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没有忠犬》 第1章 从水池爬出的男人 斐思简发现自己身处陌生房间的第一反应是被人绑架了。 不到20平米的大开间，浴室和厨房十分迷你，斐思简听不到其他声音，也没看到绑匪。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把仅有的一个小衣柜和一张床，每个角落都翻遍了，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斐思简站在窗边往外望，视线所及的地方，楼下是一条马路，所在房间的高度目测在三楼。 盯着外面观察了很久，渐渐地，他意识到不对劲。 不是绑架。 就算是绑架，也是被绑匪关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斐思简在窗户边站了几小时，这期间楼下的马路没有一个人或车经过，甚至动物的身影都没有。 没有小鸟或虫子的声音，最奇怪的是斐思简完全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甚至关于自己身份的记忆都很模糊。 难道撞到头失忆了？斐思简伸手在脑袋上到处摸，没有鼓包。 斐思简只知道自己是刚刚毕业的物理系学生，可当他试图回想，连母校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关于童年的记忆也是一片空白，回忆太久甚至开始头疼。 以不变应万变，斐思简决定原地等待。 第二天仍然没有绑匪前来。斐思简已经一天没吃饭了，饥饿促使他决定铤而走险，试着转动门把手，竟然轻松将门打开了。 打开门后，眼前是一个狭小的楼梯间，很干净。斐思简顺着楼梯一步一步谨慎地往下走，果然他所处的房间是在三楼。 来到楼下，原来这栋楼不是孤立的，位于小区里，眼前还有几幢一模一样的建筑物。 不，并不完全相同，有几栋房子屋顶和斐思简所在这栋一样，是平顶，另外几栋房子的屋顶呈人字形。 其他楼房单元入口铁门紧闭。 斐思简来到马路上，回头看了一眼小区大门，石碑上刻着“绘春苑”三个字。 马路对面是一个农贸市场，诡异的是本该嘈杂喧闹的市场，此时却空无一人，斐思简走进市场，只看到一间间铺满货架的店铺和一个个堆满食材的摊位。 店铺的柜台上摆放着常见的调味料，日用品等各种瓶瓶罐罐，就像店主只是暂时离开。 摊位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各种的水果以及猪肉牛肉鸡腿等。 斐思简在市场上转了一圈，没有其他人。他小心翼翼地从摊位上拿起一串葡萄，又在另一个店铺拿了一个面包。 斐思简把食物放到鼻子前嗅了嗅，没有异味，手指按了按，似乎也很新鲜，这才放心地大口朵颐起来。 吃饱后斐思简绕着市场外围转了一圈，确定市场是半封闭的建筑物，只有一个正门。 斐思简又回到市场大门，顺着眼前的道路往东看看，往西看看。道路两边是一栋栋楼房，没有人烟，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无论是汽车的声音，还是风刮过的声音。 世界安静得可怕，这种诡异感让斐思简怀疑自己在做梦，可是刚才吃葡萄和面包的口感，吞咽下肚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 斐思简用手掐了掐自己，很痛，不是梦。 天色尚早，身处陌生环境的不安让斐思简不想继续在外逗留，他顺着来时的路回到绘春苑。 走回三楼打开门进去，斐思简关门时注意到门锁无法使用。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 斐思简怀疑他所处的环境不是现实，至少不是原来的世界。 如果在原来的世界，大门门锁无法使用会让人不安，担心被陌生人闯进来。 这里除了斐思简没有别的人类存在。斐思简甚至期待能有人闯进来，带他逃离这种诡异的，巨大的孤独和恐惧。 被困的第三天，斐思简又到对面市场拿了一些水果和面包，还抱了三瓶矿泉水回来。 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储备粮，今天斐思简不打算再出门，他窝在公寓里胡思乱想。 这个世界也有白天和黑夜，尽管没有钟表，斐思简能估算出一天也是24个小时，当然也可能并不准确。 被困的第四天，早上在房间醒来，屋内昏暗的光线让斐思简误以为天还没亮，可他马上意识到是下雨了。 窗外的天空被乌云笼罩，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斐思简试着把小窗户打开一条缝，仅仅一条小缝就涌进了强大的气流和大量雨水。 斐思简赶紧关上窗户，庆幸这个世界也会像现实世界一样下雨，并不是完全静止不变的。 被困的第五天，雨停了，外面阳光如旧，食物见底，斐思简打算今天多带一些瓶装水和面包回来，同时做好探索更大区域的心理准备。 搬回新的储备粮，斐思简从绘春苑出来，往东边走了大概10分钟，走到另一个叫“幸福新园”的小区。 通向“幸福新园”大门的是一条30度的斜坡，斐思简下意识前脚掌用力，止住下坡时惯性加快的步伐，放慢速度走下坡。 中心空地有个小池塘，池塘上架着一座石子桥。斐思简童心突起，就在他即将踏上桥的前一刻，突然一阵水声，竟从池子里爬出一个人！ 一个浑身湿透，衣服贴在皮肤上散发着冷气的高壮男人！ 斐思简既惊吓，又狂喜！ 男人趴在池边，被呛得不停咳嗽，斐思简向他走近两步，迫不及待地问：“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男人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抬头回望他，“我叫陆麟，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男人轮廓分明的脸上露出陷入思考的茫然。 这个叫陆麟的男人既说不出自己是哪里人，也对于怎么来到这里，怎么进入水池里等等毫无记忆。 简直是第二个斐思简。 唉，长得帅就是一点用没有。 斐思简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湿透的男人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有点可怜，斐思简只能放弃今天的探索，带着男人回到自己的公寓。 衣柜里有几件黑色的衣服裤子，斐思简把衣服拿出来抖了抖，小了些，但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便把衣服递给了男人，让他换上。 男人把湿衣服一口气全脱了露出健壮的肌肉，斐思简不习惯盯着别人的裸.体看，赶紧背过身去，面朝窗外。 “我换好了。”过了一会儿，男人说。 斐思简接过男人换下来的湿衣服随手扔进卫生间，他可没有帮别人洗衣服的闲工夫。 屋子里只有一张1.5米的双人床，要睡下两个成年男子有点勉强，斐思简盘算着，他既然收留了陆麟，总不能让人睡在冰冷的地上。 他更不可能把床让给陌生人自己睡地上。 最终决定一起睡，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点不便并没让斐思简气馁，重要的是现在斐思简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更多是安心。 意外地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中午。 今天是被困这里的第六天，陆麟来到公寓的第二天。 斐思简把面包和矿泉水分了一份给陆麟，两人吃完午饭斐思简问：“陆麟，你愿意和我一起到附近转转吗？你也看到了，这一整片区域除了咱俩没有别人，我怀疑我们进入了异世界。” 陆麟英俊的脸上满是不解，“异世界……？” “是的，难道你没看过穿越到异世界冒险的番剧或者电影吗？” 陆麟摇了摇头。 斐思简没耐心跟他详细解释，又问了一次，“总之吧，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我打算到昨天发现你的小区再看看，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许能找到回到原来世界的办法。” 斐思简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不过以他的性格，从不坐以待毙，怎么也得试一试。 陆麟对自己和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比斐思简多，他只认识斐思简，不和斐思简一块儿出去就只能独自留在这个房间。 陆麟决定一起去。 下了楼，斐思简走在前面，步伐比之前更快。陆麟躬着高大的身子跟在后面，两人回到前一天发现陆麟的幸福新园。 这里比绘春苑面积大好几倍，楼房的形状更多样，清一色都是灰色的。 每栋楼的单元铁门紧闭，斐思简也不打算进入任何一栋楼内，他只想在室外更安全的地带搜索。 路过水池，这回没有人再从水池里出来，水面平静如镜，不像有其他生物。 水池后面是一个标准尺寸的篮球场，篮球场后面有一个中式凉亭，斐思简带着陆麟走进去，凉亭深处连着回廊。 回廊两边的石柱上布满了爬山虎，两人在回廊里转了几个弯，走入死胡同。 斐思简正想转回头，陆麟说：“你看！” 斐思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墙壁上竟有八个凹槽，左右两边各四个，每个凹槽呈五边形。 斐思简观察了一番，又伸手摸了摸，这八个凹槽的形状非常齐整，决不是天然形成的。 斐思简有预感，存在某种五边形的物体用于填充凹槽。 至于是什么东西，斐思简毫无头绪。假如此刻有手机，他必然会将凹槽的图案拍下留作参考，可惜他没有。 没关系，如果之后发现什么五边形的物体，可以拿来试一试。 斐思简决定先带陆麟回绘春苑。 走到半路，天色突变，瞬息之间变得暗红的天空像要滴血一样。 一束光从天空射下，诡异的景象让斐思简和陆麟大为吃惊。 斐思简行动力强，率先反应过来，向着光线射下的方向跑过去。陆麟紧跟在他身后，还没跑到光线就消失了。 天空再次变回蓝色，光线落下的地方凭空出现一个50岁出头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身穿老干部式的中山装，头发夹杂着稀稀拉拉几根白发，脸上一副惊恐的神情，哆哆嗦嗦就要往地上坐。 第2章 时光电视与沙漏 斐思简和陆麟默契十足快步向前，一左一右搀扶住了男人。 斐思简对这个凭空出现的人感到十分好奇。 天上掉活人啊！ 陆麟至少还是从水里爬出来的！ 男人平静了一些，斐思简和陆麟扶着男人走到市场门口，找了张长椅，三人坐成一排。 一时没有人说话，斐思简先按捺不住问：“大叔，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男人一脸奇怪的表情看向斐思简，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陆麟问出了关键的问题：“您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男人道，“记得记得，我叫常世茂，世界的世，繁茂的茂，刚才这个小年轻说我从天上掉下来的？？我一直待在我的办公室里啊。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斐思简乐了，“你说你在办公室？就是说你在上班？” 常世茂回答：“是啊！……咳，我是一家经贸公司的总经理，刚才在办公室处理完文件，正想打个盹结果下一秒就在这里了……你这小年轻怎么说我是天上掉下来的？开什么玩笑！” 常世茂反客为主质问斐思简，他这架势配上那身中山装还真有一点领导的样子。 斐思简逆反了，他向来吃软不吃硬，“管你是什么总经理还是董事长，这里是异世界懂吗？” 常世茂听到“异世界”三个字呆愣住，斐思简乘胜追击，“在这儿只有我有房子，其他楼房都锁着进不去，如果你不想露宿街头，劝你对我们客气点！” 常世茂审时度势，立马换上一副嘴脸，“不好意思哈，我突然到这异，异世界，一时难以接受，刚才声音大了点，你们俩别跟我计较，多担待。” 斐思简看常世茂态度软化没再多说什么，此时陆麟问出了第二个关键问题，“常经理，您来这之前所有的记忆都完整吗？您还记得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吗？” “这是什么话，我又没得老年痴呆，当然记得。”常世茂被问得莫名其妙。 陆麟和斐思简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记忆不完整的只有他俩。 眼前这个自称总经理的中年男子，他记得所有的事情，常世茂是从天而降的，难道斐思简也是被神秘光线传送下来的？陆麟又为何是从水池里爬出来的呢？ 只有他俩失去了大部分记忆…… 这地方甚是古怪，还得要好好研究。 斐思简和陆麟留了个心眼，没告诉常世茂八个凹槽的事。 两人带着惊魂未定的常世茂回到公寓。这间小小的公寓是越来越拥挤了，斐思简从衣柜中翻出一个薄被铺在地上。 “常经理，就委屈你晚上就打地铺了，你也看到了，我这床太小，已经睡了两个人实在睡不下了。” 常世茂皱起眉头很不乐意的样子，又没其他办法。 斐思简顿了一下，故弄玄虚说：“你要想跟我们带在一块儿，还必须守我们的规矩。” 常世茂问：“什么规矩？” “一切听我的指挥就是我们这儿的规矩！” 正在洗衣服的陆麟听到斐思简的话，忍不住噗哧一笑。 常世茂是虎落平阳被小年轻欺，心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找到回去的方法，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便勉强同意了。 被困异世界的第七天，常世茂的打呼声震天响，斐思简和陆麟被吵得整晚没睡好。 斐思简有起床气，下床的时候顺便一脚就踹在常世茂的腿上，可恶！ 常世茂睡得太熟，没被踹醒，斐思简和陆麟轮流在洗手间洗漱。 斐思简不想管还在呼呼大睡的常世茂，拉着陆麟出门继续探索。 然而就在他们打开公寓门之际，原本毫无动静的隔壁公寓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响。 是白噪音！ 斐思简想起来了，他在某个催眠歌单里听过。 据说在网络电视和机顶盒未普及的年代，家家户户的电视机顶上有根天线，用来搜索卫星信号。 当搜索不到信号时，画面就会呈现一粒粒满屏白色颗粒的雪花状态，发出这样的杂乱的白噪音。 难道隔壁屋子里有电视？ 斐思简当机立断拉开门就走进去，白噪音的声音果然更大了。 这间屋子的室内结构和斐思简住的那间公寓一模一样，布局是镜像的。 斐思简一眼看到挂在墙上的迷你小电视，屏幕上雪花状的画面，就是没有信号的状态。 电视旁边墙上挂着有一个沙漏。 应该是沙漏……斐思简观察了一下，和普通的沙漏不太一样。 普通的沙漏顶部和底部都是封闭的，沙子流到一边之后，将沙漏倒置，沙子就会反向流到另一边，循环使用。 眼前的沙漏顶部是开放的，底部是封起来的，里面没有沙子，如果倒沙子进去，沙子流到底部之后不能将它翻转。 斐思简还在思考，陆麟走上前，探脑袋往电视机和墙的接缝处看，又摸了摸沙漏，对斐思简说：“电视机没有插电，屏幕却是亮着的……说明在这个世界不需要电机器也可以运作。” 斐思简不明觉厉，陆麟观察入微。 陆麟接着说，“我猜沙漏就是这台电视的启动开关，如果咱们能找到让沙漏运转的东西，或许电视会播放什么线索……” 斐思简表示有理有据。两人又搜索了一下这间屋子的其他地方，没有别的发现。 斐思简看着屋子里的床，有了主意，今晚就让常世茂睡到这间屋子里！ 两人出来的时候，在楼梯间迎头撞上常世茂。 见到两人，常世茂脸上不安的神色稍有缓解，“哎呦，你们去哪儿啦？我一醒来一个人都没有，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你俩消失了呢。” 斐思简和陆麟不由分说拉着常世茂进入有电视的房间，常世茂听了他俩的推理也表示认同，只是……独自睡在这间屋子，常世茂显得犹豫。 斐思简安慰他：“没事的，你看咱们是门对门，离得那么近，有什么情况，你大声叫嚷，我们马上就能过来。况且这白噪音不是还可以催眠吗？有这声音你晚上肯定睡得更香……” 常世茂只能无奈地同意了。 三人来到马路对面的农贸市场。 这是斐思简第三次“进货”，斐思简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第七天了，摊位上的蔬菜没有蔫掉，肉铺里的肉块也没有腐烂发臭，一切都像第一天那么新鲜！ 看来这个世界不仅不需要电，时间也不会对食物造成影响。 真是太好了！至少他们不用担心饿死。 抱着满怀的蔬菜水果往回走，走到大门斐思简忽然被人往后猛的一拉，猝不及防手里的蔬菜水果掉了一地。 他正想回头发作，面前一股疾风刮过，有个影子一闪。 斐思简盯睛一看，竟是一只狼！ 眼前这只体型较小的灰狼眼冒绿光，凶神恶煞对着他们发出威胁的低吼。 三人顾不上捡掉在地上的食物，面朝着狼一步一步往后退，灰狼见状躬着身子向前迈了两步，看三人没有要攻击的意思，灰狼低头吃起地上掉的肉块。 “怎，怎么办？”常世茂凑过来用颤.抖的声音问。 斐思简和陆麟交换了一个眼神，刚才幸亏陆麟眼明手快把他拉住了，不然他现在很可能已经被狼扑倒撕咬。 这种危险的食肉动物，无论从哪儿来，最好还是把它消灭，否则之后只要出门就必须时刻警惕狼的埋伏袭击。 短时间内两人达成共识，进食是狼警惕性最低的时候，错过这个的机会，再想杀它，恐怕就难了。 陆麟悄悄地往狼身后的方向移，斐思简也绷紧肌肉做好准备。 电光火石之间，陆麟高大的身影一个箭步冲上前，粗壮的手臂从后面死死箍住狼的脖子。 狼猛烈地挣扎起来，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斐思简狠下心冲上前，手指对着狼的双眼直戳下去。 手指戳进狼的眼窝那一刻鲜红血液涌了出来，狼的挣扎更激烈了。 斐思简忍着血肉恶心的触感，继续往眼窝深处用力戳搅，陆麟勒狼的脖子也越来越紧，几分钟后，狼挣扎的力度开始减弱，渐渐不动了。 吓得腿软的常世茂不禁想后退，又被眼前配合默契的两个年轻人震住，勉强原地不动，大气都不不敢喘。 陆麟不敢大意，保持勒住狼动作，又过了几分钟，瘫软的狼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松开了手臂。 斐思简也把手指从狼的眼窝里抽了出来。狼身慢慢地滑到地面上。 此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刚才还往外冒血的狼身体慢慢地变成灰色，硬化，一点点溃散，化成灰色的细沙，最后地上只剩下拳头大小的一小堆。 三人看着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头死狼怎么就化成了沙子？ 等等，沙子？沙漏！ 斐思简赶紧跪在地上，小心地把沙子推到自己手掌上，轻轻握在手中。 这不就是验证沙漏的好机会吗？！ 第3章 喜爱小马宝莉的大叔 三人站在电视机前，斐思简轻轻握着手中的沙子，看向陆麟，陆麟朝他点点头，斐思简在沙漏的顶端轻轻松开手掌，让沙子滑进沙漏，顺着中间细长的管道一点点往下滑。 这时电视的画面也出现了反应，开始播放一个片段。 ** 80年代前期出生的常世茂赶上大学扩招之前最后一批大学毕业，那个年代还没有小镇做题家一词，人人都是做题家。 财会专业毕业后，常世茂进入一家上升期的私企从财务做起，几年间公司发展壮大，常世茂也混成了财务总监。 迎娶本地独生女，生了可爱的女儿，正值房价疯涨的最高点购入的房产，同时背上几百万的房贷。 当初的同窗有人进入体制内混得风生水起，有人创业成功当了老板。 女儿马上要上小学，常世茂读书的时候过够了清贫日子，想着踮踮脚也要把女儿送进国际学校，如此一来，50万的年薪显得捉襟见肘。 一次偶然的机会，常世茂无意中点进在线赌博的网站，抱着玩玩的心态注册了账号，第一次赌就小赢一千，之后越陷越深…… ** 电视画面中，常世茂如何将公司账户上的钱巧妙转移到自己的账户上，之后用私挪的公款参与线上赌博，亏空以后又如何瞒天过海…… 一切都被仿佛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拍摄下来。 斐思简和陆麟一脸疑惑望向常世茂，“公司不是你的吗？” 常世茂心虚地躲避对视，半晌，才开口承认，“其实我不是总经理，我只是财务……” 为了翻身，常世茂欺骗老板从公司账户又转了一笔2千万货款出来，原以为赢了就能弥补亏空。 得知钱全输光的常世茂突然痛苦地捂住心脏，倒在办公室。 画面到此结束，屏幕又恢复了雪花屏无信号状态。 斐思简在脑海里不断推理，如果电视上播放的是真实发生的，那么他们现在所处的世界难道是死后的世界？ 为何他和陆麟没有关于前半生的记忆呢？ 他们亲眼看着常世茂被天上的光投射下来，而陆麟是从水池里爬出来的……自己又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斐思简对于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意识已经是他在公寓里了。 斐思简又要头疼发作，身旁陆麟神情镇定，语调冷静地问一脸心虚的常世茂：“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别的瞒着我们吗？” 常世茂缓慢摇了摇头，“没有了。只是……” 斐思简追问：“只是什么？” 常世茂叹了口气，“转出最后一笔公款的时候，其实我也担心万一最后都输光，没有翻身的机会，我要给老婆和女儿留条后路……所以留下了一百万。” 常世茂陷入回忆，“这钱我不敢放在银行账户上，于是都取出来购买了金条藏在保险柜里。保险柜的位置和密码，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我老婆……” 常世茂语气激动起来，“你们说如果我真的已经死了，我老婆孩子该怎么生活下去？他们一定会恨我！” 斐思简听到这里，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想再看一遍画面，发现流进沙漏底层的沙子不知何时凭空消失了。 启动沙漏的沙子是一次性的？ 斐思简肩膀耸下，看来是不能再播放了，三人各怀心事沮丧地回到自已的屋子。 被困异世界的第八天，外面狂风骤雨，正如上回一样的坏天气。无法出去，只能留在公寓里。 自从得知常世茂做过的事情，斐思简难免对他产生鄙夷，知道他还给妻女留了一笔钱，又觉得这人不算坏得彻底。 唉，赌博害人。 被赶到隔壁公寓睡觉的常世茂早上被狂风暴雨声惊醒，第一时间回到斐思简的公寓。 三人愁眉苦脸蹲在公寓里，常世茂在秘密都曝光后放下心事，人反而放松不少。 常世茂主动问起斐思简和陆麟的情况，得知二人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其他事情都不记得了，面露古怪。 常世茂有一个推测，并不肯定。 雨下了一整天，三人在公寓里把仅剩的食物都分着吃了。第二天随着天气转晴，斐思简的情绪也跟着好起来。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如果真是人死后的世界，那为何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三个不相干的人同时出现在这个镇子上？ 斐思简相信还是有希望回到现实世界的，只是他还没找到办法。 小镇的天气非常极端，下雨的日子，雨水就像天空和地面之间连成了一条条水柱，能见度特别低，完全无法出门。 雨停后天空看不到一丝云彩，呈现出平原地区独有的湛蓝。 斐思简带着陆麟和常世茂在绘春苑的公共区域展开全方位、地毯式搜索。 陆麟观察到小区的主干道每隔50米有一盏路灯，一共56盏路灯，其中54盏路灯下方是水泥路面，只有两盏路灯立在泥土里。 这很不寻常，斐思简拍板将这两盏泥土上的路灯作为重点研究对象。 一盏位于他们对面公寓楼旁的花园里，另一盏立在小区后门的菜园里。 就近原则，斐思简等人来到花园里的路灯旁观察起来。 前一天的雨水使得眼前的泥土非常松软，完全可以用手挖掘。 斐思简不想弄脏自己的手，他讨厌指甲缝隙里嵌入泥巴的触感，让常世茂回公寓拿来两个吃饭用的不锈钢勺子。 陆麟和常世茂各拿一个勺子，在斐思简的指挥下开始挖掘。 虽说泥土比较松软，但是勺子毕竟不是专业工具，没多久，常世茂开始抱怨手指痛。 没用的东西。 斐思简无奈接过常世茂手中的不锈钢勺子，把常世茂赶到一边，自己蹲在陆麟的对面继续挖起来。 斐思简和陆麟一边挖土，时不时交换意见，讨论着泥土的松软程度，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只需要半天时间便可挖至地下半米深。 斐思简大脑放空，机械地重复着挖掘的动作。 陆麟则速度更快，粗壮的手臂像永不知疲倦的挖掘机，有力而迅猛地用勺子把泥土狠狠挖到一边。 突然，陆麟的动作似乎受到阻碍，慢了下来。斐思简余光看到，转而来到陆麟身边跟他一起挖。 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下，没多久从土里挖出一个长方形的铁盒，深红色，像中秋节常见的月饼礼盒。 斐思简兴奋极了，催促着陆麟快打开看看。陆麟用手掌抹掉盒子边缘的泥土，使巧劲一下打开盖子。 盒子里躺着一本日记，还是几年前流行的带锁笔记本，侧面是三位数字的密码锁。 密码锁看起来不太结实，成年男人用蛮力轻易能将它破坏。斐思简犹豫着要不要让陆麟强行把它打开的时侯，走到两人身边的常世茂发出一声惊呼。 “这不是我的日记本吗？！” 斐思简和陆麟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常世茂，只见常世茂脸色涨红，憋着口气磕磕巴巴地说：“这本子和我家中用来写日记的日记本一模一样。” 斐思简和陆麟面露怀疑，日记本有些破旧的封面上印着紫色粉色等小马宝莉的图案，不像是中年男人会用的东西。 若说它的主人是一个年过五十的中年大叔，属实违和。 “你确定这个小马宝莉的日记本是你的？”斐思简又问了一遍。 常世茂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没错，这个日记本和我女儿送给我的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斐思简和陆麟恍然大悟。 只是，常世茂在现实中使用的日记本怎么会出现在这无人镇地下埋着的铁盒里…… 在这个无人镇，物理规则都不适用，出现什么情况斐思简也不会奇怪。 比起灰狼能化成沙子、光线传送活人，凭空出现一个笔记本又算得了什么？ 斐思简态度强硬地让常世茂拨到密码的三位数字，日记本啪的一声，打开了。 里面竟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有。 斐思简决定把日记本带回公寓研究。 一声尖叫打破夜的寂静，斐思简和陆麟警觉地冲进隔壁公寓，常世茂大汗淋漓坐在床上喘气，陆麟环顾房间内部，一切如常。 斐思简问：“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做了个噩梦……”常世茂心有余悸的样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斐思简和陆麟凑在一起对目前的情况做复盘。 斐思简被困小镇的第九天，目前他们主要的活动区域有三个。 区域一，他们所住的绘春苑。已知小区内56盏路灯中有两盏路灯立于泥土里，其中一盏路灯下挖出放着日记本的铁盒。 日记本带锁，里面空无一字。常世茂自称是他的，但封面是小马宝莉，若按他的解释是女儿送的，勉强说得通。 区域二，马路对面的农贸市场。市场里的水果蔬菜不会变质，并且斐思简观察过，之前拿走蔬菜的摊位，再去时，空缺已被填补，食物资源可以自动再生。 区域三，隔壁面积更大的“幸福新园”。陆麟从那里的水池中爬出，“幸福小区”边缘地区的回廊尽头有一面墙，墙上刻有八个五边形的凹槽，作用未知。 除了目前掌握的这三个区域之外，唯一有用的线索是可以播放现实画面的电视，以及启动电视的沙漏。 沙子的来源是凭空出现的野狼被杀死后，其尸体化成了沙子。 分析到这，陆麟望着他欲言又止。斐思简是个急性子，“你有话就说。” 陆麟开口道：“我们杀死野狼得到沙子……或许，开启电视必须靠杀死活物？” 斐思简也赞成这个假设，可说到活物……这里连只麻雀都没有，难道要再等野狼窜出？ 斐思简灵光一现，池塘！ 陆麟点点头，池塘里可能会有鱼或其他的生物…… 两人打定主意，瞒着常世茂来到幸福新园的池塘。斐思简双手撑着池边的鹅卵石，探出脑袋盯着池塘水面。 水太浑浊，看不清池底，不过仔细看会发现水面有波纹泛开。 是鱼还是癞蛤蟆？不会是水蛇吧？ 斐思简还在思考中，蹲在一旁的陆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单手往水里一捞。 斐思简盯着陆麟从水里抓出来的东西，是一条手掌大的小鱼。 泥水打湿陆麟的衣袖，留下一圈明显的污渍，骤然离水的小鱼在陆麟手中不停蹦跶。 斐思简和陆麟面面相觑，斐思简提议，“不如我们先把它砸死，再用火烧？” 陆麟起身在水池边摸索，摸到一块大石头，模仿鱼贩子杀鱼的手法把鱼按在地上，举着石头朝鱼脑袋用力砸去，两下鱼便没了动静。 回到公寓，斐思简看陆麟拿根筷子从鱼嘴戳进去，把鱼穿成一个串儿，直接放在灶台的火焰上烧。 不到半个小时，整条鱼被烧得漆黑碳化。斐思简担心它直接化成灰落入火里，便让陆麟赶紧把火关了。 斐思简打开衣柜门，找到一件旧T恤衫，撕出一块布。 “你不换件衣服吗？”斐思简转身指着陆麟脏兮兮的衣袖。 “等下换，先解决这个。” 陆麟接过斐思简撕下的布，把焦黑的鱼碳放在布中间，再包起来，用筷子在布上来回碾压。 布里的鱼碳轻易被碾碎，陆麟打开布，没想到里面不是沙子，而是一撮碳状的黑色颗粒…… 陆麟皱眉不语，斐思简也无措地挠了挠头。 火烧不行吗？ 斐思简想到野狼是被陆麟勒死的，死前还被斐思简戳瞎眼睛。 他们要如何复刻勒死一条鱼？ 第4章 失踪的大叔 斐思简苦思不得其解。 “快看！” 斐思简低头一看，黑色碎渣正慢慢化成银色的细沙。 斐思简高兴得快蹦起来，他眼睛发亮，朝陆麟伸出两个手掌，陆麟心领神会伸手和斐思简击掌。 斐思简的手掌比陆麟小了一圈，嘴里还发出“耶～”的欢呼声。 陆麟嘴角微微上扬。 把细沙重新包好，斐思简留了个心眼，既然目前日记本的来源成谜，那么他们最好在常世茂不在场的情况下看电视。 陆麟没有异议。 斐思简让陆麟跟常世茂说，让他到对面市场拿一些莴笋回来。 斐思简观察过蔬菜摊位上没有莴笋，常世茂必将花费一番工夫寻找，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在常世茂回来前看完电视里的内容。 斐思简在窗口守着，常世茂一走进市场，就拉着陆麟来到隔壁公寓。 斐思简小心把细沙倒进沙漏，抖了抖布片，尽量让所有的细沙都落进去。 顶部的细沙一点点往下滑，电视机屏幕由白色雪花状的画面转变为一个小女孩坐在椅子上写字的场景。 画面是从女孩的头顶俯视拍摄，斐思简歪着脑袋试图看清上面写的内容。 ——今天爸爸又向妈妈下跪道歉了，爸爸发誓再也不赌博了。 ——爸爸说只要这次赢了就可以把钱都还上，我们一家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妈妈还是不开心。 ——我发誓，以后我长大了一定不会像爸爸那样，我绝对不会赌博。 小女孩把日记本放进铁皮箱，埋到一棵树下。 “10年后我会把时光胶囊挖出来，希望那时我实现了我的誓言，挣到很多钱让爸爸妈妈都每天开心。”小女孩在树下许愿。 时光胶囊？ 斐思简记得某部好莱坞电影有类似情节，学校让毕业生每人给十年后的自己写封信，信中记下自己的目标和梦想。 学校把所有信放进箱子里，埋到树下，10年后的校庆再挖出把信交还给当年的毕业生。 小女孩是在模仿电影的情节吗？ 他们在电线杆下挖出的和常世茂女儿埋在树下的是同一个日记本……吗？ 斐思简头脑快速运转，大胆假设，电线杆下和现实中树下的空间存在某种连接。 如果常世茂把保险箱的位置和密码写到日记本里，再将铁盒埋回电线杆下，常世茂的女儿在10年后能挖出铁盒拿到信息吗？ 就算晚10年，母女二人能拿到那笔钱也能实现常世茂的心愿。 “我找了半天，只找到这两根……”进屋看到斐思简和陆麟二人，常世茂一手一根莴抱怨道。 顾不上莴笋，斐思简拉过常世茂，先为瞒着他看电视内容的事道歉，然后一股脑将推理告诉常世茂。 常世茂不懂什么时空连接，表示只要有希望愿意一试。 陆麟记得电视下方的柜子里有支笔，常世茂接过陆麟找来的笔，打开日记就往上写，可怎么都划不出墨水，只在纸上画出一条印子。 这是目前唯一有可能向妻子女儿通信的方法，常世茂情急之下把左手往桌上一放，右手拿着笔的笔尖用力朝食指戳去，被戳破地方缓缓流出鲜血。 常世茂忍着手指钻心的疼痛，用自己的血写下一串数字，数字下方写上“小舅家书架后面”一行字。 陆麟把布递给常世茂按在伤口上止血，常世茂感激地朝陆麟说谢谢。 斐思简双手接过日记，耐心把纸上的血字吹干，确定没问题后合上日记本放回铁箱里。 路灯下挖出的坑洞还留着，斐思简把铁箱放回坑中，再把四周的泥土推回坑埋好，最后在松软的泥土上跺了几下，把土踩实。 这时光胶囊能否真的会出现在10年后？常世茂的女儿10年后是否还记得自己当初的埋的东西，一切都是未知数。 三人决定等两天再把挖掘确认。 这两天度日如年，斐思简被困这里的第12天，天空再次变得异常昏暗，外面狂风大作，风声如同怒吼的怪兽在楼宇间穿梭。 出门太危险了，斐思简和陆麟去隔壁找常世茂商量再等一天，刚打开门就看到常世茂跑下楼的身影。 “哎！常经理！”两人追下楼，眼见常世茂冒着狂风骤雨冲出去。 斐思简想追，被陆麟拉住，“不能出去，太危险了！我们还是等常经理回来吧！” 雨势越来越大，常世茂一直没回来，斐思简坐立难安。 斐思简好几次忍不住想出去找人，都被陆麟坚决拦下。 第二天雨停了，天空恢复湛蓝。整夜难眠的斐思简第一件事就是拉着陆麟到埋箱的路灯下。 泥地上一个大坑，显然常世茂来过了，铁箱被人打开，盖子和空空如也的铁箱被扔在地上。 日记本和常世茂都消失了。 到底有没有成功？ 如果日记本传送成功了，那常世茂人呢？ 如果传送失败，常世茂完全可以和他们一起寻找别的办法，没道理躲起来啊？还是说常世茂遇到了什么意外？ 想到上次的灰狼斐思简不寒而栗……可周围并没有搏斗过的痕迹。 斐思简拿起沾满泥土的铁盒，陆麟好像看到了什么，走到一旁蹲下捡起一样东西。 陆麟把东西递到斐思简眼前，斐思简震惊了，陆麟手中赫然是一块五边形的木牌，牌上刻着一个“世”字。 世界的“世”，也是常世茂的“世”。 这块木牌的大小和厚度…… 凹槽！ 斐思简和陆麟在对方脸上看到同样的疑惑。 斐思简把陆麟递过来的木牌小心放进裤子口袋。 两人在附近搜索一番，意料之中没有发现常世茂的身影。又到对面市场走遍每一个摊位角落，甚至水果摊位下方可以藏人的地方斐思简都一一检查，没有任何发现。 最后来到旁边幸福新园，这里更大，花的时间更长。 斐思简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好不容易搜索完幸福新园，依旧没有常世茂的踪迹。 “来都来了，我们去看看那面墙吧。”斐思简提议。 陆麟想到一块儿去了。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尽头墙上八个空荡荡的五边形凹槽并没有被雨水冲刷的痕迹。 斐思简左手抱着铁盒，右手探进裤子口袋，掏出木牌。 斐思简将木牌放进左边第一个凹槽，明明大小正好合适，可斐思简手指一离开，木牌就往下掉。 斐思简：…… 斐思简又试了第二个凹槽、第三个凹槽……试到第五个凹槽，木牌放入后完美地欠在凹槽里，没再掉下。 这八个凹槽看上去是一样的，那为何前四个凹槽放不住？ 斐思简想把木牌抠出来再试一试后面三个凹槽。这回无论他如何用力，木牌就像被紧紧的粘在第五个凹槽里，抠不下来。 斐思简求助力气更大的陆麟，陆麟用最大的力气木牌依然纹丝不动。 两人试半天，最后放弃了。他们无法得知后面三个凹槽是否能放进木牌。 八个凹槽有一个被填满，是否意味着他们还需要再找到另外七块木牌？ 如果八个凹槽都填满了，会发生什么？ 斐思简不得而知，没得选择。 凹槽和沙漏是目前为数不多的线索，不管结果如何，斐思简都决定试一试。 两人离开回廊，抬头望天，天空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湛蓝清澈。 斐思简犹豫着要不要扩大搜索范围，此时天空中同时射下两道光线，一东一西落在马路两端。 常世茂就是被光线投下的，莫非这两道光线会再送来两个人？！ 斐思简和陆麟快速商量了一下，陆麟往着东边的光线落下的位置赶去，而斐思简则向着西边光线落下的位置跑过去。 第5章 杀蛇的男人 斐思简朝着西边光线落下的地方跑去，幸福新园前方有一个画风截然相反的废弃发电厂，暗色的墙漆斑驳，设施陈旧。 厂房后方一座烟囱高耸入云，烟囱上爬满绿色的爬山虎，俨然一根绿色的柱子。 大门衰败不堪，阴森的氛围让人望而却步，斐思简在发现新伙伴的兴奋和渴望驱使下，毫不犹豫跑进去。 光线消失了。 斐思简继续向着光线消失的方向跑去，这时一个甜腻的女声传来，“有没有人？” “哈喽，有没有人？”女声再次响起。 终于看清声音的主人是身穿白衬衫，半身格子裙，黑色长发披肩的少女。 斐思简正要出声，却注意到女生后面的墙上一条小青蛇正朝着女生的方向爬过去。 出声提醒恐怕反而会让女生慌乱闪躲，斐思简猫着腰慢慢靠近女生身后，果断出手快狠准抓住蛇的七寸。 小臂长的青蛇就这样被斐思简紧紧抓住，女生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吓得发出一声尖叫响彻整个厂房。 “蛇！……蛇！” 女生看到眼前比她高半个头的清秀男生如同动作电影里的硬汉，仅凭单手牢牢抓住不断扭动挣扎的小蛇。 “你没事吧？”斐思简确定蛇无法逃脱后，望向她。 女生点了点头，仍心有余悸的死死盯住斐思简的手。 “……袋子，你有袋子吗？” “袋子？”女生懵懂反问。 “可以装东西的，什么都行。” 女生左顾右盼，四周昏暗，空气中隐隐散发着潮湿的霉味，除了几张旧桌子之外，空无一物。” 女生的目光搜索了一圈，然后目光落在自己的鞋上，抬头问斐思简，“袜子行吗？” 斐思简闻言低头朝女生脚上看去，英式格子短裙下，脚上一双小皮鞋，鞋上面露出白色短袜。 “也行。” 女生闻言赶忙脱下一只鞋，扯出袜子，递给斐思简。 斐思简接过袜子，抓着逐渐放弃挣扎的青蛇，用力把蛇脑袋往墙上甩，甩了几下蛇渐渐没了动弹，蛇身也软下来。 斐思简把被甩晕的蛇放在地上，整个人跳起，用全身的力气踩蛇身，如此反复几次直至踩扁，碎裂的蛇肉粘在地上，才停下动作。 校服女生被斐思简看似疯狂的样子吓到，不敢靠近。 斐思简蹲在地上，稀烂的蛇肉泥渐渐颜色由鲜红转灰黑，仿佛鲜艳的颜色被抹去。 灰黑泥状的血泥一分钟内化为细碎的沙砾，沙砾越来越细，成了一小撮细沙。 女生惊讶的张大嘴盯着眼前超自然的一幕。斐思简熟练地把细沙一点点抓起，放进袜子里。 全部收集完毕，抓住袜子口扭了好几圈，把细沙牢牢锁在袜子里。 “你叫什么名字？”斐思简这才想起问女生。 “你又是谁？”女生迅速恢复冷静，一改方才柔弱的模样不客气地反问。 斐思简没料到女生翻脸如翻书，不过无所谓。 “我姓斐，思念的思，简单的简。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女生哼了声，下巴微微抬高，“我叫安妮。” 斐思简皱了皱眉，“外国人？” “我姓姚，名字是安妮，姚安妮！”姚安妮语气里有一丝不耐烦。 斐思简毫不在意，又问：“那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儿吗？” 姚安妮脸色一变，音调提高：“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对方不合作的态度让斐思简没招，叹了口气，捏紧手中的袜子，组织语言。 “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是原来的世界，这里是个无人镇，我和另一个人已经在这里被困了好几天。” 斐思简观察女生有在听，放下心。除了态度高傲一点，还是听得进人话的。 “我们有安全的住所，目前正在寻找能够回去的方法。如果你害怕可以跟着我走，你要不愿意也随便你。” 斐思简说完也不等姚安妮答复，拎着袜子，头也不回往工厂大门走去。 不一会儿斐思简听到后方姚安妮跟上的脚步声，一路上安妮在后方叽叽喳喳好些问题，斐思简当没听到，毕竟姚安妮自己也不配合。 远远看到绘春苑大门外陆麟高大的身影和一个留着西瓜头的年轻男人，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畏畏缩缩站在陆麟后方。 陆麟也看到斐思简二人，斐思简正要说话，姚安妮抢先一步窜到前面来。 “帅哥你也是被困这里了吗？”姚安妮和善的主动向陆麟搭话。 陆麟目光越过姚安妮头顶，望向后面的斐思简。 斐思简一脸无奈。陆麟心有底，回答：“是的。我是陆麟。”陆麟伸手指了指身后的西瓜头男生，“他是和你同时被传送到这里的，叫赵盼。” 名叫赵盼的西瓜头男人看到姚安妮眼睛一亮，像猫看到鱼，不再萎萎缩缩，殷勤地对姚安妮嘘寒问暖。 姚安妮对西瓜头不感兴趣，敷衍的态度很明显。 四人回到斐思简的公寓里，如今常世茂行踪不明，又多了赵盼和姚安妮两人，房间分配成了问题。 总不能让女生跟他们住一间，斐思简决定将隔壁电视的公寓留给姚安妮，他们三个男生将就挤在这间公寓里。 “不瞒你们说，我辛辛苦苦起早贪黑挣的那点钱被网络杀猪盘骗了个底调啊！……” 比起姚安妮的缄口不言，赵盼倒是坦诚，把自己的生平一股脑儿抖出。 ** 赵盼医药大学毕业后，驻扎在老家的小药店成了一名药剂师。收入不高，在小县城也足够衣食无忧。 日复一日的工作让赵盼感到生活乏味，开始迷上给女主播打赏。最开始女主播甜甜的嗓音说一句“谢谢大哥的火箭”，足够让赵盼心满意足喜不自胜。 后期赵盼的打赏累计到一定额度，女主播主动私聊赵盼加上私人联系方式。 色令智昏的赵盼幻想着和女主播发展出别的什么关系，可谁知两人还没见面，女主播就哭哭啼啼以家里有急事为由向赵盼借了一.大笔钱。 转账第二天就被删除拉黑，直播的账号也注销了，赵盼这才醒悟过来。 赵盼语气怨念，斐思简和陆麟惊讶于他的坦诚，一般人被杀猪盘骗都不好意思往外说。 姚安妮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整理头发，毫不掩饰地对着镜子翻了个白眼。 “所以你被骗光了积蓄一时想不开……？”斐思简猜测。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赵盼忙反驳，接着又面色古怪地止住话头。 “那你是怎么死的？”陆麟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惊人。 赵盼早有预感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可直接被问死因让他心防一下崩溃。 “我果然已经死了吗……”赵盼沮丧地垂下头，镜子前的姚安妮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脸上表情难以捉摸。 一时间无人说话。 “你到底是怎么死的？”斐思简在这里困了这么久，早已对这个话题免疫，他急切地想要从赵盼那获得有用的情报。 “过敏……” “哈？”斐思简没听清。 “我应该是过敏休克……死，死的”赵盼的声音越来越小。 药物过敏吗？赵盼不是药剂师吗？还是吃了什么食物导致过敏？听斐思简细数常见的过敏源，赵盼的脸色越来越古怪，不再开口一昧摇头。 斐思简和陆麟无语对视。有什么不能说的？死都死了。 陆麟阻止斐思简继续逼问，转而提起带姚安妮到隔壁公寓看看。 “我住隔壁啊？”姚安妮从洗手间出来，小鸟依人地主动贴近陆麟身旁，“我要住哪儿？我能和你一块儿住吗？” 陆麟：…… 斐思简不发一言跟在他们身后。 赵盼眼见他们都要出去，也跟上，斐思简在赵盼前面走得慢，赵盼不知道该跟他并排，还是该超到他前面。 斐思简板着一张脸，赵盼瞄了眼没敢搭话，放慢脚步跟在斐思简身边。 “就住这儿呀？” 一眼望到头的房间，铺着薄被的木床，姚安妮撇嘴一脸嫌弃。 “怎么还有电视？沙沙响吵死了！” 赵盼好奇地上前左左右右电视周围看了一圈，叫唤道：“神奇呀！这电视没插电哪来的图像？” 陆麟开口解释，“这个镇子机器和灯光不需要电也能运转。” “没有想过死后的世界居然是这样……”赵盼开始接受现实。 姚安妮听到他们的讨论，也转头看向电视，又看看墙上的沙漏，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斐思简趁着另外两人研究电视的当口，走到陆麟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 陆麟会意，跟着斐思简走到窗边，两人小声交谈。 “我刚才在发现姚安妮的地方杀了一条小蛇。” 陆麟闻言下意识看向斐思简的手，“没受伤吧？” 斐思简大大方方摊开手掌给陆麟看，“没有。” 接着斐思简得意地拍了拍裤子的口袋，“沙子已到手，但我不想让他俩看到电视画面……” 陆麟明白他的意思，之前没有经验，和常世茂一起看电视的画面，让常世茂知道有可能给自己家人传讯息，常世茂因此一时冲动跑到外面失踪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斐思简认为自己该付点责任。 赵盼是怎么死的还不知道，姚安妮……她什么也不说，或许和他俩一样，没有之前的记忆…… 最保险的做法是不要对这两人造成精神刺.激，避免再发生不可控的情况。 两人达成一致，陆麟带赵盼和姚安妮到对面市场搬食物，斐思简趁机独自留在公寓中看电视。 听说对面农贸市场有取之不尽的水果，蔬菜和肉，赵盼催促着要去看。 陆麟主动给他们带路，两人兴高采烈跟着离开了公寓。 斐思简找借口说想休息。姚安妮懒得搭理斐思简，赵盼看斐思简脸色确实不太精神，表示理解，安慰他好好休息。 斐思简透过楼梯扶手间隙往下望，确认三人离开后，迅速回到电视前，从口袋里掏出袜子将细沙对着沙漏全都倒进去。 沙沙声停了，电视屏幕呈现出一间教室里男男女女都穿着和姚安妮同样款式的校服。 画面正中长发披肩，妆容精致的女生正是姚安妮本人。 第6章 自动贩卖机 赵盼在市场里异常兴奋，左顾右盼，跑到水果摊上拿了串乒乓球那么大的阳光玫瑰葡萄，又绕到摊位后面把一个大蜜瓜抱在怀里。 姚安妮懒得自己动手，她的注意力都在陆麟身上。 “陆麟哥，你和斐思简……你们是朋友吗？” 陆麟看着她不说话，姚安妮也不尴尬，纤细的手指随手戳着摊上的西红柿，把西红柿皮戳出一个印子。 “陆麟哥，你说我们真的都死了吗？” “我也不知道。” 姚安妮又随手指着旁边的橙子，“我喜欢吃橙子，陆麟哥你帮我拿几个吧。” 陆麟拿起两个橙子，姚安妮看着他的动作满意地抬高下巴。 男人嘛，谁能敌过她的魅力。 “有没有水果刀啊？没有刀的话，陆麟哥你能帮我剥橙子吗？……” “你们快来！”市场的一角传来赵盼的大声叫唤。 陆麟迈开步子跟上去，原来是在两个杂货铺的中间一条很窄的通道里放着自动贩卖机。 机器摆放的方式有些违和，一般是正面朝外，方便顾客使用，而这台自动贩卖机侧放在狭窄的通道里。 墙壁与贩卖机之间的空隙十分的狭窄，他们三个中最高大的陆麟几乎挤不进去。 难道是说机器是坏的？ 身材瘦削的赵盼率先挤进窄道里，“是亮着的，你们快来！” 姚安妮和陆麟走近后，赵盼却没了声响，表情也略有些不自然。 陆麟探头往里望，普通的自动贩卖机里有好几层货架，卖零食饮料。而眼前这台内部是粉红色的机箱，透明的玻璃里面赫然摆放着一个人形充气娃娃。 情趣商店里卖给男性顾客的仿生硅胶的质地，女性形象。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农贸市场的自动贩卖机里？ 连见多识广的陆麟都词穷难评，毕竟旁边还有一个女生。 尴尬的气氛不断蔓延，三人面面相觑。 “你们回来啦。”斐思简看三人兴致不高的样子，带回的蔬果被随便放在地上。 斐思简急于和陆麟讨论他在电视上看到的内容，苦于没有二人独处的机会。 “对了，你在哪发现的赵盼？”斐思简刻意找话题。 “市场向前500米左右一个欧式小区，乾坤名园。” “欧式？”绘春苑和幸福新园都是低端小区，斐思简没想到这镇子还有欧式小区。 陆麟接着说：“我进入乾坤名园的时候赵盼正往门外走，我俩就撞上了。” 斐思简还想继续追问。 “看什么看！”姚安妮厉声喝斥，狠狠瞪赵盼。 斐思简和陆麟循声望去，注意到赵盼匆匆收回停留在姚安妮一双长腿上的视线。 赵盼掩饰般拿起桌上的橙子，对姚安妮说：“你想吃橙子吗？我给你剥一个吧。” “我要陆麟哥给我剥！”姚安妮没好气地一把从赵盼手上抢回橙子，递给陆麟。 陆麟没接，姚安妮被人追捧惯了，面子上过不去，眼看要发火。 赵盼打圆场，“陆麟哥也累了，还是我来剥吧，我很会剥橙子，马上就好。” “陆麟，你带我到乾坤名园看看吧。”斐思简突然道。 陆麟点点头，跟着斐思简两人出了门，留下姚安妮气得跺脚。 “你不喜欢姚安妮？”陆麟每次开口都是直球。 “刚才你们去市场的时候，我看了电视……” ** 姚安妮出生于富贵之家，父母各自忙于工作，离异后习惯用金钱弥补对女儿缺少陪伴的愧疚。 白富美的姚安妮在学校里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追求者也是前赴后继，唯独班上最帅的男生拒绝了姚安妮的示好，与另一名性格温和叫“小枫”的女生走得近。 小枫自然成了姚安妮的眼中钉肉中刺，姚安妮甚至不用亲自做什么，圈子里的其他同学见风使舵地有意孤立小枫。 霸凌行为没被及时发现制止就会如野火般不断升级，小枫的课本消失不见是家常便饭，甚至有人往她水壶里偷偷倒入胶水…… 最后被霸凌的小枫不堪其辱，休学一年，之后再没回学校。 小枫的名字也随之消失在姚安妮圈子。 姚安妮不痛不痒，不知悔改。 ** 斐思简在电视里看到的片段正是姚安妮身边的同学对小枫冷嘲热讽，教室里其他人冷漠旁观。 陆麟沉默地听着，斐思简接着说：“我的记忆……大部分还是空白，可是这段影像让我脑海中回忆起一些零碎记忆片段……” 斐思简初中班上也有类似的霸凌事件，初中生斐思简没有参与，也没有制止。 面对同学被霸凌无动于衷的自己，让现在的斐思简感到既愧疚又害怕。 “我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让我变成现在的性格……我也曾是沉默的帮凶……”斐思简的声音微微颤.抖。 陆麟没有说廉价的安慰话，伸出手掌用力按住斐思简的左肩，斐思简被他的力道压得身体一晃。 两人保持着搭肩的姿势向前走，肩上传来的温度让斐思简的心被一点点温暖，斐思简想说谢谢，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眼前古早的欧洲宫廷风格，以如今的审美看来完全是精致的土。 斐思简跟着陆麟绕着乾坤名园的围墙走了一圈，没什么特别发现。 “如果我们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会有什么？”回到路边，斐思简指着路的前方问陆麟。 陆麟无法回答他。 两人心里想着同一件事，要想办法离开这个镇子，迟早他们要走到路的尽头一探究竟。 回到公寓姚安妮已经不在屋里。 “她到隔壁有电视的屋子休息去了。”赵盼说。 三个男生挤在不到20平的小房间里，斐思简和陆麟两人睡在1.5米的床上已经够拥挤了，三个男生是无论如何也睡不下。 常世茂睡过的薄被还铺在地上。 “来剪刀石头布吧，最后输的人睡地上。”斐思简想到一招。 赵盼也认为这样最公平。 一场激战过后，赵盼沮丧地抱着枕头放到地铺上。 陆麟和斐思简聊起充气娃娃的事。 “市场里还有这种东西？我们都去好几回了也没发现！”斐思简小声惊呼。 之前确实没注意到自动贩卖机，况且这个世界没有钱，要用什么来买呢？ 斐思简提出疑问，陆麟告诉他今天因为有女生在场，他也没仔细观察，下次一起再去研究研究。 斐思简被困镇子的第14天，之前陆麟下了姚安妮的面子，今天一整天，姚安妮除了过来拿食物，没在他们屋里待。 赵盼肉眼可见的失望。 斐思简和陆麟来到市场，仔细观察一番贩卖机的构造。斐思简注意到投币口的形状和沙漏的顶端类似，莫非这机器也是用沙子启动？ 回到公寓，卧室里没见赵盼的身影，洗手间关着门，里面有水声。 怎么大白天就在洗澡…… 赵盼在洗手间里待的时间太久，久到斐思简怀疑他晕倒在里面，忍不住敲了敲洗手间的门，“你没事儿吧？” “我马上出来！” 看来没晕倒。 没有娱乐的日子斐思简唯一的消遣就是思考。没有过去的记忆，能做的思考就只有这个无人镇。 如今已知的版图扩展出两个区域。废弃发电厂……还需要再去看看。 如果能再抓到蛇，杀死蛇换来的细沙能开启电视。 姚安妮那里……要从本人那获得线索看来很困难。 乾坤名园乍看之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绘春苑、幸福新园一样，每栋楼房的单元门紧锁，无法进入。 陆麟总结目前的状况，“最有可能获得沙子的机会是抓水池里的鱼和废弃发电厂的蛇，也许还会有其他的。” “对！我们抓住的生物越多，获得细沙就越多，我们就能从时光电视那得到更多线索！”斐思简不住点头。 还有一个两人都不愿主动提及的话题——常世茂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斐思简被困小镇的第15天。 “明天肯定会下暴雨。”陆麟断言。 “真的吗？”赵盼怀疑地看了眼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 “没错，明天肯定会下暴雨。”斐思简肯定了陆麟的假设。 斐思简和陆麟昨天复盘时留意到一个规律，从斐思简被困在这里的第一天算起，每隔三天会出现一次极端天气。 明天就是第16天，趁着今天天气好，斐思简提议大家一起到镇子更中心的地带探索。 姚安妮不情不愿地被说服，四人一齐出动，来到马路上。 “一个鬼影都没有，有什么可探索的嘛……”姚安妮无聊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皮鞋把石子一脚踢到老远。 “哎哟！”姚安妮痛呼。 “安妮怎么了？”赵盼第一个冲过去关心。 “破石头弹回来砸到我膝盖了，我去，疼死了……”姚安妮顾不上仪态，捂着膝盖单脚跳跃。 斐思简和陆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什么弹回来？斐思简看着空荡荡的马路，向左边走去。 还没走两步斐思简的头好像撞上什么东西。 向前慢慢伸出手，斐思简分明摸到一面透明的墙！！ 陆麟看到斐思简的动作，也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伸出手。 果然有一堵墙。 直到昨天还没有的透明墙横空出世挡住了马路左边的去路。 “你们怎么了？”赵盼安抚完姚安妮，转头看到斐思简两人动作整齐的伸手停在半空中，像是被什么无形东西推挤压迫截截后退。 “这堵墙在动！快走！”陆麟霎那间做出决断，指挥着一脸懵逼的赵盼、姚安妮二人，同时拉上斐思简的手，带领大家往马路另一方向狂奔。 第7章 十字路口 肾上腺素的作用下，短时间跑出三公里。 “哈…哈…实在…跑不动了”赵盼第一个体力不支。 姚安妮也停下脚步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大喘气。 斐思简和陆麟只能停下来，斐思简回头望，没有发生他以为的建筑崩塌的情况，看来那道透明的墙只对他们几个人有影响。 “什…什么啊，我以为有吃不完的食物就…不用担心了…”赵盼咽下口水，伸手颤.抖着指来时的方向，“这…地方，这么危险的吗！” 姚安妮抬头看陆麟，现在斐思简和陆麟是他俩的救命稻草。 如今绘春苑回不去，他们离乾坤名园也已经很远。 “只有往前走了。”陆麟低沉的嗓音在关键时刻有稳定人心的力量。 “往前走吧！”斐思简同意，他们不能总待在舒适区。 出来匆忙，没有食物，首要目标是再找到一处提供食物和休憩的场所。 前行至一座酒店式建筑，酒店大门外墙上挂着“淮扬家宴”的招牌，满心以为能找到食物，四人分头在酒店里搜索一圈，回到大堂。 “房间门都锁着，进不去。”赵盼摇摇头。 “二楼的餐厅空的，”姚安妮从楼梯下来，“啧，浪费我的时间……” “餐厅的后厨看了吗？”斐思简多问一句。 姚安妮露骨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蠢吗？” 陆麟拍拍斐思简的后背安抚，“我和斐思简把大堂查遍了，除非我们睡在沙发上，”陆麟指向大堂角落摆放的三个双人沙发，“不然只能继续往前找。” 双人沙发的长度显然不够成年人睡，姚安妮嫌弃地撇嘴，赵盼愁眉苦脸。 达成共识继续走，斐思简率先从酒店出来，陆麟知道他有气，也有涵养。 四人来到十字路口，左右方向两条路窄一半，直行方向的路更宽，大家一致同意直行。 穿过一片荒芜地带，眼前赫然出现方才的酒店，门外“淮阳家宴”四个字都一模一样。 赵盼不敢相信地揉揉眼晴，“我们……刚才是直走的没错吧？没有回头吧？” 斐思简和陆麟并排停下，怎么回事，鬼打墙？ 除了鬼打墙，斐思简找不到合理解释，他们一行经过酒店到十字路口，一路直行怎么可能又回到酒店？ 连胆大的姚安妮都吓得往两人身边走近些。 “要不要回头？”斐思简问身旁陆麟。 陆麟低头看斐思简那张秀气的脸，明亮的双眼充满信任。 “先看看再说，情况不对再回去。”陆麟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们快看！那是超市吗？”赵盼打断了两人的讨论。 “是超市！我们去找找有没有饮料，我去，渴死我了……”姚安妮见到超市腰板又直了，拉着赵盼径直往超市方向走。 走吗？陆麟用眼神询问，斐思简回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两人在前，两人在后，向着酒店后方的超市前进。 “刚才我们怎么没看见超市？” 陆麟缩小步伐，保持和斐思简并行，“刚才我们自东向西走，从酒店出来没往后面看吧……” 斐思简对陆麟的推测保留意见。 超市比农贸市场还要好得全面，不只蔬菜水果，连常见的零食都品种齐全。 “这里是天堂啊！”赵盼夸张地惊呼，在货架间跑来跑去。 食物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住哪儿。 “不如我们再去酒店看看？”斐思简向众人提议。 “啊？不是刚看过嘛！房间没都锁着怎么住！”姚安妮放下手中的水瓶，不乐意。 “你是怎么想的？”相处时间最长的陆麟和斐思简有默契。 “这里不是之前的镇子。”斐思简笃定地说。 “我们从十字路口走过来后，到达这里，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酒店。因为，之前的酒店后面根本没有超市！” 姚安妮和赵盼哑口无言，唯有陆麟出声：“你确定吗？” 斐思简用力点头，“我确定！既然不是之前的酒店，那这间酒店的房间可能门是开着的。” 这下姚安妮和赵盼也开始动摇，如果能住在酒店里，背靠超市，他们的日子肯定比之前更滋润。 “反正确认一下又没什么损失。”斐思简给出最后一击。 酒店二次搜索的结果让斐思简大失所望。 “不还是都锁着吗……”姚安妮嘟起嘴，把空瓶往酒店外面一扔。 “所以我们还是在原来的地方？”赵盼搞不懂情况。 众人在酒店外面无所适从，一束光线从天空照射下，斐思简的第一反应是，又投人了！ “那光……”赵盼呆呆地张大嘴。 “我们去看看！”陆麟提醒呆滞的众人，以光线射下的方向看，他们要回到绘春苑附近。 斐思简和陆麟跑得最快，姚安妮紧跟其后，赵盼喘着跑一段走一段，垫后。 陆麟奔跑中目光也时刻不离光线所在，确定光线落下处是幸福新园，此时光线消失，他们距离幸福新园不到两百米。 进入幸福新园，找了一圈却空无一人。 “要不，再回绘春苑住吧？”赵盼提议。 兜兜转转一圈，明显透明墙已经消失，而他们又回到市场附近，除了原先的公寓，也没有更合适的住所。 其他人表示没意见，只有斐思简没说话。 陆麟见斐思简沉默不语，用手肘推了推他，问：“怎么了？” “我先去探路吧。”斐思简语气谨慎。 “你还在怀疑这里不是我们原先的镇子吗？”陆麟压低声音问。 斐思简点点头，无论是多出的超市，还是光线消失后没有人，种种迹象让斐思简疑心难消。 最终陆麟力排众议，斐思简独自前往绘春苑的公寓查看，其他人在幸福新园原地等待。 从幸福新园大门的陡坡爬上来，斐思简琢磨着如果再遇到透明墙，怎么最快通知其他人。 快走到绘春苑门口，斐思简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声，动作敏捷地一下转身躲到大门。 斐思简以大门为掩护，探出身子朝声音的来源窥.探，竟是一头灰狼溜进马路对面的市场。 目测灰狼的体型不亚于斐思简和陆麟合力杀死的那一只。 狼是群居动物，果然镇子里不止一头狼！ 斐思简不动声色地加快步子走向他们那栋楼。 安静的楼梯间让斐思简不得不放轻脚步，确保每一步脚跟先着地。走上三楼，斐思简轻轻推公寓门，门开了一条缝。 “你要想跟我们带在一块儿，还必须守我们的规矩。” “什么规矩？” “一切听我的指挥就是我们这儿的规矩！” 门缝里传来的声音斐思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分明是带常世茂回公寓第一晚他俩的对话！ 斐思简心中的震惊难以形容，一门之隔，屋里有另一个自己、另一个陆麟、另一个常世茂。 物理专业的斐思简第一次感到什么是宿命。 平行宇宙、空间叠加、时空穿梭……斐思简一瞬间想到好几种可能。 最蛋疼的想象是如果自己杀了自己，会陷入祖父悖论。 斐思简的脑袋要爆炸了。 轻手轻脚关上门缝，此时庆幸公寓门锁不能用，不会发出声音暴露自己。 斐思简思绪万千，下了楼又奔跑起来，他要马上见到陆麟，陆麟会有办法！ 留在幸福新园的三人等到的是斐思简带来让人不敢相信的消息。 “什么什么……平行空间？”赵盼听得糊里糊涂。 “那我们能不能回去睡啊？”姚安妮只关心眼下最现实的问题。 “不能回去。”陆麟说。 陆麟一贯冷静的态度给斐思简吃了颗定心丸。 “是的，不能回去。”斐思简给他们分析目前的状况。 无论是平行时空还是时空穿梭，现在这里的时间是斐思简和陆麟捡到常世茂的第一天。 为了方便，斐思简把现在时空的三人称为斐思简二号，陆麟二号和常世茂二号。 且不说那个狭小的公寓住不下7个人。如果贸然出现在斐思简二号他们面前，可能会引发蝴蝶效应，后果不堪设想！ 不干预这个小镇二号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好在我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像有了剧本。”斐思简说。 “对。”陆麟接着斐思简的话头，“你俩没见过常世茂，他是在你俩出现前，我和斐思简带回公寓的。” 赵盼和姚安妮听得入迷，跟着陆麟的话不由得点头。 “我们捡到常世茂的第二天，在绘春苑门口杀死一头灰狼。”陆麟有意隐去沙漏和电视真实作用的信息。 赵盼睁大眼睛，震惊于陆麟的武力值。姚安妮是亲眼见过斐思简杀蛇的，接受良好。 “啊！”斐思简恍然大悟，“刚才我看到市场前那头狼就是明天斐思简二号他们会杀死的那头！！” 陆麟赞许地望着斐思简，鼓励他接着说。 “我们捡到常世茂的第二天杀死灰狼，”斐思简也有意隐去他和陆麟如何在幸福新园的池塘抓鱼获得细沙，如何得知常世茂的心愿，如何挖出铁盒和日记帮常世茂实现心愿种种过程。 “我们之前观察的规律是这里每隔三天下一次暴雨，捡回常世茂没两天，他就在一个暴雨天失踪了。”斐思简说到这，望向陆麟。 陆麟接着说：“对我们有利的是，市场里的食物我们可以趁二号们不在场的时候随便拿，唯一的问题是睡觉的地方。” 斐思简也发愁，看来只能想办法破坏门锁进入这些楼里？ “我们就睡这里。”陆麟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哈？不行，脏兮兮的怎么睡？！”姚安妮一脸“你脑子坏掉了吧”的表情。 “可以睡那里。”陆麟指着前方几排看起来绝谈不上舒适木质长椅。 “不是还有只狼吗？”赵盼最担心的是安全。 “我懂了！”斐思简眼睛一亮，心里感叹陆麟脑子真好用。 “那只狼会在明天被斐思简二号和陆麟二号杀死，而之前我和陆麟从没在幸福新园见到任何血迹或者搏斗的痕迹，代表狼根本不会到幸福新园这来！！”斐思简语气有点激动。 “没错。下暴雨那天公寓里的人不会出门，我们可以在市场里躲雨一整天。”陆麟又道。 赵盼和姚安妮被这两人一唱一和说懵了，不过看他俩很有把握的样子，决定相信。 第8章 “你会阻止我吗？” 夜里其实不算冷，露宿长椅的体验很新鲜，斐思简抬头仰望广阔的星空怎么都睡不着。 “你在想什么？”陆麟不知何时坐到斐思简这张长椅上。 斐思简低头看赵盼和姚安妮的两张长椅，那两人也翻来覆去睡得不甚安稳。 “我在想……”斐思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压低声音接着说：“常世茂在带他回公寓的第二个暴雨天跑出去挖铁盒失踪的，如果我提前守在那盏路灯附近……” “不能干预这个时空发生的事情。”陆麟立即提醒斐思简。 “我知道……”斐思简语气犹豫，“我可以不干预，但是，我想知道真相……” 陆麟沉默了。 “你会阻止我吗？”斐思简对陆麟做出微笑的表情，胸腔里心跳声不可忽视地怦怦作响。 “阻止你有用吗？” 陆麟一句话让斐思简的笑容变成苦笑。 “我总要弄清楚的。” 第一个暴雨天，一行人在市场躲雨。吃吃喝喝，无所事事。赵盼特地查看之前发现自动贩卖机的窄道，居然是空的。 赵盼马上把情况告知斐思简。 “那就说明贩卖机是之后出现的，所以我和陆麟前几次来市场拿食物没看到过。”斐思简判断。 陆麟挑眉，“那超市呢？” “我们在小镇一号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没有超市，通过十字路口进入小镇二号后有超市……” 陆麟也想通了，“小镇二号的时间更早，说明超市几天后会消失！” 斐思简记得暴雨后的第二天和陆麟到幸福新园水池里抓鱼，所以整个白天一行人都躲到乾坤名园避开斐思简二号和陆麟二号。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个暴雨天，众人回到市场躲雨。 倾盆而下的雨水阻隔视线，陆麟在杂货铺翻出两件透明雨衣，递出其中一件，“我跟你一起去。” 斐思简接过雨衣，表情复杂地看着陆麟。 他和陆麟认识时间并不长，两人在镇子里经历过各种事情，看着陆麟深邃俊美的脸让他莫名的安心。 穿上雨衣冲进雨帘里，大颗的雨滴密集砸在脑袋上和身上，耳朵里充斥着雨声。 “小心一点！”嘈杂中陆麟回头朝斐思简吼，斐思简才能勉强听清。 两人走到绘春苑花园的那盏路灯下，斐思简眯着眼睛努力朝周围看一圈，找到一棵大树作为隐藏地。 躲到大树下，有树叶的遮挡，落在头顶的雨水少了些。身上的雨衣也挡住了风，起到一定保暖作用，多亏有它两人不至于瑟瑟发.抖。 不久，斐思简透过厚厚的雨帘隐约看到果然有一个人冒雨来到路灯下，此人早已全身湿透，不管不顾地双手在泥土里挖着。 陆麟拍拍斐思简的肩膀，斐思简会意，拉着陆麟的衣袖示意他跟上。 两人不断靠近蹲在地上挖土的人影，对方浑然不觉。 “常世茂。” “常经理！！”斐思简又喊一声。 终于发现身后有人的常世茂回头，雨水打在他的圆脸上，表情疯狂又带着希冀。 常世茂没理会二人，转过头继续挖。斐思简和陆麟也蹲下帮忙，没多久铁箱被挖出。 常世茂用沾满泥巴乌漆嘛黑的双手端出铁箱，颤.抖着打开盖子，斐思简和陆麟也凑上前看。 没有日记本！ 铁箱是空的！ 巨大的喜悦袭来，常世茂忍不住嗷嗷大哭。 “太好了常经理！你女儿一定是拿到保险箱的信息了！”斐思简也被常世茂的情绪感染，不由得为他高兴。 “我女儿，呜……”常世茂老泪纵横。 此时，天空一声巨响，还没等斐思简反应过来，同时有两股力量向他袭来。 斐思简被前人用力一推，同时被后面的人使劲一拉，整个人后退好几步，眼前刺目的闪光让斐思简闭上双眼。 巨响过后，斐思简睁开眼，被眼前的骇人的景象吓呆。 前一秒还好端端的常世茂此时浑身焦黑，皮肤碳化，雨水浇在身上直冒烟。 死透了。 下一秒斐思简就冲到一边的杂草上大吐特吐，他想起被陆麟杀死的鱼。 原来，常世茂是为救他而死的！ 还来不及伤心，“斐思简过来！”陆麟的吼声从那头传来。 斐思简直起身，抹了抹嘴巴，忍着难受回到陆麟身边。 常世茂烧焦的尸体已经不见，地上赫然躺着一块五边形的木牌。 这是！ 斐思简内心惊涛骇浪，那块他亲手放进凹槽，刻着“世”字的木牌竟是常世茂的尸体化成的！！ 这一.夜斐思简经历太多，他失魂落魄地被陆麟带回市场，赵盼和姚安妮看到他的样子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纷纷上前关心。 斐思简机械地看着两人，面无表情，心里麻木地想，所有人都会化作木牌…… 陆麟随便编了个借口，带斐思简走到市场的角落，换下雨衣。雨衣下的衣服也被淋湿小半，好在市场里温度不低，找些纸巾把湿衣服上的水汽擦干，明早就能干。 “明天二号他们就会发现木牌，然后会有两道光投下二号赵盼和姚安妮。”陆麟指着外面和呆滞许久的斐思简搭话。 斐思简果然有了反应。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刚才没有捡走木牌，因为这是小镇二号，木牌是二号常世茂幻化的，注定要被二号斐思简和陆麟捡到，放进第五个凹槽里。 “我们接下来……”陆麟继续引导斐思简。 接下来只要等到小镇二号的四人被透明墙追赶，去往十字路口，走向小镇三号…… 那岂不是永恒的循环？ 斐思简害怕了，说出自己的担忧。 陆麟看斐思简终于恢复正常，放下心。 “不会的，二号们走了以后，我们就可以住到那间公寓里，二号镇子的电视、沙漏、还有凹槽，都可以为我们所用。”陆麟的意思是他们可以继续在二号镇子寻找线索。 凹槽……斐思简又想到木牌是怎么来的，油皮一阵发麻。是不是赵盼他们、陆麟、包括斐思简自己，最后都会化为一块五边形木牌…… “不要担心。”斐思简冰凉的手忽然被陆麟抓住，紧紧攥在手里。斐思简抬眼望向陆麟。 “我们会找到办法离开这里的。”陆麟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人不由得想相信。 斐思简知道陆麟帅，却好像第一次意识到陆麟有多帅，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欲抽回自己的手，陆麟攥得很紧，斐思简挣不开也就随他去了。 ——坚持住！ ——滴答，滴答。 这一.夜斐思简睡得很不安稳，梦里都是杂乱的片段，早上睁眼发现陆麟的手臂被他当成枕头压着一晚。 “抱歉……”斐思简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早已醒来的陆麟凑近斐思简耳边，“没关系。” 耳朵像被陆麟突出的呼吸烫到，斐思简不自在地起身径直往面包铺走去，没看到身后陆麟用另一只手给酸麻的手臂按.摩的画面。 第9章 霸凌者 两道光线如约而至，两天之后透明墙将在马路东边出现。 “透明墙最后会推到哪里？” “不知道。”陆麟答，“不过有办法，我们在幸福新园前面等着，透明墙逼近的时候跑在二号他们前面……” “万一被二号们追上呢？”赵盼问。 “你傻啊，”姚安妮鄙视地说，“二号和我们跑步速度一样，自己怎么追上自己？” “哦哦，有道理！”赵盼生动演绎舔狗。 斐思简提醒其他人，二号们最终会走过十字路口，而他们最远不要超过酒店，在路边找个地方躲起来，否则一旦进入十字路口就回不到小镇二号。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在酒店里等着呢？”这回问出口的瞬间赵盼就想起他们第一次路过酒店进去查看房间的事。 抓准时机，边跑边观察，透明墙在他们到达废弃发电厂之前就没再逼近。 “原来这么快就消失了，亏得我们上回跑了那么久。”赵盼忍不住抱怨。 “我们回公寓吧。”斐思简招呼众人。 其实用“回”这个字眼并不恰当，这是他们第一次进入小镇二号的这间公寓。 屋里的情况和隔壁公寓的电视、沙漏全都一模一样。姚安妮照旧住有电视的房间，经过几天的露宿生活，姚安妮不再挑剔电视沙沙的白噪音，进了屋就关上门呼呼大睡。 其他三人计划轮流洗个澡，尤其被暴雨淋过的斐思简和陆麟，身上脏得难受。 “陆麟，”赵盼先进了洗手间，斐思简打开衣柜门找换的衣服，“透明墙只追到幸福新园就消失了……它的出现就像是为了把我们赶到小镇边缘的十字路口……” 陆麟懂斐思简的意思，这里发生的很多事情冥冥之中像被某种力量支配，他们几个仿佛提线木偶，被人操控的感觉十分不好。 斐思简给大家分配任务，为了解释任务目的，终于向赵盼和姚安妮透露了沙漏、沙子、时光电视三者的秘密。 不想引起恐慌，没提常世茂变成木牌的事，赵盼和姚安妮听到有希望离开镇子皆摩拳擦掌。 又一场暴雨后的第二天，按照安排陆麟去幸福新园的水池抓鱼，斐思简去废弃发电厂抓蛇，赵盼和姚安妮负责到市场搬食物回公寓。 结果是除了去市场搬食物的两人，斐思简和陆麟两手空空回来。 斐思简和陆麟相视苦笑，看来他们不是每次运气都那么好。 “还有哪里可能有活物……”斐思简自言自语。 “路灯。” 嗯？斐思简咬一口赵盼拿回来的苹果，鼓着腮帮子，双眸里充满疑惑。 “我们之前数过路灯，56盏里有两盏在泥土里。”陆麟提示。 斐思简眼睛一亮，既然其中一盏路灯下埋坑能穿越时空传递日记，那另一盏泥土里的路灯肯定也不同寻常！ 说做就做。 放下吃了一半的苹果，斐思简拉上陆麟出门。 另一盏路灯在绘春苑后门的一块小菜园里，能成为“菜园”，是因为不大的面积里种着芥菜和辣椒。市场里有取之不尽的食物，所以斐思简他们没有特别重视这个小菜园。 斐思简顾不得泥土藏，跪在地上就上手挖，还是陆麟从旁边折了两根树枝，递给斐思简一根权当铲子用。 两人趴在地上忙活半天，竟真让他们挖出两条蚯蚓，抓住几只蚂蚁。 蚂蚁太小，不好控制，所以斐思简一发现就捏死攥在手心里。 “这几天杀的生比我前半辈子都多。”斐思简自嘲。 “你想起之前的记忆了吗？”陆麟停下手里的动作，问。 “其实想起一点了。”上回看完电视播放姚安妮霸凌同学的影像后，似乎刺.激到斐思简的大脑皮层，陆陆续续又想起其他一些事情。 比如斐思简记起父母的样子，但是不记得他们的名字。记起学校食堂的招牌菜，仍然想不起母校是哪间大学。 “这是好现象。”陆麟给予肯定，只要在好转，总有一天会想起一切的。陆麟有预感那一天不会太久。 “你呢？”斐思简问。 “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陆麟满不在意地继续挖土。 “哦。”斐思简替陆麟难过，没有谁比他更感同身受。 没有过去的记忆就像人踩在空中楼阁，不知从哪里来，也不懂要到哪去。非常不踏实。 要是陆麟也可以早日恢复记忆就好了。 经过一下午的忙碌，斐思简找到并杀死的蚂蚁和泥鳅化成一小堆细沙。 斐思简估算细沙的分量足够他们启动两次电视。 收获满满，两人都心情不错。陆麟从口袋里掏出熟悉的袜子。 “你在哪找到的？”斐思简诧异。 “就在电视下的地上。” 一定是斐思简二号拿姚安妮二号的袜子装细沙，用完留下的。看来小镇二号一切都与最初的镇子相同。 斐思简接过袜子感叹着，把小沙堆的沙子悉数捏进袜子里，再扭几圈袜口封好。 时光电视的秘密既然都告诉赵盼他们，事到如今也没有瞒着他们看电视的必要。 四人聚集在姚安妮的房间，站在电视前。 斐思简把袜子里的沙子往沙漏里倒了一半，沙子顺着中间的管子下滑，电视的画面开始变化。 赵盼和姚安妮第一次看电视出现雪花空白之外的影像，好奇不已，又向前走进一步。 “安妮是你！”赵盼指着电视屏幕对姚安妮说。 姚安妮的神情不像刚才般轻松，变得僵硬起来。 画面里背景是姚安妮的学校，斐思简看过第一段所以记得。 ** 小枫休学后，姚安妮好感的男生并没有钟情姚安妮，转而和其他班的女生谈起恋爱，后来被爆出脚踏两条船，劈腿另一个同班女生，那女生还是姚安妮小圈子里的。 发现男生本质是渣男后，姚安妮痛感之前为渣男做的一切都不值得，想和小枫道歉，无奈人已休学，姚安妮便折了几百只千纸鹤，纸里写上“对不起”三个字，装满玻璃罐送到小枫家。 ** “我不会原谅你。”小枫表情怨恨决绝，递出的玻璃罐被小枫挥手一甩到地上摔碎，几百只千纸鹤掉落满地。 “你跟我道歉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如果你真有一点点后悔，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砰的一声响，门被关上，独留门外呆立的姚安妮。 电视画面到此结束，姚安妮强装不在乎的虚张声势：“怎么了？同学之间一点小矛盾罢了！破电视啥都播，有病……” “安妮……”赵盼嘴笨不懂怎么安慰。 斐思简纳闷，难道这就是姚安妮的心结？ 姚安妮气鼓鼓地往外走，房门被她一脚踢开。 “喂，别把门踢坏了！”斐思简冲着姚安妮的背影喊。 “娘娘腔少管！” “她……！”斐思简气哽住。 “斐哥别生她气，她心情不好……”赵盼陪笑，随后赶忙追上去。 “安妮……”赵盼小心翼翼跟在姚安妮身后，“没想到你会折千纸鹤。” 姚安妮停下脚步回头瞪赵盼，以为她又要大吼的赵盼脖子一缩，却没等来意料中的训斥。 “她……我生日的时候小枫折过千纸鹤送我……” 姚安妮的声音很小，小到赵盼快听不清。 “她简直不可理喻！”另一边，斐思简气还没消。 “陆麟你说，我说的不对吗？凭什么加害者道歉了，受害者就一定要原谅？我看那个小枫不原谅姚安妮是对的。” 斐思简继续忿忿不平，“她还叫我娘娘腔！！我哪里娘了？长得白一点又不是罪！！啊啊啊气死了。” 陆麟旁观斐思简气得在屋里暴走，有点好笑。 “等下姚安妮回来你别和她吵了，我们还要解决她的遗憾。” 斐思简在陆麟提醒下想到木牌这一茬，不吭声了。 “还有一半沙子，看吗？”陆麟问。 “看。”斐思简果断把剩下的沙子全倒进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