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之兵王归来》 第2924章 孟姨回山 孟青秋感到非常头痛。 虽然她不了解前因后果，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刨根问底于事无补，如何收尾才是接下来的关键。 而在头痛之余，孟青秋心中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涌动。 她其实十分清楚，修炼了寒光经的林重，对广寒派弟子们的吸引力有多大。 今天这种事，或许是第一次，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只要林重体内依旧存留寒光经的印记，只要他还是广寒派太上长老，广寒派的弟子们，就会像飞蛾扑火一样，不断投入他的怀抱。 所以，孟青秋并未怪罪顾渭南。 顾渭南的冰魄经早在多年前便已臻至炉火纯青之境，元阴满溢，功力精深，却始终无法突破丹劲瓶颈。 她就像一块干涸的田野，亟需寒光经的雨露滋润，以求得阴阳和合，二炁交感。 正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从这个角度来看，林重对顾渭南的吸引力，简直是致命的，无解的，全方位且不可抵御的。 霍冷梅、瞿韵两人同理。 只是她们与林重的关系没顾渭南那么亲近，因此尚能勉强保持自我，不至迷失。 照这样下去，两女迟早会步顾渭南的后尘，绝无幸免之理，除非林重主动拒绝。 可如果林重拒绝她们的话，对她们的自尊心以及自信心简直是毁灭性打击。 而这正是孟青秋头痛的真正原因。 广寒派确实离不开林重。 但是，和霍冷梅一样，孟青秋也不希望，广寒派沦为林重任意享乐的后宫。 这与个人情感无关，而是一名丹劲大宗师的理性判断。 短短片刻，诸多思绪闪过孟青秋的脑海。 “顾师侄，霍师侄，此事务必保密，不要被外人所知，否则可能损及太上长老和广寒派的声誉。” 孟青秋肃然说道：“至于你们担心的事，我稍后会订一张飞机票，回玉驼城当面和林小哥谈谈。” “在此之前，你们就先不要跟他见面了，免得越陷越深，导致最终无法自拔。” 听完孟青秋的话，顾、霍二人皆颔首应是。 霍冷梅如释重负，浑身轻松，顾渭南则表情复杂，似喜似忧，幽幽地叹了口气。 ****** 翌日清晨。 瘟疫怪异而洪亮的吼叫声将林重惊醒。 他结束入定，推开窗户。 恰好看见瘟疫扛着一头重达数百公斤的牦牛，朝着广阔雄伟的昆仑山脉攀登。 岩石嶙峋，山势险恶，然而瘟疫却健步如飞，丝毫不受影响。 直至对方庞大的身影消失，林重方才收回视线。 哪怕他不在旁边盯着，瘟疫也习惯了被广寒派投喂的日子，每天太阳升起之际，都会准时下山“进食”。 它的事物相当多样化，有时候是牛，有时候是羊，有时候是从市场购买的新鲜猪肉。 林重偶尔还会给瘟疫加餐，通常是昂贵的基因药剂、沸血药剂或者精血药剂。 沸血药剂由于刺激性太强，对寻常基因者来说宛如毒药，对瘟疫这头超级生物来说却刚刚好。 广寒派的众多女弟子也渐渐适应了瘟疫的存在，发现后者似乎没传说中那么可怕。 “或许是时候启程了。” 林重淡淡想道，同时顾渭南清丽绝伦的脸庞自脑海内一闪而过。 与顾渭南的纠结、羞窘、不敢见人相比，林重倒是相当平静。 毕竟他是罡劲武圣，立于俗世顶点，思考事物的方式已经和普通人完全不同。 大道万千，殊途同归。 阴阳和合同样是一条通向武道巅峰的路途，只要不伤害他人，又有什么好羞愧的呢？ 普通人的道德观念，只能约束普通人，约束不了强者，更约束不了一位武圣。 林重想的是，离开之前，要不要去跟顾渭南道别。 那件事发生后，广寒派美女掌门一直躲着不肯现身，让林重颇为无语。 搞得好像他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明明是顾渭南主动的好不好。 正准备转身回屋，林重忽然耳朵微动，抬头看天。 一道宽松道袍的身影从天而降。 秀发高挽，素面朝天，黛眉直入鬓际，凤眸开阖之间，闪烁着独属于大宗师的凛凛神光。 与初见时那副颓废消沉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脱胎换骨。 “呼！” 伴随着一阵清风，孟青秋徐徐降落地面，落地时点尘不惊，嘴角噙着微笑，仪态飘逸若仙。 “孟姨。” 林重拉开房门，挥手打招呼。 孟青秋双手负后，施施然走到林重面前，从上到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 宽松的道袍，无法遮盖孟青秋丰腴动人的身体曲线，五气朝元境大宗师的气场，令她看起来崇高威严，不可侵犯。 林重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以他对孟青秋的了解，知道对方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然，下一刻，孟青秋陡然抬起右手，对准林重的额头屈指一弹。 林重可以轻易躲过，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啪！” 一声脆响。 孟青秋闪电般地缩回手指，面色古怪：“啧，真硬。” 林重保持沉默。 “你啊，明明道心如铁，怎么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呢？” 孟青秋一边揉着手指，一边轻声教训：“知不知道，你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顾掌门告诉您了？” “还叫她顾掌门？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是吧？” “那件事只是意外，非我本意......” “行了，在我面前不要装傻。” 孟青秋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又用力捶了林重一下，当然，对后者来说跟挠痒痒差不多：“顾师侄的境界与你相差太大，若你真不愿，她能得逞吗？” 林重顿时无言以对，偏开目光。 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恐怕也只有孟姨了。 “我明白你身为罡劲武圣，已然长生久视，超凡脱俗，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儿女私情都不过是漫长人生中的点缀，不受道德、律法束缚，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孟青秋语重心长道：“可是，顾师侄和你不一样，她没有你的心性，也没有你的境界，发生那种事情后，你的一丁点轻慢，都有可能对她造成长久的伤害，她的喜怒哀乐，皆取决于你了。”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25章 解决方法 林重仍旧一声不吭。 倒不是他没把孟青秋的话放在心上，而是习惯了沉默以对。 实际上，他听得很认真，很专注。 同时心里也生出了颇多感悟。 “林小哥，你应该想清楚，接下来如何对待顾师侄，而不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直视着林重的眼睛，孟青秋加重语气：“既然决定修炼入世之道，又身处滚滚红尘之中，恩怨情仇，爱恨纠葛，都是你必须经历的考验，凡此种种，注定伴随你一生，林小哥，你须心里有数。” 林重默默点头。 见他一直侧耳倾听，孟青秋有些欣慰，又有些纳闷：“难道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渭南掌门现在怎么样了？” 从顾掌门变成渭南掌门，虽然依旧显得生分，但是后者比前者听起来要舒服得多。 “她好得很。” 孟青秋嘴角浮现一缕促狭的笑意：“抛开女儿家的清白和名节不谈，她才是占便宜的一方，毕竟你们是‘双修’嘛，一夜共枕，顶得上她半年修炼。” 林重额头不由冒出黑线。 “冰魄寒光心经，好像和您当初跟我说的不一样......” “反正对你没坏处，不是么？” 孟青秋双臂环抱胸前，凤眸微眯，似笑非笑。 “对我本人确实没坏处，然而，对广寒派的坏处却很大。” 林重直截了当道：“您急着从京城赶回来，甚至没提前告诉我，就是担心事态失去控制，对吗？” “被你说中了。” 孟青秋惊讶于林重的敏锐，可转念一想，罡劲武圣洞察万物，有这种敏锐理所当然：“顾师侄委身与你，往小了说，是你们两个的私事，往大了说，则涉及到整个广寒派的兴衰。” 林重扬了扬眉毛：“和寒光经、冰魄经这两门功法有关？” “是的。” 孟青秋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柳眉微蹙，目露忧虑：“寒光经、冰魄经由冰魄寒光心经拆分而来，并非完整的功法，所以有着副作用，修炼者要么彼此敌视，要么彼此吸引，这也是内乱之后，我们只招收女弟子的原因。” “难怪......” 林重若有所思。 若是如此，那晚顾渭南的大胆行为就解释得通了。 “如果你只是丹劲大宗师，弟子们虽然会受到影响，但是不会表现得太明显，太狂热。” 孟青秋深深地凝视了林重一眼：“可偏偏你成为了罡劲武圣，天然自带魅惑光环，在寒光经的加成下，对修炼冰魄经的武者们，拥有堪称致命的吸引力。” 说完，孟青秋朝四周探头探脑的女弟子们努努嘴。 林重早就发现了。 从他入住玉驼城以来，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弟子试图接近，甚至自荐枕席。 “所以我该怎么做呢？” 林重虚心请教。 “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散掉你体内的寒光经功力，可我不希望你那么做。” 孟青秋浓密的眼睫毛颤了颤，语气变得平静起来：“第二个办法，就是像杜怀真阁下那样，在远离人群之处立塔，用物理距离疏远众人，制定严苛规矩，在你和普通弟子之间，划下不容逾越的界限。” 立塔？ 林重顿时想起了止戈园内的那座黑红高塔。 “好。” 他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 “谢谢。” 见林重答应得如此痛快，毫无犹豫，孟青秋不禁深为感激，重新露出笑容。 她的眸光变得温柔似水，忽然张开双臂，把林重搂入怀里：“你为广寒派所做的一切，我们必铭记于心。” 林重弯着腰，轻拍对方的背部：“帮广寒派，就是帮我自己，孟姨无需客气。”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直至周围窥探的目光越来越多，孟青秋方才主动推开林重。 “立塔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在此之前，先委屈你一下，去我闭关的那个地方住。” 抬手捋了捋鬓边秀发，孟青秋柔声道：“以后你就别再接触普通弟子们了，有什么事，让顾师侄、霍师侄她们去办即可。” “霍长老想要侍奉我的事，您觉得我应该答应吗？”林重随口问道。 孟青秋闻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吃了顾师侄还不够，连霍师侄都想吃？ 是不是哪一天要把我这个当长辈的也吃干抹净？ 心中暗自嘀咕，孟青秋不假思索道：“霍师侄脑子糊涂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明白了。” ****** “立塔？” 听完孟青秋的话，顾渭南和霍冷梅面面相觑。 她们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事。 “你们可知，超级强者为何总是离群索居，高来高去？” 孟青秋端坐于上首主位，神态从容而威严。 顾、霍二人分别坐在她下首左右两侧，两腿并拢，脊背挺直，姿势端端正正。 至于林重，鉴于他此刻在广寒派内等同于人形春药，孟青秋贴心地让他休息去了。 “是为了保持高高在上的形象？”霍冷梅率先猜测道。 “这只是原因之一。” 孟青秋淡淡道：“另一个原因，是避免超级强者自然而然散发的庞大气场，影响到普通人和中低级武者。” “我让你们为太上长老立塔，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 顾、霍二人恍然大悟。 紧接着，她们心底涌出更多的疑问。 “请问师叔，要把塔立在哪里呢？材质、形制、样式、高度方面有没有要求？” “立塔之处，就定在靠近昆仑山脉的那个公园吧。” 孟青秋一边思考，一边说道：“从今天开始，那个公园正式更名为栖林园，栖息的栖，林重的林。” 顾渭南和霍冷梅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事关太上长老，她们根本没有发言权。 “材质、形制、样式、高度方面，都可以参考止戈园内的那座木塔，其曾为杜怀真阁下闭关潜修之处，而太上长老是杜怀真阁下的徒孙，谁也不能提出异议。” 孟青秋摩挲着光洁的下巴：“为太上长老立塔之事，是广寒派接下来的第一要务，你们要抓紧办！” 顾、霍二人唯唯诺诺，点头不迭。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26章 渭南之心 “要不要征求一下太上长老本人的意见？”顾渭南小心翼翼道。 “哼，此事我自做主，不必再问。” 孟青秋瞥了某位师侄一眼。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或许是因为对方本就清丽秀美的脸庞，如今太容光焕发、光彩照人了些。 “太上长老和我相识已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更清楚，所以放开手脚去做便是，不用担心会被怪罪。”孟青秋饶有深意地说道。 顾渭南感觉师叔的眼神十分犀利，仿佛要看穿自己的身体，赶紧重新低下头。 霍冷梅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原以为会造成巨大动荡，甚至跟太上长老反目成仇来着。 毕竟不是谁，都愿意放弃那么大的权力；也不是谁都能抵御将一整个隐世门派纳入后宫的诱惑。 思虑及此，霍冷梅对林重有了崭新的认识，同时心生崇敬。 这位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太上长老，面对红尘诱惑，比任何人都更冷静，更坚定。 “自今日起，太上长老将不再与普通弟子接触，非重大时刻，他也不会再公开露面。” 默然半晌，孟青秋继续说道：“此外，为了鼓励门内弟子们的修炼积极性，同时褒奖做出重大贡献的干部，我特意向太上长老申请了三个名额，这三个名额，每年可获得一次受太上长老亲自指点的机会。” 霍冷梅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猛地坐直身体，紧紧盯着上首的孟青秋，表情饱含期待。 “今年的三个名额，我准备颁给你们两人和瞿韵，就当是给你们的补偿。” 孟青秋不紧不慢地道：“从明年开始，名额将面向所有弟子及干部公开选拔，不可私相授受，你们有异议吗？” 顾渭南和霍冷梅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师叔英明！” “太上长老事务繁多，不日即将离开玉驼城，很快就会召见你们，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孟青秋束手端坐，语气缥缈，望之宛若神仙中人：“尤其是顾师侄，阴阳和合乃是天地正道，此次能与太上长老双修，或许便是你踏入丹劲的契机，你应收摄杂念，专注修行，切勿每日沉湎男女情爱，失了一颗坚韧不拔的向道之心。” “若你灵台蒙尘，心境混沌，不但枉费了此番机缘，也辜负了自己数十年苦修。” “顾师侄，你应思之，慎之，戒惧之！” 孟青秋的话语，就像洪钟大吕，在顾渭南耳畔回荡。 “弟子，受教了！” 顾渭南不由眼神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归清明，抿了抿樱唇，离开座位，躬身下拜。 “我之覆辙，你们万万不要重蹈，这是过来人的忠告。” 孟青秋叹息一声，伸手抚摸着顾渭南的秀发：“情爱不过人生旅途之点缀，通向武道绝巅的道路上，还有更美好的风景。” ****** 两日后。 调整好心态的顾渭南登上一幢木质阁楼。 这座阁楼本为孟青秋闭关之处，随着其成功跻身三花聚顶境，遂一直闲置至今。 不过，现在它有了新的住客。 远处的栖林园中，一座黑色高塔已打好地基，众多工人像蚂蚁一样来回忙碌。 即便广寒派拥有庞大的人力和物力，能够调动海量资源，为罡劲武圣立塔之事，也至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工。 林重等不了那么久。 他已经决定明日启程，独自前往位于北部行省的龙骧市。 所以他今天召见了顾渭南，打算给两人之间的纠缠划个句号。 顾渭南并非第一次来这里，可没有哪一次，比这次更让她感到紧张和局促。 迈着两条好像灌了铅的腿，她磨磨蹭蹭地爬到阁楼顶层，站在一扇木门外，手臂抬起又垂下。 如此重复了好几次，始终鼓不起勇气敲门。 其实，孟青秋的忠告，顾渭南确实听进去了。 她也明白，自己和林重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可懂得道理是一回事，实际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否则怎么总说知易行难呢？ 人啊，明明懂得许多大道理，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 屋内的林重看不下去了，轻轻一拂衣袖，紧闭的木门豁然敞开。 然后他伸出右手，隔空一抓。 雄浑磅礴的真气化作一只无形巨手，包裹顾渭南全身，将其“抓”进房间。 “砰！” 敞开的木门又猛然合拢。 顾渭南双臂环胸，惊魂未定，第一眼便看见了林重。 后者盘腿端坐于地板上，金色双眸煊赫炽烈，如烈日高悬苍穹，照彻八荒六合，洒落无尽光明。 这位广寒派美女掌门的腿一下子软了。 林重收回真气，任由顾渭南匍匐于地，眸光幽深，波澜不惊，口中漠然问道：“你想清楚了吗？” 听着林重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顾渭南悲喜难明。 或许，这才是对方的真面目。 罡劲武圣纵横于寰宇之间，遨游于青冥之上，又岂会真正在意池中之游鱼，枝头之麻雀呢？ 平时的温柔和煦，不过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垂怜，所谓雷霆雨露，皆是恩泽。 “我......晚辈......妾身.......” 顾渭南红唇翕动，连换了三次自称，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孟姨没把她的想法告诉你吗？” 林重的语气依旧淡漠似水，不带半点感情色彩：“她在你身上寄予了厚望，不想你重蹈她的覆辙。” 听着林重冷酷无情的言语，顾渭南咬着嘴唇，美眸浮现一层薄雾，几乎潸然泪下。 “你之资质，放眼武术界亦属顶尖，如果专注于武道修行，踏入丹劲并非难事。” 林重淡淡道：“可若三心二意，或许一辈子只能止步化劲，所以，你想清楚了吗？” 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勇气，顾渭南倏地抬头，美目波光盈盈，直视林重纯澈金眸：“请问太上长老，我有其他选择吗？” “有。” 林重颔首：“要么跟我划清界限，从此视同陌路，作为补偿，我会尽量助你晋位丹劲大宗师；要么做我的女人，和我共修阴阳大道，伴我游戏人间，直至生命尽头。”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27章 无有对错 顾渭南瞬间霞飞双颊，惊喜交加。 她原以为，太上长老对自己完全不感兴趣来着。 若能陪伴对方一生，哪怕没有任何名分，她也绝对不会后悔。 因为对方，让她真正体验到了做女人的滋味。 那种水乳交融、身心相吸的愉悦感，简直销魂蚀骨，令她情不自禁地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眼波逐渐变得柔媚起来，这位广寒派美女掌门忽然以手撑地，如同波斯猫般爬到林重面前，低声说道：“妾愿委身侍君，请君多多垂怜。” 见顾渭南如此果断地做出选择，林重眼中金光越发璀璨，瞳孔深处，隐约有某种玄奥的韵味流淌。 “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他一翻身把顾渭南压倒在地板上，感受着后者丰腴曼妙的娇躯，寒光经自发运转。 “嗯~” 顾渭南嘤咛一声，闭上双眼，两条白皙的玉臂环住林重脖颈，任由对方肆意索取采撷。 当此之际，春意满室，其间风光，不足为外人道哉。 ****** 次日。 林重不告而别，悄然离开了玉驼城。 送行者，唯孟青秋、顾渭南二人而已。 “瘟疫就拜托两位了。” 临行之前，林重肃然说道：“虽然它的心神日渐成熟，轻易不会暴走失控，但是万一发生意外，你们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妾身明白。” 顾渭南低眉顺眼，像个小媳妇似的立着，脸上既有对林重的爱恋，也有对分别的不舍：“妾身一定照看好瘟疫，保证不发生意外，希望您经常回来看看，广寒派永远是您的家。” 站在旁边的孟青秋嘴角抽了抽，深吸口气。 此时此刻，这位曾经的广寒派太上长老，心情可谓不太痛快，甚至烦躁郁闷。 她万万没想到，素来听话的顾师侄，竟然会把自己的告诫当作耳边风，不管不顾地投入某人怀抱。 合着她的那些话全都白说了？ 明知是火坑，你也要往里面跳？ 男女情爱真的那么重要？ 孟青秋脑子里转动着各种念头，连带着对林重也没好脸色。 看出孟青秋的不悦，林重踏前半步，主动握住对方的双手，诚恳道：“抱歉，孟姨，给您添麻烦了。” 孟青秋本想继续维持扑克脸，以此表达不满，可终究还是对林重的关爱占据了上风。 “你啊，嫌自己的桃花债不够多是不是？” 她抽出双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林重的耳垂，责怪道：“虽说你修的是入世之道，可处处留情，往后打算怎样收场？” “我想，如果我的心胸容得下天地众生，那么也便容得下一群爱我的女人。”林重轻声答道。 孟青秋气得笑了。 这个回答，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罡劲武圣立于世界之巅，不能以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 因为别说是女人了，即便是富可敌国的财富，只手遮天的权势，万人之上的地位，对罡劲武圣来说，也同样是唾手可得。 和某些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超级强者相比，林重的行为，其实称得上异常克制。 思虑及此，孟青秋懒得继续争辩，挥手道：“赶紧滚蛋！” “好吧，孟姨再见。” 林重不再多言，又给了顾渭南一个拥抱，旋即拔地而起，化作一道经天长虹，向着北方掠去。 直至某人的身影被巍峨的昆仑山脉阻隔，彻底消失不见，孟青秋和顾渭南方才收回目光。 两女相顾默然。 顾渭南是尴尬和心虚，孟青秋则是郁闷和无语。 良久之后，孟青秋率先打破沉默，皱眉问道：“顾师侄，你究竟在想什么？” “对不起，师叔。” 自知让对方非常失望的顾渭南声若蚊呐：“我辜负了您的信任。” “你辜负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没有林重在侧，孟青秋的话语十分直白，火力全开：“刻苦修炼二十余载，肩负门派之重任，长辈之期许，却连区区欲望都克服不了？你还算是广寒派掌门吗？” 顾渭南低垂着脑袋，眼睛注视脚尖，樱唇紧抿，一声不吭。 然而，她的这种沉默，不是承认错误，而是无声的反抗。 见此情景，孟青秋怒意渐盛。 她舍不得责怪林重，然而批评顾渭南这个一手栽培起来的晚辈，却毫无心理负担。 “哑巴了？为什么不说话？” 孟青秋凤眸微眯，语气凛然：“如今你得偿所愿，成为罡劲武圣后宫中的一员，所以就看不起师叔了是吗？” 顾渭南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回答我的问题。” 孟青秋倏地拔高音量：“你究竟在想什么？男女情爱不过是漫长人生中的点缀，和长生大道相比不值一提，你为何要舍本逐末？难道只为追逐一夕之欢？” 顾渭南满心纠结，欲言又止。 “而且，你难道不知晓林小哥是阿妙的未婚夫吗？他们即将正式订立婚约，你却偏偏要横插一脚。” 孟青秋越说越生气，美丽端庄的脸庞上布满愤怒：“你和阿妙都是我的亲近晚辈，我夹在你们中间，又该如何自处？你选谁不行，偏偏要选林小哥！” “师叔，请您冷静一下。” 顾渭南咬牙抵御着丹劲大宗师扑面而来的威压，竟不像过去那样难以忍受：“您了解我，我不是水性杨花、横刀夺爱的女人，况且我也永远不可能取代苏小姐在太上长老心中的地位，我所想要的，仅仅是在太上长老身边获得一席之地而已！” 孟青秋直视师侄的脸庞，恨铁不成钢道：“所以，你如此作践自己，究竟图什么呢？” “因为我不想心怀悔恨，孤独终老！” 顾渭南抬起头，勇敢的与孟青秋对视，坚定道：“正如您所说，男女情爱不过是漫长人生中的点缀，可是没有这点缀，人生就太空虚、太寂寞了。” “或许您觉得我那么做不值得，但是对我本人来说，这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您当初不也是像我一样，义无反顾、一往无前吗？怎么现在却反对我追求幸福呢？”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28章 因由 听完顾渭南的话，孟青秋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所以为的幸福，未必是真幸福，你对林小哥的爱，也未必是真爱，你目前对林小哥的感受，更可能是受冰魄寒光心经影响，造成的虚伪幻象。” “那又如何？至少这一刻，我对他的爱是真实的，热烈的，没有半点虚假的。” 提到林重，顾渭南双眼闪闪发光：“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快乐，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充满安全感！” 看着顾渭南明媚的神情，孟青秋不禁有些恍惚。 是了。 广寒派上下，为何会对林小哥充满好感，连她自己也不能例外？ 除却功法的原因，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安全感。 经历过残酷血腥的内乱，以及二十多年的持续衰退，广寒派内部，对门派的未来其实已经不抱任何期待。 连她这个太上长老都每日浑浑噩噩，常年隐身，用酒精麻痹自己，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而顾渭南作为掌门，身上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武术界不知有多少人觊觎着她，垂涎着她，希望通过征服她，夺取广寒派的控制权。 彼时，孟青秋远在京城，鞭长莫及，唯有靠顾渭南本人咬紧牙关，独自支撑。 那段日子，必定是朝不保夕，度日如年吧？ 直至林重横空出世，代替孟青秋，成为庇佑广寒派的一根参天大树，定海神针。 顾渭南终于找回了久违的、满满的安全感。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威胁广寒派，敢对她这个广寒派掌门出言不逊了。 再也没有人敢算计她，诋毁她，嘲笑她了。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林重。 所以，她爱上林重，本就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 想清楚这点后，孟青秋把后面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 “既然你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内心，那么不管将来遇到什么难关，都一定要坚持下去。” 拍拍顾渭南的肩膀，孟青秋认真地说道：“我确实没资格阻止你追求幸福，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受到伤害。” 没想到师叔突然变得如此通情达理，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顾渭南不由受宠若惊。 “请您放心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退缩！” 她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语气格外坚定。 “另外，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林小哥恐怕给不了你什么名分，你俩的关系，也不一定能见得了光。”孟青秋语重心长道。 “我不在乎名分，只在乎长久的陪伴。” 说完，顾渭南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狡黠：“况且，让太上长老心中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其实好处更大。” 孟青秋身体一震，仿佛第一次认识顾渭南般，用奇异的眼神仔细打量对方。 半晌后，她欣慰地点点头：“你成熟了。” 顾渭南含笑不语。 “目前你的本源已然完全恢复，气血甚至达到满盈的状态，可以尝试一下闭关，冲击丹劲瓶颈。” 端详着顾渭南丽光四射、精神焕发的面孔，孟青秋思索道：“成功的把握应该不低，而且就算失败也没关系，以你目前的气血总量，足以承受一次突破失败而不损伤本源。” “可我依旧没感应到契机......” “契机不能依靠等待获得，而是要我们主动去追寻。” 说到这里，孟青秋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你不是刚和林小哥双修过吗？他必定在你体内留下了痕迹，罡劲武圣受命运钟爱，天地垂青，或许你可以沾一沾他的光......” 顾渭南的玉脸瞬间变成了大红布。 “真......真的吗？”强忍羞赧，这位广寒派美女掌门期期艾艾地问道。 孟青秋一本正经地颔首。 “那......那我听您的。” “我会在玉驼城多留几天，替你盯着门派，你抓紧时间试一试吧，可别浪费了太上长老的宝贵精华呀。” 某位素来端庄的丹劲大宗师信口胡诌，特意在“宝贵精华”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顾渭南羞窘至极，脚趾抠地，恨不得在地上挖出个三室一厅。 ******* 北部行省。 龙骧市，天龙派总部。 前任掌门萧狮潼死亡的影响已然逐渐消退，在继任掌门季横秋、副掌门王穆的励精图治下，整个门派又恢复了勃勃生机。 萧狮潼的陨落，对天龙派而言，确实是无可估量的损失。 不过跟真武门一比，又算不得什么了。 谁能想到，昔日叱咤风云、只手遮天的两大隐世门派，有朝一日，竟会同病相怜呢？ 如今的炎黄武术界，无极门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大派。 陈寒州、古道远、彭祥云，一位罡劲武圣，两位丹劲大宗师，综合实力甚至超过了真武门的全盛时期。 虽然后辈弟子稍有逊色，可只要有陈寒州在，十年之内，至少还能增加一位大宗师。 听说无极门现任大师兄程锋，已经跻身化劲巅峰了，徐真、徐淳这两个真传，也相继跨入化劲大成的门槛。 紧跟在无极门后面的，是闷声发大财的东华派。 太上长老余千岁，掌门陆浮沉，副掌门王红符，三位丹劲大宗师，门派实力保存完整，没有任何折损。 据传陆浮沉和王红符正在闭关，前者向罡劲之境发起冲击，后者准备突破至五气朝元境。 至于天龙派和真武门这两个难兄难弟，目前只能屈居第三第四。 天龙派的丹劲大宗师有三位，分别是季横秋、殷长庚、王穆；其中季横秋是五气朝元境，殷长庚、王穆是三花聚顶境。 真武门的大宗师也是三人，分别是李重华、王灵钧、许景，其中王灵钧是五气朝元境，李重华、许景是三花聚顶境。 在大宗师的数量和境界方面，两派相差不大。 但是别忘了，真武门长老级别的骨干力量，几乎折损殆尽，整体实力衰退比天龙派严重得多。 再之后，是重新洗白上岸的百鬼门，以及僻居边塞的曜日宗。 百鬼门作为某位罡劲武圣的嫡系，重归隐世门派之列可谓板上钉钉，没有任何意外。 虽然内部发生分裂，且折损多数化劲长老，可是随着碧落跻身丹劲，加上于妙策这位五气朝元境巅峰的超级强者，百鬼门的实力显然不容小觑，足以压过曜日宗一头。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29章 煌煌大势不可逆 百鬼门、曜日宗之后，是各自拥有一位大宗师坐镇的如意门、广寒派和宝林派。 当然，如意门、广寒派如今地位微妙，即便排名靠后，也无人胆敢轻视他们。 至于阴阳宗，不提也罢，早已名存实亡，没有丹劲大宗师坐镇，被后来者取代是早晚的事。 天龙派现任掌门季横秋刚刚结束每日修行，内堂长老齐百川便登门拜访。 齐百川是化劲巅峰宗师，正值壮年，忠诚可靠，被季横秋授予重任，负责新入门弟子的考察及培训。 和大部分门派一样，天龙派将弟子分为外门、内门、真传三个等级，每个等级之间，所能获得的资源有天壤之别。 其中，外门弟子的主要来源是天龙派麾下众多武馆，那些武馆招收学员时，会选择资质出色者着重培养。 如果武馆学员能在半年内练成明劲，就可以正式加入天龙派，成为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每年进行一次考核，三年内练成暗劲者，可以进入内门，成为天龙派的重点栽培对象。 内门弟子倘若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并得到掌门、副掌门的认可，就有资格位列真传。 过去许多年，天龙派麾下的武馆，每年都会提供大量精英学员供天龙派筛选，使其始终长盛不衰，牢牢占据北方霸主的地位。 可今年，随着武术界改革计划出台，形势有些不容乐观。 齐百川一大早来拜访季横秋，便是为了这件事。 “掌门，今年下面送来的苗子，比往年减少了一半，而且良莠不齐，很多都是滥竽充数。” 分宾主就座后，齐百川开门见山道：“您能不能鞭策他们一下，让他们不要玩忽职守，消极怠工！” “齐长老，别急，有话慢慢说。” 季横秋安抚道：“下面的人也不容易，今日不同以往了，时移世易，咱们要学会适应新常态。” “好苗子减少，和下面的人没关系，他们其实很努力了，但......终究无法抵抗大势。” “身为长老，想必你心知肚明，我们之所以面临困局，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听闻此言，齐百川非但没有释然，反倒脸色更差。 “操他妈的武盟狗崽子！盯着我们天龙派干啥？我们又没有得罪过他们！” 这位内堂长老忍不住破口大骂。 季横秋下意识左右看了看，不过马上自失一笑，端坐主位，任由齐百川口吐芬芳，污言秽语乱飞，把武盟上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然，给齐百川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骂那位武盟之主，即使对方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等对方情绪恢复稳定，季横秋方才继续劝道：“武盟此时如日中天，又携改革武术界的大义名分，我们不能和他们对着干，齐长老，你心有不满，在我面前可以尽情宣泄，可出了这道门，还是应该老成持重，谨言慎行。” “掌门，武盟那群狗崽子扯虎皮做大旗，明目张胆割我们的肉，放我们的血，难道我们就这样忍气吞声，束手待毙？” 齐百川红着眼睛，咬牙切齿，显然心里气急了。 季横秋理解对方的感受。 他自己又何尝不觉得憋屈，愤怒，烦闷？ 但是，大势不可逆。 强行逆大势而为，真武门就是前车之鉴。 无论是自怨自艾，亦或是怨天尤人，这些负面情绪都不可取，作为天龙派掌舵者，必须时刻保持冷静，做出最理智的判断。 齐百川可以在他面前表达对武盟的不满，然而他不行。 从接过掌门之位那一刻起，他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见齐百川快要被怒火冲昏头脑，季横秋决定把话说得更明白点。 “齐长老，吃亏的不止我天龙派一家，无极门、真武门、东华派、曜日宗......纵观武术界，凡是有名有姓的门派，谁没受到影响？” 季横秋直截了当道：“武盟并非刻意针对我们，在龙骧市发生的事，也发生在其他地方，只是天龙派过去在北部行省一手遮天，如今忽然受到压制和约束，你心中无法接受而已。” 此语一出，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把齐百川的怒火瞬间浇灭。 这位天龙派实权内堂长老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掌门，您......您居然站在武盟那边？！” “站在哪边不重要，重要的是认清局势。” 季横秋波澜不惊地道：“齐长老，本座和你一样不甘心，可再不甘心又能怎样？” “杀到京城去，把武盟推翻？还是干掉武盟驻北部行省的人员，把北部行省变成天龙派的自留地？或者阳奉阴违，阻止武盟推行武术界改革方案，然后迎接林盟主滔天之怒？” “吕归尘怎么死的，你是不是忘了？” 听季横秋提起吕归尘，齐百川脸色骤变，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没有实力支撑的愤怒，不过是弱者的信信狂吠。” 季横秋冷声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抱怨之词本座听得够多了，有来跟本座告状的功夫，还不如想想办法，替门派分忧。” 齐百川的脸孔涨成猪肝色。 他有些惶恐地起身，朝季横秋拱手行礼：“抱歉，掌门，我脑子不够清醒，给您添堵了，请容我告退，回家反省。” 季横秋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齐百川如释重负，一脸狼狈地转身离开。 “唉。” 目送对方背影消失，季横秋依旧坐着没动，良久之后，才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身为掌门，他能获得的消息及情报，比齐百川这个长老多得多。 所以，他深刻地认识到，十大隐世门派统治炎黄武术界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了。 或许整体实力仍旧可以稳压其余门派一头。 但是要想像过去那样，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生杀予夺，予取予求，根本不可能。 改革的巨轮一旦启航，就没有任何人能让它停下，除非那位亲自下令改弦更张。 面对煌煌大势，妄图阻挡者，定将如螳臂当车，除了粉身碎骨以外，没有别的下场。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30章 登门 静静思考了一会儿，季横秋披上代表掌门身份的玄黑大氅，前往办公地点。 天龙派的三驾马车中，首席长老殷长庚前些日子正式宣布闭关，以期突破小境界。 原本的大师兄王穆获得晋升，成为掌门季横秋的副手，不过同样潜心修行，鲜少公开露面。 所以，天龙派的内外事务，全部压在了季横秋一人身上。 哪怕季横秋是丹劲大宗师，精力之旺盛、体魄之强悍远超常人，也有点吃不消。 他考虑放权给长老会，却又不信任长老会的能力，故而左右摇摆，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大宗师脚程极快，顷刻间季横秋便抵达目的地。 办公桌上已经摆了厚厚一摞文件，最重要、最紧急的放在上面，不那么重要和紧急的放在下面。 季横秋拿起最上面的文件正欲翻看，虚掩的办公室大门陡然被人用力推开。 “砰！” 一声闷响。 用料扎实的木质门板与墙壁狠狠碰撞，墙壁被撞出一个浅坑，而木质门板表面也出现不少裂缝。 “嗯？” 季横秋倏地抬头，目光如电，笔直看向门口。 下一刻，核心真传弟子武冲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浑身白雾缭绕，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对于这位聪慧机敏的后辈，季横秋素来欣赏，否则也不会让对方担任机要秘书，带在身边精心培养。 此刻见武冲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他顿时眉毛微皱，怫然不悦：“何事如此慌张？” 换作平时，武冲肯定会首先承认错误，然而此刻却顾不得了。 “掌门，林......林重阁下在外面！”他用手按着胸膛，面色惶恐，语气急促地说道。 “什么？！” 季横秋猛地站了起来，双目圆睁，宽松的袍服无风自动：“你刚刚说什么？” 武冲知道掌门不相信，于是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道：“林重阁下就在总部外面！” “咔嚓！” 话音刚落，季横秋脚下坚硬的地砖寸寸龟裂，周身气息犹如浪潮般翻腾起伏。 这位素来稳重务实、喜怒不形于色的天龙派掌舵者，竟然瞬间失去了平常心。 无数复杂而不详的思绪在季横秋心头翻滚，逐渐凝聚成一股强烈的惊惧和惶恐。 夜猫子上门，无事不登三宝殿。 以林重堂堂罡劲武圣之尊，若要正式访问天龙派，必定会让武盟提前通报。 可是，他没有。 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了。 事先没有任何预兆，也不给天龙派做好心理准备的机会。 这背后代表的可怕意味，令季横秋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莫非，天龙派的表现让那位武盟之主不满，所以打算拿他们开刀，杀鸡儆猴，就像曾经的真武门一样？ “最近下面的人可还安分？” 脑中念头转动不停，季横秋倏地看向武冲，目光冰冷：“他们有没有瞒着我做什么事？” 武冲初始尚有些茫然，不过很快明白了掌门的意思，黝黑的脸庞顿时同样浮现惊惧。 他绞尽脑汁，把最近天龙派内外动向想了一遍，迟疑地摇了摇头：“据弟子所知，没有。” “你确定？” 季横秋眯着眼睛，素来亲切随和的面孔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寒冰：“下面的人对武盟颇多非议，他们真的没有故意阻止或破坏武术界改革计划的推行？” 武冲肯定地道：“或许有消极怠工的迹象，但是，真武门前车之鉴，门派上下都明白事态的严重性，绝对不敢阳奉阴违，给门派招惹祸端。” 听完武冲的回答，季横秋总算松了口气。 他其实也不认为自己丧失了对门派的控制力，之所以询问对方，主要是想确认一遍而已。 “传我命令，所有长老、真传、堂主、执事集合，大开中门，欢迎林盟主大驾光临！” “是！” 随着季横秋一声令下，偌大的天龙派总部登时鸡飞狗跳，连闭关修炼的王穆都惊动了。 这位天龙派现任大师兄走出静室，一眼便看见许多弟子抱着红毯、鲜花及各种礼器向着前庭狂奔。 “发生了什么？”王穆拉住一名弟子问道。 “拜见大师兄！” 那名弟子赶紧抱拳行礼，然后匆忙答道：“掌门有令，所有人都去迎接林盟主！” “林盟主？” 王穆一怔，旋即表情微变，毫不迟疑地放开感知，找到季横秋所在的位置，化作一道残影疾掠而去。 十几秒钟后。 王穆来到前庭，季横秋、齐百川、武冲等天龙派高层早就聚在一起，黑压压一片，俱都默不作声，气氛压抑。 一条红毯从大门处延伸至中庭，红毯两侧，以真传弟子为首，众多年轻弟子捧着鲜花、刀剑、斧钺等礼器，昂首挺胸，肃然而立。 “掌门。” 王穆降落在季横秋身边，目露征询之意。 季横秋心中稍定，却没时间解答王穆的疑惑，蓦然吐气开声，洪亮的嗓音在天龙派总部上空回荡：“开中门，迎盟主！” “开中门，迎盟主！” “开中门，迎盟主！” “开中门，迎盟主！” 众人齐声高喊，浩浩荡荡的音浪宛若山呼海啸，响彻整个龙骧市，直达九霄之上。 下一刻，形制古朴、厚重巍峨的大门缓缓开启！ 身穿黑色练功服的林重静静站在门外。 虽然过程很曲折，可是他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从武冲进去通报，到天龙派大开中门，才过去四五分钟而已。 换作别的超级强者，或许会嫌天龙派反应太慢，因此产生不快，但林重不是那种人。 排场、仪仗之类的东西，他根本不在乎。 武者伟力归于自身，罡劲武圣更是人间之神，无需通过仪式典礼来增强神圣性。 不过，他这副从容自若、云淡风轻的姿态，落在天龙派众人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如渊如海、无穷无尽的威压，以林重立足之处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在众人的感知里，林重就像人形黑洞，令人无法直视，不着痕迹地吞噬着周遭一切。 偏偏他的那双金色眼眸，又像是煊赫炽烈的太阳，威严煌煌，光明盛大，照彻寰宇，洞察幽微，任何阴谋诡计、魑魅鬼祟皆无所遁形。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31章 体面 被林重目光一扫，天龙派众人皆凛然生畏。 便是季横秋、王穆这等层次的大宗师，亦感觉气血运转不畅，犹如置身泥沼之中。 至于齐百川、武冲等化劲宗师，甚至连直视林重的勇气都没有，一个个低眉顺眼，安静如鸡。 无论私下对武盟、对林重有多少抱怨，此刻面对这位震古烁今的罡劲武圣，谁也不敢流露半点不敬。 季横秋快步上前，走到林重身边，抱拳行礼：“林盟主大驾光临，令鄙派蓬荜生辉！” 他没问林重什么时候到的，也没问林重为什么来，而是干脆利落地接受了现实。 罡劲武圣上天入地，逍遥自在，何处不可去？ 与其纠结那些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还不如集中精神，努力渡过接下来的难关。 “冒昧登门，还望海涵。” 林重拱手回礼。 见林重愿意以平等的态度相待，并且言语间也没有兴师问罪的味道，季横秋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 “不管您什么时候来天龙派，都称不上冒昧，反而是我等的荣幸。” 季横秋把姿态摆得很低：“由于您行事太过低调，鄙派上下没有提前准备，若有怠慢或招待不周之处，请您见谅。” “无妨。” 林重摆摆手，然后指了指周围肃然矗立的年轻弟子们：“用不着如此大张旗鼓，让他们散了吧。” “身为武盟之主，或许您本人不在意排场，但我们不得不隆重接待，否则容易落人口实。” 经过前几次的接触，季横秋对林重的性格已有所了解，因此一脸坦然地说道。 “随便。” 林重懒得继续浪费口水。 看出林重没有继续寒暄的打算，季横秋立即侧身虚引：“您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先带您参观参观。” 林重淡淡道：“谈完正事，再参观也不晚。” 季横秋顿时心中“咯噔”了一下。 果然。 他的直觉是对的。 堂堂武盟之主，放着那么多的大事不管，千里迢迢来到龙骧市，绝对不可能是为了散心。 对方究竟所图为何？ 北部行省推行武术界改革计划的速度太慢，让对方不满，准备拿天龙派开刀，杀鸡儆猴？ 亦或是，天龙派在北方势力太大，引起了对方的警惕？ 电光石火之间，季横秋脑海内闪过无数念头。 他压下杂念，微微弯着腰：“既然您有正事要谈，那么请跟鄙人前往议事厅。” 林重惜字如金：“好。” 季横秋在前领路，林重负手徐行，穿过宽阔的前庭，径直走向位于红毯尽头的中庭。 中庭是整个天龙派的核心区域，办公楼、议事厅、藏书阁、祖师堂等重要设施，全部集中在这一块。 两位大佬走在最前面，王穆、齐百川、武冲等高层尾随于后，每个人都嘴唇紧闭，一言不发，唯有鞋底摩擦地面，沙沙作响。 明明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们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些久负盛名的武道强者，第一次直观认识到罡劲武圣的力量。 那是他们难以企及、无法触碰的伟力，即便是丹劲大宗师，也唯有仰起鼻息。 寻常武者把大宗师称作陆地神仙，或有夸大之嫌。 然而罡劲武圣，确实是名副其实的人间之神，武道至圣。 此时此刻，众人总算明白，杜怀真为何能够横压武术界一百年，让无数超级强者俯首帖耳。 接下来，这位比杜怀真更年轻的武盟之主，肯定要比前者更久的统治武术界。 故此，天龙派绝对不能得罪对方。 否则阖派灭亡，便在旦夕。 议事厅沿袭了天龙派的一贯风格，简洁、大气、恢弘、厚重，通体由坚硬的花岗岩堆砌而成，没有任何木质材料。 北方苦寒，石头常见，木头不常见。 哪怕天龙派传承久远，根基深厚，也没奢侈到用木头建房子的地步。 因为木头房子，根本抵御不了北方的严寒和风沙，当冰雪暴和沙尘暴铺天盖地涌来时，一夜之间就会散架。 众人进入议事厅，陆续落座。 林重和季横秋坐在上首主位，王穆在侧旁作陪，其他人坐在下首，充当背景板。 “阁下，天龙派沉疴多年，各方利益彼此纠缠，推行改革十分艰难，进度不及预期，我要向您当面请罪。” 季横秋主动开口道：“但是，请您放心，您在武术界改革计划里提出的目标，天龙派保证不打折扣的完成！” 说完，他惴惴不安的等待着林重回应。 下方众人表情各异。 他们并不觉得掌门的话有问题，只是担心林重不买账。 王穆面沉似水，眼观鼻，鼻观心，端坐不动，犹如老僧入定。 齐百川握紧了拳头，浑身肌肉僵硬，整个人处于一种患得患失、忐忑不安的状态。 同样曾和林重打过交道的武冲表情复杂，低垂着眼帘，心潮起伏，杂念丛生。 更多的人则对林重敬畏交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种敬畏，冲淡了对炎黄武盟的不满，以及对自身利益受损的愤怒。 林重不疾不徐地环视了一圈，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金色双眸淡漠平静，无悲无喜。 “若武术界改革计划推行进度不及预期，说明天龙派内部有很大的阻力，阻力来自于那些对我、对武盟、对改革计划不满的人群。” 沉稳有力的嗓音传遍议事厅：“现在我来了，正好听一听诸位的意见或建议，诸位尽管畅所欲言便是。” 全场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像鸵鸟一般，把脑袋深深地埋了起来。 罡劲武圣神威如狱，谁敢当面提意见？ 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算对方自诩身份，不会当面发作，可哪怕只是表露一丁点态度，也能让人在武术界寸步难行。 见气氛有些冷场，季横秋如坐针毡。 可以他的身份，还真不太适合接过话头。 因为林重说话的对象不是他，而是其余天龙派高层，他若强行插嘴，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 思虑及此，季横秋暗自朝王穆使了个眼色。 “追名逐利，趁吉避凶，人性使然。” 事关门派安危，王穆终于不再作壁上观，缓缓说道：“就算您让我们畅所欲言，可谁敢当真呢？” “匹夫一怒，不过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可武圣一怒，武术界就要血流成河，天下缟素。” “站在您的位置，人心鬼蜮，想必皆洞察无遗，我恳请您给天龙派留个体面，让我们自行解决内部矛盾。”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32章 观天化龙道 王穆的态度不可谓不诚恳。 把林重捧得很高，把天龙派摆得很低。 然而在场众人，都不觉得他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就算想硬气，硬的起来吗？ 还不如认清现实，俯首帖耳，指望对面的武盟之主网开一面，别降下雷霆之怒。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林重，半是惶恐，半是希冀。 既然敲打的目的已经达到，林重遂从善如流，接受了王穆的请求。 “好，我答应你。” 他波澜不惊地道：“天龙派想要体面，我就给你们体面，但是，你们也要让我体面。” 王穆顿时如释重负。 “请您放心，武术界改革计划，天龙派必不打折扣地执行到底，若有敢阳奉阴违、欺上瞒下、作奸犯科、弄虚作假者，我会亲自出手，料理门户！” 说完，这位天龙派现任大师兄环目四顾，一改往日的温和敦厚，眼神冰冷锐利，警告之意十足。 季横秋也毫不犹豫地表明立场：“如今的武术界弊病丛生，确实到了不得不改革的时候了，天龙派是有担当、有勇气、有底蕴的门派，我们不惧怕刀刃向内，也不惧怕割肉剜疮！” “我拭目以待。” 林重点点头，嘴角浮现一缕微笑，笼罩整个议事厅，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烟消云散。 见这位最年轻的罡劲武圣总算露出笑容，一众天龙派高层纷纷松了口气。 虽然后面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每个人都要大出血，但是至少躲过了灭顶之灾。 “时辰不早了，您应该还没用饭吧？” 季横秋趁热打铁，展现迥异于寻常大宗师的灵活手段：“我已经通知膳房，准备了一桌接风宴，您看要不要边吃边聊？” 林重其实对食物不感兴趣，也没什么需求。 可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顿饭，而是对天龙派的安抚和拉拢。 如果他拒绝，天龙派上下，必定会患得患失，惴惴不安； 只有他答应了，天龙派才会彻底安心，不再胡思乱想。 “那么我便叨扰了。” 思虑及此，林重微微颔首。 “不叨扰，不叨扰。” 季横秋满脸堆笑，见牙不见眼：“林盟主，请移步宴会厅，尝尝地道的北方风味。” 既然是接风宴，寻常长老真传显然没有上桌的资格，他们识趣地告辞离去，只留下季横秋、王穆这两个大宗师作陪。 一整只烤全羊端上餐桌，两人频频向林重敬酒。 换作以前，林重肯定滴酒不沾，如今却来者不拒，喝酒如喝水，比主人家还要豪放。 待酒至半酣，宾主尽欢，林重方才提起另一件事。 “季掌门，王兄，最近天地元气发生了剧烈变化，你们应该察觉到了吧？” 原本酒意上涌，醺然欲醉的两人瞬间清醒了。 “天地元气”四字，对丹劲大宗师级别的超级强者而言，实在太有吸引力。 因为普通武者，大多困囿于“炼精化气”层次，连天地元气的概念都没资格了解。 只有步入炼气化神，才能纳天地元气为己用，增长性命，蕴养神魄。 季、王二人对视一眼，正色颔首。 “我们确实感受到了天地元气的增长，往日需要三个时辰的修炼，现在一个时辰就能完成。” 说话之际，季横秋目光闪动，观察着林重的脸色。 “两位想必都知道，我长于实战，短于理论，未曾接受过武道修炼方面的系统教育。” 林重不紧不慢地问道：“此前数百年，天地元气日渐减少，导致习武难度不断提高，现在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增长呢？” “天地元气如潮汐，以千年为期，时涨时落。” 对隐世门派而言，林重提的问题并非绝密，季横秋当即解释道：“现在开始增长，说明天地元气的涨潮期又到了。” “潮汐的涨落，与日月有关。” 林重追问道：“天地元气的涨落，又与什么有关？并且涨落的时间竟然会持续千年？” 季横秋登时卡壳了。 这个问题，天龙派研究了数百年，仍旧没得到准确的答案。 然而，他却不能不答。 “根据历代强者的推断，天地元气的涨落，或许与星象变化有关......当然，只是推断，做不得准。” “星象变化？” 林重若有所思。 他看出对方的为难，放弃刨根究底，而是丢出另一个问题：“为了渡过天地元气的落潮期，天龙派应该也改良过功法吧？就像广寒派将冰魄寒光心经拆分为冰魄经和寒光经一样。” “您慧眼如炬，正是如此。” 当着一位罡劲武圣的面，季横秋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派的核心功法太乙盘古桩功，其实是太乙经的魔改版，我们门派的名字，过去叫观天化龙道。” “太乙经？观天化龙道？” 听完季横秋的解释，武术界的神秘面纱，似乎又向林重掀开了一角。 “历经无数动乱，我们门派的很多宝贵典籍都遗失了，连太乙经也不完整，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现今的天龙派，和曾经的观天化龙道已经完全不同，至多可以算是观天化龙道的一个小分支。” 季横秋的神情既苦涩，又自豪。 “真武门、无极门的情况，也与天龙派相同？” “是的，能延续至今的门派，一定都改良过功法，否则不可能渡过元气枯竭期，早就传承断绝了。” “天龙派的历史如此久远，底蕴如此深厚，过去肯定诞生过罡劲武圣吧？” “惭愧，鄙派有记录的罡劲武圣，仅创派祖师一位，此后历代祖师，皆未能勘破虚实之谜，成就玉骨金声。”季横秋脸红道。 “如今天地元气复苏，武道修炼难度降低，贵派未必不能重现祖师辉煌。” 林重毫无诚意地安慰了一句。 季横秋欲言又止。 敬了林重几杯酒后，他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阁下，您为什么突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因为我想追寻武道的本源，探索世界的真实。” 林重放下酒杯，肃然以对：“现在我已经是罡劲武圣，迟早有一天，要打破虚空，跨界而去，我想知道，自己届时会去向何处，能否复归。”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33章 告诉 季横秋和王穆同时失语。 打破虚空，跨界飞升，那是太上忘情境才能做到的事。 古往今来，纵观炎黄武术界，强者多如过江之鲫，然而能达成此成就者屈指可数。 可他们没办法质疑林重。 因为林重真的能做得到。 最年轻的丹劲大宗师，最年轻的罡劲武圣，哪怕放在历史长河中，他也是无数星辰里，最耀眼的那一颗！ “打破虚空后再次返回，武术界并无相关传说，鄙派内部也没有任何记录。” 压下心头震撼，季横秋缓缓道：“从炎黄武术界诞生那一刻起，凡是成功破界者，无一人回归。” 虽然季横秋说得比较隐晦，但是已经侧面回答了林重的疑问。 既然其他超级强者都无法返回，林重又怎么可能例外呢？ 就像一条单向通道，出去了，便再也回不来。 林重不置可否。 他并不赞同季横秋的推测。 因为他知道，只要能离开，就一定能回来，区别只在于想不想而已。 教廷禁地内的那具圣天使之骸便是最好的证明。 迥异于地球土着的奇异外形，以及死而不腐的特性，无不表明其曾经是一尊无比强大的超凡生物。 如此强大的超凡生物，肯定来自于其他世界。 至于它为何来到地球，通过什么方式，和天地元气有没有关系，还需要继续深入调查。 如今天地元气逐渐复苏，超凡力量将重新占据主流，社会面貌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许再过十几年，炎黄共和国，会变成一个科技与武道、集体力量与个体伟力并行的国家。 林重期待着那一天。 在此之前，他要扫除阻碍改革的拦路虎，让武术界以崭新的面貌，迎接波澜壮阔的大时代。 思虑及此，林重决定给天龙派一个参与历史的机会。 “季掌门，王兄，你们是否接触过基因者？” 他主动挑起话题。 “基因者？” 季横秋和王穆对视一眼，俱都暗自诧异。 “我确实跟基因者打过交道，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还要追溯到神州动乱时期。” 季横秋一边思考着林重的用意，一边字斟句酌地回答：“基因者的力量来源于血脉，越古老的血脉，越能挖掘出更大的潜能，不过，他们似乎走上了与武者不同的道路，两者很难兼容。” “没错，虽然基因者的体魄、力量超过寻常武者，但是他们尝试修炼武功心法时，往往事倍功半，进度极慢，更有甚者，根本无法修炼。” 王穆皱着眉毛，沉声说道：“作为大师兄，我曾考核过一些来自国外的学员，其中不乏基因者，他们的身体素质确实非同一般，然而却只有极少数能够通过入门测试。” “基因者的经脉与普通人有细微差别，适合大多数普通人的功法，未必适合基因者，仅凭这一点，便扼杀了他们通过修炼武道功法变强的可能性。” “毕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武道修行更是如此，细微之差，就是庸才和天才的分野。” 两人显然领会错了林重的意思。 林重之所以那么问，不是为了了解他们对基因者的看法，而是为了引出圣天使之骸这个重要发现。 “纯种基因者的强大，确实相当仰赖血脉，普通血脉最多只能解开第一道基因锁，古老的血脉则可以解开第二、第三道基因锁。” “凡是能解开第一道基因锁的，被称作觉醒者，而能解开第二道基因锁的，被称作超脱者。” “十个超脱者里面，最多只有一个，能够解开第三道基因锁，成为真正的长生种。” 在季横秋、王穆茫然的眼神中，林重从容丢出重磅炸弹：“而我，已经找到了基因者的源头。” 说完，他手掌一翻，装着圣天使脊髓液的玻璃小瓶出现于掌心。 季、王二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住了。 哪怕武者和基因者是两个南辕北辙的体系，也不妨碍他们看出圣天使脊髓液的宝贵。 光是那神圣崇高的淡金色泽，以及半固体般的粘稠形态，就已彰显了圣天使脊髓液的不凡之处。 “这是？” 季横秋打量了圣天使脊髓液好一会儿，抬头看向林重。 “从一具超凡生物尸体里抽取出来的脊髓液。” 林重沉声说道：“这一小瓶，可以制造一名觉醒者，或者帮助顶尖觉醒者解开第三道基因锁，使其成为超脱者。” 超凡生物的脊髓液？ 季横秋和王穆同时心脏一紧，产生不好的联想。 摆脱肉体凡胎、踏上超凡之路的大宗师，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也算是超凡生物。 而且，大宗师的鲜血，也是金红色的。 虽然和玻璃小瓶中的淡金色脊髓液有区别，但是区别并不大。 “放心，这瓶脊髓液与人类无关。” 看出对面两人的疑虑，林重淡淡道：“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它来自于一头异域超凡生物。” 说到最后六个字时，他稍微加重了语气。 季、王二人猛地瞪大眼睛。 即便大宗师城府之深远超常人，此刻林重揭开谜底，仍然使他们胸中掀起惊涛骇浪。 “您......您没开玩笑？” 王穆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盯着某位年轻武圣，破天荒地提出质疑。 “谈正事的时候，我没有开玩笑的习惯。” 林重轻轻把圣天使脊髓液放在桌子上，让两人看得更仔细些：“那具异域超凡生物为我亲眼所见，我近距离接触过它的尸体。” 季横秋身体前倾：“它长什么样？” “身高三米，拥有和人类相同的体型及四肢，容颜俊美，皮肤苍白，但是没有男女性征。” “根据您的描述，它......不就是人类吗？您为什么判断它是异域超凡生物？” “直觉。” 林重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看到它的第一眼，直觉就告诉我，它不是人类。” 季横秋哑口无言。 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很荒谬，却偏偏充满了说服力。 罡劲武圣的直觉，没有任何人敢忽视。 “您的意思是，所有基因者的起源，便是那头异域生物？”王穆追问道。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34章 善意 “至少是起源之一。” 林重肯定地点点头。 “您告诉我们这么重要的消息，肯定有原因吧？” 说话之际，王穆与季横秋交换了一下眼色，俱都表情严肃。 “我准备成立一个组织，名为天道。” 林重语气平静，眸光幽深：“天道将以追寻超凡力量的奥秘，探索世界帷幕的真实为宗旨，想邀请天龙派加入。” 季横秋、王穆的内心齐齐震动。 他们没想到，林重竟然有另起炉灶的心思。 明明已经贵为武盟之主了，为什么还要另外成立一个新组织呢？ 难道仅凭武盟，无法满足对方的野心？ 此举于天龙派而言，究竟利弊几何？ 若是拒绝，又有什么后果？ 诸多复杂的思绪，闪过两人脑海。 季横秋决定实话实说：“林盟主，我有些不明白，武盟和天道，两者有什么区别？” “武盟是面向炎黄武术界的监督机构，而天道，则是调查、研究、探索世界奥秘的科研组织。” 对于季、王二人的疑虑，林重早有预料：“武盟干涉不了天道，天道自然也干涉不了武盟，两者之间唯一的关联，就是我本人而已。” 季横秋面露恍然之色，旋即问道：“恕我冒昧，目前有哪些门派加入天道了呢？” 林重笑而不语。 这个问题，他完全没必要回答。 机会已经给天龙派了，能不能抓住，考验季横秋和王穆的智慧。 至于最终结果，其实林重根本无所谓。 天龙派选择加入，确实是锦上添花；选择不加入，对天道也没有任何损失。 把林重的神情收入眼底，季横秋瞬间做出决断。 “多谢您的邀请，我们加入！”他斩钉截铁道。 王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么大的事，难道不应该跟门派高层商量后再做决定吗？ 掌门性格素来谨慎，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冲动？ 出于对季横秋的信任，王穆硬生生压下一肚子疑问。 “好。” 林重微微一笑，颔首道：“等过段时间，确定了天道组织成立日期，我会亲自给贵方发来请柬。” 季横秋长身而起，正色抱拳道：“以后请阁下多多关照！” 时光飞逝。 转眼便过去两个小时。 拒绝了季横秋的殷勤挽留，林重径直腾空离开。 目送这位不速之客的身影消失在遥远天际，季横秋、王穆心思各异。 前者如释重负，眉飞色舞；后者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掌门，您为什么要加入那个所谓的天道组织？” 王穆忍不住道：“林盟主语焉不详，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师侄此言错矣。” 季横秋背负着双手，神清气爽道：“根据我的判断，天道组织不是什么陷阱，而是机遇！让天龙派再次崛起的机遇！” “还请师叔解惑。” 王穆目光一闪，立即摆出虚心请教的架势。 虽然他在武道一途上天资横溢，可论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终究比不上见惯大风大浪、久经红尘历练的季横秋。 “很简单，在怀疑林盟主的用意之前，你先问自己一个问题。” 仰头看着天边晚霞，季横秋身形如松，矗立于北风中：“我们天龙派有什么东西，值得一位罡劲武圣拐弯抹角，费心图谋？” 王穆愣住了。 只是短短一句话，便扫清笼罩在他心头的迷雾。 对啊。 事到如今，天龙派还有何物值得林重觊觎？ 就算是镇派功法太乙盘古桩功，也不过与洗髓金经、混元无极桩功、冰魄寒光心经等并列。 而林重已是罡劲武圣，一身修为堪称震古烁今，空前绝后，哪怕自创功法，也不会比太乙盘古桩功逊色。 至于财富、地盘等身外之物，普通人或许会在乎，但是对一位罡劲武圣而言，就像鸡肋，食之既无味，弃之亦不可惜。 所以，他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邀请天龙派加入天道组织，不过是林盟主随手递来的橄榄枝，偏偏他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简直可笑至极。 想到这里，哪怕旁边没有别人，王穆也禁不住面如火烧，惭愧得无地自容。 “多谢师叔点拨迷津，否则我还会一直陷入牛角尖里，小觑了盖世英雄的胸襟气魄。” 他真心实意地朝季横秋拱手行礼。 “看来师侄想通了。” 季横秋微微一笑：“你记住，无论林盟主创立天道的初衷是什么，只要和他搭上线，就是天龙派最大的护身符！” 王穆用力点了点头：“师侄明白！” ****** 此后数日，林重自北而南，一路毫不停留，来到位于东南行省的东华派祖庭所在地。 东华派素来低调，不显山不露水，秉持闷声发大财的宗旨，数百年间同样闯下偌大家业。 东南行省绝大多数武馆，都明里暗里和东华派有关，要么是东华派的附庸，要么由东华派暗中控制，要么向东华派交纳“指导费”。 所谓“指导费”，就是武馆花费重金，邀请东华派的强者指导学员。 虽然不像保护费那么难听，但是实质上跟保护费差不多。 这一现象，是林重绝对不能容忍的。 因此，即使东华派一直和他关系不错，彼此曾合作愉快，他也做好了翻脸的准备。 泉川市。 东华武馆泉川分馆。 作为这个城市最大的武馆之一，泉川分馆占地数千平米，分为上中下三层，斗拱飞檐，黛瓦白墙，当真气派无比。 林重从武盟获悉，东南行省每个重要城市中，都有一家东华武馆的核心分馆，这家核心分馆统管其余武馆，直接向总馆负责，而总馆则隶属于东华派祖庭。 仅泉川一市，受东华派控制的武馆，就高达六十三家，几乎占了全部武馆的半数以上！ 剩下的另一半，也要向东华派交纳“指导费”，如果不交，就会被其余武馆排挤，难以长久立足。 而林重面前的这家泉川分馆，就是东华派收取指导费的地方。 正因如此，他才把泉川分馆当作巡视的切入点。 若要了解东华派对武术界改革计划的真实态度，从位于基层的分馆开始，再合适不过。 由下而上，由小见大，由点见面，层层递进，方能看得分明。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35章 江湖一隅 泉川分馆内部。 由陆浮沉亲自委派的馆主、东华派外堂长老、化劲大成宗师魏长恒眉头紧锁，翻看着一本账册。 几个常务副馆主、资深教练坐在旁边，长吁短叹，同样愁眉不展。 “武术界改革计划对我们的影响，比想象中更严重啊。” 良久之后，魏长恒合上账册，缓缓说道：“比起前两个月，本月的收入直接腰斩，很多武馆都不交指导费了，更有一些武馆，抛出比我们更丰厚的条件，抢夺优秀学员。” “各位，议一议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某个副馆主便用力一拍茶几，怒声道：“一群见风转舵的墙头草，忘了泉川是谁的地盘！既然他们不想交指导费，那好办，咱们派人上门指导指导！” “没错！” “说的对！” “我们东华派作为堂堂隐世门派，不给那些家伙一点教训，恐怕他们就忘了自己的斤两！” “必须出重拳，给不听话的武馆一些颜色看看！” 三四个资深教练大声附和。 不过，其余副馆主和教练却没有被煽动起来，每个人都板着脸，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 最前开口的副馆主见此情景，不由表情尴尬，继而直眉竖眼，瞪着同事们囔道：“你们咋回事？馆主都让我们议一议了，干嘛一个个地装哑巴？” 另一位常务副馆主抬了抬眼皮，慢条斯理道：“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祖庭的大人物们都不急，你急啥？” “我急啥？武馆营收直接关系到我们的年终奖金，你说我急啥？” “急有什么用？上面的人不发话，你敢擅自行动，回头扣你一个不听命令、破坏大局的帽子，把你扫地出门，到时候你就老实了。” “......” 最先开口的那个副馆主哑口无言，忍不住恼羞成怒：“你他妈究竟是哪边的？” “我当然站在门派这边！” 另一位副馆主满脸正气：“形势越不容乐观，我们越要镇之以静，不要给祖庭添麻烦，耐心等待掌门的指示！” 此言一出，不少资深教练频频点头。 “你的意思是，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跳梁小丑挖墙脚？” “既然他们可以挖我们的墙角，我们为什么不能挖他们的墙角？难道我们没有锄头吗？” 说到这里，这位副馆主扭头看向魏长恒：“馆主，我们东华派拥有更强大的背景，更高深的功法，更丰富的资源，完全可以抛出比其他武馆更优厚的条件，来吸引优秀学员加入！” 魏长恒顿时露出为难之色：“若是这样，今年泉川分馆的利润会大幅下降，怎么跟祖庭交代呢？” “事急从权，目前是多事之秋，相信祖庭会体谅我们的，届时您实话实说即可。” “不妥，不妥，如果保不住利润，咱们泉川分馆的核心地位恐怕也保不住喽。” 魏长恒抬手指了指头顶，压低声音：“上面很多大人物盯着呢，敢少他们一分钱，年终考核时，咱们都要吃挂落！” 事情似乎陷入了死胡同。 “武馆营收下降，必定会影响到利润，我们能做的，要么开源，要么节流。” 忽然有人接过话头，沉声说道：“如何开源，尚需从长计议，不过节流之事，却可以现在就做。” 魏长恒眼睛一亮，立即看向说话之人，示意对方继续讲。 “节流有三个办法，其一、控制日常用度，降低经营成本；其二、推行末位淘汰制，给武馆瘦身；其三、削减学员及教练的福利，避免不必要的开支。” 说话的教练明显是托儿，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同事们杀人的眼神：“只要严格按照上述三个办法执行，即使营收减少，也能保住利润。” “好，好，好！” 魏长恒连说了三个“好”字，紧接着竖起大拇指：“真知灼见，真知灼见呐！” 满屋子的武馆高层脸色更差了。 末位淘汰制，或许淘汰不到他们头上；然而福利的削减，却切实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 偏偏他们无法反对。 因为除了上述三个办法，他们提不出更好的建议。 会议就这样在一种沉闷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 旁听了整个过程的林重表情微妙。 看来杀鸡儆猴的手段用不着了。 由小见大，由点见面，东华派的整体素质，比他预想的更高。 哪怕处于不利局面，利益严重受损，也没搞一些见不得光的阴私手段。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跟东华派的处世之道有关；另一方面，则是武盟对真武门的打击起到了震慑作用。 谁也不想步真武门的后尘。 谁也不想落得与吕归尘、龙竹、徐国等人相同的下场。 林重悄无声息地离开泉川分馆，又来到另一家和东华派没有任何关系的武馆。 这家武馆的气氛相当不错，从内而外散发着振奋昂扬。 馆主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壮，虎背熊腰，双目开阖之际，隐约闪烁着精光。 其一身气血如火如炉，赫然达到化劲层次，比东华派泉川分馆的馆主弱不了多少。 中年男子背着手，在练武场中来回巡视，时而指点学员几句，无不切中要害，展现扎实的武学功底。 想来也是，要想在泉川市这个东华派大本营立足，没几把刷子怎么可能呢？ “师父，青霄武馆钱馆主来访。” 一个穿着灰色练功服的瘦削青年匆匆走到中年男子身旁，抱拳禀告。 中年男子神色一正：“快请。” “是！” 瘦削青年转身离开。 不多时，他领着一个身材高大、胡须浓密的壮汉进入练武场，与中年男子相见。 “李兄！” “钱兄！” 四双强劲有力的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哗啦啦！” 下一刻，两人周身气机翻涌，溢散的内劲余波如涟漪般扩散。 瘦削青年如避蛇蝎，赶紧后退两步。 “咦，数日不见，李兄功力见涨啊。” 姓钱的壮汉挑了挑眉毛。 “你也不差。” 中年男子嘿然一笑，主动松开手掌。 钱馆主不紧不慢地活动着手腕，省掉寒暄，单刀直入地问道：“对于我前些日子的合并提议，李兄考虑得怎么样了？”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36章 江湖一隅（2） 听闻此言，李馆主双目微眯，视线在钱馆主脸上逡巡。 “我的腾龙武馆和你的青霄武馆，皆名列泉川市前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为何你一直想跟我合并？” “就是因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所以才要合并啊。” 钱馆主直视对方隐含审视的眼睛，言辞坦然而诚恳：“难道李兄不想更进一步吗？腾龙武馆与青霄武馆合并之后，将成为泉川市数一数二的大武馆，在整个东南行省也名列前茅，好处数之不清！” 李馆主有些意动，可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钱兄，你考虑问题太简单了。” “首先，别忘了咱们头上，还有一尊庞然大物压着，它会允许我们顺利合并吗？” “其次，就算成功合并，你我之间，谁主谁从？学员怎么安排？资源怎么分配？万一陷入内耗怎么办？” “最后，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找我？虽然我们是多年好友，但我早就跟你说过，对合并不感兴趣，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 感受到对方的抗拒之意，钱馆主逐渐收敛笑容。 “你的问题，我可以逐条解答。” 他背起手来回踱步，嗓音掷地有声：“随着武术界改革计划推行，东华派人心动荡，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余力干涉我们，何况还有武盟盯着，真武门前车之鉴，他们不敢再像过去那样横行霸道，只要武盟同意，东华派允不允许根本不重要，如果他们敢从中作梗，就是与武盟作对！” 说完，钱馆主微微一笑，看着李馆主道：“我的回答，李兄可还满意？” 李馆主目光微闪：“继续。” “第二个问题，合并以后，你我之间，地位相同，凡事商量着办，一开始肯定有阵痛，但是只要度过阵痛期，就能乘武术界改革的东风，青云直上，天空海阔。” 钱馆主肃然道：“第三个问题，我之所以找你，是因为我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彼此知根知底，脾气相投，若并肩携手，定能共同进步！” 李馆主沉默良久。 知道对方正在权衡利弊，钱馆主袖手而立，耐心等待，并未催促。 “但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呢？” 足足思考了十几秒钟，李馆主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因为我想在即将到来的新时代里有所作为。” 深吸口气，钱馆主默然提高音量：“以杜怀真阁下退位归隐、林重阁下接掌武盟为标志，武术界正在步入一个崭新的时代！” “隐世门派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时代已经成为历史，全民修武、百花齐放的时代马上就要来临！” “李兄，难道你没发现吗？最近一段时间，修炼好像变得更加容易了，某些曾经困扰我们的难关，居然不攻自破，假如我的判断没错，从现在开始，习武的门槛将越来越低，武者的数量将迎来爆发式增长！” 李馆主身体一震，目露精光。 作为一名志在丹劲、苦练不辍的化劲宗师，对于好友提出的变化，他当然早有察觉，只是尚未形成完整的观念。 此刻被好友一语揭破，顿时犹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 是了。 新时代，应有新气象。 当别人都在改变的时候，他若不变，就会被后来者超越，被时代洪流淘汰。 故步自封、闭门塞车要不得。 所谓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不过是比封闭保守好听点的说法。 从这个方面来讲，好友确实比他看得更清楚，更明白。 对社会环境的感知，也比他更敏锐。 当然，这也和他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修炼上有关。 思虑及此，李馆主长舒口气，缓缓颔首：“我答应你，合并吧。” “好！” 见如此轻易便打动了老朋友，钱馆主不由喜出望外，拍着对方肩膀道：“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合并以后，恐怕你要多费心一点了。” 李馆主语气平静，却充满斩钉截铁的意味：“届时，你主我从，武馆事务你尽可自决，而我要专注于武道修炼。” 钱馆主双眼睁得溜圆，震惊于好友的转变。 前后对比，简直太强烈了。 以至于他怀疑对方在开玩笑。 “你确定？” “我确定。” 李馆主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旋即面露微笑：“钱兄，多谢你提醒了我，也多谢你愿意拉我一把。” 钱馆主顿时说不出话来。 看着好友轻松的面容，他的心情可谓十分复杂。 明明合并之议是自己提出来的，且对双方都是好事，为何却感觉如此奇怪呢？ 再联想到先前两人的较量，以及李馆主的态度转变，钱馆主蓦然产生一种莫名的预感，低声问道：“李兄，你是不是打算闭关突破？” “化劲三境：合、御、化，我跟你一样，困于御之境已将近八年，始终无法推开化之境的大门，要想突破，谈何容易。” 李馆主摇摇头，眼神凝重，仿佛暗藏无数思虑：“只是你今日之言，使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习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味墨守成规，永无突破的可能，必须破釜沉舟，行险一搏。” 钱馆主连忙劝阻：“李兄，请三思，若不做好万全准备，强行突破，一旦失败，后果非你我所能承受的啊。” “我们又不是世家豪族、名门大派的天之骄子，岂能过于求全，又哪有求全的资格，当初开这家腾龙武馆，本是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可有了退路，反倒逐渐丧失勇猛精进之念。” 说到这里，李馆主伸了个懒腰，全身关节噼啪作响：“钱兄，真的要谢谢你，你让我重新找回了初心，也给了我再次选择的权利。” 这下轮到钱馆主沉默了。 “两家武馆要合并的话，是不是应该向武盟申请？”李馆主复又开口问道。 “是的。” 钱馆主心不在焉道：“拿着武馆执照、身份证明等材料，去武盟驻泉川市分部填写合并申请书即可。” “那还等什么。” 李馆主拔腿便走：“咱们现在就去。” 第2937章 气魄与格局 腾龙武馆附近。 林重收回外放的感知，神色莫名。 一方面，他通过那两位武馆之主的谈话，知道武术界改革计划，确实正在发生作用。 哪怕在泉川市这样的核心势力范围，东华派行事也变得低调了许多，其余门派、武馆或组织都因此受惠。 但另一方面，林重也意识到，危机正在酝酿。 拿刚刚听到的信息为例。 腾龙武馆和青霄武馆成功合并后，整体实力大涨，在泉川市武术界的生态位将从中级武馆向顶级武馆跃迁，挤占东华派和其余武馆的资源。 作为东南行省武术界的霸主，东华派绝不可能坐视，因为这会影响到他们的核心利益。 对隐世门派而言，核心利益是什么呢？ 地盘？学员？金钱？ 都不是。 隐世门派的核心利益是，无数武者发自内心的敬畏，以及神圣不容侵犯的威严。 如果敬畏被削弱，威严被侵犯，隐世门派将失去在武者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而这，是他们万万无法接受的。 改革不是请客吃饭。 利益受损的一方，不可能一直忍气吞声。 目前只是改革初期，慑于他本人的威名，隐世门派愿意让出一部分的利益，换取和平共处。 然而，当改革逐渐步入深水期时，当隐世门派的核心利益受到威胁时，冲突必将爆发。 或许是隐世门派与武盟之间的冲突，或许是大型门派与中小型门派之间的冲突，或许是顶级武馆与中低级武馆之间的冲突。 这是重塑武术界权力版图的必经之路。 若要避免此种情况，把冲突烈度控制在合理范围，就得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想到此处，林重心念一转，蓦然拔地而起，朝着东华派祖庭的方向掠去。 华阳山。 此山是东华山脉的一部分，亦是东华派祖庭所在。 其以山得势，因水成景，山因水活，水随山转，山光水色，相映成趣。 清溪、幽泉、奇峰、飞瀑等自然风光皆汇聚一山，景色雄奇，蔚为壮观。 众多仿古建筑自山脚延伸至山顶，黛瓦白墙，斗拱飞檐，虽然不华丽，却显得格外赏心悦目。 山顶有一宫，名曰东华宫；宫中有一楼，名曰接天楼。 东华派掌门陆浮沉就在接天楼中闭关。 需要指出的是，隐世门派的总部和祖庭，不可混为一谈。 有些门派为了方便，会把两者建在一起，有些门派则分开设置。 东华派属于后者。 平时办公、议事、应酬、待客在总部，而清修、闭关、祭祖、传功在祖庭。 东华宫远离红尘喧嚣，山青水秀，群峰拱立，天地元气充沛，正是上佳的修炼之处。 陆浮沉闭关潜修已有不短的时日。 虽然尚未捕捉到冥冥之中的那一缕晋升契机，但是摆脱了俗务纠葛，远离了各种烦恼，心神日益宁静，灵台日益清明，自觉大有收获。 这一日，他正细细琢磨天地元气的变化，忽然心生感应，起身走到窗边，推开虚掩的窗棂。 窗外云雾翻涌，如涛似浪。 而在漫天云雾之中，有一黑衣金眸的青年凭虚而立，遥遥地拱了拱手。 陆浮沉受宠若惊，立即抱拳回礼。 “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林重惜字如金。 “哪里哪里。” 陆浮沉心念电转，飞快思考对方的来意，脸色却殊无异样，微笑着伸手虚引：“只恨山居简陋，怠慢了贵客。” 林重飘然入楼，与陆浮沉对面而坐。 即便身为五气朝元境的超级强者，陆浮沉此刻也感觉压力山大，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他主动寻找话题：“若有用得着东华派的地方，您让人打个招呼便是了，何必亲自过来呢？” 语气尊敬中透着亲近。 十大隐世门派里面，东华派确实从一开始便站在了林重这边，提供了不少支持。 所以林重对待陆浮沉的态度，也和其他人不一般。 否则堂堂罡劲武圣，何必开口表示歉意？何必主动拱手行礼？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东华派对我都助力良多，这份情义，我始终铭记于心。” 林重温和道：“若不亲自拜会掌门，无法表达我对东华派的感谢和重视。” 陆浮沉顿时心中一暖，卸下了某种担忧。 既然林重这么说，肯定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否则完全用不着如此客气。 “帮您，就是帮东华派自己，其实我们当初也没想到，您能有今日之成就。” 陆浮沉不着痕迹地拍了一记马屁：“您从杜怀真阁下手中接过炎黄武盟的大旗，如今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两人寒暄几句，拉近了彼此的关系，林重遂进入正题。 “陆掌门，对于武术界改革计划，你有什么意见或建议？”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来了！ 陆浮沉心中一凛，陡然打起了精神。 “武术界改革计划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对国家、对社会、对武术界好处无穷，我本人没有任何意见！” “东华派是隐世门派的一员，武术界改革计划相当于割隐世门派的肉，你们怎么可能没有意见呢？” 林重摆摆手：“我今日登门拜访，不是以武盟之主的身份，而是以东华派朋友的身份，陆掌门尽管畅所欲言便是，也正好让我换个角度考虑问题，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嘛。” 陆浮沉闻言，不由目光微闪，逐字推敲林重话语内隐含的信息。 “改革计划确实使东华派蒙受了很大的损失，但是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他斟酌着说道：“如果只是站在隐世门派的立场上，我们当然有理由不满，但我们不仅仅是隐世门派，同时还是武术界的一员，为了大局，我们愿意牺牲。” 听完陆浮沉的话，林重愣了好一会儿。 显然，他低估了这位东华派掌门的觉悟和格局。 陆浮沉很清楚，隐世门派依附于武术界而存在，两者荣辱一体，兴衰与共。 倘若武术界衰落了，或者陷入混乱，隐世门派也不能置身事外。 反过来，假如武术界日益繁盛，发展壮大，隐世门派也能获得巨大的好处。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 林重神情肃然，再次拱手：“陆掌门有此眼光胸襟，实乃东华派之幸，武术界之幸！” 第2938章 无与伦比 确定了陆浮沉的想法，接下来就简单了。 林重把在泉川市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同时也告知了自己的相关推断。 当改革进入深水区，为了重塑武术界的权力版图，各方势力之间定将爆发矛盾。 矛盾不一定会升级为冲突，冲突也不一定会升级为战争。 一切取决于武盟及隐世门派的立场。 “东华派内部，对武术界改革计划深感不满者数量不少，为了躲避他们的持续骚扰，我才宣布闭关。” 听完林重的讲述，陆浮沉苦笑道：“不瞒您说，东华派表面看似平静，实则犹如火炉上的水，暗流汹涌，日渐升温，哪怕我能强行压制反对意见，若不采取降温措施，早晚会沸反盈天。” “我理解掌门的苦衷。” 林重点点头，直截了当道：“所以我不想让东华派白白牺牲，准备给你们一些补偿。” 补偿？ 陆浮沉瞬间目露精光。 当然，即使心中十分期待，嘴上还是要客气一下：“为了大局，为了武术界，牺牲些许利益，乃是东华派分内之事，您用不着补偿什么。” 林重正色道：“真武门、天龙派、无极门、耀日宗各有野心，都曾在武术界搅风搅雨，唯独东华派始终安分守己，若不给予补偿，我心中过意不去，也对你们不公平。” 闻得此言，陆浮沉不由感慨万千。 他从未见过哪个罡劲武圣，能像林重这般平易近人。 镇国武圣杜怀真高踞云端，如神祗俯瞰众生，言出法随，天下武者莫敢违逆； 无极武圣陈寒洲更是残酷无情，甫一突破，便悍然杀死萧狮潼和曹鸿，令天下武者战战兢兢，恐惧万分； 林重虽然也有霸道强硬的一面，但是只要不挑战其权威，触碰其逆鳞，比两位前辈更容易相处。 “谢谢您。” 深深地吸了口气，陆浮沉微笑道：“只有您这句话，我东华派的付出就没白费！” “罗摩丹这个国家，陆掌门听说过吗？”林重问道。 “略有耳闻。” 丹劲大宗师记性很好，堪称过目不忘，陆浮沉迅速在脑海内找到相关资料：“众神会的大本营，对吗？” 林重点点头，又摇摇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联想到对方与众神会的恩怨，以及前段时间许多炎黄武者纷纷前往海外，陆浮沉不禁若有所思。 就在他暗自揣测的时候，林重直接解开谜题：“神皇已死，众神会分崩离析，目前罗摩丹由我当家做主。” 陆浮沉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炎黄武术界一直非常封闭，除非像玉鹤宗、神象门那样，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否则对海外诸国根本不感兴趣。 毕竟，当炎黄共和国创造辉煌灿烂的文明时，海外诸国仍然是一群蛮夷。 虽然百余年前，趁着神州内乱，那些蛮夷乘虚而入，展现了不俗的实力。 但最终，随着内乱平息，稍微恢复了几分元气的武术界，又把那群蛮夷赶了出去。 在最虚弱的阶段，武术界都不把海外蛮夷放在眼里，更遑论天才辈出、强者如云的当今时代？ “陆掌门，我给你们的补偿是，一块在罗摩丹的土地，以及开设武馆、招收学员的资格。” 任由陆浮沉思绪发散，林重补充道：“这是我私人的赠与，和炎黄武盟无关。” 嗯？ 一块土地？ 开设武馆、招收学员的资格？ 陆浮沉的大脑疯狂运转，思考这能给东华派带来什么，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我听说，由于众神会的原因，罗摩丹很贫穷落后？”他试探着问道。 “是的。” 林重颔首：“除了首都玛拉卡斯以外，其他地方甚至不如国内的小城镇，普通民众多数未曾接受过教育，比较淳朴。” 所谓淳朴，其实是“愚昧”的另一种说法。 陆浮沉用手指敲着大腿：“能否请您介绍一下罗摩丹王国目前的形势？” “首先，罗摩丹王国已经变成历史，目前它的正式名称是，罗摩丹共和国。” 面对陆浮沉的询问，林重耐心解答：“我在欧洲击杀了神皇，顺带毁灭了一批众神会精锐，然后派遣手下登陆罗摩丹，彻底结束了众神会对罗摩丹的统治，三大神王尽数伏诛。” “收到众神会崩溃的消息，白鹰联邦密情局纠集凡帝冈教廷、玉鹤宗、神象门、苍穹联盟等，组建联合部队，试图抢走罗摩丹的控制权，我召集武盟、十二宫、百鬼门、广寒派、五祖门，在玛拉卡斯与他们决战。” “决战结果，我方获胜，目前已消灭各地叛军，成功控制罗摩丹共和国全境，组建政府，治理国家。” 饶是以陆浮沉的城府之深，也听得目瞪口呆。 换做别人，他肯定觉得对方在吹牛。 但是，既然讲述者是林重本人，那他就不得不信。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何国际上却毫无动静？ 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吧？ 定了定神，陆浮沉态度变得更加恭敬：“能否请您告诉我，您打算在罗摩丹做什么呢？又为何提出那个补偿呢？” “炎黄武术界封闭太久了，也内耗太久了，我们应该走出去，开拓新的领域。” 林重云淡风轻道：“罗摩丹就是最好的试验田，我想让那里的民众学习炎黄文化，修炼炎黄武道，沐浴在炎黄文明的光辉之中，成为炎黄的海外之民。” 陆浮沉双眼骤然精光大盛。 聪明人一点就透。 此时此刻，他完全理解了林重的思路。 与其在国内彼此竞争内耗，还不如放眼全球，以世界为擂台，换一种方式较量。 当真是无与伦比的大格局，大气魄，大胸襟！ “阁下高瞻远瞩，明见万里，鄙人佩服至极！” 倏地站起身体，陆浮沉双手抱拳，弯腰一礼：“我谨代表东华派全体，诚恳、谦卑地接受您的提议！” “好。” 林重金眸光华流转，嘴角浮现一缕笑意：“我保证，东华派不会因今日的决定而后悔。” “此是彪炳史册的壮举，开百代之先河，创亘古之伟业，破千载之迷思，岂有后悔之理？” 陆浮沉斩钉截铁道：“东华派能够参与其中，荣幸之至！” 第2939章 直面 谈完罗摩丹之事，又向陆浮沉发出加入“天道”的邀请，林重没有耽搁，径直告辞离去。 送走年轻的罡劲武圣后，陆浮沉独自站在接天楼上，心潮起伏，感慨万千。 经过本次接触，他清晰地认识到，林重的处世风格，与前任武盟之主杜怀真截然不同。 或许是决意割舍尘缘、断情绝性的缘故，在掌控武盟的最后二十年里，杜怀真愈发淡漠孤高，几乎对外界不闻不问。 正因如此，十大隐世门派方能抓住机会，扩张地盘及影响力，把势力触须延伸至武术界的方方面面。 可随着林重登台，拨乱反正，提出武术界改革计划，隐世门派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要说心中没有怨言，那当然不可能。 没有谁愿意主动吐出嘴里的肥肉，也没有谁愿意主动放弃煮熟的鸭子。 不过，正如陆浮沉对林重的表态那样，即便心中有怨言，只要脑子没毛病，也都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隐世门派同样是武术界的一员，倘若武术界出了大问题，隐世门派又何能置身事外？ 情感方面，陆浮沉不想让武盟割东华派的肉；但理智方面，他知道这样才是正确的做法。 情感与理智交锋，后者占了上风。 所以作为东华派掌舵者，他以掌门和大宗师的权威，压制派内诸多反对人士，要求所有人都保持冷静，不打折扣地配合武盟，推行武术界改革计划。 现在看来，他当初的决断毫无疑问十分英明。 如果阳奉阴违，欺下瞒上，今天他所面临的，就不是武盟之主的补偿，而是罡劲武圣的责难了。 “......幸好。” 陆浮沉长长吐出一口气，蓦然拔地而起，朝着山下掠去。 半日后。 东华派总部。 闭关多日的掌门忽然现身，顿时惊动了一众长老执事。 他们纷纷丢下手头工作，就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把掌门办公室堵得水泄不通。 “您总算回来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武盟那群王八蛋，天天盯着我们搞，谁受得了？” “下面的武馆很多都在亏钱，大伙儿都等着我们拿出方案呢，您是掌门，您说应该怎么办？” “这两个月的收入减少了百分之二十，若不及时干预，后面还会继续下降，虽然我们东华派家大业大，可总不能坐山吃空吧？” 长老执事们七嘴八舌，向着陆浮沉大倒苦水。 陆浮沉一脸平静，波澜不惊，端坐在办公桌后面，只把众人的话当耳边风。 他知道这些人为何着急。 不是担心东华派，而是担心自己的利益。 乱糟糟的场面，直到副掌门王红符进入房间，才稍微改观。 王红符凌厉的凤眸环视一圈，冷声喝道：“全部闭嘴！” 丹劲大宗师的恐怖气场席卷四周，偌大的办公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太上长老余千岁已步入暮年，精气神日渐衰退，早就不再过问派内事务。 当陆浮沉闭关的时候，就是王红符不辞辛苦，主持大局。 兼且她性格强硬，爱憎分明，极受弟子们的爱戴，在东华派内威望很高，长老执事们都挺怕她。 “内堂长老留下，其他人出去！” 王红符瞟了稳坐钓鱼台的陆浮沉一眼，再次下令。 “哗啦啦！”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掌门办公室转眼空了一半。 与天龙派、真武门等不同，东华派不设长老会，没有首席长老这一职位。 内堂长老分别掌握各要害部门，直接向副掌门汇报，而副掌门则直接对掌门负责。 如果把东华派比作一个独立王国，那么陆浮沉是国王，王红符就是宰相。 此刻宰相发话，谁敢不听？ “师兄，你在华阳山里躲了大半个月，总算舍得露面了吗？” 王红符不阴不阳地刺了陆浮沉一句。 内堂长老们暗自拍手叫好。 “我不是在躲，而是在闭关修炼，如今天地元气逐渐恢复，正是修炼的好时机，师妹，你还年轻，不要把大好时光，浪费在俗事凡务之上啊。” 陆浮沉语重心长道。 王红符听得翻了个白眼。 她当然也想独自闭关，潜心修行。 可她抽的开身吗？ 假如掌门和副掌门都躲起来修炼，群龙无首的东华派，估计很快就会乱成一锅粥。 “师兄，既然你回来了，想必已经捋清思绪了吧？” 王副掌门单刀直入道：“麻烦你告诉我，接下来要如何化解门派面临的危机？” “危机？” 陆浮沉一愣：“什么危机？” 王红符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堂堂掌门，竟然在下属面前装傻充愣，有意思吗？ 短暂的错愕过后，王红符玉脸一沉，目露嗔怒：“师兄，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和你们开玩笑。” 陆浮沉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眉毛微皱，不怒自威：“由林盟主亲自起草的武术界改革计划，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对武术界的好处无可估量，你们却认为是东华派的危机？” “难道我东华派，不是武术界的一员？” “难道你们认为，我东华派屹立武术界近千年，连这么一点小风浪都渡不过？” 三句反问，就像是三盆冷水，把王红符及一众内堂长老浇了个透心凉。 王红符似乎摸到了自家师兄的些许思路，脸上浮现思索之色，同时眼帘低垂，沉吟不语。 然而有人按捺不住了。 “掌门，武盟推出的改革计划，确实对武术界有利，但是却损害了我们的利益啊！” 一个内堂长老捶胸顿足道：“我东华派没得罪过谁，也没犯过什么错，遭此无妄之灾，公平吗？” 旁边的另一个内堂长老立即开口附和：“是啊是啊，当初林盟主上位，咱们东华派还出了一份力呢，谁能想到，他转头就捅了咱们一刀，早知道......” “早知道你要怎么样？” 对方尚未说完，陆浮沉便开口打断，眼神冰冷，怫然作色：“丁长老，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背后非议一位罡劲武圣？祸从口出的道理，你活了大半辈子，还要我教你吗？” 第2940章 尽在掌握 那个姓丁的内堂长老自知失言，吓出了一身冷汗。 “对不起，掌门，我猪油蒙了心，说话不过脑子，请您千万不要见怪。” “我当然不会见怪，毕竟你非议的又不是我。” 陆浮沉冷笑一声：“可林盟主就未必了，如果你今天的话传进他耳朵，恐怕后果难料。” 丁长老下意识地转动脑袋，环顾四周，正好看见一张张表情各异的面孔。 他陡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留下了一个大把柄，不由手脚冰凉，悔之莫及，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 虽然大家都是同门，但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话绝对不会传出去、 毕竟人心鬼蜮。 知人知面，不知心吶。 “我要提醒各位，事关一位罡劲武圣，哪怕心中再有怨气，也要谨言慎行。” 陆浮沉面无表情道：“而且，我忘了告诉你们，就在半日之前，林盟主亲自前往华阳山，和我见了一面。” 听完陆浮沉的话，早就面如土色的丁长老两眼翻白，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然而，此刻却没人在乎他了。 所有人都被掌门突然丢出来的重磅炸弹，炸得脑袋发晕。 林盟主去了华阳山？ 什么时候？ 他们怎么不知道？ 虽说那位素来不喜排场，经常轻车简从，微服私访，可这也太低调了吧？ 纵观其余超级强者，出行的时候，哪个不是从者如云，前呼后拥？ 王红符反应最快，迅速接上话头：“师兄，林盟主专程去华阳山找您？” 陆浮沉微微颔首：“林盟主当面问我，对于武术界改革计划，有什么意见或建议。” 此言一出，房间内的长老们闭紧了嘴巴，耳朵却竖得老高。 “您怎么说的？” 提问的依旧是王副掌门。 事关武盟和东华派，除了她，别人也没这个资格。 “我说，没有任何意见。” 陆浮沉不疾不徐地环视一圈，目光幽深，喜怒难辨：“东华派是武术界的一员，只要对武术界整体有益，哪怕会因此损害东华派的利益，我也无条件支持。” 内堂长老们齐刷刷地低下脑袋，躲避着陆浮沉的视线。 办公室里的气氛，渐渐变得压抑，寂静，令人窒息。 沉重无比的压迫感，从陆浮沉身上散发而出。 他从容端坐，身形巍峨，如崇山峻岭，高不可攀。 “诸位长老，如果你们对武术界改革计划有意见，那么就是对林盟主、对我有意见。” 陆浮沉毫无起伏的嗓音在每个人耳畔回荡：“多余的废话我就不说了，希望你们能认清时势，切莫自误。” 长老们脑袋垂得更低，一个个安静如鸡，与先前的群情汹汹形成鲜明对比。 “你们出去吧。” 见众人明显被掌门师兄吓到了，王红符眸光微闪，故作厌烦地挥了挥手。 “属下告退。” 长老们如蒙大赦，潮水般退出房间，走得比来时更快。 “啧。” 陆浮沉咂了咂嘴，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师兄，麻烦你给我透个底，你是不是私下和林盟主达成了某种协议？” 王红符双目紧盯，表情格外严肃。 “没有什么协议，师妹，你也是大宗师，应当具备大宗师的气魄格局。” 陆浮沉靠着高背椅，随口教训道：“别跟某些长老执事一样，目光短浅，热衷权利，光顾着拦权搂钱，市侩精明得像商人，哪还有半点武者的气质？” 见掌门师兄竟然反过来教训自己，王红符不由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没有我安抚派内弟子，防止他们被人怂恿闹事，你能安心躲起来当甩手掌柜？” 错愕片刻后，王副掌门勃然大怒：“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批评我？” “行行行，我错了。” 陆浮沉果断认怂：“师妹，我向你道歉。” 王红符双手撑着办公桌，上身前倾，凤眸盯着掌门师兄的脸庞：“虽然你场面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是事情尚未解决，仅凭三言两语，消弭不了长老们心中的怨气。” “这不是很好吗？” 陆浮沉眼中浮现一抹冷意：“经过数十年发展，我东华派称得上家大业大，难免会混入一些蠹虫败类，害群之马，趁此机会，正好清洗一波，给门派瘦瘦身。” “武术界需要改革，难道东华派就不需要改革了？诸多叵测之辈窃居高位，损公肥私，假借门派之名巧取豪夺，只有把他们挖出来，门派才能健康发展。” 此刻单独与师妹交谈，陆浮沉终于不再掩饰真实想法。 王红符早有预料，蹙眉道：“就怕内忧外患同时发作，导致局面无法收拾。” “有我亲自坐镇，些许跳梁小丑，能掀起什么风浪？大不了一巴掌拍死。” 陆浮沉冷笑道：“我辈武者，伟力归于自身，正好让那些家伙见识见识，何为大宗师！” 王红符站直身体，点头道：“既然师兄心里有数，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看出对方心里依旧不痛快，陆浮沉遂抛出杀手锏：“师妹，关于武术界改革计划，林盟主其实给了我们一份非常优厚的补偿。” “嗯？” 王红符本有些低落的气息陡然昂扬，怒视某人：“你现在才告诉我？” “好事当然要留到最后才讲嘛。” 陆浮沉微笑道：“林盟主恩怨分明，怎么可能让我们吃亏呢？看来你还不够了解他呀。” “别卖关子了，我懒得听你废话，快说是什么补偿？” “林盟主在罗摩丹王国给我们留了一块地，允许我们建立武馆，招收学员。” 陆浮沉揭开谜底。 王红符疑惑地问道：“罗摩丹王国？那是哪儿？” “原本的众神会大本营，位于北非，毗邻大西洋和地中海，与欧洲大陆隔海相望。” 陆浮沉从办公桌下找出地图，指给师妹看。 作为东华派副掌门，王红符绝不缺少战略眼光，只是一眼，便注意到了罗摩丹的优越条件。 光是扼守直布罗陀海峡、连通大西洋与地中海这两项，就能让它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第2941章 知耻后勇 王红符心中有许多疑问。 比如，罗摩丹和那位年轻的武盟之主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要送一块远在万里之外的土地给东华派？ 那块土地，东华派真的能拿到手吗？ 这会不会是一种转移东华派注意力的手段？ “师兄，你也说了，罗摩丹是众神会的大本营，而林盟主与众神会互相敌对，早在很久以前便爆发过冲突......” 思量再三，王红符用委婉的语气道：“事关重大，我觉得咱们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陆浮沉挑了挑眉毛：“你认为林盟主在骗我们？” “当然不是。” 王红符立即矢口否认，同时瞪了给自己挖坑的师兄一眼：“林盟主言出必践，有口皆碑，没有人能质疑他的信誉。” 说到这里，她又话锋一转：“只是，相关细节仍不清楚，罗摩丹国内的情况也不明朗，咱们总不能两眼一抹黑，直接跑过去开馆收徒吧？” 听完师妹的话，陆浮沉点点头：“有道理。” “因此，咱们最好先把罗摩丹的情况调查清楚，再决定派哪些人过去，投入多少资金和资源。”王红符认真道。 “林盟主给我简单介绍过罗摩丹的情况。” 陆浮沉坐直身体，表情凝重：“根据林盟主本人的讲述，我可以确定，罗摩丹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私人领地。” 王红符顿时睁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师兄，那可是一个人口数千万、面积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家。” “林盟主是罡劲武圣，手里掌握着武盟，可以调动、百鬼门、广寒派、五祖门、如意门等门派，在扶桑有服部家随时待命，在欧洲有十二宫担任先锋。” 陆浮沉淡淡一笑：“只要他愿意，击溃众神会，占领罗摩丹，不说轻而易举，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听闻此言，王红符蹙眉问道：“可为什么我们在国内，没收到任何风声呢？” “一切其实早有端倪。” 陆浮沉意味深长地看着师妹：“你仔细想想，真的没有任何风声吗？” “前些日子，武盟的四大巡察院，忽然消失了一段时间，让武术界疑神疑鬼，对吧？” “广寒派、五祖门、如意门等，同时宣布暂时关闭麾下武馆，理由是配合武盟自我审查。” “你不觉得有些太巧合了吗？” 经过陆浮沉的剖析，王红符终于把一些平时没注意到的细节串联起来，不由耸然动容。 “师兄，你的意思是，林盟主悄悄调了一批国内的强者过去，将罗摩丹王国从众神会手中夺下来了？” “林盟主的对手，肯定不止众神会一家。” 陆浮沉点了点地图：“罗摩丹位置紧要，既可作为面向欧洲大陆的桥头堡，又可作为打开非洲大陆的敲门砖，海外那些大组织、大势力，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林盟主亲口告诉我，他在罗摩丹这块土地上，先是彻底毁灭了众神会，又击败了白鹰联邦、苍穹联盟、凡帝冈教廷、神象门、玉鹤宗组成的联合部队。” 言及此处，陆浮沉幽幽一叹，眉宇间满是遗憾：“我们这些所谓的隐世门派，太保守、太封闭、太自以为是了，总是盯着国内的地盘勾心斗角，却忘了外面的广阔天地。” “我骂门内的某些长老目光短浅，热衷权利，精明市侩，光顾着揽权搂钱，其实我又何尝不是？” 王红符听得目瞪口呆。 哪怕未曾亲眼目睹，光是听陆浮沉的讲述，她也明白，林重做出了何等惊天动地的壮举。 那是她梦寐以求的轰烈和精彩！ 当林重在外面开疆拓土、攻城略地、大杀四方、威震寰宇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她在为门派丢失了多少地盘、减少了多少收入、错过了多少学员而烦心。 两者之格局，简直判若云泥！ 思虑及此，王红符玉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看出王红符的羞愧，陆浮沉站起身体，走到她旁边，低声说道：“师妹，咱们要知耻而后勇啊，可不能被林盟主看扁了。” “既然他给咱们提供了一个新舞台，那咱们就要把这台戏唱好！唱给林盟主看，唱给其他隐世门派看，唱给天下人看！” “师兄说得对。” 观念已彻底改变的王红符断然道：“这件事我来办，我准备亲自去罗摩丹一趟，瞅瞅那个国家究竟是什么样，顺便考察选址，把建立新武馆之事早点提上日程。” “甚好。” 陆浮沉欣慰地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 离开华阳山后，此后半月间，林重把剩下的几个隐世门派全部转了个遍。 如意门、百鬼门自不用提，前者最先推行武术界改革计划，与武盟配合良好，属于隐世门派中的标杆。 后者刚刚洗白上岸，地盘没多少，一切处于起步阶段，用不着林重操心。 剩下的几个隐世门派里面，曜日宗恪守本分，严格遵照武盟的计划施行； 宝林派战战兢兢，主动收缩势力范围，唯恐惹无极门不痛快，招致灭顶之灾； 阴阳宗虽然挂着隐世门派的名头，可是实际规模与中型门派差不多，迟早会被五祖门取而代之。 唯有无极门，值得林重认真对待。 从陈寒洲破丹入罡那一刻起，无极门就坐稳了炎黄武术界的头把交椅。 哪怕萧狮潼、曹鸿、吕归尘等人不死，也休想撼动分毫。 若非林重横空出世，力挫陈寒洲的威风霸气，恐怕整个武术界，早就仰无极门鼻息。 即便如此，无极门的地盘仍在飞速扩张，势力范围囊括东部行省的四分之三，且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 平州市。 无极门祖庭。 后山大湖之畔。 春风料峭，烟雨朦胧。 通体漆黑的木质阁楼笼罩在轻烟细雨之中，若隐若现，神秘莫测。 俄而，轻烟涌动，细雨歪斜，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木制阁楼顶部。 “叮咚！叮咚！” 悬挂于檐角的金色风铃左右摇摆，告知楼中主人，不速之客已然来临。 第2942章 坐而论道 听见铃声，阁楼下方，另一道高大魁梧的人影急掠而至，体表气机纷涌，浩荡炽盛。 可是，当这道高大魁梧的人影看见阁楼顶部的那道身影时，全身气机骤然凝固。 静立片刻，他有些僵硬地抬起双手，朝阁楼顶部的那道身影遥遥行礼，旋即如飞而退。 退得甚至比来时更快。 武圣层级的交流，其他人根本没资格参与。 即使是大宗师。 “陈掌门，可否拨冗一见？” 林重收回目光，从容开口。 回应他的是漫长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陈寒洲冰冷的声音才从阁楼内传出，简简单单一个字：“滚！” 声若雷霆，在林重耳边炸响。 紧接着，独属于罡劲武圣的恐怖气场，化作惊涛骇浪，向林重冲击而来！ 林重岿然不动，气场亦外放而出！ “轰隆隆隆！” 两股磅礴无比的气机在虚空中碰撞，交锋，磋磨，抵消。 方圆百丈的朦胧烟雨，尽皆消散一空。 然而，林重踩于脚下，陈寒洲置身其中的木质阁楼，却依旧完好无损。 罡劲武圣对力量的控制，简直达到妙绝毫巅的境地。 之前数次交手，陈寒洲都占不了便宜，这次当然也不能。 短暂的试探过后，见无法压制林重，他干脆利落地收回气场，不再做无用功。 林重遂得以进入阁楼内部，见到这位无极门掌舵者的本尊。 就像过去很多年一样，陈寒洲形单影只，盘腿端坐，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吞吐天地元气。 以前天地元气枯竭，兼自身境界低微，林重尚不觉得有何特殊。 但是这次登门，他却发现，脚下的木质阁楼，竟处于整个无极门祖庭元气最盛之处。 陈寒洲全身穴窍打开，将海量天地元气吸入体内，然后转化为纯粹的真气。 他黑发披肩，面容英挺，金眸璀璨，开阖之间，流露出淡漠无情的神光。 虽然相貌不同，但是气质竟然和杜怀真无比相似！ 林重走到陈寒洲对面，自顾自地盘腿坐下。 “你我恩怨已了，何事登门？” 明明林重的行为称得上失礼冒犯，陈寒洲却不嗔不怒，只是漠然发问。 林重开门见山：“欲与陈掌门论道。” 论道？ 这两个字，稍微引起了陈寒洲的兴趣。 他断情绝性，避世潜修，不就是为了求道吗？ 为了追寻心中的大道，七情六欲，权势名利，无物不可弃。 陈寒洲微微抬眼，目光落在林重脸上：“你我之间南辕北辙，背道而驰，何以论之？” “岂不闻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林重脊背挺直，从容答道：“纵使背道而驰，只要目标一致，终能殊途而同归。” 陈寒洲的语气依旧冰冷：“既要论道，那就先告诉我你的道。” “一言以蔽之，太上忘情，并非无情，而是有情不累。” 林重直视陈寒洲的眼睛：“我的道，就是有情不累之道。” “难怪你一身红尘俗气。” 陈寒洲闻言，不由面露哂笑，这是他头一次表现出除冷漠以外的表情： “美色不过皮囊，红粉皆为骷髅，若勘不破情爱之虚妄，太上忘情境对你来说，不过是镜花水月，幻梦一场。” “若将情爱视作驻世之根本，自会被情爱所困；可若能超脱于情爱之上，自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林重反驳道：“断情绝性，不沾因果，确实可以保持内心澄净，灵台空明，可未免太悖逆人性。” “人性本就是多余之物！” 仿佛受到挑衅，陈寒洲嗔目喝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若不断情绝性，如何寄身天地，超凡入圣？！” “断情绝性之道确实可以晋入太上忘情境，我师公已做出证明，但是我的有情不累之道也未尝不行。” 意识到话题有些偏移，林重再次强调立场：“陈掌门，我并非质疑你的道路，所谓坐而论道，就是你阐述你的想法，我阐述我的想法，给彼此一个参考，而不是彻底否定另一方。” “如果我的道路有问题，就不可能勘破生死虚实之迷，成就玉骨金声，更不可能坐在你面前。” 陈寒洲忽然恢复了冷静。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真的生气。 之前故作愤怒，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林重，顺便掌握谈话的主导权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给本座讲讲，你所谓的有情不累之道吧。” 陈寒洲眼帘低垂，波澜不惊。 “天地乃万物之逆旅，光阴乃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林重不疾不徐，娓娓而谈：“与师公初见时，他曾经问我，草木春荣而秋枯，蚍蜉朝生而暮死，值不值得？” 见林重提起杜怀真，陈寒洲目光一闪，认真倾听。 作为杜怀真武道之路的追随者，对于前者的一言一行，陈寒洲都格外关注。 更遑论，林重和杜怀真的交谈，相当于两个罡劲武圣的交流，哪怕仅是只言片语，也能获益无穷。 “师公显然认为不值得，天地如此广阔，光阴如此漫长，在天地和光阴面前，人类渺小得犹如蚍蜉，而人类所具有的情感，更是没有任何意义。” “天地永恒长存，光阴流转如轮，人类身处其中，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都会随着时光流逝而消散，就连人类本身，最终的归宿，也是黄土一抔。” “尘世若牢笼，万物作囚徒。光阴如长河，众生求争渡。” 林重平静的嗓音在阁楼内回荡：“争渡，争渡，我辈武者，孜孜以求长生超脱，不就是光阴长河的争渡者么？” “既然是争渡者，若不能抛弃一切束缚，斩断一切羁绊，以肉身作筏，以神意为桨，又如何能够跨过长河，抵达彼岸？” 闻得此言，陈寒洲罕见的流露出一丝讶然。 他没料到，林重对断情绝性之道的理解，竟如此深刻。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杜怀真是面前之人的师公，曾希望其继承衣钵，又怎么可能不把自己的武道理念倾囊相授呢？ 第2943章 让一让路 显然，陈寒洲误解了林重和杜怀真的关系。 虽然是师公，但杜怀真从未传授过林重任何武功，也没有灌输过任何理念。 因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杜怀真就知道，林重会选择与自己不同的道路。 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精力，徒增烦恼呢？ 早在许多年之前，杜怀真就已经决定斩断尘缘，所谓传承衣钵，不过是无稽之谈。 天地至公，大道惟私。 除了自己的大道，其余一切，杜怀真完全不在乎。 对断情绝性之道的理解，其实是林重根据杜怀真的言论及表现，自行推敲出来的。 “综上所述，我始终认为，断情绝性之道，乃是出世之道。” 林重作总结陈词：“若要修出世之道，需离弃红尘，了断因缘，孑然一身，大道独行！” 陈寒洲点点头，破天荒地赞许道：“不错。” 岂止不错。 三言两语之间，便点破断情绝性之道的真意，陈寒洲表面平静，实则心潮起落不定。 “你把断情绝性之道归纳为出世之道，本座深表赞同。” 直视林重宛若纯金铸就的双眸，陈寒洲神色肃然：“上次见面，你曾对本座说过，你所修炼的有情不累之道，是入世之道。” “正是。” 提及自身的武道理念，林重反而惜字如金。 “出世入世，皆是修行。” 陈寒洲眼帘微阖，语气缥缈：“只是本座依旧不明白，你为何能够如此笃定？” “本座和你师公，都是从红尘中来，并得出相同的结论。” 他强行把自己与杜怀真绑定，以此增强说服力：“万丈红尘，对武道修炼，有害无益。” “恩怨情仇，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权势富贵，诸般诱惑，如何谨守初心，不偏不移？” 面对陈寒洲的疑问，林重本可以毫不迟疑地给出答案。 但他没有。 他只是反问道：“何为初心？” “初心，当然是对大道的渴望。” “这是你的初心，不是我的初心。” 林重一字一句道：“我的初心，从来不是对大道的渴望，而是守护珍爱之人！” “我努力变强，日夜苦修，历经艰险，不是为了某个虚无缥缈的梦想，而是有实实在在的目标！” “如果不能守护珍爱之人，就算我天下无敌，又有什么意义？我的初心，本就扎根于红尘俗世，寄托于七情六欲，至始至终，没有变过。” 陈寒洲不由默然。 “人类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仙人不是人吗？圣人不是人吗？” “我认为，不管选择哪条道路，不管是出世还是入世，都只是踏入太上忘情境的一种手段，而非最终结果。” 楼中寂然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陈寒洲方才再次开口，只说了一个字： “妙！” 罡劲武圣本心纯粹，灵台清明，世事洞彻，绝对不屑于口吐违心之言。 陈寒洲确实觉得林重的话很妙，独树一帜，别开生面。 他扪心自问，对武道之路的理解，某些方面，确实不如林重见解深刻。 自古以来，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譬如，断情绝性之道，乃是出世之道；有情不累之道，乃是入世之道。 这短短二十四字，足以成为隐世门派的核心秘传。 “难怪此人年纪轻轻，就能勘破虚实之谜，成为罡劲武圣。” “这份悟性，当真是惊世骇俗，空前绝后。” “或许他真的有机会，为天下武者，踏出一条新路。” 思虑及此，陈寒洲的态度不知不觉转变了。 “你今日登门拜访本座，肯定不只是为了论道吧？有其他事直说便是。” “既如此，那我就直说了。” 林重端坐如钟，双手平放于膝盖上，开门见山道：“武术界改革计划，关系着我的入世之道，请无极门让一让路！” 前面说了那么多，就是为这句话做铺垫。 既然你修的是出世之道，那就彻底斩断红尘因果，别再过问人间俗世。 像现在这般，藕断丝连，若即若离，若入若出，是何道理？ 你的道，妨碍了我的道，那你应该让路。 否则就是我的大道之敌！ 陈寒洲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紧接着神情恢复冷漠。 “本座知道了。” 他一拂衣袖，挥手赶人：“慢走不送。” “多谢，告辞。” 目的达成，林重同样干脆利落，转身便走。 他一步迈出，犹如浮光掠影，眨眼间出现在百米开外，再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来得突然，走得潇洒。 将罡劲武圣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模样，诠释得淋漓尽致。 陈寒洲静静思考了一会儿，屈指弹响檐角的金色风铃。 “叮咚！” 清脆悦耳的风铃声远远传开，约莫十余秒钟后，隐堂首座古道远疾掠而至。 他单膝跪地，恭敬俯首：“掌门有何吩咐？” “让彭师弟来见我。” “是！” 古道远退出阁楼，先是朝林重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摸出手机给副掌门彭祥云打电话。 随着陈寒洲的情感日渐淡漠，已经鲜少过问外界之事，无极门大小事务，皆由彭祥云一力处置。 古道远的实力其实在彭祥云之上，可他是隐堂首座，必须镇守后山秘阁，除非掌门允许，否则不得擅自离岗。 十多分钟后，彭祥云踏空而来，在离黑色阁楼十几丈的地方和古道远碰面。 “师弟，掌门师兄找我何事？” 细若蚊呐的声音钻进后者耳朵。 古道远摇摇头：“我也不知。” 他语气一顿，补充道：“不过，武盟之主、破军武圣林重阁下今天拜访了掌门，刚刚才离开。” “什么？！” 彭祥云大吃一惊，脸色都变了。 “师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古道远低声道：“除非至关重要的大事，否则掌门不会找你。” 彭祥云此刻心乱如麻，闻言定了定神，缓缓颔首，再也没有谈话的兴致。 两人联袂登上阁楼顶部，觐见无极武圣。 明明陈寒洲的年龄比彭祥云大得多，可是后者如今鬓发斑白，垂垂老矣，前者却丰神俊朗，犹如壮年，当真是对比鲜明，令人感慨。 不入丹劲，难称超凡； 不入罡劲，难得长生。 第2944章 直白的警告 “师兄。” 彭祥云毕恭毕敬地抱拳行礼。 看着面前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边，为无极门事业呕心泣血、鞠躬尽瘁的师弟，按理说，陈寒洲应该感到愧疚或怜惜。 然而，他的内心却一片平静，毫无波澜。 断情绝性之道，已经永远地改变了他。 “师弟，林重刚刚来找我了。” 陈寒洲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在彭祥云耳边响起：“无极门近来如何？” “请师兄放心，门派一切都好。” 彭祥云依旧半弯着腰，眼睛注视着地面：“不知林盟主找您，所为何事？” “他来和我论道。” 提及“论道”二字，陈寒洲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幽光：“呵，说是论道，其实是向本座示威罢了。” 示威？ 彭祥云心脏猛地揪紧。 从凌飞羽之死开始，无极门和林重已经爆发过多次冲突，每次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哪怕陈寒洲成为罡劲武圣后也是如此。 压下强烈的不安感，彭祥云小心翼翼地问道：“林盟主为什么要向您示威呢？” “这就要问你了。” 陈寒洲眼皮微抬，目光落在彭祥云脸上：“师弟，最近你都做了些什么？” 虽然只是心平气和地询问，不带半点兴师问罪的味道，但是彭祥云却瞬间紧张了起来。 没办法。 陈寒洲变化太大了。 对彭祥云而言，此时的师兄，和陌生人别无两样，甚至更加可怕。 陌生人不会无缘无故的伤害你。 但是，如果陈寒洲把无极门当作负担，认为后者阻碍了自己追寻大道，彭祥云无法预测会有怎样的后果。 “禀师兄，我最近做了很多事，打击潜在对手，加快开设分馆，扩大学员招收，选拔真传弟子，核心目标只有一个，尽量提高无极门抵御风险的能力。” 面对陈寒洲那双洞彻人心的金眸，彭祥云不敢隐瞒或撒谎。 “可你的行为，反而给无极门带来了风险。”陈寒洲淡淡道。 彭祥云神情一变：“师兄，我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吗？” 陈寒洲语气有些漠然：“究竟是不明白，还是心怀侥幸？” 彭祥云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师兄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 换作以前，绝对不会说这么多话，而是会直接下达掌门命令，要求施行。 “林盟主找您，与我最近做的事情有关？” 慎重地看了陈寒洲一眼，彭祥云字斟句酌：“可是我根本没有得罪过他呀。” 听闻此言，陈寒洲眼底蓦然掠过一抹厌倦。 自以为聪明，觉得可以蒙混过关。 然而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你确实没有直接得罪林重。 但你得罪了武盟。 武盟是执行林重意志的工具，就像无极门之于他陈寒洲。 得罪武盟，和得罪林重有区别吗？ “武术界改革计划牵涉甚大，你不要阻止，也不要抗拒，否则会给无极门招致灭顶之灾。”陈寒洲直截了当道。 “嘶！” 彭祥云倒吸一口凉气。 旁边仿佛事不关己的古道远也身体剧震，陡然睁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灭顶之灾？ 有陈寒洲这尊无极武圣坐镇，无极门的地位稳如泰山，哪来的灭顶之灾？ 可偏偏说出这句话的人是陈寒洲，他们不敢不重视。 “师兄，我生性愚钝，竟丝毫未曾察觉危机来自于何处，恳求您指点迷津！” 回过神来的彭祥云立即大礼拜倒。 “你可知，林重修的是什么道？” “师弟不知。” “他修的是入世之道。” 陈寒洲懒得绕圈子：“武术界改革计划，恰恰是林重修炼入世之道的一环，若你阻止这项计划，就是挡了林重的路，明白吗？” 彭祥云先是瞠目结舌，然后汗如雨下。 古道远则听得呆了。 入世之道？ 这是什么道路？ 莫非与罡劲之上的修炼有关？ 是不是正因如此，林重才能捕捉到冥冥之中的那一线灵机，勘破生死虚实之谜？ 他思绪翻腾，浮想联翩。 另一边的彭祥云内心冰寒，大彻大悟。 难怪林重以堂堂武圣之尊，对武术界改革计划竟然如此上心，甚至亲自过问。 经过陈寒洲的解释，一切都说得通了。 “多谢师兄，师弟明白该怎么做了。” 足足沉默了十几秒，彭祥云方才再次开口，声音有气无力，似乎又苍老了十岁。 “我能庇护无极门一时，不能庇护无极门一世。” 陈寒洲闭上眼睛：“从修炼断情绝性之道那一刻起，本座便已下定决心，纵使舍弃一切，也要摘得道果。” “趁本座目前尚对尘世存在几分留恋，你们......抓紧时间吧。” 在说后半句的时候，陈寒洲素来淡漠的语气里，终于多了一丝感情色彩。 彭祥云双目泛红，深深俯首：“是，师兄。” ****** 南部行省，云川市。 位于郊区的某间民宿内。 一名身材瘦削、五官精致的美丽女性倚窗侧卧，神情慵懒，白发胜雪。 在这名女性对面的竹椅上，坐着两个容颜绝美、气质出尘的年轻女子。 左边女子穿着样式简洁的紫色长裙，秀发高挽，黛眉琼鼻，坐姿端庄优雅，美眸顾盼之间灿然生辉。 右边女子穿着相同样式的白色长裙，黑发披肩，气质柔和，面容与倚窗侧卧的女性颇为相似。 “姑姑，您有表弟的消息吗？” 阳光自窗外照进房间，无数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中漂浮，右边女子轻声问道。 “他啊......” 林岚无奈地摇摇头：“从罗摩丹回来后，就再也没联系过我了，我也联系不上他。” 对面的两个年轻女子不由面面相觑。 “我记得当时表弟也准备回国，只是比我们晚几天出发。” 林菀声音柔柔的，细细的，听起来十分舒服：“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他应该早就抵达国内了吧？” “不好说。” 林岚继续摇头：“我们坐的是飞机，他只能靠双腿，中间还要绕道欧洲，可能仍然在路上呢。” 听完姑姑的话，林菀顿时有些为难，坐在右边的席慕薇更是蹙起好看的眉毛。 第2945章 一个问题 将两人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林岚坐直身体问道：“你们找他有事？” 林菀迟疑地看了席慕薇一眼。 后者坦然颔首。 “大事还是小事？公事还是私事？” 林岚顿时产生了不少兴趣。 作为如意门曾经的大师姐，前任掌门嫡女，她以长辈的身份，关心晚辈很正常。 “不大不小，亦公亦私。” 席慕薇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最近隐约触摸到了丹劲的门槛，也感应到了冥冥之中的契机，准备闭关突破，只是，修炼上尚有一些疑难之处，想向林重阁下请教。” 林岚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直勾勾盯着席慕薇精致的俏脸，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片刻之后，她自失一笑：“真是个好消息。” 对席慕薇本人以及如意门来说，这当然是好消息，但对林岚来说却未必。 她不是圣人，同样有七情六欲，眼看着晚辈超过自己，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十二岁入明劲，十五岁入暗劲，十八岁入化劲。 每过三年，就能突破一个大境界，被如意门和林家视作未来栋梁，掌上明珠。 年满二十岁时，如意门的核心功法，万象森罗心经已臻至炉火纯青之境，且踏足化劲巅峰。 那个时候的她，可谓惊才绝艳，璀璨夺目，意气风发。 然后，人生彻底颠覆。 此后二十多年间，非但境界停滞不前，反而由于屡受创伤，心气郁结，导致武功不进反退。 如果没有认识那个人，发生那些事，此时此刻，她应该早就跻身大宗师之列了。 即使从来没有后悔过，遗憾总是难免的。 不过，也仅仅是遗憾而已。 收拾心情，林岚直视席慕薇的美眸，再次开口道：“小薇，恭喜你得偿所愿，超凡在望。” 年轻的如意门掌门反倒没什么喜悦之色。 化劲和丹劲之间，隔着一条鸿沟。 纵观天下，化劲宗师的数量有多少？丹劲大宗师又有多少？ 无数强者前赴后继，能跨越鸿沟者百里无一。 倘若突破失败，下次只会更难。 就像昔日青年天骄榜的榜首宁诤，身为镇国武圣入室弟子，真武门核心真传，耀眼光环加身，不满二十岁便踏足化劲巅峰，如今又怎样？ 更何况，她承担不起失败的代价。 如意门仅剩何如筠一位大宗师苦苦支撑，年轻一代里面，有机会跻身丹劲者，唯她一人而已。 假如连她也失败了，随着何如筠日渐衰老，如意门何以立足？何以保全基业？ 所以，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思虑及此，席慕薇幽幽叹了口气：“谢谢师姐，但我实在没什么把握。” 林岚立即看出她的心态有点不对劲。 “放松些，别给自己太大的负担，以你的天赋才情，位列超凡本是水到渠成，保持平常心即可。” 席慕薇勉强笑了笑：“我明白。” 见此情景，林岚朝自家侄女使了个眼色。 然而林菀却满脸无奈，缓缓摇了摇头。 如果别人的话管用，她们就不需要眼巴巴的来求助于表弟了。 偏偏林重行踪飘忽不定，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 真是难办。 “姑姑，我们先回祖庭，请你帮我们留意一下表弟的消息。”林菀拉着席慕薇站起身体。 林岚正色点头：“好，有他的消息我随时告诉你们。” 目送两位晚辈腾空离去，林岚再次掏出手机，拨打了儿子的电话号码。 和之前很多次一样，手机对面传来一串忙音。 “你究竟在哪呢？”她忍不住喃喃自语。 三日后。 绕了一大圈的林重终于抵达南部行省。 哪怕他是罡劲武圣，飞天遁地，扶摇青冥，巡视各大隐世门派的地盘，也足足花了半个多月。 这还是建立在他没浪费任何时间的基础上。 南部行省气候温暖，四季如春，作为省府的云川市更是蓝天白云，繁花似锦。 温暖宜人的气候，热情好客的习俗，使云川市获得“春城”的美誉，备受各地游客喜爱，在旅游榜单上名列前茅。 但林重并不是来旅游的。 一方面，在前往京城之前，他打算见见亲妈；另一方面，如意门和五祖门时有摩擦，需要他居中协调。 然而，来到林岚租住的民宿，屁股还没坐热，他就被赶走了。 “席掌门找你有事，十万火急，快点去吧！” 这是林岚的原话。 林重不敢耽搁，速度全开，只花了两个小时不到，便看见位于群山深处的如意门祖庭。 提前收到消息的席慕薇早就在山门外等着他了。 林重自高空俯冲而下，落地时却点尘不惊。 从高速运动到绝对静止，中间没有丝毫缓冲，展现出了真气不可思议的威能，完全违背物理常识。 “你找我？”居高临下地盯着席慕薇，林重金色的眸子古井无波，平静问道。 不知林岚跟他说了什么，席慕薇只能怯怯点头。 林重环视一圈，又放出感知，整个如意门的情况顷刻了然于心。 “何事十万火急？”他开门见山道。 “啊？” 席慕薇眨了眨美眸，半是忐忑半是惊讶：“我找您，是有些私人问题想向您请教，并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 林重顿觉无语。 合着他被亲妈给骗了。 虽然已经与林家决裂，彼此老死不相往来，但是在林岚内心深处，对如意门仍有难以割舍的感情。 这一点，从林岚执意留在云川市就能看出来。 “什么问题？” 林重的说话方式一贯直来直去。 他不喜欢客套，也不喜欢拐弯抹角，认为那样是在浪费生命。 席慕薇深吸口气：“我想问您，假如我现在闭关突破，能有多少成功的把握？” 说完，这位如意门掌舵者用紧张的眼神望着林重，生怕从他口中听到不好的答案。 就这？ 就因为这样一个无聊的问题，让我专门跑一趟？ 你们把罡劲武圣当什么了！ 林重心中暗自腹诽。 不过，他马上注意到了席慕薇紧张的神情，以及隐藏在眼眸深处的惶恐不安。 这个问题，对林重来说或许很无聊，但是对席慕薇来说，却至关重要！ 第2946章 事到临头须放胆 林重和席慕薇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日常相处中，他发现，席慕薇的处事方式，与碧落、梁钰乃至姜蓝都截然不同。 碧落、梁钰、姜蓝更像纯粹的武者，爱憎分明，快意恩仇，下定决心便一往无前。 而席慕薇呢？ 或许是因为肩负着振兴如意门的重任，总是习惯深思熟虑，走一步看两步。 对上位者而言，这当然不是缺点，甚至还是优点。 但席慕薇不仅是上位者，也是武者。 武者，身上绝不能缺少的，是破釜沉舟的勇气，以及纵千万人吾往矣的意志！ 简而言之，就是席慕薇想得太多，顾忌太多。 “你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吗？”思虑及此，林重正色问道。 席慕薇迟疑地点点头：“我已经能够触摸到丹劲的门槛，也感应到了冥冥之中的......” “不。” 林重打断对方：“我问的是，你做好不成则死的觉悟了吗？” 席慕薇呆住了。 虽然突破丹劲瓶颈很难，但是不一定会死吧？ 为什么要做好不成则死的觉悟呢？ “我......” 她樱唇翕动，欲言又止。 “你在犹豫什么？害怕什么？” 林重一针见血地道：“若心存畏缩，寄望于他人帮助，你凝聚内丹的成功率为零！” 听闻此言，席慕薇俏脸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本就踌躇不定，此刻更是方寸大乱。 纷繁错杂的思绪交织于脑海，令她神情恍惚，魂不守舍。 林重收回极具压迫感和穿透力的目光，留给席慕薇思考的时间。 良久之后，席慕薇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道：“我害怕让师父失望，让门派失望。” “现在的如意门，已承受不起更多的打击了。” “倘若我也失败的话，等师父逐渐老去，如意门再无大宗师坐镇，必将退出隐世门派之列。” “而我身为掌门，届时就是导致门派衰落的罪人......” 说着说着，她音量渐低，终不可闻。 林重明白了症结所在。 这位临危受命的如意门新掌舵者，怕的不是突破失败，而是辜负了门派的期待。 她是最有希望跻身丹劲的化劲宗师，又是掌握门派命运的领袖，身上所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 “首先，导致如意门衰落的罪人不是你，是我。” 下一刻，平淡的嗓音传入席慕薇耳朵，带给她莫大的震动：“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你连大宗师都不是，连自己的命运也掌握不了，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左右一个隐世门派的命运？” “如意门之所以落得如此的境地，不过是因为受到我和林幽寒斗争的影响而已。” “记住，不入超凡，终为蝼蚁，如果你真的想振兴如意门声威，第一步就是成为大宗师，这是一切的前提，否则你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永远只是棋子。” “你对如意门真正的重要性，取决于你能在武道之路上走多远，若你和我一样是罡劲武圣，你会发现，所有难题皆迎刃而解，所有阻碍皆不复存在。” 林重的话语犹如洪钟大吕，在席慕薇耳畔回荡。 那种感觉，就像一盆冰水灌进脑子里，让她混乱不堪的大脑，陡然恢复清醒。 有时候，拨开迷雾，只需要一次交谈。 “谢谢您，阁下。” 她抬起脑袋，直视林重金色的眸子：“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嗯。” 见对方恢复正常，林重微微颔首：“闭关突破的时候，不要给自己留后路，要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丹劲是超凡的起始，若想褪去肉体凡胎，就必须涅槃重生。” “世间武者，为何绝大多数都止步于此？就是因为他们缺乏破釜沉舟的决心，给自己留了退路。” “送你一句话，每逢大事有静气，事到临头须放胆，成与不成，取决于一念之间。” 席慕薇美眸明亮，认真聆听。 不再焦虑，不再踟蹰，不再畏缩。 平生第一次，她看清了前面的道路。 “每逢大事有静气，事到临头须放胆！” 轻声重复着这句话，席慕薇苍白的脸颊逐渐变得红润，双眼仿佛燃烧着火光。 迷茫、忐忑等负面情绪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决意。 ****** 次日。 新任如意门掌门带着长辈的嘱托，同门的祝福，正式宣布闭关。 自从感应到突破的契机后，席慕薇的精气神始终处于巅峰状态。 如今心意已决，自然没必要耽搁。 林重暂时留在如意门，暗中替对方护法。 碧落、梁钰都没这种待遇。 非是他厚此薄彼，而是席慕薇情况不同。 某间静室内。 穿着黑色练功服的年轻女子闭目盘坐，神态沉静，呼吸平缓，若有若无的白色雾气环绕全身。 光滑柔顺的秀发披散于肩头，俏脸莹白如玉，不施粉黛，琼鼻樱唇，美艳绝伦。 万象森罗心经自发运转，把一缕缕精纯的内息，送达四肢百骸。 和野路子林重不同，如意门有一整套规范的突破流程。 对细节的把握完美无缺，力求不留任何隐患。 可即便如此，纵观如意门近千年历史，化劲强者里面，能够突破至丹劲的，百里无一。 流程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心性、意志以及......气运。 席慕薇低垂着眼帘，灵台空明，无思无想，无悲无喜，只是不断积蓄内息。 当内息即将满溢之时，她开始进行突破的第一步：炼气化液。 这一步并不难。 作为如意门核心真传，席慕薇的内息本就异常精纯，稍微一提炼，就从气态化为液态。 在席慕薇的感知中，内劲犹如汹涌江河，沿着经脉浩荡奔流。 接下来，是第二步：汇入丹田。 席慕薇运转内劲，先走小周天，再走大周天，经任督二脉，过玄关、百会、玉枕、涌泉诸窍，顺着上丹田、中丹田，最终进入下丹田。 这一关，她感到相当吃力了。 盖因液态的内劲与气态的内劲截然不同，就像脱缰的野马，又像暴走的洪水，控制难度成倍增长。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席慕薇便浑身大汗淋漓，似乎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第2947章 路在前方 艰难地完成第二阶段，席慕薇毫不犹豫开始第三步：聚液成丹！ 这是最重要的一关，直接决定成败。 席慕薇咬紧银牙，克制着经脉和丹田处传来的剧痛，全神贯注地压缩内劲。 压缩，压缩，不断压缩！ 剧痛刺激着席慕薇的神经，令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雪白的肌肤隐约裂开，淡红色雾气往外渗出，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体魄脆弱者，在进行这一步的时候，轻者经脉破碎、丹田受损，重则爆体而亡。 虽然席慕薇的体魄不像炼体武者那般强横，但是足够坚韧，硬生生坚持了下来。 可是，坚持了不知多久，她却始终看不见凝聚内丹的曙光。 凝练到极点的内劲，始终无法形成整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体力一点一滴的消耗。 困死无数强者的超凡界限，就像难以逾越的天堑，横亘在席慕薇面前。 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马上就要爆炸。 “怎么办？” “为什么成不了？” “到此为止了吗？” “丹劲终究与我无缘？” “凭我的资质，哪怕拼尽全力，哪怕近在咫尺，也跨不过去？” 种种念头，闪过席慕薇的脑海。 她想保持内心平静，灵台清明，却控制不住思绪发散。 很小的时候就被如意门选中，展现过人天分，成为真传弟子，拜何如筠为师。 十岁入明劲，十六岁入暗劲，二十岁入化劲，二十六岁，化劲巅峰，半步丹劲。 名列十大青年天骄榜，万众瞩目，风光无比。 世人都把她和上一任大师姐林岚并列，说她有望弥补如意门的遗憾，成为第三位大宗师。 掌门告诫她，不要像林岚师姐那样离经叛道，辜负期待； 师父告诫她，要远离红尘诱惑，谨守清规戒律； 长老们爱护她，尊重她，视她为如意门未来栋梁； 师姐师妹们崇拜她，追随她，把她当作榜样； 可她自己呢？ 有没有人问过她自己的想法？ 有没有人问过她想如何活着？ 心神激荡，杂念丛生。 “噗！” 席慕薇张嘴喷出一口滚烫的鲜血。 便在此时，一道磅礴的意志从天而降，将她脑中杂念尽数扫荡，留下一双宛若纯金铸就的眼眸。 那双眼眸神圣威严，高缈宏阔，洞幽烛微，无远弗届。 “向前走。” “别回头。” “你的道路在前方！” 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席慕薇耳边轰响，充满了力量，天地万物都在呼应。 席慕薇瞬间福至心灵，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力气，不顾身上犹如千刀万剐的剧痛，把所有的内劲往丹田狠狠砸落！ 不成则死！ 置之死地而后生！ “轰隆！” 无声处，起惊雷。 笼罩席慕薇全身的淡红色雾气朝外翻涌，所至之处，地面被硬生生刮掉一层。 “哗啦啦！” 周遭空气好像受到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环绕着席慕薇旋转，形成龙卷风。 处于龙卷中心的席慕薇黑发飘扬，练功服猎猎作响，整个人陷入一种奇妙的状态中。 肌肤表面的缝隙迅速愈合，气势节节拔高，原本有些虚弱的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并且不断提升。 毫无疑问，她成功了。 跨越化劲与丹劲之间的鸿沟，跻身超级强者之列。 从今往后，青春长驻，刀剑难伤，凌空虚顶，水火辟易，排空驭气，诸邪不侵。 可凝三花，聚五气，大道再非虚妄，而是实实在在的目标。 静室外。 林重收回感知，准备离开。 如意门的弟子们对他感情复杂，敬畏者有之，痛恨者亦有之，他还是不要露面比较好。 毕竟席慕薇帮了他不少忙，他不能反过来给对方添麻烦。 不远处，一袭白色衣裙的林菀眼巴巴看着他。 虽然彼此是表姐弟，可由于实力差距太大，林菀不敢表现得太亲近。 当着林重的面，她甚至连“表弟”二字都不敢叫。 “席师姐成......成功了吗？” 现任如意门大师姐紧张兮兮，提心吊胆，唯恐听到不好的回答。 林重转头看着亲表姐，对后者刻意保持距离的行为有些无语。 “嗯，成功了。” “真的？！” 林菀美眸陡然睁大，又惊又喜。 “真的。” 林重肯定地点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即便林菀性格温婉娴静，妥妥的大家闺秀，听到这个好消息，也不禁欢呼雀跃，喜形于色。 林重不再多言，倏地拔地而起，向山下掠去。 “你去哪？”见表弟一言不发就要走人，林菀连忙高声问道。 清晰的声音远远传来：“陪我妈。” 目送林重离开，按捺住立即向其他人报喜的冲动，林菀继续留在静室外等待。 时光飞逝。 转眼过去了两个小时。 新鲜出炉的大宗师终于走出静室。 素靥生辉，目蕴神光，佯装出来的强硬坚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从容自信。 举手抬足间，初见大宗师气度。 人还是那个人，可是和突破前相比，已有天壤之别。 从宣布闭关到功成出关，只花了半天光景，简直快得不可思议。 林菀快步上前，嘴角含笑，抱拳行礼：“恭喜师姐。” “不过是托阁下的福罢了。” 席慕薇摆摆手，然而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美眸四处张望，寻找某人的身影。 入目所见，群山苍茫，天地寂寥。 “阁下呢？”她下意识问道。 林菀随口答道：“早就走啦。” “啊？” 席慕薇呆呆看着林菀，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他......居然连留下来恭喜我一句也不愿么？” 注意到师姐的表情不太对劲，林菀赶紧补救：“表弟其实没走远，他回云川市陪姑姑去了。”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席慕薇更幽怨了。 “可是，他为什么连两个小时都不愿等呢？明明是他指引了我，帮助了我，却不辞而别，难道我对他没有任何意义么？” 林菀眨巴着眼睛，忽然觉得眼前的师姐非常陌生。 虽说迈入丹劲意味着摆脱肉体凡胎，可总不至于连性格也会发生变化吧？ 第2948章 心性的转变 “师姐，表弟是在为你着想啊，难道你不明白吗？” 思绪急转，林菀一本正经道：“因为之前那些事，门内对表弟的感情十分复杂，所以他才会选择悄然离去，免得让你难办啊。” “从这一点来看，他是很在乎你的，否则又何必急匆匆地过来找你，并且替你护法呢？” 听完师妹的分析，席慕薇豁然开朗。 眉宇间的幽怨尽数消散，神色变得明媚柔和。 “你说的对，是我钻牛角尖了。” 席慕薇朝林菀微微一笑：“他愿意专门为我跑一趟，而且助我成就大宗师，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理。” 林菀连连点头。 “师妹，过两天你陪我去云川市吧，我要当面向阁下道谢。”席慕薇复又柔声说道。 林菀为难道：“我担心到时候师姐抽不开身，毕竟师姐您功成出关，是整个门派的大喜事，一定会举办庆典，接受祝贺，怎么能擅自离开祖庭呢？”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要不然，我代表你去向表弟道谢？相信他不会见怪的。” 席慕薇坚决地摇摇头：“不，我要亲自去，如此才能表达我对阁下的感激之情。” “其实，最近门派内的不少人，对师姐您颇有微词，认为你的立场太软弱，和武盟走得太近，想必您也察觉到了吧？” 一边观察席慕薇的表情，林菀一边委婉劝道：“您曾经教育过我，门派利益高于一切，面对外界挑战，最重要的是保持团结。” “如果您频繁和表弟见面，会让那些人更加不满，进而影响到您在弟子们心目中的形象。” 席慕薇默然不语。 无可否认，林菀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由于林重逼疯了前任掌门，如意门内部，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成员，对他相当敌视。 哪怕后来林重通过武盟，化解了如意门的危机，那份敌视也没有完全消除。 在那些人眼中，林重才是导致如意门衰落的罪魁祸首。 至于如意门对林岚的迫害，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 而席慕薇放下恩怨，努力向林重、向武盟靠近的行为，被某些人视为背叛。 反对声浪日渐高涨，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 若非何如筠旗帜鲜明地站在席慕薇这边，恐怕后者早就麻烦缠身。 为了顾全大局，维护团结，席慕薇一直选择默默忍耐，任由那些人上蹿下跳，冷嘲热讽。 但是现在她不想忍了。 “师妹，多谢你为我考虑，不过没关系。” 这位年轻的掌门淡淡道：“如何行事，我自有分寸，岂容他人置喙？你拭目以待便是。” 随着席慕薇晋入丹劲的消息传开，整个如意门都沸腾了起来。 支持她的长老弟子们欢天喜地，奔走相告。 半退隐的何如筠罕见现身，表达对席慕薇的支持和祝贺。 席慕薇恢复了平时那种落落大方、和蔼可亲的仪态，没有丝毫大宗师架子，亲切的与众人交谈。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的改变了。 白龙山腰，林家府邸。 现任家主林承铭抬头看着山顶议事堂，脸色阴晴不定。 按理说，新掌门突破，他理应前去道贺。 可自小养成的傲气，以及掌门之位的旁落，使他抹不开脸。 “算了，反正菀菀在那里，我去不去都无所谓。” 自言自语了一句，林承铭背起双手，心安理得地转身回屋。 便在此时，一名穿着如意门制式练功服的青年快步走来，朝林承铭拱手行礼：“家主，族老有请。” “嗯？” 林承铭挑了挑眉毛：“他找我有什么事？” 青年俯首：“属下不知。” 林承铭只是随口一问，本来就没指望得到答案。 他推测，族老林幽轩找自己，或许与新掌门有关。 正好，对方见多识广，深谋远虑，可以征求一下意见，作为接下来的参考。 思虑及此，林承铭背着手，不紧不慢地往后院走去。 林府占地极广，明明处于十万大山深处，人迹罕至，交通不便，却营造得犹如江南园林一般。 假山、池塘、花草、喷泉、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着，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妙趣暗藏。 作为族老，林幽轩的待遇自不用多言，衣食住行，都是顶尖，身边随时有人伺候。 跟着青年一路安步当车，不多时，就来到林府偏院。 远远的，林承铭闻到了草药味。 “看来大伯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林承铭稍微加快了脚步。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真的见到林幽轩时，仍旧吓了一大跳。 曾经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林家族老，如今瘦得像一具骷髅，躺在榻上苟延残喘。 “大伯，大伯，你还好吧？” 林承铭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榻边，用力抓住林幽轩的手：“你怎么病得这么重？” 仿佛只剩一口气的林幽轩缓缓睁开眼睛。 两眼无神，瞳孔浑浊，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命不久矣。 “承铭，你来了？”林幽轩虚弱地问道。 “是，我来了。” 虽然品性不咋的，但是林承铭的演技可谓影帝级，当即眼眶泛红，悲不自禁：“大伯，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这样了呢？” 还不是因为那个孽种！ 林幽轩眼底闪过一丝憎恨。 自从被林重打伤后，这位林家族老就一直缠绵病榻，至今无法痊愈。 灵丹妙药当饭吃，遍请各地名医，身体却每况愈下，现如今甚至连起床都困难了。 堂堂化劲巅峰宗师，落得这个鬼样子，怎么可能不恨！ 然而，哪怕心中的憎恨再强烈，他也不敢表露半点。 眼下的林家，都眼巴巴地等着抱罡劲武圣大腿，谁会在意一个快死的老家伙？ 可这口气不出，他死不瞑目！ “唉，人老啦，气虚体弱，百病俱生，不比年轻时喽。” 强行压下胸中翻腾的负面情绪，林幽轩话锋一转：“山上听起来好像很热闹？” “当然热闹，咱们如意门多了一位丹劲大宗师，怎么可能不热闹呢？”林承铭皮笑肉不笑地道。 第2949章 挖坑 林幽轩其实是明知故问。 作为林家族老兼如意门内堂长老，他耳目众多，哪怕如今重病卧床，对门派事务也依旧了若指掌。 席慕薇突破成功的消息才刚传开，林幽轩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而这，也是他请林承铭过来的理由之一。 “多了一位丹劲大宗师？” 林幽轩继续装傻：“是玉霖吗？” 候玉霖乃林幽寒的亲传弟子，多年前便踏入半步丹劲，确实很有希望更进一步。 不过，更重要的是，她素来与林家关系亲近。 林幽轩此言，表面上看起来只是随口一问，实则是在撩拨林承铭敏感的神经。 果不其然，林承铭表情变得有些阴沉。 “不是。” 这位林氏家主淡淡道：“成为大宗师的，是咱们如意门那个姓席的新掌门。” 林幽轩故作讶然，勉强支起上半身：“姓席的新掌门？何婆婆的那个小徒弟？” 林承铭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了，敷衍地点点头。 “麻烦了。” 喃喃自语了一句，林幽轩重新躺下，声音愈发虚弱：“承铭，新掌门对我们林家的态度可不咋样，一直想削弱我们，如今她跻身丹劲，为了彻底掌握权力，或许会拿我们开刀，你要早做打算。” 林承铭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 这恰恰是他最担心的。 借前掌门的光，林家持续不断地吸如意门的血，成长为庞然大物，诸多成员占据要害部门。 没有任何上位者能忍受这一点。 以前的席慕薇愿意忍耐，是因为她实力不够。 现在她实力够了，还会继续忍吗？ 反正换成林承铭自己，估计连一天也忍不了。 “大伯，您有什么建议？” 思绪转动间，林承铭虚心求教。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林幽轩合上眼帘，遮住冰冷的目光：“第一条路，想办法赶她下台，换个人当掌门；第二条路，和无极门分道扬镳，自立门户。” 听闻此言，林承铭倒吸一口冷气。 “是不是太反应过度了？”他不安道。 “永远不要低估一位丹劲大宗师的力量，我们不反抗，就只能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心里对林承铭的软弱愚蠢非常鄙夷，林幽轩耐着性子道：“假如我们想跟她和平共处，只有一个办法，彻底向她低头，并交出家族的大部分财富。” 听说要交出家族的大部分财富，林承铭脸色瞬间变了。 他现在是家主。 家族的财富，就是他的财富！ 让他把那些财富拱手送人？ 做梦！ 吃力地开动脑筋，林承铭最终意识到，摆在林家面前的，确实没有更多的选择。 甚至，林幽轩提出的两条路，归根结底其实只有一条。 数十年来，林家与如意门绑定太深，彼此利益交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绝不可能分道扬镳。 “......如果没和小妹反目成仇就好了。” 他心中暗想。 若是小妹林岚还留在家族内，谁敢捋林家虎须？ 谁敢垂涎林家的财富？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除非那位身具林家血脉的罡劲武圣主动开口，否则他连联系小妹都不敢。 回到眼前。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大伯林幽轩一看就活不久了，双方血脉相近，利益相同，怎么可能害他呢？ 思虑及此，林承铭缓缓颔首：“大伯说的对，我们确实应该反抗，也必须反抗。” “不过，席慕薇刚刚成为大宗师，威望正盛，风光无比，背后还站着何如筠，要如何赶她下台？” 总算上钩了。 林幽轩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然而表面上，他依旧维持着疲惫、麻木的神情，气喘吁吁，似乎随时会驾鹤西去。 故意让林承铭等了十几秒，方才艰难抬手，示意对方靠近自己。 “门派内部，许多长老执事受过我林家的恩惠，可以拉拢他们，在全体长老会议上，向席慕薇发起弹劾。” “规矩大于天，只要同意弹劾的长老超过半数，席慕薇的掌门之位就要被罢免。” “就算弹劾失败了，区区女流之辈，心慈手软，瞻前顾后，为了如意门整体大局，她是绝对不敢跟我们翻脸的。” “通过这种方式，我们还可以展现实力，让其他人知道，虽然幽寒出了事，但我林家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林承铭听得双眼放光。 经过林幽轩一分析，他发现，在全体长老会议上弹劾席慕薇，确实有利无害，一举多得。 “大伯，你好生休息吧，此事交给我办。” 这位林氏家主拍了拍胸膛，大包大揽。 仿佛回光返照般，林幽轩猛地抓住林承铭手腕：“事以密成，一定要注意保密，防止消息泄露。”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加重语气：“尤其不能告诉菀菀！” 林承铭下意识想问为什么，可林幽轩严厉的神色让他联想到母亲，硬生生把疑问的话语咽回肚子里。 “大伯放心，我心里有数。” 与林承铭对视数秒，林幽轩慢慢松开手掌，好像耗尽了全身力气般，瘫在了床榻上。 “承铭，你母亲疯了，我也快死了，往后林家的偌大基业，就交到你手上啦。”他有气无力地道。 “我向你保证，一定守护好林家！” 林承铭的回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交代完毕的林幽轩长舒口气，欣慰地点点头，旋即闭上眼睛，陷入昏睡当中。 贴心的替大伯掖了掖被子，林承铭站起身体，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他前脚刚出门，后脚林幽轩的眼睛就又睁开了。 双手一撑，从榻上坐了起来，侧着耳朵倾听。 脚步声渐行渐远。 直到再也听不见后，林幽轩才按下床头的某个红色按钮。 不多时，一个长相与林幽轩有五六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榻边。 “让我们的人准备动手。”林幽轩直截了当道。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父亲，是不是太急了？我听说，那个孽种还留在云川市没走。” “哼，就是专门做给他看的。” 林幽轩冷冷一笑：“我要让他知道，即使是天下无敌的罡劲武圣，也并非无所不能！” 第2950章 心中的仇恨 中年男子依旧满脸纠结。 他深知父亲此举是多么的不智，偏偏没办法阻止。 因为他不是族老，也不是如意门实权高层。 从未掌握过权力，自然也就培养不出什么心腹死士。 他所仰赖的，只有父亲的荫庇而已。 自从父亲被那个孽种打伤，他们这一支在族内的地位，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这也是他支持父亲报复回去的原因。 报复归报复，但不是现在。 风险真的太大了。 “父亲，请您三思。” 中年男子“噗通”一声跪下，哀求道：“能不能等那个孽种离开南部行省后再行动？” “不行。” 面对儿子的哀求，林幽轩无动于衷，冷声道：“如果你不想帮忙，那就滚出去，换林壹来见我。” “您为什么不愿意再等一等呢？明明等那个孽种离开，才是最正确、最理智的做法......” “因为，我等不起了！” 齿缝里迸出一句话，林幽轩咬紧牙关，恨怒难言：“我的身体一日坏过一日，坚持到现在已是殊为不易，若不看着那个孽种付出代价，我死不瞑目！” 中年男子愣在当场。 来不及悲伤，强烈的恐惧，就像一只大手，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原以为父亲的病是装出来的。 现实却给了他一耳光。 父亲死了，他怎么办？ 他这一支林氏族人怎么办？ 没了父亲撑腰，他还能过如今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吗？ 思虑及此，中年男子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他正欲继续开口劝阻，一抬头，正好迎上林幽轩阴狠冰冷的目光，令人脊背发凉。 在后者眼中，没有任何父子间的亲情，只有浓得化不开的仇恨疯狂。 刹那间，中年男子所有的勇气都消失了，浑身颤抖，如坠冰窟。 “只要我还没死，这个家就没你说话的份，明白吗？” 良久之后，林幽轩嘶哑的嗓音再次响起。 中年男子颤声道：“明......明白。” “你可以滚出去了，通知我们的人做好准备，再让林壹来见我。”林幽轩漠然下令。 “是，父亲。” 中年男子连滚带爬地离开房间。 见他如此胆小懦弱，林幽轩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失望和嫌恶，重新合上双眼，陷入漫长的思索。 此后两天，受林幽轩言语影响，本打算躺平的林承铭立即发挥主观能动性，奔走串联了起来。 今天跟这个长老谈谈，明天跟那个执事聊聊。 他自以为做得很隐秘，殊不知，早就落在了有心人士的眼里。 “师姐，我爹最近有些不正常。”林菀蹙着眉毛，一脸严肃的对席慕薇说道。 两女此刻正在去云川市拜见林重的路上。 席慕薇拉着林菀的玉手，借助内劲蹈空而行，衣袂飘飞，身姿窈窕，宛如仙子神女。 虽然林菀是化劲巅峰，但并不具备长途飞行的能力，完全是沾了师姐的光。 “怎么个不正常法？” 人逢喜事精神爽，席慕薇的心情挺不错，嘴角始终挂着浅笑。 “他昨天见了外堂的郭长老和蒋长老，以及内堂的高长老，今天我出门前，又看到他在偷偷接见执法堂的雷执事。” 林菀掰着手指如数家珍。 倘若让林承铭知道，估计会痛骂她胳膊肘往外拐。 席慕薇扬了扬细长的黛眉：“原来如此。” 见师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林菀不由颇感诧异。 唯恐对方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提醒道：“师姐，我爹可能会和你作对，你要小心一些。” “这不是我和你爹的私人恩怨，而是如意门和林家的主导权之争。” 席慕薇收敛笑容，偏头看了林菀一眼：“过去是林家控制如意门，现在我上位了，就要拨乱反正。” “师妹，你夹在家族和门派之间，最好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别问，我不想让你里外不是人。” 林菀顿时呼吸一窒，差点从天上掉了下去。 难怪......难怪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边是家族，一边是门派，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师姐，光是想想两者相争的后果，林菀就心慌意乱，左右为难。 “谢谢师姐。” 她低着头，轻声说道：“多谢你体谅我。”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我不体谅你，谁体谅你？” 席慕薇拉着林菀的手掌微微用力，柔声劝道：“此事非个人意志所能扭转，你切莫自寻烦恼。” “到云川市后，你就陪林岚师姐住一段时间吧，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修炼上，正好也可以向林重阁下请教。” 想起姑姑和表弟，林菀心弦一松，紧皱的眉毛舒展开来。 对啊，不是还有表弟吗？ 只要有表弟在，天就塌不了！ 念及此处，她情不自禁道：“师姐，要把这些事情告诉表弟么？他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不用。” 席慕薇断然否决：“这是如意门内部事务，必须内部解决，若是让阁下插手，那么性质就变了。” 没想到师姐拒绝得如此干脆，林菀不由缩了缩脖子：“额......好吧。” 之所以不愿让林重插手，其实还有个原因。 那就是，席慕薇不想给林重留下无能的印象。 如果连这点小麻烦都解决不了，她有什么资格在林重身边立足？有什么资格和碧落、梁钰等人竞争？ 此中女儿心思，不足为外人道也。 虽然初入丹劲，但是席慕薇依旧飞行极快，短短几个小时，便从如意门祖庭赶到了云川市。 两女降落在民宿外面，很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不过炎黄共和国武风浓郁，习武者数不胜数，即便是普通人，也懂得三招两式。 人群虽然惊讶于两女的出众外表，却并不如何害怕，转头又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林菀率先上前敲门：“姑姑，我们来看你啦。” 给她们开门的人不是林岚，而是林重。 年轻的武盟之主一身休闲打扮，黑发黑眸，神情沉静，波澜不惊，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令他动容。 身处繁华都市，独属于罡劲武圣的金眸确实会带来诸多不便，所以林重才刻意封锁力量，使双眸转黑。 第2951章 决心 开门后，林重没说什么，只是朝两女点点头，然后便转身回屋。 两女面面相觑，跟在后面进入民宿。 或许是金眸带来的压力消失了，林菀不再像之前那般拘束：“表弟，姑姑呢？” 林重随口答道：“闭关了。” 闭关？ 席慕薇不由和林菀对视一眼。 自从林岚搬到云川市以来，她们几乎没见过对方修炼，更别说闭关了。 不过，这显然是好事。 说明林岚已经逐渐摆脱往日阴影，准备重新振作。 “太好了，师姐天资横溢，风华正茂，只要再次踏上修炼之路，未尝不能更进一步。” 美眸闪闪发光，席慕薇由衷的替林岚高兴。 旁边的林菀同样如此。 “母亲其实是受了你的刺激。” 私下场合，林重倒没什么武圣的架子，语气温和而淡然：“她知道你成为大宗师后，第二天就主动闭关了。” 席慕薇先是讶然，随即掩嘴一笑：“那我倒是无意间做了件好事。” “所以我要感谢你们。” 林重忽然转身，神色郑重：“表姐，席掌门，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辛苦你们照顾我母亲了。” 说完，他双手抱拳，俯身一礼。 两女都惊呆了。 席慕薇反应最快，立即侧身避让。 林菀则匆匆踏前两步，伸手托住林重的胳膊。 “您......您堂堂武圣之尊，怎么能向我们行礼呢？我们怎么当得起啊？” 即便席慕薇心性成熟，也被林重搞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一礼，不是以武圣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儿子的身份。” 林重从容不迫道：“武圣又如何？我修的不是断情绝性之道，该道谢就要道谢，否则反而心中有亏。” “那我也应该谢谢您。” 听闻此言，席慕薇紧绷的娇躯逐渐放松，学着林重的样子双手抱拳，弯腰九十度：“谢谢您当头棒喝，指引我看清了前路，并帮我推开了通向超凡的大门。” 林重坦然接受了对方的感谢。 毕竟如果他当初不出手，席慕薇绝不可能成功。 正是因为他通过意念强行干预，才使席慕薇的神智及时回归清明，踏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聚液成丹之难，难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故，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席慕薇是幸运的，有他这个罡劲武圣亲自护法。 其他化劲宗师就没这么幸运了。 跨越鸿沟者，百里无一。 等席慕薇直起身体，林重方才平静道：“席掌门，你能有今天，靠的是自己努力争取，而不是任何人的施舍。” 这句话没头没脑，席慕薇却瞬间听懂了。 阁下的意思是，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 将感激深深地藏在心底，她微笑道：“阁下，请您以后叫我慕薇，掌门之称听起来太客气了，我不喜欢。” 林重颔首：“好。” 林菀立于一旁，视线在表弟和师姐脸上来回打转，听着两人的交谈，不禁若有所思。 “咱们快进去吧。” 她顺势插进林重和席慕薇之间，分别挽起两人的手臂：“既然姑姑闭关了，那中午我亲自下厨，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对了，罡劲武圣应该还可以吃东西吧？” 后半句是对林重说的，林菀的表情充满好奇。 罡劲武圣，在世间武者的心目中，毫无疑问是神秘、无敌、高不可攀的代名词。 普通人别说认识了，连听都不一定听说过。 传闻罡劲武圣已彻底摆脱生老病死，不受七情六欲之苦，餐霞饮露，吞吐元气，飞天遁地，朝游北海暮苍梧。 人间之饮食，对罡劲武圣非但无用，反而有害，会污染其无漏之体，导致真气出现杂质。 当然，传闻只是传闻。 从来没有经过证实。 此刻林菀总算找到机会问出来了。 “为什么不可以吃东西？”林重奇怪地反问道。 “因为我看你平时很少吃饭啊。” 林菀眨了眨美眸，神情天真。 “从丹劲开始，由于可以吸收天地元气补充自身的缘故，对食物的需求不像化劲那般夸张。” 林重耐心跟表姐解释：“我是不想吃，而非不能吃，碰到美食，还是愿意尝尝的。” 林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说话间，三人走进客厅，各自落座。 好不容易跟表弟搭上了话，林菀明明有一肚子问题，却决定把机会让给席慕薇。 她觉得师姐比自己更需要。 “阁下，既然我已经成为大宗师，接下来便准备整合如意门，您有什么吩咐么？” 席慕薇两腿并拢，坐姿端庄，用亲近而不失恭谨的语气问道。 “我不会干涉如意门的内部事务。” 林重的回答正如席慕薇所料：“你自己做主即可。” 席慕薇又问：“那么对武术界改革计划，您是否还有其他指示？” “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再接再厉。” 林重夸了她一句。 席慕薇顿时高兴起来，嘴角上翘，眉眼弯弯：“全靠您的支持，我才有今天的局面。” “武术界改革即将进入深水区，很多人的利益会因此受损，我遍访天龙派、东华派、无极门，能够感受到紧张的气氛。” 林重提醒道：“想必如意门也差不多，在推行改革计划的同时，你要注意安抚门人的情绪。” “改革是一项艰难的事业，重在长久坚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切莫急功近利。” “嗯，我明白。” 席慕薇轻点臻首：“门内确实存在反对的声音，但是都不成气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改革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 说到这里，她抬起眼帘，凝视着林重的脸庞：“妄图逆大势而行者，无论是谁，都犹如螳臂挡车，蚍蜉撼树，必将粉身碎骨！” 最后四个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席慕薇在林重面前一直很恭敬，很温顺。 然而此刻却锋芒毕露。 她的这份锋芒，不是针对林重，而是向林重申明改革到底的决心。 林重面色不改，颔首赞同。 另一边的林菀黛眉微蹙，总感觉师姐此话意有所指。 联想到最近门派内的紧张气氛，以及父亲古怪的行为，一缕凉意忽然涌上心头。 第2952章 火星 南部行省，永昌市。 昔日鸣鹤派总部所在地，已然杂草丛生，沦为蛇鼠蚊虫的乐园，路人避之唯恐不及。 掌门谢长鹤被武盟擒杀前，虽然留下遗言，让弟子们卧薪尝胆，争取把门派发扬光大。 可面对如意门、五祖门、天罗宗等门派的明争暗夺，这个曾稳坐永昌市武术界头把交椅的门派，最终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弟子们要么投入其他门派，要么远走他乡，要么隐姓埋名，竟无一人遵守谢长鹤的遗言。 连鸣鹤派的核心传承，鹤鸣九霄功，也被某个弟子献给了五祖门，作为进身之阶。 这就是站错了队的代价。 与鸣鹤派总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其左右两边各开了一家新武馆。 左边武馆挂着如意门的招牌，右边武馆挂着五祖门的牌匾。 就像两头猛兽，堂而皇之地分食鸣鹤派尸体，其他门派只能靠边，吃点残羹剩饭。 上午九点。 两家武馆准时开门营业。 五祖门这边，几个身材高大的男性学员昂首挺胸，精神抖擞地站在武馆门口空地上。 他们一边活动身体，一边偷瞄如意门武馆。 几分钟后，从挂着如意门招牌的武馆里，也走出几个青春明媚、花枝招展的女学员。 五祖门的男学员们赶紧收回目光，仿佛约好的一样，开始虎虎生风地打拳。 “哼！嘿！哈！喝！” 不愧是被五祖门看中的，这几个男学员拳脚功夫真不错，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如意门的女学员们被吸引了注意力，拿眼偷瞧，捂嘴轻笑。 于是五祖门的几个男学员耍得更起劲了。 便在此时，一个面色冰冷的男性青年从如意门武馆内走出来，朝女学员们喝道：“笑什么笑？滚进去练功！” 那几个女学员表情一僵，不敢跟男青年争辩，乖乖低下头往回走。 如意门虽然女弟子占绝大多数，但并非没有男弟子。 少数男弟子要么是林家后裔，要么是某位长老的子嗣，总之地位相当不一般，普通学员万万比不上。 等女学员都回到武馆后，青年鄙夷地瞥了几个五祖门男学员一眼，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呸，花拳绣腿，一伙草包！” 他声音很大，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轻蔑。 五祖门的几个男学员顿时炸了。 武者本就好勇斗狠，更遑论这几个男学员年轻气盛？ 其中一个男学员指着青年的鼻子喝道：“你他妈骂谁？” “谁答应骂谁。” 青年双臂环抱胸前，语带嘲讽：“竟敢挑逗我如意门的女弟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那个五祖门的男学员被气得七窍生烟，涨红了脸，便要冲过去跟青年打架。 幸好另外几个男学员仍旧保持着冷静，死死把同伴拦住，免得他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原来你们不但是草包，还是怂货。” 如意门的青年竖起食指，不紧不慢地摇了摇：“以后别像开屏的孔雀一样随便发情，简直丢人现眼，难怪五祖门一直被我们如意门压着，成不了隐世门派。” 听闻此言，五祖门的几个男学员同时脸色大变。 这句话太吸引仇恨了。 因为青年不只骂了他们，也骂了五祖门。 五祖门与如意门同为南部行省两大顶尖门派，虽然未曾公开火并，但是私底下经常彼此较劲。 若不能找回场子，维护无极门的尊严，他们以后休想抬头做人。 先前那个男学员咬紧牙关，眼神凶狠地盯着青年：“混账东西，有本事跟我单挑！” 这一次，另外几个男学员没有阻止。 他们同样恶狠狠地盯着对面，大有同仇敌忾之意。 “单挑？” 青年扬了扬眉毛，轻蔑道：“好啊，我一人单挑你们全部，你们一起上吧。” “王八蛋，你他妈拽了个屁啊！” 某个五祖门男学员再也忍不住了，握紧拳头，拉开架势，犹如发怒的公牛，朝着青年冲过去。 青年躲都懒得躲，飞起一脚，直接踹在男学员胸膛上。 “砰！” 男学员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凌空飞起三四米高，口中鲜血狂喷，胸膛向内凹陷。 只是一招，他就丧失了战斗力。 另外几个五祖门的男学员目瞪口呆。 暗劲！ 绝对是暗劲！ 否则不可能如此厉害。 明暗化丹罡五大境界，每个境界之间，都有着难以逾越的差距。 他们这些学员，目前都只是明劲而已，哪怕加起来，估计也不是青年的对手。 “怎么，怕了？” 青年冷笑道：“如果你们愿意承认五祖门比不上我们如意门，那我就放你们一马。” 男学员们看着双目紧闭、呼吸微弱的同伴，熊熊燃烧的怒火，彻底压倒了理智。 “草泥马！” 伴随着怒吼声，剩下的几个男学员一拥而上。 可惜，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数量优势毫无意义。 青年宛若虎入羊群，摧枯拉朽地把这些男学员全部打翻。 他下手极重，极狠。 要么拧断胳膊，要么踢碎胸膛，就算最后能够医治好，武功也要大打折扣。 站在惨叫的男学员们中间，青年往五祖门武馆瞄了眼，冷漠地道：“记住，以后别招惹我们如意门，更不要试图跟我们竞争，隐世门派不是你们这些垃圾能碰瓷得了的。”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如意门武馆内。 片刻后，听到外面的惨叫声，一大群五祖门学员冲了出来。 当他们看见躺了一地、模样凄惨的同伴时，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快报告馆主！” “如意门打人了！” “下手好狠！” “究竟怎么回事？” 混乱、紧张、震惊、困惑、愤怒交织的气氛中，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从天而降。 此人正值壮年，方面阔口，眉毛浓黑，发如钢针，气血如火如炉，双眼开阖之间精光四射。 赫然是一位化劲宗师！ 他环目一扫，眼中顿时浮现强烈的怒意。 “馆主，我们的人被如意门打啦！” “打人的家伙刚刚进去，我看到了！” “您要给他们主持公道啊！” 学员们争先恐后告状。 第2953章 燃烧 馆主脸色阴沉，蹲下身体，仔细检查学员们的伤势，浓黑的眉毛不由越皱越紧。 即便站在化劲宗师的角度，出手者也称得上狠辣。 虽然没有危及这些学员的性命，却断绝了他们的武道之路。 能够被五祖门武馆选中的学员，无一不是经过层层筛选，具有远超群侪的天赋。 明劲是这些学员的起点，却绝对不是终点。 只要他们接受系统性的教导和栽培，假以时日，踏入暗劲并非不可能。 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的武道之路，就此终结。 思虑及此，这位被五祖门授予重任，外放为一馆之主的内堂长老不由神情冰寒，怒意勃发。 不过，在兴师问罪之前，要先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马上送去医院治疗，费用由武馆出。” 他指着伤势最严重的几个学员，沉声吩咐。 “是！” 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即依言而行。 学员们两人一组，抬起重伤的同伴匆匆离开。 紧接着，馆主又亲自扶起一个双臂折断的学员，语气严肃至极：“怎么回事？” 那个学员痛得满头大汗，仿佛随时会昏过去。 然而，仇恨和愤怒，支撑着他坚持了下来：“我们......我们在外面活动身体，突然从如意门武馆里走出一个人，明明我们没招他惹他，他却嘲笑我们是花拳绣腿，还骂我们是草包......” 随着学员断断续续的讲述，真相逐渐呈现在馆主面前。 这位五祖门内堂长老脸色铁青，已然动了真怒，眼睛看向另外两个受伤者：“他说得是真的吗？” “是真的！” “就是这样！” 得到肯定答复的馆主深吸口气，示意众人照顾好伤员，自己则攥紧了拳头，大步走向如意门武馆。 林幽寒还在位时，如意门傲视整个南部行省，五祖门、天罗宗、鸣鹤派等都要仰其鼻息。 当时的五祖门，根本没有与如意门竞争的资格。 无论受了多少委屈，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但是如今不同了。 如意门失去了林幽寒这位五气朝元境大宗师，五祖门也有了自己的定海神针。 双方的地位已然平等。 学员们受了这么大的伤害，若坐视不管，外界会怎么看？门内弟子会怎么想？ 不管怎样，他都要替受伤的学员讨回公道！ “麻烦通报一声，五祖门内堂长老，永川分馆负责人廖恒年前来拜会余馆主！” 名为廖恒年的壮汉站在如意门武馆外，犹如一尊铁塔，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几个如意门女学员赶紧跑进内院报信。 不多时，一位身材高大、面容普通的中年女性走了出来，比廖恒年矮了半个头，气势却丝毫不弱。 此人同样是化劲宗师，姓余，名剑秋，如意门长老会成员，前任掌门林幽寒的嫡系。 “廖馆主，何事堵我大门？” 余剑秋面无表情地发问。 “来找你们讨个说法！”廖恒年冷冷答道。 视线扫过廖恒年身后气势汹汹的人群，以及被人群簇拥着的几个受伤学员，不由眉毛一皱。 “什么说法？” “明知故问！” 见对方当着自己的面装傻，廖恒年怒气更盛：“就在不久前，你们的人打伤了我的学员！” “三人重伤昏迷，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已经被送往医院救治，另外三个人也被折断了手臂，就在我后面！” “我想问问余馆主，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下此毒手！” 充满愤怒的咆哮声在四周回荡。 余剑秋眉毛紧锁，半是惊讶，半是疑惑。 她了解廖恒年的性格，耿直，强硬，眼里揉不得沙子，肯定不屑于撒谎骗人。 但是，作为如意门长老，面对如此激烈的控诉，也不能只听对方的一面之词。 “有这回事吗？” 余剑秋环视一圈，询问如意门的学员。 大部分学员都满脸迷茫，丝毫不知情，只有四个学员低着头，躲避馆主的视线。 化劲宗师眼神敏锐，余剑秋立即察觉到了她们的异常。 “刘盼盼，有这回事吗？”余剑秋指着某个容貌俏丽、打扮时尚的学员问道。 被指名道姓的那个学员脸蛋发白，表情僵硬，吞吞吐吐地道：“我......我不确定。” “那你把知道的东西说出来。” 余剑秋颔首道：“别害怕，尽管实话实说，我会帮你做主。” “我......我和几个姐妹在外面散步，五祖门的人突然跑过来调戏我们，从祖庭来的林师兄看见了，让我们先回武馆。” 名为刘盼盼的如意门学员鼓起勇气道：“林师兄独自留在外面和五祖门的人对峙，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撒谎！她在撒谎！” 某个受伤的五祖门学员目眦欲裂，嘶声大喊：“根本没人调戏她们，她在撒谎啊！” 廖恒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额头青筋绽起，双目紧盯余剑秋：“你相信她的话吗？” “她是我的学员，我当然相信她。” 余剑秋直截了当道：“廖馆主，真相已经查明白了，你们的学员纯属咎由自取，所以请回吧，不要因为这件事，引起贵我两方的争端。” “咎由自取？好一个咎由自取！” 廖恒年双目圆睁，切齿冷笑：“你的意思是，你们打伤了我的学员，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谁让他们品行不端呢？” 余剑秋试图跟廖恒年讲道理：“林师侄看见同门被外人调戏，下手可能重了点，很难理解吗？” 廖恒年回头看向受伤的五祖门学员。 “馆主，冤枉啊！” “我们冤枉！” “那个女人在撒谎！她在骗你们！” “我们根本没有做过那种事！” “我对天发誓，如果调戏过她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几个学员冤屈到极点，忍不住泪流满面。 廖恒年心痛如绞，差点咬碎满口钢牙。 他的学生，难道他自己不了解吗？ 实诚、热情、善良的小伙子，不但受了伤，断了前程，还要被人污蔑诋毁。 天底下还有王法吗？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靠拳头说话吧！ 第2954章 失控 怒火在胸膛里熊熊燃烧，廖恒年猛地踏前一步，咬牙切齿地喝道：“余馆主，闲话休说，把罪魁祸首交出来！” 当着学员们的面，余剑秋怎么可能退让。 “不可能！” 她断然拒绝。 “你要包庇罪犯？” 廖恒年眉毛倒竖，煞气毕露。 余剑秋针锋相对道：“犯罪的是五祖门学员，陈师侄乃是见义勇为，他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廖恒年吼道：“那个女的在撒谎！” “盼盼是乖孩子，她绝对不会骗我！” “让动手的人出来，当面对质！” “对质？我看你是想泼脏水吧？” “不敢对质，说明你心里有鬼！” “姓廖的，休想把脏水泼到我们头上！” 两人越吵声音越大，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然而，当紧张的气氛达到顶点时，廖恒年倏地收敛怒意，低沉地问道：“没得谈？” 余剑秋斩钉截铁道：“事实摆在面前，没什么好谈的！” 两位化劲宗师的目光当空对撞，火星迸溅。 周围的弟子学员们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其实最正确的做法，是让学员们散开，他们两个单独沟通。 这样即使最后谈崩了，也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至于无法收场。 可惜，两人都不具备那种智慧。 因此这场争端，不可避免地滑向最坏的结果。 眼看谈不拢，廖恒年慢慢卷起衣袖，嗓音宛若闷雷：“既如此，容我领教领教余馆主的高招。” “好！” 毫不犹豫地接受挑战，余剑秋迈步走出如意门武馆。 廖恒年挥手命令学员们退远点，自己则不疾不徐地移动脚步，与余剑秋相隔三丈，彼此站定。 “哗啦啦！” 清晰的血液奔流声，从廖恒年体内传出。 雄浑的内息沿经脉运转，顷刻散入四肢百骸。 “噼里啪嚓！” 伴随着骨骼炸响，廖恒年本就高大魁梧的身形拔高数寸，强壮的肌肉轮廓膨胀了一大圈。 五祖门号称拳刀双绝，以镇派功法五行功为核心，外练体魄，内壮肺腑，内外兼修，实战威力惊人。 最佳例子就是梁钰。 其化劲大成时，实力已经和百鬼门真传碧落不相伯仲；而达到化劲巅峰之后，更是一刀斩杀了真武门实权长老、半步丹劲的徐国。 廖恒年身为五祖门内堂长老，虽然不像梁钰那般妖孽，但是战力也相当强横。 此刻拉开架势，顿时令余剑秋感受到沉甸甸的压力。 当然，余剑秋亦非寻常之辈。 曾接受过林幽寒的亲自指点，大器晚成，一步一脚印，三十余岁方才踏入化劲，根基锤炼得扎实无比。 万象森罗心经全力运转，余剑秋体表练功服无风自动，双眼绽射出夺目精光！ 她嘴唇微张，深吸口气，又徐徐吐出。 “咻！” 这一口气笔直如剑，飞出半米之远后才缓缓消散。 廖恒年站在原地，等余剑秋做好准备，遂一声不吭，暴起发难。 “咚！” 他脚下一蹬，中宫直进，拉近与余剑秋的距离，色泽青黑的拳头携裹猛恶劲风，轰向后者面门。 劲风扑面，刮得余剑秋脸皮刺痛。 间不容发之际，余剑秋朝旁边横移半尺，避过拳锋，同时右手五指弯曲成爪，由下而上，扣向廖恒年咽喉。 廖恒年不闪不避，抬臂一格，挡住余剑秋的手爪，旋即拧腰转身，另一条手臂顺势横扫。 作为经验丰富的实战派高手，廖恒年明白，不能跟余剑秋缠斗。 如意门的万象森罗心经以变幻多端著称，擅长避实就虚，寻缝破敌，拖得越久，越能发挥作用。 因此，廖恒年从一开始，就决定倾尽全力，十招内分出胜负！ 必要时，拼个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余剑秋身形微晃，整个人好像纸扎的一样，轻飘飘地绕至廖恒年背后，食指和中指并拢，戳向后者腰眼。 廖恒年略显狼狈的往前一扑，险险避过这满含杀机的一招。 余剑秋得势不饶人，如同附骨之疽般猱身而上，五指并拢，斩向廖恒年脖颈。 她的动作太灵活了。 将万象森罗心经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就算廖恒年的力量、体魄都超过她，打不中也是白费。 电光石火之间，廖恒年滴溜溜地旋转半圈，与余剑秋面对面。 “嗯？” 感受到廖恒年冰冷异常的目光，余剑秋心中生出一丝不妥。 不过，强者相争，胜负系于毫厘，生死分于瞬息，哪有思考的余地？ 借着前冲之势，余剑秋一掌拍向对手的胸膛。 按照之前的经验，廖恒年肯定会再次后退，避免受伤。 然而她错了。 廖恒年不但没有后退，反而主动冲了上来！ “砰！” 一声闷响，气浪扩散。 余剑秋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廖恒年胸膛上。 廖恒年面孔一白，继而涨红，五脏六腑剧烈震荡，仿佛要颠倒般，难受到极点。 此刻他本应拉开距离，化解掌劲，免得伤势加重。 但是为了胜利，他硬生生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凭借强横的体魄扛下了这一击。 “噗！” 廖恒年张嘴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两条手臂却闪电探出，趁余剑秋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空当，抱住后者的身体！ “我赢定了！” 强忍脏腑处传来的锥心剧痛，廖恒年抱着余剑秋，直接就是一记凶狠残暴的背摔！ “嘭！” 余剑秋的脑袋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由于角度关系，脖颈和脊柱发生了严重错位。 “咔嚓！” 一声脆响。 本打算反击的余剑秋愕然睁大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的手脚没办法动弹了，也丧失了任何感觉。 “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 “为什么动不了？” 她试图运转内息，挣脱廖恒年的控制。 然而原本充塞经脉、遍布全身的精纯内息，却没有回应她，似乎全部消失了一样。 与此同时，抱着余剑秋的廖恒年也意识到不对劲。 之前的余剑秋，就像一头犀牛，需要花费巨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 此时却像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的，没有一丁点力道。 廖恒年松开双臂，轻轻把余剑秋放在地上，然后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明白，事情失控了。 第2955章 上报 如意门武馆前方的空地上，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然而，即使有这么多人，气氛却格外安静，几乎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盯着廖恒年，以及躺在其脚边的余剑秋。 胜负已分。 可无论怎么看，廖恒年脸上，都没有获胜的喜悦。 “抱歉，拳脚无眼，此事非我所愿。”良久以后，这位五祖门内堂长老才轻声道。 余剑秋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廖恒年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换成他自己，遭此变故，肯定也不想听始作俑者废话。 抬头望向如意门武馆，众多学员把大门堵得严严实实，一些教练正飞快赶来。 他可以闯进去，抓住打伤己方学员的罪魁祸首，彻底查明真相。 但那样一来，五祖门和如意门之间，势必会全面开战。 哪怕他是内堂长老，也承担不起后果。 为今之计，他最应该做的，不是抓住凶手，而是赶紧向上级禀报，制定对策。 愤怒和冲动，因为胜利而消退，理智重新占据上风。 廖恒年并非鲁莽愚蠢之辈，否则也不会被五祖门予以重任。 “抱歉。” 再次低声向余剑秋表达了歉意，廖恒年转身离开如意门武馆，放弃了继续追究。 众多如意门学员立即飞奔上前，将余剑秋围在中间。 “馆主，您怎么啦？” “哪里受伤了吗？” “要不要叫医生？” 学员们七嘴八舌地问道。 余剑秋依旧默不作声。 “让开，都让开！不要围着馆主，让她透透气！” 清亮的嗓音在人群外围响起，紧接着，一名身材高挑、容貌艳丽的少妇快步走到余剑秋旁边。 这名少妇穿着如意门制式练功服，气血相当旺盛，已经达到暗劲巅峰的层次，距化劲只差临门一脚。 少妇见余剑秋一动不动，顿时产生强烈的不祥预感。 她蹲下身体，伸手捏了捏余剑秋的胳膊、大腿，又摸了摸后者的脊柱及腰椎，陡然脸色剧变。 “馆主，您！” 少妇花容失色，双目圆睁，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不要声张，速速通知祖庭，让他们派人来接替我的工作。” 余剑秋仍旧闭着眼睛，嗓音细若蚊吶。 少妇定了定神，一脸严肃地点头：“是！” ****** 云川市郊，五祖峰。 长老会外堂首席办公室。 外堂首席长老杨举鼎又处理完一批文件，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端起茶杯喝了口。 和其他大型门派一样，五祖门设立长老会，协助掌门处理公务。 长老会又分内堂与外堂，地位并无高低，内堂对内，外堂对外，仅此而已。 而作为首席长老，杨举鼎的工作尤其繁重。 随着年纪增长，哪怕他是化劲巅峰宗师，精力远超常人，也逐渐感觉吃不消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与普通人想象的不同，各大门派中，多由无望更进一步的武者担任实职。 而那些潜力尚未耗尽、有几率向更高处攀登的，不用操心任何事，只需要努力修炼即可。 正是通过这种明确分工，各个名门大派才能长盛不衰。 杨举鼎外表看似正值壮年，实则已经八十多岁了，首席长老也当了将近二十载。 虽然化劲宗师寿命悠长，活个一百多岁并不难，但他最近总是萌生退休的念头。 退休之后，谁能接替他呢？ 是潘家鼎，还是游鸿飞？ “咚咚咚！” 便在此时，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杨举鼎的思考。 他收敛心神，淡淡吐出两个字：“请进。” 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而入，先是抱拳行礼，然后沉声说道：“首席，永川分馆出事了。” “嗯？” 杨举鼎经历过无数风浪，轻易不会表露真实感情，只是抬手示意对方继续讲。 “廖长老汇报，今天上午，永川分馆的六个精英学员，与如意门弟子发生口角，被对方打伤。” 中年男子语速飞快：“其中，三人重伤昏迷，目前仍在医院救治；三人手臂严重骨折，不能继续修炼五祖炮拳，武道之路恐怕要断了。” 杨举鼎平静问道：“这种事，廖恒年自己处理不了吗？” “廖长老向如意门索要凶手，可对方一口咬定，是我方学员调戏如意门女学员在先，凶手乃是见义勇为，没有任何过错，拒绝了廖长老的要求。” 中年男子语气变得低沉起来：“廖长老为了维护门派尊严，向如意门的馆主发起比斗邀请，对方答应了。” 杨举鼎点点头：“廖恒年的处理方式尚算妥帖，符合武术界的规矩，比斗结果如何？” “结果是廖长老获胜，只是......比斗时发生了一点意外，如意门的那个馆主，高位截瘫了。” 听完中年男子的回答，杨举鼎不由眯起了眼睛：“详细的报告内容给我看看。” 中年男子迈步上前，把几张纸递过去。 杨举鼎接过报告，一目十行，浏览完毕。 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 可己方学员的供述，明显和如意门的说法不一样。 究竟哪边在撒谎，决定了这场纷争谁更占理。 思虑及此，杨举鼎的视线落在余剑秋这个名字上。 一位内堂长老......虽然是比斗中发生的意外情况，但是恐怕如意门不会善罢甘休。 对隐世门派而言，丹劲大宗师是战略级武器，轻易不能动用，化劲宗师就是守护门派的中流砥柱。 余剑秋才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未来有望更进一步，跻身化劲巅峰。 有些难办啊。 怪不得会递到他面前。 此事确实超出了廖恒年的权限，长老会理应插手。 杨举鼎做出决断：“项长老，你亲自去一趟吧，查明真相，确保受伤学员的安全，代表五祖门长老会与如意门接洽，商量后续事宜。” “是，首席！” 中年男子领命离去。 杨举鼎随手将报告扔到一旁，并没有太在意。 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 简单的地方在于层级低，麻烦的地方在于涉及一位化劲宗师。 但是他相信，只要五祖门和如意门都保持冷静，一定能找到妥善的解决方案。 第2956章 阴谋 十万大山深处。 白龙山。 如意门祖庭，某间静室内。 长老会首席侯玉霖闭目盘坐，英气勃勃的面容一片沉静，精纯磅礴的内息犹如长江大河，在经脉中浩荡奔流。 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自全身毛孔往外渗出，充塞于整个静室，令侯玉霖看起来恍若置身云雾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明亮的眸子，默然无语。 “还是不行。” 自从八年前臻至化劲巅峰后，她就再也无法向前迈进了。 一身内息和功法，早就达到圆满的状态。 每日的调息吐纳，与其说是修炼，倒不如说是习惯。 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无法吸收半点天地元气，前一刻进入体内，下一刻就通过毛孔逸散。 经过长久的权衡，这位林幽寒亲传弟子，决定换种活法。 否则以她的年龄和资质，完全可以继续清修，没必要当这个吃力不讨好的首席长老。 “契机，契机，我的契机究竟在哪？” “难道我后半辈子，都只能困守化劲之境？” “明明席师妹比我晚入门好几年，为什么她可以叩开丹劲之门，我却不行？” “我哪里比她差？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诸多复杂的思绪略过侯玉霖脑海，俱都化作一声叹息。 显然，她和林岚一样，也被席慕薇聚液成丹的消息刺激到了。 独自枯坐良久，侯玉霖终于收拾好心情，走出静室。 迎头就撞上了师妹叶小玫。 或者说，叶小玫是专门来找她的。 “侯师姐，剑秋师姐她受伤了。” 才刚见面，叶小玫就告知一个坏消息。 “剑秋？” 侯玉霖剑眉微皱，威严自生：“她不是代表门派，去永川市开馆收徒了吗？怎么受的伤？” “伤她的人是五祖门内堂长老廖恒年。” 叶小玫的表情十分严肃：“剑秋师姐的伤很严重，可能往后都无法下床行走。” “什么？！” 原本有些意外的侯玉霖剑眉倒竖，脸上瞬间浮现一层寒霜：“五祖门的家伙，竟敢下此毒手？” 受伤是一回事，残废又是另一回事。 对寻常武者而言，受伤是家常便饭，用不着大惊小怪。 可如果一位化劲宗师被废掉了...... 无论是什么原因，如意门都必须追究到底！ 每一位化劲宗师，在成长和崛起的过程中，都消耗了海量资源，岂能说废就废？ 更重要的是，余剑秋和候玉霖一样，都是林幽寒培养出来的。 当林幽寒疯了以后，曾经效忠于对方的势力，有相当一部分投靠候玉霖阵营。 余剑秋就是其中一员。 候玉霖虽然对权势不太热衷，醉心武道修行，孜孜以求跨越鸿沟，跻身丹劲。 可麾下的得力干将被外人打伤，并且可能武功全废，于情于理，都必须替对方出头，主持公道。 倘若不出头，以后还有谁愿意替她办事？ 想到这里，候玉霖眼中冷意更浓：“剑秋现在在何处？” “在医院，我们找了南部行省最好的医生替她诊治......” 叶小玫欲言又止：“剑秋师姐对自己的身体非常了解，总之，最坏的情况，可能会终生瘫痪。” “喀嚓！” 候玉霖脚下的地砖寸寸龟裂，身周气机沉浮，眸光像刀锋般锐利。 “五祖门那边，有没有主动联系我们？” 叶小玫摇摇头：“目前还没有。” “我知道了。” 候玉霖垂下眼帘，遮住眼中冰冷的色彩：“我先去探望剑秋，问清楚前因后果，再去找五祖门算账！” 说完，她迈开两条大长腿就往外走。 叶小玫赶紧跟上，小声问道：“要不要告诉掌门？” 她话音方落，候玉霖已然腾空而起：“掌门刚刚突破，需要时间稳固境界，此事由我解决！” ****** 林氏府邸。 昏暗的房间内，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族老林幽轩半躺在软榻上，慢条斯理地喝着粥。 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坐在他对面，相貌平凡，表情僵硬，眼神冷漠而麻木。 此人就是林幽轩最信赖的心腹，林壹。 也是林家所有死士的头领。 明面上，林幽寒是整个林家的家主，可她常年闭关修炼，参悟断情绝性之道，情感淡薄，喜怒无常，谁敢接近？ 反观林幽轩，躲在林幽寒背后，假借家族之名，暗中培植羽翼，早就建立了不俗的势力。 林家，是林幽寒的林家，也是他林幽轩的林家！ 可笑那林承铭，拿到家主的名头就沾沾自喜。 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林幽轩的算计中，等谋划完成，就会被推出去背锅。 “我收到消息了，你们做得不错。” 不紧不慢地喝完一碗粥，林幽轩拿起手帕擦擦嘴：“下一步，让这把火烧得更旺点。” “是。” 坐在对面的林壹嗓音嘶哑，毫无波动。 “林玖那孩子可惜了，照顾好他的家人，动手时利落点，别让他临死前受苦。” 林幽轩平静道：“还有那几个女学员，也让她们人间蒸发吧，反正她们收了买命钱。” “明白。” 林壹木然颔首。 三言两语间，一些人的结局就定下来了。 这种生杀予夺、拨弄风云的滋味，令林幽轩迷醉。 但是，他活不了多久了。 再多的财富，再大的权势，都带不进棺材里。 每每念及此处，林幽轩就恨不得吃那个人的肉，喝那个人的血。 然而，他一介老朽，有什么力量杀死一位罡劲武圣？ 别说伤害对方了，甚至连靠近也办不到。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对方添堵，让如意门和五祖门反目成仇，并且拖慢武术界改革的脚步。 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的报复。 “那个人目前仍然住在云川市，你们离他远一些，尤其不要尝试对他不利。” 心腹退下之前，林幽轩殷殷叮嘱：“罡劲武圣神通广大，哪怕一丁点的恶意和危险，都会被他察觉。” “你们的主要目标，是如意门和五祖门，用如意门的功夫去杀五祖门的人，用五祖门的功夫去杀如意门的人，把水搅浑，把火烧旺，把局势搞混乱。” “我要让南部行省，变成席卷武术界的混乱之源！” 第2957章 局势升级 林幽轩的自信并非毫无根据。 作为如意门内堂长老，兼林家核心高层，他所处的位置，能让他获得比普通人更多的信息。 炎黄武盟推行的改革计划，确实让武术界变得更公平了。 但是，也让各大门派内部的气氛，变得紧张、压抑，每天都充满怨气和愤怒。 屁股决定脑袋。 没有任何人，愿意主动牺牲自己的利益！ 武盟或许可以依靠罡劲武圣的强大威慑力，逼那些既得利益者吐出嘴里的肥肉。 却无法熄灭他们心中的怒火！ 当损失的利益越来越多，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心中的怒火也必定越烧越旺，迟早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林幽轩此刻在做的，就是给那些人打个样。 阻止武术界改革计划，其实有许多不同的方法，不一定非要跟武盟正面对抗。 心腹林壹离开后不久，又有一个青年走进房间。 他走到榻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候玉霖打算替余剑秋出头？” “好，好得很。” “告诉夏执事，务必拿出最强硬的态度，全力协助侯首席，帮余长老讨回公道！” “席慕薇目前不在祖庭，趁此机会，把这件事彻底闹大，逼她去和五祖门斗！” “只有这样，她才会向我们妥协！” ****** 永川市。 如意门分馆。 馆主余剑秋受伤后，剩下的几个教练决定，关闭武馆，解散学员，暂停日常运营，等待祖庭下一步通知。 作为目击证人的四个女学员也被送回了家。 上有武盟监察诸派，这些生长在温室中的教练们认为，五祖门肯定不敢杀人灭口。 当然，为了避免万一，她们留下了另一个当事者。 林氏旁系后裔，兼如意门内门弟子，林玖。 年方二十，已是暗劲大成，虽然不能和那些盖世天骄相比，却也称得上青年才俊。 再考虑到他的背景，以及林家在门派内的影响力，可谓前程远大，不容小觑。 因此，教练们对他的态度颇为客气。 “林师弟，今晚你暂时需要住在武馆里，祖庭派来调查的长老明天想和你见面。”某个教练轻声道。 “没问题。” 林玖表现得格外镇定，仿佛刚刚发生的风波与他无关。 “你放心，门派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弟子受委屈，何况你姓林。” 另一个教练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而在说话之际，其余教练暗中观察着林玖的表情。 他们实在看不出，这个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弟，竟然会那般心狠手辣。 “从小长辈就教育我，无论怎样，都要保护好同门，因为我们属于同一个集体，有着相同的身份。” 林玖眼观鼻，鼻观心，坐姿端正：“那些五祖门的家伙，欺负我们将来的师妹，我岂能坐视不理？” “至于会不会受委屈，我丝毫不担心，既然我保护了师妹们，相信门派也会保护我。” “说的好！” 教练们不由拍手称赞，望向林玖的目光愈发亲近。 “时间不早了，林师弟，你去休息吧。” 最前开口讲话的教练微笑道：“这是你房间的钥匙，上面有门牌号。” “是。” 林玖礼貌地朝教练们颔首致意，转身朝后院走去。 目送他离开后，某个教练对同事感叹道：“林师弟不但嫉恶如仇，而且爱护同门，将来一定能成为门派栋梁。” 其余教练点头附和。 回到房间，林玖没有开灯，低头坐在床上，面孔隐藏在黑暗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缓缓流逝。 窗外的万家灯火次第熄灭，整个武馆陷入寂静。 夜深了。 “呼！” 伴随着一缕微风，林玖的房间里悄然多了一道人影。 这道人影黑巾蒙面，穿着黑色紧身衣，戴着黑色皮手套，除了精光四射的双眼以外，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对于此人的出现，林玖完全不觉得惊讶，反而有些如释重负。 “哥，族老总算派你来见我了。” 他猛地起身，语调轻快：“我的任务完成了，什么时候可以出国？” 黑衣人低声道：“现在就可以，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退路。” “还有我的爸妈和妹妹呢？” “他们当然会和你一起走。” “谢谢你，哥。” 林玖脸上露出感激之色：“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先出去，替你们探探路。” 黑衣人沉默片刻：“好，族老有些话，让我转告你。” 林玖立即踏前两步，侧着耳朵，准备倾听。 便在此时，黑衣人快如闪电地伸出双手，抓住林玖的脑袋，毫不迟疑地用力一扭！ “咔嚓！” 后者脑袋旋转三百六十度，双眼暴凸，面孔扭曲，嘴角冒出血沫，煞是狰狞可怖。 紧接着，黑衣人屈膝沉肩，右手紧握成拳，内劲灌注其中，当胸直捣而出！ “砰！” 一声闷响。 林玖犹如断了线的风筝，顺着开启的窗户飞了出去，生机瞬间陨灭，再无半点动静。 黑衣人站在原地，仔细观察自己的双手，然后又环视一圈。 确定没留下任何痕迹，此人方才轻飘飘地跃出房间，落在林玖的尸体旁边，为后者合上双眼。 “一路顺风。”他漠然说道。 翌日。 刚刚抵达永川市的侯玉霖，便收到了林玖及四个女学员被人杀死的消息。 这位如意门首席长老当场震怒。 而如意门内部，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新任掌门席慕薇带着林菀，匆匆赶到永川市，与侯玉霖、叶小玫两人汇合。 与此同时，如意门祖庭的许多长老，也纷纷启程，往永川市汇聚。 整个如意门群情汹涌，弟子们奔走串联，要求门派替余剑秋和五个死者报仇。 而在有心人士的推波助澜下，明明凶手尚未确定身份，却已经和五祖门挂上了钩。 察觉到不对劲的廖恒年果断闭馆，然后向五祖门总部求援。 五祖门紧急开会讨论，为免己方吃亏，同样派出了由内堂首席长老李少乾、外堂首席长老杨举鼎带队的豪华阵容。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梁钰也收到消息，不得不搁置监察处的工作，独自南下。 短短两日之间，如意门和五祖门冲突不断，南部行省成为天下瞩目的焦点。 第2958章 内部分歧 “既然五祖门要开战，那就开战！” “先是把余长老打成重伤，武功全废，又暗杀了我们五个弟子，五祖门简直丧心病狂，无法无天！” “郭长老，冷静，真相未明，那五个弟子未必是五祖门杀的，请不要妄下论断。” “不是他们是谁？他们害怕丑事泄露，影响晋级为隐世门派，所以杀人灭口！” “掌门，您还犹豫什么？开战吧！” “若不让五祖门付出代价，天下人怎么看我们？弟子们心里会怎么想？” “忍气吞声，只会让对手得寸进尺，我如意门堂堂隐世门派，岂容外人欺辱！” “没什么好说的，先把廖恒年那个王八蛋抓起来废掉武功，替余长老报重伤之仇，其他帐再慢慢算！” “高长老此言极是！” 位于永川市的如意门分武馆内，众人义愤填膺，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其中尤以林承铭嗓门最大。 席慕薇端坐上首，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换作以前，她肯定不会如此平静。 丹劲大宗师的力量，永远地改变了她。 众所周知，武者伟力归于自身，强者受尊重，弱者唯卑伏。 不入丹劲，任凭地位再高，也只是棋子。 大宗师才有下棋的资格。 过去她虽然是掌门，可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行差踏错，被别人抓住把柄。 但现在不一样了。 力量就是她的底气。 背靠林重这尊罡劲武圣，并且本身实力足够自保，她再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长老们尽情表演，试图用自己的言语，影响席慕薇的想法，然而她却只觉得聒噪。 目光扫过一张张神态各异的脸庞，席慕薇抬手轻轻一压：“各位，请注意会议秩序。” 此起彼伏的噪音总算稍微减弱。 “侯首席，你先说。” 席慕薇点了首席长老侯玉霖的名。 在此需要指出的是，如意门内部组织架构，和其他隐世门派稍有不同。 虽然长老会也是由内堂、外堂组成，但是内堂长老多为女性，外堂长老多为男性。 这是因为，如意门女性成员占绝对多数，男性成员大部分是从外部投靠而来。 内堂和外堂泾渭分明，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联系，如何使工作正常开展，非常考验首席长老的手段。 从这一点来看，侯玉霖做得相当不错，哪怕风云变幻，她的地位始终稳固，无人能够动摇。 “来永川市之前，我已经见过余长老了，也从她那里，知道了本次事件的具体情况。” 侯玉霖略显沙哑的嗓音在大厅中回荡：“五祖门必须道歉，赔偿，这一点毋庸置疑！” 话音刚落，周围再次响起窃窃私语声。 “只是道歉赔偿？” “怎么能弥补得了我们的损失？” “难道侯首席怕了五祖门？” “余长老瘫痪了，我们损失了一位化劲宗师，光道歉赔偿怎么够？”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提出质疑。 侯玉霖的脾气本来就不算好，正烦躁着呢，见众人竟然敢跟自己唱反调，不由眉毛倒竖，用力一拍身旁茶几：“闭嘴！” 蕴含怒意的低喝传遍全场，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化劲巅峰宗师的威慑力不是盖的，大厅瞬间恢复安静。 “你们以为武盟是吃干饭的吗？” 侯玉霖玉脸涨红，眼中闪烁着火光：“按照你们的想法，为逞一时之快，破坏武术界的规矩，直接跟五祖门开战，到时候武盟和五祖门一起来打我们，你们就高兴了？” “一群蠢货，什么叫出师有名懂不懂？即使我们要报复，也不能落人口实，否则武盟就会亲自下场！” 盛怒之下，侯玉霖大发雌威，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臭骂。 众人作声不得。 林承铭赶紧朝坐在旁边的郭长老使了个眼色。 郭长老会意，清了清嗓子：“侯首席，余长老的事，或许可以通过道歉赔偿解决，但是弟子和学员们的死呢？就这样不了了之，当作无事发生？” 侯玉霖耐着性子解释道：“凡事要讲证据，光靠怀疑是定不了罪的，目前没有证据表明，那五个弟子和学员是五祖门所杀，一切要等警方和武盟的调查。” 不过，她的解释显然无法服众。 警察根本管不了武术界的事。 至于武盟......别忘了，五祖门那个叫梁钰的掌门嫡女，就是武盟的核心高层！ “假如什么都调查不出来呢？” 郭长老继续追问。 侯玉霖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耗尽，面无表情道：“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见气氛有些僵硬，叶小玫飞快瞟了主位的席慕薇一眼，接话道：“其实我们可以做两手准备。” 从会议开始至今，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席慕薇总算开口说了第二句话：“叶长老请讲。” “首先，我赞成首席的意见，始作俑者廖恒年必须向余长老道歉，并且给予赔偿，直到取得余长老的原谅。” 身为内堂长老，叶小玫当然不是空有外表的花瓶，当着众人的面侃侃而谈：“其次，一名内门弟子和四名学员被杀，在证据确凿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所以我的建议是，可以一边跟五祖门谈判，一边暗中追查凶手，而不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武盟身上。” 席慕薇缓缓颔首：“叶长老的提议很有建设性，也切实可行，诸位怎么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有些微妙。 林承铭觉得自己必须站出来了，不能让席慕薇掌握局面。 “我反对！” 斩钉截铁地吐出三个字，这位林氏家主眉头紧皱：“案发现场我去看过了，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怎么查？往哪个方向查？” 说完，他又露出愤怒的神色：“各位，林玖是我们林家年轻一代备受重视的人才，善良正直，低调踏实，爱护同门，热爱门派，从不与人结仇结怨，我想不出谁有杀他的理由，除了刚刚发生矛盾的五祖门！” 众人不由点头，认为林承铭言之有理。 视线隐晦地扫过席慕薇脸庞，林承铭加重语气：“掌门，既然五祖门有动机，有能力，那他们就是凶手！没有证据不重要，重要的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第2959章 洞若观火 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引起不少长老的共鸣。 武者的道德观念其实很朴素。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他们不需要法律来主持正义，更喜欢自己动手，快意恩仇，所以才有侠以武犯禁的说法。 而这，也是拥有力量者和普通人的区别。 在如意门的这些强者眼中，五祖门的所作所为，是挑衅，是冒犯，必须狠狠报复！ 若不报复，如意门会被视作软弱可欺，进而变成武术界的笑柄，影响到他们的声誉。 他们其实并不那么在乎弟子和学员的死活。 他们真正在乎的是，自身的尊严和脸面。 当然，还有部分长老，比如林承铭、郭长老、高长老等，把本次事件当作一次向新掌门发难的机会。 他们试图通过不断施压，逼席慕薇妥协。 对于门内众人的心思，过去的席慕薇尚且有些当局者迷，如今却是洞若观火。 “嗯，林长老说的也没错。” 席慕薇故作沉思，然后点点头：“我决定了，既然大家无法达成共识，那就分成两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听闻此言，林承铭满头雾水，不明白对方的什么意思。 不等他开口询问，席慕薇已经主动解释：“侯首席，叶长老，你们负责去和五祖门谈判，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林长老，郭长老，高长老，你们负责暗中行动，给五祖门一点颜色瞧瞧。” 林承铭不由瞠目结舌。 本以为只需要动动嘴皮子，竟然让他们真的上？ 为什么是我啊？ 为什么不是你自己？ 各种念头一窝蜂的往外冒，林承铭本就不以急智见长，思绪当即混乱起来。 “掌门，这样是否不太妥当？” 见林承铭跟傻了似的，郭长老只能硬着头皮道：“门派本为一体，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统一立场，共同进退吧？” “无妨。” 席慕薇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不要有顾忌，尽管动手便是，我会给你们撑腰。” 郭长老咽了口唾沫，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他们本来的打算，是逼席慕薇出头跟五祖门斗，自己躲在后边煽风点火捡便宜。 现在怎么反过来了呢？ 五祖门可不是软柿子啊。 一旦开打，就会流血死人。 死道友可以，死贫道，那肯定不行。 “掌门，那个......事关重大，我认为应该再商量商量。” 郭长老额头冒汗，一边顾左右而言他，一边拼命朝林承铭使眼色。 林承铭总算回过神来，立即接话道：“对对对，郭长老说的对啊，事关重大，我们应该继续商量，拿出个万全之策。” 席慕薇俏脸一冷，面若寒霜。 “啪！” 她一掌拍在茶几上。 实木制成的茶几，悄无声息化作齑粉。 丹劲大宗师的气场陡然扩散，笼罩整个大厅，素来温和的美眸里，浮现凌厉的光芒。 “囔着要开战的是你们，事到临头当缩头乌龟的也是你们。” 席慕薇冰冷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林长老，高长老，郭长老，你们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林承铭、高长老、郭长老三人的面孔瞬间涨成猪肝色，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缩头乌龟”四个字，杀伤力简直太强了。 他们之前的强硬，被这四个字衬托得犹如小丑。 其余长老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唯恐惹火烧身。 “我再问你们一遍，你们究竟是选择和五祖门谈判，还是直接开战？” 席慕薇丝毫不给三人留情面：“若要谈判，以后就闭嘴；若要开战，就由你们带队！” 众多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三人脸上。 刹那间，林、郭、高三人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他们心中后悔莫及。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给别人挖的坑，反过来把自己埋了。 为了不被贴上“缩头乌龟”的标签，为了避免身败名裂，他们必须想个办法！ 关键时刻，郭长老忽然福至心灵，猛地站起身体，大声道：“禀掌门，我们愿意亲自带队，追查凶手，不管涉及到哪个门派，都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见对方如此果断的转换立场，席慕薇顿时有些意外。 都是亲自带队，但是带队跟五祖门火拼，和带队追查凶手，危险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郭长老显然是个聪明人。 意识到林承铭是个志大才疏的蠢货后，他毫不犹豫地背叛与对方的约定，向新任掌门靠拢。 至于会不会因此被林承铭记恨？ 老实说，他不在乎。 林承铭的脸色精彩至极，时而涨红，时而铁青，就像变色龙一样变来变去。 最终，他低下头，什么都没说。 席慕薇意味深长地瞥了郭长老一眼，旋即移开目光，望向端坐不动的某人：“侯首席，你愿意代表门派，去和五祖门谈判吗？” “谨遵掌门令喻！”侯玉霖拱手道。 会议结束，长老们陆续离开。 林承铭走得最快，表情阴沉得仿佛要滴下水来。 郭长老、高长老等人同样情绪不佳，皱着眉毛，心事重重。 今天这一轮与掌门的交锋，他们可谓大败亏输，差点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林承铭突然看见亲闺女，脚步一顿，下意识想换个方向。 刚刚丢了一次大脸，他委实无颜以对。 “父亲。” 林菀叫住了他：“我们聊聊天吧。” “下次吧。” 林承铭实在没有聊天的兴致，哪怕对方是女儿：“我累了，今天想早点休息。” “不会花你太多的时间。” 林菀不由分说，径直挽起林承铭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父亲，林玖和四个学员的死，你知情吗？” “什么？！” 林承铭吓了一大跳，双眼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儿，满脸惊愕：“什么意思？” “看来你不知情。” 林菀松了口气。 “菀儿，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林承铭有点稀里糊涂。 沉默半晌，林菀左右看了看，旋即轻声道：“父亲，最近安分一点，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第2960章 不合常理 林承铭愕然地看着女儿。 他从没想过，会从对方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 什么叫最近安分一点？ 什么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没来由的，他心底生出一股怒气。 合着我为家族的付出，在你眼里根本无足轻重是吧？ 又联想到林菀与席慕薇走得很近，林承铭不禁怀疑，自家女儿被对方洗了脑。 “是掌门让你来找我的？” 林承铭停下脚步，严肃地盯着林菀，眼中满是审视的意味。 正所谓知父莫若女，林菀一下子猜到父亲在想什么，不由颇感无奈。 “和掌门没关系，她不想我掺和这些事，所以刚刚开会的时候，甚至没叫我参加。” 为了说服林承铭，林菀决定使出杀手锏：“父亲，让我来找你的人，是表弟！” “啥？” 林承铭又一次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林......林重阁下？他让......让你来找我？” “对。” 林菀一本正经地颔首，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表弟警告林家，不要试图破坏武术界改革计划，否则他绝不轻饶！” 听闻此言，林承铭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我......我怎么敢破坏武术界改革计划呢？” 他紧张地搓着手，欲哭无泪：“阁下误会我了啊，我只是想维护林家的利益而已！” “父亲，你真糊涂，些许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只要有表弟在，有姑姑在，有我在，你还怕林家不能兴旺发达吗？别忘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表弟体内，流着和我们相同的血液。” “我们目前最应该做的，不是维护什么家族利益，而是无条件配合席师姐，推行武术界改革计划，只有这样，才能改变在表弟心中的形象，拉近彼此的关系！” 林菀的神情凝重无比，声音压得极低，似乎生怕被旁人听见：“席师姐是表弟钦定的人选，你跟席师姐作对，就是跟表弟作对，明白吗？” 经过女儿的分析，林承铭犹如醍醐灌顶，整个脑子都清醒了。 是啊，些许身外之物，有什么重要的？ 只要能把妹妹迎回家族，把那位侄子的名字写上族谱，放眼天下，谁比得上他们林家？ 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简直鼠目寸光，愚不可及！ “菀儿，谢谢你点醒了我。” 抓住闺女的双手，林承铭感激道：“如果没有你，恐怕为父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现在回头也不晚，毕竟尚未酿成严重的后果。” 给林承铭吃了颗定心丸，林菀旋即话锋一转：“父亲，联合郭长老、高长老他们与席师姐对抗，是你本人的想法吗？” “不是。” 当着亲闺女的面，林承铭没什么好隐瞒的：“制定计划的人是大伯，我只是执行者而已。” 虽然林承铭缺乏大智慧，但是却有小聪明，眼看闯了祸，立即将黑锅扣到林幽轩头上，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林菀目光微闪：“还有件事我想不通，林玖作为家族旁系，为什么会来永川市？谁命令他的？” 林承铭的回答理直气壮：“我不知道。”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对方几眼，林菀收回目光：“父亲，你去休息吧，以后不管有什么事，记得先和我商量。” “菀儿，你长大了。” 林承铭满脸欣慰，挥手道别，慢慢踱步离去。 林菀转身返回武馆，找到席慕薇，开门见山道：“师姐，我怀疑林玖和四个学员的死，可能与我的伯祖父林幽轩有关。” 席慕薇此刻穿着丝绸睡裙，已经准备就寝了。 顺滑的秀发披散在肩头，裸露于外的肌肤雪白细腻，莹润如玉，睡裙之下，婀娜性感的身体曲线显露无遗。 对女性武者来说，打坐永远无法代替睡眠，即使是大宗师。 “林幽轩？你们林家的族老？” 席慕薇招招手，示意林菀在自己的对面坐下：“你为什么怀疑他？” “因为他有动机，也有能力。” 林菀沉吟道：“动机是破坏如意门和五祖门的关系，通过这种方式报复我表弟。” 听她提到林重，席慕薇不由打起了精神。 “可我听说他一直重病卧床，很久没有公开露面了。” “重病是真的，卧床也是真的，但是不代表他已经行将就木了，更不代表他会什么都不做。” 林菀认真道：“就在不久前，林幽轩还帮我父亲出谋划策，让他联合郭长老、高长老等人，在长老会跟您打擂台。” 哪怕林幽轩是族中长辈，林菀仍旧直呼其名，没有半点敬意。 对林菀而言，林幽寒也好，林幽轩也好，都不如姑姑林岚亲近。 正因如此，当初她才毫不犹豫地站在林岚这边，甚至千里迢迢地跑到京城，帮忙报信。 她知道姑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对林幽轩这个始作俑者，尊敬得起来才怪。 听完林菀的讲述，席慕薇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这位如意门新任掌舵者神情慵懒，抬手捋了捋耳畔的鬓发，然后托着下巴：“不过，身为族老，维护林家利益很正常，并不能证明他和这一系列事件有关系。” “我认为，林玖和那四个女学员确实是被人灭口了，但灭口者不是五祖门，他们风头正劲，离隐世门派的称号只差临门一脚，绝不会出此下策。” 林菀的美眸熠熠生辉：“此事最大的疑点，是林玖为什么会出现在永川市，以及他为什么对五祖门的学员出手。” “一切的开端，皆因林玖而起，他打伤了五祖门的学员，直接导致矛盾升级。” “根据我对林玖的了解，他绝对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偶尔在族中碰到，他都表现得阴郁孤僻，并且愤世嫉俗，充满攻击性。” “这样的人，忽然一反常态，变得爱护同门，甚至仗义出手，实在不合常理。” 认真倾听林菀的分析，席慕薇嘴角浮现一抹微笑，轻叹道：“师妹，你有此见识，我深感欣喜，以后你可以独当一面了。” 林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比我大不了几岁，却已经是掌门了，我怎么能落后呢？”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61章 梁钰到达 席慕薇收敛笑容，起身来回踱步。 思考之际，这位如意门掌舵者下意识双臂环胸，使得某个部位愈发挺拔饱满，引人遐想。 刚刚获得的情报至关重要。 直接决定了她的下一步计划。 “师妹，能麻烦你返回祖庭，暗中调查吗？” 很快做出决断，席慕薇温和道：“你熟悉门派和林家的情况，是最合适的人选。” “没问题。” 林菀对此早有预料：“师姐放心，我一定查明真相。” “唉......” 席慕薇走到林菀背后，玉手轻轻按在后者的香肩上：“我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的。” “我既是林家的嫡系后裔，又是如意门的当代大师姐，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 林菀转身面向席慕薇，美眸明亮：“师姐，您可别小觑了我，我体内流着和罡劲武圣相同的血呢。” 闻言，席慕薇不由愣了一下，旋即轻笑出声：“好，那就拜托你了。” ****** 云川市。 某五星级酒店顶层，总统套房内。 “嗯......唔......” 伴随着一声满足的轻叹，梁钰停止动作，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林重胸膛上。 林重拉过薄被，遮住她宛若羊脂玉般的曼妙躯体，也挡住了无限美好的春光。 堂堂丹劲大宗师，此时浑身香汗淋漓，像只吃饱了的猫，顺从、乖巧而慵懒。 林重抚摸着对方光洁瘦削的玉背，眼帘微阖，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刻的温存。 “主公，您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良久之后，梁钰枕着某人的胸膛，轻声问道。 在林重的手下里面，有些叫他盟主，有些叫他阁下，有些叫他老板，有些叫他大人。 而“主公”这个称呼，独属于梁钰。 “你们自己处理便是，不用问我。”林重如是答道。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自五祖门和如意门爆发冲突以来，他未曾有过任何干涉的举动，即便两者都听命于他。 梁钰对自家主公的心思非常了解，知道他真的不想插手，于是转移话题道：“席掌门如今已跻身大宗师之列，不知和我相比如何？” “她不及你。” 林重淡然道：“所以你也没必要想着去试探她，犯不着。” 听闻此言，梁钰不由微微一笑。 倘若主公没有点破，她确实有跟席慕薇较量一下的想法。 不过，既然被点破了，那就只能作罢。 便在这时，她听见主公问道：“你准备在云川市停留多久？明天再走可以吗？” “恐怕不行，门里的人都催我过去主持大局。”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再过两三个小时吧，云川市和永川市离得不近，凌晨动身的话，正好早上抵达。” “这样，那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林重一翻身把梁钰压倒。 足以容纳数人共眠的席梦思大床又剧烈摇晃起来，紧接着，房间内响起靡靡之音。 次日。 永川市，五祖门分武馆。 李少乾、杨举鼎、梁铮、项平锋、廖恒年等长老齐聚一堂。 梁钰独自端坐上首主位，鸣鸿刀竖置于身侧，明艳大气的玉脸上波澜不惊。 论长相，梁钰其实不算绝色，然而当此之际，她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众所瞩目的焦点。 因为她是丹劲大宗师，身具超凡伟力，在场众人，无不敬畏三分。 纵使李少乾、杨举鼎、梁诤是看着她长大的，小时候还指点过她，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说说吧，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等所有人到齐后，梁钰直截了当地问道。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感染了风寒，嗓子不太舒服。 可是大宗师百病不侵，怎么可能感染风寒呢？ 众人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内堂首席长老李少乾率先道：“我们正在与如意门接洽，他们要求廖长老道歉赔偿，并配合调查。” 梁钰转而望向廖恒年：“廖长老，你怎么想？” “此事因我一时冲动而起，我愿意承担责任。” 身为当事者，廖恒年的神情有些复杂：“只是，少掌门，我必须要向您申明，余剑秋受伤是意外，我非有意为之。” 梁钰点点头：“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拳脚无眼，受伤难免，如意门的那位余长老运气只是不好。” 见对方认可了自己的解释，廖恒年心弦一松，赶紧抱拳道：“少掌门英明！” “约战由廖长老发起，出了那档子事，廖长老道歉赔偿理所应当，我没有异议，门派可以帮忙支付。” 说到此处，梁钰话锋一转：“只是，我们不能容忍如意门漫天要价，一切必须在合理的范围内。” 长老们连连点头，无人提出异议。 跟在林重身边，梁钰先是加入银河军工集团，担任负责安保事务的高级干部；后又加入炎黄武盟，担任新设立的监察处负责人。 毫无疑问，她已经历练出来了。 就算马上当掌门，也没有任何问题。 “如意门的一个内门弟子及四个精英学员被杀，和你有关吗？”等场面恢复平静，梁钰忽然双目微眯，盯着廖恒年问道。 说话之际，她的眼神变得犀利无比，仿佛能够洞彻灵魂。 廖恒年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揪紧。 “和我无关！” 这位五祖门内堂长老就像触了电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近乎失态的矢口否认。 “你没参与，也不知情？” 梁钰双眸神光灼灼，如刀似剑。 刺得廖恒年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他迎着对方充满压迫感的眼神，斩钉截铁道：“误伤余剑秋的事，我承认，但是那五个人的死，绝对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请少掌门明鉴！” 盯着廖恒年看了一会儿，梁钰点了点头，收回目光。 “既然那五个人的死和我们无关，我们就没必要配合如意门调查，拒绝他们。” 言语及此，她话锋一转：“另外，我们的六个精英学员，也被对方打成重伤了，对吧？” 廖恒年立即答道：“是的，那六个学员虽然才习武不久，却已展现了不错的天赋，将来有望练成暗劲，成为武馆的中坚，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的父母交代。”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62章 我刀未尝不利 哪怕距离事发之日已经过了两天，廖恒年依旧怒气难消。 当然，另一方面，身为馆主，必须维护自己的学员，否则以后没有人会听他的。 “他们是否同意如意门的指控？”梁钰又问。 “怎么可能同意？！” 廖恒年睁大了眼睛，音量不自觉地提高：“六个学员，分开问话，答案完全一致！” 这位性格火爆的化劲宗师咬着牙齿，额头青筋浮现：“他们从来没有调戏过如意门的女学员，是那个叫林玖的混账挑衅在先，侮辱门派，他们才和对方动手！”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廖恒年讲述真相，但是周围的长老们依旧忍不住暗自皱眉。 老实说，在他们这些手握大权的长老们眼里，五个还没正式加入门派的学员，根本无足轻重。 换成平时，估计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可谁让事情闹大了呢？ 五祖门行事光明磊落，有错就认，可如果自己人受欺负，也必须找回场子。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两个门派各执一词，且死无对证。 照这样下去，不可能谈得拢，届时冲突升级，对谁都没好处，甚至五祖门损失更大。 因为五祖门正处于冲击隐世门派的关键时刻。 真是难办！ 所有人都看着少掌门，希望对方拿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梁钰则表现得非常平静。 追随林重许久，她的定力早就练出来了。 上位者，喜怒不形于色是基础素养。 即使做不到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也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详细的报告给我看看。” 梁钰朝廖恒年伸出手。 廖恒年早有准备，快步上前，双手呈上一份文件。 接过文件迅速浏览一遍，梁钰心中有数了。 “属于我们的责任，我们不逃避，可是也不能让真相蒙尘，哪怕始作俑者已经死了。” 接下来，梁钰的话令众人精神一振：“为了学员们的清白，为了五祖门的声誉，一定要和如意门论个是非对错！” “学员们不能白白受伤，如意门必须道歉赔偿！就像我们对待余剑秋一样！”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厅内回荡。 廖恒年涨红了脸庞，双手抱拳，俯身一礼，心悦诚服地道：“少掌门英明！” 内堂首席李少乾和外堂首席杨举鼎对视一眼。 他们自然也觉得梁钰的处理方式很痛快。 但是，如意门不认账怎么办？ 论来论去，争来争去，恐怕最后还是要靠拳头说话。 万一酿成大规模冲突，将整个南部行省拖入混乱的漩涡，五祖门晋升隐世门派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 思虑及此，李少乾清了清喉咙，低声问道：“少掌门，您征求过林重阁下的意见么？” 梁钰挑眉反问：“我为什么要征求他的意见？” 李少乾顿时哑口无言。 他总不能明着说，咱们五祖门是对方的走狗鹰犬吧？ “林重阁下是武盟之主，又与您关系亲近，因此我认为，他的意见十分重要，尤其是在当前这个节骨眼上。” 此语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哪怕廖恒年也不例外。 “李长老言之有理啊。” 外堂首席杨举鼎帮腔道：“少掌门，您在武盟担任要职，能否打听打听林盟主对此事的看法？” 另一位内堂长老梁铮作为梁钰的亲叔叔，总算不再继续装哑巴：“临行前掌门跟我交代过了，林盟主的意见至关重要，除非获得允许，否则我们绝不能主动挑起和如意门的战争。” 梁钰静静听着。 她意识到，这些门内长辈急着叫自己回来，不是为了让她撑腰，而是为了让她去和主公打交道。 毕竟主公是高居云巅的罡劲武圣，寻常人难得一见。 纵使门内皆知其住在云川市，也都不敢贸然打扰。 而作为主公的追随者，她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人选。 想清楚这一点后，梁钰暗自叹了口气，神情陡然变得凛然起来。 “路过云川市的时候，我已经与盟主见过面了。”她淡淡道。 众人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李少乾恭敬地问道：“少掌门，不知林盟主有何吩咐？” “他的原话是，你们自己处理即可，不用问我。” 梁钰把林重的话复述了一遍。 众人面面相觑。 “你们还有其他问题吗？” 梁钰手指摩挲着刀柄，故意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据我所知，如意门内部群情汹涌，已然把我们当作杀人凶手，若是按照您的方案去和他们谈判，是否会激化矛盾，致使双方反目成仇？”杨举鼎慎重道。 “激化矛盾又如何？反目成仇又如何？” 梁钰挑眉反问，精致秀丽的眉眼间，浮现一缕傲然：“天塌下来，我自顶着，虽然如意门有两位大宗师，但我刀也未尝不利！” “你们尽管去做便是！” 似乎在呼应主人的言语，鸣鸿刀发出“铮嗡”颤鸣。 清脆的刀鸣声传遍全场，众人尽皆凛然。 这一刻，他们深深感受到了少掌门的深不可测。 尚在化劲巅峰时，少掌门便能以寡敌众，于群敌环伺之下，斩杀半步丹劲的真武门实权长老徐国。 如今聚液成丹，打破人体极限，摆脱肉眼凡胎，凝就顶上三花，又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难怪少掌门不把如意门的两位大宗师放在眼里。 何如筠垂垂老矣，席慕薇新近突破，怎么可能是少掌门的对手。 思虑及此，长老们胸中升起一股豪气，由李少乾、杨举鼎领头，齐刷刷地抱拳道：“遵命！” 晨会结束后，梁钰回到专门布置的房间休息，而长老们则开始安排与如意门的谈判事宜。 虽然南部行省依旧风平浪静，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份平静能够维持多久，取决于两派的谈判结果。 倘若一切顺利，双方达成共识，自然云销雨霁，无事发生。 可假如谈判破裂，南部行省恐怕会陷入长久的动荡。 所有人都在考虑一个问题。 武盟会不会干预？ 明明处于风暴来临的前夕，让人们意外的是，武盟竟然什么都没做，只是按部就班，推行武术界改革计划。 这种置身事外的姿态，让某些人松了口气，也让某些人气急败坏。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63章 公开谈判 十万大山深处。 如意门祖庭，林家府邸。 “咳咳咳......” 听完手下的汇报，林幽轩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谈判？竟然要谈判？！” “死了五个人，你们还想和五祖门谈判？！” “一群怂货！” “无能啊，太无能了！” 林幽轩胸膛起伏，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而在愤怒之余，他又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席慕薇的威望及影响力。 哪怕年纪轻轻，哪怕初掌大权，哪怕争议缠身，长老会也不敢跟席慕薇正面对抗。 因为对方已经是丹劲大宗师，具备掀桌的资格！ “就知道你们靠不住......” 想通这一点后，林幽轩反倒恢复了冷静。 如果林承铭、郭长老等人能逼迫席慕薇开战，自然省了他的麻烦；可如果办不到，他也留有底牌。 他的底牌，就是自己豢养的死士。 不管是林壹还是林玖，都是死士中的一员，平时借助林家的名义隐藏身份，直接听命于林幽轩本人。 林幽轩本打算把南部行省的水搅浑，引其他势力入局。 可如今看来，小打小闹没什么用，根本掀不起波澜，必须下猛药。 培养死士不容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现在是时候了。 “把所有人都叫回来。” 思虑及此，林幽轩对手下吩咐道：“之前的计划作废，我有新的任务要交给你们。” 手下点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一言不发地退出房间。 林幽轩闭上眼睛，南部行省的行政区划图呈现于脑海。 如意门过去执行自我封闭的策略，只有一家位于云川市的总武馆，永川市那家还是新开的。 但是五祖门不一样。 作为仅次于如意门的大派，五祖门的武馆遍布南部行省，各个城市都有分馆。 林幽轩要在那些隶属于五祖门的分馆中选一家，派遣死士，制造一起惊天血案。 死五个人你们不在乎。 那么死五十个呢？ 死一百个呢？ 我倒要看看，你们还会不会继续无动于衷。 林幽轩磨着后糟牙，脸颊肌肉抽搐，配合苍老惨白的面容，显得异常阴冷可怖。 ******* 永川市。 鸣鹤派总部旧址。 左边是五祖门分武馆，右边是如意门分武馆，过去一向冷清，此刻却热闹非常。 五祖门这边，学员们搬来四把太师椅，簇拥着李少乾、杨举鼎、梁铮和项平锋落座。 至于另一位内堂长老廖恒年，他是当事者，不能参与谈判。 如意门那边，学员们同样搬来了五把高背椅，侯玉霖当仁不让地坐在中间，两侧分别是叶小玫、林承铭、郭长老和蒋长老。 郭长老名为郭少通，中年男性，十年前投靠如意门，化劲御之境，素与林家亲善。 蒋长老名为蒋晓鸥，年近六十，外表看起来像四十多岁，担任外堂长老已有二十载。 除了侯玉霖这个长老会首席，叶小玫、林承铭属于内堂，郭少通、蒋晓鸥属于外堂，正好达成平衡。 另一边的五祖门同样如此。 李少乾、梁铮是内堂长老，杨举鼎、项平锋是外堂长老。 虽然如意门比五祖门多了一个人，但是整体实力其实不相上下，甚至五祖门还稍微占优。 双方谈判人员落座后，气氛一时有些冷场。 如意门和五祖门的学员们站在外围，彼此怒目而视，敌意十足。 没错，这是一次公开谈判。 谈判的内容和结果，很快就会传遍南部行省，乃至炎黄武术界。 所以两方都表现得颇为慎重。 然而，就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 五祖门内堂首席长老李少乾轻咳一声，主动打破沉默：“侯首席，别来无恙。” 外堂首席长老杨举鼎也向侯玉霖颔首致意。 侯玉霖双臂环抱胸前，微微点头回应，神情不冷不热：“李首席，杨首席，客套话以后再说，我们先谈正事吧。” “我派长老重伤，可能终生瘫痪，贵派是否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她是干脆利落的性子，直接进入正题。 李少乾立即道：“武者之间的切磋交流本属寻常，贵派的余长老发生意外，我们深表同情和遗憾。” “但是，需要申明一点，余长老受伤，并非鄙派廖长老故意为之，而是无心之过。”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都已造成严重的后果。” 侯玉霖剑眉微皱，冷然问道：“一句无心之过，就能弥补剑秋受到的伤害吗？” “五祖门行事光明磊落，既然是我们的错，那我们不会逃避责任，廖长老愿意当面向余长老道歉并赔偿。”李少乾严肃道。 听闻此言，侯玉霖皱着的眉毛舒展开来，点了点头，认可了五祖门解决矛盾的态度。 她眸光微转，朝旁边的叶小玫使了个眼色。 叶小玫心领神会：“李首席，请问贵派打算赔多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少乾想也不想，把皮球踢回去：“余长老想要多少？” “这是余长老修炼至今所花费的资金明细，以及她的后续疗养费用。” 叶小玫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摞文件：“根据计算，贵派需要向余长老支付五千三百二十四万炎黄币。” “啥？” 对面的五祖门众人全部惊呆了。 虽然武者不以言利为耻，甚至愿意为了钱卖命，可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五千多万？ 已经够买好几条化劲宗师的命了。 你怎么不去抢？！ 很多人心中都在大声咆哮。 李少乾笼着手，不去接叶小玫递过来的文件，面无表情地问道：“这个数字，贵派是认真的吗？” “普通人受到终生瘫痪的伤害，至少也能获得几百万赔偿吧？余长老作为化劲宗师，身价只比普通人多十几倍，很夸张吗？” “以余长老目前的收入，每年高达百万炎黄币，五千多万，只相当于她五十年的收入而已，我认为很合理，这笔钱会全额交给余长老支配，如意门分文不取！” 叶小玫环视一圈：“大家都是武者，应该很清楚，从明劲到化劲，需要耗费多少资源，付出多少心血，这是金钱所不能衡量的。” “如果给你们几千万，你们愿意废掉武功，变成普通人，从此躺在床上度过余生吗？”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64章 内鬼 不得不说，叶小玫的口才相当了得。 一席话说得李少乾无言以对。 然而五祖门外堂首席长老杨举鼎却并不买账。 五千多万炎黄币，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位化劲宗师的价值。 如意门这是把他们当冤大头宰！ 想起少掌门的交代，杨举鼎干脆摊牌：“我们最多可以支付不超过两千万炎黄币的赔偿。” “两千万？” 叶小玫俏脸一沉：“看来贵派也没多少诚意。” 杨举鼎不想顺着对方的思路走：“按照贵派的说法，余长老每年的收入高达一百万，五千万只相当于她工作五十年，那么我们这边，也有六个学员被你们打成重伤，其中三个仍然在医院治疗。” “那六个学员皆是经过层层筛选，资质出色，潜力深厚，保底能练成暗劲，将来跻身化劲也未尝不可能。” “他们年纪轻轻，就被你们的弟子断绝了武道之路，后半辈子想当个正常人都困难，这笔账又应该怎么算？” “我们赔偿余长老的话，你们是不是也应该赔偿我们的学员？莫非贵派觉得他们境界低微，不能跟余长老相提并论，所以就置若罔闻？” 说到此处，杨举鼎淡淡一笑：“林盟主一直希望武术界变得更公平，更公正，咱们作为南部行省武术界的领头羊，应该以身作则，贵派以为然否？” 虽然林重已经明确表态不会插手，但是不妨碍杨举鼎拿他的话当令箭。 叶小玫脸色一变，感受到了五祖门的难缠。 旁边的郭长老忍不住道：“你们那边的六个学员只是受了伤，可我们这边，却有一个内门弟子和四个学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杨举鼎摊手道：“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言一出，如意门众人同时大怒。 “什么叫和你们没关系？” “敢做不敢当是吧？” “五祖门光明磊落个屁！” 周围的学员纷纷喝骂。 “闭嘴！” 侯玉霖蓦然开口，清亮的嗓音压倒一片嘈杂：“正式场合，任何人不得喧哗！” 此起彼伏的喝骂声逐渐减弱，直至完全消失。 之前被打断的杨举鼎慢吞吞道：“鄙派与贵派唯一的矛盾，就是余长老和六个学员受伤之事，除此之外的一切，包括贵派内门弟子和学员的死，皆与鄙派无关。” 他义正辞严，语调铿锵：“若贵派怀疑是鄙派动的手，请拿出证据，没有证据，就是造谣毁谤，休怪我们去林盟主那告你们一状！”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侯玉霖。 谈判进行到这里，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两派的分歧实在太大，根本不可能达成共识。 要不要继续谈，怎么谈，取决于侯玉霖接下来的应对。 “到底有没有关系，你们说了不算！” 侯玉霖面沉似水，强硬道：“人命无价，贵派的廖长老有重大嫌疑，希望他能配合我派调查。”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周围的五祖门、如意门学员暗自警惕，做好火拼的准备。 “既然廖长老与这件事无关，那么他就没有配合你们调查的义务。” 杨举鼎冷声道：“与其调查外人，还不如查查你们死去的那几个弟子学员，他们为什么要当众撒谎！” 如意门这边顿时产生一阵骚动。 侯玉霖眯了眯眼睛：“此言何意？” 杨举鼎却没有详细解释，而是朝坐在旁边的项平锋点点头。 项平锋取出一份提前复印好的文件，放在桌子上，推到侯玉霖面前。 “为了弄清楚前因后果，我们分开询问了受伤的六个学员，他们的口供完全一致，细节上没有任何差错。” 杨举鼎平静道：“侯首席，你瞅瞅吧。” 侯玉霖翻开文件，仔细浏览。 叶小玫凑过去和她一起看。 “师姐，这......” 看到一半，叶小玫面露震惊，想要说话。 侯玉霖把食指竖到嘴唇前面，示意叶小玫噤声，笔直如剑的眉毛则越皱越紧。 林承铭、郭少通、高晓鸥三人如坐针毡。 他们非常好奇，文件上究竟写了什么，居然让侯玉霖如此郑重。 不过，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目前相当尴尬，给掌门和首席留下了恶劣的印象，因此俱都明智地坐着没动。 花了五六分钟，侯玉霖和叶小玫逐字逐句，总算将十几页的文件浏览完毕。 不知不觉，侯玉霖的脸庞已变成铁青色。 她握紧拳头，内劲自掌心喷涌而出，拿在手里的文件顿时化作粉末随风飘散。 “李首席，杨首席，谈判暂停。” 做完这一切后，侯玉霖长身而起，干脆利落道：“我要先和掌门沟通一下。” 李少乾闻言，也站起身来，颔首道：“侯首席请自便。” 侯玉霖沉着脸，大步走向不远处的武馆，叶小玫匆匆跟在后边，留下林承铭、郭少通、高晓鸥三人面面相觑。 如意门分馆内。 虽然隔着近百米的距离，但是丹劲大宗师的强大感知，依旧使席慕薇清晰知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因此站在门口等待侯玉霖。 “掌门，有内鬼！” 这是侯玉霖见到席慕薇后的第一句话。 席慕薇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对方的神情。 她当然知道有内鬼。 林菀早就讲过了。 可内鬼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后果是截然不同的。 席慕薇其实不想怀疑师姐。 但是身为上位者，无论何时，都必须保持理智，作出冷静判断，不受情感或好恶左右。 侯玉霖是林幽寒的亲传弟子，并且和林家走得很近，许多曾经忠诚于林幽寒的门派高层，都投入其阵营。 光凭这一点，她身上就有抹不掉的嫌疑。 “内鬼是谁，能确定吗？”诸多思绪闪过脑海，席慕薇轻声问道。 侯玉霖摇摇头：“仅凭五祖门那五个学员的口供，暂时确定不了，但可以确定的是，内鬼买通了林玖和四个女学员，让他们误导我们，再杀人灭口！” 说到最后，侯玉霖忍不住咬牙切齿，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感觉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师姐，此事先不要声张，免得打草惊蛇。” 席慕薇轻拍其后背：“只要我们镇之以静，相信用不了多久，内鬼自己就会露出马脚。”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965章 推进 席慕薇的反应，大出侯玉霖的预料。 她原本以为，对方会和自己一样惊怒交加来着。 残杀同门，是每个门派不可触碰的红线。 尤其是这种明显有预谋的事件，性质更加恶劣。 因为幕后主谋试图挑起两大门派的矛盾，从而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到如意门内对五祖门的汹涌敌意，以及某些长老要求开战的呼声，侯玉霖不禁深感后怕。 倘若真的开战了，恐怕正中幕后主谋下怀。 而作为主动挑起战争的一方，如意门必将受到武术界的唾弃，以及炎黄武盟的严惩。 而这，也是侯玉霖如此愤怒的原因。 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用力吐出，侯玉霖强行逼迫自己保持冷静，压低声音问道：“掌门可有线索？” 此时席慕薇已然确定，自己这位师姐值得信任。 愤怒固然可以假装，但是心跳、呼吸、血液方面的变化，却骗不过大宗师的感知。 “有。” 席慕薇点点头：“线索在林玖身上。” 林玖？ 侯玉霖思索片刻，才想起这是那个内门弟子的名字，似乎来自于林家支脉。 “难道主谋是林家？” 她目光一寒，杀意陡生：“林承铭就在外面，要不要？” 说话之际，侯玉霖比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当然不是把林承铭杀了，而是先控制起来，拷问真相，免得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 “林承铭没这个心机，也没这个胆量。” 席慕薇轻摇臻首：“他在长老会的所作所为，都是受林幽轩怂恿，对林玖和四个女学员的死完全不知情，以为真的是被五祖门所害。” 侯玉霖何等机敏，立即听出了掌门师妹的潜台词：“你怀疑林幽轩？” “对。” 席慕薇的眼神有些幽深：“只要找到林玖与林幽轩之间的联系，就能打开突破口。” 言及此处，她语气一顿：“另外，我担心幕后主谋不止林幽轩一人，所以才没有马上行动，而是想等他们自己跳出来，一网打尽。” “需要我做什么？”侯玉霖问道。 “师姐尽量稳住长老会即可。” 席慕薇微笑道：“我已经让林菀师妹回祖庭暗中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见对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侯玉霖的情绪逐渐回归平稳。 “既然掌门早有计划，那我便放心了。” 这位如意门首席长老沉声道：“只是五祖门那边，应该派人过去沟通一下，阐明前因后果，避免误会扩大，冲突升级，毕竟我们才是理亏的一方。” “交给我吧。” 席慕薇扭头看向五祖门分武馆所在的方位：“稍后我亲自跟梁钰阁下谈谈。” ****** 稍稍休息了两个时辰，梁钰便恢复了精神。 其实以她的体质，即使几天几夜不睡觉也没事。 可谁让她和某个罡劲武圣鏖战了一场呢？ 虽然最后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但是过程可谓酣畅淋漓，双方都非常尽兴。 脑海里浮现和林重激烈战斗的场景，梁钰不由夹紧了双腿，猛地从床上坐起。 她告诉自己，情爱只是人生旅途的点缀，万万不可沉迷其中。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倘若贪图一时之欢愉，岂能攀登武道之绝巅？ 默默在心中反省了好几遍，直至灵台清明，不染纤尘，梁钰方才摒除杂念，下床穿衣。 忽然，一缕声音从外面传来，准确钻进梁钰的耳朵。 “梁少掌门，我是席慕薇，能否单独一晤？” 对于这个声音，梁钰并不感到奇怪。 因为她一直在等着对方联系自己。 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拿起置于床头的鸣鸿刀，梁钰推开窗户，闪身而出。 席慕薇已经在天上等着她。 梁钰周身气机鼓荡，自顾自地从席慕薇旁边掠过，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凌空虚顶，御风而行，乃是大宗师的能力之一。 虽然成为大宗师没几个月，但是梁钰根基扎实，底蕴雄厚，内息运转随心所欲，飞行起来丝毫不显得吃力。 然而席慕薇却不同。 初入丹劲，境界尚不稳固，对力量的控制也有缺陷，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跟上梁钰。 两女一前一后，飞了约莫半个小时。 就在席慕薇快要吃不消的时候，梁钰倏地笔直下降，宛若流星坠地，落在一座低矮的小山包上。 明明下坠的速度极快，落地时却点尘不惊，英姿飒爽，利落无比。 “砰！” 席慕薇没控制好力量，直接将小山包砸出一个大坑。 虽然不算灰头土脸，但是也颇为狼狈，和从容自若的梁钰相比，高下立判。 不动声色地给了对方一记下马威，又没违反主公的嘱咐，梁钰对这个结果挺满意。 “席掌门，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梁少掌门抱刀而立，身形挺拔，散发着渊立岳峙的强者气度。 席慕薇饱满的酥胸上下起伏，俏脸泛红，呼吸急促，暗自运起万象森罗心经，平复着震荡的气血。 一次小小的、不伤害彼此脸面的较量，让她认清了差距。 超级强者亦分强弱。 毫无疑问，她的综合实力，比梁钰逊色一筹。 不过，武道之路，比的不是谁走得更快，而是谁走得更远。 一时的强弱决定不了什么，只要一直往前走，早晚能追上对方，甚至超越。 诸多思绪转瞬即逝，席慕薇脚尖一点，跃出大坑，直截了当道：“如意门有内鬼。” 梁钰讶然。 如意门和五祖门是竞争对手，席慕薇为何要自曝其短？ 美目微眯，梁钰凝视着席慕薇精致的脸庞：“为什么告诉我？” “内鬼的目标，是挑拨我们两个门派的关系，制造流血事件，引发大规模冲突，把南部行省拖入混乱的泥潭。” 席慕薇不卑不亢道：“作为五祖门少掌门，以及武盟监察处负责人，我认为你有权知情。” 在说“武盟监察处负责人”这八个字的时候，她加重了语气。 武盟监察处，监察的不止武盟内部，也包括整个武术界。 把这件事讲出来，就是通过梁钰的嘴巴，转告给五祖门和武盟。 梁钰听懂了。 喜欢都市之兵王归来请大家收藏：()都市之兵王归来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