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废土被boss的AI幽灵缠住了》 第1章 我一定会回到这里复仇的 总裁“赫洛”死亡的消息已经在乌拉诺斯空间站传播一周了。群龙无首，中层管理之间火药味甚重，调动频繁。 勒安看向自己办公室的赫洛海报，画中的总裁赫洛穿着定制工装，露出招牌的迷人笑容，手指指向勒安：“乌拉诺斯需要你！” 勒安感觉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 他必须像当初的赫洛一样在乌拉诺斯危急时刻力挽狂澜，将空间站的员工们凝聚在一起，重建乌拉诺斯空间站对地球的掌控。 但是凡事都得一步一步来。 赫洛当年也和勒安一样，是从底层程序员做起的。 勒安来到乌拉诺斯后，就一直以赫洛为偶像和目标，一步步爬上管理岗位，期盼着和赫洛一样能成为乌拉诺斯的实际掌控者。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眼前阻拦勒安成为将军的第一个难题就是他的死对头“斯隆”。 勒安眨了眨自己的机械眼，将工作终端数据线插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在电子脑里继续尝试攻破斯隆在云端的数据库。 如果能找到斯隆做假账中饱私囊的证据，他一定能把斯隆扳倒，这样C区总负责人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为了现在的职位，勒安截掉了自己的双臂，挖掉右眼和部分大脑，装上了电子脑、电子眼和义肢。这些设备能让他以最快速处理业务、编程，甚至黑进乌拉诺斯的中低权限数据库。 如果能继续往上爬，牺牲掉双腿和内脏也无所谓，这或许是他这个没背景的研究生得到权力的唯一办法。 而那个斯隆，啧，则是个油嘴滑舌，靠着父母和人脉才得到如今地位的纨绔子弟，一生顺风顺水，不知牺牲和努力为何物。 “勒安老大！C区负责人叫你过去！说是有急事。”门口的职员探出脑袋，敲了敲敞开的门。 “你说什么？负责人找我？”勒安当即拔掉数据线，一阵酥麻的电流窜过整个头皮。 C区负责人找他？难道要安排他晋升的事吗？但是为什么不直接用影像邮件通知他，而是找他手下的职员传话呢？ C区现任负责人因为高层管理的变动升职，空出来这个职位，唯二的候选人就是勒安和斯隆了。 “老大，你要是晋升了可得多提拔提拔我啊。”职员眉开眼笑地推了推眼镜。 “当然，我吃上肉也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话说C区负责人怎么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勒安走过去问他。 “是通过广播呀！老大，你总是屏蔽C区广播信号，所以我就来提醒你一下。” “斯隆那个混蛋总是颐气指使地用广播安排这，安排那，我是受不了他。负责人今天怎么也想着用广播了？他平日里也没这么张扬……”勒安思量着，拍了拍职员的肩膀，“行了，谢谢你提醒，我这就去。” 勒安心里怀着疑惑和期待，走向C区负责人的办公室。他一边走一边观察着他摸爬滚打八年的乌拉诺斯空间站。 这是乌拉诺斯跨星系企业的奇迹，“溯源”计划的丰碑，它在整个银河系猎户臂的财阀联合体文明中都是了不起的壮举。 正如计划之名，“溯源”，空间站的总工程师赫洛(那时他还不是总裁)说服乌拉诺斯的董事会人类起源地“地球”的价值，主持建造了乌拉诺斯空间站，观测地球现有文明。 建成后四年，赫洛的团队从地球上挖掘出的前文明科技“营养物质合成器”在外星系解决了开拓殖民过程中的饥荒问题，为乌拉诺斯带来了极其丰厚的利益，这让董事会把大量资源投入到地球上，甚至衍生出了针对地球人的军事和移民业务。 而赫洛坚信人类起源之地还有更多更伟大的科技等待发现，在赫洛收购企图到地球分一杯羹敌对企业的宙斯军事公司后，他得到了董事会极大的信任，于是他秘密处决了尸位素餐的前任总裁，在董事会的默许下继任职位，执掌乌拉诺斯空间站数十年。 直到他意外死在了地球。 高层管理对他的死因讳莫如深。 这座空间站位于地球和月球的拉格朗日点上，因此与两者之间的位置始终保持静止，它通体用钛构成，载荷庞大，功能完善，能保证两亿人口的饮食起居，还有一门最大口径上百公里，名为“乌拉诺斯之牙”灭星级武器——如果能源足够，它可以一炮清空地球唯一能让人类得以生存的大陆，也就是在很久很久之前被称为亚洲的那片土地。 但是乌拉诺斯现有的能源没那么充足，那门武器最大的用途就是对其他企业的威慑，以及用小口径模式清除地球表面上影响乌拉诺斯挖掘工作的怪物和强盗。 勒安听说地球上全都是丑陋没有理智的野蛮人和怪物。 赫洛路过舰桥的咖啡机，从机器里接了一杯免费咖啡，这是支撑他每天18小时工作的燃料，没了它他会疯掉的。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欣赏结实的落地窗外璀璨的太阳系和一片蔚蓝的地球。 如果没有那些怪物和野蛮人，地球本来可以改造成不错的度假区。 他一边喝咖啡，一边慢悠悠地幻想着自己成为C区负责人，甚至成为总裁后的计划。 他可能想不到这是他这辈子喝的最后一杯乌拉诺斯合成咖啡。 他走到C区负责人那个大门奢华高贵的办公室门口，感到心潮澎湃，他打开门，看到中间办公桌后一个背对着他的人影。 “负责人……” 那个西装笔挺的人影转过身，一张过度整容的精致的脸和一个愉快又虚伪的笑容映入勒安眼前。 “斯隆？” 勒安手里的纸质咖啡杯摔在地上滚了一圈，滚烫的咖啡溅到他的裤子上他都没有丝毫感觉。 “负责人去哪了？你怎么在这儿？”勒安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他大步向斯隆走去。 而斯隆弹了个响指。 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从门后走来，把勒安狠狠地擒住，压在地上。 勒安的嘴在合金地板上嗑出了一个口子，他舔了舔血，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 电子眼分析告诉他，他没有加入武装插件机械臂抵抗不了这些有着外骨骼的士兵。 斯隆踩着他的猫步走过来，高跟鞋一脚踩在勒安地头顶，碾了一下，勒安的嘴巴被磕了第二次，他感觉自己的头盖骨要被鞋跟捅穿了。 “呦，这不是勒安吗？你兴致冲冲地来到我的办公室不会是想着升职吧？我这人就是大方，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想想……要不让那些机器人歇一歇，你当我的专属清洁工，每天跪着给我擦地，怎么样？” 斯隆用鞋尖挑起勒安的下巴。眼神挑衅地等着勒安的答复。 勒安一口唾沫吐出去，可惜没吐到斯隆脸上，但是好歹是把他的裤子弄脏了。斯隆恼羞成怒，一脚踢开勒安，嫌弃又心疼地弯腰扯着自己的裤子。 “我的高定裤子……你这个偏远星系的穷鬼！乡巴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勒安讽刺一笑：“我死也不当你的清洁工，你杀了我啊！你这只会巴结领导，出卖身体得到权力的混蛋！让我活着我早晚有一天会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勒安的话戳中了斯隆的痛处，他脸一黑，愤恨地盯着勒安。 “你想死，我偏不要你死。我要让你痛苦地活着，让你知道你的努力毫无用处……你不是好奇前任负责人去哪了吗？朝窗外看看吧。”斯隆撇了撇嘴。 勒安一抬头，看见办公室由丝绸窗帘半遮着的华丽落地窗外，一个突兀的物体缓慢地上下浮动着—— 那是前任负责人在真空中冻结的尸体，惊恐又难以置信永恒地停留在他脸上。 斯隆杀死了他。 勒安咬牙切齿地说：“斯隆，你这个残忍的混蛋……” 斯隆冷漠地俯视着勒安：“权力的争夺就是如此残酷，这是我从赫洛身上学来的第一课。我正如他杀死前任总裁一样杀死了负责人。” “你没资格提他！你这个恬不知耻的混蛋！” “呦呦，你也是个赫洛的粉丝啊。没想到你和那些在休闲区的赫洛周边商店里为了赫洛限定款手办挣破头皮的呆子一模一样，你真的相信赫洛那个英雄的人设吗？你根本没见过他本人，也没被他虐待过……”斯隆的脸扭曲起来，“勒安，你就是个被温室养出来的天真的混蛋。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残酷，我不会杀了你，我会把你放逐到地球，你就在那个鬼地方被野蛮人或者什么怪物追逐，每天担惊受怕，忍饥挨饿，等着哪天一命呜呼……你的挣扎和努力将会变得毫无意义，你就在那种无力的挣扎中死去吧。这是最适合你的结局。” 勒安用他无神的机械眼凝视着斯隆：“……我一定会回到这里复仇的。” 斯隆感到身体一阵恶寒，挥手安排守卫将勒安带走。 勒安想着，只要活下去他终归有出路，不过当斯隆的清洁工这种事他绝对做不到。 他当时还想不到自己将要面对比当死对头的私人清洁工更悲惨的结局——做地球强盗的奴隶。 第2章 天上不会掉馅饼 黄巾军团的百夫长莫洱从小就被养母教导：天上不会掉馅饼。 他不知道馅饼是什么，养母解释说，馅饼是好东西，所以整句话的意思就是天上不会掉下来好东西。 他觉得这句话有另一层意思，就是好事不会莫名其妙落到自己头上。 他小时候脚踏实地地在废土求生，哪怕饿一饿也不会冒险去抢夺空地上无人看管尸体，因为那大概率是陷阱。 他只捕猎小的，自己能力范围内的猎物，杀死、吃掉，夺走一切自己能夺走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 就这样他比他的其他兄弟姐妹们活得更久，也没变成奴隶。但他没想到自己能等到养母说的话应验的一天。 天上掉下来一堆坏东西。 他见证了原本蔚蓝的天空被庞大的金属巨物遮蔽。 见证了那个金属巨物上肉眼可见的枪□□出的光柱顷刻间将数千人化成一缕青烟。 见证了那些全副武装的遮掩面部的士兵和机器人捕猎怪物、屠杀人类。 又见证那些天上来的，穿着干净又新奇衣服的机器商人卖给他们从未见过的武器。 他加入黄巾军团不过三年，和太平联盟打了两年，自从天上来的机器商人卖给他们这些武器开始，他们就没停止过互相战斗。 在机器商人的评估中，势力更强大的组织可以得到机器商人更多的配给份额，而购买武器不能用这里流通的货币，而是需要一些对“天上的神仙”有价值的东西。 比如怪物的皮毛、角、毒囊，稀有金属或者宝石，但是最值钱的是遗迹内稀奇古怪的物品，或者一些大型遗迹的线索，甚至有异能的活人也可以作为商品交换。 而机器商人贩卖的最昂贵的东西不是武器，而是一张船票。 一张可以离开这片土地，到达天上和天上那些幸福的神仙们共同生活的船票。 船票价格昂贵，为了争夺船票的名额而自相残杀的事情也比比皆是。 而对于莫洱来说购买船票上天这种事太遥远了，他也不怎么相信那些天上来的机器商人。 所以他就日复一日地带领他的小队在废土上挣扎求生，除了猎杀怪物，畜养瘤猪，也杀其他人，杀那些大城市派出来的小商队，或者其他同行。 战利品有食物、有武器、有奴隶。部分奴隶带到大城市贩卖，听话又好用的奴隶，就留下来。 每个月，他都要把所得的一部分缴纳给上级充当军费，有着黄巾军团的身份，小组织便不敢报复他。 这天莫洱正在联合他的小队伏击一只棘皮角牛。这只棘皮角牛踩中了陷阱，嚎叫挣扎，莫洱正准备下令集体开枪射击，一阵刺耳的呼啸由远及近穿透了耳膜。 他抬起头，看见一个带着火花的黑疙瘩从天空落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分散！快跑！！”他一边喊，一边当机立断转身向远处逃跑。他反应过来了，然而他的士兵们没反应过来。 这个带着火的黑疙瘩伴随着一声地震般的巨响砸在了地上，把棘皮角牛砸成了肉泥，余波也震死他的七名士兵。 他呆滞地看着那个金属疙瘩喷出白色的烟雾将周围的火焰熄灭，然后金属壳裂开了，一个软趴趴的东西掉了出来。 幸存的士兵没有一个敢上前查看。 而按照他以前谨慎的行事风格，他会毫不犹豫地带着士兵们回到临时驻扎地，就当这件事不存在，没发生过。天上掉下来的东西不是他这个普通人能碰的。 但或许是因为一点自己平静生活被摧毁的微妙的愤怒，他这次竟然决定留下来。等烟雾散去，他走进了那个还遍布血肉和尸块的陷坑。 那个掉出来的软趴趴的东西是个人。 他谨慎地用枪戳了戳这个穿着奇怪服饰两条手臂是金属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这个男人胸口还在起伏，所以大概率只是昏迷而不是死了。 而那个金属壳里的东西，他砸了两下，把能带走的都卸下来带走。 他安排士兵们把这些东西和那个男人带回去。这是他牺牲了七个士兵得到的回报，所以不能算是天上掉馅饼。 等到晚上，那个男人醒了，他面容比城里的贵族女人还精致干净，右眼发着蓝光，那光线扫遍了他周围的一切。他说了什么，但是莫洱和士兵们一句也听不懂。 男人站起来，似乎想离开，莫洱把他一枪托敲晕了。 第二天，这个男人沉默地盯着莫洱和士兵们，大抵是意识到自己逃不出去了。莫洱这才放心，看起来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异能，是个合适的商品。 莫洱命令士兵把他的衣服都拔下来，留了一条遮羞布条，把他赶到奴隶堆里。 他准备立刻去一趟熙宁城贩卖奴隶，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脱手。 一路上，他注意到有些士兵色眯眯地盯着那个男人。莫洱对此也不关心，反正这个细皮嫩肉的家伙被卖出去也是这个用处，提前适应一下也好。 但是他没想到在晚上休息时，一阵凄厉的尖叫声把所有人都吵醒了。 这个男人越来越消瘦的脸上都是血，机械手里拿着一坨肉，而一个士兵捂着□□在地上打滚，痛苦地尖叫。 男人用奇怪的口音说：“我是勒安，如果再侮辱我，在我死前，我会尽可能地杀光你们。” 莫洱记住了他的名字——勒安。 他命令士兵趁勒安休息时锯下他的机械手臂，但是勒安异常警觉，直接掐死了那个士兵。 勒安什么都没说，只是用他机器般发光的右眼盯着莫洱，而莫洱做噩梦时都是那只恐怖的眼睛。 从此莫洱严令禁止其他士兵再碰勒安。 他对这个男人上心了点，注意到勒安一整天根本不吃饭。这就是他越来越消瘦，而且眼里的杀意越来越重的原因。 奴隶死了可就一文不值了。 为了让勒安吃点东西，他带着武器，亲自把碗递到他面前。 “为什么不吃饭？”他问勒安。 勒安低下头盯着碗里黄白相间的胶状物。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能吃？” 莫洱笑了笑：“奴隶只能吃这个。” 勒安表情挣扎，最终他捧着那个碗，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囫囵吞了下去。 他呛到咳嗽。 之后他还呕吐了。 不过在此之后他会和其他奴隶一起吃饭。 莫洱对勒安放心了点，虽然这家伙的眼神依然让人害怕。 他的眼神和奴隶那种麻木不仁的眼神一点都不像，他眼睛里有着强烈的野心，他是那种最不可能成为奴隶的奴隶—— 如果给了他机会，他就会逃跑。 如果逃不掉，他会死前多带几个人下地府。 莫洱有时在想，勒安现在没有找机会逃跑的原因可能是他一个人没办法在广袤又陌生的废土上生存。他在拿莫洱的部队当做掩护，同时也在用他极强的学习能力学习身边的一切。 等到了城里，他说不定眨眼就溜了。或者他觉得自己已经学够了，可以独自在废土上生存了，他也会逃跑。 莫洱对此辗转难眠。 他别的不怕，他怕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勒安这种没有势力也没有牵挂的天外来客报复。 他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没有当场走人。 他有时会想一枪把勒安打死，但是万一没打死呢，万一勒安在死前冲过来把他杀了呢？ 莫洱越来越迫切地想把勒安转手，最好出其不意面对面地把勒安卖给其他商队或者劫掠者，让勒安完全反应不过来。 或许因为他的焦虑，他规划错了方向，留下了过多的痕迹。 他被太平联盟的人盯上了。 “百夫长，姜二已经死了，被他们杀了，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跟上我……”侦察兵气喘吁吁地对莫洱说，“他们的部队有至少两百人，我们算上奴隶就剩七八十个，打不过的。我建议我们先把瘤猪和奴隶丢了赶紧逃吧！” 莫洱拍了一下侦察兵的脑袋：“多嘴。分析和决策是我的事，你就负责告诉我对方的情报就行了。他们带了什么？武器方面呢？” “他们是纯武装部队，带了点物资，没有牲畜也没有奴隶，武器我大都不认识，突击步枪有个十几把……” 莫洱脸色煞白。 没有奴隶意味着这支部队不是通常的劫掠部队，他们不会接受战俘和奴隶。他们会把所有人都杀死。 “行了，知道了。” 他叫来他的副队长，小声问他附近有没有什么能把部队藏起来的地方，副队长对此地比他熟悉，说不定能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 “百夫长，这里几十里都是平坦地势，我上哪给你找到能藏七八十人还带上近十头瘤猪的地方啊，不过在附近三公里有个地下遗迹，如果碰碰运气……说不定那个遗迹的门现在是打开的呢？” “就去那儿吧，反正我们无路可去了，”莫洱咬咬牙，“叫军需官把所有瘤猪放生，带着它们会拖慢行军速度。要把它们都赶跑，让它们四散开来，这样太平联盟的人不至于循着瘤猪找到我们。” 他的计划很谨慎，但是这时候谨慎已经晚了。太平联盟的人跟着侦察兵追过来了。 等他们到了遗迹门口，已经死了四个奴隶和十七名士兵。 令人绝望的是，那扇巨大的金属门死死地封着。 敌军的激光擦着莫洱的头皮打在了门上，没能在门上留下一丝痕迹。莫洱向太平联盟的人扔了一颗手雷，弯下腰，继续躲在尸体堆里。剧烈的爆炸声让他和那些尸体一阵颤抖，然而太平联盟的枪声没有丝毫止歇。 距离太远了，手雷根本扔不到那儿。太平联盟的人想远距离把他们耗死。 “快！快把门撬开！要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儿！”莫洱把奴隶踢到前面当肉盾，和十几名士兵开枪掩护撬门的那些士兵。 然而无论士兵们怎么用力，怎么喊口号，那扇门纹丝不动。 太平联盟的人没有冲上来近战绞杀这些残兵败将，没必要，军团的人已经是困兽了，逼得越紧反扑得越厉害。他们只是温水煮青蛙般用子弹和激光射击，一个一个把不小心露头的士兵杀死。 太平联盟的人把莫洱的侦察兵的尸体戳了个对穿，裹着黄巾军团的旗帜焚烧起来，燃烧尸体的气味摧毁了剩余士兵所剩不多的斗志。 “百夫长，我们完了……”一名士兵放下了枪，泪流满面，“早知道，我就不来当强盗了。” “给我反抗到最后！他们没有战俘也没有奴隶，如果不杀死他们或者躲进遗迹里，我们最后都得死！”莫洱把尸体手里攥着的枪扔给那些奴隶，“不反抗你们也得死！” 大部分奴隶只是呆滞地拿着枪，一动不动。 有个奴隶拿起了枪，对准了身边的士兵。 “砰！” 莫洱先一步把那个奴隶杀死了。 “混蛋！你们这群混蛋……”莫洱也绝望了，他以为自己不会流泪，可是他这时哭出来了。他的脑袋里开始走马灯，回想起童年—— “如果要开门的话，我可以试试。”勒安突然开口说。 这支残余的小队一瞬间安静了。 莫洱目瞪口呆地看着勒安走到那扇坚不可摧的金属大门旁边一块金属面板前，机械手贴了上去。霎时间那块面板亮了起来，泛起和莫洱眼睛一样青蓝色，一行行奇怪的字符像瀑布一样在面板上闪烁流过。 “所幸底层逻辑也是汇编语言，简单的加密方式，也不需要什么额外的密钥……还能远程操控。”勒安嘟囔着，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快进！快进去！！”莫洱惊喜地喊着，迫不及待地拉起勒安跑过去，顺着那个刚开启的缝隙钻进遗迹内，其他士兵和奴隶们也争先恐后地挤进去。太平联盟的人察觉到不对劲，冲了上来击杀没能及时进去的士兵和奴隶。他们杀死了几人，又想追进遗迹内。 等到太平联盟的人逼近大门时，勒安握了一下拳头，门迅速地合上了，一名刚探进半截身体的士兵被当场夹成两段。他苟延残喘了一会儿就没气了。 苍白的空间内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声和劫后余生的呜咽。 勒安看着那半截尸体，古井无波的表情像丢了一颗石子似的被打碎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莫洱默默地盯着勒安，决定不把他卖给任何人。 第3章 密钥里有病毒？ 勒安有三样引以为傲的东西，一是自己研究生的学历，二是坚定不移的决心，三是极强的忍耐力。 在他大学毕业为了偿还学贷，与乌拉诺斯跨星际企业签订“终生卖身契”后，他相信自己的引以为傲的这些东西可以助他爬得更高，出人头地。 他做到了，他凭借自己的能力，不贪污不谄媚，得到了中层管理的职位。 现在他相信自己这些素质也能让他在这片全都是野人和怪物的废土上存活下去。 野人吗？ 勒安承认他一开始被这些灰头土脸的人吓到了。但是他们看起来和故乡底层贫民窟那些被债务和注射物折磨的可怜人一模一样。 在电子脑的帮助下学习他们的语言，了解他们的身体构造和社会结构后，勒安发现地球人和自己没太大区别，而且地球上同样是阶级分明的等级社会。 他学到过这个，应该叫奴隶制社会？但是无论书中怎么贬低奴隶制，勒安觉得这也和故乡那种由资本家和财阀主导的所谓“自由选择”差别不大。奴隶和奴隶主，债务人和财阀几乎可以对应上。 在债务的逼迫下卖掉自己的器官和奴隶被摘除器官没有太大区别。 他待在这些奴隶中，和在乌拉诺斯的职员当中一样，甚至同样要面对领导的x骚扰。不过他没办法和同事们抱怨了，这些奴隶们沟通起来无比困难，他们比机器还沉默寡言。勒安只能在沉默中跟随其他人走着，直到他孱弱的白领双腿也有了干蔫的肌肉，而让他最痛苦的事便是他再也喝不到乌拉诺斯的咖啡，每天还要吃这些呕吐物一样的东西维生。 他后悔万分，现在他宁可给斯隆当扫地机器人。 勒安日复一日旁观强盗们袭击其他地球人、猎杀野兽，聆听他们的闲言碎语，在夜里仰头望天看着遮住半个卫星的空间站，思量着他的复仇计划的两大目标：首先，他得逃离这些强盗；其次，他要想办法回到空间站。 不过自从他打开了那扇门后，他的伙食待遇稍微好了些，强盗的首领莫洱对他青睐有加，甚至还把勒安原来的衣服还给了他，这算是升职加薪吗？ 勒安觉得自己可以暂且利用这些强盗的身份在这片废土上生活，人类独自一人是很难生存的。 莫洱从那个遗迹中拿到了很多地球前文明留下的设备，还有一个大遗迹的线索。他不会用，但是勒安摆弄一会儿就大致能明白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便教他怎么用。勒安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留下了一个笔那么大的小型激光武器藏在身上。 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手段。 莫洱用前文明的强力武器杀死了遗迹门口的其他阵营的强盗，把收缴来的武器分给了士兵们。 但是勒安没分到，他想无论自己怎么帮这些强盗，他在强盗眼里还是奴隶。 强盗们到达熙宁城后，卖货、卖奴隶、招人、购买新物资、收集信息。莫洱对勒安看管很严，几乎寸步不离，他找到了不少遗迹的消息。 离开熙宁城，他不再劫掠商队、捕杀怪物，而是专注于遗迹，他依靠勒安打开门，对遗迹大肆掠夺，不过有时也会碰上守备森严的遗迹，被机器杀死蒸发几个强盗后他就放弃了。 喝醉的时候莫洱对其他强盗吹嘘说，等到下个月他要摆脱黄巾军团成为遗迹猎人。 月底他们的目标是之前那个线索指向的大型遗迹。 然而当他们到达时，这个大型遗迹已经打开了，而且周围有非常惨烈的战斗痕迹，大量的食腐狗在此地徘徊。 杀死驱逐那些食腐狗后，莫洱挥手让所有人进去。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还有没有剩下什么。”他让奴隶先打头阵，万一踩上陷阱死的也是他们。 但是没有陷阱，越往里走，情况越惨烈，墙壁上到处都是十米以上直径的弹坑和熔毁痕迹，尸体有的成了白骨，有的只剩下衣物，有的被啃得面目全非，爬满蛆虫。零星几只食腐狗直接用步枪就能杀死。 他们的衣物……勒安注意到他们的衣物不只是地球人的风格，还有几具尸体穿着明显的乌拉诺斯士兵的制服，只不过他们的外骨骼和设备都被生硬地扯下来拿走了。还有机器人，这里还有被拆到只剩下骨架的机器人。 他注意到有具尸体衣服上的标识——这是赫洛的亲卫部队。 虽然只有一个，但勒安一下子激动到颤抖。能让赫洛看上的地方，肯定不简单。 “这里氛围真渗人，希望里面有好东西。”莫洱拎着他那把强大的前文明武器抱怨道。 在通道尽头，是又一个封闭的金属门。它只有两米高，表面遍布血管脉络似的痕迹，金色的光辉像心跳般在其上搏动。靠近时，勒安感到一阵心神恍惚。他听到了细微的、女性的低语声： “救……救我……” “没想到还有没被别人碰过的好地方！这真是天上掉馅饼。”莫洱惊喜的声音把勒安从恍惚的状态拉了回来。 勒安听不见那个声音了。 “先开炮试试能不能炸开吧。我正巧想试试新武器的威力。”莫洱挥了挥手，示意士兵把他们新买的热熔炮抬上来。 莫洱最近越来越减少勒安的参与度，他想证明勒安是“不必要的”，这样哪怕往后丢掉或者杀死勒安，也不会影响他们赚钱。 两个士兵架着嗡嗡作响的热熔炮，轰向那扇两米高的门，高热的等离子体发射出去后没能融化那扇门，反而像一滩水一样流了下来。门上金色的脉络闪了一下，光芒变得更强烈了。 莫洱目瞪口呆。 “难道那些机器商人卖了个废物给我？” 哐当一声，两个架住热熔炮的士兵瘫倒在地上。 众人闻声看向这两人，这瘫倒的两人面庞扭曲，但是一生不吭，他们身体抽搐着，无声无息地融化了，就像融化的冰块一样，慢慢把地化成了一摊肉和血混杂的胶状物，最终只剩下穿着衣服的白骨。 莫洱看着这惨状，本想用前文明武器轰击大门的手放下了。 这扇门有鬼。 “勒安，你上吧。”莫洱推了一把勒安，把他推到门前。 勒安没办法，小心翼翼地把手贴到门旁的控制面板上，他一边尝试破译，一边开双进程观察周围环境。他注意到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性倒在了控制面板旁边。他的尸体可食用的部分已经被食腐狗吃掉了，只剩下金属的电子脑头颅和骨骼。 勒安仔细辨别着，那个型号和勒安的一模一样，是乌拉诺斯企业专属认证款，只有企业内部人员能用。 而这个门的加密级别是乌拉诺斯最高级的加密，没有密钥根本不可能打开。 “我打不开。”勒安只能实话实说。 “打不开？勒安，你不会在骗我吧，你可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莫洱抱住手臂，“如果你打不开，今天你就死在这里。别以为自己有多重要，对我们来说你已经不是必需品了。” 莫洱让士兵把枪口抵在勒安的脑袋上。 胆小鬼。 勒安有些无语了，这个强盗因为怕他反击，甚至不敢亲自来威胁他。 “……我尽量试试。”勒安不想死在这里。他埋头搜索那具尸体，想从这尸体身上找到密钥，衣服里没有，体内没有，外面也没有。 或许在电子脑里呢？ 他用机械臂里的员工认证解锁了电子脑的密封锁，在腐烂的湿件和电线间寻找——他捏到了一个突兀的金属接口。 他揪出来仔细观察，是密钥。 这个密钥并非直接作用于控制面板，而是与电子脑的外设接口相连，因为加密形式特殊不能转接。也就是说，必须通过他太阳穴的电子脑插口才能使用密钥。 勒安有点心情复杂。 万一这里面有病毒或者木马之类的，他脑袋就完了。而且他对自己的电子脑有严重洁癖，从来不外接来源不明的设备，现在要把这个东西插进自己脑袋里实在是—— “磨蹭什么呢？”士兵用冰冷的枪口怼了怼他的后脑勺。 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为了重新回到乌拉诺斯。 勒安咬咬牙把密钥插进自己的太阳穴里。 在一阵强烈的数据冲击后，他没有从数据流捕捉到密钥，而是感觉到了恶心和异常的侵入感，就仿佛他的脑袋每一个角落都被强烈的电流钻透了。 真的有病毒？ 在一阵浑身上下的剧痛后，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然而他的身体没有倒下。 “勒安”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他青蓝色的机械眼变成和大门一样璀璨的金色。 他无视了抵在脑袋上的枪，看了看自己的双臂和肮脏的乌拉诺斯制服，困惑地自言自语着：“我是……我的员工？” “你说什么呢，臭奴隶！还不快开门！”强盗吼了一声。 “勒安”这才把视线落到围着他的那些强盗身上，他笑了笑，说：“地球的渣滓们，真是在我死后也毫无长进，只会烧杀掳掠偷奸耍滑，没有任何文明和人道可言，我真是后悔没能早点把你们全都清除。” “勒安”用他的机械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整个通道原本平滑的金属墙壁像张开巨口的猛蛇一样露出一架架形状简约的巨型武器，这些武器毫无征兆地喷吐出火舌和激光。 穿透□□的撕裂声和尖叫声持续了不到十秒，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很快就结束了。 所有人，没有留下尸体，甚至衣物都没留下，光滑的地板上只有灰烬和滋滋作响的金属液。 “扫干净吧。” “勒安”说了一句，地板像水波一样融化，把上面的灰烬和金属液，和之前那场战斗惨烈的尸体全部吞没。 他转身把手按在控制面板上，流着金色光芒的大门自动打开了。 门内，一个有着整齐黑色长发、全身**的小女孩被一道道枷锁和流淌着金色光辉的输液管囚禁在中央。 “勒安”挥了挥手，那些输液管一条条脱落，枷锁咔嚓咔嚓地解开，女孩瘫倒在地上。 “冬寂，醒醒。” “勒安”靠近她，小声说。 女孩慢慢地睁开眼，她的双眼没有眼白和虹膜只有一片璀璨的金色，她精致如陶瓷般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她向“勒安”伸出手，一头长□□浮起来。 “勒安”握住了她的手，表情变得无比悲伤。 “你现在终于自由了。冬寂，你怨恨我吗？” 女孩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爸爸，我会在上面等待你的。” 女孩的身影像投影一样模糊起来，真实的触感变得虚无，眨眼间她消失了。 “勒安”看着空荡荡的手心，慢慢握紧拳头。 “我会回去的，我会为你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