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玦》 第143章 旧恨难平 李沐白合衣,将姜玖璃冰凉的身体紧紧拥在怀中,一夜未眠。他低声讲述着幼时父亲给他讲过的奇闻异事,江湖趣闻,声音温和而平稳,试图驱散她心头的寒意与惊悸。直到怀中人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均匀,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沉入梦乡,他才稍稍安心,就这般和衣拥着她,靠在床头,闭目浅眠。 第二日,天光未亮,姜玖璃便悄然起身。她动作极轻,未惊动身旁浅睡的李沐白,仔细梳洗装扮,掩去所有疲惫与异样,恢复了那份属于“李玖儿”的温婉端庄,准时入宫。 她先至承禧殿向戚贵妃请安,言辞恳切地感谢昨日娘娘恩准她出宫探兄,并告知兄长身体已无大碍。戚贵妃见她气色尚可,只当是兄妹情深,并未多疑,温言抚慰了几句。 从承禧殿出来,姜玖璃又转道去了软禁皇后的中宫。宫门守卫森严,但并未阻拦她这位准太子妃。殿内陈设依旧华贵,却透着一股死寂。皇后比前次见面更加憔悴,眼神空洞,见到她也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姜玖璃确认她暂无性命之忧,物资也未短缺,略坐片刻,便起身告辞。望着皇后那如同燃尽灯芯般的模样,她轻轻叹了口气。 回掖庭宫的路上,那名昨日引路的宫女再次“偶然”出现,与姜玖璃擦肩而过时,飞快地递了一个眼神。姜玖璃面色如常,继续前行,路过玄门时,仿若无意般伸手抚摸了一下石狮子的底座,指尖划过一道细微的凸起,再抬手时,一张卷成细筒的纸条已悄然夹在指缝之中。 回到暂居的偏殿,她屏退宫人,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凌厉的字迹,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御花园”。 果然是凛萧溯风。姜玖璃眸光一冷,将纸条撕碎投于掖湖里面。 她对随行宫女淡淡道:“听贵妃娘娘说道御花园的金桂开得正好,路过时去赏看片刻再回。”宫女听她如此说便不疑有他,恭敬跟随。 踏入御花园,远远便瞧见金桂苑内立着几名身着铄国服饰的侍卫,眼神锐利,戒备森严。苑内高处赏亭中,凛萧溯风一身玄色常服,姿态悠然地坐在石凳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目光落在远处簇簇金黄的桂花上,仿佛真是来赏景的。 姜玖璃瞥了他一眼,沿着下方的花道缓缓而行,目光扫过亭中人时,极快地与他视线一触即分。随后,她驻足在一片尚未开放的寒昙花丛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紧闭的花苞,动作自然。 亭中的凛萧溯风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端起茶杯,掩去眸中了然的神色。 深夜,万籁俱寂。今夜恰是陆八在宫中当值,几条关键路径上的守卫被他以各种理由暂时调开。姜玖璃换上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如同一道魅影,悄无声息地再次来到白日约定的祈愿殿。 月光如水,洒满荒芜的庭院。假山后,一道高大的身影转出,正是凛萧溯风。 姜玖璃停下脚步,与他保持着三丈远的距离,全身戒备,气息内敛。她的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指尖却轻轻按在腰间一个不起眼的荷包上,里面是她特制的强效软筋散,足以在瞬间放倒一头猛虎。 凛萧溯风目光如炬,早已察觉她的小动作,见她如此防备警惕的模样,竟低低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破了夜的沉寂:“阿璃,昨夜……是朕不对。”他语气竟带着几分罕见的……缓和?说着,他从腰间解下那柄软剑“银蛇”,手腕一抖,精准地抛向姜玖璃,“今夜我来,是特意归还你的剑。” 姜玖璃冷冷接过,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剑身,心中稍定,动作流畅地将银蛇重新缠回腰间。东西既已拿回,她一刻也不想多留,转身便要走。 “阿璃,”凛萧溯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不悦?“为什么要做姜成钰的太子妃?”他话语中透出的,是对姜成钰毫不掩饰的轻蔑。 姜玖璃脚步未停,仿佛未曾听见。 “区区一个太子妃而已!”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属于帝王的强势与霸道,“他还是你的堂兄!跟我回铄国,朕可允你皇后之位!这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尊荣的承诺吗?” 姜玖璃猛地转身,夜色中,她的目光冰冷如刃,直刺向他:“我不稀罕!凛萧溯风,从始至终,我都不稀罕你的皇后之位!”怒火在她胸中翻涌,前世今生的屈辱仿佛在这一刻被点燃。 “姜玖璃!”凛萧溯风身影一晃,瞬间逼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语气沉哑,带着一种偏执的疯狂,“回铄国,做我的皇后,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姜玖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不再挣扎,只是抬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淬满了寒冰与恨意,“凛萧溯风,是谁在边月城外,用我大黎一城百姓、十万谢家男儿和我的亲人性命做威胁,逼我自刎而死?是谁将我尸身暴晒城门以示众人?是谁在铄国皇宫,日夜折磨、羞辱于我,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今,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演这出令人作呕的‘求归’戏码?!”她用力一挣,手腕上顿时浮现出刺目的红痕,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你杀我十万谢家军,杀我亲人,令边月城民不聊生!你与我之间,早已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怎么可能再有结果?!你的爱?呵……只会让我觉得可笑可怕!至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凛萧溯风被她眼中滔天的恨意灼得一怔,随即怒火更炽,他目光灼灼地锁住她,声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狠戾:“两国交战,必有一死!那你为何不问问你那好皇叔,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姜玖璃心头猛地一跳,追问道:“他做了什么?……告诉我!”这正是她一直想要探寻的真相! “你的好皇叔,大黎如今道貌岸然的好皇帝!”凛萧溯风一字一顿,如同淬毒的利箭,“他亲笔写信至我铄国,愿献上边月城,条件是借我之手,杀掉谢青山,以及那十万只听命于谢家还有你父皇、却不会忠于他的谢家军!而他,会让你的六哥姜砚辞也来参战,名为历练,实为送死,清除他登基路上最后的障碍!朕当初以为,以你为质,或可令谢家军投鼠忌器,停战保全,却不曾想……你竟如此刚烈,自刎而死!阿璃……”他的声音里竟透出一丝后怕与……痛楚?但随即被更深的偏执覆盖,“也罢!仇人也罢,恨朕也罢!你既重生,便注定只能留在朕身边!哪怕你恨入骨髓,这一辈子,也得看着朕、想着朕!哪儿都别想去!” 他说着,猛地将她再次按入怀中,掌心死死扣住她的后颈,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耳侧,声音狠戾,却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放开!”姜玖璃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挥开他的钳制,尖锐的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眼底满是翻涌的憎恶与恶心,“别碰我!你的触碰,只会让我觉得无比肮脏!收起你那套令人作呕的假惺惺!凛萧溯风,你若真对我有一丝情意,当初就不会求娶之后那般折辱于我!说吧,这次处心积虑,又是什么目的?!”前世的种种不堪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她强忍着身体本能的颤抖,努力控制着几乎要失控的情绪。 凛萧溯风看着手背上的血痕,又看向她布满厌恶的脸,眼中闪过复杂的痛色,哑声道:“朕那时恨你,恨大黎!是因为朕唯一的妹妹,凛萧卿心,和亲大黎,却被你那六哥姜砚辞始乱终弃,自刎在他们的新婚之夜!所以朕想让他也尝尝,妹妹嫁入异国,受尽屈辱、生不如死的滋味!但这一切……朕已经亲手杀了姜砚辞,已经偿还了!朕不恨你了,阿璃!” “原来……竟是如此……”姜玖璃喃喃道,真相如同拼图最后一块,轰然合拢,带来的却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绝望与愤怒,“所以你就求娶我,折磨我,用我来报复?那我呢?我又有何错?!我的命,谁该来偿还?!谢家十万将士的冤魂,谁该来偿还?!谢浔,谢舅舅的命,又该谁来偿还?!是你!凛萧溯风!还有姜仲宸!我们之间,早已注定——不死!不休!” “好啊!不死不休……也好!”凛萧溯风眼底一片赤红,带着一种毁灭般的疯狂,“姜玖璃,来我身边!这条命,你若能拿走,便尽管拿去!” “永远不可能!”姜玖璃斩钉截铁,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凛萧溯风,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向你,向姜仲宸,讨还这一切!你们欠下的血债,我会一笔一笔,亲手讨回来!” 她决绝地转身,背影挺直如松,融入沉沉的夜色,没有一丝留恋。 凛萧溯风僵立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伸出的手徒劳地停留在半空。心口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他窒息的绞痛。他知道,有些裂痕,一旦产生,便永无弥合之日。他与她之间,隔着尸山血海,隔着彻骨恨意,早已是……穷途末路,再无可能了。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空虚与绝望,瞬间将他吞噬。 喜欢凤凰玦请大家收藏:()凤凰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章 不死不休 她走了。带着一身冰棱般的恨意,头也不回。 凛萧溯风独自站在祈愿殿荒凉的庭院中,月光将他孤长的影子投映在冰冷的地面上。方才与她激烈的对峙,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憎恶,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凌迟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记忆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咆哮着将他拖回那个一切开始的年份——昊元四十八年。 那时,他还是铄国太子。他从铄国众皇子中夺权而立,惊闻噩耗,他唯一的妹妹,被他如珠如宝宠大的凛萧卿心,远嫁大黎,竟在大婚当日自刎而死!消息传回,他几乎疯了!恨意如同毒焰,瞬间焚毁了他的理智。他恨大黎,恨那个负心薄幸的六皇子姜砚辞,恨每一个大黎人! 在第二年春他亲自带领使团,踏入黎国皇城。他要在那片害死他妹妹的土地上,找到那个最耀眼、最被珍视的那颗明珠,然后……亲手将她碾碎,让她也尝尝妹妹所受的苦楚! 他听说了那位九公主姜玖璃,被誉为大黎朝霞,容色倾国,备受先帝与兄长们宠爱。他故意在宫中行走,行至僻静的祈愿殿外,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嬉笑声。他驻足于院门外,隔着一树纷繁盛开的桃花,看到了那个女子。 她穿着一身浅粉的宫装,正站在高高的秋千上,不是让宫女推动,而是凭借腰腿之力,自己掌控着秋千起伏的节奏。裙袂飘飘,墨发飞扬,在漫天粉白的桃花雨中,她笑得那样灿烂,那样无忧无虑,宛如一只蹁跹于春光里的彩蝶,周身都笼罩着一层耀眼的光晕。周围的宫女们围着她,鼓掌,喝彩,这里与铄国宫殿严肃庄重死气沉沉不同,她的笑容比那灼灼桃花更加明媚动人。 她从秋千跳下来,看着他站在门外,她跑过来,明媚的弯着眼睛,白脂玉般的脸上带着红润的光泽,还有一颗颗的汗珠:“你就是铄国的太子?我是姜玖璃。” 那一刻,凛萧溯风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失序的声音。但随即,妹妹的惨死浮现脑海,一股更加黑暗的欲望汹涌而上——如此美好,如此被珍视……好想,好想把她那双美丽的翅膀折断,将她囚于掌中,看着她哭泣,看着她绝望! 他当即向大黎先帝提出求娶九公主。果不其然,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决拒绝,无论是皇帝、皇后,还是她那几位兄长,都异口同声。这更激起了他的执念。他偏要得到她!再亲手毁掉! 那位九公主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他却发现,她与一名年轻的黎国武将叫谢浔的关系匪浅,眼神交汇间的情意,她对他的笑靥,向他奔跑,甜蜜的叫他“谢浔”,她们比肩而立的背影,几乎刺痛了他的眼。 嫉恨如火燎原。 他制造各种“偶遇”,她却始终客气疏离,保持着使臣与公主的距离,无可挑剔,却也更让他怒火中烧。 就在这时,她那看似温文尔雅的皇叔,当时的宸王姜仲宸,秘密找到了他。姜仲宸提出一笔交易——他有办法让姜玖璃“自愿”和亲,条件是,凛萧溯风需在他日后“需要”时,助他一臂之力。凛萧溯风看出了此人皮囊下的野心与狠毒,心中不屑,冷然回绝:“无人可威胁孤,孤要的东西,自会取之。” 然而,姜仲宸还是去做了。他不知道姜仲宸用了什么手段,最终,那个如同朝霞般明媚的少女,为了所谓的大黎百姓免受战火,竟真的亲自去请旨,自愿踏上了和亲之路。 大婚之日,他在铄国皇宫前,看着送亲队伍缓缓行来。当她身着繁复嫁衣,步下凤辇时,天地为之失色。可他也看到了,那个与她青梅竹马的谢浔,竟作为送亲副使,护在她身侧,寸步不离!嫉恨的毒蛇再次噬咬他的心!他得到了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 当夜,他沉醉于她惊人的美丽,却又无法摆脱妹妹异国死去的阴影。他故意圆房之后扔下她,到东宫偏殿召来一名舞姬,命其跪在床榻边,模仿交欢之声,嘶喊了半夜。而他,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批阅着奏折直到天亮。 他找来婢女问她的情况,见她并不哭闹,只是日渐沉默,对他冷淡如冰,他知道,她心里始终装着那个人。 于是,羞辱变本加厉。 每夜换不同的女人在东宫寝殿跪地叫喊,次日便随意封个名号;或是故意在她面前,与封的新人调情,甚至有时情动,便不管不顾地将宫人赶走,强行要她。 他喜欢看她高傲的脸上出现隐忍的表情,也病态地期待着她偶尔因一些小事而流露出的片刻欢欣。他故意宠着一个慕权虚荣、手段下作的女人,看她被那女人仗势欺辱,他心中竟会生出一种扭曲的想法,他想要她求他。只要她求他,他就会将她捧到心上,可那个女人从未流一滴泪,未低下一次头,直到那贱婢趁他离宫,竟打死了她身边一个忠心的宫女。他看着她在宫女的尸体前,那麻木到近乎死寂的表情,没来由地一阵心烦意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想要她像以前那样笑,哪怕是假的。他下令杀了那人,她也没再笑,他再次强要了她,这次,她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全程毫无反应。 他终于失控,发了疯般地折磨她,直到看到她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他才像被烫到一般停下。然后,他抱着浑身冰凉的她,昏天暗地地睡了整整两日,仿佛只有紧紧抱着,才能确认她还在。 她开始不吃不喝,形销骨立。他慌了,以她的名义写信回大黎,想让她兄长来看望她。没想到,来的竟是谢浔!她偷偷出宫与他见面!他还查出了她竟一直在暗中服用避子汤! 他彻底疯了!将她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密室里,用铁链锁住,他问他为什么?她看着他,眼神空洞,说:“凛萧溯风,我从未爱过你。嫁你,只为大黎百姓。” 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世界崩塌的声音。他锁着她,日夜不休地折磨她,偏执地想要她怀上他的孩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她永远捆绑在身边。他定是疯了。 后来,他收到了姜仲宸的密信。彼时姜仲宸已登基,提出新的交易——让铄国发动对边月城的战争,替他除掉谢青山及其十万谢家军,他会让姜砚辞随军,并“割让”边月城。凛萧溯风知道,若应下此事,他与她之间,将再无转圜余地。 他找了个借口,骗她随军同行,他想的是,以她为质,或许能逼谢青山退兵,不必血流成河,也能完成与姜仲宸的交易,还能……将她带在身边。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里竟刚烈至此!在阵前,她用他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战袍。她看着他,眼神冰冷而绝望,用尽最后力气说:“凛萧溯风……你错了……” 她错了?他错了?他哪里错了?!他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而已! 抱着她迅速冰冷、轻飘飘的身体,一种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席卷了他!仿佛心脏被生生剜去,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永远无法填补的空洞!他才知道,那些折磨、那些羞辱、那些强取豪夺,不过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表达那早已深植、却扭曲不堪的爱意!他爱她!不知从何时起,早已爱她入骨! 可一切都晚了。 姜仲宸那边竟做的如此绝决,以假圣旨逼谢青山出兵。他只能按约定,围杀了谢青山,坑杀了十万谢家军。谢浔为保护姜砚辞战死。而姜砚辞,红着眼眶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的妹妹,他看着姜砚辞,去问我妹妹吧!……正好,他亲手送他下去,给他的卿心,赔罪。 后来,他登基为帝。他将后宫那些用来气她、伤她的女人全都遣散。她的贴身侍女灵溪,怀着仇恨,模仿她的姿态来勾引他,他知道她暗藏的心思,他不愿计较。甚至顺水推舟封她为妃,只为能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时常去她曾经住过的“璃心殿”画不同的她,守着那些她留下的、早已失去温度的旧物,独自咀嚼着无尽的悔恨与思念。 很可笑,不是吗?他坐拥万里江山,却连一个真心想留住的人都留不住。他用最错误的方式爱着她,最终换来的,是她携着滔天恨意归来,与他……不死不休。 凛萧溯风缓缓闭上眼,一滴滚烫的液体,猝不及防地从眼角滑落,迅速湮没在衣襟深处,无声无息。 这世间,最痛的惩罚,不是得不到,而是明明曾拥有,却被自己亲手摧毁,永世不得。 不死不休,就不死不休吧!至少还有些羁绊不是吗?他笑着咽下泪,恢复往日的样子。 喜欢凤凰玦请大家收藏:()凤凰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5章 猎场风波 李府书房内,烛火摇曳。小黑悄无声息地潜入,对正在处理公务的李沐白低语了几句。李沐白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寒芒,随即恢复如常,只淡淡道:“继续盯着。” “是。”小黑领命,又如影子般退去。 翌日,李沐白便以“旧疾复发,需静心调养”为由,向户部告假半月。他甚至未及亲自向姜玖璃说明,便带着贴身侍卫阿哲,二人两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黎昭城,一路向北,朝着铄国的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皇宫之内,姜玖璃借着学习礼仪、熟悉宫廷之便,每至深夜,便换上夜行衣,如同暗夜中的灵猫,几次三番潜入了太子东宫。她的目标明确——东宫正殿那块高悬的“明德载物”金匾。根据斳丞相生前留下的隐晦提示,最重要的证据,或许就藏在那匾额之后。 她不知道的是,另一道身影,亦如影随形。凛萧溯风很快发现了她的夜行踪迹,出于一种复杂难言的心绪——好奇、担忧,或许还有一丝不愿承认的、想要靠近的渴望,他悄然跟随着她。他愈发确定,她不惜以身为饵,嫁给姜成钰,必定有着惊天动地目的。 这一夜,姜玖璃终于寻到机会,避开巡逻守卫,如飞燕般轻盈掠上殿梁,指尖在积满灰尘的匾额后小心摸索。终于,她触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是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狭长木盒!心脏狂跳,她迅速将盒子取出,纳入怀中,正欲离开。 “找到想要的东西了?”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戏谑。 姜玖璃心头一凛,猛地回头,只见凛萧溯风不知何时已立于殿柱阴影之下,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待她反应,他身形如鬼魅般欺近,出手如电,竟轻而易举地从她怀中将那木盒夺了过去! “还给我!凛,萧,溯,风!”姜玖璃又惊又怒,压低声音喝道,却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凛萧溯风掂了掂手中的木盒,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转身便朝殿外掠去。姜玖璃岂肯罢休,立刻提气急追。 两人一前一后,在寂静的宫苑屋脊上追逐,最终再次落在了荒僻的祈愿殿院内。凛萧溯风借着月光,毫不客气地打开木盒,翻看里面的东西。里面是几本册子,他随手拿起一本,快速翻阅,竟是先帝日常用药的详细记录!另一本则是一些宫人婢女的零散证词,指向一个惊悚的事实——先帝在昊元四十九年冬,太医院王太医就已在初诊时诊出中毒之兆,上报裕王爷,然而不久后,王太医便因“诊治出错”被逐出宫廷,紧接着由周太医接手,诊断结果却变成了“积劳成疾,元气大亏”…… 他尚未及细看所有,姜玖璃已飞扑而至,一把将木盒夺回,眼神冰冷戒备地瞪着他:“凛萧溯风,别以为这是大黎皇宫,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看着她因愤怒而泛红的脸颊和那副护食般的模样,凛萧溯风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有些……有趣?他总是能轻易挑起她的情绪,哪怕是恨,也好过彻底的漠视。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幽深地看向她:“阿璃,你如此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委身姜成钰,就是为了查清你父皇的真正死因?”他脑中灵光一闪,联系前后,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先是借朕之手除掉了拥兵自重、只忠于先帝的谢家军……朕当时便觉得蹊跷,如今看来,你那位好皇叔姜仲宸怕是从那时起,就在谋划着弑兄篡位了吧?果不其然,你‘死’后不久,便传来先帝驾崩,罪名还扣在了你母后和先太子头上……姜玖璃,你重生归来,是为了复仇,对么?” 他的语气越来越兴奋,带着一种病态的、疯狂的炽热,仿佛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游戏:“不如……我们做笔交易?朕助你报仇,铲除姜仲宸,而你——事成之后,做我的皇后,如何?这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姜玖璃紧紧抱着木盒,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希望,声音斩钉截铁:“与虎谋皮,终被反噬!凛萧溯风,你别忘了,你也是我的仇人名单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敌人的敌人,便可暂为盟友,古来有之。”凛萧溯风逼近一步,试图说服她,“如何?朕以整个铄国之力助你,你的复仇之路会平坦许多。待你解决了姜仲宸,我们之间……再慢慢清算我们的恩怨。” “大可不必!”姜玖璃断然拒绝,眼神疏离而坚定,“你们的债,我会亲手,一笔一笔讨回来!不劳陛下费心!”她转身欲走,必须尽快将这证据带出去,让斳琅玥一同参详。 恰在此时,一队巡逻的侍卫脚步声由远及近,火把的光亮隐约透入院墙。姜玖璃心中一紧,若被发现在此,与铄国皇帝深夜私会,后果不堪设想! 凛萧溯风眸光一闪,瞬间出手,并非阻拦,而是揽住她的腰,带着她迅速隐入假山之后更深的阴影里。他的手臂如同铁箍,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姜玖璃奋力挣扎,他却低笑道:“别动,想被发现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的靠近让她浑身僵硬,前世不堪的记忆再次涌现,身体不住恶寒。幸而侍卫并未深入查探,脚步声渐渐远去。 待外面彻底安静,姜玖璃猛地挣脱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开。凛萧溯风看着她决绝的背影,默然片刻,还是悄然跟了上去,远远地,直到看着她安全潜入掖庭殿,才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凛萧溯风便向姜仲宸提出,在黎昭城待得烦闷,想去皇家猎场松松筋骨。姜仲宸自然无有不允,命太子姜成钰陪同前往。 姜成钰正苦于不知如何拉近与李玖儿的距离,属下献计,可在狩猎时略施小计,让李小姐的马匹“受惊”,届时他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必能赢得美人芳心。姜成钰觉得此计甚妙,便顺势邀请李玖儿同往。 猎场之上,天高云阔。姜成钰围着姜玖璃大献殷勤,介绍各处景致,展现骑射功夫。凛萧溯风冷眼旁观,见姜玖璃虽面带微笑,眼神却始终疏离,而对姜成钰的讨好,他心中莫名烦躁,只觉得那太子碍眼至极。 他寻了个机会,以发现罕见白狐踪迹为由,将姜成钰及其大部分随从引开。猎场深处,转眼间便只剩下他与姜玖璃,以及少数几名远远跟着的铄国侍卫。 就在这时,姜玖璃所骑的骏马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嘶鸣,前蹄扬起,状若疯狂地朝着密林深处狂奔而去!显然是早先被暗中喂下的药物发作了! 姜玖璃虽惊不乱,她骑术精湛,紧紧拉住缰绳,伏低身体,试图控制住疯马。但药力凶猛,马匹完全失控。 “阿璃!”凛萧溯风脸色骤变,立刻策马追了上去!他心中又急又怒,既气那下药之人(他隐约猜到与姜成钰有关),更怕姜玖璃受伤。 两匹马一前一后,在林木间疯狂追逐。姜玖璃全力应对,终于在穿过一片低垂的藤蔓时,被刮到了脚踝,一阵刺痛传来,她闷哼一声,险些脱力坠马。幸而她及时稳住,猛拉缰绳,疯马在冲出一片灌木后,力竭般减缓了速度,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此处是一处僻静的山谷溪流边,四周寂静无人。 凛萧溯风紧随而至,飞身下马,冲到姜玖璃马前,伸手欲扶她:“阿璃!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他语气中的焦急不似作伪。 姜玖璃避开他的手,自行翻身下马,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让她身形一晃。她冷着脸:“不劳陛下费心。” 见她疏离冷漠,甚至带着厌恶的态度,凛萧溯风心中那股邪火再次窜起。他逼近一步,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压抑着怒意与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你就非要如此拒我于千里之外?朕只是想确认你是否安好!” “确认?”姜玖璃用力想抽回手,眼神讥诮,“陛下确认的方式,就是一次次地强迫与纠缠吗?放开我!” “朕若不放呢?”凛萧溯风被她眼中的讥诮刺痛,手下力道加重,将她往自己身前带,“姜玖璃,你到底要朕如何?朕说过,可以帮你……” “我不需要!”姜玖璃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另一只手已悄悄按在了腰间的银蛇剑上,“我的路,我自己会走!你的帮助,我承受不起!”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道玄色身影如疾风般冲入山谷,正是谢翎! 他显然是听闻姜玖璃也来围场的消息后一路寻来的。当他的目光落在姜玖璃被凛萧溯风紧握的手腕,以及她因忍痛而微微发白的脸色时,那双凤目中瞬间凝起骇人的风暴! “放开她!”谢翎声音冷硬如铁,不等马匹停稳,便已飞身跃下,直接隔开了凛萧溯风与姜玖璃,将姜玖璃护在身后。他甚至未向凛萧溯风这个一国之君行礼,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姜玖璃身上。 “谢翎?”姜玖璃看到是他,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一直强撑的冷静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我没事,只是脚踝扭了一下。” 谢翎低头,看到她裙摆下微微肿起的脚踝,眼神一沉,二话不说,俯身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动作自然无比,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末将带太子妃去治伤,告退。”他对着面色已然阴沉如水的凛萧溯风,丢下这句毫无温度的话,便抱着姜玖璃,走向自己的骏马。 凛萧溯风僵立在原地,看着谢翎小心翼翼地将姜玖璃安置在马背上,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她圈在怀中。自始至终,姜玖璃没有再看凛萧溯风一眼,她的侧脸靠在谢翎胸前,那是全然信任的姿态。 直到那两人一骑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小道,凛萧溯风才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粗糙的树干上,手背瞬间皮开肉绽!一股混合着嫉妒、不甘、暴怒的炽热火焰,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意识到,在那个女人心里,他连那个冷面将领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喜欢凤凰玦请大家收藏:()凤凰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6章 焚烬璃心 铄国皇都的朱雀大街,鎏金日光被雕梁画栋切割得支离破碎。李沐白倚在“望星楼”顶层雅间的朱漆窗边,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青瓷茶杯的冰裂纹,目光却如鹰隼般锁着街尽头那片覆着琉璃瓦的宫城。 “公子,三日后便是璃心殿例行清扫的日子。”阿哲垂手立在身后,声音压得极低,“宫内杂物房的刘管事收了重金,已答应让您顶替他远房侄子的差事。” 李沐白颔首,视线掠过宫墙上往来巡逻的卫兵,将他们换岗的间隔、兵器的样式尽数记在心里。他指尖敲了敲窗沿,发出轻细的笃笃声:“备好我要的那套宫人服饰,再去确认一遍出宫的密道。记住,无论宫内发生什么,你只在约定地点等一个时辰,过时便走。” 三日后的清晨,薄雾还未散尽,李沐白已混在运送杂物的宫人队伍里,低着头穿过厚重的宫城门。粗布衣衫蹭得皮肤发痒,他却连眼睫都未曾抬一下,只借着垂落的发丝遮掩住眼底的锐利。队伍沿着青石板路前行,途经巍峨的太和殿、雅致的揽月轩,最终停在一处朱红宫门前——匾额上“璃心殿”三个鎏金大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寂的光。 “都动作快点!殿下交代了,今日必须清扫干净,谁也不许偷懒!”管事尖利的嗓音响起,宫人们立刻分散开来,拿布的拿布,提水的提水。李沐白跟着人群走到偏殿,趁众人注意力都在擦拭廊柱时,迅速闪进假山后的暗角,换上早已备好的清扫服饰。 待他再走出来时,已混进了前往正殿清扫的队伍,趁着管事转身呵斥旁人的间隙,身形如鬼魅般闪到内殿门口。那扇门挂着沉重的铜锁,警告这宫人不得靠近。他摸出俞墨复制的钥匙,只听“咔嗒”一声轻响,锁芯应声而开。 殿内光线昏暗,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冰冷的檀香气。当李沐白的目光适应了殿内的光线后,指尖攥着的青铜令牌沁出寒气。 甫一踏入正殿,便被满室的画像刺得眸色沉如寒潭——四壁悬着的皆是姜玖璃的模样,或执卷临窗,或拈花浅笑,绢帛上墨色温润,笔触间藏着的缱绻,任谁都瞧得出是画者亲手勾勒。 有她身着黎国宫装,巧笑倩兮的;有她于桃花树下荡秋千,衣袂飘飘的;有她远嫁铄国,身着铄国服饰,眉宇间带着淡淡轻愁的……甚至,还有几幅,描绘的她手带镣铐跪伏于囚室之中,还有她身着暴露浸在温泉之中,还有很多很多……他看着这些悬挂的画卷,攥紧手心。 丹墀下还摆着张素案,案上摊着未干的画稿,那眉眼如琢,竟与记忆里的女子分毫不差。每一幅画都极其精美,画师显然倾注了无数心血,将她的神韵捕捉得淋漓尽致。然而,在这空旷、寂静、如同祭堂般的宫殿里,这满墙的画像,非但不能让人感到美好,反而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偏执与……变态! 李沐白缓缓踱步,看着画中人或明媚或忧伤的容颜,心口如同被巨石堵住,又闷又痛。 气愤凛萧溯风这个疯子,生前那般折磨羞辱小玖,死后却做出这般情深不悔的姿态。 暮色沉压宫阙,朔风卷着残叶掠过璃心宫的飞檐,那曾是姜玖璃居停两载的旧苑,如今却成了敌酋凛萧溯风藏着痴念的囚笼。 他冷笑,笑声在空寂的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算什么?忏悔?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占有? 想到那夜在黎国祈愿殿,凛萧溯风对小玖的粗暴欺凌,想到她回来后那崩溃无助、浸泡在冷水中的模样……一股暴戾的杀意从未如此清晰地涌上李沐白的心头! 是了,这就是凛萧溯风最宝贵的东西,是他扭曲情感的寄托,是他午夜梦回,用以慰藉那肮脏灵魂的凭依。 “凛萧溯风,你也配念她?”李沐白喉间滚出低哑的冷嗤,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旋身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吹亮的火星在昏暗里跳了跳,随即猛地掷向案上画稿。火星舔舐着宣纸,转瞬便燃成明焰,窜上四壁的画像。 绢帛燃烧的焦糊味混着烟火气弥漫来,那些凝着凛萧溯风痴念的画像在火中蜷缩、焦卷,女子的眉眼渐渐被黑烟吞噬,化作飞灰。 李沐白立在火海里,看着烈焰爬上雕梁,舔舐着朱漆宫柱,听着木梁噼啪作响,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没有半分迟疑,转身踏着满地火星退出殿门,任由身后的璃心殿在火舌中轰然倾颓,将那敌酋的执念与女子的旧迹,一并烧得干干净净,连半片残绢、一寸焦木,都没留给归来的凛萧溯风。 李沐白退后几步,冷静地看着火势渐起。橘红色的火光映照在他俊美却此刻毫无表情的脸上,那双总是含笑的狐狸眼里,只剩下冰冷的毁灭之意。 他要烧掉的,不仅仅是这些画像,不仅仅是这座宫殿。他要烧掉的,是凛萧溯风那自以为是的深情,是他囚禁小玖灵魂的牢笼,是他最后一点可悲的念想!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开始弥漫。李沐白不再停留,身形敏捷地从来时的路径退出,混入闻讯赶来、惊慌失措的宫人之中,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他离开后不久,有宫人在殿外假山石上,发现了一张被小石块压着的字条,上面只有三个铁画银钩的字——斳琅玥。 璃心殿的大火,仿佛受到了某种诅咒,燃起了便难以扑灭。宫人们拼尽全力,取水的水龙车来回穿梭,却依旧无法阻挡那吞噬一切的烈焰。珍贵的画像、华丽的陈设、一切与那个名字相关的东西,都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发出噼啪的哀鸣。 大火烧了整整两天两夜,才终于渐渐熄灭。昔日华美而诡异的璃心殿,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断壁残垣,冒着缕缕青烟,如同一个巨大的、丑陋的伤疤,烙印在铄国皇宫之中。 幸存的宫人们面如死灰,跪在废墟前,浑身颤抖。他们知道,以陛下对璃心殿、对那位已故黎国公主的重视程度,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 而此刻,在铄国皇宫外,望星楼顶层雅间内。李沐白临窗而坐,姿态闲适地品着一杯新沏的雪芽茶。窗外,远处皇宫上空那尚未完全散去的浓烟,依稀可见。 他端起白玉般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茶香清冽,入口回甘。他满足地眯了眯眼,眼下的泪痣格外耀眼,他对侍立一旁的阿哲悠然道:“阿哲,你也尝尝,这铄国的雪芽茶,倒真是……清甜可口,别有一番风味。” 阿哲沉默地点头。 李沐白放下茶杯,目光再次掠过那片焦土,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愉悦的弧度。“走吧,我们回大黎。”他站起身,将一锭银子随意放在桌上,“离家久了,小玖……该想我了。” 主仆二人下楼,汇入街道的人流,很快便消失不见。唯有那杯未曾饮尽的雪芽茶,还在桌上袅袅冒着热气,仿佛在无声地祭奠着什么,又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烈的风暴,即将来临。 喜欢凤凰玦请大家收藏:()凤凰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蛛丝马迹 夜色深沉,李府书房内的烛火却燃得正亮,将相依而立的两道身影投映在窗棂上,带着一种秘而不宣的紧密。 姜玖璃从宫中带回的那个木盒,此刻正静静躺在书案上。李沐白与姜玖璃头挨着头,屏息凝神,仔细翻阅着里面那几本关乎着前朝血色真相的纸张。 室内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彼此间清晰可闻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陈旧墨香、灰尘以及无形硝烟的味道。 “你看这里,”李沐白修长的手指点在先帝用药记录的一页,声音低沉而冷冽,“昊元四十九年,腊月初七,昊元帝头晕不止。王太医诊脉,记录‘脉象浮滑,舌苔泛青,似有外邪侵扰,然邪气隐晦,需深查’。他开了清毒安神的方子。” 姜玖璃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秀眉紧蹙:“外邪侵扰,邪气隐晦……这已是极委婉地指向中毒了。” “不错。”李沐白又迅速翻了几页,“再看,腊月十五,昊元帝晕倒,王太医再次诊脉,记录变成了‘脉象沉涩,邪毒内伏,恐伤及肺腑’,药方也换了更猛烈的解毒之药。他显然已经确诊,并且上报了当时负责宫廷禁卫与部分机要的裕王爷,也就是你的皇叔,如今的宸元帝。”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上报裕王爷”那几个小字上,眼神锐利如刀:“然而,就在三日后,腊月十八,记录戛然而止。王太医因‘误用虎狼之药,险些酿成大祸’被革职查办,逐出太医院,永不录用。” 姜玖璃的心沉了下去:“然后,就换成了周太医。” 李沐白拿起另一本册子,那是周太医接手后的记录:“看,周太医的第一份诊脉记录,‘陛下忧劳国事,耗神过度,以致元气亏虚,五脏失和’,开的全是温补调理的方子。之前所有关于‘邪毒’的痕迹,被抹得一干二净!” “好一个忧劳过度,元气亏虚!”姜玖璃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悲凉,“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掩盖了谋害君父的滔天罪行!” 两人继续翻阅那些零散的宫人证词。有负责煎药的小太监隐约提及,周太医来的头几日,药渣的颜色气味与王太医在时截然不同;有在御前伺候的宫女回忆,先帝在周太医接手后,精神愈发不济,时常昏睡,偶尔清醒时眼神浑浊,不似从前清明;还有洒扫庭院的粗使宫女提到,曾在深夜看见周太医鬼鬼祟祟地从姜仲宸还是裕王时的书房方向出来…… 一桩桩,一件件,如同散落的珍珠,被李沐白与姜玖璃用理智与仇恨的丝线,一点点串联起来。一条清晰的、指向姜仲宸弑兄篡位的阴谋链条,逐渐浮出水面——下毒、换医、掩盖真相、清除知情者(王太医、可能知情的裕王爷及其势力),最后嫁祸给先皇后与先太子,一举铲除所有障碍! “证据……还是不够直接。”姜玖璃放下最后一页纸,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些只能推断,无法作为铁证,扳倒一个根基已稳的皇帝。” “但足以让我们知道,仇人是谁,血债几何!”李沐白握住她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些力量,“而且,这盒东西能被我父亲如此隐秘地藏于东宫牌匾之后,本身就说明,他早已察觉姜仲宸的野心,并在暗中收集证据。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顿了顿,看向姜玖璃,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与坚定:“小玖,你放心。这血海深仇,我们一定能报。姜仲宸,凛萧溯风,所有参与其中、伤害过我们和我们至亲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姜玖璃重重点头,眼中水光潋滟,却带着磐石般的决绝:“我知道。我会亲手,送他们下去,向我父皇母后,向皇兄,向谢家十万英灵……谢罪!” 气氛稍稍缓和,姜玖璃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小狐狸,我前些时日听说你告假半月,是去了何处?连我也未曾告知。” 李沐白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几分冷冽又得逞意味的笑意,他松开她的手,转身为自己斟了杯冷茶,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才道:“我的公主殿下,没什么,不过是……远行了一趟,给那位不可一世的铄国皇帝,送了一份‘大礼’。” “大礼?”姜玖璃狐疑地看着他,直觉他这笑容背后绝不简单,“什么大礼?” 李沐白放下茶杯,眸光幽深,带着一丝戏谑:“一份能让他……痛彻心扉,连做梦都不敢再梦到‘故人’的大礼。”他并未明说火烧璃心殿之事,有些肮脏的东西,他不想污了她的耳朵,只需知道结果便好。 姜玖璃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算计得逞后的光芒,心中虽仍有疑惑,却也不再追问。她信任他,如同信任另一个自己。他既说那是“大礼”,那便定然是能狠狠戳中凛萧溯风痛处的利器。 姜玖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廊角,屋内烛火便晃了晃,金红焰光漫过桌案,轻轻拢住俯身而来的身影。李沐白放轻了脚步,连衣摆垂落的弧度都染了暖,月白锦袍上暗绣的流云纹,被烛火映得微微发亮,倒像是把半盏月色都揉进了衣料里,软得不像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停在姜玖璃榻边,指尖先碰了碰微凉的帐钩,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落雪沾了棉:“这下我希望你能睡个好觉。” 烛芯偶尔噼啪一声,光便顺着他的肩线滑下来,落在他垂眸的眼尾——连带着他看向她的目光,都裹了层暖融融的软。他似乎怕惊扰了什么,又往前倾了倾,指尖不经意蹭过她被烛火映得发烫的耳尖,才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轻得像拂过易碎的瓷。 姜玖璃攥着锦被的指节悄悄松了松,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浅影颤了颤。她没睁眼,却能觉出那片月白衣角就在眼前,连带着他身上清浅的竹香,都随着烛火的起伏,轻轻绕在鼻尖,温得人心尖发烫。 姜玖璃的声音,轻得像烛火里飘出的一缕烟。她没睁眼,只睫毛又颤了颤,带着点刚醒未醒的软:“狐狸。” 这声唤落进耳里,李沐白俯身的动作便顿了顿。他原是替她掖好被角要起身,此刻却又坐回床沿,掌心还覆在被面,温温地贴着她的手背。“怎么还没睡?”他声音放得更柔,烛火映着他眼尾,连月白锦袍的衣角,都落了层暖红的光,“是还在想……那件事?” 话没点透,可姜玖璃心里清楚——他说的是凛萧溯风那夜的强迫。她指尖悄悄蜷了蜷,刚要摇头,就觉掌心的温度又沉了沉,他另一只手轻轻覆上她的肩,隔着锦被拍了拍,节奏慢而轻,像春夜落在窗纸上的雨。“有我在。”他说,语气笃定得让人心安。 那拍打的力道太熟悉。姜玖璃闭着眼,忽然就想起儿时——父皇母后还在时,她怕黑睡不着,他们也是这样坐在床边,掌心带着暖,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哄她入梦乡。可眼下的温度,却比儿时更烫,顺着被面渗进来,一路烧到心口。她慌忙往被子里缩了缩,连半张脸都埋进锦缎里,不敢看他。 这人怎么回事?不过是坐得近了些,不过是拍了拍她,怎么就让她心里烫得像揣了团火?姜玖璃暗暗咬唇,蒙在被子里的脸颊早红透了——李沐白这副温温柔柔的样子,比平日里的模样,还要勾人。 正想着,覆在被面的手忽然动了。李沐白轻轻扯了扯被角,将她埋住的脸露出来,指尖还带着点笑意的温度:“殿下是要把自己蒙死,还是……”他顿了顿,烛火落在他眼底,映出半分戏谑,却又藏着半分认真的期待,“发现自己爱上臣了?” 姜玖璃的呼吸,瞬间漏了一拍。她抬眼撞进他的目光里,那点戏谑像糖,裹着底下的认真,甜得人心尖发颤。可下一秒,思绪却猛地飘回几日前的那个夜——她浑身冰冷,是他进来将她抱住,给她力量。她竟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鬼使神差地吻了他的唇角。 那吻很轻,像羽毛落过。可下一刻,李沐白就扣住了她的腰,将那点轻吻变成了更深的纠缠——他的吻带着安抚的温度,却又藏着压抑的汹涌,将她所有的慌,都揉进了那片滚烫里。 他的拇指蹭过她的唇角,语气里的笑意更浓,却也更认真:“怎么,殿下这是爱上臣了?” 喜欢凤凰玦请大家收藏:()凤凰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太子大婚 黎昭城迎来了数十年未有的盛事,太子姜成钰与那位准太子妃李玖儿的大婚之期。 黎昭城的秋阳本该是清冽高远的,这一日却被满城的红逼得失了三分锐气。 朱漆宫门缠上丈许宽的大红绸缎,风一吹便猎猎作响,与琉璃碧瓦的流光交相辉映,晃得人眼晕。 十里长街早被净水泼得纤尘不染,猩红毡毯从太子东宫一直铺到城南的“李府”,两侧挤得水泄不通的百姓踮着脚、伸着颈,喧阗的议论声混着街边鼓乐班的吹奏,直冲云霄。 “快看!那就是太子妃的仪仗!”有人一声惊呼,人群瞬间安静又随即爆发出更盛的骚动。 仪仗最前的鎏金铜灯悬着红绸,一路缓缓行来,最终停在东宫朱红大门前。命妇们簇拥着中心那抹艳红上前,踩着玉阶一步步登殿时,衣料摩擦的轻响竟压过了远处的鼓乐。 是姜玖璃。 身上的嫁衣是内务府耗尽三月匠心缝制的,正红锦缎上用南粤贡金抽丝绣就“凤凰于飞”,针脚细密得看不见一丝缝隙,日光下金线流转,那对凤凰似要振翅破衣,直上九霄。头顶的赤金点翠龙凤珠冠重逾三斤,累累珍珠流苏垂在额前,将她的容颜遮得影影绰绰,只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和那抹涂了正宫红的唇瓣,在层层叠叠的红中,艳丽夺目。 命妇们按礼轻声提点“慢些”,她却步履稳得像踏在平地上,没有半分新嫁娘该有的羞涩慌乱,连指尖都不曾微微颤抖。珠冠流苏下,那双本该含情的眸子清冽如深冬寒潭,冷静地扫过殿外肃立的百官——那些人穿着绣着补子的吉服,脸上堆着程式化的笑意,眼底却藏着各般心思:有羡慕太子得此佳人的,有嫉妒李家一朝荣宠的,更有不少人盯着她的背影,盘算着这桩婚事背后的朝堂棋局。 她看得清楚。 她看着眼前的红毯,出嫁三次,没有一次是为爱而嫁,她自嘲的笑了笑。她走向的从不是什么良人佳婿,而是杀父仇人的儿子;踏入的也不是琴瑟和鸣的爱巢,是布满荆棘、暗藏杀机的复仇战场。 东宫正殿内,笙歌鼎沸,玉盏相击的脆响混着宾客的道贺声,一派歌舞升平。姜成钰身着大红喜服,腰束玉带,正站在殿中应酬,目光却时不时越过人群,落在殿门口那抹缓缓走近的红影上,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与占有欲——他要的从不是什么门当户对,只是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和能让他走向巅峰的权利。 而人群不起眼的角落,户部侍郎李沐白一身青袍,手里攥着的玉杯早已被指尖捏得泛白。他望着那抹熟悉又陌生的红,喉结死死滚动,眼底的痛与无奈几乎要溢出来。他是今日的“送亲兄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嫁给别人,走向一场未知的凶险。 殿前广场,禁卫森严。谢翎一身玄铁甲胄,按剑而立,身姿如松,面容冷峻如冰。作为今日大婚仪仗的护卫统领,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每一个角落,确保万无一失。然而,当那抹灼目的红色身影,在礼乐声中缓缓行来,踏入东宫门槛的刹那,他紧握剑柄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甲胄之下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痛难当。他只能以这般最沉默、最隐忍的方式,守护在她身旁,看着她为复仇,以身饲虎。 更远处的观礼席上,玄色龙袍在一片大红吉服中显得格格不入。铄国皇帝凛萧溯风斜倚在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墨玉扳指,狭长的凤眸半眯着,落在姜玖璃身上的目光带着偏执的灼热与浓烈的嫉妒。他指尖微微用力,扳指边缘几乎要嵌进掌心。 姜玖璃一步步走过宾客阵列,听着耳边虚伪的道贺,感受着那些或贪婪、或敌意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珠冠沉重,嫁衣束缚,可这些都困不住她。她抬眼望向殿上主位,那里坐着今日的主婚人——皇叔姜仲宸。 姜仲宸穿着紫色蟒袍,面容温和,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可那双看似慈善的眸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就是这个男人,一步步将她逼入绝境。姜玖璃的指尖悄悄蜷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借着疼痛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皇叔,我终于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与你可以抗衡。 鼓乐声渐歇,司仪高声唱喏:“吉时到——” 命妇将她引至姜成钰身侧,两人并肩而立,面向姜仲宸。红绸系住的双手交握,姜成钰的掌心带着滚烫的温度,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手,而姜玖璃的手却冰凉,毫无半分暖意。 她垂着眼,看着脚下猩红的毡毯,忽然觉得这颜色像极了前世宫变那日流的血。 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大婚,没有祥和美满,只有这片繁华表象下,早已汹涌翻腾、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潮。而她,姜玖璃,便是这暗潮中心最锋利的刃,要凭着这具“李玖儿”的躯壳,在这东宫之中,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礼成——送入洞房!”礼官拖长了声音,高声宣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姜成钰志得意满,满面红光,仿佛已看到自己君临天下的未来。他紧紧牵着红绸的一端,引着姜玖璃走向后殿,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羡慕与恭维。他侧头看向身旁身姿绝佳的新娘,一股强烈的占有欲与虚荣心充斥胸腔。 就在新人即将踏入后殿门槛,那象征着礼法完成的最后一步时—— “且慢。” 一个低沉、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如同惊雷,骤然炸响在喧闹的喜堂之上! 是凛萧溯风! 他缓缓站起身,玄色身影在满堂红彩中显得格外突兀而森冷。他手中空了的琉璃杯,被他随意丢掷在地,发出清脆刺耳、令人心颤的碎裂声!满场瞬间死寂,所有目光,惊疑、恐惧、不解,齐刷刷聚焦于他一身。 凛萧溯风却浑不在意,目光如实质般穿透人群,直直钉在姜玖璃的背影上,唇角勾起一抹邪肆冰冷的弧度:“朕忽然想起,铄国有一古老习俗。友邦大婚,最为尊贵的客人,有权向新娘讨要一件贴身之物,以自身福泽加持,佑两国邦交,永结同心。”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姜玖璃纤细腰肢间悬挂的那枚羊脂白玉龙凤珏上,“朕看太子妃腰间这枚玉珏,灵气逼人,甚好。不知太子妃,可否割爱?” 一石激起千层浪! 满堂哗然!这已非简单的失礼,而是赤裸裸的挑衅、羞辱,是对黎国国格与太子颜面的践踏! 姜成钰脸色瞬间铁青,猛地转身,眼中怒火喷薄欲出:“凛萧溯风!你放肆!此乃孤与太子妃定情信物,岂容你觊觎?!” 李沐白眸中寒光凛冽,一步上前,不着痕迹地将姜玖璃护在身后稍侧的位置,脸上依旧是温润如玉的笑容,语气却带着冰雪般的寒意:“陛下恕罪,此等习俗,我黎国闻所未闻。太子妃贴身之物,关乎女子清誉与皇家体面,实在不便转赠。陛下若喜爱美玉,臣不才,府中倒有几件前朝古玉,堪称绝品,明日便亲自送至驿馆,请陛下鉴赏把玩,权当臣一点心意。”他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却寸步不让,将凛萧溯风无理的要求牢牢挡回。 谢翎按在剑柄上的手已然青筋暴起,玄甲下的身躯紧绷如弓,冰冷的目光锁死凛萧溯风,只要他再有丝毫异动,那柄随他征战沙场的宝剑便会瞬间出鞘!空气中,无形的杀气与对峙的张力几乎令人窒息。 被珍珠流苏遮挡视线的姜玖璃,袖中的手悄然紧握,指尖冰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三个方向的守护与那一道偏执疯狂的视线。在这令人难堪的寂静中,她忽然动了。 她微微侧身,面向凛萧溯风的方向,盖头下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天生的、不容亵渎的尊贵与从容:“铄皇陛下厚爱,玖儿心领,惶恐之至。只是此玉珏乃太子殿下亲赠,象征夫妻同心,意义非凡,实在不便转赠。”她微微抬手,从容地从那云鬓高耸的发髻间,取下一支样式简单、仅缀着几颗细小珍珠的银簪,“这支银簪,虽不名贵,却伴随玖儿多年。若陛下不弃,愿以此微物为念,祈愿大黎与铄国,边境永睦,不起刀兵,百姓安居。” 她的声音清越,字字清晰,不卑不亢。既全了凛萧溯风那所谓的“习俗”面子,未让场面彻底失控,又坚守了自己的底线与尊严,更巧妙地将一场私人刁难,升华至两国邦交的高度。 凛萧溯风死死盯着她递出的那支朴素无华的银簪,再对比她腰间那枚象征着与姜成钰关系的珍贵玉珏,眼中翻涌的疯狂风暴几度明灭。挫败、痛楚、以及一种被拒绝后更加强烈的、扭曲的占有欲,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看着她,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盖头,看清她此刻的神情。 良久,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嗤,抬手,近乎粗暴地一把夺过那支银簪,冰凉的指尖刻意擦过姜玖璃的指尖,带来一阵令人不适的战栗。 “好。太子妃……果然伶牙俐齿,有心了。”他将银簪紧紧攥在掌心,几乎要将其捏碎,目光却依旧如同蛛网般缠绕在姜玖璃身上,“那朕,便好好收着。也期待着……边境永睦的那一天。”他语带双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带着无尽的深意与威胁。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猛地转身,玄色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厉的弧线,大步流星,径直离开了这喧闹却令人窒息的喜堂,背影孤绝,戾气横生。 喜欢凤凰玦请大家收藏:()凤凰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洞房花烛 东宫新房,被布置得极尽奢华。触目所及,皆是耀眼的红。龙凤喜烛燃烧着,发出噼啪的轻响,跳动的火焰将室内映照得一片暖昧朦胧。 姜玖璃自行掀开了沉重的盖头,将其随意丢弃在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床榻边。珠冠也被她取下,如云青丝披散下来,衬得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在烛光下少了几分白日里的端庄,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却也更加冰冷,不见半分喜色。 姜成钰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踉跄着闯入新房。他挥退了所有宫人,反手关上殿门。看到烛光下姜玖璃那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以及她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疏离与冷澈,白日里积压的怒火、屈辱,以及一种强烈的、想要征服和占有的欲望,瞬间交织着涌上心头。 “玖儿……”他喷着酒气,上前欲要拥抱她,“如今,你已是孤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今夜……” 姜玖璃在他靠近的瞬间,便已敏捷地侧身避开,抬起眼眸,平静无波地看着他,声音清冷:“殿下,今日忙碌,想必也累了。不如早些安歇。”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就是两个人只是盟友。 姜成钰扑了个空,动作僵在原地,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却仿佛隔着一层冰霜的眼睛,那股无名邪火再也压制不住! 她现在已是他的太子妃!凭什么拒绝他?!难道心里还想着那个铄国皇帝吗?他就觉得他俩肯定有别人不知道的事。 “李玖儿!”他低吼一声,脸色铁青,“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今夜是洞房花烛夜!” “殿下醉了。”姜玖璃依旧冷静,甚至往后退了半步,与他拉开距离,“殿下也别忘了,您将来还要稳坐这来之不易的太子之位。” 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冷若冰霜的模样,姜成钰只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挑衅。他猛地想起手下之前的“献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淫邪。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别怪他用强!只要生米煮成熟饭,看她还能如何高傲! 他不再多言,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径直去了书房。但他离去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瞥,让姜玖璃心中警铃大作。 果然,不过片刻,便有宫女端着一壶“御赐”的合卺酒进来,说是陛下体恤,特赐美酒,愿太子与太子妃永结同心。那宫女眼神闪烁,不敢与姜玖璃对视。 姜玖璃心中冷笑,姜仲宸会有这般好心?她借口不胜酒力,只浅浅沾唇,并未多饮。 那酒,性极烈,且掺了极厉害的助情之药!虽只一点,却暖意骤生。 姜玖璃觉得体内翻涌着一股异样的燥热,像是有团火从丹田一路烧到四肢百骸。她颤抖着指尖触到怀中瓷瓶,努力倒出那粒泛着莹白光泽的解毒丸,仰头咽下时喉间还带着微凉的药香,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燥热非但没压下去,反倒像被添了柴的灶火,烧得更烈了。 “不可能……”她咬着下唇摇头,齿间渗出的血丝让混沌的意识清明了一瞬,那酒就只一点怎会如此浓烈,她迷乱了,身体轻飘飘的不受控制,手努力扶住桌子,不让自己倒下,鼻尖却突然捕捉到空气中那缕甜腻的香气——不是熏炉里常燃的冷梅香,是带着钩子的甜,缠在鼻尖时,心跳便不受控地加快,口干舌燥得像是要冒火,连四肢都泛起一阵陌生的酸软,心底竟还窜起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像有什么东西在挠着,催着她去抓住点什么。 是情香!酒中药,烛中香,双管齐下! 姜玖璃脸色骤变,立刻运功想要逼出药性,但中药太多内力竟有些涣散,她一点劲也没有,瘫在地上,大口呼吸着,那股燥热如同燎原之火,越烧越旺,冲击着她的理智。她视线开始模糊,身体发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就在这时,书房方向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姜成钰去而复返,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狞笑,眼中布满血丝,显然也饮了不少酒,加之可能也受了情香影响,状态癫狂。 “玖儿……孤的太子妃……”他踉跄着扑过来,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令人作呕的欲望。 姜玖璃咬破舌尖,剧烈的痛楚让她获得片刻清明。她模模糊糊的凝聚起残存的内力,在姜成钰扑上来欲要撕扯她衣襟的瞬间,猛地挥手,一记精准的手刀,狠狠劈在他的后颈! 姜成钰闷哼一声,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软软地倒了下去,昏死在地。 然而,解决了姜成钰,姜玖璃自己的情况却愈发糟糕。药力与情香如同无数只蚂蚁在她体内啃噬,理智的堤坝正在寸寸崩塌。她瘫在地上,浑身滚烫,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她踉跄着伸手,打翻了旁边的花架,名贵的瓷器摔碎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开始无意识地撕扯着自己早已凌乱的衣襟,露出大片雪白滑腻的肌肤,喉咙里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呜咽。那平日里清冷如雪的容颜,此刻染上情欲的绯红,眼波迷离,嘴唇被她自己咬破,渗出的血珠更添几分妖异凄艳的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直隐在洞房屋顶,屏息凝神关注着下方动静的凛萧溯风,早已听到了那不同寻常的动静与破碎之声。 他心中焦急,再顾不得许多,身形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潜入室内。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怒火与另一种炽烈的情绪瞬间席卷全身! 满地狼藉,姜成钰像条死狗般瘫倒在地。而那地上,他心心念念的人儿,正衣衫半解,青丝铺陈,面色潮红,眼神迷蒙,如同溺水之人般无助地挣扎喘息,那平日里冰冷疏离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下极致诱惑下的脆弱与妖冶。 “阿璃!璃儿你……怎么样?”他疾步冲过去,将她滚烫的身躯揽入怀中,触手的肌肤热度惊人,他将她抱到床上。 姜玖璃已然意识不清,只觉一股清凉的气息靠近,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去,滚烫的脸颊贴在他微凉的颈侧,带着哭腔的嘤咛破碎溢出:“靳……琅玥……狐狸……难受……好热……”她意识涣散,只剩下本能地呢喃着最依赖之人的名字,蜷缩着身体,难耐地磨蹭着冰凉的地面。 她主动的贴近,她口中呼唤的虽是他人之名,但那娇软无力的姿态,那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躯体,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甜腻情香,如同最烈的催情药,瞬间点燃了凛萧溯风压抑已久的欲望与那病态的占有欲! 他低头,看着她被咬破的、愈发红艳诱人的唇瓣,再也无法自控,狠狠地吻了上去,带着惩罚与掠夺的意味,撬开她的贝齿,纠缠那带着血腥味的柔软。 “唔……”姜玖璃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在他强势的亲吻与爱抚下,残存的理智几乎消散,身体本能地回应着。 衣衫在纠缠中愈发凌乱,大红嫁衣与玄色常服散落一地,床帐摇晃,喘息声交织。凛萧溯风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他想要她,就在此刻,在这属于她与别人的婚床上,彻底打上他的印记! 他探索她的身体,发现这具身体依然稚嫩,如同璞玉等待他雕琢。他欣喜又为之疯狂,然而,就在他即将突破最后防线,意乱情迷之际,姜玖璃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猛地将他推开!她眼神迷离,只闻到身上的人并不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她带着极致的厌恶与恨意,虽然依旧涣散,却死死瞪着他:“你……滚开……姜成钰……我杀了你……你知道……我是谁?我是……姜……玖璃……” 她为了保住清白,在意识混乱中,竟将隐藏最深的身份嘶吼而出!他愣住,用锦被将她赤裸的身躯紧紧裹住,打横抱起,身形一闪,已如夜枭般掠出东宫,朝着宫中最为荒僻她住过的祈愿殿而去。 秋夜寒凉,月光清冷。祈愿殿后的池塘,水光幽暗,倒映着残破的殿宇和疏星。 凛萧溯风抱着怀中依旧不安分扭动、呜咽着的姜玖璃,立于池边,看着她因药力而痛苦迷乱的模样,心硬如铁。 但那又如何?他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哪怕她恨,也要让她永远记住这一刻! “既然你热,朕便帮你清醒清醒!”他低吼一声,抱着她,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入了那冰冷刺骨的池水之中! “噗通一一” 水花四溅。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姜玖璃被呛得剧烈咳嗽。 他看到她现在在水里如同水妖一般,迷离无辜的样子。本能的紧攀住他的身体,他再也不管不顾,失了理智。 喜欢凤凰玦请大家收藏:()凤凰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0章 意乱情迷 他知道,若以此种方式占有她,她醒来后,必将恨他入骨,再无转圜。 “姜、玖、璃!”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是毁灭一切的疯狂与痛楚,“你恨我是吗?那就不怕再多恨一点!” 他抱着她到假山后,封住了她的唇,她身体的余温透过湿透的薄衫传来,那玲珑曲线毕露,比之前更加诱人。她因挣扎而泛红的脸颊,湿润的青丝贴在雪白的肌肤上,唇瓣红肿,眼神因迷离而晶亮,在这月光水色之下,美得惊心动魄,也更能激起人摧毁与占有的欲望。 “恨我吗?”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沙哑而危险,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绝望,“那就恨吧!姜玖璃,这辈子,你我都注定要纠缠至死!” 话音未落,他猛地低头,再次攫取了她的唇,不同于之前的粗暴,这个吻带着一种绝望的、缠绵的、近乎同归于尽的疯狂。身后冰冷的石头与火热的躯体交织,形成一种极致的反差与刺激。 姜玖璃初时还在奋力抵抗,但药力并未完全消退,冰冷的石头刺激着感官,他霸道而熟练的亲吻与抚摸,如同燎原的星火,再次点燃了她体内残存的情欲之火。挣扎渐渐变得无力,身体背叛了意志,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应。 凛萧溯风呼吸粗重,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兽般的占有欲。他俯身,动作不再像之前那般粗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却又充满侵略性的急切,再次吻上她的唇,她的颈项,手下开始解她那些早已凌乱不堪、被水浸透后更加难解的湿衣,两具身体相融,他看到她迷乱中不适疼痛的表情。 随即,他那双总是盛满狂傲、戾气或是冰冷算计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碎裂的震惊,与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的光芒! 不是预料中的……而是……! 他像是为了确认什么,那无比清晰的、不容错辨的完整感,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她竟然是……!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 无数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最终汇聚成一个让他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的结论一一这具身体,从始至终,只属于他此刻眼前这个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最珍贵的清白,阴差阳错,或者说,是被某种命运般的力量保留着,直到此刻! “哈哈……哈哈哈……”他紧抱着她,要把她抱进身体里,他抵着她的头顶一阵压抑不住的、带着疯狂喜悦与某种解脱般的笑声,从他喉咙深处压抑着溢出。 他看着她因药力而迷乱痛苦的脸,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感一一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对过往误会的懊悔 ,更有一种扭曲的、认为这是上天注定、她终究属于他的偏执满足。 “阿璃……我的璃儿……”他低喃着,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温柔的狂热。 他俯下身,不再是惩罚性的掠夺,而是带着一种重新发现珍宝般的激动与贪婪,爱怜地、却又无比强势地,想要真正地、彻底地拥有这具本就该属于他的身体。 姜玖璃在药力的支配下,意识早已模糊,只觉身体被一种既陌生又可怕的快感与空虚吞噬,无法思考,只能凭着本能,在他带来的、混合着痛楚与极致刺激的浪潮中沉浮。 然而,就在凛萧溯风意乱情迷,完全沉沦之际,远处隐约传来了巡夜侍卫整齐的脚步声与交谈声,正在向祈愿殿这边靠近! 这声音如同警钟,瞬间敲醒了他残存的理智。 他猛地停下所有动作,眼神闪过被打扰的不快,看着身下眼神迷离、唇瓣微肿、浑身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她,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奔腾的欲望。 他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带着无尽眷恋与占有欲的吻,然后并指如风,精准地点了她的昏睡穴。 姜玖璃嘤咛一声,彻底失去了意识,软倒在他怀中。 凛萧溯风迅速用那床湿透的锦被将她赤裸的身躯仔细包裹好,打横抱起。他最后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随即身形展开,悄无声息地朝着东宫方向疾驰而去。 他熟稔地避开所有巡逻岗哨,轻松潜入依旧寂静的太子寝殿。 殿内,红烛已息,烛泪堆积,一片狼藉尚未收拾。他将怀中昏迷的姜玖璃轻轻放在那张凌乱的大红婚床上,仔细清理她身上的痕迹,拉过干净的锦被为她盖好。他站在床边,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指尖轻轻拂过她依旧带着潮红的脸颊,眼神幽暗。 片刻后,他毅然转身,来到外间,看着依旧像死狗一样瘫倒在地的姜成钰,眼中闪过浓烈的厌恶与杀意。 他如同拎一件垃圾般,将姜成钰提起,悄无声息地送到了书房,粗暴地扔在了书房的床榻上。 随后,他发出一声极轻的、特定的唿哨。 不过片刻,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书房门外,是一个容貌姣好、眼神却带着训练有素冷静的宫女一一正是他安插在黎国皇宫深处的铄国细作之一。 凛萧溯风对她使了个眼色,什么也没说。 那宫女心领神会,恭敬领命,立刻躬身进入书房关紧房门。她先是利落地将昏死的姜成钰和自己身上的衣物尽数褪去,胡乱扔在地上,制造出激烈纠缠的假象。然后,她将书房内的摆设故意弄乱,推倒椅子,散落书籍。最后,她自己则爬上床,赤裸着身体,伏在同样一丝不挂的姜成钰身上,摆出亲密交缠的姿态,甚至刻意在自己和姜成钰身上弄出一些暧昧的红痕。 凛萧溯风冷漠地看着书房内这精心布置的“春色”现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明日,当太子“酒醒”,发现自己与一个宫女在书房“荒唐”了一夜,而太子妃则在寝殿独守空房……这将是送给姜成钰和姜仲宸的又一份“大礼”。至于阿璃……他回头望了一眼寝殿方向,眼神复杂。 这样,至少能暂时保全她,不被姜成钰染指。 他身形一闪,彻底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东宫之内,一场精心策划的混乱,与即将到来的风雨。 喜欢凤凰玦请大家收藏:()凤凰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1章 将计就计 夜色未褪尽,东宫角落已泛起鱼肚白。灵溪倚在新房外的廊柱下,眼皮沉重,却不敢深眠。 昨夜被太子的人以清点小姐嫁妆之物之名支开,她心中那根弦始终紧绷着,总觉得要出事。 她借口腹痛折返,见小姐安然沉睡,她才略松了口气,但那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甜腻异香,像一根细刺,扎在她心头。 翌日,天光刺破云层。 姜玖璃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周身隐秘的酸痛中醒来的。她甫一睁眼,昨夜的碎片便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炽热的呼吸,冰冷的池水,那人疯狂而绝望的眼眸,还有那令人屈辱的纠缠……不是梦! 她猛地攥紧拳,却察觉掌心硌着一物。摊开,是一块形状嶙峋、带着原始粗粝感的虎牙石,冰凉坚硬,定是凛萧溯风故意放在这的! “凛、萧、溯、风!”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寒芒暴涨,羞愤与杀意交织,那块石头仿佛烙铁般烫着她的掌心。这笔债,她定要千倍讨还! “小姐,您醒了?”守在外间的灵溪听到动静,立刻端着温水进来。 她手脚麻利地拧了热帕子,伺候姜玖璃净面,随即俯身,用气声急急道:“小姐,出事了!昨夜太子书房……动静闹得极大,今早宫里都传遍了,说太子殿下在大婚之夜,竟……竟宠幸了一个养花的宫女!这会儿,怕是还没起身呢!” 姜玖璃眸中厉色一闪,瞬间压下所有关于昨夜混乱私密的回忆。凛萧溯风……你倒是“周到”,竟还留了这般后手! 也好,正愁无处下手! “更衣!”她声音冷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灵溪立刻伺候她穿上太子妃规制的繁复宫装,梳起雍容华贵的凌云髻,戴上象征身份的赤金衔珠凤钗。铜镜中,女子容颜绝世,眉宇间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以及一丝精心酝酿的、属于“受辱”新妇应有的悲愤与愠怒。 姜玖璃带着灵溪及几名东宫宫女,步履匆匆,径直向太子书房而去。她刻意将脚步放得沉重,环佩轻响,引得那些早已竖起耳朵、值夜或早起当差的宫人纷纷侧目,悄无声息地缀在后面,屏息等着看这场新婚翌日便上演的“捉奸”大戏。 书房外,姜成钰的贴身内侍早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硬着头皮挡在门前,躬身谄笑:“太子妃娘娘万福!殿下……殿下昨日劳累,还未起身,您看是不是……” “滚开!”姜玖璃目光如淬冰的刀锋,冷冷扫过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彻骨的寒意与威压。她抬手,用绢帕掩住口鼻,仿佛难以忍受空气中某种污浊的气息,猛地一把推开那内侍,用力撞开了书房虚掩的门! “砰——!” 门扉洞开,内里景象不堪入目。男子的外袍、女子的衫裙凌乱地扔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香气。姜玖璃心中冷笑,凛萧溯风,你这份“大礼”,我且收下,必当“厚报”! 帐幔之内的人似被这巨响惊扰,发出一声女子矫揉造作的尖叫。这声音也彻底惊醒了酣睡的姜成钰,他宿醉未醒,头痛欲裂,迷迷糊糊间顺手摸到身边一具温软滑腻的躯体,眼睛还未睁开,便含糊地、带着几分餍足地唤道:“玖……儿……” 待他费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看清身旁蜷缩着、满面惊惶、赤身裸体的陌生宫女,再抬头,撞见帐外逆光而立、身着正红宫装、头戴凤钗、面容冰冷如同玉雕、眼神里满是居高临下与毫不掩饰嫌恶的姜玖璃时,他整个人如被冰水浇头,瞬间僵住,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殿……殿下……太子妃娘娘饶命啊!”那宫女演技逼真,立刻裹着锦被滚下床,噗通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眼泪说来就来,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奴婢该死!是……是太子殿下他……他昨夜喝醉了,强行……呜呜呜……奴婢罪该万死!求娘娘开恩啊!” 姜成钰脑子里“嗡”的一声,昨夜零碎的记忆涌入——他似乎确实饮多了酒,后来又……看着地上哭得凄惨的宫女,再对上姜玖璃那仿佛看脏东西般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恐慌、羞愤与被捉奸在床的狼狈瞬间将他淹没!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散落的衣物往身上套,踉跄着下床,就要去抓姜玖璃的手:“玖儿!你听孤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这贱婢!定是这贱婢勾引孤!孤昨夜醉得厉害……” “啪——!” 一记清脆狠戾的耳光,狠狠扇在姜成钰的左脸上,力道之大,打得他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所有未出口的辩解都被扇回了肚子里!这一巴掌,蕴含了姜玖璃昨夜被下药之恨! 姜成钰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姜玖璃,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此等奇耻大辱?尤其是在他自己的东宫,在这么多宫人面前!滔天怒火瞬间冲上头顶,他目眦欲裂,就要发作—— 却见姜玖璃先他一步,方才那冰封般的厉色骤然褪去,眼眶一红,晶莹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扑簌簌滚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颤抖着抬手指着地上跪伏的宫女,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太子妃的威仪,那模样,端的是受尽委屈却强撑体面,看得门外偷窥的宫人都心生不忍。 “你……滚出去!”她声音带着泣音,却又异常清晰,“你们都出去!通通给我滚出去!” 宫人们见太子妃如此情状,皆以为她是伤心欲绝,还要强撑着维持最后一丝尊严,心中对这容貌绝色却遇人不淑的新主子更多了几分同情与唏嘘,纷纷低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房门。 屋内,只剩下脸颊红肿、神色狰狞的姜成钰,和泪痕未干、眼神却已恢复冰冷的姜玖璃。 姜玖璃用绢帕轻轻拭去泪痕,抬起微红的眼圈,看着姜成钰,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脆弱与失望,率先发难,占据道德高地:“太子殿下,臣妾心中清楚,你我之间,始于盟约,各取所需。”她刻意加重“盟约”二字,“但臣妾万万不曾料到,即便只是盟友,殿下您……您也不该在大婚之夜,行此……此等令人不齿之事,如此羞辱于我!如今东宫上下人尽皆知,您让臣妾日后如何在这深宫立足?让臣妾兄长,让整个李家,颜面何存?!”她句句不离“盟约”、“颜面”、“李家”,将自己放在一个被合作伙伴背信弃义、连带家族受辱的受害者位置上。 姜成钰本就理亏,见她不再强硬,反而摆出这副柔弱受害的姿态,满腔怒火也被堵了回去,只剩下憋屈和急于安抚,以免事情闹到朝前,损及他储君声誉。“玖儿,是孤的错!是孤酒后糊涂!定是那起子下贱胚子心思龌龊,趁孤不备!孤这就将这贱人拖出去乱棍打死,给你出气!” “不可!”姜玖璃立刻出声制止,神色瞬间恢复冷静,带着洞察世事的睿智,“殿下此刻若急吼吼地处死了她,落在旁人眼里,岂非成了臣妾善妒不能容人,新婚第一日便逼杀宫婢?届时,流言蜚语,只会更加不堪。于殿下清誉,于臣妾名声,有百害而无一利!” 姜成钰一怔,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他压下火气,烦躁地问:“那……以你之见,该如何处置这贱人?” 姜玖璃垂下眼帘,长睫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冷芒,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事已至此,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为了全了殿下的颜面,便给她个名分吧。就……擢升为通侍侍女,留在书房伺候笔墨便是。” 通侍侍女,名分低微,仅比普通宫婢高上一线,既看似全了太子的风流债,又彰显了太子妃的“大度”与“顾全大局”。 姜成钰此刻只求尽快平息事端,免得传到父皇耳中,连忙应承:“就依你所言。” 姜玖璃不再多言,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带着失望、隐忍,还有毫不掩饰的冰冷疏离。 她转身,裙裾曳地,姿态决绝而优雅地离开了这片污浊之地,留给姜成钰一个冰冷的背影。 姜成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方才的羞辱。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猛地将桌上的一套茶具狠狠扫落在地,瓷片碎裂声刺耳惊心。 “来人!”他厉声喝道。 昨夜守在婚房外的侍从连滚带爬地进来,跪地不敢抬头。 “说!昨夜孤离开后,婚房到底有何动静?”姜成钰的声音如同结了冰。 那侍从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回道:“殿……殿下息怒!昨夜您吩咐过,听到任何声响不得靠近。您进去后不久便出来了,径直去了书房。奴才……奴才中间被叫到门口接太子妃婚宴上掉落的手环,只……只离开了一眨眼的时间,回来后就一直守在院门外,亲眼见婚房烛火熄灭,并……并未见任何人靠近,也……也未听到房内有任何异常动静。倒是……倒是您书房这边……动静颇大,东宫当值的……怕是都……都听见了……奴才来这里守着”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姜成钰脸色变幻不定,挥手让他滚出去。他抚摸着红肿的脸颊,眼神阴鸷得吓人。 “哼,好个李玖儿!”他咬牙切齿,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中药而无事?婚房寂静无声?今早又如此‘巧合’地来捉奸?这世上哪有这般天衣无缝的巧合!” 他越想越觉得可疑,脑中瞬间构建出一个“合理”的阴谋:“定然是她与那李沐白早就串通好了!给孤设下此局!先是假装中药让孤放松警惕,再让宫女引诱孤,然后闹得人尽皆知,引她前来捉奸,好拿住孤的把柄!想让孤在新婚之夜颜面扫地,受制于他们李家!” 自以为是洞悉了真相,姜成钰心中对姜玖儿那点因美色而起的旖旎心思瞬间被怒火和猜忌取代。 “既然你李家不识抬举,不愿乖乖做孤的棋子,反而想反过来拿捏孤……”他眼中闪过狠厉决绝的光芒,“那就别怪孤心狠手辣,先剁掉你们的爪牙!李沐白……哼,孤能把你捧上户部尚书的位子,就能让你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李玖儿,孤倒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那位好兄长,是如何一步步跌入深渊的!我要让你跪着求我,让你知道,在这大黎,谁才是你们真正该依附的天!” 一场风波,在姜玖璃的机智与演技下,看似以她的“委屈求全”和太子的“理亏退让”告终。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姜玖璃凭借此役,不仅化解了自身最大危机,反将一军,在东宫初步树立了威势,却也彻底点燃了姜成钰的猜忌与报复之心。 喜欢凤凰玦请大家收藏:()凤凰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2章 血染棋盘 朝辰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姜玖璃心头的阴霾与身上那仿佛洗刷不掉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她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坐在梳妆台前,铜镜映出她苍白而冰冷的容颜。指尖,紧紧攥着那块粗粝的虎牙石,冰冷的触感直透心底。 这并非普通顽石,其底部刻有铄国皇室隐秘的图腾,是铄国皇帝给予皇后的信物之一,象征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占有与宣告。 凛萧溯风将它留在她枕边,其意不言自明——无论她身份如何变幻,无论她身在何处,他都认定,她终将属于他。 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一丝无力感的情绪在她胸中翻涌。昨夜种种,如同梦魇,却又真实得刻骨。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决绝的寒冰。 既然避无可避,既然已成定局,那便……将这意外的变数,也纳入棋局之中! “灵溪。”她声音平静,唤道。 一直惴惴不安守在殿外的灵溪立刻推门而入,当她的目光触及姜玖璃手中那枚显眼的虎牙石,以及小姐那异常平静却暗藏风暴的眼神时,心猛地一沉。 “小姐?”她小心翼翼地靠近。 “凛萧溯风呢?”姜玖璃问,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灵溪低声道:“回小姐,铄国皇帝……今晨天未亮时,便已率领仪仗驱驾离开黎昭城,返回北铄了。小姐可是……有什么顾虑?”她看着姜玖璃手中的石头,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姜玖璃转动着手中的虎牙石,目光幽深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顿道:“灵溪,昨夜,我确实中了姜成钰下的药。” “什么?!”灵溪如遭雷击,猛地抬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巨大的痛苦与恐惧攫住了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边月城破、公主受辱自刎的那个绝望时刻。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抓住姜玖璃的裙摆,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公……小姐!您……您怎么样了?是谁……是谁……”她不敢问下去,害怕听到那个最坏的可能。 姜玖璃俯身,将颤抖不已的灵溪扶起,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她看着灵溪盈满泪水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坚定:“起来,灵溪。事已至此,懊悔恐惧无益。” 她顿了顿,迎着灵溪惊恐又期盼的目光,缓缓吐出那个名字:“是凛萧溯风。如今的北铄皇帝。” “凛萧……溯风?!”灵溪瞳孔骤缩,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怎么会是他?!他怎么敢?!在这守卫森严的大黎皇宫,在新婚太子妃的寝殿里?! 无尽的恨意如同野草般疯长,她不明白,为什么重生一世,公主依旧逃不开这个恶魔的纠缠与禁锢!她心疼得无以复加,泪水涟涟而下。 “灵溪,别哭。”姜玖璃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眼神冷静得近乎冷酷,“这一次,阴差阳错,他也算……帮了我,若非他出现,此刻躺在我身边的,可能就是姜成钰。”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自嘲的寒意,“这笔账,我会清清楚楚地记下。他欠我的,连同前世的,总会连本带利,一并讨回来!” 她的平静之下,是滔天的恨意与玉石俱焚的决心。她将虎牙石放入灵溪手中:“收好它。或许……日后有用。” 灵溪紧紧攥住那枚冰冷的石头,仿佛攥着一块燃烧的炭火,又像是握住了复仇的钥匙。她重重点头,将所有悲痛与仇恨咽回肚里:“是,小姐!奴婢一定收好!” 姜玖璃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重新端详镜中那张倾国倾城却再无半分柔弱的容颜。“备轿,去承禧殿给戚贵妃请安。”她需要维持表面的平静,不能让人看出任何端倪。 与此同时,皇家宗庙,偏僻残破的偏殿院内。 姜成钰一身明黄太子朝服,与这荒凉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他亲手提着一壶御赐的“喜酒”,嘴角噙着一抹志得意满的冷笑,示意守卫打开那沉重的铜锁。 院内,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素麻布衣的男子,正佝偻着背,专注地给一小片长势稀疏的菜地浇水。曾经尊贵无比的太子朝服早已换成粗布,曾经保养得宜的手如今布满粗茧和泥污,头发随意用一根木簪束着,几缕散乱的花白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他部分晦暗的眼神。正是被废为庶人、圈禁于此的前太子,姜弘毅。 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姜弘毅动作未停,甚至连头都未曾抬起一下,仿佛进来的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姜成钰踱步上前,姿态悠闲,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猛兽。“大哥,别来无恙啊?”他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我前日大婚。心中欢喜,特意带来一壶宫中最好的喜酒,与大哥……同喜。” 他将“同喜”二字,咬得格外重,充满了胜利者的炫耀与施舍。 姜弘毅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沉默地舀起一瓢水,缓缓浇在菜根上,仿佛那稀拉的菜苗比眼前的太子更值得关注。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毫无情绪的:“恭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漠然的态度激怒了姜成钰。他精心准备的羞辱,如同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呵呵呵……”他发出一阵阴阳怪气的低笑,“大哥如今这般……自得其乐,与泥土为伴,倒是让弟弟看了,实属……难过啊。”他环视这破败的院落,眼神轻蔑,“想当年,大哥在东宫,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姜弘毅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缓缓直起腰,转过身,那张曾经也算英俊的脸上,如今刻满了风霜与麻木,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睛,在看向姜成钰时,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有恨,有嘲,或许还有一丝怜悯。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上前,伸出那双沾满湿泥污秽的手,看也没看那精致的酒壶,直接抓过来,拔掉塞子,仰头“咕咚咕咚”便灌下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混着泥土,流经他粗糙的脖颈,浸湿了破旧的衣襟。 “酒,我喝了。”他将空了大半的酒壶随手丢还给姜成钰,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太子殿下,请便吧。”说完,他再次转身,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回他那片小小的菜地,重新拿起水瓢,背影佝偻而孤寂。 姜成钰看着他毫不在意、甚至带着点厌烦的背影,嘴角那丝冷笑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无视、被轻蔑的暴怒,以及……彻底铲除后患的狠绝。 他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姜弘毅弯下腰,似乎想去拔掉一根杂草。 突然,姜弘毅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捂住腹部,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一口浓稠发黑的鲜血毫无预兆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在绿油油的菜叶上,触目惊心! 他难以置信地、艰难地回过头,望向姜成钰,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一种“果然如此”的绝望,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姜成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兄长如同被折断的枯木般,重重地栽倒在那片他精心照料的菜地里,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那双曾经充满野心的眼睛,至死都圆瞪着,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残留着不甘与怨恨。 “大哥,”姜成钰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别怪弟弟心狠。毕竟……”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只有死人,才会真正的不争不抢,安分守己,不是吗?” 他漠然转身,对着院外沉声道:“进来。” 两名心腹侍从悄无声息地进来,面无表情,动作熟练地将姜弘毅尚有余温的尸体拖到菜地深处,收起那残留毒酒的壶,抹去一切不属于这里的痕迹。 姜成钰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新翻动的泥土,眼神冷酷。他亲手将那把沉重的铜锁重新落下,“咔哒”一声,隔绝了内外,也彻底终结了一段兄弟阋墙的残酷历史。 他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太子朝服,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这处皇家祠堂中最阴暗的角落。 “这守门该换了”姜成钰看着天轻描淡写了一句。 “是”身后侍从立刻回应。 阳光洒在他的明黄袍服上,耀眼夺目,却照不进他心底那片冰冷的深渊。清除一个障碍,只是开始。接下来,该轮到那些不听话的“盟友”了。李玖儿,李沐白……你们,准备好了吗? 喜欢凤凰玦请大家收藏:()凤凰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3章 回门惊心 三日回门,对于寻常新妇是归宁之喜,对于姜玖璃而言,却是脱离牢笼的短暂喘息。 她一早便以“不欲铺张,愿与兄长说些体己话”为由,婉拒了姜成钰“陪同”的好意。姜成钰因前日书房之事尚觉理亏,加之心中另有盘算,便也未强求,只派了仪仗护送。 李府门前,李沐白早已翘首以盼。他身着尚书官袍,显然是刚下朝便匆匆赶回,连朝服都未及更换。当那属于太子妃的华贵马车缓缓驶近时,他再难维持平日的沉稳,带着阿哲、陆八以及早已等得心焦的李洛薇,快步迎了上去。 车帘掀开,姜玖璃扶着灵溪的手缓步而下。她依旧身着宫装,容颜绝丽,只是眉眼间那份在宫中刻意维持的温婉褪去,显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冷澈。 “姐姐!”李洛薇第一个冲上去,紧紧握住她的手,眼圈微红,上下打量着,“在宫里可好?”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姜玖璃对她露出一抹宽慰的浅笑:“薇儿,我很好。” 李沐白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在她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海,有失而复得的庆幸,有难以言喻的心疼,还有一丝被她周身那若有若无的、属于东宫的疏离气息所刺痛的隐忍。他上前一步,声音略显沙哑和委屈:“终于回来了。” 一行人簇拥着姜玖璃进入李府。在内堂,李洛薇拉着姜玖璃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体己话,又因西街六铺突然有急事需要她亲自处理,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去。 当室内终于只剩下李沐白与姜玖璃二人时,那强撑的平静瞬间瓦解。 李沐白猛地一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姜玖璃紧紧拥入怀中!他的手臂箍得那样紧,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永不分离。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温热的呼吸埋在她颈间,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恐惧与思念。 “小玖……小玖……”他一遍遍低唤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和委屈,“这三日,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东宫那是虎狼之穴,我不得进内院,姜成钰他……” 姜玖璃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内那颗为她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她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酸楚与暖流交织的复杂情绪。她能回报他这深沉如海的情意吗?今生,她欠他的,似乎永远也还不清。 就在这时,书房内侧的书架发出轻微响动,密道开启,一身常服却难掩风尘之色的谢翎快步走出。他显然是收到消息后立刻赶来的。当他的目光触及相拥的两人时,脚步微顿,眸色暗了暗,但更多的,是看向姜玖璃时那份毫不掩饰的担忧。 姜玖璃轻轻推了推李沐白,李沐白这才如梦初醒,缓缓松开手臂,却仍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生怕一松开她便会消失。 “谢翎,你也来了。”姜玖璃看向谢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谢翎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她周身,沉声道:“东宫一切可还顺利?”他问得直接,带着军人特有的敏锐。 姜玖璃知道,有些事,瞒不过他们,也不能瞒。她深吸一口气,引二人至内室,确保四周无人后,才看着他们,缓缓开口,将大婚当夜,姜成钰下药,自己如何应对,以及……凛萧溯风如何出现,后续发生的种种,除了那些最不堪的细节,选择性地、清晰地陈述了出来。 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李沐白的脸色在她说到“中药”时已瞬间铁青,握着她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力道大得让她感到疼痛。当听到“凛萧溯风”四个字时,他眼中猛地迸发出滔天的杀意!那是一种近乎实质的、毁灭一切的怒火,让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面具彻底碎裂!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紫檀木桌上,坚硬的桌面竟被砸出一丝裂纹! “凛!萧!溯!风!”他几乎是嘶吼出这个名字,额角青筋暴起,“他竟敢——!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一向沉稳冷峻的谢翎,此刻亦是面色阴沉如水,周身散发出沙场征战般的凛冽杀气。他握紧了拳,指节发出咔哒的声响,声音冰寒刺骨:“欺人太甚!末将请命,愿有朝一日领兵踏平铄国,取此獠首级!”他看向姜玖璃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心疼与一种欲将一切伤害她之人碾碎的决绝。 看着眼前因她受辱而几近失控的两个男人,姜玖璃心中既痛又暖。她伸出手,轻轻覆在李沐白紧握的拳上,又看向谢翎,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冷静: “斳琅玥,谢翎,你们的心意,我明白。我也恨,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她的眼中燃着幽冷的火焰,“但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乱。” 她目光扫过两人:“姜成钰下药,其心可诛!凛萧溯风趁人之危,罪该万死!这笔账,我们一笔一笔记着!但现在,若因一时之愤,打乱我们的布局,惊动了姜仲宸,或是引发两国战端,让真正的元凶逍遥法外,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用力握了握李沐白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我们的目标,从来不只是杀一两人泄愤。我们要的,是颠覆这肮脏的王朝,是为所有冤死的亡魂讨还公道!是让我姜玖璃,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的声音如同冰泉,浇熄了李沐白和谢翎心头狂暴的火焰,让他们逐渐冷静下来。是啊,复仇之路漫长而凶险,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李沐白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的狂怒慢慢沉淀为更加深邃、更加坚定的恨意与守护,他声音低沉而沙哑:“好,小玖,我听你的。但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若有下次……我宁可玉石俱焚!” 谢翎也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杀意,沉声道:“誓死护卫殿下周全。复仇大业,万死不辞!” 与此同时,遥远的铄国皇宫。 凛萧溯风风尘仆仆地赶回他的王庭。然而,等待他的,不是熟悉的、承载着他偏执思念的璃心殿,而是一片焦黑的、冒着缕缕青烟的断壁残垣! 空气弥漫着木材焚烧后的呛人气味,昔日挂满画像的宫墙漆黑崩塌,那些他精心描绘、珍藏的、属于姜玖璃的容颜,早已化为灰烬,连同她曾用过的物件,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凛萧溯风僵立在废墟前,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俊美狂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深眸,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深渊,翻涌着毁灭一切的风暴。 他不用查,也知道是谁做的。 “斳、琅、玥。”他薄唇微启,吐出这个名字,带着刻骨的寒意与一种被触及逆鳞的疯狂怒意。他竟敢!竟敢毁了他唯一的念想!毁了他用以囚禁那段爱恋的牢笼! 好啊,很好。 既然你烧了这虚幻的影,那朕,便夺回那真实的人! 姜玖璃,你逃不掉。斳琅玥,你也……该死! 北铄皇帝眼中,燃起了比璃心殿大火更加炽烈、更加疯狂的火焰。那是对失去的暴怒,是对掠夺的势在必得,是与斳琅玥之间,再也无法化解的、不死不休的仇怨。 风暴,已在四方汇聚,只待一个契机,便将彻底爆发。 喜欢凤凰玦请大家收藏:()凤凰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4章 惊冬敲山 暮春的雨,缠绵不绝,连下了三日仍未停歇。雨水将东宫殿宇的青石板洗刷得油亮,却洗不净太子姜成钰心头的阴郁与日益炽盛的怒火。 他负手立于廊下,望着檐角成串坠落的雨帘,指尖捏着一份刚呈上来的密报,纸张已被氤氲的水汽浸得微微发皱,其上“户部侍郎李沐白”几个字,却如同淬了毒的针,愈发刺目。 “殿下,”一名心腹内侍躬身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小心翼翼,“李大人……又递了折子上来,说江南漕运的亏空已彻底查清,人证物证俱在,还附上了三位涉事州府知府的亲笔画押供词。”内侍偷偷抬眼,觑着太子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大气不敢出。 姜成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冷的嗤笑,猛地将那份密报揉成一团,狠狠掷在身旁的黑檀木书案上!力道之大,震得案上那只价值连城的青玉笔洗都晃了晃,清水溅出几滴,正落在摊开的《漕运考成录》书页间,迅速晕开一小片模糊的墨迹,如同他此刻心境,污浊难平。 他盯着那团废纸,眼前浮现的却是两年前的景象。那时的李沐白,还只是个在工部郁郁不得志、蹉跎年华的区区主事,是他,太子姜成钰,力排众议,慧眼识珠,将此人从泥泞中提拔起来,一路保驾护航,安插进户部,一步步将他扶到了如今侍郎的高位,手握财政实权,又将承运商行变成皇商。 他原以为,自己栽培的是一把锋利的、只忠于他姜成钰的刀。 可如今呢? 这李沐白羽翼渐丰,竟似忘了是谁给了他翱翔的机会!现如今明面上他已经成了他姜成钰的“大舅哥”,暗地里却不知何时已悄然倒向了父皇那边,成了皇帝手中一把更为趁手的利刃。眼里只剩下皇帝的旨意,办起差来雷厉风行,一点风声不给他。为父皇解决了诸多钱粮难题,愈发赢得圣心。 反倒是他这个曾经的“伯乐”,三番两次召见,竟都被对方以“户部账册未清,亟待核算”、“漕运后续事宜繁杂,脱不开身”等冠冕堂皇的理由推脱!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背叛与羞辱! 姜成钰胸口剧烈起伏,一股被轻视、被玩弄的怒火灼烧着他的理智。他缓缓转过身,明黄色的太子常服衣摆扫过廊柱,留下一道不易察觉的湿痕,声音冷得如同这暮春雨丝: “传孤旨意,明日早朝后,于文华殿召见六部尚书、左右侍郎,议的便是这江南漕运亏空案的后续处置细则。”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另外,让吏部尚书张大人、兵部侍郎苏大人也一同前来。就说……孤有要事,需与他们相商。” “是,殿下。”内侍心中一凛,深知这不仅仅是议事,更是太子要借机敲打,乃至联合其他势力,对李沐白及其背后的户部势力进行施压。 他不敢多言,连忙躬身应下,倒退着离去。 刚退出廊下,险些与捧着一盏热茶袅袅行来的太子妃李玖儿撞个满怀。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宫装,衣襟袖口以银线绣着清雅的玉兰,鬓间只簪了一支赤金点翠步摇,简约却不失身份。见到神色匆匆的内侍,她脚步微顿,柔声问道:“公公如此匆忙,可是殿下今日……心情不佳?” 内侍哪里敢多嘴,只含糊地应了一句:“回太子妃,殿下……殿下正在忧心江南漕运之事。”说罢,便像躲什么似的,匆匆退走了。 李玖儿眸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与冷嘲,面上却不动声色,捧着温热的茶盏,步履从容地走入廊下。 她与姜成钰自那件事后两人就只留面上和气。姜玖璃怕他怪罪那名宫人,知道她也是受制于人,找了个机会将她带到自己殿内,开门见山直接告诉她知道她是凛萧溯风的人,问她如今想去想留。那宫人却想留在她身边,她知是凛萧溯风的意思,便安排她在她殿内做个打扫外殿的婢女,让灵溪盯住她。 李玖儿缓步走上廊桥,只见姜成钰正背对着她,身影在雨幕映衬下显得有些紧绷,目光似乎落在书案那团皱巴巴的纸团上,神思不属。 “殿下,”她走近,将茶盏轻轻放在案上,压下心里的厌恶,声音呈现一片温软,“雨势连绵,寒气重,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仔细伤了脾胃。” 姜成钰转过身,没有去接那茶盏,而是目光沉沉地看向她,带着审视与不易察觉的迁怒:“玖儿,你兄长近日……倒是忙得很啊?连孤这个太子的面,都轻易见不上了。” 李玖儿垂下眼睫,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精致的描金纹路,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是一派温顺与无奈:“殿下恕罪。兄长他……确实提起过,户部近来事务千头万绪,既要理清漕运亏空的首尾,又要统筹秋粮征收调度的预案,常常忙至深夜,实在分身乏术。他绝非有意怠慢殿下。”她抬起眼,目光清澈,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殿下若真有紧急事务,不如……待臣妾下次归宁时,替殿下给兄长捎句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姜成钰盯着她那张平静得近乎完美的脸庞,忽然扯动嘴角,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意:“不必了。” 他抬手,指尖拂过书案上那本被水渍污了的《漕运考成录》,语气轻慢,却字字千斤: “孤,倒要好好看看,你这位能力卓绝、忠心王事的兄长,究竟……能为了父皇的差事,‘忙’到什么时候。” 连日阴雨初歇,天色依旧沉郁。东宫书房内,太子姜成钰正听着吏部尚书张迁和兵部侍郎苏明达的“诉苦”,脸色铁青。 “殿下,户部此次核销各地军屯田赋,李侍郎以‘账目不清,需与兵部、吏部存档核对’为由,卡住了三成以上的款项拨付。”苏明达语气焦急,“眼看就要入夏,边军换防、军械修缮都等着钱粮,这……这耽搁不起啊!” 张迁也捻着胡须,眉头紧锁:“更麻烦的是,李侍郎递了折子给皇上,言及各地官员考绩与田赋征收挂钩,其中多有蹊跷,建议彻查。皇上已准了,着都察院与户部联合核查。这一查,许多往年由吏部……呃,由东宫这边推举的官员,怕是都要受到牵连。” 姜成钰手中的玉扳指几乎要被他捏碎。李沐白!他竟敢将火烧到他的头上!军饷、官员,这两处都是他经营多年,培植势力的根本! “他李沐白想干什么?!”姜成钰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核查?他眼里还有没有孤这个太子!” 张迁与苏明达对视一眼,皆低下头,不敢接话。他们心知肚明,李沐白此举,绝非仅仅是为了公事公办,这分明是精准地打在了太子的七寸上。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连滚爬爬地闯入,脸色惨白,也顾不得礼仪,颤声道:“殿……殿下!不好了!刚……刚从江南传来的急报!我们……我们在漕运上那几条‘暗线’的船,在过闸时被户部巡漕御史带人扣了!人赃并获,说是……说是夹带私盐,数额巨大!” “什么?!”姜成钰霍然起身,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那几条“暗线”,是他利用漕运之便,暗中经营的最重要的财路之一,利润丰厚,是他维系东宫庞大开销和私下运作的关键!李沐白查漕运亏空是假,借此机会摸清他的底细,然后雷霆一击才是真! “李、沐、白!”姜成钰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双目赤红,胸口剧烈起伏。他苦心经营的财路,他安插在关键位置的亲信,他维系势力的根基,正在被李沐白以“奉皇命办事”的名义,一根根撬动,一点点瓦解!这损失,已不仅仅是伤筋动骨,简直是掏心挖肺! 姜成钰暴怒地扫视着张迁和苏明达,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两人吓得噗通跪地,连称不知。 姜成钰颓然坐回椅中,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他意识到,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低估了李沐白。此人并非仅仅是不听话,他根本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是父皇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如今羽翼丰满,便要反噬其主! “好,好得很!”姜成钰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狰狞与杀意,“既然你李沐白不仁,就休怪孤不义!你以为傍上了父皇,孤就奈何你不得吗?” 他猛地看向苏明达:“苏侍郎,兵部最近不是报上来一批需要淘汰更换的军械吗?想办法,把这批‘废铁’的处置权,给孤拿到手!想办法拉拢谢翎,他手里现在可是握着重兵权” 他又看向张迁:“张尚书,吏部今年外放的官员名额,尤其是那几个盐铁、漕运相关的肥缺,一个都不准给和李沐白有牵连的人!给孤盯紧了!” “是,殿下!”两人连忙应下。 “还有,”姜成钰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去给孤查!仔细地查!李沐白在户部,难道就真的干干净净,一点把柄都没有?他那个妹妹,在东宫……哼!”他将未尽之语咽回肚里,但眼中的阴鸷已说明一切。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李沐白必须除掉!哪怕因此会引起父皇的猜忌,甚至动摇他的储君之位,他也在所不惜!这条他亲手放出来的恶犬,如今已严重威胁到了他的生存,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彻底打落深渊! 东宫的书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太子的怒火与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预示着这场权力的博弈,即将进入更加血腥残酷的阶段。正伏案疾书的姜玖璃,听着安插的宫人汇报,笔尖微微一顿,抬起眼,望向窗外依旧阴霾的天空,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风暴,将至。 喜欢凤凰玦请大家收藏:()凤凰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