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立志偷光阿波罗》 1、赫尔墨丝 赫尔墨丝出生的时候，天空乌云密布，雷电不断。 山林女神迈亚在库勒涅山的洞穴里独自生下了她，于筋疲力尽中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难过而又幸福地流下眼泪。 幼小的女婴在从母体出来之前便拥有了自我意识，当她使劲地睁开眼睛，望见母亲苍白的面容、感受到那滴落至自己脸和手上的冰凉泪珠时，她的耳边再度响起了那个自己在母亲温暖的肚子里时就已经得知的名字。 “宙斯。” 因为母亲总是会这样呢喃。 “真讨厌啊……” 可是当那位健壮俊朗的男神出现在山洞里，温柔地抚慰母亲的时刻，她又会绽开笑颜，快乐满足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赫尔墨丝躺在用枝条与绸布做成的摇篮里，吮吸着手指咿咿呀呀地望着这一切。 宙斯当然不会忘记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儿，他揽着迈亚的腰肢靠近摇篮，俯身打量着这个已经长大一点的小婴儿。 她圆圆的脑袋上长着亚麻色的胎发，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那两抹翡翠绿色与她的母神几乎一模一样，里面似乎盈满了璀璨星河，闪闪发光、令人向往。 “宙……宙……斯……” 婴儿粉嫩的小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众神之王的名字，迈亚惊慌得想要捂住孩子的双唇，却被身旁情人的手臂拦住动作。 宙斯挑了挑眉毛，颇感兴趣地审视着这个如此大胆的孩子。 “你好，小家伙。”他将婴儿从摇篮里抱出，湛蓝色的鹰眸炯炯有神地凝视着她清澈干净的大眼睛，“她叫什么名字？” 闻言，迈亚回应道：“赫尔墨丝。” 刚生下赫尔墨丝没过多久的山林女神已经不显虚弱之态，只是十分担忧地关注着自己的孩子，生怕对方惹了宙斯不高兴。她记得天后赫拉生下赫淮斯托斯之后，宙斯就以长相丑陋为缘由，把还在襁褓中的赫淮斯托斯扔下了奥林匹斯圣山，可怜的锻造之神就这样瘸了腿。 但是迈亚很快便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赫尔墨丝扬起胖乎乎的臂膀，手掌抚摸上了宙斯的脸庞，圆润而又可爱的小脸蛋上泛起玫瑰花般色泽的红晕，笑容甜蜜地念出了那样的话语。 “父神。”她吐词清晰地唤着父亲的称谓，“宙斯。” 然后，她又确信地重复了一遍：“父神。” 奶声奶气的，令人心软的。 那样坚定却傻乎乎的模样太过娇憨，带着冒失可又不失纯真的可爱。 迈亚愣住了。 宙斯则哈哈大笑起来。 由于天生强烈的敏锐感与观察力，赫尔墨丝能够清楚地感知到母亲其实并不喜欢父亲，然而却为了生存不得不栖身于他。 她不清楚自己是否对这位父亲怀有敬爱之心，但她知道，为了保护母亲，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 与此同时，宙斯大手掐着她的腋窝，新奇又满意地说道：“这孩子真有意思。” 赫尔墨丝继承了迈亚的发色和瞳色，长相也与迈亚更为相似，这意味着宙斯可以减少由于妻子赫拉的监视而产生的顾虑。 不过，也说不定，但问题不大。 思及至此，他右手虚空一抓，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提在手中。 赫尔墨丝定睛一看，那是一双金色的凉鞋，其特殊点在于绑带处插着白色羽翼，看起来精致中充斥着奇异。 该不会是加速之类的东西吧？ 她心里想道。 “这是我——众神之王宙斯，作为你的父神所赠予你的诞生礼物。”宙斯松开了右手，插翼凉鞋便缓缓落地，“它疾速如风，既能带你奔驰山川，也能带你翱翔天际。” 他把吮吸着手指的小婴儿放进其母亲的怀里，意味深长地看着那双难掩狡黠色彩的眼眸。 “等你长大了，再穿上它吧！” 那种样子，像极了当初欺骗克洛诺斯，并诱哄他吐出兄姐们的自己。 宙斯离开后，迈亚脸色复杂地抱着赫尔墨丝，想要把这令人不省心的孩子重新放进摇篮里。 然后她就看见自己双臂间的婴儿变成了坚硬冰冷的石头，而摇篮边正笑嘻嘻地站着幼童模样的小女孩，其娇弱的身上还穿着白色希顿。 她的宝贝女儿在跃跃欲试地将左脚穿进那金色的插翼的凉鞋里。 “赫尔墨丝！” 听到母亲的大叫，看起来只有大腿高的小女孩抬起头来，满脸无辜地望着山林女神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 “母神。”赫尔墨丝歪头，“这双鞋刚好合脚诶！” 随着清脆稚嫩的声音响在耳畔，迈亚看着那双由宙斯亲自赠送的插翼凉鞋，更加觉得头痛了。她总觉得心机深沉的神王不会无故送出珍贵的礼物，更何况，这份礼物是送给他的私生女的。 想到这里，迈亚眼神暗了一瞬，又回忆起了以前自己因为疏忽大意而被宙斯有机可乘。要是时光可以倒流，她宁愿日日躲在洞穴里，不与姊妹们结伴在外面玩耍，这样就不会被变成老鹰的宙斯给看上！ 而现在…… 迈亚看着赫尔墨丝那单纯可爱的面容，不禁蹲下身来，伸手抚上她婴儿肥的脸蛋。 “赫尔墨丝。”她的心绪已经渐渐恢复平静，语气平稳地念出女儿的名字，“答应我，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捣乱惹麻烦。” 她并没有过问女儿是怎么做到才出生没多久就学会察言观色、偷梁换柱，而且还自我控制成长的，毕竟这孩子的另一半血统来源于神王宙斯，而她们母女俩必须得无时无刻不顾忌赫拉的存在。 善妒的天后曾迫害哺育女神勒托跑遍大地也找不到地方分娩，所以当迈亚发现自己怀孕时，她请求宙斯隐藏她的居所，并在她分娩的时候以狂风暴雨作为掩护。 迈亚并不奢求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合法地位，甚至是在奥林匹斯圣山之上居住。她只希望她们母女相安无事，平凡却幸福地生活在这自由的山林间。 赫尔墨丝眨了眨眼睛，踩着脚下这双新鞋伸手拥抱住迈亚的肩膀和脖颈，并在亲爱的母亲的耳边乖巧言语：“好的，母神，我都听您的。” ——虽然是这么说过的。 赫尔墨丝拨弄着手中用龟壳制作而成的里拉琴，望着天边夕阳落下山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但是，好无聊啊。 但是，答应过母神的。 又弹了一会儿琴，赫尔墨丝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无处消遣的寂寞感了，她回头望了一眼还在山洞里休憩的母亲，放下里拉琴，轻手轻脚地朝山谷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远离洞穴之后，她双手撑在地上，右脚使力，作起跑状。 “既然糟老头子把你吹得这么厉害……”她从身体与地面的缝隙间瞥向后方脚上的插翼凉鞋，嘴角勾起一抹弯弧，“那么，就来试试看吧！” 刹那间，她如同出弓的箭一般朝山顶跑去，双脚似乎不知疲倦也停不下来，当冷冽的阵风连续不断地打在脸上时，她竟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 我在飞吗？ 是的，而且就要飞到天上去！ 直至到达目的地——属于光明神阿波罗的领域时，赫尔墨丝才终于停下脚步，叉腰望着不远处的牛棚。 她还在母亲的肚子里时就听说过这件事情，关于宙斯曾嘱咐阿波罗守候在阿卡狄亚山区，帮忙助力母亲躲避赫拉的眼线的秘密。 彼时夜色渐深，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她稳住心神，朝牛棚走去。 就决定是你了！阿波罗哥哥……的牛！【`xs.c`o`m 网】 2、偷牛 目标很明确，偷牛。 而且还是偷盗光明神阿波罗的牛。 赫尔墨丝原本想先编一双大草鞋穿在脚上，好使自己的脚印不被发现的，可她忽然想起自己现在双脚上正穿着一双由宙斯赠予的插翼凉鞋。 虽然是初次穿这双鞋，但她对它们的控制度却已经宛如早就穿着它们踏遍万水千山似的，容易到熟悉的地步，就好像它们本就属于自己一样。 于是在清理掉之前的那些脚印后，她踩着凉鞋飞离地面，飘在空中将米白色的牛儿们从木棚里赶了出来。 当然，为了让其他人看不出这群牛的走向，她还专门打乱牛儿们的步伐，让它们一会儿往这走，一会儿又朝那走，直到牛蹄的足迹凌乱不堪为止。 为了成功达到目的，基本的伪装还是要做的。 “真漂亮呀。”赫尔墨丝飞近几头牛，赞叹地摸了摸其中毛色最亮的那头的脑袋和耳朵，“阿波罗哥哥一定对你们很好吧？” “哞～” 白牛眨着晶亮的大眼睛，蹭了蹭她的手背，看起来温顺极了。 赫尔墨丝很喜欢这头牛，她亲了亲它的额头，决定等会儿还是不杀这个小可爱了。 是的，她想杀掉阿波罗的牛，而且还是整整两头。 缘由为——重返奥林匹斯。 下午在洞穴外弹琴的时候，她就计划着要以偷盗光明神阿波罗的牛为契机，让发现此事的阿波罗把她带去奥林匹斯圣山之上与诸神见面。因为她认为他一定会这样做的，泄愤也好，让其他神祇评理也罢，统统都在计算之中。 而在那之后……就是她为母亲和自己努力拼搏的事情了。 她要保护母亲。 也要筹策自己的未来。 赫尔墨丝看着这些长得十分漂亮的白牛们，它们纷纷簇拥在她身边亲近着她，还伸出厚实的舌头轻轻地舔舐着她的手指。 有些痒，可是很温暖。 这让本来就本性不坏的迈亚之女忽然又觉得，其实没必要非得杀牛。 她原本是想以此为祭品献与那些未曾见面的诸神，好让他们对她心生怜悯和好感，为她重返奥林匹斯铺平道路。为了不与牛的主人阿波罗交恶，她还想过到时候再把自己制作的里拉琴作为道歉礼送给他，毕竟对方的神职里也有音乐。 但是，现在看来，确实没有必要。 赫尔墨丝把牛群安顿在山坡下池塘后的另外一个牛棚里之后，又摸了摸那只尤其亲近自己的白牛的脑袋，才依依不舍地飞出牛棚，关上了门栏。 她的确是对牛儿们心软了。 不仅如此，她也无法确定最后事情是否会如自己所预想的那般发展下去。 所以，还是稳妥一点吧。 在飞回库勒涅山的洞穴之前，赫尔墨丝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大树，枝干上站立着一只黑色的乌鸦，其正睁着同样乌黑的圆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嘎——嘎——” 重新转回头的刹那间，乌鸦扑扇着翅膀飞向天空，在夜色与星月的照耀下渐渐消失不见。 赫尔墨丝知道，那是阿波罗的乌鸦。 回到洞穴后，迈亚正在摇篮前焦急万分地来回踱步。在山林女神看见自己的孩子终于回家后，她连忙迎上前去，伸臂将这个令人担心不已的小调皮鬼拥进了怀里。 “噢，我的小心肝宝贝。”迈亚嗓音干涩地喃喃道，“还好你没事。” 吃完迈亚专门留给自己的肉食和水果后，赫尔墨丝发现母亲依然没有询问她究竟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变回小婴儿的模样，如同今早刚出生时那般被母亲抱在双臂间，耳中听着温柔而又悠扬的歌谣慢慢进入梦乡。 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她住进了奥林匹斯圣山之上的专属宫殿里，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逍遥快活，直到宙斯匆忙地找到她，神神秘秘地让她帮忙去凡间帮助和保护某个人类女子。 然后，连续不断地协助宙斯在外沾花惹草，以及预防赫拉的监视与惩罚的噩梦，就这样开始了。 醒来后，赫尔墨丝大惊失色，不免怀疑自己未来是不是真的会被迫跟糟老头子同流合污，并且还要得罪赫拉。 但是，上方笼罩的一层阴影令她忍不住身体抖了抖，伴随着那仿佛肉眼可见的低气压，使她不肯就这样直面正站在摇篮边眯着双眸俯视着自己的那位男神。 即使刚刚已经不小心与他对上了视线。 那双湛蓝色眼睛挺像宙斯的，至少在他冷着一张脸，目光晦暗不定地对着她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由于感觉太过危险了，还是直接撇开视线比较好吧。 思及至此，赫尔墨丝不禁又抖了抖，闭上眼睛，均匀呼吸。 然而，耳畔传来凉凉的一句话。 “别装了。” 还别说，声音也挺好听的，跟他俊美的五官十分搭配。 ——要是没那么火药味十足的话就更加完美了。 在被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掐着腋窝从摇篮里抓起来的时候，赫尔墨丝默默地这样想道。 于仿佛火一样灼烧的目光之中，她还是睁开了眼睛，对上了那双蓝色的眼眸。 “就是你干的好事吧。” 冰冷的话语从那双形状优美的薄唇之间吐露出，与此同时，她发现阿波罗的眼睛颜色其实要比宙斯的更浅一些。 就像他微卷的金发那样，透露着朦胧而又明净的光芒。【`xs.c`o`m 网】 3、阿波罗 偷牛一时爽，全家…… 赫尔墨丝忽然想起自己其实只有母亲迈亚，她睁着圆圆的翡翠绿色眼睛，婴儿肥的脸蛋略微鼓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尽力让自己无视这双支撑着自己的大手，也在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我一直都待在家里，跟我母神在一起。” 她的视线越过面前男神宽厚的肩膀，望见了站在其身后捂着嘴惊诧又恐惧地看着自己的迈亚，这位生下她的母亲。 她心里想着，必须得为之拼搏一番，否则永远也不可能驱散那早已蔓延至她们身边的阴霾。 天后赫拉迟早会发现这件事情，而她们母女也不能一直这么蝼蚁般地东躲西藏。 更何况…… 赫尔墨丝移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光明神身上，以及那看似高傲冷漠的面容。 这里，不就有一个现成例子吗？ 勒托之子阿波罗，还有他的姐姐阿尔忒弥斯，全都跟她赫尔墨丝一样是宙斯的私生子。而阿尔忒弥斯和阿波罗姐弟俩最后却带着母亲勒托重返奥林匹斯，甚至谋得了奥林匹斯主神之一的位置。 这位光明神，可就是她的现成榜样啊。 半晌，不知是否察觉到了她的刻意，阿波罗蓝眸里微波流转，眼尾却是微微上扬。 “是吗。”他虽然这么说着，但却并没有使用疑问语气，“那偷盗了我五十头牛，还把它们赶到四面八方的小贼，你觉得又是谁。” 这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意味的言语，显然其者早已有了自我的思量。 赫尔墨丝回想起自己昨晚确实关上了另一个牛棚的门栏，可在那之前她也的确对门栏做了些手脚，让牛群可以轻易地撞破它，从而逃离又小又旧的牛棚。 甚至是，还有那只一路监视的乌鸦的存在。 而光明神的语气不轻不重，云淡风轻到让人以为他只是在进行平常的问候似的，但赫尔墨丝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双浅淡色泽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晦意，也因此差点不寒而栗。 毕竟，如果一个不小心她就弄巧成拙了的话，下场绝对会很惨的吧？ 那曾经帮着天后赫拉一起迫害怀孕的勒托的巨蟒皮同，它即使逃入了盖亚的神示所也没能躲过勒托之子的追击，为母报仇而来到德尔斐的阿波罗用箭射死了皮同，并在这里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神庙。 赫尔墨丝稳住心神，直视面前阿波罗的双眸，与那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的目光触及。 “我怎么会知道呢？尊敬的阿波罗，我一直都乖巧地待在我母亲的身边，哪里也没有去呀！”她坚持自己之前的言辞，在对方闻言危险地眯起眼睛时又快速地撇开视线，作出一副不敢再与之对视的心虚模样，“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你可别不相信我呀阿波罗哥哥！” 是的，赫尔墨丝就是故意的，故意装出破绽百出的样子来让对方抓住她的把柄，更是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不卑不亢的姿态，狠狠地把握住其怀疑她的心理。 因为只有如此，她才有机会去那众神居住的奥林匹斯圣山，才能抓住主动出击的机会，为自己和母亲谋得高枕无忧。 其媒介，就是这位为了被她偷盗的五十头牛而前来问责的——阿波罗阁下。 赫尔墨丝也自然地察觉到了，阿波罗在听见‘哥哥’这个称呼之时，身形明显顿了顿。 她猜测他可能已经确定了偷牛者就是自己了，连忙再接再厉，继续言语：“你不信问我的母亲，我亲爱的母亲迈亚是位正直诚挚的女神，她能够作证。” 沉浸于自我思维中的迈亚猛然惊醒，在司掌着光明、预言、音乐与治疗的男神踏入这个洞穴、抓住她可爱的孩子之前，她也尝试阻拦过，可他来势汹汹又威压太大，令她招架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赫尔墨丝从摇篮里逮出来。 而现在，山林女神凝望着侧头瞥视过来的阿波罗，他遮挡住了幼小的婴儿形态的赫尔墨丝，可她依然能够感觉到自己女儿的想法。 迈亚心想，这孩子究竟算不算食言呢？因为她答应过她要小心谨慎，不能捣乱惹麻烦。 但心中为亲爱的女儿留了重要位置的母亲还是这样开口：“赫尔墨丝没有说谎。” “阿波罗。”在那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注视之下，迈亚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被它们的主人看穿了一切，可她还是这样坚持地说了下去：“我能够为我的女儿作证，她昨天一直都在库勒涅山，在我的身边。赫尔墨丝没有说谎。” 其实迈亚心里是清楚的，自己的女儿撒了谎，而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也撒了谎。 此时此刻，她能庆幸的只有两件事情，一是昨夜赫尔墨丝晚归后她没有询问原因，从某种层面来说少了解一些事情更好；二是在天亮之前她将宙斯送给赫尔墨丝的插翼凉鞋埋在地底深处，藏了起来。 身为赫尔墨丝的母亲，迈亚总是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什么，就比如今日阿波罗的突然造访。 赫尔墨丝看见母亲为了袒护自己而对主神之一的阿波罗作假，心下感动不已，也更加坚定了要尽全力在这条艰险之路上勇敢地走下去的想法。 于是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臂，想要去触碰面前的男神。 阿波罗有所察觉，转过头来。 在短短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灿烂如阳光般的金色发丝时，原本幼小的婴儿发出了一阵耀眼的白光。 阿波罗眸色一沉，看见白光消失后，是一个大约十岁出头模样的女孩正站在自己面前。 女孩亚麻色的胎发变长了，还梳成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肩头，婴儿肥的脸蛋也稍微成熟了一点，泛着玫瑰花般色泽的粉红。她翡翠绿色的眼睛依然是又大又圆的，炯炯有神中带着清澈干净，完全不似其本人的狡猾恶劣与诡计多端。 他垂下眼睫，看着被自己抓住的属于女孩的手。 象牙白的肤色和这柔若无骨的触感。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放过我的话，就请把我带去那奥林匹斯圣山之上，让伟大万能的神王宙斯，还有尊贵的诸神——来明辨是非、评判这场无端的纷争吧！” 奶声奶气转化为了清亮悦耳。 名为赫尔墨丝的宙斯与迈亚之女并没有挣脱他的束缚，只是昂首挺胸地站在原地，眼神专注而执著地凝视着自己。 刹那间，阿波罗感觉自己的胸腔内似乎生出了奇怪的回响。 是陌生的，却并不令他讨厌的东西。 更别提赫尔墨丝的存在……本就令人在意。 阿波罗看着这个聪明狡黠的孩子，俊美的脸上还是没有显露情绪。 他放开她纤细的手腕，淡淡地说道：“那就带你去吧。” 让奥林匹斯诸位来见识这新生的欺诈之神。【`xs.c`o`m 网】 4、奥林匹斯 此行迈亚并没有一同而来。 在阿波罗的牛棚里干坏事的时候，赫尔墨丝曾花费过几秒钟想象奥林匹斯是什么样子的，她还在母亲的肚子里时就已经拥有了自我意识，也自然地听母亲讲述过那个其从前生活过的地方是多么的美丽和安逸。 奥林匹斯圣山受日月之辉所映照，它总是沐浴在光芒中，因此闪耀无比。而在这缭绕的云雾之上，便是众神居住之所。 迈亚曾在奥林匹斯有过属于自己的宫殿和花园，即使其更乐意待在山林里与姐妹们相伴玩耍。但在成为宙斯的情人后，迈亚便悄悄地搬出了奥林匹斯，彻底长居于库勒涅山的洞穴里。 赫尔墨丝想象中的奥林匹斯圣山应该峻峭雄伟，云端之上的神居也应是金壁辉煌而又华丽壮观的。 事实上，的确如此。 她双足踩在地面上，眨巴眨巴眼睛，望见周围有许多神祇都看了过来。 这地方是个种着奇花异草的大型花园，众神正在此地举办着盛大的宴会，到处可见斟酒官穿梭在欢声笑语的神祇们间，为他们手中或者桌上的金杯里倒下美酒。 突然出现在宴会中心的两个神显得十分突兀，尤其是在众神都注意到了其中一个是前不久才获得主神之位的阿波罗时。 奥林匹斯诸神皆知最近才回归圣山之上的阿波罗并不喜..爱..宴会，他的姐姐阿尔忒弥斯倒是时常陪同勒托出席，可他却经常以在凡间讨伐怪兽和建立神庙招揽信徒为由，鲜少露面宴会。 不过，阿波罗再怎样也比宙斯的兄长、地府的主人冥王哈迪斯要好，那位可是自从抽签去往地底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奥林匹斯，其理由也是千篇一律且奇葩——懒得来。 但那看起来只能算作是孩子的，连少女都不能称之而为的麻花辫女孩……又是哪位呢？她的头发是亚麻色的，色泽粉润的脸蛋还带着婴儿肥，就连那双清澈的、似是翡翠绿色的大眼睛也是圆圆的，看起来又天真又可爱。 众神已经有些见惯了俊美清冷的光明神阿波罗，忽见这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打量四周的小女孩，他们都颇为兴趣十足。 更别提，这孩子身上，似乎有着某种熟悉的气息。 坐在同一桌的农业女神德墨忒尔、海皇波塞冬、火焰与炉灶之神赫斯提亚不约而同地瞥向主座的弟弟和妹妹——神王宙斯和神后赫拉。 果不其然，他们善妒的妹妹赫拉已经眯起眼睛，面色不善地盯着那个被阿波罗带来的女孩了。金发蓝眸的神王倒是依然面露微笑，似乎并不对此感到尴尬。 波塞冬仰头喝尽杯中的酒水，眼角余光长久地停留在那绝对有个父亲叫宙斯的女孩身上：“所以，这孩子的母亲是谁？” “谁知道呢？”温和端庄的德墨忒尔耸了耸肩，“当初的勒托也是如此，我们总是被蒙在鼓里。” “啧。”波塞冬又瞥了瞥坐在偏僻处的勒托、阿尔忒弥斯和阿斯忒瑞亚，“这回我可没闲工夫好心帮忙了。” “噢，确实，瞧瞧赫拉的脸色……” 一直保持无言的赫斯提亚则是安静地吃着食物和水果，她对这种事情一向不怎么感兴趣。 甚至，比起事多的奥林匹斯，这位女神更喜欢待在凡间与人类住在一起。 与此同时，赫尔墨丝正镇定地打量着周围，靠着在母亲肚子里积累的记忆和自己的敏锐观察力而辨认着这些在场的神祇。 最醒目的当然要数坐在由黄金和各种宝石镶嵌而成的王座上的两位——昨日见过面的宙斯，以及黑发金眸的白臂女神，即天后赫拉。 就算赫尔墨丝有在努力控制情绪，让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恢复正常，然而她还是难免扯了扯身旁高大男神的披风，连自己也难辨是否故意地对上他低垂而来的目光。 不得不承认，阿波罗的眼睛真的很美丽，它们虽色泽浅淡但却并非无神，而是充斥着清澈干净与神秘莫测的感觉。 “阿、阿波罗哥哥。”赫尔墨丝软下了声音和语气，使自己变得小心翼翼，不复之前在库勒涅山洞里的倔犟，“我有点害怕。” “可是，我真的没有骗你。” 虽然但是，固执这玩意儿是刻在骨子里改不掉的呢，亲爱的阿波罗！ 阿波罗见到了赫尔墨丝那双圆溜溜的绿眸里一闪而过狡黠的光芒，可他并没有抽开她，也没有回应她，而是直直地望向主座的宙斯，在其见状扬了扬眉之时，才终于轻启薄唇出声言语。 “崇高尊敬的父神，请您原谅我的突然行径。”光明神淡淡地说道，“我此番从凡间回来奥林匹斯，是为了请您为一事主持公道。” 他向宙斯垂首，以示敬意。 见此，天资聪颖且活泼调皮的赫尔墨丝有样学样，也模仿着他的动作向宙斯垂首。她本就模样惹人怜爱，这么一做，惹得围观的其他神祇们瞬间好感倍增，已经有母爱泛滥的女神对她眼神柔和起来了。 “嘿，看这边，可爱的小家伙！”有个金发碧眸的女神朝赫尔墨丝挥了挥手，在其望过来后，她打了个响指，一双金色的凉鞋便套在了对方两只白嫩的小脚丫上，“送给你啦～” 赫尔墨丝愣了愣，不止是为了自己脚上这双由其所赠予的金色凉鞋。 那位女神生得貌美非凡，无论是金子般的波浪形长发、微波荡漾的碧绿水眸和红润饱满的嘴唇，亦或是那于粉红色的长裙下若隐若现的性感胴体，全都彰显着它们的主人是多么魅惑人心的存在。 刹那间，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勾去了神志一样，满心满眼都是那位不知名的女神。 直到手中所揪住的红色披风被忽地扯了出去，才回过神来。 她收回视线，望见身侧站立的男神面色淡漠，正是他刚才突然地从她手中扯回了那截披风。 这时，宙斯在旁座妻子的注目下，总算出声说话了。 “欢迎你的到来，我英勇无畏的儿子，优秀出众的阿波罗。我当然不会介意这些小事，你能来参加宴会我很高兴。”神王手握雷霆权杖，虽在注视阿波罗，可目光之余却在暗暗看向他旁边的赫尔墨丝，“那么，把它说出来吧，你要我主持什么公道？” ……来了。 赫尔墨丝屏息凝神，眸光暗沉下来。 洞察万物的阿波罗倏地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有了动作。 他把自己的右手按在她有些发抖的瘦弱肩膀上，沉稳的声音响彻于在场诸神耳畔。 “这孩子——赫尔墨丝昨夜连偷了我五十头牛，而且无耻地没有归还。不仅如此，在我找上门后，她还狡辩谎称自己是无辜的。” 阿波罗用这双拥有预知能力的眼睛，看见了她未来会回归奥林匹斯、入主十二主神之一。 因而他继续顺从了她意。 “请您和在座各位评判此事，给予这狡猾的小偷正义的制裁。” 制裁？表面话罢了。 他瞥见她咬紧下唇两手握了又松，稍稍思索了一下，竟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不是伪装而为。【`xs.c`o`m 网】 5、花言巧语 阿波罗之言所出后，在场每位神祇无不感到惊讶，居然有谁如此胆大妄为偷拐光明神的牛群，而罪魁祸首就是站在他身边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女孩。 话说，他们奥林匹斯哪来的这么个小家伙？她是新出生的神祇吗？ 宙斯握紧手中的雷霆权杖，随着闪电滋滋作响，原本议论纷纷的众神霎时间安静下来，等候神王的发言。 “原来如此。”宙斯说道，“那么你对此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赫尔墨丝。” 在座各位都看出来了神王陛下对待这件事情的谨慎态度，他在询问这得罪了光明神阿波罗的无耻盗贼的意见。 先不管之前几位兄姐们在悄悄讨论着什么，赫拉看了看似乎有所察觉的阿瑞斯和厄勒提亚，她的两个孩子早已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儿女们皱着眉头的样子使她伸手轻柔地抚摸了他们的小脑袋瓜，然后侧眸冷冷地瞥向旁座的丈夫。 他倒好，依然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真当她看不出来那个女孩是谁的种？ “怎么了，亲爱的？”宙斯轻声对自己高贵的妻子说道，深邃的蓝眸里似乎夹杂着情深意浓，仿佛他真的对一切毫不知情。 “真是恶心。” 赫拉冷哼一声，撇过目光，牛一般炯炯有神的金色眼睛直直地看向座下的赫尔墨丝。 这个新生的孩子，确实长得像极了曾经也居住在奥林匹斯的某位山林女神。 难怪迈亚先前要离开这里，就更别提昨天宙斯莫名其妙降下的雷电轰鸣和狂风暴雨了。 真巧，赫尔墨丝正开口说话了。 “感谢您的公正无私，万能伟大的神王陛下，感恩您愿意给予我一个证明自身清白的机会。”她在学着刚刚阿波罗称呼宙斯的腔调，但却比他更加花言巧语，“事实上，我并非偷盗了尊敬的阿波罗殿下的牛群，否则它们为什么会好端端地留在他的牛棚里呢？” 这话说得十分耐人寻味。 赫尔墨丝沿用了在库勒涅山洞里对峙阿波罗时的小心机，表面义正言辞地维护自己的无辜立场，实则言语里漏洞似地留有一线暗机。 众神眼中的她知道阿波罗的牛群所处的位置在哪里，但她分明口口声声说她并没有对它们动什么手脚。 而且，关键点在于—— “谨言慎行，满嘴谎言的小鬼。”阿波罗按在赫尔墨丝肩膀上的手加重了点点力道，“我的牛群最后撞破了棚屋的护栏，逃往了四面八方。” 话说回来，不是之前还叫他哥哥吗？怎么，到了奥林匹斯就顾忌万分地改称呼了？ 两副面孔换得可真熟练。 光明神的语气带着几分凉意，跟他的清冷外表相称极了。 赫尔墨丝缩了缩脖子，哆嗦了一下在他的大手压制下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身躯，假装的。 “可是，它们怎么会撞破护栏呢？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又恢复了最初面对他时的倔强，“那是您——奥林匹斯主神之一的、鼎鼎大名的光明神阿波罗的牛棚和牛，我一个才刚出生的小孩子哪来的心神和力量触碰您的领域呢？” 赫尔墨丝边吹捧阿波罗的强大，边低下了自己的能力和地位，以此相比出了她和他之间的各种悬殊，更是暗地里给他挖坑，除非这高傲的光明神愿意亲口承认是他自己不如她才被闯进了专属领域干了坏事，否则这场纷争压根就是无稽之谈！ 在人间四处讨伐怪兽建立神庙招揽信徒的堂堂光明神阿波罗，会为了打击她而自灭威风吗？ 从他抓她来到奥林匹斯圣山请求宙斯主持公道开始，他就入了她所设下的圈套。 赫尔墨丝天性聪明狡猾，她能敏锐地看透很多东西，在为达目的而做出事情的时候也会选择为自己留有余地。 比如她没有杀掉阿波罗的牛，也并没有真的就让它们安稳地待在阿卡狄亚山的牛棚里。 还比如，她在一面坚定自己没有偷盗那些牛的同时，也在向诸神暗示自己可能的确这么干了。 她知道自己就算被证实了小偷行径也不会得到什么太大的惩罚，因为有宙斯和赫拉在。 是的，除去身为她的父亲的宙斯之外，还有神后赫拉这层因素。 赫尔墨丝能够察觉到主座之一的神后殿下看着自己的那利刃般的眼神。 虽然她是宙斯的私生子，但阿波罗不也是吗？至少她现在除了母亲迈亚以外还什么都没有，而阿波罗和他的母姐，重新回到奥林匹斯甚至谋得更高地位的他们，应该比她赫尔墨丝更加令赫拉感到不爽的吧？ 想必神后殿下也挺愿意看到阿波罗吃瘪的。 当然，如若阿波罗并不承认是因为他的失力才让她当了偷牛贼，那一切就不好说了。 不过问题不大，毕竟她现在主要证明的就是她没偷他的牛。 ——尊敬的阿波罗殿下，您说对吧？ 原本赫尔墨丝想把这句极具刺激性的话也说出口的，可她看到阿波罗的冷脸和那温度也是如此的目光，瞬间就闭上了嘴。 他早就收回了按压在她肩膀上的手，此时此刻也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静静地站立在原地眼神诲不可测地注视着她，不知道这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 万事不能做得太绝。 赫尔墨丝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着。 自从她没再说话之后，宴会现场就变得一片沉静，但也不乏某些悄声议论，因为大家对于这件事情都有各自的想法。 神王神后的同胞兄姐们那桌，海皇波塞冬带着意味深长的声音随风传来：“真是聪明伶俐的孩子啊，不知道是遗传自她的母亲还是父亲呢？” 一如既往的爱搞事。 宙斯表面镇定地抚开了身旁妻子狠狠掐住自己胳膊的手，假装咳嗽了几声，终于开口打破了逐渐诡异的气氛。 “看来这起案件有着落了。”宙斯的目光落在了中心处的两个孩子身上，“赫尔墨丝确实是无辜的，阿波罗的牛群并非她所盗窃。” 阿波罗依然没有说话，他面无表情地不再看赫尔墨丝。 莫名地，赫尔墨丝觉得有些愧疚，毕竟她利用和伤害了他。 但这也在预料之中。 “那么——” “请等一等！伟大的神王陛下！” 宙斯停顿了一下，示意突然出声的女孩继续言语。 他本就看出来了她狡黠的天性。 得到父亲兼神王的允许后，赫尔墨丝作出了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万分抱歉，请您和在座诸神能够原谅我的失礼，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她先是低头十分恭敬地说了这番话，接着便小心翼翼地抬起眸来，羞愧而又真诚地望向还是没有对自己投以注目的阿波罗，“那、那个……阿波罗殿下，您还在生气吗？” 阿波罗：“……” 又要拿他开涮？ 赫尔墨丝并不清楚阿波罗现在心情如何，她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好似下定这个决心花费了她所有的勇气。 “对不起，各位尊贵的神祇殿下，阿波罗殿下！”她睁大沾染丝丝雾汽的眼睛，再度低头，朝着见此面色各异的众神深深地鞠躬，“是我太过娇纵无礼的错，我并非无罪，昨夜的确是我将牛群赶出棚屋并对护栏动了手脚，致使它们最终一个也不剩地逃跑掉了。” 那两抹翡翠绿色在湿润的雾汽中显得朦胧万分，但却并没有失去其原本的光泽。 “因为我变作了阿波罗殿下，所以牛儿们信任于我，才使我这无耻小人有机会偷盗它们。”言语间，她还当场变成了阿波罗的模样然后又迅速地变回来，做足了竭力证明却生怕再惹他生气的样子，“我还未出生时便常常隔着肚子听母亲讲述奥林匹斯的故事，她告诉我这里很美，住在这里的诸神也是温和且有德的善者，所以我便想杀掉几头牛做成美味的烤肉，将它们献祭给圣山之上的诸位。” “但后来我见牛儿们既可爱又无辜，实在于心不忍，就把它们又赶回了棚屋，也许就是那时候不小心弄坏了护栏……真的非常抱歉，阿波罗殿下，是我的私心伤害了您的牛棚和牛。” 在众目睽睽之下，赫尔墨丝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揉泛红的眼眶。 她本就是娇小可爱的年幼女孩长相，这样一来则是更加地戳中了众神的心中柔软之处，更别提她那想为他们献上祭品的话语实在惹人怜爱。 席位中已经有神祇在交头接耳，各种怜悯喜欢赫尔墨丝了。 “母亲并没有骗我，奥林匹斯的确相当美丽，各位神祇殿下也都拥有弥足珍贵的善心，不然也不会让我这狡诈的盗贼欺骗。”赫尔墨丝说着说着望向那位赠予自己金色凉鞋的女神，“对了，之前忘记向您道谢了，您不仅貌美非凡还赠送了我同样漂亮的鞋子，感谢您，尊贵的女神殿下！” 后面那段言语虽然突兀，但却实在令人忍俊不禁，被可爱的女孩逗乐的那种。 爱与美之女神朝赫尔墨丝抛了个媚眼，还做了飞吻，风情万种地笑道：“不客气，记得常来我的宫殿做客呀，可爱的小家伙，我叫阿佛洛狄忒噢～” 见状，赫尔墨丝双颊染上绯红。 “好的，阿佛洛狄忒姐姐！” 不怪她定力差，是这位金发碧眸的女神魅力太大了，完全招架不住。 嗯？怎么感觉周围温度忽然变冷了？ 赫尔墨丝边这么奇怪着，边再接再厉又一次地开口言说道：“也感谢诸位纵容我的无理和任性，这场纷争因我而起，我不奢求您们真的原谅我，也并不惧怕严苛的责罚，如若能让各位消减怒气心满意足，我便没有任何遗憾了！” 语毕，她抹了一把眼泪，再次朝在座各位鞠躬。 众神心情复杂至极。 “我们怎么会责怪你呢，可怜的孩子，你只是想讨我们欢心而已。” “噢，瞧那张红润的小脸蛋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要我说，就别生赫尔墨丝的气了，本来她就心地善良，也没有犯什么错……” 阿波罗听到有谁似乎提及了自己，浅蓝色的眼眸淡然地瞥视了过去，西风之神仄费罗斯连忙转过头去避开目光，识趣地闭上了嘴。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会跟一个虽然调皮捣蛋可却的确没惹下什么大祸的小孩子计较呢？ 毕竟，她的调皮捣蛋也只是针对于光明神阿波罗，而不是他们这些其他的神祇。 宙斯眼见大家都对赫尔墨丝好感倍增，即使胳膊都被赫拉揪青了，他也笑意盈盈地握紧雷霆权杖站起身来，出声为这场兴许并非无端的纷争画下圆满的结尾。 在妻子的冷笑声中，他意有所指地对着自己这优秀出众的儿子询问道：“那么，阿波罗，你意下如何呢？” 见到这件事情终于有结束的苗头了，赫尔墨丝自然并不愿意前功尽废。 她鼓足勇气第二次地抓住身旁高大男神的披风扯了扯，还踮起脚尖，希望能够离他更近，也希望他能够自己俯身而来倾听她的言语。 “阿波罗哥哥。”她重新用回了最初对他的称呼。 阿波罗身形顿了顿。 他垂目看去，是努力地踮着脚仿佛想要在自己的耳边诉说悄悄话的女孩映入眼帘。 “阿波罗哥哥。” 她还在这么叫着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天真可爱。 纯澈干净的翡翠绿色眼眸已经不再沾染水雾，是欺诈之神独有的狡猾诀窍，连同她的诡计多端和花言巧语，通通令人无法看清。 那一刻，阿波罗竟真的弯下腰来，任由赫尔墨丝扬眉勾唇贴近他的耳边。 “对不起嘛，你不要再生气了，亲爱的阿波罗哥哥～”赫尔墨丝双手在身后摸了摸，操纵神力使那把自制的七弦竖琴漂浮到了阿波罗的面前，“我把我自己亲手制作的竖琴赠送给你当做赔罪礼好不好？它叫里拉，是我家洞口那只乌龟爷爷生前的名字，用这把七弦琴弹奏出的音乐特别好听！” 阿波罗看着这几乎可与她自己比高的里拉琴，怔了怔。 耳畔依旧是她清脆如泉的声音。 “阿波罗哥哥身为奥林匹斯第一美男，一定会原谅我的过失的吧？” 这是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她甚至还得寸进尺地蹭了蹭他的颈窝，在大庭广众之下！ 为什么能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呢？ 感受到颈项处传来的温软与热意，阿波罗失语地推开这个实在过分的小家伙，他的耳根好像有点烫，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诸神各异的注目与话语已经不重要了。 “赫尔墨丝。”阿波罗终于轻启薄唇，念语出了欺诈之神的名字，“满嘴谎言的小鬼。” 他还是接过了那把里拉琴，对上了她满含笑意的目光。 但愿冰凉的竖琴能够消散他的热意。 与此同时，勒托、阿尔忒弥斯和阿斯忒瑞亚席位处，三位拥有至亲血缘关系的女神正对着这看似亲密的一幕连连感叹。 “噢，我原本以为我们的阿波罗跟那个女孩的关系很差呢！”流星女神阿斯忒瑞亚右手掩唇，笑着说道，“你们能猜到他们正在说着什么悄悄话吗？亲爱的。” “这可就要问他们自己了。”勒托柔和地回应道，白得近乎透明的温顺面容流露了几丝怀念，“看到那孩子我就想起了你们姐弟俩小时候的模样，都是那么的可爱，我的阿尔。” 勒托抚摸着女儿阿尔忒弥斯的长发，它们呈银白色，如同月下不息瀑布一般闪耀。 “或许现在也一样，母神。” 阿尔忒弥斯意味深长地望着自己的弟弟和那个名为赫尔墨丝的麻花辫女孩，琥珀色的猫瞳里微波流转。 身为阿波罗的孪生姐姐，她看见的可太多了。【`xs.c`o`m 网】 6、好戏 当看到阿波罗接受了那份赔罪礼后，赫尔墨丝笑得更加真诚，她明白阿波罗是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别人驳了他的面子，因此她才会在坦布自己的谎言后给他找了台阶下来。 在阿波罗重新直腰不再理会她之前，她有意地碰了碰他的手臂，轻声说道：“谢谢您，阿波罗哥哥。” 他拿着那把七弦琴，果然没再理会她。 赫尔墨丝并不对此感到气馁，一切才仅仅只是开始，虽然她是利用阿波罗打通了面见众神的渠道，可至少结局处理得还算妥善，未来的日子也还长着呢。 而圣座之上的宙斯显然也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不会偏袒任何者，同时也对机智聪慧的赫尔墨丝十分赞赏。 “那么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宙斯笑眯眯地宣布道，浑厚的声音响彻整座花园，“赫尔墨丝，我们原谅你的冒失行为，但前提是你要帮助阿波罗找回他丢失的牛群。” 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 赫尔墨丝眨巴了几下眼睛，活力十足地回应道：“遵命！伟大的神王陛下！” 现在的她还不能堂而皇之地向众神揭露自己就是宙斯亲生女儿的事实，宙斯并没有明说出来，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于情于理——尤其是在赫拉当前，这么做无异于自断后路。 没关系，她会努力打动赫拉、让众神真正地接受自己的。 然而，下一刻，事态产生了新的变化。 发髻端庄的赫拉站起了身，成熟美艳的脸上似笑非笑，随着洁白如百合般的双臂微微抬起，属于神后殿下的气场高贵又威严地席卷了在场所有神祇。 “真是聪慧可爱的孩子，赫尔墨丝。”赫拉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闻言讶异地望来的女孩，她的声音甜蜜如果仁，可却好似夹杂着些微冰碴子似的森冷，“不知你的母亲是谁，如今又身在何处呢？” 此言一出，众神无不感到诧异，他们几乎都看得出来这孩子的父亲是宙斯，其中有些更高阶的神明更是心里清楚她生自哪位女神，而且这所有的一切绝对上不来台面。 原本这个女孩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个意外了，但身为神后的赫拉又怎会亲口向其问出那种话题，使整件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呢？ 如若赫拉真的让赫尔墨丝的身世真相曝露于大庭广众之下，就算后者才是有罪者，可前者同样也会受到丑闻牵连，就更别提制造这个丑闻的某位神王了。 无疑于撕破自己脸皮将尊严尽数丢失。 宙斯侧目看着赫拉，与其余诸神不同，他与她同床共枕多年，又是同胞姐弟和一起推翻前任神王克洛诺斯的战友，他能够理解她的缜密心思。 继承了宙斯的狡黠天性的赫尔墨丝也在短时间内琢磨清楚了赫拉的用意。 若是她赫尔墨丝胆敢故意不说出母亲迈亚、在众神面前撒谎，那么无论事实真相如何，她都坐稳了罪大恶极者的位置，而赫拉也便拥有了更加不用顾忌宙斯情面的理由来惩罚她。 若是诚恳地将迈亚说出来呢？即使这会令神后自己感到难堪，但更加难堪的只会是赫尔墨丝和远方还在库勒涅山洞的迈亚，因为赫尔墨丝是私生女。 为什么神后会选择这样一条直怼宙斯这个出轨者的两败俱伤道路呢？ 除非…… 赫尔墨丝朝高高在上的赫拉低下头颅，将恍然大悟掩藏于恭敬虔诚之下。 “感谢您的关怀，伟大的神后殿下，我的母亲是山林女神迈亚，是她在库勒涅山的洞穴里生下了我，让我有此机会能够面见诸神与尊贵的您。” 除非赫拉本就无意在这个时机将她的身世揭露于公，神后殿下现下想做的只是隐晦地警告她和神王宙斯，并非真的要撕破脸皮让其自己和宙斯受辱。 ——在至少表面上是风平浪静的现场。 赫尔墨丝心里明白这些道理，可在言语落下后，她还是难免感到难过，既为了众神的如炬视线和窃窃私语，也为了自己的出生是如此的卑劣无耻。 生命固然珍贵可爱，但违背了理论原则而苟且偷生的她天然就属于黑暗。 “噢，这可真是……” “啧啧，真是一场好戏！” 农业女神德墨忒尔和海皇波塞冬的交流声尤为突出。 都怪糟老头子！如果不是他玷污了母亲的话…… 赫尔墨丝正情绪低落地在内心暗骂着某个始作俑者，忽然感觉右肩一沉，她惊讶地抬头侧望而去，映入眼眸的是令她意想不到的一幕。 光明神阿波罗手掌放在她的肩膀处，清冷俊美的面容直对高座上的赫拉。 “正是如此，神后殿下。”他就连声音听起来也是清亮有力的，带着点点低沉的蛊惑感，“库勒涅山归属我所管辖的阿卡狄亚山区，我在牧牛时见证了赫尔墨丝的出生。” 这回赫尔墨丝没有说谎。 阿波罗在心里默念了这句话，触碰赫尔墨丝右肩的手指略微缩紧。 他有控制好力道，所以她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感到阵阵安心。 赫尔墨丝怔怔地凝望着阿波罗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侧脸，反应迅速的大脑明白了他是在为她堵住遗漏的空缺，再一次被宙斯背叛的赫拉可能会不管不顾她的言语真假而作下惩罚。 与此同时，她也相当了解，阿波罗和他的同胞姐姐阿尔忒弥斯当初的境遇与她简直如出一辙。赫拉是宙斯的妻子，可后者却在与前者结婚之后偷情哺育女神勒托，接着便有了阿尔忒弥斯与阿波罗姐弟俩的存在。 他们母子女与她同样身世卑劣，甚至一度遭受赫拉的残忍迫害。 阿波罗选择在这时站出来，或许是因为他从赫尔墨丝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或许是由于他想借机彰显自己的权威地位、暗示神后殿下不要想再对自己和姐姐母亲动手脚，哪怕他才刚步入奥林匹斯主神之位。 甚至还有更加离谱的理由——拉拢赫尔墨丝这个新生的神祇。 但是……为什么？ 太不可思议了，明明不久前她还在利用他的不是吗？ 思及如此，赫尔墨丝再次低下头来，愈来愈觉得事态不受控制，使得她难以琢磨这一切了。 她没有注意到阿波罗的眼角余光淡淡地扫视了自己一番，她的心间混乱不已，慌忙之中只想找出新的办法来解决麻烦。 然而，下一秒，赫拉的声音随风传来。 “接好它们。” 赫尔墨丝猛地抬眸，见到一个熟悉的东西正从赫拉手中飞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是一双带翼凉鞋稳稳地落在手心。 白色的翅膀、金色的鞋面。 赫尔墨丝僵住了，坐在圣座另一位的宙斯也顿住了。 这分明是昨日宙斯亲自来到库勒涅山洞里赠予赫尔墨丝的礼物，而在今日阿波罗找来之前，母亲迈亚早已将它们埋藏在地底。 “别紧张，可怜的小家伙。”赫拉红唇轻勾，炯炯有神的金色眼眸微弯，模糊了原本的似笑非笑之意，“以这双带翼凉鞋为礼，我祝福你的出生，赫尔墨丝。” 哪怕我憎恨你的存在。 所以，别让我失望。 赫拉微笑淡去，重新坐回神圣的宝座，没有理会身旁丈夫投来的打量目光。 这场闹剧便就此结束。 赫尔墨丝故作镇定地抱着那个所谓的‘礼物’跟随阿波罗一同告别众神、离开了奥林匹斯圣山。 直至双脚触及阿卡狄亚山区的草地时，她的后背还在流下冷汗，急匆匆地就要赶回库勒涅山去寻找母亲，因为不知其现在是否安稳，也因为她自己确实是害怕了。 可在动身的刹那间，有谁制止了她。 “别忘了。” 赫尔墨丝怔愣地望着阿波罗淡漠的脸庞。 “你还得帮我找回牛群，卑鄙的小鬼。”【`xs.c`o`m 网】 7、跟我走吧 赫尔墨丝没有想到阿波罗会这么不依不饶，他居然还在惦记着他的那群牛。 原来光明神的性格是这么固执的吗？ “……抱歉，阿波罗哥哥。”赫尔墨丝当着他的面穿上了那双继宙斯之后又被赫拉送给她的插翼凉鞋，“但是，我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那群牛儿会自己回去您的牛棚的。” 具体是多久才会回去这种事情……哈哈，谁知道呢亲爱的阿波罗哥哥！ 总之语毕后，赫尔墨丝迈开步子就要如狂风一般飞回库勒涅山。 然后她后背的衣口就被逮住了。 转头一看，好家伙，果不其然又是好哥哥光明神的大手。 “你的母亲现在安好。”兴许是微风划过的缘故，阿波罗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带着丝丝凉意，“以及，找回我的牛群，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他面无表情，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在威胁她。 真是可恶，不要仗着自己是当哥哥的还是主神之一就这么嚣张啊！ 当然，虽然内心在如此忿忿不平着，但表面上赫尔墨丝还是缩了缩脖子，露出了小心翼翼的讨好的笑容。毕竟连预言之神都说出了她的母亲非常安全的言语，那便无须再多担忧了。 “没问题，亲爱的阿波罗哥哥。”赫尔墨丝边这么说着，边伸手把混蛋阿波罗的大手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同样小心翼翼的那种，“我现在就带您去找回它们。” 阿波罗看着自己被放下的手，上面还留存着属于女孩的温度，她的胆子确实很大，也的确是个狡猾的家伙。 因为在大家都见不到面的私底下，她又开始一口一个唤他哥哥了。 这孩子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套近乎？他看上去很亲切吗，能让她这么肆无忌惮地利用一次又一次？ 光明神现在是怎么想的赫尔墨丝不知道，可她并不想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比起这群高高在上的住在奥林匹斯圣山的神祇，她更愿意与自己的母亲在一起，哪怕最能保证她们母女俩高枕无忧的做法是重归奥林匹斯。 于是赫尔墨丝转过身来，朝阿波罗伸出双手。 阿波罗：“？” 赫尔墨丝鼓起脸颊：“里拉呀，那把七弦竖琴，把它交给我！” 阿波罗：“……” 也许她还记得，她刚刚在宴会上已经把里拉琴送给他了？ 真是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臭小鬼。 阿波罗边在心里这么想着，边使用神力让那把七弦竖琴浮现在半空中，然后它便自己飞到了赫尔墨丝的手中。 意料之内地，小女孩形态的她差点就要没有竖琴高了。 这种场面倒是有些别样的滑稽与可爱。 看着赫尔墨丝稳固好里拉后就地拨动琴弦开始奏乐的模样，阿波罗诡异地呆滞了一下，接着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假装咳嗽了一声，企图以此掩饰住自己被逗乐的情绪。 在她把这把琴送给他之前，他倒是没有料想到她居然还会制作乐器。而且，听着这优美悦耳的琴声，她似乎还挺天赋异禀的。 不仅是光明神，而且还司掌着音乐的阿波罗在心里默默这么想道。 然而赫尔墨丝可能并不知道，阿波罗的音乐神职其实顶多算是半个空头称号，因为他仅仅只是擅长唱歌，并没有像她那样亲手创造出一种乐器。 所以，当她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地把这把里拉琴赠送予他的时候，他的内心是相当复杂的。 赫尔墨丝使阿波罗的神职变得更加稳固，令他的影响力扩大。 不枉费他帮助了她——这个在他的预见中终将重归奥林匹斯并占得一席主神之位的狡猾小鬼。 在美妙的琴乐声中，山谷的四面八方逐渐走来了高大肥壮的牛儿，它们统统都是通体米白色，漂亮的表皮和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珍贵的宝石般熠熠生辉。 阿波罗低垂着浅淡得识别不出任何情感色彩的蓝眸，看见原本属于他的牛群全部围绕在赫尔墨丝和她的里拉琴周边，它们是那么的乖巧听话，都在安静地听着这分明就是欺诈之神的女孩的奏乐。 这太不可思议了。 忽然地，赫尔墨丝手指离开这把神奇的七弦竖琴，她似乎对它使了某种魔力，令它漂浮在空中。 “跟我走吧，阿波罗哥哥。”她转过头来朝他认真地说道，圆如黄金苹果的脸庞上洋溢着欢快愉悦的微笑，“我们一起去放牧吧！” 见到那抹令人意外的笑容，阿波罗还是分不清赫尔墨丝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可他依然点头，回应了至少看起来很高兴的她：“嗯。” 于是此时此刻，一小一大两个神祇踏足在草地上，他们一前一后地悠闲漫步着，随着空中漂浮的七弦竖琴自动所弹奏出的音乐响彻整座山谷，米白色的牛群跟随在他们周边，甚至还有居住在这里的精灵也出现而来。 “其实我想牵住你的手，那样可能会更好的吧？因为母神也会在哄我的时候温柔地握住我的手。”赫尔墨丝突然说道，随即又仿佛丝毫不在意地转变话锋：“但是没关系，只要阿波罗哥哥相信我就好啦！” 尽管被她亲昵地称呼为哥哥的他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 女孩轻轻地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像是母亲的摇篮曲，也像是她自己编造的美妙故事。 而跟在她身后的青年只是静悄悄地倾听着，注视着她活蹦乱跳的身影。 宛如有看不见的手指在尽情舞动着，将这一切绘作成美丽而又祥和的画面。 那是在赫尔墨丝出生以前的事情，当阿波罗终于获取宙斯的信任、成为奥林匹斯的一位主神时，他带着精心装备的弓箭闯入了大地女神盖亚的领域德尔斐，并在这里射杀了曾经迫害母亲的巨蟒皮同，然后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神庙。 地母盖亚震怒，接着宙斯便惩罚阿波罗在阿卡狄亚放牧，既协助太阳神赫利俄斯和月亮神塞勒涅等一系列掌管时序相关的泰坦神维护秩序，也帮助宙斯保护已经怀孕的山林女神迈亚，并见证了赫尔墨丝的出生。 阿波罗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正如他并不是没有想到过自己会与赫尔墨丝牵扯关联。 当赫尔墨丝走到一处湖潭边之时，她在浮出水面的宁芙仙女们的好奇注视中动手拔下了芦苇，运用神力把它们制作成了新的乐器。 “亲爱的小奥林匹斯神，你在做什么呀？” “小赫尔墨丝，这是什么？” “它可真漂亮啊，就像你一样，赫尔墨丝！” 在精灵们的赞叹声里，阿波罗没有错过夹杂其中的奇异音乐，他抚过温顺的牛儿们，来到了赫尔墨丝的身边。 正巧，她见到了他的接近，停止了吹奏乐器的动作，把这新发明的小玩意儿献宝似地双手捧到了他的面前。 “送给你！”新生的欺诈之神笑得还是那么的可爱动人，“谢谢你，亲爱的阿波罗哥哥，因为你在赫拉殿下面前保护了我！” 那是一支笛子，金黄色的，如同灿烂光芒般的笛子。 阿波罗接过这个由赫尔墨丝再度发明且赠送予他的东西，怔住了。 过了一会儿，兴许是她充满期待的表情和眼神太过灼人了，他才轻缓开口道：“谢谢你，赫尔墨丝。” 这个孩子，的确令人感到意外。 后来，阿波罗把赫尔墨丝送回了库勒涅山洞，身后依然跟随着那群忠诚的牛儿们。 他凝视了正迫不及待地与安然无恙的迈亚拥抱着的女孩良久，然后终于真正下定了决心。 “赫尔墨丝。”阿波罗对上了那双看起来是如此清澈干净的翡翠绿色眼睛，“在这里修建一座神庙吧。” 在阿卡狄亚，你的发源地——这个满是山峰与高原的地区修建一座属于你自己的神庙。 从此往后，它会成为你的专属领域，将你的信仰播种和传递。【`xs.c`o`m 网】 8、留宿 在阿卡狄亚修建一座神庙？还是属于我自己的？ 赫尔墨丝望着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在开玩笑的阿波罗，愣住了。 她仅仅只是一个新出生才不到三天的神祇，并没有非凡的神职，哪怕她是宙斯的孩子，这也不太像话啊。 可若是真如阿波罗所讲那样在这里建造属于她自己的神庙的话，它带来的利益也确实不容小觑。会有精灵和人类供奉她、信仰她，令她的存在变得更加重要，从而使她成为一位真正强大的神祇。 这对她能否成功带着母亲重归奥林匹斯也是有益的吧？ 赫尔墨丝慎重地考虑了一下，觉得这应该是个利大于弊的好主意，毕竟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做到保护自己所珍爱的一切。 只是，为什么阿波罗会告诉她这件事情呢？这对他来讲也是有意义的吗？ 赫尔墨丝眸中闪过一抹晦意。 阿波罗站在洞口，遮挡住了外面散发着金红光辉的夕阳西下，他见到洞内的麻花辫女孩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的样子，便转过身去准备带着牛群离开这里。 等把这群牛赶去棚屋关好，今天的任务就算结束了，他还要回去德尔斐好好休息一番，被宙斯惩罚放牧一事打乱了他的太多计划——即便因此收获了不小的惊喜。 然而有道声音阻止了他的离去。 “请等一等！阿波罗哥哥！” 阿波罗脚步一顿，侧头瞥去，想必是赫尔墨丝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已经思考完毕了。 他停驻在原地，等待着她的继续言语，可这个小家伙却又转头抱住了迈亚的腰肢。 “母神，亲爱的母神！您有所不知，今天在奥林匹斯的宴会上时，阿波罗哥哥当着众神的面为我说话讲道理，他很担心我会被赫拉殿下惩罚，便义正言辞地站了出来维护了我和您的尊严！”这孩子居然还硬生生地挤出了几滴眼泪，“您不知道当时的情境有多么的凶险，连他自己都差点要被责罚，可他还是毅然地把我拉在身后保护了我……” 这描述的是他福玻斯·阿波罗吗？ 在那场宴会上他对她的帮助真的有这么热烈吗？ 光明神心情复杂地看着赫尔墨丝冲着迈亚撒娇哭鼻子，这副真正像个小孩子的模样可比她耍些阴谋诡计的时候要好多了。 至少在她夸大言辞把他说得像个莽撞的傻瓜的此时，阿波罗竟没有出言打断，反而纵容了她又一次的撒谎行为。 “……虽然阿波罗哥哥既小心眼又蛮横傲慢，之前还不由分说地把我从摇篮里逮了出来，生起气来的样子特别恐怖……但他真的是个好哥哥啊，母神！” 阿波罗：“……” 刚夸完就开始埋怨。 啧，真是个善变的臭小鬼。 阿波罗微眯双眸，他倒要看看接下来她还会再扯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总之！今晚可以让阿波罗哥哥住在我们家吗，亲爱的母神？”赫尔墨丝蹭了蹭母亲的手臂，故意皱着鼻子掐出甜如蜜糖的嗓音，就是为了使对方心软，“我想好好地款待他，如果没有他的相助，我也不可能实现我的心愿。” “求求您啦，世界上最善良温柔美丽的迈亚女神，您就答应我吧？好不好嘛~” 这确实是真心的，因为她利用他打通了面见众神的渠道，而他又意料之外地帮她分担了来自神后赫拉的压力。 更别提，刚刚他还提议她修建神庙。 或许……拉拢阿波罗也算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与她经历相似，还是一位独立强大的主神，多一个盟友总比孤立无援要好。 噢，不对，她还有亲爱的母神永远陪伴在身边。 赫尔墨丝抱紧迈亚，把脑袋和脸埋进对方的怀抱里，因此没有注意到阿波罗在听到她所说的话时身形僵硬了一瞬。 她在挽留他，她想让他今夜住在她的家里。 欺诈之神为什么总能干出这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阿波罗百思不得其解。 是山林女神迈亚打破了这片逐渐变得诡异起来的氛围。 “……”迈亚抬头望了一眼还站在洞口的高大男神，面部表情比他此刻的心情还要复杂，“当然可以，亲爱的赫尔墨丝，阿波罗对我们有恩，理应好好感谢他。” 当看到是阿波罗把赫尔墨丝安然无恙地送回来后，迈亚就猜测到了这所有的事情并不简单。 尤其是在发现那双被自己埋在地底的插翼凉鞋——它们正好端端地穿在女儿足上的时候。 “谢谢母神！” 在得到许可后，赫尔墨丝从母亲的怀里跳了出来，兴高采烈地跑向阿波罗。 “所以阿波罗哥哥，你今晚要来我们家做客吗？”她站定在他的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满脸天真烂漫地望着正垂眸俯视着自己的光明神，“我母神的手艺可好了，这里有数不尽的无花果、蜂蜜、烤猪排和清泉，还有暖和舒适的木床，上面还铺着柔软厚实的虎皮……你愿意留下来吗？亲爱的阿波罗哥哥。” 赫尔墨丝说的没错，这个山洞里的确拥有这些东西。 即使她和迈亚的家不如奥林匹斯圣山之上的宫殿那般金壁辉煌，可它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洞壁火把的照耀下尽显温暖。 兴许留宿在这里一晚并不算是坏事，德尔斐还有皮媞亚守着，外面的牛群在里拉琴的奏乐下也变得非常乖巧。 不知为何，阿波罗的内心浮现出这样奇怪的思想，这促使着他轻轻颔首，接受了赫尔墨丝的邀请。 可能是记起了过去在提洛斯岛与母亲姐姐相依为命的回忆吧。 阿波罗在心里这么劝解自己。 然后，他的右手就被一股温热触碰，讶异看去，是身高才及自己腰部的女孩突然牵住了他的手。 现在的赫尔墨丝还是年幼女孩的形态，她的手很小，只能握住他的半个手掌，但他依然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指正被她的体温包裹着。 下午散步时，她曾对他说出想要牵住他手的意愿。 阿波罗心间微波荡漾，犹如被坚硬的石子打入原本平波无澜的水潭一般，他无言地注视着笑意盈盈的赫尔墨丝。 “太好啦，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女孩朝他眨了眨眼睛，紧接着，她又用另一只手扯住了他的红色披风，令他弯下腰来，倾听了这踮起双脚的狡猾小鬼的那句言语。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阿波罗哥哥。” 再然后，便是她拉着他走进了家里，来到了那个被火光映照的、虽然狭小但却温馨至极的世界。 夜色已深，在库勒涅山洞内，三个神祇围着篝火而坐。他们分享着美味的食物，宛若一家三口般气氛十分和谐。 赫尔墨丝边啃着鸡腿，边跟母亲讲述着白日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关于她向众神承认了自己偷了牛，接着又凭靠自己的足智多谋化解了危机、得到了大家的宽恕和喜爱。 她还询问了在自己和阿波罗去往天上的那场宴会后是否有谁来过这里，为何宙斯所赠的插翼凉鞋会转瞬间从地底来到赫拉手中，最后又被她自己带回。 而对此，迈亚只能摇摇头，并不知晓其中缘由，只能将一切归于神后殿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于是赫尔墨丝便深呼吸了一口气，跟母亲坦白了自己想要带着其回到奥林匹斯圣山之上的计划——当着阿波罗的面。 既然光明神殿下能提议让她建造神庙，那便代表他是有意向她的。 赫尔墨丝相当清楚这点，这也正是她决心拉拢他的理由。 可是迈亚好像对此非常犹豫。 “这是否太过张扬了？他们肯定不会接纳我们的吧。”山林女神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瓜，为她拂去嘴角边的食物残渣，“赫尔墨丝，我可怜的孩子，你本不该担忧这些复杂的事情。” “母神，我明白您的顾虑，因为我也曾如此忧心忡忡过。”赫尔墨丝啃完鸡腿，又拿起一罐蜂蜜，“但请您放心，我会解决好一切，我会保护好您和我自己的。” 她顿了顿，目光划过坐在对面安静无言地啜饮着杯中清泉的光明神，这个家伙真是丝毫不愧对于这个神职，他在光线昏暗的洞穴里看起来竟闪闪发光，如同珍贵的宝藏。 外面里拉琴所弹奏的音乐逐渐停止，牛儿们也早已趴在草地上、沉沉入睡。 夏夜的蝉鸣随风传来。 “……我也会保护你的，阿波罗哥哥。” 是这样的言语夹杂于风与蝉鸣间，听起来既真实，又虚假。 赫尔墨丝睫毛微颤，望进那双色泽浅淡的蓝色眼眸，它们是那么的朦胧模糊，却有点点光晕在其中散开。 ——他的眼睛真漂亮，连奥林匹斯的宫殿和花园也比不上。 在重新变成婴儿躺回摇篮之后，赫尔墨丝都还这么迷迷糊糊地念想着。 明天，她也会跟他一起去放牧吗？还是真的去建庙呢？ 不如全都做了吧！ 赫尔墨丝闭上双眼，陷入美好的梦乡。 与此同时，迈亚来到了洞口。 光明神正靠坐在这里的石块上，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在圆月的照耀下，阿波罗的身躯被镀上了一层美丽的银辉。他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这把被他变小的里拉琴便弹奏出了悠扬动听的音乐，似是母亲的摇篮曲，也似编造出的美妙故事。 它来自于白日里那个女孩哼唱的歌谣。 此情此景中，迈亚轻声叹气，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语：“请您庇佑我可怜的女儿赫尔墨丝，请您护她周全吧，尊敬崇高的光明神殿下。” 迈亚是泰坦巨神阿特拉斯和三千大洋神女之一的普勒俄涅的孩子。 在泰坦神族战败以后，阿特拉斯被罚去用双肩支撑苍天，以此赎得妻女的安稳。 思及至此，阿波罗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垂眸弹琴，直至星夜化为白昼。 第二天，赫尔墨丝睡醒后又变成小女孩的模样，并穿上了插翼凉鞋。 她吃完早餐便说自己要出去找宁芙姐姐们玩耍，就这样跟迈亚告了别。 在鸟雀的叽叽喳喳中，赫尔墨丝找到正在山的另一边放牧的阿波罗，雀跃十足地跑了过去。 “早安！阿波罗哥哥！” 今天她想去德尔斐，看看他的神庙长着什么样！【`xs.c`o`m 网】 9、狩猎女神 在找来这里前，赫尔墨丝的脑海中不停地思考着该如何建立神庙招揽信徒、从而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也许她可以向阿波罗学习去打败怪兽之类的，那座大名远扬的德尔斐神庙也能给她提供灵感啊！ 不如把那座神庙也给他偷了？她打趣地想道。 阿波罗正在牧牛，从远处看去，他还倚靠在遮荫的高大古树下，怀抱着那把七弦竖琴优雅弹奏。牛儿们散在各处悠闲地吃着草，有一头亲昵地蹭在他的身边，安静地倾听着这熟悉的音乐。 微风轻轻拂过，带起树枝上的茂叶洒落而下，当光明神停止弹琴，抬手摘下落在自己头发和肩膀上的树叶时，他也听到了来自某个女孩的呼唤声。 “早安！阿波罗哥哥！” 烦人的小鬼又来了。 拜插翼凉鞋所赐，从库勒涅山洞来到阿波罗所待的平原，赫尔墨丝仅仅用了不到半分钟，它果真如宙斯所说疾速如风能带她奔驰山川。 赫尔墨丝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学着那头白牛的模样也蹭到了阿波罗的身边。 他没有躲开，只是冷冽的目光凉凉地瞥来。 “我想好啦，阿波罗哥哥，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些真的让我茅塞顿开！”赫尔墨丝完全没有在意阿波罗的冷脸，甚至还伸手抱住了他的双臂又是用脸蹭了蹭，“建立一座神庙听起来真的很棒噢？不如你带我去德尔斐看看你的神庙怎么样啦亲爱的阿波罗哥哥！” 毕竟那是属于光明神的领域，没有他的允许是绝对无法踏足而入的。赫尔墨丝相当清楚这一点。 她抱着他的手臂荡来荡去，令阿波罗回想起来昨夜库勒涅山洞内她抱着迈亚哭鼻子撒娇的模样。 都是同样的神奇而又令人难以招架。 但阿波罗定力十足，他撇过脸去无声地拒绝了她，并直接就着手臂上这个拖油瓶再度开始弹奏七弦竖琴。 原本悠扬轻缓的音乐节奏变得重快狂乱起来，惊得牛儿们纷纷抬头，草根从嘴上滑落下来，就连趴在阿波罗另一边的白牛也吓跑了。它们望着那个小女孩八爪鱼般抱在阿波罗身上的场面，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求求你啦阿波罗哥哥！你就带我去嘛好不好？我发誓，我这次绝对不会动坏心思，绝对不会偷走你神庙里的任何东西的！” 当然，偷走整座神庙不算在内。 即使阿波罗没有说话回答，赫尔墨丝也丝毫没有死心，她又是故技重施硬生生地挤出了眼泪蹭在他的披风上，还打算更加嚣张地挤进他的怀里。 然后就感觉到头上凉风袭来。 砰地一声，赫尔墨丝捂着脑袋上肿起的大包嗷呜乱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而阿波罗则是放下了自己的手刀，淡定地再次长指拨动琴弦。 只不过这回，他在音乐声中开口了：“我可以带你去德尔斐。” 赫尔墨丝立马停止装疼打滚，从地上跳了起来兴奋地叫道：“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这是有条件的，赫尔墨丝。”阿波罗打断了臭小鬼的快乐时刻，形状优美的薄唇里吐露而出的是意味深长的言语：“若是你能做到那我便带你去，就算你想住在那里也没有关系。” 昨夜，他想了很多，正如她在梦里所思考的那般。 光明神的注视太过深沉遥远，与他的眸色压根不符，赫尔墨丝总感觉他是在透过自己去看着别的什么东西。 “那你想要我干什么呢？阿波罗哥哥。”她眼中有光，正在好奇而又认真地望着他淡漠的面容。 阿波罗不想与这双总是被虚情假意覆盖的翡翠绿色眼睛对视，他又是撇过脸去，运用神力让那支深金色的权杖凭空出现在了他与她中间的草地上。 权杖的光芒渐渐减弱，直至它变成死物，被赫尔墨丝双手握紧拿起。 “这是什么？”她不可思议地念叨着，“这是你的权杖吗，阿波罗哥哥？你要把它送给我吗？” 阿波罗沉默无言。 “难道说你要用它试炼我一番，如果我成功了就把它送给我吗？” 阿波罗再次沉默无言。 “就是要把它送给我的，对吧，阿波罗哥哥？” 阿波罗：“……想要我的东西就直说，臭小鬼。” 欺诈之神不愧还是盗窃之神，这个无礼而又贪婪的家伙怎么可能会重归奥林匹斯还入主十二主神之一呢？ 可光明神转瞬间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相信自己的预见不会出错。 “嘿嘿，开玩笑的啦阿波罗哥哥，我怎么敢肖想属于你的东西呢！”赫尔墨丝挠了挠后脑勺笑眯眯地如此言说着，可右手却依然紧紧地抓着那支权杖，“所以你变出这个东西来干嘛呢？不会真的是要用它来试炼我吧？” 阿波罗：“……咳。” 嗯，还真是。 “如果你能把我的神力从它身上全部剔除，并且倾注进去你的神力，那我便答应带你去德尔斐。”阿波罗依然在弹奏里拉琴，这由赫尔墨丝赠予自己的珍贵宝物，“做得到吗，赫尔墨丝？” 他是奥林匹斯的主神，他的力量自然强大无比。 因此这支权杖的确是试炼她的重要一环。 思及至此，阿波罗眸光一沉，注视着赫尔墨丝的目光变得愈加充满深意。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她信誓旦旦地高举手中的权杖，令它在树叶缝隙间洒下的阳光中再度闪闪发亮，“你就放一万个心吧，阿波罗哥哥，我一定会成功做到的！” 臭小鬼还挺有干劲。 见到赫尔墨丝这副活力十足的模样，阿波罗不由自主地轻勾嘴角，觉得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可爱之处的。 “所以到时候你肯定会把这个东西送给我的吧？亲爱的阿波罗哥哥！” 阿波罗：“……” 伴随着手指拨断琴弦发出的滔天巨响，他的嘴角又重新扯了下去。 臭小鬼是真的完完全全死性不改啊。 这种丝毫不加掩饰的想要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的性格。 时间渐渐流逝，直至太阳神赫利俄斯的火焰马车越过天际向西边驶去，金红的晚霞布满整片天空，这支权杖也不见任何起色。 无论赫尔墨丝如何折腾权杖，它也根本没有任何动静，她甚至都把它扔到了拥有净化功能的山泉里，得到的也只是宁芙仙女姐姐们揪着她的耳朵各种教训的结果。 将她自己的神力全部注入其中还蛮简单，可是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把阿波罗的神力从这玩意儿的内部全部剔除掉啊？！ 赫尔墨丝气急败坏，握着权杖差点就想把它给一把摔在地上以解心头大恨。 果然光明神的力量不容小觑，她现在怀疑他是故意来折磨她的，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松地把他的所有物给标注上属于自己的印记呢？ 与此同时，阿波罗见天色已晚，便收回了里拉琴，从草地上站起身来。 当他来到正蹲在地上憋屈地拔草玩的赫尔墨丝身边，就要向那群米白色的牛儿走去时，脚步忽然停顿住了。 “这对你来说不成问题，赫尔墨丝。”接着便直越她而离。 毕竟未来她是要成为主神的。 她的力量理应不输于他。 赫尔墨丝瞪大眼睛望着阿波罗带着牛群远去的背影，扯掉花草的手指握紧成拳，顿时有熊熊燃烧的烈焰在她眼中和身后升腾而起。 可恶！这个家伙绝对是在嘲讽我！ 赫尔墨丝抓住那支该死的权杖再次站立起来，只觉得双脚所穿凉鞋上插着的白色羽翼都要让这无法熄灭的怒火给烧焦成灰了。 她面无表情地飞回库勒涅山洞。 等着瞧吧，混蛋阿波罗，我一定会真正得到这支权杖的！ 她知道把其他神明的神力从中剔除再填充而入自己的神力代表着什么，因此她对这场试炼势在必得。 更何况，她坚信那同父异母的哥哥会成为自己的盟友。 库勒涅山洞内，迈亚一如既往地准备了满桌的丰盛美食，慈爱地看着自己可爱的女儿如同龙卷风刮过般狂扫完了所有食物。 不过，这孩子今天好像格外干劲满满？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吗？ 望着女儿就要离开山洞的身影，迈亚出声问道：“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玩吗？赫尔墨丝，你要去哪里呢？” 但赫尔墨丝只是转过头来对着亲爱的母亲露出与往常无异的笑容，哪怕内心还是膨胀着几乎就要爆炸开来的胜负欲。 “不用担心，母神，我是要为变强而去努力。” 因为只有变得更强更强再更强，才能守护住自己所珍爱的一切事物。 在星与月色照耀之下，赫尔墨丝来到了山脚下森林里的湖潭处，她跪坐在湖边洗了一把脸，表情严肃地看着微波粼粼的水面中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庞，它如同来年再长生生不息的野草般充满活力，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里面也有着相当明显的自信和要强。 “好！”赫尔墨丝拿起旁边摆放着的权杖，内心发誓一定要让阿波罗为他的傲慢而后悔，“在明日天亮之前，我一定要成功！” “加油赫尔墨丝！你是最棒的！” 她又开始尝试把自己的神力注入权杖，企图尽力将阿波罗留在其中的神力给全部挤出去。 有绿色的光芒在权杖身上与周围阵阵闪烁，可也仅仅只是持续了短短一会儿的时间，然后便被强势的金光容纳吞噬，彻底消失不见。 就算失败了也会重来，接着又是仿佛永无止尽的重来。 连山林和泉水的精灵们都被吸引到了她的身边，好奇地看着她在做无用功。 “你又在干什么呀？小奥林匹斯神。”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今天下午也是这样。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一定饿了吧，可怜的小姑娘，想要吃点蜂蜜吗？” 宁芙们抚摸着赫尔墨丝的脑袋和脸蛋，她们的安慰给予了她新的信心，使她能够保持着真挚的笑容回应她们的温柔。 “放心吧，我没事的，美丽的仙女姐姐们，我一定会拥有这支权杖的！” 有个宁芙疑惑地问道：“可它看起来不就是属于你的吗？亲爱的小赫尔墨丝。”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卡利斯托！”珀律俄珀趴在赫尔墨丝的身边，双手撑颊望着其认真摆弄权杖的模样，“今天我们的小赫尔墨丝跟阿波罗殿下打了个赌，她发誓会把他的神力全部从这支权杖里面剔除，然后再将她自己的神力全部填充进去。” “就是这样的，小赫尔墨丝还把它扔进了我们的湖水里，让我们教育了好久呢！” “天哪！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有几个宁芙捂住嘴巴惊呼道，“那可是奥林匹斯的主神呀！” “而且如果这么做了的话，那不就代表——” 突然，卡利斯托的声音顿住了，有谁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宁芙仙女们纷纷望过去，见到来者时都诚惶诚恐地跪拜在地，迎接对方的到来。 随着洁白的光芒照亮了这片地方，她们恭敬地说道：“欢迎您，尊贵的荒野领主、野兽的女主人，阿尔忒弥斯殿下。” 早已感觉到这股属于主神的气息的赫尔墨丝也望了过去，是一位身形高挑的女神映入眼帘。 皮肤白皙的女神身穿浅褐色的无袖束腰短裙，修长挺直的双腿下是一双同样色系的猎靴。她拥有一头银白色的及腰长发，衬得那张精致姣好的相貌愈发圣洁。再近一步，便是如猫般的琥珀色眼睛。 那双猫瞳看起来冷酷无情，这与她弟弟阿波罗的淡漠是完全不同的极端，因此让被其盯上的赫尔墨丝感觉到后背发寒，就像自己是一只已经毫无声息绝望等死的猎物。 这便是奥林匹斯主神之一的自然与狩猎女神的威压。 在其后面还跟随着一个戴着浅白头纱的山林仙女，她是泰坦神俄刻阿诺斯与泰西斯的女儿阿瑞梭莎，主要职责为携带保管主人的银色弓箭。 要论辈分，赫尔墨丝的外婆普勒俄涅还是阿瑞梭莎同父异母的姐妹。 “欢迎您的到来，尊敬的阿尔忒弥斯殿下。”赫尔墨丝学着宁芙仙女们向那位地位显赫的女神说道，可却与她们相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直面对方迈着轻巧的步伐走近自己。 连表面功夫也没有做足，看上去根本就是在挑战那位的权威。 欺诈与盗窃之神向来都是如此的大胆无畏。 宁芙仙女们深知赫尔墨丝虽然是宙斯的孩子，但同样拥有神王血脉的阿尔忒弥斯明显权势更大，赫尔墨丝这么急着当出头鸟难免下场凄惨。 珀律俄珀抓住了这个令人不省心的女孩的脚腕，想要把她拉下来屈膝向狩猎女神认罪，然而她却对此不理不睬，依然昂首挺胸地面对已经踏足前方的那位奥林匹斯主神。 完蛋了！宁芙仙女们在内心哀叹。 尤其是在听见狩猎女神的冷淡声音与言语的时候。 “真是胆大如虎。”阿尔忒弥斯俯视着面前这个才及自己腰高的麻花辫女孩，微微眯起的眼眸里流露而出与弟弟阿波罗如出一辙的凉意，“为何不向我叩首？阿卡狄亚的小家伙。” 狩猎女神在回归奥林匹斯那天便向神王宙斯索要了世间所有野兽、山林和湖泉的拥有权，她不仅得到了整整三十座城邦，更是掌管着大陆和岛屿。 连阿卡狄亚，都是由她暂交给阿波罗代管的。 而出生并居住在这里的赫尔墨丝，本应跟那些精灵们同样向她跪拜下身磕头敬礼，真真正正地恭迎她的大驾光临。 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 阿尔忒弥斯的目光一转，瞥见那支被赫尔墨丝紧紧握在手中的深金色权杖。 回想起昨日奥林匹斯宴会上对方那番狡诈多变的表现，她眸中光芒闪烁，逐渐浮现上了并不真切的深意。 下一刻，是赫尔墨丝更加大胆无畏的言语传入耳中。 “因为您纵容我的言行举止，所以我便无所顾忌，尊敬的主神殿下，强大美丽的阿尔忒弥斯姐姐。” 欺诈与盗窃之神镇定自若地凝望着闻言微微扬眉的狩猎女神。 那双翡翠绿色的眼睛看起来是如此的闪耀无比。【`xs.c`o`m 网】 10、人类 夏夜的微风吹拂而过，带起片片树叶飘落，也使湖面泛起点点波纹。 此情此景下，赫尔墨丝维持着内心与表面的镇定自信，依然与扬眉看着自己的狩猎女神对峙着，哪怕她感受到了身边宁芙仙女们的恐慌，也并不畏惧。 因为阿尔忒弥斯是她的姐姐，就像阿波罗是她的哥哥那样。 更何况，比起自降地位诚惶诚恐地向其叩首，还是坚守平等并不惧强权更加深入人心吧？ “姐姐？”阿尔忒弥斯语气似是琢磨着这个称呼，琥珀色的眼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站在面前的女孩，“依照你的意思，我确实应该纵容你。” “但也该区分好与坏。” 赫尔墨丝顿了顿，望见狩猎女神从身后侍女的手中拿过银色弓箭，对方全身散发着锁定猎物蓄势待发的气息，正弯弓将尖利的箭支对准自己。 在宁芙仙女们愈加恐惧的惊呼声中，阿尔忒弥斯勾起唇角露出微笑，看起来既拥有着独特的魅力，又恶劣意味十足。 “而且我最痛恨别人教我做事。” 狩猎女神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乘风传来，伴随着纤长的手指将银弓拉支最大弧度，银箭便更加稳实地对准了那明明看起来特别可爱但实则阴险狡诈的麻花辫女孩——她的左胸，那颗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心脏。 然而，即便如此，赫尔墨丝也还是毫不害怕，就那样牢牢地站立在原地，翡翠绿色的圆眼眨也不眨地凝望着阿尔忒弥斯。 “赫尔墨丝，快向阿尔忒弥斯殿下道歉认罪吧！”宁芙仙女们心急如焚地拉扯着女孩，还不忘为其求情道：“殿下，这孩子向来心直口快，这事确实是她的错，但她心肠并不坏，求您大发慈悲饶恕她吧！” 阿尔忒弥斯没有说话，赫尔墨丝也没有说话。 两人在凉风中伫立对视着。 直至‘嘣’的一声，那支早已饥渴难耐的银箭终于被从弓上射出，如同刺破了空气、夹杂着冰碴子似地冷酷袭来。 一阵尖叫响起，赫尔墨丝垂下眼眸看着自己右脸颊那道被箭尖划破皮肤而留下的伤痕，有点点深红色的血珠凝聚在此，接着便是血液缓缓流下。 而在她们的身后，是银箭稳稳地插在湖潭后的千年古树上，它没有穿破树身也没有从其表面掉下，可却有丝丝裂痕极速蜿蜒而开，连树枝上原本茂密的树叶也瞬间枯落。 有空灵的悲鸣声回荡在此地，宛若树的生命最后的哭泣。 赫尔墨丝生自阿卡狄亚，她从母胎里出来的那一刻起便能感受到居住在这里的所有生灵，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息息相关，就好像她与它们共生共存一样。 当见到阿尔忒弥斯如此残酷无情地对待那棵古树时，赫尔墨丝的第一反应是丢下权杖、转身朝那棵古树跑去。她脚上的插翼凉鞋踩踏着湖潭的水面而过，直到奔至即将彻底死去的树前，她才停下脚步，伸手抚摸上这可怜的精灵。 她早就猜到狩猎女神不会实质性地伤害到自己，毕竟她有宙斯的血脉，对方一定会有所顾忌。 “很疼吗？一定很痛苦吧……”但赫尔墨丝还是眼眶泛红流下眼泪，只感觉到阿尔忒弥斯的银箭肯定射中了自己的心脏，“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任性，亲爱的树灵，你本不应该遭受如此……” 她咬紧下唇，属于赫尔墨丝的神力正在源源不断地涌流而出， “我一定会救你的。” 因为赫尔墨丝是阿卡狄亚的孩子与神明。 晶莹的泪水掉落在地，花木水草似乎是感受到了一般，温柔摇曳着回应她的坚强。 真奇怪，明明她只会撒谎和偷东西，然而在手掌和手指触碰上树的表皮时，那越加变大的裂缝却在慢慢地愈合。 在折腾权杖时所显现的绿色光芒也从指尖迸射出来，攀爬蔓延环绕在古树的身上，于是奇迹便就这样出现了，枝叶再度茂密生长，大树也恢复了原本生机勃勃的模样。 ——谢谢你，赫尔墨丝。 树的精灵的呼唤仿佛自远古而来，又仿佛一直就在身边。 与此同时，赫尔墨丝脸上的伤口也痊愈如初，她呆愣地望着眼前的不可思议，随即又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这双幼嫩的手，并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如此大的能力。 而且，医疗的话，这不是阿波罗哥哥的神职吗？ 耳边忽然响起自然与狩猎女神的声音。 “这就是我给你的教育，新出生的妹妹。” 赫尔墨丝眨了眨眼睛，透过湿润模糊的视线看向身边手握弓箭的阿尔忒弥斯。 少女神依然轻勾薄唇，高冷的眉眼却带着点点柔和，琥珀色的猫瞳里也流露出了丝丝赞许和满意。 “不过，有时候太过聪明反而会祸从口出，谨记这一点，赫尔墨丝。”阿尔忒弥斯左手虚空一抓，那支深金色的权杖便被她握在五指之中。 阿尔忒弥斯将这份阿波罗的礼物递给这个确实可爱的妹妹，注视着其揉了揉眼眶仿佛劫后余生地松了一口气的姿态。 赫尔墨丝抹去最后一点眼泪，双手握紧权杖，朝阿尔忒弥斯深深鞠了一躬。 “感谢您的教诲，敬爱的姐姐。” 见状，阿尔忒弥斯竟觉得心中微波涟漪，她背过身朝那片湖潭走去，宁芙仙女们立即心领神会地过来为她服侍沐浴。 后方那个女孩的灼热目光总算淡去。 狩猎女神在侍女们的帮衬中脱下靴子和衣裳步入水中，心里这样想着——看来以后奥林匹斯的日子不会再那么无趣了。 自从那夜以后，赫尔墨丝便想通了一切。 她不再一股脑地去找每天都会来阿卡狄亚放牧的阿波罗，而是选择踏入这里的另外一些地区，它们的山峰和草原没有库勒涅山的陡峭险峻，处处都是安宁惬意的田园风光，自然的精灵们也不会常常现身在那里。 那是属于人类的居所。 传说在宙斯掌管了王权、稳固了奥林匹斯神系之后，他派遣了自己的女儿智慧与战争之神雅典娜和泰坦神普罗米修斯一起用白银创造了新的人类。 这一代的人类与前任神王克洛诺斯统治时期的黄金人类并不相同，由于人间被新划分为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他们的寿命被缩短了许多，大地上的各种作物也必须由他们亲手耕耘。白银时代的人类拥有自己的思想，成人期极短，当长到一百多岁时就会迅速衰老死亡。 并且，他们中只有男人，没有像神明和精灵那样拥有女性。 赫尔墨丝来到阿卡狄亚人赖以生存的土地领域，发现他们的衣服和房屋破烂简陋，看起来生存条件不容乐观。这些男人在勤苦地耕地放牧，时常有人为了各种缘由争吵打架，相互之间全然并无和谐。 有两个强壮的男子因为耕耘同一块地而吵起架来，这两人早已不满雅典娜女神曾经教导过的要平等划分努力和利益，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对耕地的贡献更大，理应得到更多更好的回报。 眼见他俩要动手打起来了，周围的其他人还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是为他们即将打架而呐喊助威，赫尔墨丝连忙跑了过去，告诫这两个男人不应该如此冲动粗鲁。 “你谁啊？”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幼小孩子，“区区一个小屁孩还敢过来管大爷我们的事情？还不赶紧滚开！小心把你也给一起揍了！” 赫尔墨丝：“……” 果然白银时代的人类跟黄金时代的不一样，这么看来明显是后者比前者高尚啊。 而有些人则是猛然反应过来了重点。 “等等，这好像是个女孩？”另一个要动手的男人惊讶地说道，“怎么会有女的啊，我们不都是男性吗？” “难道说——” 赫尔墨丝立即运用神力让自己快速成长起来，同时脑海里回想着阿尔忒弥斯的少女姿态。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她就发育长高了，变成了身穿短裙的妙龄少女。 只是依旧扎着双麻花辫，那双插翼凉鞋依旧穿在双足上。 “我名唤赫尔墨丝，出生在这里，是一位神祇。”少女张开双臂介绍着自己，娇俏的小圆脸上露出的是真挚诚恳的笑容，“我眼见你们的烦恼和苦楚，因此为了你们而来，亲爱的人们。”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她继续温声言说着：“一味的争执和粗鲁莽撞的斗殴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我们需要怀有一颗友善仁爱之心，学会和谐相处互帮互助。” “所以不如你们二位来一场拳击比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何？” 众人：“……啊？” 和谐相处互帮互助？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位女神，你确定你说的是同一个意思吗？？？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当赫尔墨丝教会那两个男人该如何打拳之后，他们便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进行了一场拳击比赛。 兴许是这种热血沸腾的刺激行为更加令人兴奋，几乎这片区域的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观看了这场令人眼花缭乱的比赛。 然而许久之后两人都没有分出胜负，因此赫尔墨丝又微笑着宣布了第二场比赛——摔跤。 很好，这次终于分出了胜负，赫尔墨丝高高举起胜者的手臂，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 赢下竞赛的那个男人在人们的簇拥和欢呼声中展示着自己的肌肉，还向被摔倒在地的输者挑衅地比了个倒拇指，看起来得意洋洋、嚣张至极。 “垃圾！现在那块地是属于我的了，弱小无力的家伙！” 这句话刚骂出口，他的脑壳就被飞起来的赫尔墨丝给敲了一下。 男人捂着脑袋，不解地望着脚穿插翼凉鞋手握权杖的少女，大着嗓门问道：“你这是何意？我不是赢了吗？赫尔墨丝！” “的确是你赢了，但我也说过一味的争执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每个人都要和谐相处互帮互助。”赫尔墨丝还是在微笑，可眉眼之间却夹杂着难以忽视的认真和严肃，“因此我要再教会你们新的知识，阿卡狄亚人，我的同胞们。” 她双足往下一蹬，便再度回到地面，与闻言面面相觑的人们以平等的地位对话。 万能的神明，将被其创造出来的人类称为同胞。 “从今往后，我们要更加爱护我们的土地，也要团结起来共同面对未来。” 于是赫尔墨丝开始新的创造了，她发明了尺、数和字母，教会人们写字和度量衡的概念，每天都会从库勒涅山洞来到他们身边。 在有人因为耕地颗粒无收而恼怒痛苦之时，她会送给他们雕刻着自己模样的石像，然后告诉这些如同就是自己孩子般的人类——如果遇到困难可以向我祈祷，当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那便鞭笞我的雕像，让我尽快地回应你的期望吧！ 直至雅典娜褪下盔甲再一次地降临阿卡狄亚时，她看见了这里的人类在打凿石头、搬运大理石和木材去往库勒涅山，那里有她亲手培养的工匠正在全心全力地建造一座神庙。 而在山脚下的一处冰冷洞穴里，是赫尔墨丝教导孩子们如何钻木取火温暖自己的场面。 雅典娜来到赫尔墨丝的身边，专心致志地凝视着棕发少女温柔地抚慰着人类孩子、与他们一齐欢笑的模样，心中微微触动，似有阵阵暖意蔓延全身。 她总是一头灿烂的金发扎在脑后做成端庄的发髻，也会身穿自己亲手织成的精美绣裙，当不再手拿黄金长矛和埃癸斯盾牌后，智慧与战争之神便重回了温婉少女的模样，且象牙白的美丽容颜间并不减少几分英姿飒爽和威严。 “赫尔墨丝。”雅典娜是智慧的掌控者，因此相当容易地看出来了这个新出生妹妹的纯真本质，“听说你建议我的工匠们打造一艘帆船，让他们可以在海洋上来去自如，还可以去往其它地方交流贸易。” 正搂着两个孩子讲故事的赫尔墨丝并不意外智慧与战争之神的到来，毕竟雅典娜曾辛勤帮助大地上的所有人类。 于是便向高挑健美的少女神点点头，恭敬地唤了一声尊敬的主神殿下。 赫尔墨丝能够感受到雅典娜并无恶意，是一位温柔仁爱的女神，这使她能够毫无戒备地在其面前卸下伪装放松下来。 “是的，因为人类与人类之间需要联系，而他们也能用各自拥有的事物来进行交易，以此使每个人都能过得更好。”她的语气十分郑重，这也是她与母亲迈亚商量过后得出的结论，当初黄金时代的人类也曾如此和谐愉快地相处。 闻言，雅典娜凛冽的灰蓝色眼眸里融化成了暖洋春水，她微微动容，竟感受到了欺诈与盗窃之神的真诚。 所以她这么说道：“我会设计帆船，督促我的工匠们把它打造出来的。” 这个狡猾无耻的盗贼，偷走了人类的心。 他们甚至自愿为她修建一座神庙，虔诚地供奉她，为她献上炽热的信仰。 千秋万代，生生不息。 “谢谢全世界最好的雅典娜姐姐！不过话说回来，亲爱的姐姐。”赫尔墨丝放下孩子们，她又干起了到处认亲的老本行，牵着智慧女神的手去往了山洞外，“为什么人类中只有男性，没有女性呢？” 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了，因为她也是个女神。 而雅典娜听了这话，既没有责怪赫尔墨丝的无礼，也没有反驳对方刻意引导的姊妹之情。 那柔弱无骨的手正轻轻地握着她的五指，宛若那些人类孩子般令人怜爱。 “因为她们很聪明。”智慧女神温和地凝视着拥有一双圆润绿眼的少女，竟开始幻想起自己那被父亲吞噬入肚的母亲会是长着什么样子的，“这里的人类不用承担生育之苦，他们是由我们亲手创造出来的生命。” “这也是……父神的意愿。”【`xs.c`o`m 网】 11、双蛇权杖 身为人类的创造者之一，雅典娜并不会时时刻刻都留在阿卡狄亚，因此在把刻画着帆船设计的羊皮卷交给工匠们后，她便离开了这里，去往了地母盖亚的居所克里特岛。 临行前，雅典娜送给了赫尔墨丝一份礼物。 一顶带翼的灰色盔帽。 赫尔墨丝看着手中的礼物，目光被这新奇的玩意儿给吸引住了。而且，这还是由智慧与战争之神送给她的。 “因为你的鞋子上有翅膀，所以我给这顶盔帽也安插上了一对白翼，就像是你的专属标志。”雅典娜挑眉看着面前的少女迫不及待地把帽子戴在脑袋上的模样，“它能保护你不受任何者侵害。” 当然，前提是那些企图伤害赫尔墨丝的家伙比她雅典娜弱小。 这份礼物是对于其为人类带来巨大好处的感谢。 “哇噢~好酷啊，感觉好像踏上了战场一样！”赫尔墨丝双手摸着头顶的盔帽，高兴地双脚离地绕着这位善良大方的姐姐转了个圈，“谢谢你亲爱的雅典娜姐姐！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赌上糟老头子的名誉，我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听到那个称呼，雅典娜一愣：“糟老头子？” 赫尔墨丝连忙从半空中飞下来，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改口道：“诶嘿不好意思，刚刚口误了，应该是万物的主宰，我们崇高至上的父神宙斯陛下！” 闯大祸了！太兴奋了，一不小心就把平时对花心老父亲的私密称呼给叫出口了！ 见到欺诈之神瞬间脸颊微红双手背后望天吹口哨，智慧女神心下了然，可却并没有戳破对方的拙劣掩饰。她伸手将自己的神力撒向山顶上那座正在修筑中的神庙，随着点点光粒飘舞并融入其中，属于雅典娜的祝福便笼罩在了这片地方。 雅典娜是工艺的保护神，有她的庇佑在，这座神庙在修建过程中会更加顺利圆满。 “我得先走了，下次见，赫尔墨丝。” “请等一等！” 眼见姐姐变成了一只棕褐色的猫头鹰就要飞走，赫尔墨丝立马伸手把小家伙给抓住抱了回来。 帕拉斯·小猫头鹰·雅典娜：“？？？” 怎么回事？！ 智慧女神属实是没有料想到这孩子居然会如此大胆，直接就把变成猫头鹰的自己给逮了回去还各种揉捏。 就是说，有点羞耻和无奈呢，但她摸得好像还挺舒服的…… “请、请原谅我的无礼，其实我有个小问题想要问你，亲爱的雅典娜姐姐。”赫尔墨丝抚摸着怀中的猫头鹰，哪怕这是自己的姐姐变成的，“哇！你这样超可爱诶姐姐！蹭蹭！” 它小圆脑袋和同样圆溜溜的大眼睛实在是太令人心动了，就连尖尖的小嘴巴也是那么的惹人喜爱，无论是谁看见都会忍不住想要撸一撸的吧？可恶，我也好想要拥有这种小吉祥物！ 不像之前的阿波罗的乌鸦，那个小家伙只会向它的主人告状！ 虽然那也在她的计划之中就是了。 而雅典娜则是迅速地从受惊中反应过来，努力挣脱开了赫尔墨丝的恶魔之手，扇动翅膀飞到她的右肩上，两只小爪子稳抓而立。 “把你的困惑说出来吧。”小猫头鹰歪头，“我会回答你的。” “再次感谢全世界最好的雅典娜姐姐！”赫尔墨丝又是没忍住用脸蹭了蹭正在自己肩上的小可爱，出乎意料地，对方并没有拒绝躲开，“就是……我头上的这顶翼帽可以变成其它形式吗？任我改变的那种？我想换成更软的，最好还是其它颜色！” 雅典娜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种毫无营养价值的问题。 “可以。”小猫头鹰叹了一口气，“它是属于你的东西，你想对它怎样就怎样，赫尔墨丝。” 于是在雅典娜离开之后，赫尔墨丝取下头上的灰色盔帽，回想起自己每次施展神力时都会有绿色的光芒出现，看起来特别青春活力治愈人心，她便把盔帽转变成了偏软又可遮阳的绿色布帽。 当然，那对标志性的白色羽翼还是留在了帽檐。 “真漂亮！” 赫尔墨丝十分雀跃地看着这顶新帽子，终于心满意足地把它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有人类路过，看见他们的守护神身上多出了新的装饰，不免都赞叹连连。 “圣洁的羽翼和美丽的布帽！爱来自阿卡狄亚！” “这顶绿色的翼帽真适合您啊，崇高的赫尔墨丝！” 见状，赫尔墨丝愈发高兴，甚至脑海中还一闪而过把翼帽舞到阿波罗面前去炫耀的想法。 毕竟这是由雅典娜赠予她的，也是属于她的珍贵之物。 至于阿波罗交给她的那支权杖？管它的呢！那个小气鬼给的东西她才不在意呢！ ——收回前言。 夜晚时分，赫尔墨丝蹲在老地方湖潭边，对着镜中崭新的少女模样的自己以及那支深金色权杖无能狂怒。 可恶！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她才不甘心呢！就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玩意儿就要前功尽弃，甚至是让傲慢的阿波罗蔑视嘲讽她的无能为力吗？没门儿！绝对不可能！ 更何况，她已经成功做到让这里的人类、阿尔忒弥斯和雅典娜对她印象深刻了。是的，除了人类之外，她也能感觉到这两位姐姐已经认可了自己，而姐姐们又都是奥林匹斯的主神。 她从未忘记自己的目标——重归奥林匹斯。 必须要变得更强。 无论是别者的试炼还是自我的提升。 思及至此，赫尔墨丝眸光暗了暗，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再度从地上捡起那支深金色的权杖。 杖身隐隐闪烁点点绿光。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赫尔墨丝发现她已经愈加熟练运用自己的神力，这源源不断的力量似乎诸多来源于自然，当每晚都在这里感受山林万物的生灵并得到它们的回应时，她甚至会产生一种连地母盖亚也在呼唤自己的错觉。 但是……那位伟大的原始神，怎么会搭理她这种新生的小神呢？ 赫尔墨丝抹去额间因过度使用神力而流下的汗水，眼睛依然紧紧地盯着手中的权杖。 在这之前，她干了一件大事，又有一对白色羽翼安插在了权杖的顶端，就像她的帽子和鞋子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努力是有用的，现在赫尔墨丝注入进去的神力不会再被排斥和吞噬了，她能够感觉到手中所握权杖散发出的热意和属于自己的气息，这至少代表它的身上被标志了属于她的印记。 即便阿波罗的神力依旧阴魂不散地待在权杖里面。 可恶啊那个强大又烦人的家伙！ 亏他还是当哥哥的呢！能不能学学温柔大方的雅典娜姐姐啊！ 越想越气，赫尔墨丝决定去爬树摘果子吃，以暴饮暴食的方式来消除愁苦的心情。 说起来，今晚意外地没有宁芙仙女出来，不知道姐姐们都去干什么了……也许是想早点休息就没有来陪伴我啦？ 赫尔墨丝倚靠在大树下，身边堆了许多刚采摘的水果，苹果、柑橘、香蕉等。她边望着静谧的夜色，边咬着水润甜蜜的果子，一时之间只觉得一切似乎都无所谓了，果然还是最喜欢这种悠闲惬意的感觉。 总有神奇的事情发生，比如在这时就有可爱的小动物入了眼帘。 “……诶？” 赫尔墨丝睁大眼睛，看见在距离自己脚边一米多远的地方爬过了两条蛇，它们表皮呈较为莹浅的绿色，如同翡翠玉一般晶莹剔透，坚硬的鳞片在暗沉的夜色里闪烁着朦胧的光芒。 它们一直纠缠在一起，互相吐着猩红的信子，时不时长开血盆大口来一番刺激的碰撞。 【你这蠢货！都怪你！把一切全给搞砸了！】 【在自我介绍是吗？明明全都是你这个混蛋的错！】 【来啊！今天我就要咬死你这个蠢货！】 【谁怕谁啊混蛋！】 这两条蛇都是阿卡狄亚的生灵，赫尔墨丝能够感知到它们的言语和心理活动，因此她确定了它们跟之前自己帮助的人类一样也起了争执，正在以死亡为结果的纠缠打架。 不过嘛，这次，她想出了新的绝妙的主意。 她旁观了一会儿，直到那两条蛇打得头破血流才起身走上前去，手中握着深金色的权杖。 “你们好，两位可爱的小家伙。”赫尔墨丝盘起双腿坐在这两条蛇的面前，笑眯眯地对上它们抬起来的惨不忍睹的面目，还很自来熟地伸手点了点它们微微凸起的小脑壳，“是吵架了吗？不可以互相仇恨噢，这是个爱与和平的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两个小家伙好像在用看智障的眼神望着她。 【这是哪来的新的蠢货？怎么可能会听她的？】 【等等，这股气息……是神明吗？】 【赫尔墨丝？！！】 “猜对啦，我名叫赫尔墨丝，是居住在库勒涅山的迈亚女神的孩子。” 为了更有效率地解决问题，赫尔墨丝运用神力把这两条得知自己身份的青蛇变成了人形，两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一点的少年少女瞬间出现在了面前，两人皆长着绿发黄眼，皮肤呈健康光滑的古铜色——虽然没穿衣服。 她还赐予了这两个小家伙神和人类的语言，所以他们朝她叩首尊敬地唤她的名字，然后被她亲切地扶起。 于是现在他们便也盘起腿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您有所不知。”女孩子狠狠地瞪了男孩子一眼，接着急冲冲地握住了赫尔墨丝的双手，“这个蠢货败光了我们储存了好久的肉食，马上就要过冬了，我们怎么活得下去呢！” “那怎么能叫败光？殿下您别听她乱讲！”男孩子把女孩子的手狠狠扯开，转而自己握住了赫尔墨丝的双手，“您听我解释，那肯定是别的动物从我们的洞里偷走的！再说了，反正库勒涅山的暖日还会再持续很久，看看这满地青草，我们怎么可能活不下去呢！” “所以我们是要吃草吗，还真适合这多苦多难的贫穷一生啊。”女孩子冷笑一声，露出了尖利的牙齿，“多少次了，每回都是我出去狩猎你看守家里的时候出事故，你到底都背着我干了什么？！” 闻言，男孩子有点心虚：“呃，也就睡了会儿觉，睡醒后又出去晒了会儿太阳，再去不远处吃了点果子……” “蠢货！祸害！你还是去死吧啊啊啊！！！” 女孩子直接蹦起来掐住了男孩子的脖颈张嘴咬过去，对方不甘示弱也回手回嘴，他们两人在地上互骂着滚来滚去，又开始打起架来了。 而得知一切缘由的赫尔墨丝则是想起来了高兴的事情，笑得更加灿烂了。 “我帮你们找个新家，保证你们的衣食住行，如何？” 她上前去把这两个孩子扯开，在他们呆怔的目光中，将那带翼的权杖放在了他们中间。 第二天，阿波罗又在履行职责放牧，原本以为这些日子里终于消停了的赫尔墨丝不会再来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还是远远地望见了臭小鬼的身影。 不过。 他微眯双眸，发现赫尔墨丝变大了一些，不再是年幼女孩的样貌，而是看起来更加青春活泼的少女。 并且还多了新的装饰——带翼绿帽。 赫尔墨丝直冲阿波罗而来，这回既没八爪鱼抱他，也没跟他毫无意义地撒娇。 “我想明白了，阿波罗哥哥。”她面无表情，看起来非常认真严肃，“其实真正的强大并不代表绝对的强权，只有互相包容与和谐共生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去不去德尔斐都没关系，这支权杖我也放弃了，还给你吧。” 赫尔墨丝将深金色权杖从背后拿出来摆在停止拨动琴弦的阿波罗面前。 哪怕它长了双白色羽翼，杖身还盘旋缠绕着两条青蛇。 “……”阿波罗盯着这支完全大变样的权杖，与张开血盆大口的青蛇们对视了几秒，“你确定吗？赫尔墨丝。” 她怎么可能会轻言放弃呢？ 阿波罗能够感知到权杖里有着超过一半的属于赫尔墨丝的神力，混合着她本源的自然的意识，连他自己留存在其中的那份都无法反抗吞噬，不难想象这些天里她增强了多少。 或许应该说，她本来就是位强大的女神。 而现在，赫尔墨丝总算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还朝他眨了眨眼睛。 “我怎么会欺骗你呢？亲爱的阿波罗哥哥。” 闻言，阿波罗顿了顿，时隔多日再一次地分不清欺诈之神的真实面目。 但他还是抬起手来，触碰上了权杖的洁白羽翼。 坚韧有力，也很柔软，就像…… 才刚这么想着，然后就被盘绕在权杖上的两条青蛇给咬了。 阿波罗：“？” 与此同时赫尔墨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抱歉呀，刚刚忘记介绍了，这两位是我新收养的孩子，他们很喜欢这支权杖，好像把它当成是自己家了呢！”赫尔墨丝揉了揉眼眶盈出的泪花，当然是笑出来的，“女孩子叫艾派丝托妮，男孩子叫托刻伊。他们也很喜欢你噢~” 阿波罗的目光从笑得揉肚子的少女脸上划过，接着是那两条得意洋洋地昂起头颅吐信子的青蛇，最后停留在了自己被咬出小孔和鲜血的右手指上。 艾派丝托妮——信任。 托刻伊——利益。 “阿波罗哥哥身为奥林匹斯第一美男，一定会原谅我们的吧？” 欺诈与盗窃之神惯用虚情假意的真挚诚恳。 阿波罗：“……” 臭小鬼果真是死性不改。【`xs.c`o`m 网】 12、斗乐 赫尔墨丝收养了这两条相依为命的青蛇，她决定到哪里都会带着身为阿卡狄亚之生灵的它们，让它们缠绕在她的权杖上，作为她的力量和象征。 她给自己曾经无名的同伴们取了新的名字，寓意为利益的托刻伊和寓意为信任的艾派丝托妮。 在将阿波罗的神力从权杖里完全消除掉之前，如果能让他根本触碰不了它的话，那也算是成功了吧？因为这支权杖拥有白色羽翼和蜿蜒青蛇，无论怎么看都更像是属于她的东西啊！ 而阿波罗也不能为所欲为地惩罚或者杀掉这两条蛇，不然就算是他心胸狭窄、藐视生灵了。 更何况，这片地区的所属权，从名义上还是掌控在阿尔忒弥斯的手里的。 赫尔墨丝无法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有力，可投机取巧的滋味确实很棒。她笑嘻嘻地看着阿波罗面无表情地用神力治愈好了他那被蛇咬出的伤口，只觉得自己前段时间被其嘲笑和折磨所受到的气瞬间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一定会原谅她的吧？毕竟她可是赠送了他两个自己发明的乐器，帮助这个家伙巩固了音乐神职的。 “赫尔墨丝。”光明神斜瞥了还在偷着乐的臭小鬼一眼，即便头疼于对方的狡猾和顽皮，也还是只能无奈地任由她去，“什么时候改改你这邪恶的性格。” 并不是脾气太好的缘故，毕竟那支权杖本就是他赠予她的礼物，纵使他给她增添了一场小试炼。 光明神一向知恩图报，怎么可能会对曾送给自己稳固神职的自制乐器的欺诈之神无动于衷呢。 他递过去了那个金黄色的笛子，色泽浅淡的蓝眸平静地看着赫尔墨丝放下双蛇权杖，接过了这由她自己亲手创造的乐器。 赫尔墨丝盯着手中的笛子看了半晌，歪头道：“阿波罗哥哥？” 这不是当初她送给他的礼物吗？ “与我共奏一曲吧。”阿波罗不再看她，形状优美的薄唇却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我便会带你去德尔斐。” 语毕，他不等她回答，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拨动怀中里拉琴的细弦，节奏柔缓的音乐响起，似乎带着某种遥远的期望，它空灵地响彻在了整片草原。 其实赫尔墨丝很喜欢阿波罗弹琴，她一直知道他是优雅而又理性的，当高大俊美的光明化身沉稳倚靠在光点碎散的大树下安静拨弄七弦竖琴，她会在赞叹于其不愧是音乐的司掌者的同时，也会不由自主地幻想着或许他的本质是温柔的。 因为那双微微垂下的朦胧蓝眸是多么的美丽，而那挺直如刀刻般的鼻梁又是多么的好看。 可恶，他居然还在发光，我的眼睛肯定要被闪瞎了！ 赫尔墨丝甩了甩头，从愣神中恢复过来，她才不愿意被小气鬼阿波罗给帅到呢，并且也更不想在哪一方面被他比下去。 于是她把手中的笛子靠近嘴唇，将它吹响起来。 不同于阿波罗的轻柔旋律，赫尔墨丝的所奏音乐是欢快而又活泼的、充满着喜气洋洋的感觉。 他专心致志地弹奏七弦竖琴，依然没有看她。 然而他琴弦的拨弄速度却在渐渐加快，伴随着音乐风格在向赫尔墨丝的趋近，她睁大眼睛，只觉得这家伙肯定又是在傲慢地嘲讽自己，便学着阿波罗之前的风格刻意降缓笛音。 真离谱，阿波罗所奏的音乐重新变回了幽雅悠扬，感觉就像是在故意和她赫尔墨丝作对。 想到这一点，她吹笛子吹得脸红脖子粗，节奏逐渐狂乱起来，但却并没有脱离笛子可以承受接纳的范畴。 绝对不会向阿波罗认输的！ 他们俩就这样开始斗起乐来，神奇的是，即便两人的音乐风格多变，可竟也莫名得十分契合，形成了一种奇妙而又自然的清新之感，就差没有舞姬在旁边助兴了。 米白色的牛儿们边啃着草，边欣赏着两位神明的演奏，尾巴一甩一甩的，别提有多快乐了。 而缠绕在权杖上的两条青蛇则目瞪口呆地望着它们的主人。 本来以为赫尔墨丝跟阿波罗的关系会很差呢，毕竟昨夜她还声泪俱下、深恶痛绝地跟它们讲述了他那诸如小气、狂妄和乱发脾气之类的缺点……结果今天赫尔墨丝和阿波罗就合奏出了那么美妙的音乐，看起来特别有相交多年的搭档感。 ——这关系可真是相当的‘差’啊！ 最后是赫尔墨丝首先停止了奏乐，她虽没有气喘吁吁，但还是觉得有点疲累。阿波罗不愧是音乐之神，他能轻松驾驭所有类型的乐曲，甚至还能极快地理清并学会她故意打乱的节奏。 嘁，有什么了不起的！ 赫尔墨丝把笛子放回阿波罗旁边的空地上，看着他以一小段轻缓散碎的尾音结束了这首由两人合奏的乐曲。 “哼。”她双手环胸，撇过脸去不愿直视那双终于淡淡瞥来的蓝眸，“不愧是阿波罗哥哥，弹得真是婉转动听。当然，我还是觉得我才是最棒的！” 却未料，阿波罗点了点头，竟是露出赞同的表情：“的确。” 光明神扬眉勾唇，看起来心情挺好，把还是忍不住偷偷瞟来视线的赫尔墨丝给看呆了。 这家伙居然直接承认了她比他更好？ 赫尔墨丝的内心似乎在经历一场汹涌澎湃的海啸。 糟糕！他为什么又在闪光了？！ 眼睛真的要被闪瞎了啊！！！ 阿波罗没有理会不知为何在张牙舞爪虚空索敌的赫尔墨丝，他站起身来走出树叶遮挡下的阴影，抬头望向晴朗高空。 或许驾驶着太阳战车的赫利俄斯就在此方。 “我带你去德尔斐吧。”阿波罗低下头来，又是将那个总是出乎他意料的女孩映入眼帘，“我想，我所受的惩罚也该结束了。” “……啊？” 赫尔墨丝顿住虚空索敌的动作，呆愣地望着所言意味不明的阿波罗。 就在此刻，远处的天边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动。 由一群优雅美丽的天鹅所拉动的华贵战车正向这里极速飞来，它的座位上还铺着金红相间的羊毛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赫尔墨丝忽然察觉到了有陌生神祇的气息在接近。 “日安，阿波罗殿下，赫尔墨丝殿下。” 她转眸望去，有九位风姿绰约的女神出现在了她和阿波罗的身边。 女神们恭敬地双臂放在腹前低垂着头，她们身穿色彩鲜艳的披纱长裙，彼此之间容貌相似，皆是极为美丽高雅。 缪斯九姐妹——正是宙斯与记忆女神谟涅摩叙涅的女儿，也是阿波罗的侍从。 母亲迈亚曾提起过这些情操高尚、举止文雅的文艺女神。 “你们且在此守候。”阿波罗淡淡地抛下这句话，走向停靠在不远处的天鹅战车，“跟上，赫尔墨丝。” 他侧头瞥了还呆立在原地的棕发少女一眼。 “你不是想要回归奥林匹斯吗？” 听到这话，赫尔墨丝立马回过神来，从地上拾起双蛇权杖然后跨腿跑向已经坐上战车的阿波罗，还不忘回头朝九位姐姐和牛群扬臂道别。 “见到你们很高兴！漂亮姐姐们！还有可爱的牛儿们！下次再见！” 缪斯们朝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挥手微笑，她们之前都听见了赫尔墨丝所弹奏的音乐，因此对其好感十足。 牛群也边咀嚼着青草，边望着少女远去的身影。 当坐上战车、靠近阿波罗后，赫尔墨丝感觉到车身腾空而起，天鹅们在拉动着它带他们飞往遥远的德尔斐圣地。 可现在，这才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赫尔墨丝转头望着好似在闭目养神的光明神。 “所以……您要帮助我回归奥林匹斯吗？”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阿波罗哥哥？” 闻言，阿波罗缓缓睁开双眸。 他也转过头来，对上了那双清澈干净的翡翠绿色圆眼。 “对。”他说道，“而且不止如此。”【`xs.c`o`m 网】 13、德尔斐神庙 在天鹅战车上，赫尔墨丝将山川地海尽收眼底，这是她第一次在高空中俯瞰世界，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万物的主宰一般——如果糟老头子不介意的话。 虽然小气鬼阿波罗并没有告诉她更多的事情，只是提及会帮助她回归奥林匹斯，但这也足够了。 赫尔墨丝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扬起双臂眯眼感受着风与云朵的拂过，快乐得笑出了声。而原本待在权杖上的两条青蛇也亲昵地缠绕上了她的臂膀和脖颈，吐着信子与她一同享受这宛若在天空飞翔的感觉。 【您不是有插翼凉鞋吗？下次您带着我们绕着所有地方全部飞一遍吧？亲爱的赫尔墨丝！】 【对呀对呀！我们一辈子只能在地上爬，可想在天上飞啦！】 “没问题，朋友们！”赫尔墨丝戳了戳小蛇们的小脑袋瓜，笑意盈盈地答应了，“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能带着你们飞去奥林匹斯的宫殿呢！” 【哇！太酷啦！】 【好耶！赫尔墨丝万岁！】 阿波罗侧头望了一眼在自己旁边扬臂站立着的少女，下意识地想要责怪她突然间的无礼，可是见到她如此天真可爱的一幕，他竟舒展眉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弯弧。 臭小鬼就算长大了一些，也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当然，如果除去欺诈与盗窃之神的称号的话。 天鹅战车很快便抵达了德尔斐。 在车上看过去，这个地方既有山川也有树林，还有人类居住的村庄和小镇，壮丽神圣的景色在这里一览无遗，不愧是被光明神选中的地方。 战车停靠在了阿波罗的神庙的入口，它修建在巍峨的帕纳索斯山，除了阿波罗以外，阿尔忒弥斯和九位缪斯也常在此地驻留。现在这里不如往常那样成群结队地等待着想要求取神谕的人类，想来应该是他们的神不在的缘故。 阿波罗起身下了马车，赫尔墨丝带着青蛇们和权杖跟随在后。 入口往下去是一条又长又弯曲的道路，每一个朝拜者都要经过它才能进入神谕所，以示他们的敬畏和忠诚。而往前看去，入口处的拱柱上带有圣洁的月桂，还有金字所题的‘认识你自己’的匾额。 不过这座山上似乎还有更高的地方，不知道阿波罗有没有想法在山的顶点另建别的东西呢？ 赫尔墨丝正这么想着，还在对周围的一切新奇之景看看摸摸，然后就听到了早已走向更里面的阿波罗的言语。 “跟着我。”他没有回首。 其实光明神还想警告赫尔墨丝不要妄想偷走这里的事物，可这句话到了喉咙口，却又被他沉默地咽下了灼热的胃袋。 算了。阿波罗心想。 赫尔墨丝向着那抹高大的背影跑去，神庙领域除了祭坛和石柱外，还有人面狮身斯芬克斯像，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威严而又奇妙。 听说神庙里还有三角鼎和皮媞亚祭司呢，真想快点见到呀！ 他们踏着大理石砌造而成的台阶，进入了这所外形宏伟壮观的神庙。 由于是白日，这里的石壁上并没有火灯燃起，可却依然有点点光粒散于殿堂内。 当身穿少女服饰的老年妇女迎面走来时，赫尔墨丝望见她的身后不仅矗立着伟岸的光明神像，还有一尊青铜三角鼎。 鼎内燃烧着幽蓝色的熊熊烈焰，火花噼啪作响，有丝丝带着奇异淡香的烟雾蔓延而来，气势十足。 “恭迎您的归来，尊敬的阿波罗殿下。”皮媞亚女祭司朝停下脚步的男神低头温言，她原是生长于德尔斐的宁芙仙女，曾服侍巨蟒皮同，在前任主人被射杀后她便投靠向了阿波罗的庇护。 赫尔墨丝握紧手中的权杖，正准备礼貌地叫一声皮媞亚奶奶并向其自我介绍一番时，阿波罗就先她一步开口了。 “入那三角鼎内。”光明神侧头瞥向她，“被火焰燃烧吧，赫尔墨丝。” 赫尔墨丝：“？” 随着脖颈和臂膀上缠绕的青蛇们警惕地张开血盆大口，欺诈与盗窃之神懵逼了。 难道她是被邪恶分子拐卖了吗？？？ 这个混蛋想用火焰搞她啊！！！【`xs.c`o`m 网】 14、源泉 一时之间，赫尔墨丝只觉得阿波罗肯定是在公报私仇，他怎么会真的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让她去三角鼎内被火焰燃烧呢！ 那火看起来也不普通啊，毕竟是光明神庙的圣火，万一进去了就出不来了怎么办？ 赫尔墨丝僵硬地立在原地：“你没在开玩笑吧，阿波罗哥哥？”对上那双看不出任何情感色彩的蓝眸，她又添了一句：“进去那鼎内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呢？” 总觉得阿波罗就是想整她啊！ 但是这也没道理呀，他都已经答应过会帮助她了…… 两条青蛇感知到了赫尔墨丝的不安，两道绿光闪过，他们化作人形跳在坚硬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一人一边挡在她的面前，皆是又戒备又凶巴巴地瞪着面无表情站立在前方的光明神。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怀好意！”托刻伊语气凶狠地叫道，“明明看上去正义可靠……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他是神祇啊，笨蛋托刻伊！”艾派丝托妮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伙伴一眼，然后也瞪向阿波罗，“总之，有我们在，你别想打赫尔墨丝殿下的坏主意！” 他们都在肉眼可见地发抖，却还是毅然坚定地站了出来。 看着两个少年保护她的背影，赫尔墨丝感动至极，他们不畏强权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谢谢你们。”她低声轻念。 见状，皮媞亚看了看默不作声的阿波罗，又看了看那三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你们误会阿波罗殿下了，孩子们，这尊青铜鼎由正义神忒弥斯的女祭司打造，鼎中的圣火亦由太阳神赫利俄斯和火神赫斯提亚亲手种下，它们能识别万物生灵的躯体和灵魂。”女祭司温和地解释道，她是宁芙中的最长者，也是最博学多识者，“圣火怎么会伤害一位正直善良的女神呢？赫尔墨丝殿下。” 闻言，艾派丝托妮和托刻伊面露迟疑。 而赫尔墨丝则是顿住了。 皮媞亚所提及的那些她倒是没曾听母亲讲述过，不过，三角鼎内的圣火能识别万物生灵的躯体和灵魂……这个功能好高级，有点想要—— 等等！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赫尔墨丝握紧权杖，越过两个同伴走向阿波罗，在他们的惊呼声中来到了他的身边。 “你在怀疑我吗？阿波罗哥哥。”她望着他淡漠的脸庞。 她是迈亚与宙斯的孩子，拥有神王的血脉，这一点毋庸置疑。那么阿波罗究竟想要清楚她的什么呢？ 躯体和灵魂……难道是跟她的神力有关吗？ 赫尔墨丝忽然想起自己的神力本源似乎大多数是阿卡狄亚的自然意识，她有时候会感觉到地母盖亚在呼唤她，可这个想法却并不确定。 因为对方是原始神、创世神。 正在赫尔墨丝沉思之时，她听见了阿波罗的言语。 “我不会伤害你，赫尔墨丝。”光明神的面容在朦胧的光点中显得有些奇异，但又格外崇高，“正如你所想，我的三角鼎能辨识你的力量源自于何处。” 他竟知道她的思考！ 他是预言之神，又不是读心术之神啊！ 莫非是她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吗…… 赫尔墨丝愣了愣，随即恢复了平静。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终于动身朝那尊青铜三角鼎走去。 “殿下！” 被在场所有者的视线聚焦的感觉并不讨厌。 赫尔墨丝伸手撑上鼎沿，双足使劲，借由插翼凉鞋飞起，进入了带来灼热气息的鼎中。 在被幽蓝圣火舔舐皮肤的刹那间，她感受到的并不是滚烫和痛苦，反而是柔软得如同就要融化于此。 她心想，阿波罗并没有欺骗她。 在淡淡清香环绕中，仿佛有无形的双手轻抚上了她的眼睛，促使她闭眸，让周身所处的世界变得黑暗下来。 ——赫尔墨丝。 然后，渐渐划开波纹，转化为了一片绿意盎然的极乐净土。 她来到了有着纯净的蓝天白云、四散的鸟雀牛羊，以及一望无际大草原的新世界。 ——赫尔墨丝。 有谁在温柔唤她的名字，指引着她在陌生的领域里不停往前方奔去，拨过丛丛淹没腰身的绿草，距离那道母亲般的呼唤愈来愈近。 赫尔墨丝呆怔地停止脚步，望见了一棵参天古树。 它的木身比所有的都要庞大，杂乱生长的枝干上也是更为苍翠茂密的叶子。 微风带起青草和树叶轻轻摇曳，吹散了那道仿佛自远古而来的悠音。 ——赫尔墨丝，到我这里来。 梦境般的新世界戛然而止。 赫尔墨丝猛地睁开双眼，惊疑不定地回味着刚刚的短暂奇妙之旅。 那是什么东西？她的脑海里充斥着这样的疑惑。那个地方是哪里？到底是谁在唤我？ 有骨节分明的手向她伸来。 抬头望去，是沉稳淡然的青年男神立于她所处三角鼎的旁边。 “果然如此。”阿波罗微微垂下的蓝眸正直视着她，“是她在你的体内留下了种子和印记。” 自然，生命，大地。 是众神之母盖亚在眷顾赫尔墨丝。【`xs.c`o`m 网】 15、计策 阿波罗带着笃定语气的话语令人心生不安，他是天生的预言之神，这种预见未来的力量在永生的神明之中并不常见，除了隐居的几位创世神外，先他以前且强有力的也只有泰坦神列的先知者普罗米修斯和光亮女神福柏，以及几位资历颇深的老海神。噢，还有黑夜女神倪克斯的孩子，本就执掌命运的摩伊赖三姐妹。 身为奥林匹斯神系而拥有预言能力的，唯独是勒托之子阿波罗。 那双总是显露飘渺目光的眼睛明明是在直视赫尔墨丝，却又好像在透过她的躯壳去窥见别的事物，诸如灵魂和命运。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怦怦加快，在伸臂握住阿波罗的手跃出三角鼎时，除了噼啪作响的火花声，她似乎又依稀听见了刚刚那道如同母亲般的远古呼唤。 蓬勃生机的自然生命力，强大而又温柔的母亲，无论怎么想都是那位常居在克里特岛的原始神。 真的是盖亚女神在寻找她、回应她的祈愿。 但是……为什么？ “赫尔墨丝，我已辨识你的神力源泉，在场所有者都将对此事保密。”阿波罗收回拉她的手，薄唇里如此言说着，漂亮如珍贵珠宝般的蓝眸里闪烁着模糊不清的深意，“那么可否告诉我，你刚刚都看见了什么……亦或听见了什么？” 他相当了然她绝对也早已知晓一切，不然不会说出这种依然带着笃定语气的话语。 可赫尔墨丝总是在不安，正如她还在因怀孕而痛苦哭泣的母亲肚子里所感受到的那样，唯有不安与好奇才能推动她快速成长。 艾派丝托妮和托刻伊感知到了赫尔墨丝的情绪变化，立马越过女祭司和阿波罗，重新化回蛇形缠绕上了她的脖颈和臂膀，凶恶地吐着猩红的信子朝光明的化身耀武扬威。 在很久很久以前，蛇一直都是母系神灵的象征。它们代表着地母盖亚的光辉与荣耀。 “我不知道，阿波罗哥哥。”赫尔墨丝回答道，翡翠绿色的圆眼闪烁不定，“它们太过遥远，来自另一种我无法触及的维度，仿佛身处在异世。” 她又在撒谎，因为她的不安从来都埋藏于心底，而这颗心脏也是浸泡在名为好奇的毒液之中。 “因此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神力也好，奥林匹斯也好，她从来都是在利用阿波罗，而他也从来都是在利用她。 不能全然信任别者，别者更不会全然信任我。 何况是在有关自己力量本源的秘密上。 ——赫尔墨丝，到我这里来。 只是，日后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去盖亚女神的居所、朝拜这位尊贵的地母呢？ 赫尔墨丝如玫瑰花般娇嫩俏丽的脸上习惯性地绽露诚挚恳切的笑容，它看起来就是真情实意，犹如甜蜜的浆果般令人移不开视线、甘愿沉迷于此。 光明神看了她半晌，最终撇过目光，俊美面容和蓝眸里的光芒再度暗沉下去，化为死水般的平静。 “那么便开始正事吧。”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神后殿下与她的同胞兄姊关系十分要好，你只需得到她的认可便万事无忧。而神后的弱点是她那新出生的孩子，拥有青春神格的赫柏。” 听到天后赫拉，赫尔墨丝回想起曾经在宴会上被其示威的记忆，不免蹙了蹙眉。 不过真正令她改变面色的是阿波罗的另半句话。 赫拉的弱点？其新出生的孩子赫柏？ 生来狡黠聪慧的赫尔墨丝大脑内极速运转，心里浮现出众多与之相关的猜测，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 “我会带你去往奥林匹斯圣山之上，助你变成赫柏的模样吮吸神后的母乳，让你的躯体充满她的气息。” 阿波罗讲述完了这个计策，然后见到了赫尔墨丝目瞪口呆的面容。 这么快就可以飞去奥林匹斯了吗？而且还是以这种目的……没想到阿波罗也是个胆大妄为的。 赫尔墨丝承认这个办法确实非常有效，赫拉是婚姻和生育的司掌者，也是母亲、妇女、家庭和孩子的保护神。若是她变成了赫拉的孩子的模样，将这位母亲的乳汁吸食入腹，那对方便会因为她的身体留存有属于自己的印记而心生怜爱，就像大自然界母兽对幼崽的生养之情。 但她有点畏惧赫拉，原因有太多了。 “这个计划太棒了，不愧是阿波罗哥哥！”赫尔墨丝皱了皱鼻子，尽力不让自己展现苦闷情绪，“……那我们多久去呢？” 闻言，阿波罗侧头瞥来，弧度优美的眼尾微微上扬。 “就现在。”他似乎在笑。【`xs.c`o`m 网】 16、假扮成赫柏 赫尔墨丝没想到阿波罗是真的敢啊，他居然真的带着她飞往了奥林匹斯。 而且，他还把她给变小了！ 奥林匹斯还是那么的金碧辉煌，阿波罗带着被他藏在手心里的小不点躲过了一众没事儿干到处闲逛的神祇，通过一条隐秘的花园小路来到了位于中心的神后宫殿。 喝醉酒的西风之神仄费罗斯揉了揉眼睛，朝那抹快速溜进花园的身影小声嘀咕道：“奇怪，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怎么这么像阿波罗？是我看错了吗……不管了！再去找点酒喝！” 每日赫拉都会在宫殿庭院的秋千上哄赫柏，这时她应该去寝殿歇息了，他会支开伊里丝把赫尔墨丝和赫柏调换过来。 “到时候你只需要像个婴儿一样哭闹就行了。”阿波罗摊开手掌，对正趴在上面的赫尔墨丝说道。 还别说，臭小鬼变得更小之后真是可爱极了，大概是那种就算她偷光了整个奥林匹斯大家也不会生气的程度。 但这个想法只是出现了短短几秒，阿波罗便把它从心里打消掉了。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呢？ 赫尔墨丝望着此时此刻就像个巨人似的阿波罗的庞大面容，缩了缩脖子，萎靡不振地嘀咕道：“是，我知道啦，阿波罗哥哥……” 好恐怖，不止是阿波罗，还有即将面对的尴尬场面。 要她当着赫拉的面伪装成对方的孩子，更是要让她讨这位的母乳喝……想想就好离谱。 如果被发现真相的话那不是就玩儿完了吗？ 一想到这里，赫尔墨丝就忍不住在阿波罗的手掌里来回打滚，只觉得刚刚一口答应他马上行动的自己就是个大笨蛋。 哇！好险！差点就掉下去了！ 她双手抓住阿波罗微微弯起的小指，借由同自己一样变小的插翼凉鞋重新飞回他的手中。 而被这个顽皮小鬼搞得右手一阵痒意的阿波罗则是叹息了一声。 “振作起来，你可是拥有不输于我姐姐的自然之力。”他在踏足而入宫殿后方种植着奇花异草的庭院时，竟语气温和地安抚着正在自己手中瑟瑟发抖的小家伙，“况且，你的愿望不就是想要回归奥林匹斯吗？” 这家伙最近怎么变得这么多嘴了。努力使自己恢复平静的赫尔墨丝心想。最重要的是，他怎么能确定她的力量会强大到骗过赫拉呢？ 不过，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庭院的摇篮边并没有看守着孩子的神后侍女彩虹女神伊里丝。 阿波罗四处观望了一眼，十分确定这里目前只有摇篮中的婴儿，并无其他等候待命的侍女，而赫拉还在宫殿内午睡。 他总觉得有点蹊跷，可当务之急是把赫尔墨丝与赫柏进行调换。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看赫尔墨丝随机应变了，他也会守候在暗处伺机行动的。 “看你的了，小鬼。”阿波罗轻声细语。 于是欺诈与盗窃之神便感觉有阵阵暖流贯彻了她的心扉，点点金粒飘洒在她逐渐变化的身躯上，当属于光明神的力量逐渐褪去后，赫尔墨丝已然被阿波罗单臂抱住——以新出生的赫柏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家伙还挺会抱婴孩的，她居然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赫尔墨丝眨巴着圆溜溜的金色眼瞳，边咬胖乎乎的小手指边看阿波罗伸出另一只手臂，将正在金光闪烁的手掌对准摇篮中还沉眠于甜蜜梦乡的女婴，令其缓缓从摇篮里漂浮而出。 青春女神长着浅浅金发的脑袋上戴着美丽花冠，泛着微微粉红色泽的圆脸不难看出长大后一定是个美女。她才那么小，就已经穿上了用上好丝绸和艳丽羊毛织做成的衣裳，甚至躺进了放在赫拉领域的华贵摇篮，而这个铺垫着柔软绒毯的摇篮更是由昂贵的沉香木和永不凋零的花叶做成。 难以想象高高在上的神后殿下有多么宠爱可爱的小赫柏。 思及至此，伪装成赫柏的赫尔墨丝又是哆嗦了一下，愈发害怕计划失败了。 她在内心默默祈祷——敬爱的地母盖亚，如果您能听见我的心声的话，请祝福我此行顺利吧！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恩情的！ 当祈祷完后，赫尔墨丝转念一想，其实她并不羡慕赫柏拥有赫拉的母爱，因为她还有世界上最亲爱的母亲迈亚。 让迈亚过上更好的生活是她努力奋斗的最大动力。 阳光照耀之下，阿波罗把赫尔墨丝轻柔地放进了摇篮里，他瞥了一眼这个看起来似乎已经适应了新身份的家伙，然后收回目光，怀抱还在吐着奶泡沉睡着的赫柏退入了秋千后的花丛中。 他会带着神后的女儿飞往更高处的云层中，待完全藏身之后，便是欣赏赫尔墨丝表演的时刻了。 “还有你们。”阿波罗挥手变出赫尔墨丝的权杖，淡淡地看着缠绕在上方的两条青蛇，“下次再毫无缘由地咬伤我，就把你们的蛇鳞全都给扒了。” 光明神一向记仇。 听到那句明目张胆的威胁，艾派丝托妮和托刻伊愤怒之余大惊失色，连忙互相使眼色一定要给自家殿下打小报告！ 可恶的阿波罗——果然是个坏蛋！等我们家赫尔墨丝殿下知道了看她怎么收拾你！ 与此同时，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正坐于由金角鹿所拉动的战车上遨游天空。她俯视着底下的陆地和海洋，粉嫩如樱的嘴唇里哈欠连连，最近实在是过得太无聊了，她都想南下去埃及玩玩了。 路过驾驶着太阳战车的赫利俄斯时，阿尔忒弥斯表现得十分冷淡，连招呼也没有打。 太阳神就跟他的两个妹妹月亮神塞勒涅和黎明神厄俄斯以及一些泰坦神同样，他们曾经在泰坦之战中加入了奥林匹斯神族阵营，帮助宙斯一方打败了以克洛诺斯为首的泰坦神族，以此获得了战后权利和地位的分配权，而不像那些失败者被新任神王打入了塔尔塔洛斯深渊。 但那与阿尔忒弥斯没有关系，她所记住的只有母亲勒托因怀孕而被赫拉迫害致四处奔波时，赫利俄斯并没有伸出援手，最终是母亲的妹妹流星女神阿斯忒瑞亚投入大海化作了提洛岛，在波塞冬的默许下，流星女神与其的女儿赫卡忒保护了痛苦不堪的母亲。 在那之后，阿尔忒弥斯是第一个出生的，可她本与阿波罗同胎双生。不知为何，勒托在生阿波罗时异常艰难，于是阿尔忒弥斯便尝试着帮助母亲接生，整整九天这座岛屿都流淌着鲜红中散发金芒的神血。 狩猎女神至今也无法忘记，当自己的弟弟阿波罗出生之时，整个世界似乎都笼罩在了耀眼夺目的光芒之下，他沐浴着璀璨光辉来到世间，仿佛一切在他身边皆黯然失色。 连拥有预言能力的光亮女神福柏都惊奇地踏上提洛岛，为还是襁褓中婴儿的阿波罗的光明之力感叹震撼。 那一日，福柏在冥月女神赫卡忒的见证下对阿波罗作下了新的预言。 阿尔忒弥斯回过神来，如猫瞳般的琥珀色眼眸里逐渐抹去暗沉之意。 未料，身后突然传来太阳神赫利俄斯的声音。 “且慢，狩猎女神。” 啧，真是烦啊，讨厌的家伙！ 阿尔忒弥斯不耐烦地停下战车，回头瞥向叫住自己的泰坦神，眸中清晰可见不屑之意。 除了那些陈年旧事以外，她本就厌恶大多数的男性，更是蔑视爱情，这便是当初她向守誓之河斯提克斯发誓要做永恒处女的缘由。 “有什么事吗？赫利俄斯。”阿尔忒弥斯的语气里都充满了冰碴子似的寒意。 跟一个自己憎恶的性别为男的家伙待在一起，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他最好能够说出让她平息愤懑之火的理由。 赫利俄斯知道阿尔忒弥斯讨厌自己，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而是伸手向下方的奥林匹斯神居指了指。 “我看见了你的弟弟阿波罗。”太阳神那头红色卷毛燃烧着更加火红的烈焰，“他带着迈亚之女来到了奥林匹斯，还在神后殿下的庭院里调换了她和赫柏。” 闻言，阿尔忒弥斯愣住了。 她的好弟弟是被赫尔墨丝给传染了吗？ 他们两个都密谋在一起干了什么好事啊？？？【`xs.c`o`m 网】 17、赫拉与黄金王座 赫尔墨丝在摇篮里装睡了一会儿，发现赫拉并没有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扯开嗓子哇哇哭嚎起来。 没办法，她并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更何况反正迟早都要面对神后殿下，那她宁愿选择自己把对方给招引过来！ 大不了失败了的话就拉着想出这个馊主意的阿波罗共沉亡！ 属于神后的气息很快便从宫殿里而来，仅仅是在赫尔墨丝哭到第三声的时候，雍容华贵的赫拉就来到了摇篮边，伸手把婴儿形态的‘赫柏’给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 “噢，我的宝贝，你怎么啦？”赫拉温柔地将‘赫柏’抱在臂弯之中，甜蜜的声音轻轻地安抚着这个可爱的孩子，“一定是因为睡醒了没见到母神吧？乖，我最亲爱的小青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要听小故事吗？” 高贵的神后殿下拥有一头绸缎般柔顺的黑色长发，也许是她刚从午睡中惊醒的缘故，它们没有如同往常那般端庄地扎在脑后，因此从镶嵌着各种昂贵宝石的精美冠冕里流水般落下。 赫尔墨丝感受到了有几根黑色发丝落在她的脸庞和脖颈处，带来阵阵痒意。 她睁大被泪水湿润的眼睛，视线模糊地望着赫拉那张近在咫尺的象牙白似的面容，那双似上好玉石般的金色眼眸里荡漾着春天的暖意，而她所假扮的‘赫柏’正继承了这样漂亮的眼睛。 真奇怪，明明那次在宴会上见到赫拉时，她只会觉得这个女神高冷又可怕，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 但是现在，这种认知又在慢慢地发生改变。 兴许是赫拉的表情和怀抱太过温暖，赫尔墨丝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其实畏惧于这位心机深沉的神后，装出吃力的样子伸起胖乎乎的小手臂、搂住了对方天鹅般修长美丽的脖颈。 “母……神……”赫尔墨丝咿咿呀呀地叫唤着这个称呼，仿佛自己真的是赫柏，真的是赫拉的孩子。 赫拉露出了更加温柔的微笑，低头亲吻了‘赫柏’的额头，轻声哄道：“好好好，母神的小青春，我一直都在这里呢。” 神后殿下还是没有发现怀中的婴儿是赫尔墨丝假扮的，这挺好的。 赫尔墨丝努力让自己从这虚假的母女情中清醒过来，不要再沉溺于赫拉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母性光辉中，她的目标是吮食赫拉的母乳好让对方同意自己回归奥林匹斯，而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小赫柏。 更何况，她有属于自己的母亲，她不能以赫柏的模样抢走其的母亲。 “呜呜呜呜呜……”于是赫尔墨丝又开始装哭了，连小俏鼻和小圆脸都涨出潮红，“饿……好饿……” 也许是地母盖亚实现了赫尔墨丝的心愿，赫拉听到她的哭泣后心疼极了，连忙抱着她来到秋千旁坐了上去，把自己的裙上衣往下拉，让赫尔墨丝能够嘬到丰满的母乳。 这并不具有挑战性，赫拉本就是妇女和孩子的保护神，赫尔墨丝天然地就对其有极大的好感。 但因为她是宙斯的私生女，所以她也会对赫拉感到畏惧。 “我的小宝贝，对不起，是母神没能好好照顾到你，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留你一个在外面了。”赫拉边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吮吸自己的母乳，边微微蹙起眉头，“不过伊里丝先前被宙斯派去利姆诺斯岛了，真奇怪，那些宁芙们也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等她们回来后我一定要找她们算账……噢我的小青春，你吃饱了吗？母神给你唱首歌吧？” 赫尔墨丝没有再咿咿呀呀，只是望着赫拉天真无邪地笑。 真是不可思议。 在把那带着甜润的母乳咽下喉咙后，赫尔墨丝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体内盈入了赫拉的神力，它们充斥着跟自己的主人同般的威严和强大，竟还在极速地与她原本的自然神力进行融合。 这算是意外的惊喜吗？ 不知为何，赫拉觉得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来这种莫名其妙之感源自于何处。 是因为小赫柏吗？但她可爱的女儿平时也是这般爱笑，就像安菲特里忒的海豚一样令她怜爱。 “好了，我的小心肝。”赫拉叹息一声，“你听过爱琴海的歌谣吗？就像这样……” 神后开始为女儿唱起歌来，她本就嗓音甜蜜，在声乐方面是十足的强项，当初宙斯追求她时也是变成了小鸟而躲进了她的怀抱、如愿以偿地听到了美妙的歌谣。 不知怀中的孩子是由赫尔墨丝所变的赫拉只能把一切奇怪归咎于产后抑郁，毕竟宙斯那个混蛋又死性不改地背叛了她。 可无论怎样也不能牵扯伤害到她最亲爱的孩子。 赫尔墨丝安静地倾听着赫拉的歌声，不知为何，她开始觉得这位神后其实与母亲迈亚一样好，她好像没那么害怕赫拉了。 然而，还没等赫拉唱完这首歌曲，庭院宫殿外就传来了谁者的声音。 “殿下！神后殿下！” 赫拉朱红饱满的双唇微微闭阖，金眸转过目光，见到自己那长着蝴蝶般彩色翅膀的使者终于回来了。 “十分抱歉，尊敬的两位殿下，属下刚刚才从利姆诺斯岛归来。”彩虹女神恭敬地朝赫拉和‘赫柏’弯腰敬礼，“不过这一行收获十足，我见到了被忒提斯女神收养的那个孩子，您心心念念已久的长子。” 在伊里丝的身后，是几个宁芙跪坐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 她们带来了一尊价值不菲的黄金王座，它由各色珍宝镶嵌点缀着，在美丽中熠熠生辉。 赫尔墨丝静卧在赫拉怀中，也望了过去。 “赫淮斯托斯已经长大，他成为了十分了不起的工匠，这尊黄金王座便是他亲手为您打造而成的礼物。” 亲手为赫拉打造而成的……礼物？ 赫尔墨丝盯着那尊美丽的王座，总觉得不太对劲。 众所周知，当初赫拉生下赫淮斯托斯后，宙斯就以这孩子长相太过丑陋为缘由把他扔下了奥林匹斯圣山。听迈亚所讲，最后是海洋女神忒提斯在利姆诺斯岛捡到了被摔断一条腿的赫淮斯托斯，并好心地收养了他。 那位赫拉之子，真的不会因此而心怀怨恨吗？被自己的父亲如此残忍地对待，而母亲却对此无能为力，将他抚养长大的还是另外一个素不相识的海洋女神。赫淮斯托斯真的不会觉得委屈愤恨吗？ 赫尔墨丝直觉事情并不对劲。 可赫拉听了伊里丝的言语后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眸中流露而出复杂的情绪。 “这是赫淮斯托斯那孩子送给我的……礼物吗？”神后低喃了这么一句，微微动容，“是我对不起他。” 伊里丝增添了一句：“他希望您能坐上去，王座上有一层软垫，若是您觉得不舒服可以送回去让他再改造一番。” 赫拉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赫淮斯托斯真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尊敬的神后殿下。”伊里丝抬起头来，清秀的脸上是恭顺的表情。 于是赫拉便真的抬足想要走向那尊闪烁着诱人光芒的黄金王座。 但就在刹那间，她的双臂一沉，诧异地低头看去后，是戴着绿色布帽的、看起来只有十岁大小的女孩正躺在自己的怀里。 而且，棕色的麻花辫和翡翠绿色的眼睛，更别提那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插翼凉鞋—— 赫拉花容失色道：“赫尔墨丝！怎么是你？！” 噫！她碰到脏东西了，她不干净了！ 赫拉深呼吸了一口气，抱着赫尔墨丝的手都在颤抖。 要不是因为教养良好，她早就把这个该死的小破孩给一把扔了！ “我的赫柏呢？！” 赫拉想到刚刚自己居然还给赫尔墨丝这家伙喂奶，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尽力使自己不要扭曲面容、要维持端庄姿态。 可这个小混蛋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跑到奥林匹斯来还像个疯子似地假扮成她的女儿躺进了摇篮里！而且她竟一直没有发现……这家伙到底哪来的那么大本领？ “对不起，敬爱的神后殿下。”赫尔墨丝连忙从那霎时间变得寒冷起来的怀里跳下来，朝眉头紧皱的赫拉单膝跪地，“为了得到您的认可，我欺骗了您，真的万分抱歉。” 神后与阿尔忒弥斯不同，她对后者的那一套应该并不适用于前者。 虽然在大家面前突然展现真实身份这个做法太过愚蠢，事后可能真的要拉着想出假扮赫柏这个馊主意的阿波罗一起翻船……不过，能够阻止赫拉坐上那尊绝对有蹊跷的黄金王座就万事大吉了。 赫尔墨丝能够从那份所谓的礼物上面感知到阴谋的气息，在她的眼里，它已然被危险的黑雾环绕。 “我问的不是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赫拉已经恢复了冷静，她目光冰冷地俯视着正跪在自己面前的奸诈小鬼，聪明的大脑里早已思索到了对方干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的理由，“把我的女儿还来，我警告你，不要再一次地激怒我。” 即使嘴上这么说着，可赫拉心里清楚，她开始对小混蛋赫尔墨丝生出某种羞耻的感情了。 该死的母乳喂食，该死的舐犊之情。 她居然真的看赫尔墨丝看得顺眼起来，甚至还对这个跟混蛋宙斯一样讨厌的小家伙感到怜爱了。 为什么偏偏会是这样？！ 另一边，伊里丝和几位宁芙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宙斯的私生女能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她居然假扮成了青春女神赫柏还成功骗到了神后殿下！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而且真正的赫柏又在哪里呢？ 非常凑巧的是，就在此时，金光璀璨的神祇从云层上降下——带着那个被调换的无辜的小婴儿。 伊里丝和宁芙们恭敬道：“日安，阿波罗殿下。” 光明神迎着在场诸位的目光睁开色泽浅淡的蓝眸，目光深沉地瞥了一眼那个搅乱了计划的笨蛋。 “请您息怒，您的女儿非常安全。”他怀抱着裹着襁褓的青春女神，“赫柏在我这里。” 赫拉眯起金眸，无言地看着这又一个宙斯的私生子向这里走了过来。 阿波罗把还沉眠在梦乡中的赫柏送回到了其母亲的怀里，然后也像赫尔墨丝一样单膝跪在雍容华贵的神后面前，就在那个笨蛋的旁边。 “请您息怒。”他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如刀刻般完美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 赫尔墨丝转头望过去，并未想到阿波罗居然会专程赶来为自己解围。 她有些惊讶和不解，毕竟他没有理由帮助自己到这种程度。可上次在宴会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刹那间，欺诈与盗窃之神的心里浮上某种异样的温暖。【`xs.c`o`m 网】 18、证明与命令 云层之上，狩猎女神正坐在金角鹿战车里，双手环胸俯视着底下的神后领域。 她美目凉凉一瞥，那两条属于阿卡狄亚的青蛇缩在赫尔墨丝的权杖边瑟瑟发抖，胆小如鼠的样子使她不禁轻哼一声，不知道欺诈与盗窃之神怎么会选中了它们做侍从。 刚才在赫利俄斯的提醒下，阿尔忒弥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藏在云后暗中观察的弟弟身旁，质问他怎么能和赫尔墨丝串通在一起干出那么危险的事情。 她抢走了被阿波罗抱在臂弯中的赫拉之女，为其包裹上了柔软舒服的襁褓。 如果被那个恶毒疯狂的女神知晓他带走了赫柏一事，那不就是给那家伙找到惩罚他们的理由了吗？本来她阿尔忒弥斯、阿波罗和勒托母子女仨回到奥林匹斯这件事情就足够令赫拉恼火的了，对方肯定一直在找机会除掉他们，为什么阿波罗就能不用他那漂亮的脑袋权衡一下帮助赫尔墨丝到底有什么天大的利益呢！ 等等，除非…… 狩猎女神直视着阿波罗风轻云淡的模样，在印象中她的弟弟向来都是理智且拥有长远思想的，确实不可能不动脑子就干出冲动鲁莽的蠢事。 “放心。”阿波罗的目光还是稳稳地投射在了下方那个迈亚之女的身上，“我自有打算。” 他看起来势在必得，仿佛狩猎时已经向被弓箭和长矛打伤在地的猎物投掷了最后一击。 阿尔忒弥斯瞬间了然，蹙眉问道：“你预见了什么？” 然后她便看见自己引以为傲的弟弟眼尾微微上挑，眸中朦胧散开光晕，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们奥林匹斯的主神之位，又将被占据一个了。” 那预兆着赫尔墨丝不仅会重归这巍峨的圣山之上，甚至还会像阿尔忒弥斯和阿波罗一样谋得主神之位。 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中会有那个才出生不久的女孩的一席之地。 回过神来，阿尔忒弥斯抚了抚洁白的额头，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自然之力。 她对自然的司掌来源于她曾向父神索要了世间所有野兽、山林和湖泉的掌管权，而这股源源不断的力量，她却也在赫尔墨丝的身上感受到了。 所以那夜她在去到阿卡狄亚之后才会故意试探一番赫尔墨丝，就是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 在观看到下方的两个笨蛋并排单膝跪在神后面前时，阿尔忒弥斯又是瞥了一眼那两条重新缠绕上了深金色权杖的青蛇，琥珀色的猫瞳里一闪而过意味深长的暗光。 我想的没错。狩猎女神如此心言。看来以后奥林匹斯的日子确实会变得有趣起来了！ ***** 神后宫殿的庭院里，赫拉冷若冰霜地俯视着赫尔墨丝和阿波罗。她倒是没有预料到这件罪大恶极之事还有光明神的参与，看来他是在主神之位上待得飘飘然了，或者宙斯给的去阿卡狄亚放牧的惩罚没有让他长点记性。 真是越看越碍眼，就像他那个愚蠢无能的母亲勒托一样。 “我允许你说话了吗？阿波罗。”她啧了一声。 阿波罗闻言沉默不语，赫拉的关注点才又转移到了那个实在不可理喻的小鬼身上。 不过，也是多亏了阿卡狄亚这个地方，才能让她抓到他的把柄。 赫拉冷笑一声，说道：“赫尔墨丝，你还真是胆大妄为。” 可阿波罗怎么会和赫尔墨丝混在一起？ “我原以为那场宴会上送你的大礼足够令你醒悟了，没有教养的小东西，你竟敢对我的女儿胡作非为，还无耻地欺骗我。”赫拉面无表情地罗列着欺诈与盗窃之神的罪行，极有不怒而威之势，“我真该在那时候就扔你到冥府去，让刻耳柏洛斯把你撕成碎片！” 听到地狱三头犬的名字，赫尔墨丝没忍住哆嗦了一下，毕竟赫拉身为位高权重的神后还真的有可能会这么做，连宙斯也阻止不了的那种。 兴许是神后猛然拔高了音量、周身散发出了强大可怕的威压，襁褓中的婴儿有所感觉地颤了颤眼睫，在她的怀里不安地扭动了几下小身躯。 “唔……唔噫母神……”小赫柏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又大又水润的金色眼瞳好奇疑惑地望着朝自己看来的母亲。 孩子是赫拉心中的软肋和港湾，她亲吻了怀中女儿的额头和脸蛋，安慰着自己的小心肝宝贝。 赫柏开心地咯咯直笑，挥舞着小胖手想要抓住赫拉垂落肩头的黑色发丝，奶声奶气加活泼的模样憨态可掬。 见状，赫尔墨丝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出声说话了。 通往成功的道路上总是会经历艰险困难，她从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挑战。 “神后殿下，我为我所做出的愚蠢之事感到卑微和后悔，我向您真诚地道歉，对不起，敬爱的神后殿下。青春女神是个单纯可爱的孩子，我也为冒犯了她而深感愧疚。”为了大局着想，赫尔墨丝没有过多地描述那些令赫拉感到恼火的事情，而现在她又要开始作赌：“但为了您的名誉着想，我还是斗胆向您提出一个意见。” 这个赌局是迄今为止最大的冒险……不，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不可思议的冒险。 赫尔墨丝没有理会身旁阿波罗侧目瞥来的探究视线，本能地感知到了那尊由赫淮斯托斯打造而成的黄金王座绝对有蹊跷，因为在向赫拉单膝跪地之前，她看见了它在被危险的黑雾围绕着。 或许那也是地母盖亚赋予她的能力。 而她并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她比较喜欢主动出击。 赫拉依然怀抱着自己的孩子，在听到赫尔墨丝那更加胆大妄为的话语之后，金色的眼眸闪过一抹暗光，里面似乎蕴藏着狂风暴雨。 “好啊。”神后一副怒极反笑的样子，朱唇边勾起的弯弧夹杂着显而易见的讽刺，“我倒要听听你这无耻下流的孩子还能再扯出什么谎言！讲吧，赫尔墨丝，也许这会是你最后一次安然无恙地耍些奸猾把戏。” 赫尔墨丝稳了稳心神，努力保持坚定和毅然：“那份来自赫淮斯托斯的礼物——那尊黄金王座，一定并不简单，神后殿下。” 她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望向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赫拉。 “您万万不可接受它，更不能坐在它上面。” “这便是刚刚我变回原样的原因。” “……” 在场的宁芙们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安静旁观的彩虹女神伊里丝都面露诧异，毕竟这牵扯到了神后与神后之子的关系。 而阿波罗则是收回了看向赫尔墨丝的视线，他就知道欺诈之神总能带给他惊喜。 过了一会儿，赫拉右手抚上襁褓中赫柏的双眼，蒙住了女儿扭脖转脸想要看向赫尔墨丝的视线。 “是吗。”赫拉成熟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注视着赫尔墨丝的眼眸里也愈加沉淀着看不真切的深意，“你有什么证据吗？欺诈之神。” 诡计多端的孩子，真是可恨至极。 “……”赫尔墨丝在心里给自己鼓足勇气，回应了神后的质疑：“我能为您证明，只要您愿意给予我这个机会。” 毕竟赫淮斯托斯赠送的礼物是一尊王座，而王座不是谁都能坐上去的。 是的，她证明的方法，便是自己坐上它然后被藏在其中的机关给伤害。 赫尔墨丝早已确定了赫淮斯托斯是想要损坏赫拉的名誉。 “我宽容你，给你这个机会。”赫拉说道，声音和语气听起来还是十分冰冷，“如果你再恶劣地欺骗我，那便做好带着你的母亲去冥府、永远无法重见光明的准备吧，赫尔墨丝。” 这是威胁，也是激将。 赫尔墨丝瞬间生出了胆怯地想要逃避的想法，可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请您怜惜我吧，尊敬慈爱的地母！ “是。”赫尔墨丝从地上站起来，转身朝彩虹女神和宁芙们走去，“我不会让您失望的，神后殿下。” ——请您保佑我吧，盖亚女神！ 当赫尔墨丝脚步停驻在黄金王座面前时，理智如阿波罗也忍不住转头看过去，将棕发女孩那抹虽孤寂却毅然的背影映入眼帘。 在他们各异的注视中，她双手抚上那闪闪发光的座面，坐了上去。 几乎是刹那间，有黑色的铁链凭空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紧紧锁住了座上女孩的身躯，像是五花大绑般把她牢牢禁锢在黄金王座上。 同时，有一行白色的文字在链身慢慢浮现——献给生下我的母亲，世间最尊贵的女神。 赫拉微微睁大了眼睛，双手抱着青春女神的力度紧了紧。小赫柏在襁褓中不解又不安地扭动着，竟红起双颊大哭起来。 这……怎么会呢？她的儿子果真对她痛恨至极吗？赫淮斯托斯他……！ 一向要强的赫拉瞬间痛彻心扉。 伊里丝和宁芙仙女们想要帮助赫尔墨丝解开粗壮坚硬的锁链，可那擅长锻造的了不起的工匠之神怎会轻易放过这坐上王座的神明，无论她们怎么努力都只是无济于事。 “这居然是真的……”有一位宁芙焦急又不敢置信地说道。 见到这一幕，阿波罗站起身来，浅蓝色的眼眸淡淡地注视着正直勾勾地盯向那边的神后。 “如您所见，赫尔墨丝并没有撒谎。”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而平稳，似乎对刚刚发生的变故毫不意外，“她阻止了您坐上那份礼物，解救了您，并向您证明了这一切。神后殿下。” ……为什么总是会这样呢？ 在如此混乱的场面之中，在怀中孩子的哭泣声中，赫拉出乎自己意料地平复了那些杂乱不堪的情绪，她没有理会碍眼的光明神，而是抬足朝黄金王座走去。 她站在座前，又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代替自己被困缚在座上的赫尔墨丝，即便那裸露在铁链禁锢外的皮肤被勒得青一块紫一块，即使有点点血珠从伤痕中裂缝而出，对方也并不吭声毫无挣扎，只是安静地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所有。 “既然如此。” 她知道这个奸诈狡猾的小鬼绝对不是在向命运屈服。 “我接受你的诚意，赫尔墨丝。”神后微微弯腰，向女孩伸出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掐住对方的下巴，强迫其抬起那张像极了山林女神迈亚的脸庞朝自己望来，“那么你就再一次地将功补过吧，直到让我满意，并接纳你回归奥林匹斯。” 赫柏依旧在嚎哭，但赫拉只是用自己炯炯有神的金眸看进欺诈之神那双翡翠绿色的圆眼，它们闪烁着无与伦比的光芒，就像她无名指上戴着的昂贵婚戒一样。 她再也无法忍耐了，因此疯狂地作出了这个更加疯狂的决定。 “把赫淮斯托斯带回我身边来，这是命令，以我赫拉的名义。” 赫拉相当清楚如果没有赫淮斯托斯在，这名为黄金王座的陷阱是不会被消除的，而赫尔墨丝也无法从中解脱。 所以她是在命令身后心机深沉的阿波罗，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她效劳。【`xs.c`o`m 网】 19、混乱 赫尔墨丝望着赫拉，她的下巴被对方强迫性地掐住，在局部的疼痛之中被迫对视上那双威慑性十足的金色眼睛。这种感觉既奇妙又不自在，更何况自己的身体还在被铁链紧紧锁固着离不开王座。 但她并不后悔。 赫拉的脸上还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直到阿波罗朝这里走来，越过她们通向宫殿就要走正门离开奥林匹斯时，那虚假的伪装才终于从表面脱落。 当光明神离开后，赫尔墨丝的下巴被放开了，上面留下了非常明显的红痕，可这点微不足道的伤害完全比不上黄金王座带给她的疼痛。 她微微垂下双眸，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色锁链，那行讽刺意味十足的文字也早已消失不见。 这本应是高傲的神后得到的待遇，可欺诈之神没有让赫淮斯托斯的诡计得逞。 在阿波罗路过赫尔墨丝之时，他没有向她投射目光，可她依然在心里怀有一丝念想——或许阿波罗真的去找赫淮斯托斯了，这个小心眼的家伙确实打算一路帮她到底，无论为了什么。 她与他毕竟是可以互相利用的盟友。 “噢，我的小心肝宝贝，别哭了，母神马上带你进屋去。”赫拉又变成了温柔的妇女，哄着襁褓里嘤嘤哭泣的小赫柏，还从中分出了一点注意力瞥了瞥低着头的赫尔墨丝，视线在那些青红交加的伤痕上停顿了一下，“你该感谢我给了你们互相验证信任关系的机会，阿卡狄亚的迈亚之女。” 赫尔墨丝早就猜到赫拉知晓自己的家境背景，与神王共享地位和权力的神后不可能会被蒙在鼓里。 她看了一眼那些恭敬地守在旁边的宁芙仙女们，以及拥有浅黄色头发卷发和褐色眼眸的彩虹女神伊里丝，其不仅是神后的侍女，还是传令使，相当忠心耿耿的那种。 “是的，感谢您，尊敬的神后殿下。”赫尔墨丝说道，没有再看向气势非凡的赫拉，“请您放心吧，阿波罗一定会把赫淮斯托斯带回您身边来的。” 在神后面前，至少在这时，她没有使用诸如‘哥哥’和‘姐姐’之类的带有血缘关系的称呼。 她从来都是自私自利的卑鄙之徒。 赫拉冷哼一声，没有回话，直接抱着赫柏回到了宫殿内。 宁芙仙女们这才又重新围绕了过来，忧心忡忡地抚摸着赫尔墨丝的脸颊和小手，她们对这个看起来才十岁左右的年幼女孩十分心疼，纷纷使用自己的精灵之力想要为她治愈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然而她们的力量比不过身为神后之子的赫淮斯托斯，赫尔墨丝的伤口依然不见好转。 这也就意味着，在阿波罗成功把赫淮斯托斯带回来并解开禁锢之前，她都要在这里忍受痛苦。 思及至此，彩虹女神怜悯地为这个孩子送来了烤牛排和清泉，并喂食于她。 “抱歉，赫尔墨丝，我们对此无能为力。”伊里丝说道，“不过请你相信我们，神后殿下的心肠并不坏。” 闻言，赫尔墨丝咽下肉食，肚子鼓鼓的，嗓子也被泉水湿润了，感觉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她再次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开朗笑容：“嗯！我相信你！善良美丽的伊里丝姐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伊里丝和宁芙们都去侍奉赫拉了，只留赫尔墨丝一个在庭院里待着。 奥林匹斯的神居虽比人间拥有更漫长的时间，但它的天空也会区分明暗，当月亮和星星浮现在夜色中时，有几抹少年身影从花丛中蹿出。 现在赫尔墨丝并没有睡意，因此她十分清醒地见到了那几个有着熟悉气息的神祇向自己走了过来。 金发金眼的催产与难产之神厄勒提亚、黑发金眼的战争与毁城之神厄倪俄，以及同样黑发金眼的战争、秩序与暴..乱之神阿瑞斯。他们皆为神后赫拉和神王宙斯的孩子。 厄倪俄站定在黄金王座面前，面无表情地睥睨着被困在其中的迈亚之女。 “这就是你们之前跟我提及过的那个女孩吗，这卑劣无耻的家伙怎么还没把全身的血液给流光？”毁城女神连说话的声音中都带着显然的不屑情绪。 “不要那么凶嘛，好姐妹，这位可是前不久的那场宴会上的主角呀。”厄勒提亚蹲在黄金王座的左边，双手搭在扶手上，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笑望赫尔墨丝，“当时母神看起来相当不爽呢！” 这些话听起来就像是在煽风点火。 阿瑞斯双手环胸靠在秋千边，斜眸瞥了一眼那个左右为难的女孩，没有发言。 赫尔墨丝并不知道神后的孩子们怎么会在这时到来自己的身边，她因躯体被困缚着，本能地害怕他们会选择为母亲报仇而报复自己，毕竟她是宙斯偷情迈亚而生的孩子。 而且，若是他们还知道她跟阿波罗..做..了那种事情的话，那她就更加自身难保了。 正巧厄勒提亚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听说今天这个小家伙还跟阿波罗联合在一起，把我们家小妹妹赫柏给调换了，因此吮食了母神的乳汁呢！” 赫尔墨丝：“……” 真是想到什么就来什么啊，太倒霉了吧！ 眼见厄勒提亚和不远处的阿瑞斯面色愈加阴沉，赫尔墨丝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那、那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某神给打断了。 “行了！”阿瑞斯站直身躯，双手握拳大步流星地朝黄金王座走来，“啰啰嗦嗦的干什么啊？直接把这个臭小鬼给解决了不就完了嘛！” 战神完美地继承了他的父母的优良基因，相貌英俊不凡，甚至连身上那种常年被血腥与残酷战斗所浸染的凶恶气势，也只是给他平增了几分杀伐果断的魅力。 可被他的那番话给吓到的赫尔墨丝却完全没有对这几分魅力产生认同感。 “有、有点不太好吧？”她颤颤巍巍、提心吊胆，额间冷汗直流，“俊男靓女哥哥姐姐们，我为我之前所做的那些罪大恶极之事感到万分抱歉，强大好心的哥哥姐姐们啊，等我被从这里解放出来后一定会好好向您们谢罪的！再者……” 厄勒提亚笑得更开心了：“哟，小家伙嘴巴挺甜呀，还会叫我们哥哥姐姐呢~” 赫尔墨丝又是咽了咽口水，心一横，还是在他们目不转睛的注视中把那句话给说了出来：“再者神后殿下也答应给我一次机会了，您们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驳了她的面子啊？是吧——” “是个头！”阿瑞斯一拳砸在赫尔墨丝左后方的椅背上，恶狠狠地逼近她惊诧至极的面庞，“你出现在这里才是对我母神最大的不敬！现在居然还敢来威胁我们？你以为你是谁？” 赫尔墨丝胆战心惊道：“我、我母神的小心肝宝贝？” 阿瑞斯：“谁问你这个了！” 赫尔墨丝欲哭无泪：“那你们想干什么嘛……” 谢谢凶神恶煞的哥哥姐姐们啊，她已经吓得口不择言了，连敬称都忘记说了。 万一今夜真的就命丧在此了怎么办啊？ 伤口好疼，血液都凝固住了，更不舒服了…… 可恶的赫淮斯托斯！没事儿给赫拉送什么礼物啊，还是个加了机关的礼物！害得她现在如此狼狈……还有想出馊主意的阿波罗！还有风流成性的糟老头子！都怪他们！ 赫尔墨丝颤了颤卷长的眼睫，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当场哭出来，那样太丢脸了。 她也怪她自己，弱小无能什么也不会，才惹出了这么大的烂摊子。 要是母亲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很难过的吧？她直到现在也没有平安回家，母亲肯定担心得要命，她可真不是个称职的乖孩子。 就像孩子是赫拉的软肋一样，迈亚也是赫尔墨丝的软肋，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母亲现在正在库勒涅山洞里思念担忧着她，她就心中一阵抽痛，难受得要死。 糟糕啊，她好像真的哭出来了！ 赫尔墨丝感受到了自己眼眶和脸颊处不断流下的泪水，在那几个原本还凶恶至极加看乐子的同父异母兄姐们的惊讶目光下，她想要伸手捂住脸和眼睛，可是身体四肢都被禁锢着，她只能低下头来不让他们看见自己这惨不忍睹的一面。 可恶，一时之间没控制住情绪，被他们见到了这么丢脸的样子，还没正式回归奥林匹斯就已经社死了……不对，是又一次的社死了。 她尽力不要哭出声来，也在尽力止住眼泪，维护尊严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重要。 厄勒提亚站起了身，双手抬起赫尔墨丝的脑袋，拂过几滴其带着热意的泪水，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解。 “咦，怎么真的哭了？”厄勒提亚歪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哭呀？小家伙。” 赫尔墨丝憋屈地被迫以泪流满面的模样直面那几个家伙。 “呜……与呜呜你们呜呜呜无关……呜呜呜呜……” 他们：“……” 听起来比赫柏哭的还烦。 “真不知道你这种小混蛋有什么好委屈的。”厄倪俄冷哼一声，伸手狠狠一戳这个小混蛋的额头，这下对方身上的红痕又多了一处，“居然吓成这样，没出息的蠢货，又不是真的要宰了你。” 赫尔墨丝泪眼汪汪：“对、对不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厄倪俄似乎无语极了。 赫尔墨丝眨了眨眼，以使自己流泪流得更凶。 哎呀，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比如这几个家伙的心肠好像忽然变软了，看来装哭攻击还挺有效的嘛！不过她最开始是真的想哭，后来忽然想到也许可以利用这点，便就打算以此一试了。 毕竟就算他们是绝对的心如铁石，可若是事情闹得越来越大的话，那就保不准会不会吸引更多目击者前来此地呢。 欺诈与盗窃之神今天也在想办法制造混乱。 兴许是赫尔墨丝哭得太烦神了，阿瑞斯受不了了，直接用手捂住她那像是乌鸦和鸭子的结合体似的聒噪嘴巴。 “吵死了！别吵了！万一把母神给吵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赫尔墨丝：“……” 这家伙怎么就突然加大音量了，明明相比起来是他自己更吵好吗？？？ 就连他的姐妹们也是这么想的，厄勒提亚和厄倪俄连忙把他的嘴巴给捂住了，提前阻止了他用那该死的大嗓门真正地吵醒母神。 “嘘，小点声啊笨蛋阿瑞斯！” “我真的服了，你是生怕大家不知道我们大半夜偷偷溜来这里吗？” 可是事情已经晚了。 赫拉本就因为要照顾赫柏而在浅层睡眠，她在宫殿内一直似有若无地听到外面传来奇怪的声响，烦得不行，直至那道仿佛就要划破天际的声音直直冲入耳中——而且听起来正是她的好大儿阿瑞斯的。 摇篮中的赫柏和别的房间里的侍女们也被吵醒了，前者在嚎啕大哭中，后者则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神后立马惊得起身下床抱起赫柏，并气势汹汹地去往了庭院。 然后就看见了，厄勒提亚和厄倪俄正捂着阿瑞斯的嘴，而阿瑞斯的手也在捂着赫尔墨丝的嘴，四神行为举止诡异又尴尬……这种十分神奇的场面。 赫拉：“……” 四个臭小鬼们：“……” 赫柏：“呜呜呜哇哇哇哇哇——！！！” 随后赶来的侍女们：“……这？” 大半夜致力于吵翻奥林匹斯的臭小鬼们捂嘴的动作没有了，他们居然还非常一致地露出了心虚的表情，并说出了那句话。 “那个，您听我解释……？” 最后赫拉面无表情地听完了他们的解释，接着惩罚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在庭院里罚站，陪着赫尔墨丝一起等待阿波罗带着赫淮斯托斯回来。 “您真是世间最公平公正的神祇，您就连披头散发没有梳洗打扮也是如此的魅力四射，我狂烈地崇拜热爱着您，高贵美丽的神后殿下！”赫尔墨丝心里偷着乐，嘴上还不忘狂吹赫拉。 “闭嘴，赫尔墨丝。”赫拉毫不留情。 “是，全世界最好的神后殿下！”赫尔墨丝依然发挥了狗腿精神。 赫拉懒得理会这个擅长拍马屁的家伙，她打着哈欠散走了侍女们，然后抱着好不容易哄睡着的赫柏继续回宫殿休息去了。 徒留四个小鬼留在庭院面面相觑。 厄勒提亚对于自己被惩罚这件事情秉持着无所谓的态度，直接跳上秋千开始快乐地玩起来，还拉着正黑着一张脸的厄倪俄一起。 而阿瑞斯则是阴狠地剜了赫尔墨丝一眼，嘴里威胁道：“等你从这上面下来，等着，我绝对要把你扔到巨龙巢穴里，让我的大宝贝饱餐一顿！” 果然，赫尔墨丝听了这话后身体哆嗦了几下，胆怯恐惧道：“好、好可怕……” 阿瑞斯得意洋洋：“怎么？怕了吧？活该！” 却未料，赫尔墨丝转瞬间换了表情。 她朝他吐了吐舌，精致白皙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才·怪·呢！只·会·吓·唬·小·孩·的·阿·瑞·斯·哥·哥！略略略！” 这家伙翻脸比眨眼还快，实在是太欠扁了，把原本还很狂傲的阿瑞斯给整得脸色青白交加了。 阿瑞斯：“……” 他一定要杀了这个该死的小鬼。 ***** 夜晚太过漫长，赫尔墨丝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里自己又来到了那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在蓝天白云下不知疲倦地往前跑着，鸟雀和牛羊跟在她的身后，陪同她来到了那棵参天大树下。 这回，树中走出了一抹窈窕身影，但是太过模糊了，她看不见对方的真面目。 ——赫尔墨丝。 只能听到那道温柔慈爱的声音随风传入耳中。 赫尔墨丝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高挑丰满的女神朝自己伸出手来，似乎是在等待着她向其而去握住那只手。 于是她便真的这么做了，她迫不及待地朝那位伟大的地母走了过去，带着真正的崇拜和热爱。 可就在她即将触碰上那只近在咫尺的手时，眼前突然一黑。 那道女声如同碎片般消散在了她的耳畔，被风与花草的摇曳之声渐渐掩盖。 ——赫尔墨丝，到我这里来。 梦境戛然而止，赫尔墨丝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直接醒了过来。她抬起头来四处望了望，发现这里还是神后宫殿的庭院，神后的孩子们也都在这里。 而且，好像还不止有他们。 赫尔墨丝眨了眨眼睛，惊喜地瞪视着正微微弯下腰来注视着自己的光明神。 他的右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掌心有暖光闪烁，带来阵阵温热。 “你回来啦，阿波罗哥哥！”她注意到自己的身体不再疼痛，伤口已经愈合了，“这是你为我治好的吗？真好，谢谢你呀！” 毕竟光明神还是医疗之神，治愈这种事情肯定不在话下吧！ 虽然昨天他走之前并没有这样做。 “不，并不是我。”阿波罗收回了手，他直起腰来，摇了摇头，“是你自己痊愈的。” 赫尔墨丝瞳孔收缩了一瞬：“啊？是我治好了我自己？” 这怎么可能啊？就算她曾在阿尔忒弥斯手下拯救了阿卡狄亚的树之精灵，可那也是她在清醒的情况下动手运用神力做的啊。她从昨夜睡到现在，怎么可能身体就自动恢复健康了呢？ 莫非，这也是地母盖亚的庇佑吗…… 想到有这个可能，赫尔墨丝不禁喜悦难掩，有后台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不过为何盖亚女神会特殊待她呢？刚刚做的那个梦也好奇怪，总觉得就是对方亲自入了她的梦来。 算了不想这些了，现在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赫尔墨丝抬头望了过去，阿波罗已经转身走向站在不远处交谈着的赫拉和另一个陌生的男神，其有着黑色短发和湛蓝色眼眸，正是神后和神王的长子赫淮斯托斯。 看来阿波罗真的把锻造之神给带回来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劝说他的……总之她终于能够从这尊该死的黄金王座上解脱了！ “嗤。”耳畔响起冰冷的声音。 赫尔墨丝转头见到旁边排排站的阿瑞斯、厄倪俄和厄勒提亚，顿时垮下脸来。 差点忘了，还有这几个棘手的家伙在。虽然厄勒提亚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是阿瑞斯和厄倪俄这两个司掌着战争的家伙却臭着脸，仿佛她欠了他们可以买下整个奥林匹斯的钱一样。 诶，等等，买？钱？ 赫尔墨丝睁大眼睛，忽然想到购买物品和钱币的概念，或许凡间的人类可以用到这些！ 这时的不远处，不知阿波罗说了些什么，赫拉微微扬起下巴，示意穿着一身红色短衣的锻造之神去往赫尔墨丝那边。 就这样，赫尔墨丝直视着赫淮斯托斯朝自己走来，他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一瘸一拐，看来他跟着阿波罗回来奥林匹斯的条件里有治好那条被摔断的腿。 赫淮斯托斯立在赫尔墨丝面前，手中抓着一把被火焰燃烧的铁锤，他问道：“住在阿卡狄亚的山林女神迈亚之女？” 锻造之神的声音略显粗哑，赫尔墨丝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原来他的长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丑陋，只是与在场各位神明同处一地要相形见绌，至少他没有母亲曾讲述过的那些海怪那么恐怖。 而得到回应的赫淮斯托斯点点头：“我的养母忒提斯跟你的母亲是好友，替我向迈亚女神致敬。” 随即，他在面露讶异的赫尔墨丝的目光中举起手中铁锤，狠狠地砸向束缚在她身上的黑色锁链。 哗啦一声，这禁锢之物便快速地破碎开来，化成黑粒消失不见。 “抱歉。”赫淮斯托斯说道，“不过你现在自由了。” 赫尔墨丝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确实能随意活动了，她立马高兴地从黄金王座上跳了下来，双足所穿的插翼凉鞋带着她在半空中小距离地飞了一圈。 “耶！太好啦！”她雀跃的欢呼声清楚地传至在场各位的耳边，“感谢你！赫淮斯托斯哥哥！” 但赫尔墨丝的心里却在想着——为什么母亲没有跟我提及过忒提斯与她关系很好这件事呢？ 与此同时，底下的阿波罗听见了阿瑞斯在满怀懊恼地向他的同胞姐妹们抱怨：“该死，昨晚我们怎么就忘了把那个小混蛋的翼帽和翼鞋给抢走呢？” 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阿波罗默默想道。谁都不可能从欺诈与盗窃之神手中抢走任何东西。 阿瑞斯应该担心的是他的武器和宝贝火龙会被赫尔墨丝给偷走。 最终赫尔墨丝风风光光地飞出了神后的庭院，然后被阿波罗给运用神力逮了回来，他揪着这个得意忘形的臭小鬼的后衣口轻轻松松地把她提在了手中。 “……阿波罗哥哥？”她气馁地缩了缩脖子。 “还有一件事，赫尔墨丝。”阿波罗瞥了一眼正似笑非笑地看来的赫拉，“神后殿下准备把你和赫淮斯托斯一起带到主神殿，让你们面见诸神。” 赫尔墨丝呆住了。 主神殿？面见诸神？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xs.c`o`m 网】 20、主神席位 金碧辉煌的高大殿厅内，十位强大的神明围绕着位于中央的圆桌而坐，而圆桌中心则空出缺口端正摆放着巨鼎，有红蓝交加的神圣火焰从中熊熊升起。 赫尔墨丝和赫淮斯托斯就待在火焰里面，如同被拘束在一方小牢房里一样，正在安静地等候周围神色各异的主神们的讨论。 是的，赫拉把他们带来了此地，目的就是想要提拔他们成为奥林匹斯的主神。 还真是赫尔墨丝在阿波罗手下所想的那样。 虽然她想不通赫拉这么做的理由，但这正合她意。 众所周知，神王宙斯延续了前代神族的传统设立了十二主神之席，这个小团体代表着权力和地位的巅峰，在奥林匹斯神族、泰坦神族、精灵和人类中享受最高等的尊崇。 如今的十二主神的席位正好空缺了两个，于是赫拉便自主推荐了赫尔墨丝和赫淮斯托斯。 就说绝不绝，神后殿下选择她的亲儿子锻造之神就算了，可那个宙斯的私生女又是什么鬼？她是认真的吗，怎么会想到让自己情敌的女儿成为主神呢？ 就连宙斯都有点懵，他坐在主座上，极少数地发现身旁妻子的心思有多么难猜。 殿厅内的氛围相当诡异。 海皇波塞冬和农神德墨忒尔交头接耳，战神阿瑞斯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火与家庭之神赫斯提亚闭目养神，智慧之神雅典娜和狩猎之神阿尔忒弥斯互传情报，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双手撑颊对着圣火中的两位笑意盈盈。 坐在姐姐旁座的阿波罗看看圣火中沉默无言的赫尔墨丝，又看看自己另一边的空座，浅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暗光。 “那么——”赫拉故意拖长了尾音，挑了挑眉，高贵美丽的面容露出令人分辨不出真假的笑容，“对于此事，诸位意见如何呢？” 阿波罗、阿尔忒弥斯和雅典娜接连说出了没有意见，他们速度极快且首先地支持了神后殿下的建议。 事情发展更加奇妙了。 波塞冬和德墨忒尔眼神古怪地瞥了他们一眼，宙斯默不作声。 另外几个神王与其他女神的孩子赞同神后？今天的奥林匹斯怎么这么怪异啊，难道是有怪物从冥界逃出来了吗？ 与这几位的反应相反，赫尔墨丝深受触动，哥哥姐姐们都是向着她的，太棒了。 赞美阿尔忒弥斯，赞美雅典娜。 当然，必不可缺赞美阿波罗。 他的助力让她能够减少一点煞费苦心。 此时，阿瑞斯也发言了：“我没有意见，母神。” 赫拉点点头，笑语道：“那么现在是五票了。”她侧眸看向旁座的丈夫，“宙斯。” 听到父亲的名字，圣火里的赫尔墨丝心尖颤了颤，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位坐在主座的高壮男神，他手握嗞啦作响的雷霆权杖，身穿金红相间的长袍，从脖子到胸膛前戴着闪闪发光的金饰，头顶的神王冠冕更是华丽威严。 所以……糟老头子会怎么说呢？不管怎样他都是她的父亲，那么父神会准许她入席十二主神之位吗？ 在被带来主神殿以前，赫尔墨丝几乎不敢想象自己会面临这种境遇，她本来是计划回归奥林匹斯的，可是没想到赫拉给了她这么一条通往更高处的捷径——直接成为主神。 太不可思议了，但是赫拉为何会这么做呢？那位无法容忍婚外情的贵妇到底在想什么？ “我很认可你的意见，我高贵的妻子。”宙斯终于出声说话了，他与赫拉容貌相似的俊脸上露出了毫无异常的笑容，如猎鹰般锐利的湛蓝色眼睛里沉淀着意味深长，“但是，这是主神席位，他们能为我们带来什么呢？赫拉。” 神王没有提及赫淮斯托斯是自己和神后的长子，他曾把这孩子从奥林匹斯圣山扔了下去，之前使唤伊里丝去利姆诺斯岛找寻其也是他的主意。 可当再次见到赫淮斯托斯，见到那条健康的腿时，宙斯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受自己控制了。 而他与迈亚的女儿，赫尔墨丝……也是如此耐人寻味。 在众目睽睽之下，赫淮斯托斯突然说道：“我是锻造之神，我会为你们修建更加稳固华美的宫殿，包括与你们适配的武器。我司掌着火焰与锻造，我能创造出一切不可思议的东西。” 锻造之神没有使用敬语，而且，他还直述了自己司掌着火焰这个事实。 同样司掌火焰的赫斯提亚睁开了双眼，目光投射向了那个曾经被海洋女神忒提斯收养的孩子，赤褐色的眼眸底处泛起点点光亮。 “他跟你一样是火神啊，我亲爱的姐姐。”德墨忒尔蹙起眉毛。 赫斯提亚没有说话。 眼见赫淮斯托斯脱口而出了他能为大家带来什么好处，赫尔墨丝有些慌张，她的初始神职只有欺诈与盗窃，哪怕也曾创造出许多东西，但那几乎也只能适用于凡间，她能带给奥林匹斯的诸位什么好处呢？ 总不可能真的说出地母盖亚对她的庇佑吧？就这么直接告诉他们她的力量本源是自然意识？ 思及至此，赫尔墨丝有些犹豫。 此刻，阿波罗拿出了一支深金色的权杖，它周身环绕着两条吐着猩红信子的青蛇，最顶端是象征性的洁白羽翼。 “这是赫尔墨丝的东西，商神权杖。”光明神把手中的物品送到了圣火中赫尔墨丝的身边，注视着她怔愣地收回了这个自己之前为求保险带走的贴身之物，“这个聪明的孩子发明了尺、数和字母，教会了人类以互相竞赛和交换物品的方式代替争抢掠杀，维护了和平与秩序。在此之前，她还发明了音色优美的七弦竖琴里拉和长笛。” 光明神并没有提及赫尔墨丝还想让阿卡狄亚人建造船只在大海上漂流、与其它地区的人类建立联系，这可能会触怒海皇波塞冬。他也没有提及她还教了人们钻木取火，火神赫斯提亚的态度还不明确，没必要做不合时宜的打算。 但仅是靠这些消息，就足以让在座各位震惊了。 商神？赫尔墨丝除了欺诈与盗窃之外，还司掌着商业吗？ 据阿波罗所述，这个领域和神职还是她自己创造出来的啊！ 众神对此议论纷纷，赫淮斯托斯也侧头讶异地看向赫尔墨丝，而在凡间就已见识过她的聪慧的雅典娜和阿尔忒弥斯则是双双挑眉，无声赞同。 阿尔忒弥斯早就听自家弟弟说过这个女孩终将会成为十二主神之一的预言，所以她当然会与他态度一致地支持赫尔墨丝的回归；可她没想到连赫拉都参与了其中……这倒有点稀奇。 只是，赫尔墨丝大概要欠我情分咯！阿尔忒弥斯在心里想道。 狩猎女神可太喜欢找乐子了。 同一时刻，有位女神的话语在众神之间尤其突兀。 “商神？商业？那是什么东西？” 赫尔墨丝听到了爱与美之神的声音，那位曾在她赤脚来到奥林匹斯宴会上时送给她鞋子的美女姐姐！ “是贸易，交换与买卖！”赫尔墨丝兴奋地向美女姐姐解释了自己最近新想到的概念，“可以区分不同价值交换与买卖物品，也许用什么东西来代表价值度就更好了，就像青铜、白银和黄金一样！我把这个东西称呼为‘钱币’！”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倾听着这个女孩的想法，以智慧女神雅典娜最甚，她凝视着她的眼神里的认同和赞赏几乎快要溢了出来。 “噢，真是太了不起啦~”阿佛洛狄忒往后靠在椅背上，纤纤玉手鼓起掌来，如秋水般漂亮的碧绿色眼眸里满是笑意，它们一直在注视着圣火中的那个女孩，“那我也投赞成票吧，为了我们可爱的小赫尔墨丝！” 听到这话，阿瑞斯忍不住朝自己喜欢的女神说道：“别随随便便就下定论啊，阿芙。” “真是的，还好意思说我呢，你不也是嘛？”阿佛洛狄忒瞪过去，但因她的绝佳美貌而显得更加风情万种。 “这两者根本就不一样。”阿瑞斯没好气道，随即又转移目光看向在他眼中绝对是在假装正经的阿波罗，语气凉凉道：“再说了，我想大家都是知道的，那女孩的里拉琴和长笛最后都赠予了你吧？” 大家的确都知道，赫尔墨丝创造出的里拉琴和长笛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乐器，而阿波罗则是不折不扣的音乐之神。 发明新事物造福人类就算了，可怎么会有神会用自己所创造的东西来造福另一个神呢？ 那这个孩子该有多单纯、多善良啊？ 不知为何，赫尔墨丝抖了抖，总觉得有些主神朝自己投来的视线特别奇怪——这些家伙该不会是想让她也造福他们吧？ 她联想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怪梦，在那梦里她未来会被迫帮助糟老头子在外拈花惹草，为了各种麻烦的事情跑腿，不仅劳累至极，还要得罪神后赫拉……不行，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正因如此，我们才会需要赫尔墨丝。”阿波罗看出来了圣火中女孩的紧张，平静地回应了阿瑞斯的质问，“就像你之前给她投了赞成票。” 顿时，阿瑞斯被怼得哑口无言，这还是阿波罗套用他的话来怼他的。 真是可恶啊，这两个家伙不愧是混在一起的，都是一样的惹他厌烦！ 被气到的战神面色冷漠，不再质疑了。 见到这种场面，阿佛洛狄忒掩唇轻笑几声，跟阿尔忒弥斯一样爱找乐子的她可真是太喜欢看戏了，即使阿瑞斯与自己有染。 噢。爱与美之女神在心里快乐地想着。希望神后殿下不会介意这些事情。 而赫尔墨丝则是感动至极，毕竟阿波罗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了她，完全不愧对于她给他送了那么多好礼。 她在此宣布——她与阿波罗哥哥的联盟愈加牢不可破了！ “我为我打扰了各位的讨论而深感歉意，不过这件事情非常重要，请各位务必听我娓娓道来。”赫尔墨丝忍不住举手自己发言了，手中还紧紧地握着重回身边的双蛇杖，她的目光也从阿波罗转移向了无言的宙斯，“万能伟大的神王陛下，您不是惩罚了阿波罗在阿卡狄亚放牧吗？我想，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可以替代它的惩罚。” 她回忆起了在前往德尔斐前，阿波罗所说的那句话——我想，我所受的惩罚也该结束了。 宙斯闻言，颇感兴趣地挥挥手臂，允许了女儿的提议：“那就接着讲吧，聪明可爱的孩子。” 而阿波罗则忽然后背发寒，直觉不对劲。 “不如在德尔斐举行每四年一届的竞赛吧？文艺和体育活动都可包含在内。神祇和人类都可以参加，既有参赛者也有观众，而人类必须在开赛和结赛时举行祭祀仪式，向神祇致敬。”赫尔墨丝笑着迎接了众神投来的目光，其中阿波罗的尤为深刻，她只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这个竞赛就让阿波罗来主持！您意下如何？” 阿波罗：“……” 又开始了是吗，臭小鬼的制造麻烦之旅。 可是，仔细一想，如果真照赫尔墨丝所讲的那样去做，那么无论是对他阿波罗还是其他神明，大家其实都是能得到利益的，它会长远地扩大他们的影响力。 虽然麻烦了点，但这确实是个表面惩罚实则奖励的提议。 宙斯明显也是想到了这点，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哈！你这孩子的确不错，那就这样办吧！” “我们都没看错这个孩子，宙斯。”赫拉意味不明地对丈夫说道，得到了对方分散过来的注意力。 听到这些话，赫尔墨丝脸上的笑容愈加喜悦真诚，阿波罗盯着她看了半晌，居然觉得她可能真的是在真心微笑。 来自宙斯的声音打断了他这莫名其妙的思想：“那么接下来还有谁要发表意见？诸位。” 这回是赫斯提亚开口了：“我赞成赫尔墨丝和赫淮斯托斯入席。” 听到姐姐的发话，德墨忒尔依旧在蹙眉，可她还是跟随了姐姐的队形：“我也赞成。” 海皇波塞冬耸了耸肩：“同上。” “现在是九票了。”赫拉对宙斯说道。 最终，宙斯往圣火的方向一挥雷霆权杖，放出了那两个已经通过大家同意将会填满十二主神席位的空缺的孩子。 “你知道我从来都是向着你的，我亲爱的妻子。”神王如是回复神后。 赫拉轻哼一声，避开了油嘴滑舌的丈夫的目光，掩藏住了眸底深处的冰冷。 同一时刻，赫淮斯托斯来到了雅典娜旁边的空座，而赫尔墨丝则理所当然地选择了阿波罗旁边的空座。 在坐上座位之前，她十分开心地飞到了面无表情的阿波罗身边。 “诶嘿嘿~阿波罗哥哥~”欺诈与盗窃之神看起来的确开心得要命，“没想到吧？我可是一直都想要帮你从放牧的惩罚中解脱呢！虽然可能以后在阿卡狄亚都见不到你了，但我一定会特别特别特别想念你的，阿波罗哥哥！” “……” 面对一如既往嘴巴抹了蜜似的赫尔墨丝，阿波罗选择保持沉默，即使内心十分复杂。 其实在这次带她来到奥林匹斯时，他的惩罚就已经结束了。 不过阿波罗叹了一口气，还是诚挚地祝贺了这个单纯天真的家伙：“欢迎回来，赫尔墨丝。” 就这样，赫尔墨丝成功地实现了心愿，祸中有福地回归了奥林匹斯，还晋升为了十二主神之一。 在赫淮斯托斯动工为她建造私属宫殿之前，她回到了阿卡狄亚的库勒涅山，满心欢喜地告诉了母亲这个好消息，并想带着其一起去奥林匹斯居住。 意料之外的是，迈亚拒绝了女儿的邀请。 山林女神温和地说道：“我是属于大地的，我会永远留在阿卡狄亚。赫尔墨丝，这里是我和你出生的地方，也是我和你从小长到大的家。” “你一定要常回家来看看，我引以为傲的女儿。”【`xs.c`o`m 网】 21、新目标 最近阿卡狄亚人在举办庆祝典礼，他们为赫尔墨丝建造的神庙终于竣工，而她成为十二主神之一的消息也早已由德尔斐颁布神谕传遍大地，这位总是辛勤帮助他们的女神将会在阿卡狄亚和阿卡狄亚以外的地方得到永远的虔诚供奉。 赫尔墨丝神庙屹立于她的出生地库勒涅山的最顶端，规模中等偏大，庙宇内和庙宇外皆摆放有神圣的祭坛。这座神庙的壁画栩栩如生地描绘了她在库勒涅山洞被迈亚生下与抚养，还有教育人类写字、度量衡、钻木取火、竞赛以及交易等辉煌事迹，甚至连她偷盗光明神阿波罗的牛群并发明里拉琴和长笛赠予他之事都在其中。除此之外，工匠们细心地雕塑了孩童与少女形态的赫尔墨丝石像，在她的身上或者脚边还伴有陆龟、牛、羊、鸡和蛇这些动物，尤其是蛇，被供奉在庙宇内的主像手中所持的商神权杖便环绕着这母系神灵的代表。 值得一提的是，赫尔墨丝神庙与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的神庙设计相同，就像勒托时常伴随他们姐弟俩一起被信仰者崇拜那样，赫尔墨丝的庙宇内还供奉有她的母亲山林女神迈亚。 当然，阿卡狄亚人没有忘记他们所崇拜神明的象征事物，因此入口处的巨大石柱上雕有羽翼，意味着赫尔墨丝的疾速，她能眨眼间穿越山川和天际，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在神庙建成的那一天，赫尔墨丝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力量愈加充沛，它们来自于人类对她的尊崇和信仰，这果真让她变得更加强大。 于是赫尔墨丝便教会了阿卡狄亚人在祭坛上点燃圣火，与钻木取火意义类似，她要求人类贡献燃烧后的食物，因为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与人类同样喜爱熟食。 当凡间献祭的贡品被火焰烧为灰烬时，人类所崇拜的神明的餐桌上便会出现丰盛的美食。 赫尔墨丝也完善了自己曾创造出的关于商业的概念，以钱币为最重，她引导人们铸造出了世界上第一枚金币、银币和铜币，并让这些度量价值的东西批量生产以便被人们使用于日常生活中。 在这时，阿卡狄亚已经出现了平整的道路和贩卖物品的商铺。每个阿卡狄亚人都能享受到赫尔墨丝带来的各种便利，而热爱着她的他们也在路过的每个十字路口都建有带着羽翼的直立石柱，象征着女神庇佑路人、商人与旅行者。 当雅典娜的工匠们将帆船建好后，阿卡狄亚人会带着贸易货物、钱币以及雕刻着赫尔墨丝的小型雕像去往许多地方，这些发明和事迹会被传遍全希腊甚至希腊以外，将这位强大又有德的女神的信仰传递出去。 阿卡狄亚人已经认定赫尔墨丝是他们的守护神。 居住在这里的精灵们也听闻了消息，尤其是经常陪伴赫尔墨丝的宁芙仙女们。 在某个飘雪不断的冬日，有一个宁芙在库勒涅山洞内找到了正与迈亚相依相偎的赫尔墨丝，请求她让自己成为神庙的祭司。 或许是德尔斐圣地阿波罗神庙的皮媞亚祭司给了这个美丽的仙女灵感。 “拜托啦~最最最可爱的赫尔墨丝女神！我会的可多啦，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珀律俄珀抱住孩童形态的赫尔墨丝，在女孩温暖的怀里撒娇祈求着，“我比人类活得更长久，知道的也更多，姐妹们都说我就是最适合成为您的祭司的！” 这里的宁芙们跟赫尔墨丝的关系十分要好，因此她们在相处时会极其亲近。 赫尔墨丝抬起头来与迈亚对视了片刻，面色犹豫不决。 就在珀律俄珀找上门来之前，她才跟母亲一致认可了该由人类做她的祭司，为她建造神庙的是他们，信仰她的也是他们。这个想法非常有必要。 可是，珀律俄珀姐姐对她很好，经常陪在她身边鼓励打气，在阿尔忒弥斯意图伤害她时也是珀律俄珀姐姐一直想要保护她。 而且宁芙仙女也是阿卡狄亚的生灵。 “赫尔墨丝，不如这样做吧，设立祭司长和普通祭司。”迈亚温和地开口，为女儿排忧解难，“谁说神庙内只能存在一个祭司呢？” 好主意！ 赫尔墨丝双眼一亮，既赞同于母亲的绝妙提议，也感叹于能生出这么聪明的她的母亲果然好厉害！ 咦，她是不是太过嚣张了？居然自己夸自己哈哈哈哈哈~ 总之—— “那么，你觉得我母神所言如何呢？珀律俄珀姐姐。”赫尔墨丝注视着从自己怀里出来的美丽宁芙，泛着玫瑰花般色泽的小圆脸上满是笑意。 珀律俄珀低头想了想，然后又抬起头来，浅紫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光芒。 “无论怎样都可以！敬爱的赫尔墨丝殿下！”宁芙仙女再次拥抱住了她，带着满心欢喜和依恋，“只要能让我永远伴在您的身边，为您的荣耀风光加冕就好……” 于是这件事情就依此定下了。 彼时，在篝火旁互相交缠着陷入沉睡的两条青蛇慢慢睁开了锐利的眼睛。 【我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艾派丝托妮悄悄地对同伴说道。 【是啊。】托刻伊懒洋洋地回复，【那个宁芙怀孕了，但似乎她自己并不知道。】 【啊，这可真稀奇，那她怀的是谁的孩子呢？】 【是大自然的。】 【自然吗？那可太神奇了。】 最后它们又因为冬天太过寒冷而昏昏沉沉地陷入睡眠，把这个话题抛了开来。 第二天，赫尔墨丝是被吵醒的。 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接着就望见了金光璀璨的阿波罗正坐在她的床边，面容薄凉，手里还拨弄着七弦竖琴。 琴声颠覆了从前他最爱的悠扬幽雅，是如此的暴躁狂乱，仿佛她把他的光明神庙连同整个德尔斐都给偷了。 就连原本还在冬眠中的艾派丝托妮和托刻伊也被吵醒了，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咬阿波罗，却碍于他上次的威胁而悻悻地闭上了嘴。 等等，总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之事？ 貌似它们忘了向赫尔墨丝殿下告状啊？关于之前在奥林匹斯时阿波罗威胁它们的事情！ “嘣——” 一根细弦断了。 阿波罗挥手把它复原。 即便优美动听但还是噪音的乐声再度响起。 赫尔墨丝：“……” 混蛋阿波罗大清早发什么疯呢？而且他怎么会千里迢迢从德尔斐跑来阿卡狄亚？还来她这里制造噪音把她给吵醒？ 她也没真的偷了他的光明神庙和德尔斐啊！ 正当赫尔墨丝把这个疑惑问出口时，山林女神迈亚从洞口外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盛满由雪融化而成水液的铜壶。 “你醒了吗？早安，赫尔墨丝。”迈亚笑眯眯地招呼道，倒了两杯雪水递给女儿和光明神，“等吃完早餐再跟阿波罗去德尔斐吧，填饱肚子了才有精力干活儿呀。” 阿波罗停收回里拉琴，接过水杯朝迈亚点头致谢。 而赫尔墨丝则是握着水杯愣住了。 “跟阿波罗去德尔斐？干活儿？”她重复了这些字眼，满脸不解，“什么意思啊母神？” 迈亚也愣了愣，问阿波罗：“你没告诉我女儿吗？” “赫尔墨丝睡得太沉了，我才刚刚叫醒她。”阿波罗轻抿了一口杯中雪水，斜瞥向某个笨蛋的目光十分冰凉，“怎么直呼我的名字？又不叫我哥哥了是吗？” 显而易见，光明神是在阴阳怪气。 见状，本就懵逼于被音乐吵醒的赫尔墨丝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瞬间理解到了上回在主神殿被阿波罗怼的阿瑞斯的心情。 这个家伙真的超级烦啊！ 就那么想听她叫他哥哥是吗？！ “好的，亲爱的阿·波·罗·哥·哥——”赫尔墨丝拖长了尾音，同样阴阳怪气地对上了闻言挑眉的阿波罗，“那么您大清早地造访我家还为我弹奏如此美妙的音乐是为了何事呢？我们到底要去德尔斐干什么神秘的活儿呢？” 臭小鬼攻击性还挺强的。 跟之前嘴甜的模样可真是大径相庭。 阿波罗放下杯子，轻风云淡道：“也没什么，就是父神命令我早日规划完成在德尔斐举行竞技比赛，而我又刚好想到既然当初是你提出的这个建议，那么你肯定对此特别在行。” 赫尔墨丝：“……” 绝、绝了。 偏偏阿波罗还给她补了一刀：“现在就走还是吃完早餐再走？” 赫尔墨丝憋不住了：“……我走个头啊！” 那是应该你自己去做的事情，不要随随便便就扯上我啊！ 她气呼呼地鼓起脸颊，看起来活像个可爱的小河豚。 “而且你别忘了我还要代替你放牧！” 真是想想就烦，原本在阿卡狄亚放牧是糟老头子对阿波罗的惩罚，可在她成为主神后这个惩罚就转交给了她，还美名其曰‘赫尔墨丝也是畜牧之神’！ 全部都拜某个作恶多端的家伙所赐。 是的没错，那日主神殿的会议解散后，阿波罗专程抓着她追上了宙斯离去的步伐，假心假意地提醒了一番必须得有谁来接任曾由他承担的放牧职责。 那些神牛来自伟大的克里特岛，是当初盖亚交给宙斯用来惩罚阿波罗的，自然不能对此有任何怠慢。 于是当阿波罗把听懵了的赫尔墨丝给推出来后，宙斯摸了摸下巴，赞同了应该由她接替阿波罗的位置天天在阿卡狄亚放牧。 可真是谢谢好心肠的光明神噢。 虽然牛儿们很可爱，放牧这种事情她也挺享受的，但那本来就不该她干啊，平白无故夺去了她的好多时间！ 要知道时间就是金钱啊！难道阿波罗是想跟她竞争小偷神之位吗？！ 赫尔墨丝每每想到这些就气得心痛，发誓一定要让他也感受一下这种折磨。 未料，阿波罗的首要关注点非常奇葩，他听了她的话后皱起眉头，变出长笛敲在了她的脑壳上。 “不准讲脏话。”他相当认真地教育道，“况且，不用担心，我提前给你找了帮手，仄费罗斯很乐意在你去德尔斐的这段时间里帮你放牧。” ——虽然西风之神答应他时脸色有些僵硬，但是问题不大。 听了阿波罗所言之后，赫尔墨丝捂着脑袋上猛然耸立的大包，两眼泪汪汪，恼怒中带着委屈。 这家伙为了抓她去德尔斐帮工还真是无所不用极啊！ 本来因为魔音贯耳而被迫醒来就够讨厌的了，阿波罗这家伙还到处给她找事，甚至是打她的脑袋……简直欺神太甚啊混蛋阿波罗！ 两条青蛇感应到了自家殿下的情绪变化，立马变成人形一人一边跳在她的床上，时隔多日再次伸出双臂挡在她的面前，隔绝了光明神的身影和目光。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有我们在，你休想欺负赫尔墨丝殿下！”艾派丝托妮和托刻伊齐声大叫道，哪怕是冒着被小心眼阿波罗报复的风险。 “对了殿下。”托刻伊顶着阿波罗的压力，回头朝赫尔墨丝说道，“上次在奥林匹斯，就是您变成青春女神赫柏之后，这个不坏好心的家伙恶狠狠地凶了我们，还叫嚣着要把我们两个小可怜的蛇鳞全部都给扒了！” “对呀亲爱的殿下！”艾派丝托妮帮腔道，还硬生生挤出了几滴眼泪，“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个藏着两副面孔的大坏蛋！” 赫尔墨丝敏捷地反应了过来。 “岂有此理！我绝不允许我的好伙伴受到任何伤害！” 她从床上跳了起来，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双手拨开蛇蛇们把阿波罗给爆锤一顿。 “阿波罗哥哥，我一直都敬您为值得信任追随的长辈，我一直都将您奉为真理捧在心尖尖上，可您却如此欺辱我的同伴！您怎么能这样做？您怎么能辜负我的信赖？！” 阿波罗：“……” 看着义愤填膺的赫尔墨丝，这回轮到阿波罗无语了——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藏着两副面孔啊？ 真以为他看不出来她和那两条该死的蛇在互相配合着故意装模作样吗？ 赫尔墨丝这家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不愧是擅长胡编乱造的欺诈之神。 是来自迈亚的言语打断了这片奇妙至极的氛围。 “大家肚子都不饿的吗？”山林女神微笑着指了指满桌美食，“早餐做好了，快来吃吧，孩子们！” 听到母亲的招呼声，赫尔墨丝牵起蛇蛇们的手蹦下床一溜烟地跑了过去，丝毫不管不顾被晾下的阿波罗。 “好耶！母神/迈亚殿下万岁≧▽≦~” 就这样，一神两蛇在迈亚充满慈爱的笑脸下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仿佛刚刚联合在一起对抗光明神的事件并没有发生过。 阿波罗走到迈亚身旁，无声地注视着他们快乐干饭的场面，目光在触及赫尔墨丝塞得满满当当的脸颊时顿了顿。 这就是个小河豚吧？ 她又变得可爱起来了。 “阿波罗。”迈亚忽然侧头看来，眼神里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谢谢你。” ——山林女神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阿波罗并没有回话，只是朝迈亚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对方的感谢。 毕竟他的确三番两次地帮助了赫尔墨丝，虽然是抱有其它目的。 阿波罗等赫尔墨丝吃饭等了很久，明明她只剩下一杯水没喝完了，她还要跟艾派丝托妮和托刻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隔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杯子来轻轻地抿上那么一口，就是不肯干脆地直接解决完。 摆明了是要拖延时间。 啧…… 阿波罗微微眯眼。 见此，迈亚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却还是露出了宠溺的微笑。 她走上前去就想督促女儿赶紧喝完水跟随阿波罗一起去德尔斐，然后就感觉到旁边有一阵凉风快速划过。 定睛一看，是阿波罗大步流星地朝赫尔墨丝走了过去，蓝色的披风角还甩出了犀利的弧度。 赫尔墨丝正在与蛇蛇们讨论该如何让阿波罗后悔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当她想把自己的好办法——偷盗德尔斐圣地光明神庙的三角鼎给说出来时，后面就有一阵冷风吹过。 随即而来的是她被谁的大手给揪住后衣口，直接双脚离地像是小鸡一样被提了起来。 蛇蛇们：“殿下！！！” 赫尔墨丝不服气地转头望了过去，果不其然是好哥哥阿波罗。 “可恶啊！快放我下来啊！” 赫尔墨丝在半空中拳打脚踢，拼了命地想要从阿波罗的魔爪中挣脱出来，但是这并没什么作用。 阿波罗面无表情地提着她往洞口走去，还不忘运用神力帮她拿起放在一边的商神权杖、插翼凉鞋和翼帽，甚至是挥手朝正笑看这一幕的迈亚道别。 “回见，迈亚阁下，祝您今日过得愉快。”他相当有礼貌地对自己所逮的臭小鬼的母亲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母神！救救我！”赫尔墨丝欲哭无泪地向母亲求助，可收获的只有对方高兴地回应了阿波罗。 山林女神笑着挥手为他们送别：“去了德尔斐要乖乖听阿波罗哥哥的话噢，赫尔墨丝！母神等你回来~” 赫尔墨丝绝望了：“母神啊！！！” 阿波罗冰凉凉的话语从她头顶传来：“叫谁也没用，臭小鬼，像你母亲所讲那样，要乖乖听我的话。” 可恶啊这个狂妄又傲慢的混蛋！！！ 赫尔墨丝痛苦面具。 “你这个大坏蛋快放开我们家殿下！我跟你拼了啊！” “殿下您别害怕！我们马上就来救你！” 艾派丝托妮和托刻伊追了上去想要一蛇一边咬烂这个坏蛋的手臂，却被他周身笼罩的光明之力给弹开了。 阿波罗完全没有理会那两条聒噪的青蛇，逮着还在不断扑腾的赫尔墨丝就要坐上停在库勒涅山洞口的天鹅战车。 见状，艾派丝托妮和托刻伊只得咬牙切齿地重新变回蛇形，缠绕上了那支被阿波罗操控着飞起来的深金色权杖，暗暗发誓未来一定要让自大狂光明神付出代价。 待天鹅战车飞上高空后，阿波罗才松开了提着赫尔墨丝的手，把她的象征品物归原主。 赫尔墨丝还在生闷气，无言地夺过这些属于自己的东西，压根就不想理会比她还任性的阿波罗。 她咻地变回少女模样，不仅快速地穿上翼鞋戴上翼帽拿稳双蛇杖，还赌气似地瞪了身旁的阿波罗一眼。 ——我一定要偷走他的三角鼎！不，我要偷光他的一切东西！ 赫尔墨丝以盗窃之神的名义发誓，她要让阿波罗变成除了金光闪闪以外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反正她早就达成回归奥林匹斯的目标了，还成为了主神……等等，这些里面也有他的功劳啊…… 赫尔墨丝沉思了一会儿，忍不住抬头望了望高大的光明神，眼神里带着丝丝犹豫。 好巧，正好阿波罗也在低头看她。 那双朦胧美丽的浅蓝色眼睛里意外地映照出了她的面容。 那将她深深看进的模样，仿佛无论她干了什么坏事，他都会选择忍耐和包容。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在被他不再飘忽不定的目光凝视之时，她竟开始心生不妙的想法——要是当白眼狼的话是会被地狱三头犬给吃掉的。 接着耳畔就传来了阿波罗的言语：“忘记跟你说了，在来找你前我向父神请求过以后想要你和我一起主持在德尔斐举办的竞技比赛，父神同意了。” 赫尔墨丝：“……” 她瞬间改变了主意，确立了新目标。 她绝对要偷光讨厌的阿波罗！【`xs.c`o`m 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