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搓橙武，年薪千万》 第1章 棚屋和小鼻嘎 花花绿绿的垃圾堆里，横七竖八的支着几架棚屋。 高饱和度的颜色刺激下，人眼极易疲劳。这几座棚屋，无论是色彩还是造型，都和花花绿绿的垃圾山几乎融为一体，和谐的像是从垃圾山上长出来的。 这些棚屋，说是“屋子”都是抬举它们，狭小破旧到生活区的狗看见都要落泪，住在里面的人却蟑螂一样顽强的生存了下来。 在这样一座狗窝不如的棚屋里，郁烛胸口微弱的起伏着，她已经被高烧折磨到神志不清了。 “屋顶”是郁烛用捡来的垃圾搭建的，糊了一层还看得过去的广告布。毕竟看着屋里那堆东拼西凑的破烂实在闹心——虽说穿越过来后没有一天称得上是舒心。 总之，她为了防止自己受不了这个破日子直接一头撞死，又钉上一层广告布遮住丑陋的屋顶，勉强宽慰自己是赛博朋克风。 广告布上印着的虚拟偶像，容貌和身材比例完美的超过了人类的范畴，身上布料该遮的地方一个也没遮住，动作浮夸，介于过审和过不了审的边缘。 她竭力睁大眼去看虚拟偶像精致的眉眼，在心中一点一点描摹。她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干，才不至于昏睡过去。 门口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动静很小，脚步很轻，不像是拾荒者，倒像是某种很谨慎的动物。 郁烛偏头看向门外方向，把那个不速之客吓了一大跳，他浅绿色的眼瞳像小动物一样瞪大：“你还活着？” 郁烛：“……抱歉啊，让你跑空了。” 这不是这个脏的看不出肤色也看不出男女的小鼻嘎第一次来了，跟别的穷凶极恶的拾荒者不同，出于某种道德操守（郁烛猜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对能否打得过她没把握），小孩只摸尸，不杀人越货。 第一次小孩溜进来顺东西顺到一半郁烛醒来，他还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是自她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听见的除了“不想死就把xxx给我”之外的人话，出于某种感动，郁烛揍了他一顿。 穿越过来后郁烛年龄也跟着缩水，所以不算欺负小孩。 结果这一放任之举（指没有痛下杀手）让郁烛像被食腐动物给盯上了一样，小孩自此总是阴魂不散的跟着她。 小孩开口说：“你好像快要死了。” 郁烛意识有些模糊，“嗯对，所以你能不能满足一个我的临终愿望？” 小孩没有说话，他歪了歪脑袋。 郁烛这才想起，像这种垃圾山的小孩，应当全是动物性大于人性的文盲九漏鱼，别说理解临终关怀这种高级存在，会说话就不错了。 她改了个问法：“小鼻嘎，你有没有水？” 郁烛其实已经虚弱到即使这小孩杀她，她也没有还手之力了。 垃圾山没有医生这种高级生物，更别说医院诊所，生病纯靠□□硬抗。她已经烧了一夜，病情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有加重的趋势。她只能寄托于原始的万能疗法——多喝热水。 好吧，其实热水也没有。 小孩问：“小鼻嘎是什么意思？” 郁烛说：“小是大小的那个小，鼻嘎就是夸你厉害。所以能给我弄点水吗？” 小孩没动：“你看起来没比我大多少。” 郁烛妥协：“鼻嘎，给我去弄点水，门口那个雨水收集器里应该有。这样行吗？” 小孩勉强接受了郁烛的这个称呼，过了一会儿端了一只容器进来，盛了稀薄的水，底层还有泥沙和淹死的小飞虫。 小孩看着郁烛喝完那点水，忽然问道：“你是生病了吗？” 郁烛没吭声。 小孩说：“我有药。” 郁烛眼皮子掀了掀，小孩从随身的小破布包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支“药”。 嚯，还是贴着标签的玻璃针剂，玻璃管的液体淌着莹莹的蓝，看起来像实验室里的高级货或者游戏中的道具，画风跟周围的脏乱差格格不入。 郁烛接过针剂看了一下标签……没看懂。 好吧，她不是文盲，她是灵魂偷渡的黑户。 没有接受过这个世界像样的教育，标签上的文字她一个也不认识。 小孩直勾勾的看着郁烛，碧绿的眼中有某种称之为兴奋和期待的情绪。 郁烛迟疑了一下，不走心的说：“好厉害，从哪搞来的？” 小孩迫不及待的回答：“是我妈妈给我买的！” 郁烛愣了一下，不等她接话，小孩就自己围绕着“我妈妈对我有多么多么好”叭叭叭说起来了。 郁烛张嘴，小孩像是怕被她打断似的，语速飞快的收了尾：“……后来我爸爸还是给我买了‘记忆之锚’，我身边人都没有！他说让我在这乖乖等着，哪儿也不要去，他跟妈妈一会儿就来接我。” 垃圾山没有人会愿意听他说话，哪怕郁烛这个听众全程一言不发，小孩也说的心满意足。 父母爱自己，这样的事实需要说这么多话拼命向一个陌生人证明吗？ 他只是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说服自己、坚定自己的信念和想法。 科技发达的星际也存在遗弃。有像郁烛这样生而不养、一生下来就父母不详的，还有养了一半的。 很显然，这个小孩是后者。父母最后还出于不如没有的愧疚和补偿心理，买了个什么“记忆之锚”。 说不清哪种更可怜。 郁烛因灌下去凉水清醒了几分的意识又开始消散了，她对着头顶广告布镭射的光线转动那支“药”，蓝色的液体透光度很高，折射出荧荧的色泽。 “药”的效用未知，副作用也未知。甚至也许它已经过期了。 但郁烛没有没的选择了，她祈祷这是抗生素，或者哪怕是板蓝根之类的也好。 “这支‘药’可以给我用吗？” 小孩慷慨的说：“你用吧！” 几乎是在小孩说完这句话，郁烛就将药剂注射进了体内。 冰凉的液体推入，郁烛意识昏沉分不清时间的流逝，好像是她刚将药剂注射完，从骨头缝里钻出的疼痛和高热便气势汹汹的席卷而来。 她注射时没给自己消毒。 在昏睡过去前，郁烛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棚屋和小鼻嘎 第2章 废品站老太 头顶老旧的电风扇让人厌倦的转着，窗户大开，没带来一丝凉气，空气里涌动着热流，呼吸都变得灼热焦躁。 她从桌上趴着醒来，胳膊上留下枕出的红印。头上什么东西轻飘飘掉落，旁边传来嗤嗤的窃笑。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同桌趁她睡着将新发下的试卷盖在了她头上。 …… 郁烛醒来，感觉自己好似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却记不起梦见了什么，只觉得胸闷，梦中感受到的津津的热意也留存了下来。 好像不是梦里觉得热，是真的热，郁烛后背与床接触的面全都湿透了。 她翻身准备起来，猝不及防看见一张雪白漂亮的脸，惊得愣住了：难道其实她已经病死了，这是在天堂？ 漂亮的小人兴高采烈的说：“你终于醒了！” 意识回笼，刚醒的懵懂状态褪去，郁烛镇定下来，观察着小人熟悉的碧绿眼睛，她试探性开口：“小鼻嘎？” 小人不高兴的纠正：“鼻嘎！” 郁烛目光落在他蜷曲的浅金色头发、漂亮的像安琪儿一样的面容上，内心迟疑道：难道这小孩真是走丢的、不是遗弃？ 毕竟这小孩长得挺讨喜，而且能说会道也不像智力有碍的样子。 小孩习惯了她动不动就不说话，自顾自的叭叭起来：“你睡了好久，从前天一直睡到现在，外面下了好大一场雨，你门口的那个东西里水都满了你还没醒……” 郁烛愣了，“所以，你被雨水浇了？”整个人都跟绿泡泡广告里的换装小游戏一样神奇。 小孩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郁烛——不算难以言喻，她好似也用类似的目光看过自己两三岁什么也不懂的亲戚家小孩。 小孩开口说：“你难道不知道下雨了要往屋里跑吗？” 郁烛：“呃……那你的头发和这身衣服？” 小孩：“昨天垃圾山来了好多人，把我拉出去洗了个澡。” 他从自己的小布包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炫耀：“还给了我这个！” 郁烛懂了，有大人物需要宣传什么面子工程、所以屈尊降贵跑来垃圾山随机抓了几个拾荒儿童当工具人。 用完又丢回了垃圾山。 郁烛起身，身体还有些疲惫，骨缝里的疼痛和大脑仿佛被蒙上一层雾的感觉没有了。 床上她落的汗印出了一个深色人形。 但她活下来了。 郁烛刚往门走两步，毛骨悚然的感觉冲上头皮——视角不对！ 或者说，她有了双重视野，一重是正常人类从肉眼往外看的视野，另一重，她像是仍然坐在床上，“看”见了小孩，小孩正专注吃着糖，一次往嘴里塞好几颗，腮帮撑得鼓鼓囊囊。 他身后破破烂烂的帘门起到一个象征性的作用，从缝隙里钻进来的光，清晰勾勒出屋内一个女孩的身形，黑发黑眼，面黄肌瘦，七八岁的模样。 那是她自己的身体。 郁烛曾经听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人可以通过镜像、相片等等看见自己，但借助媒介看见的与自己真实模样还是存在细微差异。也就是说，人可以看见他人，却永远无法知晓自己的真实样貌。 而现在，一个无形的“她”，就处在面前，清晰的将她的身体面容收入眼底，皮肤的纹理和毛孔都纤毫毕现。 在第三视角下看自己的脸，显得古怪陌生无比。 郁烛试探性的转身往外走了两步，头重脚轻，险些一头栽倒。 这是什么东西？灵魂离体？可是她的身体还能动。 总不能是大病痊愈，人活下来、却留下精神分裂的后遗症吧！ 还是说，这是那管不知名药剂的后遗症？ 郁烛尝试着控制无形的“她”起身，成功了！郁烛一喜，默念魂归来魂归来，于是她感到眼前视野微微一晃，像是骤然戴上了高度近视眼镜，接着有什么微凉、蛛丝一样的东西，似水似雾，虚虚的附着在了她的身体上。 她适应了一会儿，睁开眼，两个不同的视角在她身上重合，古怪的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她四下看去，屋里那些花花绿绿的破烂，原本是让人视觉疲劳的高饱和颜色，忽然变得清晰起来。或者说，郁烛可以轻而易举排除色彩对她注意力的干扰了。 这些未来科技的产物为了在快节奏的生活中迅速抓人眼球，除去夸张甚至恶俗的设计，色彩也是越浓烈吸睛越好。郁烛四处捡来的破烂，养蛊似的集这些品质于一身，第一眼过去各个都是主角，多看一眼都嫌吵闹。 然而在此刻郁烛的眼中，这些破烂庸俗的外表得以弱化，变得更加清晰容易辨认是一方面，还直观的显露出其材料的本质来。 至于这本质的呈现方法…… 郁烛沉默的看着破烂堆上头的像素箭头，直勾勾指向其中的一个东西，绿色加粗，生怕她注意不到，还一闪一闪的，发着绿光。 郁烛将那堆捡来的破烂推平，一个圆柱体咕噜咕噜往外滚动了几圈，绿箭头自动跟随着它一起移动。 郁烛看向其它破烂……每个上面都画着黑色的“×”，她目光落在哪个上面，哪个东西上方就自动浮现出一个灰色垃圾桶的简笔画图标，跃跃欲试的跳动。 郁烛：……好了她知道她每天都生活在垃圾堆里面了不用你提醒。 所以这是什么东西？ 她吃垃圾吃多了吃出幻觉了？超能力？迟到的穿越金手指？ 郁烛直觉这跟她刚才宛如精神分裂的那个东西有关。 小孩好奇的凑过来，要去捡那个圆柱状物体，郁烛啪的一下拍开他的手，“这个小孩子不能碰。” “不让碰我就不碰呗……”小孩缩回手嘀咕。 郁烛转过头，忽然目光一定，全因小孩头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黑色感叹号！ 怎么，小孩还是一个NPC呗，难不成她要她单击鼠标走过去跟他对话接任务？ 那个黑色感叹号停留了几秒，接着小孩周围开始冒各种像素气泡，爱心、小花……还有见缝插针的几个红唇。 郁烛诡异的get到了像素气泡的脑回路——暂且假定这个东西有脑子吧，它像是受到小孩颜值暴击一样，欢呼雀跃了好一会儿气泡才消停。 ……这个金手指真的正经吗？ 郁烛皱眉看向被像素箭头明晃晃指出来的圆柱状物体。 这个应该是被其它的什么破烂给遮蔽住了，否则她绝对不回单独捡这么一个东西回棚屋！ 郁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直接用手接触的勇气，从破烂里挑拣出一块相对干净的针织物垫着拿了起来。 像素箭头立刻啪的一下软趴趴的黏在了圆柱状物体上，一副与它难分难舍誓要永相随的模样。 郁烛动作一顿，实在一言难尽，最终决定眼不见为净揣进了兜里。 “门”口被郁烛特意清理过又踩实的路，在她昏睡的这两天又被乱七八糟的东西掩盖了。 垃圾山这一片原本的名字叫花圃区，可惜没有繁茂漂亮的花草，只有生生不息增长的垃圾。 郁烛要去的地方是垃圾山最为受欢迎的地方——废品回收站。 废品回收站属实是垃圾山的“大户人家”，至少跟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塌的棚屋危房比起来，废品回收站有门有室，而且做的还是“垄断”生意。 院中的金属操作台前，一个矮小敦实的人正专心致志的伏着身拿螺丝刀拆着零件，上身穿一件碎花对襟布衫，蓬松花白的爆炸头，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土气老太。 一个男人见她背对着他，似乎没注意到自己，偷偷拿了一片贵重金属塞在手心，刚欲迈腿离开，一条黑色金属触手骤然从老太的后背钻出袭向男人。 男人眉心一个血洞，悄无声息的软软倒地。 瞬间秒人的凶残老太婆头也没回，“既然来了就别站门口，打扫一下院子里的卫生。” “好的弗洛拉。”郁烛乖巧的应道。 弗洛拉没搭理她，她后背的金属触手没有收回去，直接一分为三，一条顶端为灵活的机械臂构造，另一触手则咔哒几下变形为焊枪，有条不紊的焊接起零件，最后一条金属触手伸向一旁的茶壶，烧水泡茶一气呵成。 郁烛费力的把倒地的男人拖出院外，沿路拖出一条长长的血渍，扫地机器人头上的绿灯滴滴响着，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洒水拖地一条龙。 等郁烛回到院子里，弗洛拉已经忙完了，护目镜压在蓬松的头发上，正端着茶杯喝着茶。 她忙活了一通嫌热脱掉了碎花布衫，里面穿着一件工字背心，露出的臂膀上遍布黑色纹身，肱二头肌隆起，一看就是个很不好惹的老太。 男人应该是新来垃圾山，没听过弗洛拉的威名，但刚刚如果男人看见这个模样的弗洛拉，绝对不敢动歪心思。 工作完毕，弗洛拉身后的金属触手依然张牙舞爪的留在身后，活像个邪恶的科学家，通常充当反派大BOSS的那种。 弗洛拉慢悠悠的喝完了茶，看向郁烛，没问她这两天去了哪，只是道：“今天到我这来是淘到好货了？” 郁烛从口袋里掏出包的好好的圆柱状物体，“不知道算不算好货，给您拿来看看。” 一条金属触手伸到跟前，郁烛把东西放到触手上，弗洛拉扯开那块包裹的布料要扔掉，郁烛尴尬的说，“……东西不太上的了台面，而且不知道在哪待过，这布料要不还是留着垫手吧。” 第3章 邪恶反派的缺德恶趣味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就懂这些虽然让人有些难以置信，但这是花圃区，不管发生什么都很正常。 弗洛拉有点意外，但并不见怪。这儿的孩子不早熟一些也很难活下来。 话虽如此，弗洛拉还是用触手自带的检测器扫描了一遍，眉毛舒展开来，“上面没有生物痕迹残留，应该是工厂倾倒的残次品。” 她半眯着眼，还戴着隔离手套的左手拨拉了一下，难得夸赞道：“仿生组织的材质非常美妙。” 弗洛拉背后剩余触手直接及地，代替双腿将她撑了起来向屋内行走，“触手上的检测器太简陋了，跟我来工作室。” 郁烛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她在弗洛拉这装孙子两三年了，打白工帮忙分拣废品不说，各种脏活累活都被她包了。 她这么猛献殷勤为的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从装孙子变成真孙子（划掉）给老太养老送终顺便继承老太的废品站啦！ 这是弗洛拉头回让她跟着去她的宝贝工作室！ 郁烛难掩雀跃，弗洛拉靠着她的机械触手走得大步流星，三两步就走进屋内，郁烛连忙小跑着跟上。 一推开工作室半掩的门，她险些被迎面而来的大片绿光闪瞎眼。 郁烛：！！ 老太太这么有钱？！ 这些绿色可远比她刨出来的那个不可名状物鲜艳。 屋内大大小小的绿色箭头兴奋的闪烁着，密密麻麻的绿光中掺杂着零星微弱的蓝光。 屋内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宽阔大气上档次的工作台，跟院子里那张随手焊的金属操作台相比一个天一个地，非常符合反派科学家的逼格。 工作台上摆放着各类精密仪器，弗洛拉将它们擦拭的一尘不染，白炽灯下泛着金属冷光，显出独属于科技的美感。 微弱的蓝光就来源于其中的两台仪器。 箭头似乎在犹豫，它在蓝色和绿色之间来回闪烁着，纠结了半天，自暴自弃般停留在蓝色。 弗洛拉带上单边眼镜，对圆柱状物体进行清洗消毒，郁烛欲言又止，弗洛拉说：“放心，这玩样儿没那么娇贵。” 她拿工具将仿生组织与内部马达拆离开来，见弗洛拉要启动那台标着蓝箭头的仪器，郁烛挣扎了一下，最终选择放弃好奇心，识趣的坐在了稍远的位置。 电子牛子娇贵娇贵她不知道，看着满屋子的绿光蓝光的，仪器绝对娇贵。不小心摸到啥碰坏了她绝对赔不起。 仪器数据处理还需要一会儿，郁烛将目光放在拆出来的马达上，弗洛拉的目光果然毒辣，拆出来的马达上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绿色箭头，淡得几乎接近灰色，亮度也是懒洋洋的，远不及原本的扎眼。 电子牛子好像确实不需要多高级的马达。 郁烛百聊无赖的想着，不远处的仪器也终于结束了嗡鸣。 能看出来拆下的仿生组织确实属于难得的好货了，弗洛拉甚至奢侈的打印出来一张纸质报告单。 郁烛歪着头看弗洛拉从仪器里取出那块仿生组织，上面闪烁着一条细细的蓝色箭头，方才被弗洛拉的那些机械触手遮挡没看见。 在弗洛拉这蹭学蹭久了，郁烛多多少少了解到一些机械的基础知识，她下意识的开始思考。 蓝色箭头可以推断为比绿色箭头更高级的品质，同一品质又按照色彩的饱和度有所区分。 那为什么蓝色品质的仿生组织和绿色品质的马达组合仍然是绿色品质？ 莫非机械制成品的品质是依托于原材料的下限、而非上限？ 或者马达过于劣质，拉低了档次？它上面的箭头颜色偏向于灰绿色，明显是同品级中最差的一档。 还是说，这对制作者的工艺技术也有要求？毕竟这类产品都是工厂流水线生产，肯定比不得机械师的精雕细凿。 话说机械师会手作这种东西吗？ 郁烛想东想西发呆的功夫，弗洛拉已经看完了报告单，她啧啧称赞道：“是TT-0753进阶版仿生组织，估计是，不，是百分百出自加西亚。” “加西亚？”郁烛疑惑的重复，“是某位机械大师吗？” 弗洛拉没好气道：“哪个机械大师会产这玩样儿？你当机械师是什么？伟大的、万能的科技之母？” 最好一句话带上了几分讥诮的意味。 郁烛有些蒙，怕惹恼弗洛拉，不敢贸然开口，自己琢磨了一会儿，意识到这个“会”似乎是能够的意思。 什么意思？机械师制作不出来这样的仿生组织？ 幸好弗洛拉似乎心情不错，她看着蔫头耷脑的小家伙，大发慈悲的解释道：“加西亚是一家最近几十年势头很猛的生物科技公司，在塔戈姆斯星的同行业一家独大，有人说，加西亚即便是放在整个伽马星系也是首屈一指。它的产品甚至渗透到了垃圾山。” 弗洛拉目光投向那片仿生组织。 郁烛点点头。塔戈姆斯星的大名她也有所耳闻，这是垃圾星所在的星系，阿诺德星系中最繁华的一颗人居星球。 她出门拾荒，偶尔遇见穿着得体的少爷小姐记者，会听见他们提及塔戈姆斯星。 郁烛问：“那您刚刚说的那句‘伟大万能的科技之母’是什么意思？机械师为什么不会制作仿生组织？”蓝箭头还在上面黏着呢，品质这么高，应该很有用处才是。 弗洛拉嗤笑一声，“‘科技之母’是加西亚买通媒体往自己脸上贴的金。至于为什么机械师不会生产这些玩意儿，你想吃一片面包，难道你要从小麦种子开始吗？” 虽然弗洛拉对这个加西亚颇有微词，但是既然机械师不论做什么都需要来自于加西亚的机械原材料供给，那称呼其为“机械之母”，似乎也未尝不可？ 就是加上这个前缀就过于……呃，伟大万能的机械之母，听起来让人尬得头皮发麻不说，还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某些不法会道门的头子。 这公司，要是在小说里，高地值得一个给主角设下重重障碍添堵、直到大结局才领便当的幕后黑手的排面。 郁烛腹诽了一阵，表面上仍是一副认真聆听的乖乖学生模样。 “……机械师从事的可不是批量生产流水线产品这样愚蠢无聊的活计，否则人类发明工厂流水线做什么？机械师的机械构造是一门高尚的艺术，任何机器都无法替代的艺术。” 弗洛拉滔滔不绝的说着，她灰黄皱缩的面容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变得红润起来。 对这个世界缺乏认知的郁·半文盲·烛干巴巴的说：“抱歉。” 弗洛拉语气缓和了些，“不用道歉，机械师的门槛是大多数人——至少对于花圃区的人来说，恐怕一辈子都触摸不到。你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郁烛从弗洛拉的语气中咂摸出一丝傲然的意味，她问：“那您是机械师吗？” 弗洛拉哼笑一声。 郁烛瞬间感到弗洛拉身上焕发出强烈刺眼的光芒。 蓝光品级上面是什么？红光？紫光？金光？如果弗洛拉能被评级，她一定是金色传说级别！ 反正弗洛拉此时在郁烛眼中的耀眼程度不亚于十支，不，一百支营养剂！ 连弗洛拉老气的碎花布衫、满头的蓬乱小卷都变得高级起来！ 你说她是土气老太？不不不，这分明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扫地僧啊！ 天杀的，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的亲亲恩师！ 小女孩内心的沸腾尖叫就写在脸上，弗洛拉看在眼里有几分得意，又忍不住暗笑。 垃圾山没有天真的傻白甜，郁烛殷勤的隔三差五帮忙的心思弗洛拉一眼就能猜到。 她不反感这样的心机，有目的有野心是好事，尤其是深处在垃圾山这种一潭死水的环境中，人都被异化成了没有脑子的牲畜。再心理健康的人在这待久了也得被逼疯。她对于郁烛身上的这种生机充满喜爱，也乐见其成。 再说，她也不是什么好人。郁烛若是个天真的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她反倒看不上。 虽然已经下了跟郁烛双向奔赴的决定，弗洛拉面上却不显。 她用镊子夹起那片仿生组织，板着脸公事公办道：“这个我给你暂且算20星币，如果售出价格超过预期，我会再给你一笔佣金。” 她转身将仿生组织放进一个小匣子中，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克制细微的失望懊恼的喉音，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哈哈大笑。 “啊啊，弗洛拉！” 郁烛意识到弗洛拉在故意逗自己，恼羞成怒的扑到弗洛拉身上。 但失败了。 弗洛拉周身的机械触手自动检测到她的“攻击”，将她挡在了弗洛拉一米开外。弗洛拉没有下反击指令，那根触手尖就轻飘飘抵住她额头，任她四肢怎么扑腾都没用。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但郁烛想起这根触手的手下亡魂，瞬间安静。 弗洛拉收回攻击触手，辅助触手将郁烛拎起颠了两下，疑惑的嘀咕：“怎么瘦成这样，跟只小猫似的。” 她看郁烛，新收的学徒乖巧无辜的回视。 弗洛拉一锤定音：“以后你也别回你那棚屋了，搬来和我一起住。” 穿越后没有遇到送温暖的帅气男主角，却遇到了霸道老太哎。 郁烛小猫捧脸：“欧~~亲爱的弗洛拉老师，你人可真好~” 弗洛拉将郁烛轻轻放下，冷哼一声，“不要油嘴滑舌。丑话说在前头，我不收蠢笨的木头学生。” 郁烛看了一眼弗洛拉身后，弗洛拉自己没有意识到，她的触手正像尾巴一样愉悦的轻轻晃动。 郁烛笑眯眯的说：“好的老师，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当上学徒的第一天，郁烛很自觉积极的承担起跑腿工作，她拿起装着仿生组织的小匣子，“弗洛拉老师，这个我应该拿到哪里去卖？还有什么是需要买的吗？” 垃圾星虽然过去因工业发展过度使用资源，导致资源被消耗殆尽沦为周边星球倾倒垃圾的废星，但除去移民别的星球的，还留下不少人。 垃圾山大半陆地已经因为工业污染完全无法居住，剩下的花圃区因为废弃的工厂产业，逐渐垃圾成山。 昔日的城郊成了香饽饽，留下的人拿着补贴从城中迁往秀田区，如今俗称生活区，与垃圾山的称呼泾渭分明。 弗洛拉就是做的链接两个城区的生意。 “我看看这两天的代办。” 弗洛拉打开手腕上的终端，手指在虚空点着，防窥模式让郁烛看不见弗洛拉点击的内容，只能看见笼在她手上的微弱的光。从她手指往下拉的幅度看，字数不少。 弗洛拉关上了终端投影，低头看向郁烛，“你去过生活区吗？这些拆下的零件要送到……不对，你似乎不识字……我还是带你一起去吧。” 郁烛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穿这身去生活区可不行。”弗洛拉嘀咕着，“很多场合会被当拾荒者轰走的，不，你就是个拾荒小鬼。” 弗洛拉的触手在屋里翻箱倒柜，勉强找出一件图案活泼些的汗衫，触手中延伸出五花八门的工具，让人眼花缭乱的工作着，在郁烛面前投下张牙舞爪的黑影。 从屋外的窗往里看，大概是个能吓哭小孩的场景。 郁烛坐在一个放倒的引擎匣上等待新衣服，双腿慢悠悠的晃着。一只瘦小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小腿！ 郁烛惊得差点叫出来，往下一看，看见一张比她还苍白的脸，碧绿的眼睛水波粼粼，像被风吹过的幽潭一样晃动着。是她棚屋里的小孩。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总不能是为了找她吧，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趁她没有发现我们，你快跟我走！”他蜷在引擎匣的阴影中，紧张的瞟着弗洛拉。 郁烛没动，“你是怎么进来的？” 没记错的话，弗洛拉的那个扫地机器人改装过，兼具看门功能，必要时刻能打穿敌人的脑袋。 小孩愣了一下，“走进来的。” 他又去拉郁烛，“快走吧，一会儿被她发现了就走不了了，她讨厌所有闯进她屋子的人。” 郁烛没说话，小孩还想说什么，一只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端口裂生出细长的金属根须将他卷了起来。 “又溜进来一个小鬼。” 小孩惊恐的奋力挣扎着，金属根须纹丝不动。 郁烛不乐意了：“弗洛拉，我是光明正大、经过你同意进来的！” 小孩猛的看向郁烛，漂亮的眼睛里闪着不可置信的眸光，写满了几个大字——你竟然和她是一伙的！ 弗洛拉慢慢的走过来，将触手转了个方向让小孩脸朝她。和郁烛一样，她也被这漂亮的不像垃圾山里的容貌晃了一下。 “你是怎么在垃圾山囫囵着到现在的？”弗洛拉稀奇道。 小孩像某种炸毛的小动物，愤怒的看着弗洛拉，嘴死死抿着一眼不发。 小孩的反抗对于弗洛拉来说毫无威慑力，她咦了一声，将小孩布娃娃一样整个提起，另一只触手微型检测器巡视了一圈，她犹嫌不够，甚至亲自上手揉揉捏捏。 小孩就毫无抵抗余地的被弗洛拉搓圆揉扁，浅金色的卷发耷拉着，很可怜屈辱的模样。 流泪、心碎、乌云的几个像素表情很应景的标在小孩身上。 鉴于她的宝贝外挂像素标记又开始发（抽）力（风），郁烛决定还是象征性的阻拦一下疑似反派科学家本性大爆发的弗洛拉：“老师，他好像要喘不上气了。” 弗洛拉如梦初醒，轻声道：“不、他不会喘不上气……噢，不对，他会喘不上气，他当然会喘不上气……” 这下不是一个人惊恐的看着她了。 前言不搭后语了一阵，弗洛拉松开了小孩，面相凶恶的脸上挤出一个和蔼的表情，问：“小不点儿，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创造你的人在哪里？” 星际语虽然文字符号是全新的、不像郁烛所知晓的任何一种文字，但也有一些共通之处，比如语言表达方式更近于她穿越前的拉丁语系。 当然也有可能是科学家这类人员一个人钻实验室太久，长期没有和人交流过，导致语言能力退化。 郁烛琢磨了一会儿弗洛拉古怪的问法，“老师，你是想问他，他的亲辈在哪里吗？” 弗洛拉想了一下，“可以这么说。” “……老师，你确定要问一个垃圾山的小孩这个问题吗？” 这算什么，邪恶反派老太的缺德恶趣味？ 第4章 交通工具 郁烛比小孩个头高一些，她很顺手的将手放在小孩毛茸茸的脑袋上，安抚他说：“没事你别怕，弗洛拉是我的老师，不会伤害你的。” 小孩警觉的看了弗洛拉一会儿，喉咙里滚出一串奇异的吐音：“****” “嗯？”郁烛把手拿开，低头疑惑的看向发出奇怪声音的小孩，不确定的问：“你刚刚是在说话吗？” “唔……”弗洛拉若有所思，“是厄尔曼语。怎么会是厄尔曼语……” 郁烛问小孩：“你说的那什么语是什么意思？” 小孩张了张嘴，又把那堆奇怪的吐音重复了一遍，然后说：“我的名字，还有妈妈爸爸的名字。” 郁烛听着有些头晕，“那你名字翻译成星际语呢？” 小孩表情挣扎了半天，最后像CPU超载了一样变成了一片空白。 弗洛拉掏出笔，把眼镜摘下别在胸口，“你再重复一遍。” 随着一个个字音，弗洛拉在终端的延展屏上写下一串符号。 这次没开防窥模式，郁烛好奇的看了一会儿，弗洛拉解释道：“厄尔曼人是一个古老守旧的种族，在星际仍然延续着他们坚持了几百年的宗教传统。他们至今还保留着自己的种族语言和文字，仍坚持用厄尔曼语起名，哪怕终端ID芯片上是一团乱码也要坚持……” 弗洛拉又看了一眼自己写的符号，面上没什么表情：“他的名字直译的话，叫‘亘古之先就被栽植的琉石之核与万苦神山汲采的阿勒多神母的不灭光辉’。” 郁烛听着又头晕了，大脑仿佛平滑的没有一丝褶皱，叽里咕噜的一串乱七八糟的词丝滑的飘过，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依然光洁照人。 她怀疑的看向这位琉石之核与不灭光辉，“这么长又毫无逻辑，你再说一遍你的名字我听听？” 小孩听话的说了一遍，郁烛立马抓住了漏洞，“你这次说的比上次说的要长几秒——你不会每次都说得不一样吧？” 小孩不服气的看着郁烛正要反驳， “确实是他的名字。” 这句话是弗洛拉说的，她收起终端和笔，瞥了小孩一眼，“只是他这回在名字中间掺了几句骂我的话。” 小孩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弗洛拉戴上眼镜，似笑非笑的说：“小鬼，你要是以为我只有记下来慢慢看才能懂你们厄尔曼话那就大错特错了。骂人的话不论是什么语我都能听懂，不仅能听懂，我还能说上两句。” 小孩没敢吭声，郁烛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会儿。 郁烛问弗洛拉：“老师，您要将亘古……” 郁烛卡了一下，小孩提醒道：“亘古之先就被栽植的琉石之核与万苦神山汲采的阿勒多神母的不灭光辉。” 郁烛：“……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你不会让我以后都叫你这个全名吧？” 连临终关怀都不知道的九漏鱼，这种乱七八糟的名字倒是背诵地很虔诚，听一遍就记住了。 “我以后就叫你琉光了。”郁烛掐头去尾，一锤定音。 “老师，您要将琉光留下来吗？” 弗洛拉似乎对琉光很感兴趣。 琉光主动把母亲留给他的药剂送给她治病，实实在在的救了她一命。琉光有多宝贝双亲留给他的那些玩意儿，郁烛之前可全都看在眼里。 救命之恩，还有琉光前段日子的守“尸”之谊，如果弗洛拉愿意将琉光一并收养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弗洛拉诧异的说：“你想留下？” 郁烛“啊”了一声。 弗洛拉点点头，宽容的说：“那就留下吧。” 弗洛拉被两小一打岔险些忘了正事，她三根触手与双手并用，衣服最后的收边做得飞快，一抖搂，一件像模像样的童装，“去洗个澡穿上试试。” 她的余光看见郁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手里的衣服，唇角翘了翘，“先凑合着穿上，这件够长，能盖住你的裤子。等到了城里再给你买些新的。” 浴室的热水哗啦啦的浇下，郁烛久违得洗了个澡，热气蒸腾，她莫名有种感动，穿越后憋闷在心里的乱七八糟的情绪一股脑涌了上来。 郁烛握住拳头，冲镜中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挥了下，心中默念：别哭，会越来越好的！ 她双手扯住嘴角，镜子里的小女孩跟着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 等郁烛的功夫，弗洛拉自己也略微捣腾了一番，郁烛出来时，弗洛拉正把腕上的终端摘下来放进一个小布包里，然后再将小布包塞进怀里。 小布包看上去像弗洛拉自己手缝的。 这让郁烛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弗洛拉的架势，仿佛下一秒会开出一辆三轮车或是牛车，晃晃悠悠的驼两人进城。 郁烛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弗洛拉淡定解释道：“出了废品站明晃晃戴个终端，会被人连终端带手的砍下来。” 两小同时缩了缩脖子。 弗洛拉将扫地机器人放进来收拾工作室的地面，顺手泡了三杯热腾腾的红茶，大方的给其中的两杯里加足了方糖。 烤炉滴了一声，弗洛拉轻轻踢了扫地机器人一脚，矮墩墩的机器人就去给三人端来了刚出炉的司康饼和烤豆。 热乎饱满的司康饼轻轻一压，就有馥郁甜蜜的果酱要流出来。烤豆上撒了胡椒粉，跟随热气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郁烛腮帮子鼓了起来，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 一转头，琉光的盘子里食物几乎没有动。琉光举着叉子上的烤豆仔细的端详，半天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垃圾山小孩太少的缘故，弗洛拉也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琉光。 说不上和蔼慈祥，更像是在观摩珍稀物种。 察觉到郁烛的视线，他漂亮的碧色眼珠微微转了转。 郁烛咽口水，劝他：“这个是好吃的。” 琉光将盘子向郁烛推了推。 郁烛撇过头，“我不要，那是你的食物。” 琉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他摇头，坚持道：“你吃。” 弗洛拉打断了两人的谦让，她端走那盘食物放到郁烛面前，换成一个半透明塑封袋。袋口是方便食用的吸口，有点像果冻包装。 “或许你更想要这个。” 琉光嗅了嗅，心满意足的喝了起来。 烤豆有点凉了，但是依然很美味。郁烛把琉光那盘吃的舔过了一样干净，黑洞一样的肚子终于鼓了些，但还想吃。 郁烛眼巴巴的看着弗洛拉。琉光还在慢慢喝着，那不知名液体没什么气味，但郁烛光看着就馋得要流下口水来。 弗洛拉移开了眼，估计了一下她吃下去的食物份量，没有心软的再给小女孩更多食物。 郁烛毕竟身体还小，刚吃了点热乎食物，坐在小板凳上挺了会儿有些昏昏欲睡。 琉光喝完了弗洛拉给的那袋液体，像被投喂过的流浪小动物，放下了戒心，放松惬意的依偎在同伴身旁。他倒是不困，低头玩着郁烛衣服上半掉不掉的花边。 废品站小屋静谧无声，弗洛拉换了身得体的衣袍，衣服有些复古，看上去她随时可以去参加一场不大不小的宴会。 她靠在工作台上，手指轻轻敲着台面，但没有发出声音。 星时凌晨0点。 她的终端屏幕亮起的同时，垃圾站上空传来有规律的滴滴声，一瞬间，垃圾站这片地方亮如白昼。 光一晃而过，郁烛立刻惊醒，她立马跳下凳子跑到窗户边往外看。 只见黑沉沉的夜幕中一搜巨大的飞船缓缓开过，飞船外部一圈指示灯，随着它们有规律的滴滴声闪动。 飞船开得很低，排气扇发出低沉的轰鸣，伴随着它开过，卷起的气流带起地面重量较轻的杂物在半空中打转。 郁烛后颈上的汗毛一根根炸开。那是生物面对庞然大物本能的战栗。 它像海中的一头鲸兽经过。没有攻击意图，却轻而易举地卷起一阵洋流，搅得这片海域翻腾。郁烛在这其中渺小的像一只磷虾。 她痴痴的看着，不由自主的咬住手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她强撑着发酸的眼眶，眼一眨不眨看着庞然大物走远。 肩上微微一沉，女性长辈温厚的手掌搭上了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 郁烛将洗过后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了她的臂弯上。 郁烛设想过弗洛拉带她去生活区的方式。 也许是超酷的机车？弗洛拉穿着皮衣工装裤戴着墨镜，载着两人在垃圾区的荒原张扬的呼啸而过。 也许是科幻片里的悬浮飞船，满满的科技感，机械大佬弗洛拉便坐在驾驶舱中不紧不慢的喝着红茶，用她的机械触手操纵着五颜六色的按钮、数据线。 ——以上场景都为郁烛脑中设想。 现在，郁烛郁闷的爬上了停在废品站后头的履带斗车。 弗洛拉用来收破烂的斗车。 履带代替了车轮，更适用于垃圾区凹凸不平千奇百怪的地形，车的后半部分宽阔如斗，一趟能装下很多货物。 郁烛毫不意外的在车舱内壁看见了几乎跟车子融为一色的垃圾桶标志，跟现实的差不多等比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交通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