了,我或许可以帮你找回记忆。”
“不用了!”清宁想也不想,立刻果断地摆手。
晏溪尘低头垂眸,颇为失落道:“看来姑娘不是记不得了,只是不愿意负责罢了,是我多情了,抱歉。”
清宁见他可怜巴巴的样,一下又心软了:“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昨晚的事...是个误会,对,误会!你别往心里去。”
晏溪尘仍旧低着头,情绪低落,淡淡地点一下头“嗯”。
清宁有些不忍地看了他一眼,狠下心离开了房间。
等清宁离开之后,晏溪尘一扫刚才的低落,嘴角上扬,心情颇好地整理好衣服,起身下了床。
25. 黑袍人
无极宗的掌门弥远是个小老头,总是弯着个眼睛笑眯眯的,是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
这是清宁对他的印象。
晏溪尘魔族的身份意味着他们不可能正大光明地进入无极宗,因此天黑时刻,晏溪尘带着清宁,直接翻越无极宗的宗门,直达弥远房间。
此时弥远正在闭目练功,发现两名不速之客后大惊失色:“你们是谁?胆敢擅闯我无极宗!”
晏溪尘废话不多说,抽出劫霜剑抵在弥远的脖子上,冷声道:“乖乖回答问题,饶你一条小命。”
弥远感受到劫霜剑的冰煞之气和脖颈初的锋芒,吓得连忙答道:“我答,我答。”
“三年前,仙盟大会,无极宗弟子为何会突然暴动发狂杀人?”
弥远眼神飘忽,一对黄豆般大小的眼睛滴溜转:“这...我也不知啊。”
晏溪尘将刀锋贴上他脖颈的皮肤,刚一接触到,鲜血立刻顺着脖颈流下。
他立刻大声说道:“是黑袍人同我做的交易!”
晏溪尘将剑锋离得远了些:“如实说来。”
“三年前,有一神秘黑袍人找到我,要我同他合作,同时能给我提升修为的秘诀,我当时觉得他的来头不太对,便没有答应。结果第二天,就有弟子离奇死亡,并且接二连三地有弟子死亡,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与他合作。”
“他要你合作什么?”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让无极宗内的弟子都服下一枚红色的药丸,说是可以快速提升修炼速度,我起初也很谨慎,直到后来有弟子吃了红色药丸后修炼速度大增,并且也没什么副作用,我就答应他了。至于仙盟大会上那名失控的弟子为何突然失控,我是真的不知道。”
“药丸还有吗?”清宁问道。
“有,每当有新的弟子入门,都要吃一颗这药丸以提升修炼速度。”弥远拿出一个药瓶,递给清宁。
清宁倒出一颗红色药丸,凑近鼻尖闻了闻,和当初在大师兄身上以及城东酒馆离奇死亡的两人身上的怪异气息一样,她递给晏溪尘,他低头闻了闻,留下一枚药丸,将瓶子丢还给弥远。
晏溪尘收了剑,将手掌放在他的天灵盖上:“今晚什么都没发生,你没见任何人。”
做完这一切,弥远昏睡了过去。
“现在看来,这颗红色药丸很可能就是无极宗弟子突然发狂的原因。”清宁道,“你有没有觉得这药丸上的气息和灵虚派死去的弟子有些相似?”
晏溪尘盯着手中的药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人离开无极宗之后,赶往下一个目的地——衍天门。
衍天门自从仙盟大会之后,一跃成为仅次于云苍派的修仙大派,而衍天门对于前来拜师的弟子几乎来者不拒,不少想拜入云苍派而不得法门的修炼者都拜入衍天门下。
清宁和晏溪尘走在街道上,只觉得人头攒动,路过一家首饰铺,清宁来了兴趣,用胳膊肘撞了撞晏溪尘:“进去看看?”
从外面已然能看见店铺内摆放着的琳琅满目品目繁多的女子装饰用物,重生以来,清宁还未曾佩戴过任何首饰,整日素面朝天,见到这些眼珠子都在发光。
她想了想怀希荷包里少得可怜的几枚银子,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转头看向晏溪尘,他如今可是魔族左使,银钱方面应该是不会缺的,她清了清嗓子:“那个,你借我点银子吧。”
晏溪尘还未见过清宁如此窘迫的模样,不免觉得有趣,打趣道:“我可以借银钱给怀希姑娘,可姑娘打算何时还我,姑娘可有钱还我?”
清宁愣了愣,她就没打算还,说借不过是为了名头好听一点,直接要钱多难听,说借就优雅了许多。
晏溪尘见清宁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不免笑道:“刚刚是同姑娘开玩笑的,怀希若是有喜欢的尽管拿,结账的事由苏某来即可。”
“当真?”
他点点头:“自然当真。”
得了晏溪尘的承诺,清宁大摇大摆地进了店铺:“掌柜的,将你们这儿的招牌都拿来我试试。”
掌柜一听清宁豪迈的口气,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意迎来:“来了来了,姑娘天生丽质,配上我店的招牌彩凤琉璃钗定是极美。”
掌柜从妆匣中拿出一只流光溢彩的发钗,这钗通体以七彩琉璃煅造,钗头一只灵雀展翅欲飞,雀羽层叠,每片皆由不同颜色琉璃琢成,日光下反射出如梦似幻的光晕。
清宁接过这支钗,沉甸甸的很有份量,她对着铜镜,将发钗戴在头上,面容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她转过身问晏溪尘:“好看吗?”
“很美。”他答道。
清宁挑了挑眉,对掌柜道:“就要这它了。”
“好嘞。”掌柜的脸笑开了花,“姑娘可还看看我们店其它首饰,也是极美的。”
清宁将店内摆放的首饰一一扫过,都没有那只彩凤琉璃钗精致,她摇摇头道:“不用了。”
“怎么不看看其它的?”晏溪尘问道。
“有最好的那只便够了。”
从首饰店铺出来后,日头尚足,两人随便找了家酒馆休憩,等待夜幕降临。
待到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之后,清宁和晏溪尘动身了。
两人都来过衍天门,对这里的路线布局十分熟悉,和无极宗不同的是,衍天门内有护山大阵,擅自闯入的外来者都会被发现,清宁记不清上次晏溪尘将他带离衍天门时是如何突破护山大阵的。
站在阵法之外,只见晏溪尘将手轻轻放于阵法之上,这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自动打开一道口子,晏溪尘伸出手:“等会儿抓紧我,松开后我可不保证不会被发现。”
清宁半信半疑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他嘴角勾了勾,回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预料之中,两人很顺利地穿过了衍天门的护山大阵,同在无极宗时一样,两人直达掌门的寝殿。
衍天门的掌门李执一是个修炼狂魔,只要一有时间就修炼,门内的事务都是各长老在管理,清宁和晏溪尘出现在房间之时,他反应很快,瞬间睁开眼睛,目光锁定两人的位置。
“不错,反应很快。”晏溪尘道,“可是仍旧没有我的剑快。”
说完这句话,晏溪尘的剑尖已经对准了他的胸口,距离他胸口只有一寸的位置。
“你们想做什么?”李执一警惕地看着二人。
“黑袍人上一次联系你是什么时候?”晏溪尘问。
“黑袍人?你怎么知道他?”李执一问道。
“你只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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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答。”晏溪尘将剑尖往前刺入一分。
李执一连忙答道:“开启护山大阵前夜。”
“他说了什么?”
“他告诉我灵虚派的弟子都会死,让我遮盖灵虚派弟子死亡的事。”
清宁和晏溪尘相视一眼,灵虚派弟子死亡的幕后凶手已经不言而喻了。
清宁问道:“黑袍人和你达成了什么协议?”
“他承诺会让衍天门实力大涨,并助我提升修为,前提是每人必须服下一粒红色药丸。”
晏溪尘问道:“你们如何见面?”
“都是他主动找我。”
晏溪尘拿出一枚黑色药丸:“吃下它。”
李执一十分抗拒:“这是什么?”
晏溪尘没耐心和他解释,剑尖已经刺破了他的衣服,只需微微用力,就能刺穿他的心脏,他十分不愿地吃下黑色药丸。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自然会给你解药,否则便是穿心烂肠而死。”晏溪尘冷冷道,丢给他一枚符咒,“什么时候黑袍人来见你了,捏碎这枚符咒。”
“是。”李执一愤懑却又无可奈何道。
晏溪尘和清宁住在衍天门地界内的一处客栈内,只要李执一捏碎符咒,他能以极短的时间到达李执一所在的地方,剩下的,只需要等,等待黑袍人现身。
五日后的一个夜晚,李执一捏碎了符咒,躺在床上的晏溪尘立刻睁开眼,他来到清宁房间叫醒了她。
清宁尚未清醒,晏溪尘已经揽着她到了李执一的住处,两人躲在窗外,从窗缝能看到房内的情形,李执一对面有一道黑色身影,他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看不清容貌。
“灵虚派的漏网之鱼抓到了吗?”黑袍人说道。
“已经发布通缉令,可那怀希好似人间蒸发了般,最近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李执一道。
随后黑袍人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道:“新的药丸,收好。”
李执一接过,问道:“还需要不停地收新弟子吗?”
黑袍人点头:“一切照旧进行。”
片刻后,黑袍人消失在房间内。
晏溪尘和清宁现身房中,李执一将新的药瓶递给晏溪尘,他打开盖子,闻了闻,递给清宁道:“那股气息更浓烈了。”
清宁接过瓶子,鼻子凑近瓶口闻了闻,她除了察觉出那股奇怪的气息,还察觉出一股熟悉的气息,她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很快她就将这个念头压下去了。
“那个...您吩咐的我都照办了,那解药...”李执一适时出声提醒道。
晏溪尘丢给他一个药瓶:“每日一粒,三日后毒自动解除。”
李执一小心地接过药瓶,当即倒出一颗药丸吃掉。
晏溪尘将黑袍人的药瓶还给李执一,同样抽走了他今晚见过两人的记忆。
如今从无极宗和衍天门两大宗门的掌门处得到的信息可以推断这段时间来的离奇死亡案件都和黑袍者有关,这黑袍者会是造成仙门大乱背后的真凶吗?
调查了这么久,清宁仍旧毫无头绪。
离开衍天门之后,一路沉默。
“或许,你知道怨魂吗?”晏溪尘适时打破这份沉默。
“怨魂?”清宁茫然地摇头,“那是什么?”
26. 他早就知道了
“怨魂本已于万年前被封印于地底,这万年来相安无事,时间久远,各大门派的藏书阁中均未记载,我是在魔族一本古老的书籍中发现的,怨魂起初只是一团气,并没有真实的形体,他依靠吸食人的怨念而生,不死不灭,只要这世间有人有怨念,他就不会消散。”晏溪尘解释道。
清宁皱起眉头:“这世上还有如此邪门又变态的存在吗?”
“我怀疑怨魂已经突破了封印,重现于世了。”晏溪尘接着道。
“你是说这一切可能与怨魂有关?”
晏溪尘点头:“这只是我的猜测。”
清宁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信息,她想了想说道:“我想去一趟太虚观,我想太虚观的洞微真人或许能给出指引。”
太虚观与各大修仙门派不同,不管世事,不理纷争,超脱世俗。清宁记得师父说过,洞微真人的修为深不可测,已近仙境,或许能给她想要的信息。
去太虚观路程千里,清宁唤出了绒绒球,幻化出刚好能乘坐两人的大小,只是绒绒球见到晏溪尘有点害怕,似是很抗拒靠近晏溪尘。
清宁贴着绒绒球耳边轻声教训道:“绒绒球,你怎么回事,你之前还驮过他,你忘了?”
绒绒球只一味摇头后退。
晏溪尘瞥了一眼绒绒球,它立刻吓得抖了抖,往清宁身上靠了靠。
“我不需要坐骑,在后面跟着你们即可。”晏溪尘道。
“它平时不这样,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见谅啊。”清宁有些尴尬地笑笑。
太虚观路途遥远,即使是坐着绒绒球日夜兼程也需要三日,清宁不愿绒绒球太过劳累,中途休息了两晚,因此到达太虚观地界已是五日后。
太虚观被群山环绕,翻过重重仙山,最终两人到达了太虚观,只一块石碑,上面潦草地刻着“太虚观”三个大字,而周围是茂密的树林和花草,除此外,什么也没有。
清宁运转灵力将手放在石碑上,过不久,来了一名扎麻花辫的小童,麻花辫高高地扎在脑袋正中央,发尾绑着一条红绳,圆头圆脑,白白嫩嫩,仰着头,大大的眼睛盯着二人,奶声奶气道:“你二人来此有何事啊?”
清宁蹲下身子,摸摸他的小辫子说:“我们来拜见洞微真人,小童子,你可以帮我们引路吗?”
小童认真道:“我有名字,我叫知玄,不叫小童子。”
“那知玄可以带我们去见洞微真人吗?”清宁耐心道。
知玄点点头:“跟我来吧,真人已经在等你们了。”
“真人知道我们要来?”清宁疑惑道。
“那是,真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知玄一边走一边摆头,颇为自豪道。
清宁跟在知玄身后,眨眼间,周围已经大变样,楼阁仙山,溪流潺湲,奇花异木,仙鹤灵鹿徜徉其间。
二人跟着知玄踏上一座高楼,殿中坐着一人,他头发眉毛皆已花白,可皮肤却光滑白皙,无一丝褶皱,看起来实在有些怪异。
“拜见洞微真人。”清宁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余光见晏溪尘纹丝不动,拉着他一起行了个礼。
“二位请起,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洞微真人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如古井般波澜不惊。
“我们想知道怨魂是否已突破了封印?”清宁问道。
“怨魂的确已于三年前突破封印,如今已附身于人,隐于人海中了。”洞微真人缓缓道来。
“怨魂出世,人间必定动荡,还请洞微真人指点该如何对付怨魂。”清宁虚心请教。
“万年前能封印,如今依然能封印。”洞微真人道,然后他身前缓缓浮现一枚像白玉一般的东西,“这是灵枢玉,能助你明辨气息,寻出被怨魂附身之人。”
清宁上前接过灵枢玉,这玉浑身洁白,晶莹剔透,放在手中沉甸甸的,有冰凉的触感。
“那封印之法真人可知晓?”清宁问。
洞微真人缓缓摇头:“记录封印之法的书册已经遗失,需要你们自己前去寻找,万年前,怨魂一分为二,一人名叫澜久,另一人名落晴,分别封印于地底深渊,如今逃出的是澜久,尚不足他全盛时期三分之一的实力,你们还有机会再次封印他。”
“不过,以你现在这副离魂状态的身躯,绝不是澜久的对手。”洞微真人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如重石砸在清宁的心底。
清宁震惊地看着洞微真人,说不出话来,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晏溪尘,只见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洞微真人,并没有看向她,他也很震惊,但他震惊的好像不是怀希的身份,而是对洞微真人能一眼看穿她离魂状态的震惊。
洞微真人并不理会两人的震惊,继续道:“你现在的离魂状态是因为有人用了‘以命换命’之术保住你的魂魄不消散,但若身体与魂魄分离太久,魂魄会开始消散,长此以往,你会真正消散于这个世间。”
以命换命?是谁救了她呢?
“那该如何使魂魄回归身体?”晏溪尘急忙问道,对这个问题他比清宁还要着急。
洞微真人道:“界外之地有一天材地宝,名为‘还魂草’,可使身体和魂魄回归正位。”
晏溪尘陷入思考。
清宁问道:“真人可知我的身体在何处?”
洞微真人缓缓抬手,食指在空中挥动几下,一枚符咒浮现在半空中,这枚符缓缓落入清宁的眉心,然后隐入皮肤之下。
“催动这枚符咒可指引你寻到身体,我能做的就这么多,剩下的便看你们的造化了。”
清宁伸手摸了摸眉心,郑重对洞微真人行了一礼。
拜别了洞微真人,晏溪尘似乎还陷在思考之中,清宁打断他,质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不是真的怀希?”
晏溪尘回过神来,点点头:“是。”
“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老实交代道:“你被追杀的那晚。”
清宁努力回想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可她记得她没露馅啊,但确实从那晚之后,晏溪尘对她的态度明显改善了,甚至一度让她以为两人回到了在栖霞峰的日子。
“你还知道什么?”清宁接着问道。
晏溪尘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又将视线移开了,他在斟酌能不能说。
“说!”清宁盯着他。
“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晏溪尘看着她,轻声说。
清宁有些晕,她顿了顿,艰难开口,尾音都带了点颤:“我是谁?”
“清宁。”他依旧盯着她,只是说到她的名字时,眼珠都在放光。
她如遭雷击,伫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了许久,她颤巍巍地说:“城东酒馆那日,你明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却仍与我...与我...”她已经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晏溪尘点了点头。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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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扇了他一巴掌,愤怒中又震惊地盯着她:“晏溪尘,你疯了!”
清宁这一巴掌用了八分力,晏溪尘的头被打得偏向一旁,一瞬间,他脸上浮现清晰可见的手指印,可他似乎感受不到痛一般,轻轻扯着嘴角笑道:“师父终于肯认我了。”
清宁脑子里现在似乎有一团浆糊,她看着晏溪尘的模样,忍不住后退两步。
看晏溪尘却不给她机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后退:“师父忘了吗?当初您将我亲自逐出师门,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弟子了,所以那一晚没什么的,师父别放在心上。”
嘴上说着不是她的弟子,却一口一个师父,叫得她老脸一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他捧着清宁的手,放在已经泛红的那半张脸上,眼含秋波,楚楚可怜道:“弟子心悦师父,望师父垂怜。”
清宁抖了抖,下意识要抽回自己的手,可他不给她机会,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她盯着晏溪尘,难以置信道:“逆徒,你真的疯了。”
“师父对弟子难道没有一点点喜欢吗?当初师父明知弟子是魔,不但不杀弟子,反而还帮弟子隐藏身份,将弟子留在身边,后来弟子身份暴露,师父宁愿去蚀骨峰受罚,也要救弟子出地牢,城东酒馆那晚,师父明明也很喜欢的很享受的不是吗?”晏溪尘说出的话,犹如一把审判之刃,一字一句都在揭示着她的罪行。
提起城东酒馆那晚的事,清宁突然败下阵来,若说错,错得最离谱的就是她这个当师父的,是她先主动的,是她引诱晏溪尘在先,而他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经不住诱惑也怪不得他,一切要怪就怪她这个师父。
她原本愤怒的情绪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羞愧和挫败感,她无力说道:“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他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情绪激动起来:“师父又要像三年前那样将我抛下吗?”
呃...清宁语塞,三年前她自己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抛弃不抛弃,这孩子的脑回路是不是太奇怪了。
晏溪尘的手像犹如铁钳子一般,紧紧地抓住清宁的胳膊,她挣脱不开,只好道:“你先放开我。”
“不放!我这次绝对不会放开师父的手!”他倔强地像个孩子,无论清宁怎么说都不放开。
“你不放开,我怎么去界外之地寻找还魂草?”她无奈道。
“弟子和你一起去。”
“随便你。”
得到清宁的允许,晏溪尘终于放开了她的手。
她唤出绒绒球:“绒绒球,去界外之地。”过了一会又轻声在绒绒球耳边说,“把后面那个碍眼的家伙甩掉!”
绒绒球得了命令,使出全力往前飞,可晏溪尘总是精准地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跟在清宁身后,绒绒球飞得精疲力尽也没能甩掉晏溪尘,难过地“呜咽”两声。
清宁拍拍它的头:“甩不掉就甩不掉吧,难为你了,到前边的镇子上休息一晚吧。”
镇子外边有一家茶摊,清宁带着绒绒球去喝了一碗茶,顺便向茶摊主人打听附近的客栈,晏溪尘便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镇子规模不大,只有一家很小的客栈,清宁要了一间房,晏溪尘跟在她身后,在她隔壁要了一个房间。
清宁奈何不了他,打不走骂不走,修为还没他高,便只能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