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替身想上我的位》 第1章 闹事 新彩城的夜，格外流光溢彩。 闹市里充斥着动感的音乐，来往的人群攀谈声，摩天大楼二十四小时滚动着各种巨幕广告，各色光束仿佛能刺破城市层叠的黑色云层，将一切泡在流动的生机之中。 张扬刺目的红色跑车冲散了拥挤的人群，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远离了闹市，在市中心唯独安静的一角停下。 “罗大少爷，不会错的，就是这个医院！这是邮件上的地址。”跑车司机下车，殷勤地为后座上的人开门。 后座上肥胖矮小的男人抽了一口烟，下车一扫，医院楼不算太高，装修也不算很新。再三确定手机上的地址没错，后面跟着的小弟也都到了。 他将那烟扔到地上踩了两脚，恶狠狠对着医院骂道：“上，今天就要那小子好看！什么人都不能挡了我家向上爬的路！敢阻止我家联姻，他不想活了！” 随着不断的应和声，黑压压的一群人抄着家伙，顺着电梯一路上到顶楼，无视掉医院里值班护士的阻拦，“砰”地一声踹开医院最里的重症看护室。 那是沈澜序的看护室。 “沈澜序！你最好给我识相一点！” 哗啦—— 一大盆凉水对着病床上的人脸扣下。 沈澜序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有一点懵，他浑身湿透了，长发湿哒哒地披在肩上。 猛地睁开眼，他看见了熟悉的病房。干净的仪器，简单的桌椅，还有一群满脸凶相的男人们。这群人把这间病房塞得满当当的，空气中弥漫着拥挤紧张的热气，连医院清冽的消毒水都压不住那群人身上让人反胃的烟酒味。 墙上悬挂的钟表显示着现在的时间，联盟新世纪2125年，晚上七点。 面前的人各个衣衫搭配五颜六色，实在是不敢恭维其品味，还都带着大金链子，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一群暴发户。 沈澜序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么一号人物，尤其是他才刚从植物人二十年的昏迷状态中苏醒不到三整天。 这好不容易在下午补个觉，怎么就叫人泼醒了？ 沈澜序擦把脸上的水，决定先开口试探：“你们是谁？联盟十三处的新人？这是……来唱戏吗？” 全球联盟特殊行动局第十三处研究所是沈澜序二十年前的工作单位，主要负责的就是高新科技和武器的开发和研究。 二十年前，他任职十三处处长。 虽说曾经的联盟十三处处长风光无限，但那也是过去式了。二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一切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足以让一个不活动的植物人被遗忘。 更何况是未来世界技术蓬勃发展的现在，人类说不定哪一天有了什么新科技，就可以一脚踏到太阳上去了。 这位前处长初心只是想礼貌询问，但是一开口就不自觉带上几分吊儿郎当的调侃意味，落到对方耳朵里嘲讽值简直拉满了。 为首的男人自然是暴怒：“沈澜序，我劝你立马远离白礼语！他可是书香门第大少爷，温润如玉的君子，你一个一没身份二没背景的人，做植物人已经耽误了他二十年了，他不能再为你浪费时间。你现在不要打扰我们两家的联姻！不然，我们罗家肯定叫你好看！” “是啊，你还没听过我们罗睿大少爷的名号吗？” “我们罗家这三年一夜白手起家，在新彩城很是显赫，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速速离开白家，我们就不跟你一般计较！” 抛去那些自吹自擂的发言不谈，“白礼语”这熟悉的名字，沈澜序当然不会忘记。 这是他二十年前的搭档，一起搞研究的好兄弟。 白礼语身后的白家，一直都是新彩城的第一书香门第世家。二十年前想要攀附的人就趋之若鹜，二十年后依然有人想巴结着白家平步青云也不意外。 沈澜序算了算，现在他那位前搭档应该已经顶替自己的位置成为联盟十三处现任处长了吧？ 那声势地位自然是更上一层楼。 但是，你们两家结不结婚的，关他沈澜序一个晕倒二十年的植物人什么事？ 苍天可鉴，他跟白礼语真的就是最普通不过的24k纯正兄弟情义！ 沈澜序一拍脑门实在没想通，无奈笑出声，试图跟对方讲道理：“联姻联不成，有没有想过是自己的问题呢？比如说，你们爆发户一般的品味，实在是跟人家书香门第不登对。白家那么显赫的家族怎么也要门当户对，不是吗？总结失败原因的时候，不要总找外因嘛……” “都是因为你！”罗睿掏出手机，将自己理直气壮的证据摆在沈澜序眼前。 那是一封匿名邮件。 邮件里是段二十年前的火灾录像，和一张白礼语跟“沈澜序”走在一起的照片，附上了医院地址，又暗示了二人不清不楚的关系。 照片中的“沈澜序”短发，五官立体，棱角柔和，但是高挺的鼻梁有种别样的俊美，微笑的时候显得整个人很温柔。尤其是那琥珀色的眼睛，和那左眼下的泪痣，简直跟病房里的沈澜序一模一样！ 但是怎么可能？ 自从苏醒后，沈澜序分明还没出去过这间病房！难不成植物人还能梦游不是？ 这个眉眼跟自己很像的人是谁？ 什么人要来找他的麻烦？还要引诱着一群无脑的暴发户？ 没等沈澜序看得更清，罗睿便叫嚣着：“这你还不承认？多余的人！” 沈澜序气笑了，紧皱着眉头：“随便造谣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好吧？这说不定是你暗恋我，故意毁我清白的瞎ps的呢！现在电子技术那么发达，你怎么证明照片是我？” 他正色道，语气带上几分不容回绝的冰冷，“再说，我多余？你怕不是眼睛长歪了，要不就是没睡醒吧？论关系来说，怎么看白家、你家和我，多余的都是你们吧？现在，从我屋里滚出去，我可以既往不咎。” 罗睿这暴发户自从一夜暴富之后就蛮横惯了，第一次有人这么跟自己说话，立马不服道：“整个新彩城到目前为止还没人敢对我这么说话呢！我滚出去？你怕是脑子躺糊涂了？知不知道我家什么地位！你不服是吧？好，很好！我看你就是不见黄河不落泪！上，不用跟他客气，打坏了打残了，咱罗家赔得起！” 话音刚落地，旁边的小弟就冲着病床上的沈澜序扑过来，一拳直击他的面门。沈澜序微侧过脸，撑着病床坐直，在对方拳头砸来的同时，手肘狠狠撞在那人肋骨上。闷响里，第一个壮汉蜷着身子倒下去。 沈澜序闲暇之余冲着倒地的人比了个中指，顺势抄起床头的金属输液架，握着杆横扫而过，精准磕在第二个冲来的人膝盖上，骨裂般的脆响混着惨叫炸开。 第三个人打算突袭，却正好被沈澜序扣住手腕，猛地反拧，他借着力道将人甩向身后，撞翻另外两个打算扑上来的人。紧接着他一翻腕输液架就直直顶上新冲过来的人的喉咙，在这人愣神之际，毫不留情地给人当头一棍，一脚踹进旁边的人的怀里。 电光火石之间，全场只剩下罗睿一个光杆司令。 沈澜序笑起来，理了一把头发，单手用皮筋把自己**的长发随意系了个小辫，眼神甚是凌厉：“说实话，二十年前别说整个新彩城了，就是整个联盟，也没人敢对我这么说话。” 他笑起来张扬又肆意，眼尾上扬，完全没有照片中那个人的温柔模样。 但凡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罗睿有些慌了，这人明明才大病初愈，看起来也是一副好欺负的易碎瓷器模样，怎么把他的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病房里的摄像头朝着这边转过来，罗睿吼道：“我家可是新贵！给联盟捐了钱的，你敢动我？联盟特别行动局局长不会放过你的！” 联盟特别行动局局长，沈澜序的老上司。 沈澜序闻言只是一笑，毫不留情的一拳打在罗睿脸上，把人打倒在地上。 他甩甩手，伸出手指数道：“第一，我跟白礼语只是搭档，对于你们那些什么情情爱爱，什么联姻，我都不参与，也不感兴趣，更没时间去了解。” “第二，一封匿名邮件，一点挑拨，你就敢来闹事，我都不知道该骂你蠢，还是该夸你是真性情。” “第三，你闹事也就罢了，闹事之前有没有调查过哪怕一点点你打算闹事的对象呢？” 沈澜序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地上的人，毫不留情就又是一脚：“很抱歉，联盟特别行动局局长是我义父，你猜他是偏心你，还是偏心我？” 说完，沈澜序无视地上的人的惨叫声，捡起地上罗睿的手机，再次查看起那封匿名邮件，点开了那个视频。 轰隆—— 视频的开头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黑色的浓烟直冲天际，赤红色的火舌吞噬一切，将天幕都染成浑浊的橙红色。联盟十三处研究所的高楼像被扔进熔炉之中，噼啪的燃烧声里，墙皮带着火星轰然砸向地面，扬起的火灰遮天蔽日，无情吞噬了一切生命。 救援队第一时间到达了现场，可是，经验再丰富的救援队，面对这样的大火，也只能为十三处的所有人默哀。 直到，火光漫天之中走出来一个人，是他——沈澜序。 “是沈处长！是十三处的沈处长！他还活着！沈处长从大火中出来了！沈处长带着白组长从大火中出来了！” “沈处长，你还好吗？赶快安排沈处长和白组长治疗！” “沈处长！白组长！” 救援队忙不迭围上沈澜序，接过他怀中的白礼语。 沈澜序伤得不轻，从火海里走出来时，像刚从焦土中刨出来的人。外套被烧得只剩半截，焦黑的布料黏在渗血的胳膊上，走路晃得厉害。 他放下白礼语，轻声对救援队的众人道：“照顾好鲤鱼，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说完，沈澜序忽视了耳边所有人的劝阻，回头大步向着火海走去。 白礼语慌忙抓着他的衣角，企图唤醒一丝他的理智。这人的伤也没有好到哪去，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皮肤焦黑一片，沾着碎掉的玻璃，已经不能行走。 白礼语的声音发颤，接近哀求，“小序，算我求你好不好？别回去，别回去了……算我求求你！真的有什么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别管我了。”沈澜序有半刻停留，随后毅然决然推开搭档的手，走向了那片大火。 轰隆——轰隆—— 大楼涌出一大团火，整面墙随之倾斜、坍塌，火星在浓烟中明灭，只带来了一片黑压压的死寂。 视频到此为止。 沈澜序看着这段视频百感交集，他确实是救过白礼语，这场大火也是导致他成为植物人昏迷二十年的原因。 但是，他为什么要回去那火场之中？ 以及那天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一场火？ 沈澜序完全想不起来了，他实在是昏迷了太久，对这件事的记忆犹如在脑海中大海捞针，无论怎么想都是徒劳。 手上的手机很快又发过来了第二份匿名邮件。 【X：离他远一些。】 沈澜序皱眉回复道：【你是谁？离谁远一些？】 【X：离白礼语远一些，我是他名义上的合法伴侣，是他的家里人。】 沈澜序扶额，彻底气笑了。 这一个两个的没完没了了是吧？ 到底他前搭档白礼语结婚，关他沈澜序什么事啊？ 邮件另一头根本不管他什么心情，还一个劲儿补充。 【X：请不要破坏我们的家庭，成为扰乱家庭和谐的威胁因素。请文明守法受道德，不要做感情的小偷。】 都什么跟什么啊？ 今天全新彩城的人吃错药了？ 这人跟他搞什么思想品德教育吗？一股子人机味儿！ 昏迷二十年一觉起来，全世界都觉得我跟我的前搭档有染，拿我当情敌？ 这上哪儿说理去！ 沈澜序动动手指删删减减好一阵骂人的话，最后下定决心，回复的挑衅：【我就不，你能拿我怎么样？】 排雷：1.很复杂的伪三角恋，替身上位文学，但是受身心双洁，攻有跟别人搭伙过日子的时候，但也算是身心双洁，搭档是背景板，接受不了的宝宝们不要勉强[可怜] 2.通篇胡扯架空，不要在机器人那里深究伦理哦[摸头] 3.cp不拆不逆，超绝双向大箭头，死对头，伪情敌变情人，包含一定雄竞扯头花元素[哈哈大笑] 4..极端党勿入[蓝心] 5..攻也算是人外吧，可能也算伪水仙（？）但是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好运莲莲] 坑品良好，存稿多多，我很好撩[求你了]宝宝们求互动求收藏求灌溉[求求你了][害羞]如果可以有作收就更好啦[星星眼]感谢所有人的观看[让我康康][让我康康][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闹事 第2章 打款 病房里的摄像头转了一圈，沈澜序静静等待着这手机对面的人给自己回信。 细细想来，自己才刚从长达二十年的植物人状态中苏醒没到三天，这个人竟然已经知道自己苏醒的事情，清楚白礼语身边的人际关系，并能造假一张照片，安排一个脑子有缺陷的炮灰来找自己的麻烦。 这绝非等闲之辈。 沈澜序猜想，这人的目的绝对不会那么单纯。 该不会二十年前的火灾也跟他有关？ 沈澜序刚要把这份邮件拷贝到自己的电脑上，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与此同时，那手机突然就黑屏了。 等他想要再次打开手机查看，一切的对话都被删除得一干二净。 高手中的高手。 沈澜序暗暗腹诽：有这份技术你直接到联盟十三处应聘工作不就好了，干嘛执着于跟白礼语结不结婚的啊？嫁进白家走后门进十三处也不光彩啊？明明可以专注自己，怎么净想吃软饭？ 沈澜序扶额，根本不懂对面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一抬头向门口的来人看去。果然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搭档——白礼语。 白礼语手持一大捧粉色玫瑰，身着剪裁得当的米白色西服，胸口额外别着胸针，那胸针小巧精致，看起来价格不菲。这人明显特意打扮过。 白礼语推推金框眼镜，看见了病房里被撞坏的桌椅、散架的输液杆、地上倒着横七竖八的人，又看看一脸不爽的沈澜序，一瞬间就明白了病房刚才发生了什么。 倒地不起的罗睿见有人来了，爬过去求救道：“白哥，你要为我做主啊，我们两家可是……” “小序，你手痛不痛？你有没有受伤？你才刚醒没多久，要注意身体啊！”白礼语径直略过地上的人，立马走过去捧起沈澜序的手仔细查看起来，生怕自己的心上人哪里有了磕碰。 地上一排龇牙咧嘴的人，可沈澜序的手上甚至没擦破一点皮！ “我没事，他叫你为他做主呢。”沈澜序退了半步，把手僵僵抽回来，指指地上的罗睿。白礼语顺着他所指看过去，微愣在原地。 罗睿心里盘算着面前这位主儿，白礼语温文尔雅，虽然不知道吃了什么**汤那么关心沈澜序，但是他是那么好说话的一个老好人，大家公认的老好人。白家那么讲道理的一大家族，怎么也不会跟他家闹得太难看吧？ 他跟他的兄弟们可都被打了！还被打得很惨！怎么着也得让沈澜序付出代价！ 罗睿刚想添油加醋编排一番沈澜序，白礼语左右看看一地惨状，带着歉意歪歪头先一步开口。 他对地上的所有人说的第一句话是：“小序只是不小心的，他也受伤了。” 罗睿此生从未见过如此睁眼说瞎话的人！ 沈澜序哪里受伤了？ 他都不能算是再不治疗伤口马上要愈合了，分明是根本没有一点伤口好吧！ 白礼语：“我安排大家住院吧！至于罗家，感觉新彩城还是太危险了些，大家换个城市，是不是更好生活一些呢？省得罗家将来不好发展啊。” 新彩城，新时代联盟首都，经济和政治的中心，也是特殊行动局的所在处。这是联盟最发达的地方，机遇与挑战并存。 在这里怎么可能不好发展？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再闹下去，罗家就不用在这里待着了。 “不用！”罗睿慌了，他只是想攀高枝让家族更上一层楼，哪能想到会弄巧成拙，这是要把把整个家族赔进去啊！他连忙做小伏低，点头哈腰道，“不用白哥安排，我们就是闹着玩表演节目的，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地上的小弟更是不敢反抗，一瘸一拐地尽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间病房。 摄像头旋转过来，正对着这间病房最后剩下的两个人。 沈澜序换掉湿透的上衣，白礼语侧过脸回避开，脸颊微红解释道：“小序……我跟罗睿不熟，罗家也不熟。只是在之前的宴会中见过一两次面，出于礼貌说过话。我不知道他们会突然来找你的麻烦，我以为我家委婉的拒绝已经很明显了。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下次拒绝我会更干脆一点的。” 白家一直是新彩的名门望族，又过分礼貌委婉，所以看起来很好拿捏。偶尔遇上一些狂热且听不懂拒绝的人，也算正常。宴会交际场合向来鱼龙混杂，新贵与世家皆可参与，自然就有脑子不好的。 但能在新彩城一直挺立的名门大家，怎么可能真的好被拿捏？ 沈澜序换完衣服表示：“理解，没关系，毕竟攀附你家的人，二十年前就很多了，小场面而已。我人也揍了，怎么也怪不到你身上。呦，你还带粉玫瑰过来了？不错，正好我这屋百合味道有点呛，用你买的那花换上刚刚好！” 他走过去，兴高采烈地接过白礼语手上的玫瑰。那花的花瓣是淡得近乎奶油的粉白，往里渐变成柔润的蜜桃色，边缘细微地卷起，每朵的花/径几乎分毫不差，连展开的层数都相近。 一眼就能看出，这玫瑰是特地挑选的，可沈澜序是个例外。 他就捧着那捧玫瑰花，极其自然地替换掉了床头那朵百合。 白礼语早就练习千百遍的话被生生堵在了喉咙口，踌躇半天，才下意识问道：“你觉得……这花只是用来插花的？” “不然呢？难不成你还要跟我表白不成？别闹了，我们搭档那么多年，兄弟一场，谁跟谁啊？”沈澜序一脸坦然，闻了闻那捧玫瑰花，清香四溢，是他喜欢的味道。 他只觉得，知我者莫若搭档也！连他的喜好都记得的白礼语，简直是太贴心了！ 沈澜序边说边往花瓶里加水，调整着每一朵花的朝向，哼着小调：“等下要是有护士来查房，肯定得夸这花挑得好。” “……”白礼语无话可说了，只能愣在原地，看着沈澜序认真插花的样子，手指攥紧又慢慢松开。 本来想要表白的心思被戳破了，很难接着表达不说，要表白的对象还觉得只是玩笑，更糟糕的是今天还有一波人因为他的缘故去找了沈澜序的麻烦。 今天诸事不宜，表白需要更正式的场合和更好的时机。 白礼语张了张嘴，最终只化成一声轻咳：“嗯……你喜欢就好。” 沈澜序点点头，插完花就坐回病床了，打开电脑准备搜一下罗睿邮件中的视频。 搜索显示，那视频是为数不多的联盟泄露出的关于十三处爆炸现场的画面。只不过已经过了二十年，在日新月异的现在，早就被遗忘才对。这对面的人找得到这段视频，也是很花心思了。 他边反复观看着视频，边十分漫不经心地问白礼语：“鲤鱼，你要结婚了吗？” 白礼语刚打算喝口茶平复一下心情，听到这句话心中大惊失色，但面上不显，表情古怪了一瞬就立马回问道：“小序怎么这么觉得？我年纪还不算大，而且我跟罗睿他们真的没有什么。” 未来科技空前发展，也就导致医疗保养等技术先进。现在的人都能活到一百五十岁到一百七十岁左右，寿命最长能活到二百岁。但还是十八岁成年，也算是适应孩子们越来越早熟的现况。 白礼语年纪实在不算大，正值青年，优先选择事业确实是最佳选择。 沈澜序接着问：“我以为你要先成家后立业呢。你这些年没有喜欢的人吗？” 白礼语喜欢的人是谁，不是个秘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那场大火之后，他其实也说不好是因为沈澜序的舍身相救，还是因为以前那些同窗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总之，情感在二十年的岁月中生根发芽并茁壮成长，变质成了喜欢。 于是他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沈澜序点了点头：“那你的身边有出现过跟我长得很像的人吗？” 白礼语：“嗯？” 沈澜序：“就是跟我眉眼很像，左眼角有泪痣，短发，气质温柔的一个男人。你见没见过这样的人？” 白礼语有些紧张地用食指敲击着桌面，压住心中的不淡定，脑海飞速想着说辞，笑着回答：“怎么会？小序就是小序啊，独一无二的。不说那些有的没的，小序还是要回十三处的吧？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着你回来。这次你回来，我额外为你办个欢迎会去接风洗尘怎么样？” “十三处是我家啊，怎么可能不回去？”沈澜序的目光从电脑上转移到白礼语身上，“但是欢迎会就免了吧，大张旗鼓的总让人感觉别扭。” 白礼语微微一笑：“小序刚回来，当然要跟新同事们认识一下，就交给我吧。” 沈澜序左右说不过白礼语，最后勉强答应了这个邀请。两个人寒暄了一些家常，沈澜序就把这人送出去了。 等沈澜序回来再想看电脑上的视频，电脑却弹出一条邮件，发件人还是X。 【X：你怎么屡教不改？还要做家庭感情的小偷？这样是不对的，是不好的行为。别人一邀请就随随便便的答应，这样显得轻浮。做人得守住自己的底线，要有道德。】 什么跟什么啊…… 但，这人怎么知道的那么快？自己刚答应他立马知道了？ 沈澜序瞥了一眼病房里的摄像头，摄像头立马转到另一边，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多么礼貌不轻浮的摄像头…… 沈澜序：【你黑我屋里的摄像头监视我，你就做的很有道德吗？】 【X：对不起，但是我有苦衷的，请你离开他，可以吗？】 沈澜序一脸黑线，心道：这人究竟要干嘛？ 他一直住的都是联盟安排下靠谱的老牌医院病房，监控系统自然是最好的。要是单纯知道医院地点，其实不难查，联盟能安排的医院不算多，踩踩点，搜搜他的人际关系就好了。 可是那监控系统的防火墙那么厚，这都黑进来了，就为了观察他跟白礼语是不是一对吗？ 简直丧心病狂！ 这人都有如此技术了，还在这里整道德感化，怕不是脑子真的不好使吧？ 他是不是还得夸一句挺有礼貌的？ 对面弹出新消息。 【X：你就不的话，我求求你可以吗？】 沈澜序嗤笑一声，也来了兴趣，回复道：【你怎么求？】 那边回复的飞快。 【X：拜托拜托！】 这人还给他额外发了一个可爱的兔子双手合十并跪地请求的表情包！ 他到底要干嘛啊？沈澜序的心中一阵万马奔腾。 沈澜序毫不客气地嘲讽：【……你现在不应该拿出五百万勒令我离开他吗？你但凡跟我演狗血小说，我都觉得你脑子正常一些。】 【X：没想到你是万恶的金钱主义……】 沈澜序冷笑一声，心想这次你总绷不住了吧。看着对方迟迟没有回复，他心中暗爽了一下，正准备问问对面这人的真实目的。 结果，他听见了自己的手机清晰的响声——账户到账收款五元钱。 【X：我只有这么多钱，你可以分期付款吗？拿了钱，希望你遵守道德底线，趁早离开，对你我都好。】 不是，你有病吧？ 拿五块钱你打发谁呢？这人是不是听不懂好赖话？ 沈澜序觉得受到了莫大的挑衅，他电子技术也不算差，转头就给对面打了五千块钱，并回复道：【你拿钱去看看脑子可以吗？这点钱你先紧着自己吧，也不必如此慷慨。】 语气更加夹枪带棒，沈澜序甚是满意，等待着对方被激怒的样子。 【X：你也不必如此关心我，我是不会对你有想法的，我是有家室的人。】 沈澜序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X：这样真的不太好……】 沈澜序彻底眼前一黑，只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不是，你是人机吧，那么听不懂人话？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网了！ 第3章 追逐 三天后，新彩城，正是白礼语为沈澜序开欢迎会的那天。 傍晚六点的街道正陷在车流与人潮里，橘黄色的路灯刚亮起，就被沿街各色商铺招牌的暖光裹住。路口的红绿灯反复切换，私家车的尾灯在车流里连成红色的长串。 沈澜序刚从底商理发店里出来，他新染了一头极其张扬的浅紫色头发，还额外在发尾烫了小卷。 新染的发色衬得他本来就白的皮肤更显瓷白，眼角的泪痣也就多了几分妖艳。他习惯梳着高马尾，这样干什么事情都方便，也显得整个人更精神一些。 他向来认为人要活的鲜艳一些，至少要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二十年前在联盟十三处工作的时候，他的发色穿搭就从不重样，活像个花孔雀，与其他上班的研究员格格不入，因此经常被局长养父单独教育。 教育结果显而易见，沈澜序简直冥顽不灵，宁死不改。 沈澜序走得不快，偶尔会停下看一眼路边的小吃摊，顺便看一下后面跟踪自己的人——礼貌的X先生。跟踪距离不近不远，甚至抽空在自己染头发的时候，那人扶了两个老奶奶过马路。 简直是好人中的典范了。 为什么那么确定是X先生？原因也很简单，后面那人跟踪沈澜序太久，也不变个造型，跟踪经验十分差劲。而且，他似乎能很快地让一些监控在他走到的时候，不拍他这个人去拍别处。 除了X先生，还能是谁？ 至于白礼语举办的欢迎宴会，只要最后到场露个面就好。 反正以前上学上班的时候旷课旷工，白礼语就没少给沈澜序他打掩护。这次自然也不必多说，他的老搭档还能不懂他吗？ 重点是身后跟着沈澜序的人。 三天之中，他一直企图在谈话中套出一些关于X的消息，但那人只会重复着让他离开白礼语。 沈澜序想不明白了，这人跟白礼语结婚的心怎么就那么铁？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啊！ 可是白礼语说了自己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 好吧，那他只能帮自己的老搭档一把了，去会会这个丧心病狂的、如此恨嫁的X先生！ 身后跟踪者把外套的拉链拉到领口，目光牢牢锁在沈澜序身上。 沈澜序快走两步，跟踪者步步紧跟。两个人走进小巷后，沈澜序突然加快了步伐，一翻身翻过面前矮墙，躲避开跟踪者的视线。 沈澜序以前上学的时候，无论是体术还是技术，成绩都是学校里第一名，上班之后，更是十三处第一！以一敌百太夸张，可解决区区一个跟踪者，简直跟玩一样。 正当跟踪者没跟上，愣在原地迷茫之时，沈澜序又一跃而下，降落在跟踪者的身后轻轻拍拍对方的肩膀。 沈澜序笑得肆意：“呦？这次不是在网上了？终于赶来线下跟我硬碰硬了？勇气可佳。” 跟踪者正要回头，沈澜序一把拽下他的口罩。 果不其然，他看见了那张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脸。但这人的眼尾总是垂着，睫毛盖过留下一片阴影，那没有神韵的眼神让人看不穿他的想法，显得有些别样的深沉，有着深不可测的危险意味。 可那薄薄的嘴唇总是抿起浅浅的笑意，又让人觉得是个温柔好说话的主儿。 沈澜序细看他，这人眉眼尤其与沈澜序相似，只不过今天沈澜序刚换了发色。 没换发色的时候，两个人的眉眼大概能到七分像吧？现在完全就是两个人了。 跟踪者后退半步，甩开了沈澜序的手，眼神里尽是防备。 沈澜序惊讶这人力气居然那么大，但本能立马进一步，得寸进尺地抓住他的手，语气依旧轻佻至极：“X先生怎么见到我了，就要走？法治社会大着胆子跟踪人，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道德？” X拧着眉，还要把手抽回去，沈澜序不放。僵持之际，沈澜序堪堪从他手上抓下来一枚戒指。戒指是造型朴素的素圈，在手里沉甸甸的，明明不显眼，但总让人觉得价格不菲。 跟踪者在一瞬间的错愕后喊道：“还给我！那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沈澜序一笑：“那么重要吗？天哪！那你答应我离开白礼语，别纠缠人家了！我看你长得也不差，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X气得说不出话：“你……你快还给我！是你要离开白礼语才对！” 沈澜序反驳：“就不！凭什么我走？那是我的老搭档，你是他的谁？这戒指该不会是对戒吧？你正牌伴侣知道你这样吗？合着有家室还要搞私生饭那套？戒指我没收了，你等着我查到你的另一半，给你再寄过去吧！” X：“你简直不可理喻！” X伸手去抓沈澜序，沈澜序侧身一躲，又按着X的肩膀，一个借力翻过了矮墙，往小巷外跑。 他二十年前就爱飙车到处去玩，自然知道哪里最热闹，等到了热闹处还甩不掉一个跟踪者吗？ 沈澜序摸上路边的一辆电动摩托，摩托开始扫描连接。 联盟的共享电动摩托需要接收使用者生物信息，审查驾驶者目前的身体情况，是否疲劳或者酒精，以及有没有摩托车驾驶证。 这过程大概需要二十秒，在那二十秒里沈澜序正在计划着去新彩最大游戏城的路线，突然“砰——”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回头，看见自己翻越的那面矮墙被人一拳打碎了！矮墙碎成两半，粉末飞舞着，X从中走出来，凶巴巴冲沈澜序喊道：“把戒指还给我！” 这下是玩真格的了！不是，这人除了电子技术厉害，还那么能打吗？ 沈澜序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是摩托车已经连接完毕。起步就是一百二十迈的摩托车，是个人就追不上来！ 这给了沈澜序极大的安全感，他对着气急败坏的跟踪者比了个耶，又遥遥飞吻：“哎呀，都说了只是暂时没收，过几天就寄到你伴侣家里了！着急什么？真急了？那你自己缓缓，我先走了！拜拜喽！” 他猛地压下右车把，电动摩托的后轮在大道上擦出一道亮蓝色的电弧，车身几乎贴平地面，险险躲过面前停靠在路边的汽车，就这么扬长而去。 二十年后的车道上情况更加复杂，大小车辆来来往往，而且，沈澜序刚上路就看见有车朝着自己冲过来！ 不是，这条路二十年前是顺行啊？ 沈澜序反复检查两遍，确定自己没走错。大概是因为堵车什么的，有的车铤而走险吧？ 回去高低把这些违反交规的人都绳之以法拉去扣分罚款警告教育！ 来不及多想，沈澜序艰难躲避开迎面的小汽车，又在货车朝自己撞过来的同时，猛提车把。电动摩托引擎发出刺耳的嗡鸣，车身垂直向上攀升，轮胎擦过广告牌的全息投影，把滚动播放的标语搅成一片混乱的像素块，这才艰难地与货车擦身而过。 幸好这条路不算长，沈澜序惊险驶过，剩下的路就平坦多了。他正庆幸着自己昏迷那么久，车技尚在。刚要回头看看自己驶过的路，结果就看见了X还在自己的身后。 X车座下的助推器喷出两道橙红色的火焰，径直朝他追来。 不是？这你都追得上？ 沈澜序的世界观有一瞬间颠覆，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恋爱脑的实力那么强悍吗？ 不对，X骑得那辆摩托是最新型号，比沈澜序这辆更快，不过也就更大更笨重。 思索着对策的同时，再回过神，沈澜序看见了前方红色的告示牌：施工误入！ 根本已经来不及减速或者转弯，也根本不能停下，沈澜序调整呼吸，一把将把手旋转到底，摩托车速度狂飙至三百迈，一下子飞过了施工地带。 车身落地时，他差点失去平衡，朝着钢筋水泥地斜斜坠去。沈澜序压低重心，在车身即将撞上钢筋的前一秒，握紧车把带着车身压弯甩尾，漂移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轮胎在轨道上划出长长的火星，留下一溜尾气。 一次完美的飞跃。 沈澜序长舒一口气，再回头，X竟然还在！甚至他的车子从未失去过平衡。 沈澜序骂了一声，咬了咬牙，猛地转向右侧，那里是小巷，不仅狭窄单行，还可以抄近路通往游戏城。 小巷里X的车肯定开不进来，哪怕他还勉强追上。只要到了游戏城那边人多眼杂，沈澜序有十成把握可以甩开对方。 他的电动摩托灵活地穿梭在小巷里的近路之中，轮胎擦过路边的金属垃圾桶，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澜序行驶了一小会，再没听见身后的动静，一回头才发现人已经不在了。他松口气，再转弯回去也是难事，索性就在小巷里继续行驶。 沈澜序张开手中的戒指，心道：这玩意真的有那么重要？这么不要命的追人？ 那戒指一碰，竟然开始了全息投影。 这种戒指有记录美好瞬间的功能并不奇怪，多数人都会用它记录下自己最难忘的求婚瞬间，但全息投影中的人竟然是白礼语！ 全息投影中，X把盛着热汤的碗搁在餐桌角，手腕就被人轻轻攥住。 白礼语坐在餐椅上没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丝绒盒，打开时素圈戒指在暖光里泛着淡光，那动作自然得像在递一双筷子。 白礼语温声说道：“辛苦了，行意。刚端菜过来的时候，看你袖口沾了点酱汁。” 他指尖捏着戒指，顺着X的手腕往上挪了挪，轻轻套在对方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好卡到指根：“联盟特殊行动局里所有人都希望你我能安稳成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搭伙过下去。所以，温行意先生，你怎么想呢？” 白礼语没说什么其他的，只是把戒指推稳当了，拇指蹭了蹭温行意的指节，抬头笑的时候眼里盛着餐桌灯的光：“先这么定下来，你说好吗？” 全息投影就到这里结束了。 沈澜序简直惊掉了下巴，不是，好兄弟前搭档你喜欢男生我怎么不知道？ 不光如此，白礼语这人要结婚就结呗，怎么对他那么藏着掖着啊？ 沈澜序第一次觉得白礼语这人不地道。 完了！他被正主找上门了！ 不对，他跟白礼语横竖没什么其他的关系啊，找上门又怎么样？ 还是不对，那他之前都跟人家正主说了什么啊？ 沈澜序心里五味杂陈，刚出小巷，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引擎声。温行意的摩托出现了，猛得一下撞上沈澜序的车。 “砰——”一声巨响后，引擎瞬间熄火，车身失去控制，朝着旁边撞过去。摩托车瞬间弹出气囊，包裹住沈澜序的要害部位。沈澜序被迫跳车，身体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重重摔到水泥地上。索性有气囊护着，人没什么大碍。 他一抬头，印象里二十年前热闹至极的游戏城早就不在了，取而代之的似乎是一个废弃烂尾楼。 该死！二十年的时间一切变化还是太大了些！ 沈澜序想擦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温行意就将他拎起来，眼睛直直盯着他：“把戒指还给我，还有，求你离他远一点。”前半句带着怒气，后半句非常礼貌。 这人衣角微脏，其余一点没事。 哈哈，这次真的摊上事了，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沈澜序弱弱开口，企图转移注意力：“我们这样我逃你追的，会不会有点太暧昧了呀……” 第4章 缠斗 温行意的表情变得复杂，似乎没想到沈澜序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又要开口：“我是有家室的人，不要随随便便捏造我们之间的关……” 那话没说完，沈澜序一把拉住对方的胳膊，翻身抵住温行意，又借力一跃，接着整个人的重力和惯性带着人一同摔倒，双腿双手死死绞上对方。 沈澜序从不会那么被动的受制于人，被人拎着衣领训话，更何况是不太清楚对方终极目的的现在。格斗是一种生存本能，他要搏一搏。 那肘关节刚扣住温行意的脖颈，膝盖就被一股蛮/力/弄/得发麻——温行意根本没管缠在腰/间的腿，双手攥住他的脚腕，硬生生将这个标准的裸绞姿势撕开。 沈澜序顺势下沉，想勾住对方脚踝破坏重心，却被温行意像拎麻袋似的揪着后领提起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的瞬间，他感觉肋骨都在发颤。 还没等他调整呼吸，温行意的膝盖已经抵住了他的小腿，骨节分明的手掌按在他的胸口，力道大得让他连吸气都费劲。 “你怎么还要搞偷袭？”温行意的声音甚至不带着喘，“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只是来跟你讲道理。你要是再动，我就真的要对你动手了。” 沈澜序的手臂还维持着想要抓握的姿势，指尖却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能清晰感觉到温行意手臂上的紧绷，硬/得像钢铁，那是纯粹靠蛮力爆发堆叠的力量，根本不给任何格斗技巧里“以巧卸力”的机会。 他所有缠绕、锁扣的技巧，在绝对的蛮力压制下都成了徒劳！ 可恶，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还是不是人？ 沈澜序心里骂完，胸口的压迫感却越来越强，他终于放弃了挣扎，喉结滚了滚：“停，我不动了。” 这跑也没跑走，打也打不过，得了，谈判吧。 他看着温行意，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被压制的闷意：“我们有话好商量……你是叫温行意是吧？” 温行意松了一点劲儿，回答：“温行意，执行的行，意思的意，这是我的名字。” 沈澜序示好，先一步把戒指递回去：“你真的是……要跟白礼语结婚啊？” 温行意接过戒指戴好：“嗯，联盟都支持并希望我们这样。” 哦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包办婚礼呗。 沈澜序又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温行意不假思索：“知道，沈澜序，二十年前的十三处处长，白礼语二十年前的老同学兼搭档。” 合着你知道啊？ 知道为什么还要对他有敌意？沈澜序自觉自己对这段感情造不成一点威胁！ 沈澜序气笑了，咬牙切齿：“那你既然知道我跟他只是搭档，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你的阻碍呢？天地可鉴，我跟他没有过任何感情纠纷，跟你大概也不认识，为什么要找人来找我的麻烦？姓罗的那些人是你安排的吧？医院摄像头是你黑的吧？你也是十三处的吧？你知道你黑进联盟监控系统是什么处罚吗？这可不是写检讨那么简单了……” 联盟法律有很多，像逆行不遵守交通规则这种，扣分罚款警告。至于黑掉重要之地监控这种，其实沈澜序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处罚，毕竟从来没有人成功黑进去过，但是他还是大着胆子骗着面前的人。 温行意似乎有一些顾虑，顿了顿，沉声解释：“因为，我是你的替身啊。所以，只能希望你离白礼语远一点，不然我可能就要被大家丢弃，然后报废掉了。” 这话信息量太大，沈澜序听完大脑宕机了好久没缓过来，什么替身？什么报废？ 啊？ 合着跟他长得像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吗？ 有没有人经过他的同意？他的肖像权呢？他的人权呢？ 啊？ 沈澜序瞠目结舌，弱弱地骂：“你们还是不是人？” 温行意却一脸认真的回答：“是的，我不是人类，我是超智能机器人。” 超智能机器人跟智能机器人不一样，智能机器人也就是ai一类，完全可以看作辅助计算工作的好助手。 可是超智能机器人完全不同，因为超智能机器人理想情况下，完全是个活人！他们与真正的人类唯一不同的就是碳基和硅基的区别。极度理想的情况下，他们具有自己的思维和意识，可以产生自己的灵魂。 这种机器人可以承载着人的情感和思维，甚至是人的灵魂，完全一比一机械克隆一个人，实现人类的赛博永生。 沈澜序彻底愣在原地了，因为联盟很早就明令禁止了超智能机器人的使用，不仅是因为伦理道德问题，更是因为所有含有学习人类思维、孵化情感芯片的超智能机器人都有严重缺陷。 简单来说，超智能机器人要么承载不住人的感情和思维，从而缺胳膊少腿思维僵化成为残次品；要么就是有严重的毁灭倾向，这种毁灭包括于毁灭人类，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破坏者。 两种情况完全随机发生，目前还没有实验研究出如何解决第一种情况以及规避第二种情况的方法。 前者危害度不大，使用寿命非常之短，最长不过半年，需要定期维修故障，大可以看作耗能的废品。 后者嘛，是社会的重大危害因素。破坏者们通常高智商，能不断模仿正常人类行为，但又极度丧失道德情感。有的可能直接破坏一切，有的可能蛰伏在人类之中连环犯罪。 他们从程序底层就不可能与人类共处，是彻底站在人类的对立面的另一种钢铁生物，为的仅仅只是创造一个属于机器人的世界。 用更通俗易懂的话讲，那分明就是一个各方面进化版的反社会！ 沈澜序二十年前一直做的研究，就是为了超智能机器人真正的觉醒，成为人类的伙伴。 但是，从来没有一个超智能机器人能成功觉醒。 这些东西，他最清楚不过。 这人逗自己玩吗？联盟怎么可能允许一个超智能机器人正常运行，并跟白礼语结婚？ 但是，如果是机器人的话，那黑入监控和一拳破墙的能力就说得通了。 沈澜序确定，面前的这个东西不是残次品，就是破坏者…… 前者的话看温行意的能力来讲大概率不是，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虽然不清楚这机器是怎么骗过联盟所有人的，但沈澜序清楚地知道这种伪人铁疙瘩，再礼貌也是装的。 既然是破坏者就不必再客气，他需要趁早铲除潜在的危险。 沈澜序“噗呲”一声笑出来，企图激怒对方：“呀，你做我的替身的时候，学着我的样子去喜欢别人，有没有学过怎么被人喜欢？” 温行意低着头，红着脸，有点不知所措：“根据程序分析，您后半句话是表白的意思，这样说不合适……” 沈澜序黑脸，这伪人真能装！ “……”沈澜序呸了一声，不留任何情面地表达自己的厌恶，骂得刻薄，“噗——你还真是冥顽不灵，听不懂人话！我这人最瞧不起也最讨厌没有良心的铁疙瘩，你嘛，还是趁早报废的好！” 沈澜序从口袋里掏出外骨骼扳指，一摁内侧按钮，那戒指形状的小东西立马分裂再凝结成一排骨刺状的指虎在他手上，赋予了他更大的力量。 他一拳朝向温行意挥过去，有力量的同时自然也会笨重，第一拳虽是突袭，但是他还没适应这武器太好。温行意反应很快，立刻偏头躲过。 那拳头就重重砸在墙上，一瞬间尘土飞扬，碎砖块坠落，墙面被凿出一个大洞。 沈澜序下了死手。 饶是脾气再好，面对那番言论和这一拳，此刻的温行意也染上极大的怒意：“你！你真的是太过分了！明明刚刚还说那样不清不楚的话，现在就开始动手！被婉拒了就这样咄咄逼人吗？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厚脸皮，且不讲理，又翻脸不认人的坏蛋人类！” 温行意越说越生气，话语也变得锋利，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话语像刀子一般直直插进沈澜序的心窝：“你这样大起大落的性格，是根本不会有人喜欢你的，没有人会希望这样情绪不稳定的十三处处长从昏迷中醒来！” 伪人装不下去了，沈澜序想。 “所以呢？现在我还是醒了，可是你就不一定还能不能醒过来了！”沈澜序丝毫不往心里去，磨拳霍霍再次挥上去，却被温行意赤手空拳接住往后一推，沈澜序差点没站稳，纵使有高科技武器的加持，但本身的力量还是过于悬殊。 他维持着身姿，温行意已经扑上来，左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右手直拳往他肋骨上砸。沈澜序连忙侧身躲开，拳风擦着衣料掠过，他趁机反手攥住温行意的小臂，借力将人往旁边堆放的木板上推。 温行意的后背撞上后甚至没有闷哼一声，或许机器人本就没有痛觉。他也没松劲，伸脚勾住沈澜序的脚踝，两人瞬间失去平衡，摔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 地面的碎石硌得沈澜序后背生疼，两个人抱在一起一连滚了几圈，沈澜序先一步翻/身/骑/在温行意身上，拳头像重锤般砸向他的胸口，又一次被人稳稳接住。 他正要抽手，却被温行意反手扣住后颈，机器人的拇指狠狠按向他的颈动脉。沈澜序只能挣扎着屈/膝/顶/向温行意的腰/腹，趁他动作一滞，猛地翻身将人压在身下，肘尖抵住他的咽喉。 温行意立马抓住沈澜序的小臂，狠狠一拉拽，两人再次扭成一团，在水泥地上滚来滚去。 这两个人打着打着衣服也被蹭/开了，头发也揉乱了，吵得也面红耳赤。甚至途中撞翻了两袋堆在一旁的水泥袋，粉尘漫天，都没让两人的动作停半分。 “砰！” 一颗子弹射在二人的脚边。 那是真枪实弹，但是枪支的使用是在新彩城明令禁止的，普通老百姓绝对拿不到这些。 这是谁？ 不管是谁，绝非善类。 二人的目光从子弹又转移到彼此的脸上，同时意识到这一点时纷纷噤声。 远处几名持枪穿着黑色夜行服的人走过来，其中一个骂道：“什么蠢货会来这边偷/情？这烂尾楼不是至少烂尾了十年了嘛？在烂尾楼里滚来滚去的还要不要脸？有伤风化！” 沈澜序温行意闻言看了看彼此，凌乱的，燥热的，滚/在一起的…… 两个殴打在一起的人谁也没说话，但默默拉开了一点距离。 旁边另一个笑起来：“追求刺激吧，野外战斗确实很让人血脉喷张呢！害，刚才那枪打歪了吗？快点解决掉吧，也算是帮助人做风流鬼了。不要耽误老大的任务，第一波爆破组已经早早达到完成安装炸药的任务了，另一小队的人也已经就位，我们还要趁早赶到宴会现场去抓那个……叫什么的来着？” 远处几个持枪者的声音越来越近，当然有人回答：“蠢货，这都记不住，是抓叫沈澜序的那个，老大点名要他。” 第5章 合作 几个夜行服的人越走越近，沈澜序和温行意两个人躲在掩体之后。 沈澜序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温行意先一步起来了，对自己使了个眼色，意思大概是：休战，他们来找你的。 虽然不知道这伪人什么打算，但见状沈澜序也不再跟人缠斗。 这几个回合下来两个人怎么也分不出个胜负，与其先内斗鱼死网破，倒还不如先休战合伙对付外敌。毕竟这事关一场恐怖袭击，会伤害到白礼语，甚至整个聚会到场的人员。 潜在的破坏者和明目张胆的恐怖分子哪个分量更重，动动膝盖都知道。沈澜序不是傻子，懂得利弊。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先平定完恐怖分子，再回去解决掉一个潜在的破坏者，一个莫名其妙的替身，联盟怎么也帮自己吧？ 沈澜序边整理衣服，比划着手语：这也是你找的人吗？ 温行意摇了摇头，冷着脸比划着手语回答：要是我找的人，我何至于自己亲自来跟踪你？ 比划完这人也转过头去不看沈澜序了，他对于沈澜序的印象差到骨子里。不过以目前的形势，温行意当然分析得出合作是最好的打算。 沈澜序也不在意这铁疙瘩对自己的印象如何，哪怕是被讨厌。 超智能机器人破坏者的电波永远不稳定，也就导致这种反社会机器人无论装成什么温顺可人的样子，底层代码还是会让他们间接性发疯。 这只是时间问题，但发疯前有十秒的卡顿期，沈澜序有把握在那十秒内一下杀死对方。 可以说，刚才沈澜序的缠斗与招惹，不仅是因为他想把灾祸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也是因为他在逼温行意发疯进入卡顿期。 但是没有成功。 行吧，装吧，装得越久还对沈澜序越有利呢。 这不是也为了白礼语吗？沈澜序觉得这机器人那么恋爱脑帮忙也是理所应当。 沈澜序看那群人走到了他们这边不到三米处，比划：突袭。 温行意应了一声，把一袋水泥扔过去，刹那间尘土飞扬，粉尘像一把呛人的白色烟雾弹，蒙蔽了刚走来查看的几个持枪者。 持枪者作势要射击，沈澜序借着粉尘遮蔽视线的瞬间，脚掌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一蹬，整个人如猎豹般扑向对方，左手死死扣住对方持枪的手腕，右手干脆利落猛地向上一折。“咔嗒——”一声脆响，歹徒的惨叫被粉尘吞没，黑色手枪“哐当”砸在地上。 几乎是同一秒，温行意冲出，膝盖精准/顶/在另一名试图掏刀的黑衣人腰腹，在对方弯腰的瞬间，手肘狠狠砸向其后脑勺。 歹徒当场闷哼一声软倒在地时，沈澜序已经将第一名歹徒的手臂反剪在背后，膝盖/顶/住他的肩胛骨按在满是灰尘的地面。 “说，你们老大是谁？他人在哪？为什么要抓人？”沈澜序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被按在地上的歹徒还想挣扎，温行意就捡起地上的枪，枪口稳稳抵住他的太阳穴，指腹在扳机上轻轻敲了敲，语气却分外温和礼貌：“别浪费时间，请您老实交代一下，我们实在是没耐心等，见谅啊。你们放炸药的宴会厅，有我很重要的权限人在，那是我的家里人，只能用这么粗暴的方式来审问您，下次一定请您喝杯茶。”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等到歹徒懵懵地看清面前的人，第一句话喊得却是：“我去！姓沈的你怎么在这里偷/情！你二十年后刚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偷/情！” 沈澜序：“……” 温行意目移到天花板上，假装没听见。 沈澜序瞪了温行意一眼，又给了歹徒一拳：“说重点，没让你感叹这个！怎么？你竟然……认识我？” 歹徒疼得一直叫唤，眼看技不如人，其他的兄弟七七八八倒了一片，只好好汉不吃眼前亏，连连求饶：“我只是看过你的照片！老大是谁我不知道，我们只是雇佣关系，他给了我们很大一笔钱去抓你。至于其他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们！” 沈澜序手上加大了一些力度：“你们不想死，宴会厅里的人就想死了？敢放炸弹敢抓人，拿钱的时候怎么不害怕？” 他还想再问什么，歹徒也只是在说一些没用的车轱辘话。 沈澜序摊手：“报警吧，然后往回赶。我们应该是有共同的目标，先停战一下，这并不代表我会对你态度缓和。” 他看向温行意：“你技/术/应该很好吧？” 温行意难为情，他没想到刚才才跟自己吵完架又说了一堆狠话的人，竟然莫名其妙问自己如此**的问题，这简直是不要脸！ 他一副十分惊讶又难堪的样子，皱着眉警告对方：“……这是能……问的吗？我们才吵过架，我同意休战，但我们机器人也不是你夸两句这种事就能哄好的！” 沈澜序奇怪：“为什么不能问？你明明看起来很会骑摩托。” 温行意：“…………” 与此同时—— 新彩城最中心地带的高端酒店宴会厅人声鼎沸，水晶吊灯的光芒碎在香槟塔顶端，白礼语与各方宾客在席间觥筹交错。 “白大少爷又要高迁？恭喜恭喜啊！” “这沈小公子回来了，联盟特殊行动局也就更热闹了！哎呀，上学那会就看你们亲近，大家都是看着你两长大的。” “白少，这是我家小儿子，您看放哪跟您也长长见识。” “沈小公子和白少都是同事，以后多多指教，多多指教啊！” 白礼语指尖捏着高脚杯，与来往的人群碰杯，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所有攀谈的话都回答的滴水不漏。 直到有人问：“呀，我还期待着白大少不久后的订婚宴呢，对了，您家里人这次……怎么没看见他？” 白礼语微微一顿，手腕微抬便将酒液一饮而尽，笑意不变，却将第一句话无视掉：“行意吗？他在家休息，宴会场合还是太累了一些，不忍心他来了。” “哦哦，这样啊，白少真是体贴！” “白少这风度，简直没人能比了，那个沈小公子怎么还没出现？等着他切蛋糕呢……” 宴会厅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蛋糕，乳白的奶油如云朵般轻盈堆叠，边缘裱着精致的褶皱花边，上面缀满了晶莹的糖珠与新鲜的水果，整个蛋糕有整整十二层高，几乎要碰到天花板。毫无疑问，这是白礼语为沈澜序准备的。 白礼语当然知道沈澜序躲着交际场呢，又是礼貌一笑，替人解释：“小序说他要压轴，不急。” 又有人起哄：“等不久后的订婚宴，我们可都等着看新郎官呢，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可人配得上我们的白少！”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有人起哄问白礼语紧张不紧张，有人调侃要讨喜酒喝。 那订婚宴是联盟安排的，让温行意和白礼语两个人成家，但前提是沈澜序在昏迷中醒不来。可是现在沈澜序醒来了，那个婚约就没必要了。 但白礼语也没说解除，也没说不解除，因为他总觉得不久之后，那个订婚宴的对象会换成他和沈澜序。 事情本应该如此，他经年累月的梦想，所有人都期望的佳话。 只要适时表白就好了。 白礼语颔首应着，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掠过人群，落在宴会厅入口那道还未亮起的暖光上。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底的纹路，眼底悄悄掺了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在等，等那个舍身在火场中救了自己的老搭档，等那个跟自己一同上学的好同伴，推开那扇雕花木门回来。 然后，等他答应他蓄谋已久的告白。 几番应酬后，白礼语打算出门打个电话给沈澜序，招呼人快些回来。一出门，他就被人拉到墙角处摁到墙上。 来人穿一身黑色风衣，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在那双眼睛之中，白礼语能清楚的看见自己今天穿的一身白色正装和抓得蓬松的三七分的发型。 他没回过神，来者恶狠狠道：“你总是这样……只顾着自己过得舒服自在，情感有所寄托，有没有想过其他煎熬在思念里水深火热的人！嗯？” 这人的话里仿佛淬了毒，咬牙切齿：“今天，我们亲爱的白家大少，你觉得你会如、愿、以、偿吗？” 黑风衣靠近白礼语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白礼语瞬间睁大眼睛：“你们是从哪里来的！真的是疯了！现在立刻滚！” 那人却咯咯咯地笑出来：“真没想到你会爆粗口呢……我疯了，是啊，我疯了！我早就煎熬得发疯了，我叫你交出来我想要的技术，我需要用你们的技术复活一个人……” “……”白礼语咽了咽口水，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没有那种东西，没有超智能机器人可以复活一个人类，更别说超智能机器人都有着大大小小的缺陷，要不就是都是潜在的破坏……” 黑风衣暴怒：“你放屁！你已经享受太长时间的便利了。我恨你们，恨你们身居高位享受无边资源，寄托相思为所欲为，却从不想别人的疾苦……我会拿到我想要的东西的。不过，有位先生让我先送你们一份小礼物。” 黑衣人手中拿出一个小的遥控器，对白礼语展示。 白礼语瞪大眼睛，几乎一眼就认出，那是炸弹的遥控器！ “你！不可以！”他伸手就要去拦。黑衣人却笑着摁动按钮，白礼语想要拦也没能拦住。 紧接着，宴会厅的蛋糕“砰”的一声爆炸了，裹挟着奶油的火焰熊熊燃烧，瞬间吞噬了半张长桌。 “砰砰砰——”刺耳的蜂鸣声划破了宴会厅的喧嚣。 “有炸弹！”惊喊声响彻全场，水晶灯在冲击波中剧烈摇晃，碎裂的灯珠如暴雨般砸落。人群像受惊的蜂群般四散奔逃，踩碎玻璃的脆响、桌椅倾倒的碰撞，与人们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宴会变得一片混乱。 白礼语本能想要冲进去救人，腹部却直直被插/进一把刀子！剧痛瞬间蔓延开来，温热的血沫顺着刀刃溢出，染透了洁白的西服。 黑色风衣的人动作很快，只留下一句：“下面，轮到你的表演了，别让我看不起你。”便大走几步，匆匆隐没于慌乱的人群之中逃离了，再不见踪迹。 白礼语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视线却在一片猩红中逐渐模糊，只能眼睁睁看着混乱的人群从身边跑过。 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大喊着：“白处长！白少！您怎么了？” 他只是吐出一口血：“去……叫小序别回来！” 第6章 默契 沈澜序和温行意骑摩托车赶到现场，刷脸进入宴会厅所在的大楼的时候，一切早就已经全乱套了。二人逆着人流，一路往上走，不断观察着四周。 “黑得掉这里的监控吗？保存监控录像结果，留下犯罪者行凶的证据。”沈澜序边走边对温行意吩咐着。 温行意应了一声，抬眼间看向监控摄像头，就立马黑进了监控系统。 机器人查找资料的速度可以说得上是飞速，匆匆查阅浏览完一遍，他向沈澜序陈述：“发现可疑人员经过伪装潜入，看起来像是提前踩过点，他们很会卡监控死角，没有明确拍到脸的画面。有三十六处可疑动作不符合常规，疑似为小型炸弹436号的安装。是在下午的三点到五点，两个小时的时间内完成，动作迅速，位置隐秘，明显精心安排过。” 436号炸弹像纽扣，小巧便携，遥控使用，威力小范围小，可以很好的完成爆破工作，属于最便利的开矿炸药。 沈澜序“嗯”了一声，等着温行意继续说。 温行意顿了片刻，紧紧皱起眉头：“还有白先生受伤了，腹部被捅进一刀，流了很多血，带伤疏散人群的时候一直在喊‘不让你回来’……他冲回宴会厅与入侵者搏斗，现在已经被入侵者劫持，再没出过宴会厅。宴会厅里伤亡惨重，监控被人为破坏了，目前不能找到白先生的具体位置。” “大厅的监控录像里有拍到白先生被捅的瞬间，有段耳语听不见声音，但是经过分析估计不是什么好事，这段录像已经被单独截出来备份了。另外，检测到不明信号源……” 沈澜序：“嗯，录像发送给特殊行动局和警/方，现在去营救鲤鱼……什么不明信号源？” 温行意：“疑似为定时炸药224号。” 沈澜序大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炸药224号定时启动，为立方体状，大概有家用抽纸盒那么大，也是开矿炸药。 别看只有那么小，但是这种炸药火药密度大，爆炸威力猛，小小一颗就可以炸塌一座小山丘。并且这种炸药未到倒计时时无法检测和查收其信号，所以早早因安全性问题被时代淘汰。 换言之，这个定时炸药要是引爆，整个楼起码半栋楼都要玩完！ 沈澜序当即对温行意吩咐道：“检测炸药具体位置，通知拆弹专家和救护团队速速来支援，准备进行炸药拆除工作。另外，最好能抓捕入侵者，要留活口。” 说完，他推开宴会厅大门。 门开的瞬间，水晶灯的碎片正簌簌往下掉。宴会厅里早就没了半分先前的半分精致，猩红的酒液、纯白的蛋糕，混着尘土在地面漫开，炸开的桌椅断成几截，尖叫声和哭泣声裹着硝烟味儿往鼻腔里钻。 没来及逃出去的人被挟持着蜷缩在角落，个别的手臂上留着血，甚至腿被炸伤了。 温行意一边检测信号源，抬眼余光一瞥，看见身穿黑衣的入侵者朝着沈澜序扑过来。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手边的残缺了一大半的香槟塔扫了过去。 玻璃瞬间碎裂，碎块落在地上，在那声脆响里，入侵者动作顿了半秒，沈澜序趁机扣住他的手腕。 在沈澜序的计划里，他应该一脚踢过去把人制服，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他正要抬脚，却没成想一脚踩上温行意推倒的香槟塔的玻璃碎块上。 哗啦—— 他一下子滑倒了。 将要倒地的瞬间，温行意眼疾手快地朝入侵者一踹，那人立马先一步飞出去，给沈澜序垫背。 “你会不会配合啊？”沈澜序喘着气瞪了温行意一眼，显然对自己滑倒这件事颇有不满。 温行意摊手：“结果来看，你没有事。”他上前将入侵者的胳膊反剪。 沈澜序刚想反驳，就见另一个入侵者举着椅子朝温行意后背砸来，来不及喊，干脆抓起地上的桌布往前一甩，布料恰好将面前两个人的头同时蒙住。 温行意一下子天黑了，顷刻间被蒙住视线。他顺势转身踹中对方膝盖，虽然入侵者被踹倒，但是他也被桌布死死缠上，那桌布绞起来就像麻花一样。 越来越多的入侵者围上来，几个人在满是玻璃、超级无敌滑的地板，和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的桌布之间，你一拳我一脚，你摔倒我绊住，那动作乱得像没排练过的闹剧。 混乱里，沈澜序又和温行意撞上两次。 每每温行意扑向左边的入侵者，沈澜序总能同时伸脚绊倒右边的人，让他扑了个空，差点摔倒在地，却意外躲过了入侵者的一拳。 沈澜序想胡乱拿起什么砸向面前的入侵者时，又总是被温行意一巴掌把手中的东西拍飞，阴差阳错地落在后面袭来的入侵者脑门上。 全是破绽的配合，完全靠两个人强悍的战斗实力硬撑，就好像一坨完全错误的代码意外地成功跑起来了程序，要是真的检修掉了哪个错误，反而会整个垮掉一样，二人就这么驴唇不对马嘴地与敌方搏斗起来。 真让人怀疑两个人是不是上辈子有仇！ 沈澜序配合着先不乐意了，本来收拾入侵者就烦，还有个更不按自己节奏出手的就更烦了！ 他打两下，就对着温行意骂道：“你眼睛瞎是不是，我马上一拳要给他放倒了！” 温行意无所谓：“不如我给他一脚来的快，你能不能别瞎动桌布，缠得我快迈不开腿摔倒了。” 沈澜序更大声：“废物！迈不开腿说明你腰/腿不好，底盘不稳！” 温行意一下子有点害羞：“这……这……这是正经人家可以说的话吗？你简直不要脸！” “我不要脸？你要脸？你要脸不要腰，你要脸不要腿，你要脸你不要鲤鱼！” “你，你，你……那我不要脸了，还是得要白先生的……” “你看吧，你才不要脸！恨嫁的铁疙瘩！” “但是我腰/腿好得很！” 有两个被打得懵懵的入侵者疑惑着：“这是什么小学生吵架吗？” “好幼稚……” 说完就被“砰砰”两拳放倒，于是二人又接着新的话题骂起来。 “说你幼稚呢！” “你才是小学生，我不是人！” “对，你不是人！但是婉拒了哈，我早就博士后了好吧，你懂什么叫天才研究员吗？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你懂什么含金量吗？” “没看出来……” …… 整个宴会厅弥漫着两个人的争吵声和歹徒的惨叫声。 两个人配合诡异，可以说是毫无默契可言。 沈澜序觉得，虽然是临时搭档，但做到这份上，不如趁早解散得好。 可就是这样毫无默契的配合，反倒让乱窜的入侵者没了章法，在慌乱中自乱阵脚。 直到，最后一个入侵者被沈澜序按在地上，温行意把人质几个送出宴会厅时，广播音响突然发出刺耳的提示音。二人同时抬头看过去。 广播里的人经过变声处理，孩童般的电子音有些别样的诡异：“你好啊，沈大处长，你还是来了啊，首先祝贺你从植物人的状态中苏醒，还以为你就要永远起不来了呢。要是醒不来了，这可真是整个联盟的一大笔损失！” 沈澜序看着音响冷冷道：“寒暄就免了吧，说多了恶心又虚伪。花了那么多钱买凶，却只敢在暗处说话吗？你的炸药是哪里来的？你找我有什么目的？还有，鲤鱼在哪？” 电子音“刺啦”两声：“一点小请求而已，前十三处处长有一项很高超的技术，能帮助人类实现赛博永生的伟大梦想。你愿意倾囊相授，并与我合作吗？” “人类还是太脆弱了，疾病、寒冷、饥饿等等威胁，哪一个都可以导致人的死亡。哪怕是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现在的星际联盟，用现代医学与技术将人类的寿命延长至以前的两倍，人类依旧渺小得可怜。永恒的安定，我们至今从未到达过。而你，沈澜序，你愿意为人类开创一个新的纪元吗？” “那是一个没有灾祸的、稳定的、和平的新纪元。程序与机械会孵化永恒的爱意，那是崭新的世界。” 沈澜序与温行意对视一眼，温行意瞬间领会意思，开始搜查对方的信息来源。 沈澜序回过头，企图拖延一些时间，回答道：“新的纪元？那是什么新的纪元？人类现在不是已经活得很好了吗？人类已经从远古时代走到了现在，一个永远在进步，科技空前发展的现在，走到了新世纪星际联盟。所有的人类慢慢趋同一体化，将整个世界分成十二个城区，不分你我。这样还不够吗？哈？你是不是太不知道知足了？” “至于生老病死，那是人之常情，每个人都逃不脱的自然法则。人类能活到现在这个岁数，不是更应该感谢技术并享受生活吗？况且，你要知道我的技术存在缺陷，超智能机器人有永远克服不了的缺陷，你想要的赛博永生是永远完全不可能实现的……” 电子音冷冷道：“你实现过。” 沈澜序：“什么？别开玩笑了，我从来没有实现过这些东西，超智能机器人的技术早就在……” “只有你实现过。”电子音说得笃定，连沈澜序听见这个那么确定的答案后都愣在了原地。 他记忆里的他从来没有实现过什么赛博永生，甚至没有真正完成过超智能机器人的课题。 沈澜序不断对着温行意使眼色，催促对方快些完成追踪程序。 他疯狂回忆着，二十年前发生过什么？实验室里发生过什么事？对方为什么那么笃定？ 不不，都是假的…… 沈澜序接着开口：“你怕不是记错了什么……” 电子音停顿两秒，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我需要你的答案和帮助，沈澜序。还有你小机器人，不要再自作聪明。你是追踪不到我的任何消息的，不要再做没有意义的尝试，不如好好听我说完。” 音响开始冒出火星：“沈澜序，你早就忘记了你的初衷了。我的孩子，我对你很失望。我以为你是有用的人才，难不成还是没有用的耗材吗？你应该是最知道只有机械、数据、程序，才能带来永恒的安稳和爱。那是你最明白的事情，是你要铭记于DNA的事情。” “上次见你时，你还是二十年前那个没出息的孩子呢，敏感缺爱，注定成不了大事，只会哭哭啼啼……你忘记了太多，就在那次的大火之中，这是福，还是祸呢？我不争气的可怜小孩啊……” 这人果然跟二十年前的火灾有关系！ 第7章 拆弹 沈澜序怒道：“你究竟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跟二十年前的火灾又有什么关系？” “扑通”一声，从宴会厅最里端的礼台位置上滚下来一个人。沈澜序顺着声音看过去，正是腹部流着血的白礼语，他的身上绑着那块定时炸药244号！ 电子音最后留下一句话，明明语气平淡，孩童般稚气的声音竟然让人觉得有一点惋惜：“你会想起来的，也会想明白的，我亲爱的孩子。这是我在你复苏后，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助力于你的回忆，助力于你走上正确的道路。” “我会像以前一样，一直做你的引路人，一直陪伴你长大。” 音响冒出火花，不再发出一点声响。 什么引路人？哪有脸那么冠冕堂皇地说这种话！ 沈澜序跑过去再看音响，只能看见音响裂成两半惨不忍睹的样子。他虽愤愤不平，但也只能给这烦人的音响一脚来泄愤，后又回头忙去看白礼语的情况。 温行意早就跑过去抱住了白礼语，检查起对方的伤势来。白礼语平稳地躺在他的腿上呼吸，只不过衬衫还在流着血。 温行意见沈澜序过来，简单地交代起情况：“白先生呼吸还算稳定，只是流了太多的血，目前没有性命之忧。另外，我追踪不到电子音背后的人，一点线索都追不到，他手脚太干净了。” 沈澜序一边帮白礼语检查伤口止血，一边回答：“连你也追踪不到吗？” 如果连温行意这种对于联盟监控系统都能随意出入的机器人都追查不到对方的一点消息，可想而知，那电子音背后的人将会拥有多么可怕的技术！ 沈澜序的视线扫到白礼语身上那颗银灰色的定时炸药，赤红色的指示灯在疯狂闪烁，他琥珀色的瞳孔陡然收缩。 那倒计时上显示的鲜红数字“02:58”就像烧红的烙铁，每跳一下都在剜他的眼睛。 沈澜序忍不住爆了粗口：“现在这个炸药该怎么办？” 温行意低下头，已然开始准备拆弹：“嗯，对方的反追踪程序过分复杂，短时间内很难破译，而且他跑路的速度极快，我确实是追踪不到。现在距离拆弹专家等救援人员到达的时间还需要至少五分钟，来不及了，我们只能强行拆弹。” 沈澜序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有把握吗？我从来没干过这些……” 他是研究员，虽然以前是爱玩爱飙车，外出能打能跳，入门能学能干，可以说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但是二十年前他可不会拆炸弹这套啊！再耍再混的混世魔王也不会没事拿着炸弹玩啊！ 温行意摇摇头：“我也没有，但是数据分析下来，我们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能够成功，这是个好消息，我们要乐观一点。你愿意试一下吗？” 沈澜序：“那如果遇上剩下的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怎么办？” 温行意沉思片刻，回答：“你们俩个被炸成碎片，我要是跑得快，可能还可以活着？” 沈澜序：“……” 还说你不是破坏者！？机器人永远有先天脸皮厚优势呗！ 沈澜序接着问：“那如果我们等专业的拆弹专家来呢？” 温行意斩钉截铁：“来不及，那我们三个百分之百会死，这跟等死没有区别。” 那还说什么，拆吧！搏一搏，万一成功了呢！ 沈澜序点了点头，他确实是没应对过现在的状况，但是时间紧张，任务重要。他没空犹豫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硬着头皮上。 他的手指发僵，刚要碰向炸弹，白礼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伤口的血瞬间浸出，炸弹外壳上的血珠顺着缝隙渗进去，计时器的“嘀嗒”声陡然变响。 “小序……小序……是你吗？小序，我还以为以后就要再也见不到你了……”白礼语抬起手，把手伸向沈澜序，他现在头发已经乱了，衣服上满是血污，脸上也沾着尘土，看上去是受了不少苦。他哑着嗓子说，“其实，其实我一直都很……都很……咳咳……” “别动！你小子的事情，我回头再跟你算账！要结婚了为什么要瞒着我！还有替身什么的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先别动别说话！我们得把你身上的炸弹拆下来！”白礼语话说一半的想念，生生被沈澜序呵斥回去，只能吞进肚子里。 比起身上的苦，此时白礼语心里更苦。 沈澜序一只手帮忙止血，一只手摸着地上趁手的工作，找到了一把餐刀。 温行意全程没闲着，又是在旁边安慰着白礼语的情绪，又是帮忙擦伤口，消毒止血。 可是白礼语一看见温行意，神色就变得极其复杂，每每张口又总是闭上，最后他皱了一下眉头，目光绕了几圈，又回到沈澜序身上。 沈澜序开始动手，那刀尖刚碰到缠在导线上的胶带时，白礼语立刻疼得浑身发抖。 他的手抓着沈澜序的小臂，指甲几乎嵌进沈澜序的皮肉里，气若游丝的声音混着喘/息砸在他耳边，避重就轻道：“我没有……你相信我……小序，小序……快……没时间了……快一点……” 胶带和凝固的血粘在一起，沈澜序的刀尖每挑一下胶带，都能带起白礼语伤口的血痂。他能清晰感觉到怀里人的身体在因为失血而变冷，后背紧绷的肌肉因剧痛而抽搐。 一下两下，沈澜序咬着牙，手起刀落，炸弹终于被取下。可炸弹上的倒计时也猛地跳到了“00:50”！三根导线终于全部露了出来——红、蓝、黄，每一根导线都绷得笔直，像是死神的绞索，悬在在场三个人的脑门上。 沈澜序的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滴，砸在炸弹外壳上，溅起细小的血花。他来不及擦汗，只是仔细辨别着三根导线，问温行意，尾声都带着颤：“我现在应该剪哪一根好？” 计时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嘀嗒嘀嗒—— 那声音活像催命符一般，在三个人的耳边不停地响。房间里本来就没什么人了，这声音就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刺耳，让人心神混乱。然后音调陡然升高，频率变得更加急促，炸药上倒计时的时间开始以两倍的速度往下疯狂地掉！ 来不及了！根本来不及了！ “交给我！”温行意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沈澜序手上的定时炸弹，用尽全部的力气跑到窗边，将导线同时拉断，一下子抛向窗外。 轰隆轰隆—— 灼热的气浪在空中炸开，附近写字楼大厦的玻璃纷纷四分五裂，散落一地玻璃碎片。 轰隆轰隆—— 沈澜序的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轰鸣，视线里只剩下刺目的白光，一如二十年前的大火。 等等……沈澜序想，二十年前的大火是……？ 轰隆轰隆—— 那一瞬间，他怀里的白礼语却猛地一翻，将他护在身下。 他轻轻地在他耳边说：“小序，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轰隆轰隆—— 等轰鸣渐退，一切恢复安静，尘烟弥漫的空气里只剩下浓重的火药味。 沈澜序咳嗽着抬起头，视线里是一片模糊不清。他努力环顾四周，先是看见不光是宴会厅这座大厦的玻璃碎了，附近的几座大厦玻璃全都碎了，几栋大厦光秃秃的只剩下金属框架。 正担心着，又看见远处的温行意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 看见温行意还能站起来，沈澜序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机器人嘛，身上都是钢铁部件，自然是比普通人类身体素质强得多解释得多，力气也大得多，脑子也快得多。 身为超智能机器人的温行意能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里，就快速分析好如何进行减伤和避险的最佳方案，并最以快的速度，果断地执行方案计划。 温行意并没有伤得很重，正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沈澜序再一低头，身上的白礼语正紧闭着眼，脸色苍白得像纸。他的眼镜上的玻璃也碎了，镜框被扭曲折断，掉在地上。 “鲤鱼……”沈澜序的声音发着抖，他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那指尖的颤抖根本无法停下来。 如果白礼语真的有事，如果白礼语真的因为保护自己真的遭遇不测…… 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有那么好的家庭…… 沈澜序的大脑逐渐空白了，难过、愧疚、痛苦等等的情绪绕上他的神经。 那可是他的老搭档啊！那可是白礼语啊！那些年一起上学读书、课余玩耍的时光，那些年一起上班科研、摸鱼偷懒的时光，全都历历在目…… 当年，白礼语抱着将死的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沈澜序的内心很乱，心跳声快要把他吞没，直到白礼语鼻息间微弱的气流拂过指尖，他心里的石头才落地。 他瞬间欣喜道：“鲤鱼鲤鱼！鲤鱼鲤鱼！你没事吧，鲤鱼，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摇晃着对方，但是无论怎么喊白礼语的名字，白礼语都没有回答。 沈澜序开始慌了，叫起来：“快救鲤鱼，鲤鱼晕倒了！鲤鱼晕倒了！” 第8章 照顾我一下 沈澜序和温行意在病房门口，白礼语已经被推进去急诊室里急救。 医院走廊顶灯的光惨白得像一层薄霜，冰寒了此刻的气氛，安静的，只能期盼最虔诚的祈祷平安能够实现。 沈澜序把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指节紧攥成拳，指尖微微泛出青白。 急救室门上的红灯明明灭灭，每一次闪烁都像重锤敲在屋外二人的太阳穴上。 沈澜序的耳边仿佛还能听见那宴会厅里爆炸瞬间的巨响，手上洗了几遍，仿佛还能看见白礼语的血迹，感受到对方微凉的体温。 温行意有些走神，坐在门外的长椅上静静地等待。 病床推进去时，护士那句“多处被爆炸冲击，失血量很大，伤者情况并不乐观”的字眼还在他的耳边打转。 他下意识往沈澜序身边靠了靠，目光却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要在上面烧出个洞来。 如果白礼语有事，他是为了救…… 沈澜序不敢再想了，心萌生出了很多的愧疚，绕在心疼，勒得他心里难受。 走廊尽头的时钟滴答作响，片刻不息，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 温行意深吸一口气，出于好心和礼貌斟酌着想开口说句安慰的话，但每每看见沈澜序，喉咙就像被什么堵住。 果然还是讨厌吗？ 两个人相视无言。 直到过了很久，病房里的护士走出来，两个人围上去询问白礼语的情况。 护士摆摆手道：“伤员已经没有大碍，不过很可能陷入昏迷一到两个月的时间，需要多加观察。” 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连忙感谢完护士，护士吩咐完就离开了。 白礼语没事，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沈澜序心里的石头落地，刚要笑起来，再看向温行意的时候，还是说不出来话。 这时，远处传来皮鞋的“踏踏”声，两个人顺着声音看过去。 来人穿着朴素，一身咖色职业套装，左手的袖子随风晃着，里面似乎没有手臂。 沈澜序一眼就认出，那是特殊行动局的局长，也就是他的义父——吕世昌。 这人一年四季穿着长袖，眼神永远坚毅无比，气质十分刚正不阿。 他的左手据说是在他年轻时的一次任务中，为了保护其他同伴从而断掉的。 吕局今年已经过百，局里所有人都知道他身体一直不太好，每隔一周就要去检查一下断臂和身体状况。 但局长大人十分敬业，一直风雨无阻的工作，坚守在岗位上，在特殊行动局已经兢兢业业干了八十多年。 基本奉献了自己一辈子的局长，可以说绝对的德高望重。 他看向病房门口的两个人，劝道：“小序小意啊，既然已经没事了，就不用在这里待着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沈澜序没走的意思，问：“关于入侵者，现在有新的线索吗？入侵者可能跟二十年的火灾爆炸有关系，可以调过来监控查看，我也可以配合调查。” 吕局摇摇头：“这个还在调查之中，事发突然，有了线索，出了结果我第一时间再告诉你。不过，小序啊，你明白的我们目前……” 吕局冲温行意使了个眼色，温行意立马心领神会，黑掉了病房门口的监控。 沈澜序惊讶：“这铁疙瘩不用回避？” “怎么说话呢？小序，大家都是一家人，”吕局摆摆手，“你是我儿子，小意也是我……” 温行意顺势立马叫：“义父。” 沈澜序表情复杂，活像吃了什么发霉发烂的食物一般，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可思议道：“我昏迷不过才二十年，你就耐不住寂寞，背着我有别的儿子了？我们的父子情谊那么脆弱吗？！” 沈澜序说的没错，毕竟他是吕局资助长大的，父子情谊可以追溯到他被联盟福利院抚养。吕局看中他独特的电子技术天赋，给了他的第一笔抚养费，然后看着他上学，再到来特殊行动局上班。 吕局用仅剩的一只手敲了敲沈澜序的脑袋，沈澜序吃痛地叫一声，只听他接着说：“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小意这个儿子，可比你省心得多。” 沈澜序立刻反驳：“可是，他是超智能机器人！联盟高层怎么可能同意超智能机器人的存在？我们都知道那种东西会怎么样！这种东西要么有缺陷，要么就互相残杀，完全是伪人反社会，而且超级会伪装会演，我不同意你养这么个儿子！” 他越说越上头，刚有的对白礼语那点愧疚，自从听见他没事之后，也被扔到了九霄云外。 沈澜序率先开口质问道：“还有我的替身又是怎么回事？鲤鱼……他是疯了吗？你们这么由着他胡闹？” “爸，你什么时候那么爱慕虚荣，也想着攀高枝了啊？虽然现在联盟新时代，这种同性婚姻早就合法，但是，我晕了就又找个儿子，然后还非要去把自己儿子嫁给鲤鱼，这也太恨嫁了！” “而且，还有没有人考虑过我的肖像权怎么办，人权怎么办？” 沈澜序字字铿锵有力：“人家霸总小说里都是一觉醒来发现我竟然是别人的替身，怎么到我这就成了一觉起来我身边多了个我自己的替身？没有这么玩的！” 吕局平淡道：“你就那么喜欢看你那些霸总小说？还有，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又把头发染紫了，你出院才过几天？嗯？说话！” 沈澜序挠挠自己漂亮的紫发，不敢出声了：“……” 吕局叹口气，接着说：“好了，这不怪局里胡闹，二十年前十三处所有人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你也进入了植物人的昏迷状态。” “当年你在那场大火之中把小白救了，他就成为了十三处技术唯一的传承人，无论是局里还是联盟，都不允许小白再出意外。虽然超智能机器人这门技术已经被禁止，但是关于其他高新武器的研究数据同样很重要。” “而小白，他因为你救了他而自己生死未卜，所以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没事就会回去看着十三处的废墟发呆，一心想要求死殉情。” “哎……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能看见小白站在楼顶自言自语说奇怪的话。” 沈澜序惊掉了下巴，说话都磕磕巴巴：“殉……殉哪门子情，兄弟情也要殉情一下吗……？” 他突然回忆到那天病房里白礼语的一大捧玫瑰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原来他是这么个意思啊…… 吕局又道：“后来你情况稳定，大家轮番劝说给小白做心理疏导，小白情况有所好转。我们偶然发现，他自己做了一个机器人，也就是你的替身——小意。” “为了不让小白求死，所有人都同意默许了这件事，我也就认了小意做我的干儿子。你别说，这新儿子又能干又礼貌，比你这小兔崽子强得多！” 沈澜序看看温行意，又看看吕局，还是很崩溃：“但是我不喜欢鲤鱼，我跟他没有特殊感情的瓜葛，那么多年都只是好朋友的关系而已！我救他，单纯是因为我想救他，我人好而已！谁来问一下我的意见啊！” 温行意弱弱道：“你是植物人，问不了。” 沈澜序斜了这人一眼：“……” 沈澜序心道：有你说话的份吗？ 这话在喉咙间滚了好几番，也没来及对温行意说出口，他只好又对吕局强调说：“可是，可是他是超智能机器人！他还监视跟踪我！你管不管？” 吕局问温行意：“你需要解释一下吗？” 温行意沉默片刻，解释：“嗯……我只是很害怕自己被……” 吕局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看着温行意的眼睛，郑重道：“没关系的，你也是我的儿子。你不会因为替不替身的事情，因为小序的苏醒，从而被联盟被特殊行动局报废掉的，我们大家都知道你的事情。这些年，你也受委屈了。” 温行意彻底沉默，吕局又对沈澜序说：“小意是一个在二十年内，每天检察都没有任何异常波动的超智能机器人。所有人都可以证明他的稳定和无害，尤其是我。” “怎么可能？！”沈澜序立即说，“只要是超智能机器人……” 这话没说完，就被吕局打断：“万一，小意就是个意外呢？你一直研究的，不就是为了这个意外吗？万一，他真的可能产生灵魂呢？” 这确实是沈澜序二十年前的研究课题。 二十年的时间，或许白礼语可以实现。 “……”沈澜序抱胸，“那不一样……我还是不相信，一个会乱用技术来跟踪和监视我的机器人，他会好到哪里去。要我说，其实应该把他彻底放进实验室里，别放出来乱咬人好。” 温行意闻言，肉笑皮不笑，淡淡道：“没关系，时间是最好的证明。沈前处长对我有偏见也无所谓，反正，我对于沈前处长的印象也实在没有好到哪里去。沈前处长跟白先生描述中的人，简直是两个生物，让我的落差其实有点大……” 沈澜序皮笑肉不笑，语气讥讽十足：“呵呵……用得着你个铁疙瘩喜欢？” 吕局连忙出声，挥手隔开两个人，制止了两个人的互掐，打起圆场：“好了，二十年都没事，也不怕这一点时间，我有在监督着小意的波动情况。我，你还不放心吗？” 沈澜序哑口无言，谁能不放心吕局？ 吕局看着沈澜序，吩咐着：“现在，小序，你要知道所有的目标都是冲着你来的。所有传来的监控录像我已经看过，作为二十年前机器人技术的核心人员的你，有太多的人想得到你手上的技术了……” “小白的情况，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未来，他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昏迷。我们打算对外宣称是你再一次晕倒，再一次不知何时能醒来，以保证你的安全。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年，目前，你的面容还不太被大众所认识。” “至于小意，他在这二十年里一直都很少抛头露面，属于小白的家里人，也基本没有参与过十三处的工作，大家对他所知甚少。但他对小白很了解，由他负责用技术伪装成小白还在继续工作的样子。” “而你嘛……隐姓埋名回到十三处工作。如果有什么交际场合，你就扮演你的替身，让小意易容成小白，两个人把事情暂时瞒过去。只要等到小白醒来之后就好了。火灾的事情，我们会查清的。” “反正你们是有点像的，总不能让你这泼猴易容伪装成小白吧？你们这次配合的不错，不如就这样暂时继续搭档着好了。” 沈澜序彻底五雷轰顶，怎么还要跟这个莫名其妙的替身绑定？ 沈澜序：“可是我……可是他……我们根本毫无默契可言！你竟然让我们俩搭档！义父，你是不是老糊涂，疯了啊？” 温行意耸耸肩，表示同意，他其实也不大想跟沈澜序搭档。 吕局只是缓声，接着语重心长道：“这是局里的安排，希望你们服从命令。” 温行意叹口气，应了一声：“是。” 吕局又看向沈澜序，郑重其事地说：“尤其是你，小序，我知道这很难在一时之间接受这一切。但是，不要让小白做没意义的牺牲，他已经躺在病房里了。服从局里的安排，是对大家都好的事，希望你能理解。” “小意也算是小白的造物，不要对他敌意那么大。好了，答应了就离开吧，小白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再过会，人就又要多起来了。” 全当做看在白礼语的面子上…… 沈澜序明白里面的人是因何而受伤的，愧疚的潮水在心里又一次上涌，就当是为了白礼语。 他没办法，也没理由再对白礼语的造物咄咄逼人，或者百般刁难。 但他心里面总因为“被替身”这件事不是个滋味。 他回头瞪了一眼温行意，将局里安排的这件事咬牙答应了，但还是放了狠话：“如果你要是在我面前露出一点马脚，哪怕你是鲤鱼的造物，我也绝对不会手软的……” **裸的警告意味。 “我会等着鲤鱼回来……在这期间，我会替他照顾好一切的，哪怕我对他真的没有别的感情……” “不需要，沈前处长应该先照顾好自己。” 这是嘲讽还是真心话？平淡的语气让沈澜序难以判断。 沈澜序本来都要走了，甚至走出去一半了，听见这话还是猛得一回头。 他走到温行意身边，语气重新带上几分轻佻，冲人一笑：“你好啊，新搭档～” 他的手抚摸上温行意的脸，温热的手掌贴上机器人冰冷的脸颊，轻轻拍了拍。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那我就劳烦你、的、照、顾、了。之前多有冒犯，请您见谅，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完，手最后一拍。 他拍的那一下有一点响，在安静的医院走廊可以听得很清楚。 沈澜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只留下吕局和温行意在原地。 温行意摸了摸自己尚有沈澜序余温的脸庞，似乎还能闻见对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不冲，软绵绵的味道。 他表情复杂，心情更是复杂，只小声念叨说：“他这人怎么一会好一会坏的……这就道歉……求着我照顾了吗？” 吕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温行意，只听见了机械儿子更离谱的一句话：“也不是不行吧……” 第9章 家里人 沈澜序之前只是留院观察最后几天，现在已经完全不用住院了。出了医院，他就打算按着导航路线回自己家里去住。 路上，他额外买了一些宵夜。他的家毫无疑问是十三处分配的，在十三处附近的小区，离工作单位算近，是额外的员工福利。 到现在为止，那个家应该已经二十年没被人住过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说不定要清理很久。 但比起住酒店什么的，沈澜序还是更想回家，那个二十年前为他遮风挡雨的小屋。 刷脸走进小区，打开熟悉的家门，开了灯。沈澜序对眼前的景色有些震惊，家里竟然如此干净整洁，所有陈列摆设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客厅的浅木色茶几上没有一点灰尘，甚至花瓶里插着一束新鲜的洋桔梗，显得格外有些生活情调。 沈澜序伸个懒腰，心道：特殊行动局还是有心了，我这二十年都在住院，竟然还把我家打理得那么好。 他一边吃着宵夜，一边想着最近发生的种种事件。 莫名其妙出现的替身机器人，因为救他而被被炸伤的老搭档，想要盗取十三处技术的神秘入侵者，和局里新的安排…… 还有，二十年前的大火和背后的真相…… 沈澜序抓了抓头发，实在想不起来一点以前的什么事，只好百无聊赖地刷起朋友圈来打发时间。 可惜，他的那些朋友同事们，也都死在了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之中。朋友圈里哪怕过了二十年也很快能一刷到底，毕竟那里只剩下吕局和白礼语两个人了。 沈澜序自嘲一笑，只感叹二十年时间物是人非。 他义父的朋友圈不必多说，感觉多看两眼就能立马打鸡血冲出去围着操场跑个两圈，然后大声宣誓两遍：“为联盟荣耀，为人类文明与理想奋斗！” 那人朋友圈里除了一些星际资讯，什么人类首次登上了冥王星挖来土壤，什么月亮作为景点开放欢迎全球人民旅行，就是局里什么新的高新技术武器申请了专利，什么人获得了先进名称…… 简直是行走的正能量！ 沈澜序看了几眼就莫名觉得被净化了，但是无聊得很。刚要去看白礼语的朋友圈，吕局跟他的聊天框就弹出消息。 【文明进步我先行：小序，你应该已经到家了吧。小意的事情，你多担待一些，多体谅他的困难，他也不容易。这孩子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而且脑回路跟正常人类不太一样，你们一起工作要好好相处。】 呦，这是亲亲老爸给他亲亲新儿子打预防针呢！ 沈澜序冷哼一声，心里想着机器人当然跟正常人脑回路不一样。 该不会是刚才临走的时候把那铁疙瘩惹生气了吧？ 他心里暗爽着，嘴角不由得翘起来，可还是端着架子回复道： 【Blue：我还要请他多指教呢。】 对面的吕局正在输入中了一会，沈澜序听见了清脆悦耳的电子提示声：账户收款到账五万元—— 【文明进步我先行：你多担待，还有，记得明天回十三处去上班，好好上班，别像二十年前一样天天迟到。你新的工作证件我发给你了。】 沈澜序点开吕局发来的文件，里面是自己的工作证件。 【姓名：沈序】 【性别：男】 【部门：十三处】 【职位：实习研究员】 【编号：X4710】 【单位：特别行动局】 额外附加了一张沈澜序的正面证件照片，照片上的沈澜序紫发梳着高马尾，嘴角平平，眼神含笑，左眼下的小痣让人把所有目光集中到那双明亮的琥珀色眼睛上，好看中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张扬。 照片最下角，扣着局里的公章。这工作证件都要在上班时戴在胸口前，来方便验明身份。 沈澜序看了看自己的工作证件，照片挺帅，没什么问题，只不过那编号总让他有点眼熟，但看了几遍，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估计是这串数字看着顺眼吧？ 老头子效率很高，打款速度很快，也很会收买人心。 沈澜序没再多想，他向来秉承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优秀品格，殷勤回复起养父的消息来。 【Blue：好的，义父大人～都听您哒～我会勉强照顾的～么么哒～】 反正“照顾”这事，说是说，做是做。 吕局和沈澜序额外嘱咐了一些回去工作的规章秩序什么的，沈澜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潦草答应。 退出聊天框后，他左右翻看起了白礼语的朋友圈来。 这人的朋友圈也没什么看头，是纯粹的文艺青年，这种品质在科学技术高速发展的现在，也是难能可贵。 白礼语的朋友圈除了各种各样的书摘分享，就是品茶插花日常，偶尔还插播着两条白家最近的什么宴会活动和商业合作。 沈澜序翻到最底下，甚至还看见了白家矿场的剪彩礼视频。 有钱还真是任性呢。 沈澜序点了根烟，叼在嘴上。他吸烟不算勤，但是当无聊犯困或者烦躁郁闷的时候，总会吸上一颗来解乏。 左右看了一会朋友圈，又刷了刷最近的新闻报道，再没什么新鲜内容，实在是无聊至极。 饶是烟的解乏能力再厉害，沈澜序也困得不行了。他把烟掐灭，在家里浴室冲了个澡，就打算回到卧室的床上去睡觉了。 今夜累人，理所应当做个好梦。 …… “伸手。” “伸手？” “是的，这是伸手的意思。” 面前的人学着沈澜序的动作，对穿着白大褂的沈澜序乖巧伸出了手。 “握手。” “握手？” “是的，这是握手的意思。” 穿白大褂的沈澜序主动握住了面前的人的手掌，接着十指相扣。 四周是一片白色。各种类型的实验台呈一字排开，台面上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仪器，各种形状的透明玻璃器皿在顶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实验室里不时传出通风管道轻微的气流声，在安静的实验室里可以听得很清楚。 这里，只有沈澜序和他面前的人。 沈澜序正要说出下一个词语：“接下来是松手……” 面前的人贴上来亲了亲他的脸颊，在他错愕之际，这人念了一句：“亲吻。” 于是轮到沈澜序疑惑：“亲吻？为……为什么？” 这人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停顿了片刻，认真回答：“因为……因为我想要。” 沈澜序错愕：“想要？想要什么？这并不符合……” “想要，想要亲吻你。”那人先一步答道，接着他的手就渐渐朦胧开。 …… 嘎吱—— 卧室的门被人打开，沈澜序本来就被梦里的情况弄得云里雾里，睡意浅浅，听见开门声一下子就醒了。 谁会大晚上来？ 他揉揉眼睛，看向门外的人。长腿窄腰，身材匀称，人很高挑，脸部的线条也很流畅，还有一颗漂亮的泪痣…… 等等，泪痣！ 沈澜序一下子清醒了，定睛一看，这人还能是谁？ 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温行意！ 他连忙用被子捂紧自己，对着门口的人喊道：“你大半夜来我家干嘛？非法入室是吧？暴露本性了是吧？你个伪人要违法犯罪了是吧？你这是要在夜晚行凶作恶，我要上报特殊行动局！” 温行意见到卧室里有人，脸色同样不好：“你吃完外卖不收拾的吗？还有，你抽烟味道真的很大很臭，你刚出院没多久，抽烟有害身体健康，趁早戒了吧。至少，你别在家里抽烟，很难去除味道，家具很多都是布艺的。” 沈澜序愤愤不平：“这是我家，你管得着吗？怎么？你半夜来我家，就为了对我进行思想教育，劝我弃烟从良吗？你哪里来的就风尘大义情怀？” 温行意没理会，接着说：“我刚帮你收拾好客厅里那些，还有，你洗澡完能不能稍微在卫生间门口的地毯上蹭一下鞋地，不要把湿哒哒的脚印踩得到处都是。” 沈澜序气笑了，这人真把自己当成这家里的主人了吗！ “怎么？铁疙瘩也有梦想成为田螺姑娘？我是要谢谢你吗？谢谢你夜闯民宅，帮忙打扫卫生？可真是居家好男人啊，谁跟你在一起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沈澜序阴阳怪气道。 温行意却又红了脸，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不……不用客气的。” 我没在夸你啊喂！ 沈澜序黑脸：“……从我家里出去，快一点。” “你变脸变得怎么那么快，上一秒下一秒仿佛是两个人？要是一直像这样情绪波动太大的话，我们需要合理怀疑一下，是不是做植物人的二十年时间让你的神经系统出了一些问题，早发现，早治疗。”温行意十分陈恳地建议道。 沈澜序脸更黑了，他的意思一直都很明显，是这机器人一直在装聋作哑听不懂好吧！ 他正要说什么，温行意却进来了，说道：“还有，我更正一点，这里是我的家。” 沈澜序大吃一惊：“什么？什么你的家？田螺姑娘想鸠占鹊巢是吧？没有热爱打扫卫生，帮忙收拾一下房屋垃圾，就可以抢别人房子的道理！” 温行意淡淡解释：“你成为植物人之后，白先生把你的房子从联盟里要过来了，并安排我一直在这里住。” 什么？！ 他家变婚房了？经过他同意没？ 哦哦，他是植物人，没法同意或者不同意。 那也不行！植物人就没人权吗？ 沈澜序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晕过去，强撑着扶额苦笑道：“鲤鱼……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他看向温行意，从牙缝里挤出质问：“你们在我家里圆/过房吗？我家就这么一个单人间……你现在一口气告诉我，不然我怕我受不了……” 温行意红着脸，只觉得这人竟然那么关心自己，连这都问？这是可以说的吗？ 他竟然还关心这个…… 他扭捏半天，对沈澜序道：“没有……白先生从不留宿，只不过经常来这边吃饭，他都是回去住在白家的。不过，沈先生打听这些，我也不会改变我的立场的，请不要挑战我们机器人的道德。” “哦哦……”沈澜序松口气，没理机器人后半段的胡言乱语，只察觉到了那话哪里不对。 合着把他家给他替身住了呗！ 哪有让替身去住被替身的正主家里天天演莞莞类卿的？ 他家不是局里分配的吗？钥匙不应该是在吕局手里吗？ 合着那钱给自己的原因是因为…… 沈澜序不敢细想，合着所有人都同意默许了呗！ 这简直是细思极恐！这简直是可怕至极！ 他还没回过神来，温行意绷着一张红透了的脸道：“我们机器人也很守身如玉的，请不要质疑我们高尚的品格。” 沈澜序眼神同情：“你不是鲤鱼的家里人，不是他的家属吗？” 温行意：“住在白先生家里的机器人，怎么不算家里人呢？” 没人说过是这个家里人啊？ 沈澜序嘴角抽搐：“你不是鲤鱼的合法伴侣吗？” 温行意：“超智能机器人的合法陪伴者，怎么不能算伴侣呢？” 很好，你赢了。 沈澜序捂脸惨叫：“放屁的鲤鱼家，这是我的家！” 温行意一脸不知所措：“那我……原来是你的家里人吗……这，这样不好吧？” 沈澜序绷不住了，彻底崩溃大叫：“吕世昌，我要跟你断绝养父子关系！” 第10章 同居 沈澜序当机立断给吕局发了一连串的消息来控诉对方，他打字速度快到飞起。 【Blue：你们这样真的好吗？怎么着？昏迷的儿子就不是儿子，就不重要，就没人权？把第一个儿子的房子给第二个儿子住，联盟和局里就那么缺钱？你们是不是太物尽其用了一点，这太节省过度了吧？五万块钱合着在这里埋雷等着我呢？五万块就安的这个心吗？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屈服的，我忍不了一点，我今天就要把这个铁疙瘩赶出去！你跟鲤鱼真的是癫了！不可理喻。】 比起吕局回复的消息，来的更快的是沈澜序的手机转账提示音，电子女声悦耳动听。 “账户收款到账五万元——” 【文明进步我先行：这样够了吗？】 沈澜序敲字速度慢了一些，还想说什么，又听见清脆的转账提示音。 “账户收款到账十万元——” 【文明进步我先行：小序，希望你理解一下小白当时的情况，也理解一下联盟和局里的考量，更理解一下小意无处可去的实情。】 道理沈澜序都懂，但是这也太过分了！ 【Blue：道德绑架是吧？我是不会对钱屈服的。】 随着沈澜序的手机最后响起一声，“账户收款到账二十万元——”，他收到了一条难以拒绝的消息。 【文明进步我先行：局里额外允许你染头了，特例。】 【Blue：我……】 二十年前沈澜序也酷爱染发，总因为发型问题被揪着写检讨和整改。合着这次没多说一句他发的事情，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文明进步我先行：你那天骑摩托高速行驶撞进施工场地的事情，把价格高昂的摩托车撞坏的事情，还有你在医院打架打坏人家仪器的事情，偷着在医院楼道里抽烟的事情，都既往不咎了。】 沈澜序看着自己的老底，莫名心虚。片刻后又察觉不对，这出去抽烟以外，摩托车和打架的事情，哪一个不是拜温行意所赐？ 【Blue：你的另一个儿子我认为也有很大的责任……】 【文明进步我先行：他又不是人。】 哦对，温行意立体防御了。他不是人，没有人权，无法承担责任，责任要算到权限人的身上，而他的权限人白礼语此时此刻正在医院躺着呢。 白礼语又是因为保护沈澜序而受伤的…… 沈澜序撇撇嘴，回复最后一条。 【Blue：行，知道了，还有最后一件事。】 【文明进步我先行：什么？】 【Blue：再给我打五万块钱，你给的还不够。】 【文明进步我先行：……不是不为金钱低头的吗？】 话虽这么说，吕局还是很快打款过来了。 最后一笔钱到账，沈澜序长舒一口气，正要看看屋里的另一个人。温行意却早已经坐在了床边，坐到了沈澜序的旁边。 温行意眨眨眼：“新的诈骗手段吗？分分钟那么多钱，好厉害。” 沈澜序瞪他一眼，把手机护起来：“你怎么那么没礼貌，随随便便就看别人的手机消息？” 温行意理所当然：“不是你叫我照顾你的吗？我害怕你上当受骗。怎么？原来你在骗别人吗？那还挺强的。” 沈澜序：“……” 这机器人究竟什么脑回路！？ 他皮笑肉不笑地数着手指头跟人解释：“首先，这钱是我应得的，这是我的精神损失费，弥补我的心里创伤，我不搞诈骗那一套。其次，诈骗在联盟是违法的，你不要学这个。最后，我究竟哪里让你照顾我了？现在立刻马上从我房间出去，我要睡觉了！” 温行意：“出去？可是所有家务都做完了，我也要睡觉了，我出去在哪里睡觉？” 沈澜序：“机器人也要睡觉吗？” 温行意：“当然，我还需要睡眠的地方。” 沈澜序阴阳怪气：“哈哈……难不成你还想睡在卧室的床上吗？然后让我走？我去客厅沙发上睡觉，把屋里最柔软的床铺归属权让给你这个机器人？难不成还要跟你说晚安好梦，实在不行来个晚安吻？额……你怎么不睡觉就开始做梦了？等等，你们机器人怎么还要睡觉，我记得以前不用睡觉啊？” 二十年前沈澜序做研究员的时候，机器人在晚上都是放在休眠仓里充电的。 对啊，休眠仓……可这屋子里没有休眠仓。 沈澜序刚问完就想起来了，正准备帮温行意找个什么插头充电，至少不能让这机器人留在自己的卧室里。 温行意却在他转身时直接躺在了他的旁边，捂住脸沉声道：“也可以，那我就睡这张床了，谢谢你，没想到你还是个很好的人类呢。但是，晚安吻就不用了……我很有底线，我们之间还不可以这样，我们得讲道德……” 沈澜序大惊失色：“谁让你躺我床上了？你叽里呱啦说什么呢？” 温行意看着对方：“你不是要走吗？” 很好，合着沈澜序好心去找插头，还让人误会了！没有这么鸠占鹊巢的！ 沈澜序来了脾气，不走了，索性也直接躺回去，躺到了温行意的旁边：“我不走了，你走。” 温行意轻轻皱眉：“床铺的归属权已经被转让给我了，请不要出尔反尔，这是违背契约精神的，你这样会显得没有道德。” 他是那个意思吗？ 沈澜序简直快昏厥：“……我就不走了，你想怎么办吧？” 温行意顿了顿：“我们……就这样同睡在一张床上不好吧？那我求求你走？” 沈澜序：“……” 温行意：“拜托拜托？” 沈澜序：“………………” 很好，你赢了。 沈澜序皮笑肉不笑，翻过身，然后从被子一端开始打滚，猛得把整个被子全都卷在身上。从床的一端蓄力滚到另一端，企图把这不讲理的机器人给撞下去。 但是他忽略了机器人实在是太重了这点，沈澜序把整个身子撞上去之后，只觉得自己肉疼，甚至额头磕在人肩膀上，感觉那里肯定要长个小鼓包了。 最要命的是，他再打算撞一遍，机器人张开了怀抱，这一下非但没把人撞下去，还一下子滚进了机器人的怀里。 温行意看着怀里多出来的人：“你这是在……投怀送抱吗？” “你这是怎么看出来的……”沈澜序纯粹是头被撞完疼的，说话都带着颤颤巍巍的气声，但在对方眼里这完全变成了不好意思。 见沈澜序如此不好意思的温行意也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他耳垂红了，轻咳两声：“我们的关系还不能这样，你分明之前还说讨厌我……而且我的权限人还在病床上躺着，从道德伦理上看我们都不能这样，我是他的家里人，虽然好像现在也是你家里的人，但是我们真的不能这样做。” “现在我们这样非常不好。嗯……但是你之前都道歉了，还这样讨好我的话，又来投怀送抱的话，我是可以考虑收留你在怀里保护你一下，毕竟做噩梦和一个人睡觉真的很可怕，但是，这纯粹是因为我善良的公德心，没有别的意思和想法。”最后一句话，机器人故作冷漠。 沈澜序：“？？？” 这人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呢，没睡醒做梦吧？ 说完，温行意真的打算把沈澜序紧紧抱进怀里。 沈澜序：“！！！” 他猛得一激灵一肘撞开温行意，整个人在裹紧的被子里扭来扭去，一下两下撞在温行意的身上，然后蹭着滚着离开这是非之地，最后“扑通——”一声掉到地上。 沈澜序艰难地在地上翻身，蛄蛹着爬起来，裹着被子一跳一跳地企图快点从卧室里逃出生天。 这机器人一定是癫了！沈澜序想。 温行意见状也从床上起来，想要帮助这位没手的裹在被子里的人。 沈澜序却大叫：“你睡你的觉去，床铺让给你了，不必管我的事情，不要过来，我害怕！” 温行意懵懵地想：他……害羞成这样了吗？ 他点点头看着一蹦一跳的极其不协调的沈澜序出了门，沈澜序临走时还在大喊：“你快睡，你快睡，早点睡，别过来啊！别过来！” 等到门被合上的那一刻，温行意依旧心里温温暖暖的，他想着想着，竟不自觉地念叨出声：“他竟然……那么关心我啊……就连白先生其实也从不关心我的睡眠情况呢……” 门外的沈澜序好不容易才把被子从身上扯下来，躺到沙发上时，他心想自己怎么那么倒霉，一不留神让一个铁疙瘩抱怀里了！ 丢人！ 这机器人到底是哪里的程序有问题啊，他跟白礼语也这样吗？ 小白的程序编写看起来没什么长进啊…… 不过，这日常沟通简直太困难了，这样的娶回家里跟娶了个傻子有什么区别！ 不是，谁要娶他，要是娶他这也太倒霉了！ 沈澜序猛得一拍脑门，震惊了三秒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只觉得是自己被气昏头了。他在沙发上晃悠几下，每每想到刚才屋里的情况就睡不着，气，太气了！ 自己说话是那个意思吗？ 沈澜序有点失眠了，想到这两天发生的种种，心累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心累。 等到他发现这伪人露出马脚，一定要让他好看！ 他拿出手机，给自己设置了明天早上的闹钟。想刷刷视频什么的助眠，结果视频号开始给他推送各种奇葩小广告。 什么“家长里短，请帮我评评理”，什么“急出出租屋，朝向很好”，什么“帮忙代写作业，写的不好不要钱”，什么“有偿求代骂服务，室友借钱不还”…… 各种广告让沈澜序产生了一些困意，他左右看看这些视频里附带着的帖子，有的报酬给的还不少呢，也有很多应征去帮忙的人，个别的应征者雇主满意度很高。 沈澜序想着自己刚收到的钱，某一刻，真的很想发个视频附带个帖子，雇个人把鸠占鹊巢的温行意给骂一顿，编辑一顿之后他还是放弃了。 就当是看在白礼语的面子上…… 可是，莫名其妙多个替身真的很讨厌！ 沈澜序深呼吸几次，强压住怒火，最后选择发了一条朋友圈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Blue：二十年风雨无人问，谁知我心酸泪？一朝被人鸠占鹊巢，谁懂我心难过？简直是南村群机器人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个鸠，公然挑衅入房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①……哎……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姓温的，我跟你没完没了！】 点击发送，果然没人给他点赞，沈澜序叹口气，决定闭上眼入睡。 沈澜序向来睡觉爱踹被子，他睡时不老实。 夜里，温行意从屋里探出脑袋想看看沈澜序怎么样了，正巧看见了他的被子被踹得滚到了地上。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沈澜序的身边，嘴里不停念叨着：“这是他让我照顾一下，我的道德底线催使我要好好照顾他，绝对不是别的意思……嗯对……” 出于责任感和热心肠，好心的温行意给沈澜序盖好了被子。 做完这些刚要离开的机器人，正巧看到了沈澜序的手机还亮着。 正打算帮人关上手机，无意间他瞥见了那条朋友圈。 温行意看了一会，挠挠头道：“连朋友圈都要发我的事情吗？这……这也太暧昧了吧……” ①仿照改写《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同居 第11章 上班第一天 清晨的阳光从家里的窗台照进来，沈澜序悻悻然睁开了眼，正揉着眼睛，自己的手机就响起来电话铃声。 迷糊着接通电话，他听见吕局浑厚的声音开始喊：“沈澜序，你知不知道今天要上班，这都几点了？说好的不迟到呢？” “嗯……？”沈澜序发出一点气声，再仔细一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不是，怎么没人叫他一下？怎么闹铃也没响？ 回头往卧室里一看，温行意早就没影了！ 可恶，同住一个屋檐下，这怎么还一个人偷跑去上班！太过分了！ 沈澜序无声地尖叫一声，跟吕局道了歉应付了两句，又问了问白礼语的情况，收拾了一下公文包，便匆匆跑去上班。 这个时间已经避开了早高峰，沈澜序住的小区离十三处其实不算远，再加上他骑车技术一绝，不过五分钟左右，他就已经到了十三处办公楼的楼下。 十三处新的办公楼装修十分气派，整栋办公楼以单向玻璃为主体，搭配着钢筋构建出利落的轮廓。玻璃在日光下折射出冷冽而高级的光泽，宛如一柄银色利剑将要刺破天际。 门前额外新建了广场，铺着规整的浅灰色砖块，两侧装饰着对称的雕像和喷泉，喷泉飞溅着细碎的水花打在砖块上，与雕像映衬着，平添几分别致的雅致。 看起来这楼没少花钱。 沈澜序惊叹几秒，在玻璃前整理了一下今天的着装仪表，保证自己的马尾梳得高高的，胸口的工牌摆正，精气神十足。又下定决心要照顾好现如今的十三处，为自己加油打气一番后，这才匆匆向着门里跑去。 地板很滑，沈澜序可以跑两步滑行一下。就这样跑着滑行着将要到电梯的时候，迎面出来一个人。 “砰——”两个人头撞在一起。 “哎呀，是谁呀！知不知道十三处重地不可以乱跑？”来人个子不高，一头栗色卷发，带着黑框眼镜，他揉了揉自己额头被撞的地方。 沈澜序忙说着抱歉，看见他胸口上挂的工牌，写着这人的职务和名字——“实习生，王二里”。 在十三处上班，每个人的胸口都要挂着工牌，实习生正巧也看见沈澜序的名字和职务。 王二里“咳咳”两声，立马摆起前辈架势来：“你是新来的实习生吗？天哪，十三处终于新来实习生了！很好，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前辈了！” “前辈？”沈澜序看着这栗色小卷毛得意洋洋的样子，稍微有点疑惑，这就认前辈了？ 王二里接着说：“对啊，我就是你的前辈，比你工作时间早得多。咦，你怎么把头发染成这个颜色出来了？要是被处长什么的看见了，肯定要挨说的！还有，早上签到好像没看见你吧……”他摸索着下巴打量沈澜序。 沈澜序打哈哈道：“因为我临时路上出了点事……哈哈……早上闹铃没响，你信我一下……” “天哪，你竟然做实习生还敢迟到！”王二里捂嘴惊讶着，毫不客气地吐槽，“好大的胆子！兄弟，你简直五毒俱全了，又迟到又染头，还用那么老土的理由当借口！” 沈澜序：“……” 他该作何解释说自己没有说谎呢？这一切都怪温行意！ 王二里抱胸：“不过你今天遇见我算是捡着漏了，叫我一声前辈，帮我搬个文件啊，零件啊什么的上楼，我帮你瞒了迟到这事，就当没看见！” 哦哦，合着是找人帮忙，在这点他呢！ 沈澜序倒是无所谓，本来今天就迟到了有些理亏，再加上乐于助人是他在十三处工作的良好习惯。 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其实再融入新同事之中，太有架子端着反而不好。沈澜序更希望平易近人地打入大家内部，与新同事好好相处。 特别是今天他看见这个小实习生狐假虎威的样子就觉得很有趣，他就顺着人演。 沈澜序忍住想笑的嘴角，假装紧张的样子：“那就拜托前辈你了，文件和零件在哪呢？我去帮你搬？我今天第一天入职，可以带我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吗？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可以向前辈你请教吗？” “当然，跟我来，我一会为你介绍我们的前辈同事们！你可真是赶上个好时候，咱们十三处处长白处长正好有事出差，没人抓考勤。”王二里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走路都一跳一跳的，带着沈澜序去搬文件和零件。 看起来是十三处新到的实验器材，十三处的零件种类众多，而且实验需求量很大，每月都会新进很多新的零件和装备。 沈澜序对这些不是那么意外，只不过二十年前都是他叫别人去搬东西而已，但现在今非昔比。 他把零件搬过去一箱一箱在推车上码好，拉着推车跟在王二里身后。 王二里则搬着一大堆的文件，走在他的身前。 搬东西，擦器材，复印文件，是十三处底层实习生的日常工作。从二十年前到现在，一直如此。 二人搬着东西进电梯，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沈澜序听着这工作日常跟二十年前是没有变化的，不由得开始打听起别的八卦。 沈澜序：“白处长是有个家里人吗？”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白处长的家里人不是很清楚，他很少提起这些，我们也没见过什么家里人……”王二里压低声音，凑近沈澜序道，“但是我们都知道，白处长有一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沈澜序挠头，没听说过白月光啊？ 等等……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还没来及岔开话题叫停，就又听见王二里说：“就是那个叫沈澜序的。沈澜序你听说过没？白处长之前的十三处处长，长得那叫楚楚动人，简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的存在！” 沈澜序不自觉“啊”了一声，白礼语这么宣传他吗？ 他是疯了吗……？ “沈前处长跟白处长是青梅竹马，搭档情深，有着深厚的感情，可谓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可谓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可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王二里说话间带上了陶醉的神情，仿佛自己站上了舞台的中心一般，讲述着可歌可泣的兄弟情故事。 反观沈澜序此时大脑已经遨游星际之中了，只盼着电梯快点到站，结束这个恐怖的话题。 楼层不断向上，王二里的表演型艺术细胞充斥整个电梯厢，沈澜序听着听着愈发喘不过气，胃里胃水都不停地翻腾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语言的力量，也感叹着谣言的可怕。 终于电梯停下，他撞过王二里的肩膀，立马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办事处分为办公区和休息区，还有实验室。穿过茶水间，储存器材的仓库就在后面，沈澜序记得很清楚，恰好十三处的格局也没有变。 王二里紧走两步跟上：“喂喂，我还没讲完呢！你知道在哪里吗？” 没有人想听！ 沈澜序快走几步把人甩开，把推车放到指定位置后，焦急返回寻找起自己的工位来，许是听了太多惊世骇俗的鬼话过于慌张，他一下子就撞到了茶水间里喝茶的人。 那茶水瞬间泼出来。 “抱歉！”沈澜序其实才是被水泼湿衣角的那个，但是道歉已经脱口而出。 抬眼看过去，那是一位短发女子，带着红色波点的发卡，穿着白大褂，眼睛圆圆的，看上去十分可爱。 工牌上同样写着她的名字——“森淼”。 “哎呦卧/槽！你抱歉个啥劲儿？这水也没泼我身上啊！”森淼一开口，声音磁性，把沈澜序着实吓了一跳，这姑娘说话跟外貌简直两模两样！ “别着急，让我给你擦一下！”女孩非常热情，说着就要递纸上手帮忙擦。 沈澜序连忙回绝：“没关系，就湿了一点，需要我重新帮忙接水吗？” 森淼摇摇头：“没关系，我就是来放放风的，白处长请假了，难得可以休息一下，天天做实验太累了。” 原来还有认真做实验的正常人！不全是大演说家！ 沈澜序喜出望外，整理了一下衣衫，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沈序，你们每天都在做实验吗？” “是呢，带领三个小组研究新的外骨骼辅助装甲，还因为王二里那个小呆瓜把实验代码写多了个零，全组加班三周，熬夜可是熬死我了！这不，可怜的实习生转正遥遥无期了。”森淼摊手，递给沈澜序一块小饼干。 沈澜序接过饼干道谢，他还没有吃早点。对于王二里能做出这种事也不是多意外，只是边吃边问：“那他怎么还能待在这？十三处门槛是摆设吗？” 森淼：“嗯……吉祥物吧？他讲话白处长很喜欢。” 沈澜序：“什么？” 森淼：“就是讲些高山流水兄弟情那些。” 沈澜序感觉要被饼干噎死了，猛咳几声。 “其实二里就是傻一点，也不坏，挺老实的小孩儿一枚啊，你看看，打印文件那种工作还是做的很不错的！”森淼伸伸懒腰，“我怎么就选择弃医从研究呢，简直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没有一点休息的时候啊！” “淼姐，你又说我，我都听见了。”王二里找人找到茶水间，正巧听到了这些，愤愤不平道，“你这样我还怎么在后辈面前立威！” 森淼摆摆手，哄小孩一样：“是是是，立威立威哈。” 她看向沈澜序，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大兄弟，你懂的，我们不会再让实习生进实验室了，你以后也是跟二里一样负责搬东西打杂就好，这是前人插柳，后人乘凉，恭喜恭喜。” 这算哪门子喜事？ 沈澜序僵在原地，皮笑肉不笑，他简直不敢想象以后都要跟那么个爱讲故事的二货一起搬东西，是个怎样可怕的情景。 而且，曾经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领头人，进不了实验室的话…… 那简直是耻辱！ 他正扶额苦笑着，思索着怎么证明自己的价值，王二里还在闹：“淼姐！你怎么这样！陆哥，你看她，你管管！” 闻声而来的是个大个子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常年健身，剑眉中带着一点凌厉。那结实肌肉将十三处的制服撑起来，胸口前的工牌写着——“陆斯”。 正当沈澜序害怕这大块头要对小女生动手动脚或者语言霸凌的时候，只听陆斯慢吞吞看了一眼几个人随后苦口婆心道：“好啦好啦，大家都不要吵了，二里很好，小淼也很好，大家都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啊。十三处未来的骄傲，十三处未来的荣光，全都依靠着大家。今天我为十三处奋斗，明天十三处为我自豪。好啦好啦，揉揉你，也捏捏你，大家要一起努力工作哦。” 远看是个和事佬，近看原来是个揉揉捏捏的面点大师！ 沈澜序：“…………” 这个快一米九的大块头，究竟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沈澜序只觉得头疼，太头疼了。 二十年后的十三处怎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爱讲故事的糊涂实习生、豪迈大气的科研骨干、可可爱爱和气生财的中年肌肉男…… 沈澜序那么爱吐槽的人都不知道要从何开始吐槽这三个人！ 三个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踢皮球，直到远处传来皮鞋“踢踏踢踏”的声音，男人大着嗓子喊：“干嘛呢？干嘛呢！上班时间聚众在茶水间偷懒，你们心里都不愧疚吗？” 王二里最先脚底抹油：“我去，是麻辣鬼椒七处处长陈琪处长来了！” 陈淼跑得也很干脆：“我去，我不要被他找上，他来干嘛？上次来就加班打扫过卫生！又要拉人干苦力？” 陆斯紧随其后逃离现场：“我去，没人通知过啊，谁犯事了？他骂人可凶了！快走！” 三个人整整齐齐，一溜烟全跑了。 “这简直吉祥三宝……”沈澜序吐槽着，刚要跟着走，后背就被人拍了拍，他僵硬地扭过头去。 眼前这人不高，穿着制服，中分头被发胶仔细梳理过，带着无边眼镜，看起来明明是个文静的性格。 “哈哈，陈处长，早上好啊……” “早上好你个头！这都几点了？还摸鱼！你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你？”陈琪看见了沈澜序的工牌，大声骂道，“就是你小子今天迟到是吧！还有没有王法，十三处就养了你们一群饭桶？” 第12章 算账 不出意料外的，沈澜序被抓到办公室里单独训话，陈琪脸色黑得离谱，尤其是看见沈澜序一头紫发的时候，嘴都气得撅起来了。 沈澜序对于陈琪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联盟不同处所之间，有的其实来往不大密切。 比如说十三处是搞科研的，就相对比较独立，沈澜序回忆着以前的特殊行动局工作安排。 七处是处理民事情况的吧，好像跟联盟的警方联系最为密切。 陈琪看着沈澜序骂道：“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迟到嘛，沈澜序心里还能没数？ 沈澜序难得陪笑着，收敛了很多：“早上闹铃没响，消消气，下次不会了……” 他手摸到口袋，里面是烟盒。 沈澜序当即就把烟掏出来，拿了一根递给陈琪，见人不接，就要往人家撅着的嘴里塞，再次说道：“处长大人抽根烟……啊哦……你干嘛打人啊？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陈琪结结实实拍了一下。 陈琪骂道：“你疯了是不是？又染发，又抽烟，还有没有王法？白处长把你们都管成什么样子了？一点规矩都没有！迟到，我叫你迟到，你是小关系户了不起啊？本来今天临时收到新的工作消息就烦，还遇上你这么个没规矩的！” 他边说边拍桌子，语气越来越激动，指着沈澜序的鼻子接着骂：“我告诉你，白处长出差的这段时间，就由我来指挥你们的工作，你们一个两个都别想偷懒！尤其是你，染发抽烟迟到，一点研究员的样子都没有！” 原来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往往新上任的处长都会在上任时抓些工作或者办些活动，革新一下制度，处罚或者晋升一些员工，以求在下属面前树立威信。 很不巧，沈澜序就是那个被杀鸡儆猴的倒霉蛋。 他现在是实习生，好被拿来骂，来警告那些老员工。 这是撞枪口上了。 沈澜序想起，自己二十年前刚上任的时候，到从来没有说过要给自己贴个什么标签立威，革新处罚晋升更是没有，但也办了活动。 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候，他组织请客出去吃饭，在吃火锅的时候开展了敲代码大赛，然后让最后一名付了请客钱。 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他请客别人付账，还要在吃饭的时候比赛敲代码。当天就被局里的其他部门吃瓜，说这简直离谱了。 那个最后一名叫什么来着，好像也姓陈吧…… 沈澜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等着陈琪骂够了，一不留神竟然打了个哈欠。 “……你要写检讨，五千字的检讨，来深刻地反省自己的错误！”陈琪刚要停，就看见了打哈欠的沈澜序，又骂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态度，你疯了吗？一万字检讨，明天交！不然我管你什么关系户，都不用来上班了！” 沈澜序连忙又端正态度，点头应声，这演了新身份就要演全套，他还算是有点职业操守。毕竟十三处可是他的家，不能真不来上班，真不听从工作安排了。 又挨了一会训，临走的时候，沈澜序还是没忍住问道：“陈处长是不是有个哥哥？以前在十三处工作过？” 陈琪有一瞬间地惊讶，但是立马就皱起眉头，愤愤吼道：“你给我出去写检讨！不要随随便便打听别人的事情，这不关你的事！我一会还有别的人要见，快滚蛋！别影响我工作！” 沈澜序没有再问的机会，被赶出了屋子。 一出屋，王二里已经在门口听了很久的墙角，他同情看着沈澜序，拍拍他的肩膀：“你受苦了啊，后辈，本来前辈还说要罩着你的……哎……” 明明只是来听八卦的吧？ 沈澜序怀疑起这个爱编故事的实习生的目的。 他半开玩笑道：“那怎么办啊？前辈，我好可怜。你要不帮我写一下我的检讨吧？足足一万字，手会断掉的。” 王二里竟然真的开始掰着手指算起来：“今天还要练习写代码，核算实验数据。下午的工作不算特别多，只需要打印好那个文件，再把新的零件换好……” 数完了，他对沈澜序道：“没问题，还有一些时间，我应该能帮你写一部分！前辈不会放弃你的！” 天，还真是个热心肠的老实孩子。 沈澜序一下子心里有点愧疚，怎么把人家孩子想得那么坏？ 他只是个爱讲故事的好孩子啊，连检讨都愿意帮忙写，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沈澜序感动道：“好好，谢谢前辈，你写的什么代码，还有实验什么的，或许我能帮帮忙？” “得了吧？”王二里一笑，带着沈澜序一起往回走，回头对着沈澜序说，“你不是关系户吗？塞了很多钱进来的吧？我也有一定关系，走了很多人脉呢！害，小时候在家里其实学习也很好啊，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天才呢，来这不还是被吊打？” 吕局给自己安排了个这么个身份吗？ 好吧，他演。 沈澜序：“是啊，花了一些钱进来的。听说你之前数据什么的填错了？” “哎呀别提，你根本就不懂那个实验有多难！”王二里边用手比划着边说道，“就好像徒手造原子弹一样，从无到有你懂吧？特别特别难，你这种花钱进来的肯定不行，我可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呢，我代码拿过奖！我是优秀毕业生！我那么厉害都不行呢。所以淼姐她们真的很强，你也要多学习才是……” 特殊行动局里一些闲职，是可以走人脉关系，或者花钱塞人进来的。但是哪怕是塞进来的人，也是要过了一定的门槛才能进来，尤其是搞科研的十三处。 换言之，在这里不养废物。 哪怕是擦仪器、搬资料的，都要求有独立的专利，发表过顶刊的论文，名校毕业。 沈澜序安慰道：“别这么说，你也很厉害啊，你在哪个学校毕业的？” “彩科毕业的，你知道吧？” 彩科，新彩城排名第一的高等学府。新彩城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王二里接着说：“我们学校一直有个神话，就是那个白处长的高山流水知音哥——沈澜序。那是真的天才，年龄那么小，连跨三级，开设自己的课题组，直接进特殊行动局，现在还在母校的光荣模范榜上挂着呢。可是大神也命运多舛，一场火灾爆炸直接给人炸成植物人了，现在还在医院挂着呢。好想拥有大神的脑子……” 沈澜序：“………………” 原来是学弟。 但是，不要用这么个“挂”法啊。 不过，沈澜序看见十三处有新人加入，母校总有新的优秀学生，总归心里是欣慰的。 沈澜序打哈哈：“你也还年轻嘛，还有很多时间去学习，和无限的可能嘛，别焦虑这些……” “你怎么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啊？不可以教育你的前辈我啦！这种鸡汤我喝的太多了。”王二里带人回到工位，他和沈澜序的工位挨着。他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好了，你先写着检讨开头，我先弄一下数据。” 沈澜序看过去，自己的工位临近玻璃窗这边，采光不错。他刚坐下，对面的森淼和陆斯就被叫去办公室了。看起来陈处长是要单独训话，部署他的新工作了。 办事处的人不算多，毕竟十三处的大多数人天天泡实验室。能有办公桌的要不就是闲职，要不就是有能力的小组长，要不就是代码程序员。 沈澜序坐下，打算写两笔自己的检讨。说实话，以前虽然是十三处处长，但是也没少些检讨。 他实在是太爱出去飙车打游戏，各项游戏精通，飙车开得飞起。每次吕局发现他又飙车出去玩，第二天迟到，就罚他写检讨。 久而久之，写检讨的这点套路，他简直是烂熟于心。 他刚写两段，回头一看王二里。正巧看见王二里电脑上的代码程序。 第一行没问题，第二行勉强能看，第三行就仿佛见了鬼一般，第四行第五行……沈澜序越看脸越黑，这代码就好像奶油里面混了螺丝钉，把螺丝钉挑出来，你会发现里面还有拖鞋切成的碎块，挑吧挑吧还能用的奶油，一翻面就发现那东西完全硬化了，分明是白色的狗屎！ 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简直是一坨学术垃圾啊！ 母校怎么教出来个这东西？ 花了多少钱买的优秀毕业生？ 沈澜序忍不住了，开口问：“二里，你家是发过大财吗？我看你一脸富贵相，不是操劳的命啊！” 王二里挠挠头：“你怎么知道，你还会看相吗？我们家之前靠着卖衣服发家的，发过大财呢！” 沈澜序：“……” 这孩子真是傻人有傻福，感知能力惊人，完全反弹了沈澜序的攻击。 沈澜序忍着刻薄的本能，和蔼道：“那你是怎么想的，走上了做研究这条错误的不归路呢？” “因为热爱啊。”王二里撇撇嘴，被沈澜序这个后辈看扁了他有点不服气，“哎呀，你根本就看不懂，这很正常的，就是这样的，很难的。” 沈澜序彻底坐不住了，就要过去手把手帮人改代码。 王二里大惊失色，忙着把人拉起来：“你干嘛啊？别弄坏了，我好不容易写的！” 这一拉不要紧，他看见了沈澜序惨白的脸，面若枯槁，要死不活，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样了？我的妈，大白天什么把你吓成这样了？” 沈澜序没理他，把自己的优盘插进去，把王二里那串堪比吃了菌子一般有毒的代码拷走，以便回去研究一下作者的脑回路。 沈澜序忙着在王二里电脑前删删改改，重新敲敲打打时，回答：“哈哈……彩科的教学质量把我吓的，没事……” 王二里闹着吵着，不让他动自己的心血，都被沈澜序推搡着无法还手。 直到王二里看见自己尝试写了n遍的代码跑起来了，发出了“卧槽”的感叹声后，持续的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入口的电梯正巧又进了人，沈澜序刚准备接受王二里的夸奖，就听见温行意的声音。 来人轻拧着眉，看着沈澜序不可思议道：“你不是昨天晚上刚说过，不许乱看别人的电子设备吗？你怎么又不讲道德？瞧你把人吓的……” 沈澜序：“………………” 这人怎么有脸提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还没找这个关他闹铃的人算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