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剑庭》 卷十 第六十六章 举世皆敌(二) 一战方止,一战又兴。 一场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几天,还未消散。山上的对手,却已换了一遭。 昔日友,今日敌,人情翻覆,犹快过天象变换。 六道恶灭奇袭时未能开启的护山大阵,今日,将它的峥嵘显露世间。 玄奥莫测的气息笼罩四方,繁复变换的阵纹咒字绕着万象天宫交错盘旋,整个万象天宫俨然坚实不破的堡垒。 虽守御者只有一人,但却足以抗衡天下! 而今日,四道独具风采的身影毫无畏惧,各自从四方之位向万象天宫而行,一试「刀」、「剑」、「如」、「梦」。 北方,一席月白僧衣的释初心行于风雪中,已至阵法边界,自外看来,宛若一滴巨大水滴将万象天宫包裹,内中宫楼殿宇如水中幻影,想要看的真切,终须入阵一行。 释初心足下无滞,再踏一步,已入阵中。 却见眼前道家殿宇瞬间变换,已成残破佛门寺院。 业火焚烧,整个寺院已成火宅,两侧僧尸堆积,足下血流成海,尸身腐臭味和血腥味扑鼻而来。 天上是食腐的鸦鸟盘旋而飞,宛若不得轮回的冤魂,悲戚低鸣。 好个千佛尽死,万法同悲的佛劫末世之景! 释初心见识过这景象,曾经他触碰杀佛之刀,有一瞬借由遍染千僧之血的杀佛之刀到这景象。 「梦」之阵中,再见的是未来之景,亦是佛陀噩梦。 圣佛尊曾以「宿命通」的大智慧洞悉,佛门东传以来,业力累积,自北魏太武、北周武帝后,佛门或将还有一场杀劫,而这杀劫近在百年之内。 宿命如刀,那挥舞屠刀的又是谁? 释初心默然前行,踩踏着足下翻涌的阴霾邪气,一步步走向寺庙正中的大雄宝殿。 大殿之上,业火犹燃,释初心跨过斜落在地的焦黑门匾,莲座之上,端庄威严的如来佛像被一刀枭首,残破的佛首滚落泥尘,眼睑低垂,似不忍见这残破的世间。 释初心不顾泥污,盘膝坐于断首佛像前的蒲团上,对着断去佛首的佛像轻轻问,「佛若当死,那杀佛者谁?」 此问既出,忽闻魔嚎鬼啸,火舌绕梁的大殿震颤不已,整个大雄宝殿好像魔怪的胸腔,诡怖至极的声音凭空在殿内回荡:「吾子吾孙为僧,披你袈裟,坏你佛法,有僧之名,行魔之道!末法之时,诸佛死寂,颂吾拜吾,魔渡众生!」 声音起时,周遭泥塑的菩萨罗汉、金刚护 法如遭蛊惑,纷纷走下法台,空荡荡的泥胎里响着诡异摄人的颂经声,竟举起降魔护法的兵刃,缓慢而扭曲的向释初心围去。 「灭佛者魔吗?那魔自何来?是沉沦心狱,还是……」释初心禅坐不动,心中思索。 而诡异佛胎泥塑已围至他身旁,举起兵刃要将他围杀。 「嗤!」 一缕佛光照下,洞穿了举起降魔杵的韦陀。 「嗤!」 又一缕佛光照下,瓦解了举起琵琶欲砸下的持国天王。 随后千缕万缕,普照无垠,什么诸天神佛,在佛光下尽成土灰。 而佛光交织在释初心,仿若为他背后加上庄严尊贵的圆光,大雄宝殿内,听闻释初心指天誓地,道:「末法之时,吾当为佛,照彻三千,尽逐魔氛!」 -= 西方,儒门公子许听弦带白绫,披麻衣,一言不发,背琴提剑,直入阵内。 阵中只见万象天宫的宫门,宫门大开,与常态一般无二,唯有一镜,凭空悬于门廊之间。 帝凌天的银色镜面。 许听弦目光一寒,直向银色镜面盯去。 却忽有锐芒一闪,一道诡谲人影从镜面之上脱逸而出,以迅疾无匹之姿许听弦掠去。 「叮~」 许听弦竖剑在手,一声金铁交接,火星四溅。剑,震荡不已,人,一触即分, 甫错锋,已摄魂,再交手,更惊心。 那身影亦同持长剑,足踏宫墙,转折变向,再度袭杀而来。 狠、戾、凶、绝……由一剑,继十剑,转为百剑千剑,宫门原本宽广的门洞顿显逼仄,人影快到了极点,腾挪辗转,踏着门墙不断变向,剑声呼啸不绝。 冷寒的剑光如嗜血野兽的森森獠牙,千道百道剑光交错,便是野兽张开巨口,要将许听弦吞噬! 许听弦一步失机,步步皆慢,他双足扎地,严守四周,但长剑笼罩的剑圈却在狂风骤雨的攻势下渐渐缩小。 五尺,三尺,两尺,终至—— 「嗤!」伴随皮肉撕裂开的渗人一声,猩红鲜血泼洒开来,一剑自斜上掠下,从许听弦肩背划到肘背,露出森然血肉。 「咚!」许听弦所背古琴琴带割断,砸落于地,手中长剑亦脱手而出,而那人影一剑奏功,转向再至。 许听弦足下一挑,毫不怜惜的将名贵古琴踢出,砸向那直扑而来的人影。 那人影凌空翻旋,侧身避开砸来的古 琴,旋身挥剑再斩。 而一瞬延迟,许听弦亦将脱手的剑反手握回,倒持长锋。 舍弃琴心,唯存剑胆,许听弦拖曳锋芒,剑与剑,人与人,与那人影撞到了一起! 「碰!」 剑锋相击,气浪翻涌,掀起那人影垂于面前的发丝,露出来者的面容—— 与许听弦一般无二的面容。 双目邪芒冷厉,眉宇戾气森然的许听弦。 「如」之阵,镜射倒影,彼此攻讦。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许听弦持剑抵住镜射出的他,开口呵出一口寒气,用极压抑的古怪嗓音道:「几时允你,擅自出来了!」 霜白锋刃亦如镜,映照出许听弦此时形貌。 目露血光,犬牙凸起,儒态正气全无,唯存野兽一般的狠厉之姿,竟与镜照出来的人影同样杀意凛冽。 -= 南方,道奇先生将断去的左手收拢袖中,负于身后,沉步踏入阵中,气度端稳,尽显宗师风范。 可入阵瞬间,便忍不住慨叹一声,「唉,报应了……」 阵中混沌一片,正是一片天然的厮杀场,而场中挺立一道魁伟的身影,身影两侧,各插一把形态狰狞的刀。 一把凶形凛然,如兽牙交错。 一把森然可怖,如骨刺嶙峋。 而那挺立的身影半兽半人,身披鳞甲,掌现利爪,颈上虽无头颅,却仍比道奇先生高上了半头。 即便只是一个无头躯体,道奇先生依然能一眼认出他的身份。能有此雄伟战躯的,自是已身亡的畜生道道主万兽春。 先前与六道恶灭的大战中,是道奇先生趁着万兽春与贺孤穷厮杀时一掌偷袭,致使万兽春最终落败,自刎头颈而亡。 而今万兽春的躯体立在道奇先生眼前,难怪道奇先生忍不住口称「报应。」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万兽春战躯似感应到道奇先生到来,足下一蹬,如山岳般冲撞而来,冲击之时,伸手一张,插于地上的兽刀「凶牙咬」已然在握。 凶刀纵劈,势大力沉,毫无花巧的当头砸下,道奇先生不敢大意,气凝于掌,硬接万兽春一击。 双强交手,气劲迸射,道奇先生本就有伤,硬撼之下力亏三分,借力化退,欲转以游斗。 却见万兽春前踏一步,刀势一变,由纵劈改为横掠,气势万钧的劈斩一瞬变得阴气森森,诡谲狠辣。 「嗯?不止是万兽春?」道奇先生惊 异,此等刀路非万兽春所有,但切换转折间却毫无滞碍,道奇先生应变不及,甫交手,肩头便已被凶刀掠过,带伤挂彩。 似为了印证他所言,万兽春另一手再张,插在地上的另一把骨刀也飞纵而出,落入掌中。 双刀斜斩,狂然再击。 道奇先生单掌拨圆,如转太极,勉力卸去双刀雄劲,却又被逼得连退,心中更是冷然一片。 虽没有亲眼见过,但他依然辨认出了另一柄骨刀。 昔日地狱道一代强者阴魍魉的名刀「荒骨」! 眼前竟不仅是万兽春的残躯,躯体内中还依附着阴魍魉的残魂。 六道恶灭最强的肉身与最强的魂体,在「刀」之阵中,合二为一。 兽刀凶,骨刀诡,双刀合并,更是威能骇世! 畜生道、地狱道两大凶徒,以最不可能的姿态夹杀而至,道奇先生顿陷险境。 -= 东方,贺孤穷肆无忌惮,直入「剑」之阵中。 阵中昏沉晦暗,唯见灰蒙蒙的雾气。 但贺孤穷行之所向,杀气昂扬透骨,如分波劈海,昏蒙雾气为之分割,向两侧退散。 但雾气分开,昏暗尽头,却现出一把万分熟悉的—— 剑! 一柄不堪提起的名锋。 一段渐渐忘去的故事。 一个已然沉埋的姓名。 再起一页剑界惊鸿的新篇! 「剑」之阵,应飞扬遗留在昆仑的不堪提被倒插于此! 听闻一阵空旷脚步响起,目所能及的尽处,一道似假亦真的身影信步走来,一只干净有力的手,提起了那不堪提起的往事。 强者如林,屹立顶峰者谁? 剑客万千,冠绝天下者谁? 凛然剑意,逼散浓重雾气,现出的是最锋锐的剑,最绝世的人。 贺孤穷目睹来者,更是双目圆睁,脱口呼出: 「顾老五!」 免费阅读. 卷十 第六十七章 举世皆敌(三) 东海洲岛,大雨狂泄了已不知多少日。 被抽取的地气久未回归,神州各地天灾不止。 眼前所见的海啸狂风凶猛,但相较于遍延八方的灾祸,不过沧海一隅。 应飞扬这一觉睡得很长,在六道轮回大战后的第七天,才终于醒转过来。 睁眼所见,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头有如火烬的暗红赤发,一个意料不到的故人。 「明烨?你怎么在这?」 一名身材消瘦,头发枯红的青年正在踩在破桌上,拿着木板修补着漏水的屋顶,小锤敲得咣当当的响,而与锤声此呼应,是室外的风雨呼啸,还有更响亮的打铁声不绝于耳。 喧闹如此,犹未能将睡足七日的应飞扬吵醒,可见应飞扬经历血战后,虚耗是何等巨大。 但他此时却睡意全无,只因那红发青年,正是久未相见的明烨。 自三年前凌霄剑宗那场变故后,他杀出凌霄剑宗自是不说,明烨也因替他出头,不惜***经脉,叛出门墙,而后,功体尽废的明烨便不知所踪。 之后应飞扬、商影、谢灵烟等相关者也尝试寻找过他的下落,却一直遍寻不得,没想到竟在此处相会。 明烨听闻应飞扬醒来的声音,只略略点了下头,平淡回道:「没其他地方去了。」 用最简单的话,回答最复杂的问题,一贯是明烨的风格。 应飞扬倒也算习惯他的风格,环顾四周又问:「这里是哪?」 视线内只见到破败漏雨的房屋,以及房屋外白茫茫的雨幕。应飞扬撑身欲起,才注意到他并非躺在床上,而是在一个大号的长形浴盆之中。 浴盆中却不是水,而是流淌着光泽暗淡的液体,就好像「铅水」等融化的金属。 刚醒来的应飞扬反应都慢了几拍,这时才觉得灼烈的剧痛从身上各处伤口传来,竟似比泡在盐水中还要疼痛十倍。 应飞扬差点跳将出来,却发现遍布全身的累累战痕,竟已好的七七八八了。 而明烨此时刚敲好最后一个钉子,回应方才的问题道:「东海。」 依旧是惜字如金的回答,回话同时,明烨从桌上跳下,翻出一身与他身上样式相同的赤红道袍,对要跳出来又没有衣服的应飞扬道:「先穿这个。」 「我睡了多久了……」应飞扬接过衣服,一边穿一边又问,他只觉得睡了太久,睡得脑子都僵硬了,努力运转头脑回忆睡前之事,眼神从大梦初醒的茫然状态慢慢恢复清澈 ,忽而眸光一锐,惊呼道:「是了!卫无双就是帝凌天,要将这消息传出!」 「铛!」 房屋外敲击打铁声戛然而止,明烨木石雕成般的面容亦微微动容。 如轰隆隆的炸雷在屋内响起,即便是流离世外之人,亦知晓这句话的份量! 应飞扬拢着衣服从水里跳起,立时就想冲身出去,落地却觉足下虚浮,撑着浴盆才没有摔倒。 虽已醒转过来,但仍是气短体虚,猛然起身只一顿头晕目眩,现在的他还需静养,但应飞扬哪有那时间? 他无力自己传讯,只能对明烨恳切道:「明兄,你说这是东海?你是否认得万仙盟的沐小眉,她的师傅是燕啼春,万仙盟六元之一,麻烦明兄去找她,告知她我在这里,让她快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对她说。」 明烨还迟疑着未答应,便听一道沉厚声音从门外传来:「去吧」。 一个老者从狭窄门中挤入,他肩膀雄阔,背脊微驼,肩围几乎与身高等同,身量不高,却显得格外壮硕,穿着开襟的破旧麻衣,汩汩阵雨水从他岩石般的身躯上流落,形虽粗鄙,却有见之非凡的气度。 明烨微微 点头,话不多数,便冒雨而去。外面大雨倾盆,他没有撑伞,可雨滴未落在他身上却又蒸发成汽,也不知经脉尽毁的他是如何做到。 心思不属的应飞扬未注意到这点,知晓现在只能先等,他强吸一口气压制住内心急躁,朝老者行上一礼,道:「多谢前辈收留,就不知我怎么会来到此处?」 老者冷硬道:「你的剑带你来的。」 「星纪剑?」应飞扬疑道。 「现在归我了,我与你签过契约,剑断之后,便归我所有」 「前辈是"造化铸手"?」应飞扬串联起来,他确实有此约,只是当时见识尚浅,未见与他定约者的形貌身份,也是在后来经人分析,才推敲与他定约者是「五惊奇」中的铸者祝兵奇,见对方默认,应飞扬又恳切拜道:「晚辈厚颜,不知可否让我再见星纪剑一面?」 老者皱眉:「断折死物,何需再见?」 应飞扬道「一路同行,断难割舍。」 祝兵奇不欲多言,一摆手,道:「无须纠缠,若真有缘,你们或能以另一形式相见,只是到时你未必认得它罢了!」 见对方回绝的生硬,应飞扬纵然不甘,但终是无立场请求,便又向祝兵奇打探起消息,补足这昏迷的几日来缺失的情报。 但显然,祝 兵奇并非多言健谈之人,住在孤岛,也不是消息通畅之辈,应飞扬打探了半天,也只知晓他本就出身东海,常年流浪各处,搜集残兵断剑修补,三年前偶经凌霄剑宗时将明烨捡回,前不久才回到东海故居,又在七日前,允明烨收留了被星纪剑捎来的应飞扬。 应飞扬知晓「五惊奇」虽不以修为称名动于世,但眼前祝兵奇气息沉稳,如渊渟岳峙,料是身上必有不凡造诣,听他对昆仑的消息有反应,便又有心拐他去昆仑山做帮手。 但祝兵奇也只是因为应飞扬带来的消息过于耸人听闻,才有了这么一些反应,否则,他可能根本不会搭理应飞扬,听出应飞扬的意图后,更是全然不接茬。让应飞扬不禁好奇,祝兵奇与明烨平日里是如何相处,一个沉默,一个寡言,两个人是否十天半月也说不上一句话。 此处应与万仙盟总部不远,应飞扬与祝兵奇单方面的相谈了半天,便见远处白茫茫的雨幕中有光点闪动,有一只仙禽飞来。 仙禽外有一层光幕遮住雨帘,在风雨中犹为显眼,而仙禽带着明烨和一个俏生生的少女,正是沐小眉来到了。 应飞扬等不及,不顾风雨,直接出门相迎,仙禽刚落地,便急道:「小眉,消息收到了吗,快带我去见你师傅,卫无双还会再开启天门,得告知更多人……」 沐小眉亦赶紧从仙禽背上跳下,为应飞扬撑起伞:「天命哥,已经不用了……就在不久前,师傅刚收到了来自昆仑的消息,她们已经知道了。」 沐小眉顿了顿,她清纯姣好面容上露出几分纠结,终是咬着唇珠道:「还有就是,消息能传出,是因为纪凤鸣以死传讯,而他却被卫无双击杀于昆仑。」 「轰!!」 惊雷轰隆隆滚过,咆哮的巨浪撞死在凸起的礁石上。沐小眉的伞骨脱折,破碎雨伞挡不住风雨的侵袭,斜飞的雨幕瞬间将应飞扬湿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海水。 应飞扬落汤鸡般怔怔立在风雨中,雨水顺着他披散的头发缕缕流下,将刚换上的衣服湿重得黏在肌肤上。 人生的离别总如风雨,忽焉而至,从来不管你是否准备。 应飞扬恍惚得无法相信,怎么可能?纪凤鸣那种如日中天,光芒万丈的人物怎么会就这么死去?他们分明才刚结拜不久,一个「道扇」首徒,一个「剑冠」亲传,他本以为他们两兄弟会如道门双秀一般,书写一段属于他们的 传奇。 可怎么才刚落笔,传奇便戛然而止了? 应飞扬甚至连最后 一次见纪凤鸣时说了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各自都在为决战六道恶灭准备,简单说了几句,即便是各自领了最凶险的任务,他们潜意识里都还是觉得对方能回来,那一战不会是彼此的终点。 但以为是短暂分离,后会有期。怎就成了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了呢? 怎么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我才刚认的大哥啊……」 应飞扬有好多想说的,却又无人可再说,只觉的心中有一口气总提不上来,不上不下,胸中苦闷难舒,禁不住纵声长啸。啸声冲天决云,如剑剖上霄空,外围依旧大雨如注,但周遭风雨却为之分割。 他啸停了风雨。 一声啸罢,风雨又回,终究是什么都无法改变。 只有应飞扬仍在雨中,远天的电光明灭,将他沉郁的眼眸映得决绝,他用压抑到极致显得平静的嗓音,对沐小眉道:「小眉,帮忙,送我去昆仑,现在出发,越快越好!」 -= 应飞扬走得很急,但依旧没有忘记与明烨告别。 他帮过明烨,明烨也救过他,在他看来,明烨已是他的朋友,他不想再有分别即是永别的遗憾。 而明烨对此倒是平淡,他是一个极为别扭的人,在长安最肮脏贼窟里长大的他,年纪轻轻就见惯世情冷暖,环境造就下的他,不希望和任何人有牵缠。 对他来说,仇恨必须报,有仇不报会被视作懦弱好欺,好欺负的人就会一直被欺负,欺负到死。 恩情也必须还,人情债,人情债,领了人情受了债,欠债不还,便是息加利利滚息,加到最后只能用命来填。 所以他有一套自己标准,加倍报恩,也加倍报仇,恩尽仇还后,他就会在心中为自己「销账」,视作已彼此不欠,然后缩回自己的圈子里,再无牵扯。 再次救了应飞扬后,在他心中已经对应飞扬「销了账」,但眼下,他却还有另一笔账要还补。 「他多泡了七天,你少泡了七天,要补上啊。」祝兵奇在屋内,瞥了一眼那应飞扬走后,又换了一遭「铅水」的浴盆道。 「嗯。」明烨木然点头,随后抓起床头一把尖刀。 床头之上为什么会有一把尖刀? 明烨很快便给出了解答,只见他口中叼刀,脱下身上道袍,瘦骨嶙峋的身上竟虬结密布无数伤痕,暗沉结疤的是旧创,扭曲翻红的是新伤,伤上叠着伤,好似被凌迟到半死,吊上口气等肉长实,然后再拉出去凌迟,如此反复十数次。 祝兵奇说完,不再看他,转身便又冒雨出屋。 而明烨将道服叠好,压在枕下,便反手一刀,在身上划出见骨之伤,随后第二刀,第三刀……第无数刀。 明烨只蹙着眉,一声不吭,好似身体全然不是他的一般,直至鲜血淋漓,道道伤口分筋断骨,全身再无一块好肉。 明烨才挣扎着爬入浴盆。 「嘶……」千刀万剐都未出声,直到泡入浴盆的「铅水」中,明烨才发出一丝痛楚的吐息声。 厚重的「铅水」从他伤口灌入,浸透他的筋膜骨骼。传说有水银灌顶的酷刑,是将人埋入土中,天顶割开一个口子,以水银灌入,水银会流遍全身,将皮与肉坠开,最后人会吃不住痛,挣出土来,只留下一张皮在土里。明烨此时所经受的,是否就类似于水银灌顶? 这是连应飞扬都忍不住要跳起来的剧痛,但明烨却十指紧紧扣住浴盆边缘,始终把自己压在浴盆内。 是他不觉得痛?还是早已习惯了痛? 不知道,能知道的只有 在「铅水」中,他一身新划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快愈合。因愈合的太快,一些铅水未来得及被愈合的伤口挤出,就被包裹在了创伤内,好似为他的骨骼经络渡上了一层金属色泽…… 免费阅读. 卷十 第六十八章 举世皆敌(四) 连应飞扬自己都没察觉,自他醒来之后,一次都没有想起生死未卜的姬瑶月。 他自是还记得她,也本应该很挂心她,却神使鬼差的,总是不经意的忽略她。 但他忽略了,其他「妖」却忽略不得。 六道大战结束的第十天。 遥远的北域万妖殿内,身着墨黑妖龙皇袍的北龙天负手而立,观视着大殿壁墙上悬挂的大唐疆域图。 丹陛之下,则是一名妖息沸腾、伤痕累累,好似刚从战场上杀出来的男子,虽是戴着兜帽颇显神秘,但仍能辨识出,他便是在正道口中已死在突围路上的「隐虚为」。 隐虚为自是不会轻易死去,而是在属下代死遮掩下,一路潜行回北域。 为了让属下的代死更加真实,本就有伤的他让渡出了大量真气,损耗甚巨,在正道的搜罗逐杀之下能回到北域,已是极为不易。 本来他应该更小心,曲转回折,躲避追捕,但他却还是拼着暴露行迹风险,以最快速度折回北域,只因他带回的消息太重要。 「帝凌天便是卫无双?」北龙天复述着隐虚为带来的讯息,眉宇间难掩惊色。 「虽然臣下也难以相信,但千真万确。」隐虚为微微摇头,道:「现在看来,我们都被卫无双摆了一道。」 「也不尽然,往好处想,原本我们未来需要应对的敌人是帝凌天和卫无双两个,现在只剩一个了。」北龙天沉默了许久,才自嘲般笑着,掩去方才的震惊,顿了顿又道:「或许等上几日,连这一个也没有了。」 「真未想到卫无双竟疯狂至此,走上这么条举世皆敌的绝路。」隐虚为知晓北龙天的话外之意,亦不禁慨叹,「灵气失衡阻碍修行且不说,现在许多洞天都因灵气被抽空而濒临崩溃,洞天内的修行者和灾民一样流离失所,逃起了灾,倒也稀奇……就不知妖域情况如何,可受灾祸影响?」 北龙天面色凝重,叹道:「北边霜风吞没了好几个群落,妖殿周遭也是旱雷不止,昨日北城墙更是整片被雷击垮,死伤无数。」 「那需要阻止他吗?若让他耗尽地脉灵气开启天门,灾祸只会更甚,飙风骑的妖众自昆仑山突围后化整为零,若再聚起来,或能……」 「凭他们可不够……而我们鞭长莫及。」北龙天摇头,「让他们继续按计划潜藏吧。人族兴起的事端,留着人族解决,至于灾难,妖族生存,本就背天逆命,若我们无法在有生之年破鼎断脉,为妖族争取一线生机,那这些灾难不过是开胃前菜。 」 隐虚为道:「陛下既已有决断,臣下便也不多言,这便要一同潜藏了,这次在昆仑山臣下已露出了跟脚,为防万一,后续计划还请陛下及时调整。」 北龙天哈哈一笑,摆摆手道:「朕知道了,具体细节,留着你家白眉儿操烦就好。」 隐虚为点点头便要告退,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事,属下撤离时,本想带天香公主一起回返,闭关处却已不见她,只留一串足迹通向净天祭坛,结合之前战况,就怕她……」 「就怕本宫什么?」雍容一声传来,便见红衣一抹,鲜亮明艳,整个大殿为之一亮,是姬瑶月如花盛怒,归返北域妖殿。 而她进入之后,才有妖卫告罪道:「陛下恕罪,天香公主来得太急,属下不及通报。」 而姬瑶月款款向前,灵动眸光先扫向隐虚为,又忽如明悟道:「哦?是怕本宫不慎死于战场中吧,隐将军不必担心,你们虽让战事波及到本宫闭关之所,但战场兵凶战险,顾及不到本宫也是正常,本宫断不会怪罪将军。」 姬瑶月一副大方宽宥样子,隐虚为亦不再多说,他本怀疑姬瑶月插手了六道恶灭的最终决战,可见姬瑶月一副气圆神满 之态,若真插手了决战,怎可能一点损耗都没有? 他心中犹自狐疑,却不见显于行色,只顺着姬瑶月话道:「确是如此,不过见公主平安无恙,臣也可以放心告退了。」说罢请辞而去。 而姬瑶月走至丹陛下,对北龙天盈盈一礼,道:「父皇,方才见隐将军提起我,恐他自责,未及通报便进入了,父皇不会见怪吧。」 「哈哈哈,自然不会,完好无损的回来就好」北龙天慈祥笑着,如孤独的老人等待久未归家的孩子一般,只觉久别重逢的姬瑶月从容端仪,落落大方,颇有脱胎换骨之感,较之先前更显成熟沉稳,竟连他一时也看不透,便用宠溺口吻道:「抬起头来,这么久没回来,父皇都想你了,让父皇瞧瞧你累瘦没有。」 姬瑶月扬起玉石般精致的面容,明亮的眸子从低垂的头发后露出,直视北龙天,甜甜笑道:「女儿亦是——想死父皇了!」 四目相接,看不出半点暗涛惊雷,有的只是父慈女孝! -= 六道大战结束的第十天。 灵观派内的气氛便远比万妖殿压抑。 堂内供奉着四盏灯,那是贺孤穷、道奇先生、许听弦、释初心四人入「刀剑如梦阵」前为他们点亮的「命灯」,此时命灯犹燃,证明他们 命火未熄,但灯火萎靡黯淡,亦能知他们情况并不乐观。 入阵至今已七天,没有半点音讯传回,便可知他们既无破阵之法,亦无脱阵之能,已被困在了阵中。 更悲观的去想,他们命火至今仍燃,固然因为「刀剑如梦阵」是困阵,为了困敌阻敌牺牲了杀力,但也更有可能是因为——卫无双并不在意他们。 事实上,卫无双不在意所有人。 于他而言,除了开启天门,其余连生死亦是等闲小事,他布下四方之阵,只是为了挡下别人干扰,他恢复的每一缕真气都弥足珍贵,要为开启天门做准备,连多投入一丝力量入阵中绞杀贺孤穷等人对他而言都是挥霍。 但对素妙音而言,贺孤穷四人却最为重要,他们亲身入阵七日,虽未能突破,但他们也都不是泛泛之辈,或经验老辣,或天资横溢,在阵中每一瞬的观察,每一次尝试,对累积着对阵法的了解,这是能决定胜负的最为重要的情报,而为了把这些情报带回,就得再有人再入阵将人救出。 但入阵的人选……素妙音仍是犹豫不决,与她一起在殿内的,有佛心禅院威武明王、忿怒明王、凌霄剑宗商影、上清派杜如诲、吕知玄等各派高手八人。 他们有些是在与六道恶灭大战中受了伤,经这十日疗养,暂时恢复战力,有些则是听闻帝凌天真实身份后,又紧急前来增援。 纪凤鸣以死传讯,最大的价值便是给正道诸派准备的时间,这几天里,又陆续有增援到达。自上次祭坛运转已过十天,而再过最多五天,净天祭坛便可以再次运转,若非纪凤鸣,所有人都将可能会是在懵懂无知、毫无准备的状态下眼睁睁看着卫无双开启天门。而今还有些时间,多一日的准备,便是多一份力量。 但不够,仍是远远不够…… 事实上,真若有心出力,在决战六道时就已经来了,能派出战力的,也早该派出了。如今便是做增援,也不过是尝试着从挤过水的棉花里再攥出几滴,聊胜于无。 当下缺的不是人数,而是高手,能影响战局的高手! 眼下凑得八人,便是这七日又积攒出的足称高手的战力,她打算分两人一组,再入阵中救援陷阵之人。 可素妙音并不乐观。 这八人合力,比贺孤穷等四人未必便强上多少,结果究竟是将陷阵四人救出,还是与他们一起沦陷阵中,素妙音全无把握。 这种 分兵添油的战术是兵家大忌,无异于抱薪救火,却也是当前唯一能用 的战术。 若再是失败,那便只能纯粹不顾伤亡,以人海战术尝试着硬将四方阵势堆破了。 素妙音思虑早定,不再犹豫,坐直身子对众人郑重道:「此次劳烦各位前来,想必目的不用素某多说,乃是想请诸位……」 可说至一半,却见辛清慧匆匆闯入,对素妙音小声说了几句。 却见素妙音眼睛一亮,挺直的身子明显松弛了下来,她长长吐出一口气,露出了一丝疲惫的微笑,这也是她近日来唯一一次出现笑意,她话锋一转,改口道:「是想请诸位在此稍候,陷阵之人很快便会被带回。」 -= 时间稍早之前。 万象天宫山道外,春秋剑阙弟子两两一组,沿途把守。 一是防备六道余孽再行破坏,一是要防一些所谓的「增援」。 而今卫无双的真面目广传天下,这几日已陆续都有人赶来,但在春秋剑阙弟子看来,都是一些乌合之众。 有些人是分不清方向,有些人是认不清自己,冒冒失失便要往万象天宫闯,所以剑皇留弟子在此把守。 这些人平白丢了性命是小,若又阴差阳错引起阵势变化,影响后续破阵大计是大。 毕竟如今鱼龙混杂,卫无双这种道门领袖都能摇身一变成为六道天主,真有什么人混进「刀剑如梦阵」,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意外。 好在这样的人终是不多,春秋剑阙弟子无所事事,一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边抱怨着这鬼差事。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自远处涉雪而来。 披着补丁叠补丁,分不清原本底料的破皮袄,一顶***了毛的毡帽压在头顶,一眼看去是个迷路的牧民,就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过来了。 或为朝圣,或因迷途,误入昆仑的牧民每年都有,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春秋剑阙为首的弟子立时吆喝道:「那边的!别再靠近了,这不是你该来的!」 「这条路不是通往万象天宫的吗?」来者回应着,将帽子抬高几分,露出了他的眼睛。 他不是牧民! 春秋剑阙弟子立时察觉,牧民不会拥有这样一双眼睛。 来者是一名中年汉子,蓬头垢面、一脸乱须,须发外的皮肤黑红粗糙,与牧民一般无二,都是那种被风雪和艰辛磨砺一轮又一轮的沧桑。 唯独眼睛有别于牧民,那是一双温润如玉的眼,平和安宁,又让人心生敬意,那弟子一眼对视,就不知怎得想起幼年学堂的夫子,令 他气势都低了几分。 知晓万象天宫,那不是寻常牧民,难道是来援的高手? 但弟子很快又否定,谁家高手会寒酸落拓如斯?何况弟子能看得出,高手都是真气勾连天地,那汉子却是毛发孔窍闭塞隔绝,一点修习真气的底子都看不出。 那是寻仙问道的好事之人?这种人也是常有,识了些字,翻过几卷书,就痴迷于书卷记载的世外仙山,抛家弃业的四下寻访,这种人最令人烦厌。 想到此处,弟子顿时声调又起来了:「是万象天宫,但现在禁止通行!从哪来的回哪去!」 那汉子却不停号令,继续前行,手上作揖道:「若在下没有行错,便还请小兄弟放行,在下上山确有要事……」 那人犹自絮絮叨叨,弟子已生不耐,正要拔剑将他吓退。 却听闻忽起傲然一声,「碍事者退下!」 那弟子全然未反应过来,就觉得脚下一空,好似天地调转了个,他不知何时被一股气劲掀飞。 不止是他。 便见一道墨绿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忽 来,沿着长阶嚣狂掠上,恣意无忌,经行之处,春秋剑阙弟子未及反应,便如稻谷壳一样被扬起,一直蔓延到山门之下,身前再无春秋剑阙弟子阻挡,那身影才停下来,供倒成一片的众人自下而上,仰视他的形貌。 那是个俊逸挺拔的公子,身着墨绿底色、七彩绣纹的高贵华服,此时负手背立,姿态卓然,上挑的眉眼自居高临下,侧眼睥睨,道:「碍路的都清了,还不走吗?」 目之所向,竟是那名落拓汉子,视春秋剑阙如无物,却只为那人驻足。 那汉子拱手一礼,温和笑道:「久不见公子,公子风采照人,更胜往昔,但在下世俗庸人,自不比公子傲视横飞,还是先通告一声,也是礼数。」 傲视横飞?公子翎? 为首那名春秋剑阙弟子恍然醒悟,除了公子翎,谁有这般不可一世的气焰,谁又能配得上傲视横飞这四字? 而他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公子翎肆无忌惮的疾飞而过,挡在最前的他首当其冲,理应摔得最惨,可他非但没有摔个七荤八素,反而被一股柔和气劲托举,而这气劲,竟是来自身边那落拓汉子。 「呵,言外之意,是说本公子不知礼数吗?笑话,本公子向来谦恭有礼!」「谦恭有礼」的公子翎视线越过被他扫的七倒八歪的众人,只对那汉子言说,「本公子就是不想空手上门,所以先来此处捎带份见面 礼,没想到,和你想一块去了,李刀君!」 李刀君? 听闻这个称呼,弟子又如遭电触,晃得瞠目结舌。 而那汉子轻轻托举气劲将他放平,带着歉意道:「还需麻烦小兄弟,请向越掌门或素宗主代为通报一声,在下李长戚,稍后便去拜访。」 免费阅读. 卷十 第六十九章 举世皆敌(五) 「刀君」李长戚? 当世武道三大顶峰中,成名最晚,却也最受人尊崇的一位。 不同于「剑神」宇文锋以武入道后剑试天下,令通天道各派尤其是春秋剑阙都大失颜面,各门各派对他都多少有几分敌视。 更不同于血罗刹神秘莫测,所经之处唯留腥风血雨、尸骸遍地,让所有人听闻名号便为之色变。 李长戚侠名远播,就算是一贯自诩清高,认为武夫粗鄙的修者们,对其也多是叹服。 他本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也曾金榜题名高中进士,却在女帝临朝时因言获罪,被杖出宫门,流放辽东三千里。 流放期间,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却习得一身惊人业绩,再现时,竟已是武道顶峰。 之后漂泊无踪,只流传他各处行侠仗义的传说,时人曾说,他给世间所有恶者头顶悬了一把刀,让他们在行恶前都需掂量顾忌一番,躲得过天理报应,但是否能躲过刀君当头一刀? 后来又听闻他大概七八年前远走异国,传播文教耕种,之后音讯便稀。 想不到刀君竟在此时重返故土,登临昆仑。 那被李长戚扶起的春秋剑阙弟子只感与有荣焉。 看着李长戚拾阶而上的背影,忽觉他衣着的寒酸落迫成了不着名利的疏放洒脱。他一身的风尘仆仆成了阅尽世间的厚重沧桑。他形貌的乱须杂生成了心忧天下的无心打理…… 然而,李长戚便是李长戚,从未改变,变了的只是看待他的眼光。 李长戚便在春秋剑阙弟子注视下,一步步走到长阶尽头,山门之下。 而等候在此的公子翎只瞥了他一眼,嫌弃道:「说起来,许久未见,你怎变成了这般野人模样?」 李长戚自嘲苦笑道:「一路长途跋涉,仍未能赶上六道决战,但总算赶上了今次,只是来不及梳洗,失礼之处还请公子见谅。倒是公子,不在锦屏山庄坐看潮起云灭,怎来此昆仑苦寒之地?」 李长戚久离中土,消息滞后,自是不知公子翎来此原因。不久之前,锦屏山庄横生变故,虽直接出手者是「百劫不死」谷玄牝,但究其根源,却是六道恶灭不想公子翎插手天书之战,所以与谷玄牝交易,请他出手牵制。 最终,绵绵秋雨下,以赵雅身死为锦屏山庄变故划下终点。公子翎睚眦必报,谷玄牝虽藏的不见踪影,但六道恶灭却是躲不掉。所以公子翎驱散体内残余蛊毒后,便立时想了断此仇。 却不想闭关驱毒这段时日 ,外界竟已发生天翻地覆变化,六道恶灭已然覆灭。但天道主帝凌天却摇身一变成了「道扇」卫无双。 不过对公子翎而言并无差别,了断的对象虽变,但他要做的事自始至终不变。但这些因由,他没有必要对李长戚说起,只一挥衣袖,傲然道:「怪只怪卫无双名号起的不好,犯了忌讳,本公子之前,容不得他人漫夸无双!」 李长戚倒也知晓公子翎性格,也不再问,只笑而不语,公子翎见不惯他那种看破不说破的笑,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些,既有你来,便做个比斗如何,看谁先将困在阵里的那几个带回?」 「公子有此雅兴,李某自当奉陪。」李长戚应道,视线却往上移,道:「只是,容李某先与他打个招呼。」 便见视线所向之处,一道黄金剑气自九天之上轰然而降,巨大剑气参岳摩云,恢弘霸道,直抵笼罩在万象天宫的「刀剑如梦阵」。 「呲——」 若有实质的剑气溅出光火,法阵符文亦随之荡漾,宛若天刺下剑,地结其盾,是天地碰撞,亦是最至极的锋芒硬撼最玄奥的阵势。 而剑气尽头,云天之上,不知何时立了一人。 灰发金袍,卓然宏越,不怒自威,尽显如渊如海的宗师气度。「剑皇」越苍穹中断对六道恶灭余孽的追亡逐北后,便在养精蓄锐同时,驻守万象天宫周遭,时刻关注「刀剑如梦阵」变化,此时不需门人传讯,便已到临。 此剑是他对「刀剑如梦阵」的试探,亦是知晓李长戚、公子翎欲入阵救人后,对他们无形的援手,以外部的施压,分散「刀剑如梦阵」内部的力量,减少他们在阵中救人的阻力。 对此,李长戚向越苍穹拱手,遥遥一礼。 而公子翎一挥衣袖,道了声:「多事!」 随着他挥袖的动作,气劲横扫而出,正中山门侧庞荒废已久的迎客钟,「铛——」钟上积雪被震落,钟摆摇动,发出悠扬之声。 「卫无双也不知礼,贵客临门,也不鸣钟迎客,还需本公子亲为!李刀君,本公子不耐久候,只在此等你到钟声尽时!」公子翎说罢哈哈一笑,在嚣狂笑声中纵身向阵之东南而去。 李长戚无奈一笑,亦同时而动,向西北而行。 便见两道绝世身影分道而行,兔起鹘落间,已各入阵中。 -= 李长戚与公子翎背道而驰,径直向万象天宫西方掠去,他倒不是想与公子翎争个快慢,只是知晓阵外虽有剑皇压制,但终究不能久持,他需 抓紧这时机救人脱出。 眼见玄奥莫测的阵法就在眼前,他足下不停,下一瞬,已入阵中。 入阵便觉剑鸣锵然,两道人影犹在逐杀,是许听弦所处的「如」之阵。 阵中天地昏沉,混淆日月,许听弦已觉察不到时间流逝,长久的鏖战令心与力皆已透支,唯靠一股韧性撑持至今,全然未察觉李长戚的到来。 李长戚进士出身,饱读诗书,所以弃笔持刀后也与儒门交好,倒也认得许听弦。不过那时的许听弦还是十二三岁的孩子,而今他久居异国多年,许听弦形貌早变,看着两个形貌相同的人争杀做一团,李长戚双眼如何辨识得清? 那便闭上双眼。 李长戚阖目侧耳,屏气凝神,靠听觉核查万物。 镜像虽能模仿出全然相同的形貌,却仿不出心脏跳动,血液奔涌的声音。 一切在李长戚耳中纤毫毕现,双目再睁时,精芒乍现,心中已有明断,便见李长戚如鹏鸟般纵跃而出,横刀在手。 在此之前,没人注意过李长戚的刀,它被脏兮兮的长布条一层层缠住,包裹严实,半点锋芒不露,以至于方才春秋剑阙弟子拦路时,也未在意,当它是拐杖,是薪柴,唯独不认为它是刀。 但此时此刻,在李长戚手中,没有人会再将它错认,它只会是刀,只能是刀! 布条依然紧紧将它缠绕,它也只是简简单单的顺劈而下,但只有被那刀锋所向者,才能感受到那将是非斩断,将对错两分的无上刀威。 许听弦的镜像正与许听弦厮杀,这一刀突兀而来,匆忙回剑相挡。 但实力本就不如,又是仓促应对,如何能及上刀君重回故土积酝已久的第一刀? 霎时剑两断,人两分,一泼血在半空溅成血花! 与许听弦缠斗多时的镜像,在李长戚一刀之下重归虚妄。 但李长戚振去刀上并不真切的残血之际,忽觉背后一股冷寒,如芒刺针砭,回头望去,便见血雨纷溅间,映出比血更红的眼,许听弦发丝垂下,莹莹眸光透着难以压抑的凶性,穿过发丝遮挡盯着李长戚。 令李长戚不由心中一沉,他印象中的许听弦自幼受儒门教化,怎多年不见,竟现如此凶戾狂态。 而未待他细想,许听弦携凶绝狠戾之气箭射而起,手中长剑如蜂之刺,蛇之牙,以冰冷威煞,直刺—— 「叮!」 音浪在李长戚耳边炸开,刀尖与剑尖相抵,但许听弦刺向的却不是李长戚,而 是在场突然出现的第三人。 「如」之阵中,镜像照影,李长戚既入阵中,自然也会生出他的镜像,方才他的镜像无声无息从银色假面中脱出,一刀飞逝而来,若非许听弦这暴起的一剑,李长戚虽不至于受伤,也必失了先手。 皆是镜像,但人不同,镜像实力也有不同,许听弦挡下一刀,却是力有不及,被震得飞退。 而李长戚趁此时机,回刀一斩,快逾闪电,先受许听弦一阻,堂皇刀威下,那镜像亦只有避闪。 镜像后遁之际,李长戚却刀势一转,由回斩转为纵劈,刀光纵直开阔,浩气凛然,昏昏沉沉的法阵如被撕开,柔和的光亮和清晰的景物在刀气尽头显现出来。 而许听弦见此恢弘浩正的刀光,如梦初醒,脸上凶态也被斩去了般全然消散,痴惘中带着惊疑,道:「刀君?」 「久见了,许小友。」李长戚温和一笑,便掠飞而下,他不去追问许听弦为何会露出凶煞之态,每个人都有权拥有自己的秘密,只携许听弦的肩,趁镜像被逼退的时机从阵中脱逸而出。 -= 而与此同时,刀之阵中。 两道对峙的身影彼此僵持,如若静止。 万兽春双刀交叠,当头压下,道奇先生单掌高举,抵住双刀,二人一动不动,定格于此,唯有看不到的无形真气,做着不为人知的凶险争杀。 自道奇先生入阵交战多时之后,他便已知自身肢体残缺,若与融合了阴魍魉残魂的万兽春正面攻杀,在招式上绝对难占优势。 于是战中觑准时机,一掌递出,将战局拉入真气的比拼。 道奇先生曾因顾剑声的惊世剑光过于耀眼,不再追求剑道上精进,转而专修下一分苦工便能收获一分的真气,积累至今,单论真气雄浑已少有能抗者。 眼下他将战局拖入真气之争,是经验老成之法,却也是一步错棋! 与万兽春抗衡多时,察觉对方真气依旧无衰无减,道奇先生恍然惊觉,暗骂自己糊涂。 想那万兽春早已身死,体内哪会有真气留存?之所以一刀一刀仍是威势万钧,乃是借助阵法加持,以阵中流转的灵气驱动。 道奇先生与他比拼真气,岂不相当于是与净天祭坛积蓄的,那庞大难以计量的天地灵气对耗?岂有一丝一毫的胜机! 但真气相争一旦开始,便已骑虎难下,道奇先生错有错着,施展《阴阳逆乱诀》中「阴阳磨」的运气法门,一阴一阳两股气劲如磨运转,碾磨着万兽春刀 上源源不断的劲力。 此法能以最少真气最大程度的牵制对方,对手真气便是如潮如海,也是一点点消磨,就算不敌,也不致于速败。 但如今僵持已久,道奇先生头顶汗汽已氤氲成云,面色蜡黄,近乎油尽灯枯。 就在他几乎失去意识之际,忽觉一股磅礴无比,恣行无忌的伟力从后心注入他体内。缓缓运行的「阴阳磨」似被这巨力拉动,竟随之疯转,阴阳气劲俨然由「磨盘」变成一个「漩涡」,万兽春刀上劲力传来的速度竟比不上消磨的速度。 万兽春虽死,战斗本能犹存,见情况有变,立时刀转崩劲,将黏连的旋涡气劲崩开。 而道奇先生摇摇欲坠的身子被后面的手托住,回首望去,不由脱口而出,「公子翎?」 来者一副藐天蔑地的桀骜之态,不是公子翎又是谁? 道奇先生一声出口,顿觉失言,他此时的身份应与公子翎素不相识才对。 但公子翎却全未在意,在公子翎看来,世人识得他天经地义,而世人 却没有几个值得他冷眼一睨。 公子翎看也未看道奇先生一眼,只长袖一扫,将他扫到身后,冷眼看向失去头颅的万兽春残躯道:「断头犹斗?倒也稀奇!」 感应公子翎挑衅之意,万兽春双刀轮转,一念奏杀,沉雄阴狠的刀气纵横交错,笼罩公子翎。 公子翎游身刀网之间,几式交接,已知对手非同小可,公子翎虽见猎心喜,却也不欲久战纠缠,朗声一笑道:「双刀并行何足道哉,领受本公子双气同流!」 便见公子翎起手运招,便是上乘绝式,左运明王辉耀,右使幽冥森然,双式同运,一掌贯出! 霎时正邪迥然的气劲,化作倾天一掌,直袭兽鬼合流的绝强战躯。 挥刀猛攻的万兽春本能感知压力,兽刀、骨刀相交胸前,双刀交错,霸雄阴诡兼备之招,硬撼公子翎至极一掌。 「碰!」 便闻一声震天轰响,刀劲掌气撞做一团,无匹劲力轰然爆开,劲风狂卷,万兽春巨大身躯亦被击得连退数步。 待他稳住身形时,阵中已无公子翎和道奇先生的身影。 万兽春盲目挥砍几下,似因未能尽兴,发泄着躯体中怨恨,最终,又无声无息的归于沉寂,双刀插回原处,一动不动,等待着下一次的挑战者。 免费阅读. 卷十 第七十章 举世皆敌(六) 脱出「如」之阵,李长戚无暇与许听弦再做交流,方向一折,纵身再入「梦」之阵中, 入阵瞬间,便觉眼前景致一换,他竟已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 云楣绣柱,华榱璧,乃是东都洛阳的乾阳殿,九重丹壁上一人拢袖而立,头戴宝珠凤冠,身着十二章纹冕服,堂皇大气,贵不可言,竟是千古第一武周女帝。 而李长戚身穿朝服,正在那朝堂之下,只是此时,议政群臣皆不自觉的远离他,在他身外成了一个圆,圆心中的他,正孤零零的承受女帝怒火。 他竟回到了曾经的噩梦之中。 便闻女帝威严声音自丹壁上传来:「李氏长戚,本自寒微,蒙帝拔擢,却负天恩,今次妄议朝政,冲犯圣颜,左右近卫遵朕号令,剥去他的朝服,革去功名,将其打出宫门,拿入诏狱,听候发落!」 眼前所见,是昔日之景。 堂下所立,却非昔日之人。 半生卷上功名,终于登得龙门,但一夕风云变乱,便再跌入泥泞。曾经的李长戚空有满腹抱负,一腔孤愤,却无能为力。 但如今的李长戚只道:「何劳陛下动手,这宫门,李某自己出!」。 刀君精芒一闪,眸光亦刀,刀之所向,破虚斩妄,眼前所见华丽壮美的大殿竟如千刀万斩,分崩离析,片片崩碎裂开。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一梦方破,又入新梦,皇宫大殿崩毁,梦境剥离脱落,却是褪去一层还有一层,现于眼前的竟成了昏暗阴沉的大狱。 一盆火炭烧得通红,烙铁烤出炙热高热,鼻端萦绕的是血肉焦糊之味,耳边所听的是撕心裂肺的惨嚎。 李长戚已被锁链牢牢缚在了刑架之上,动弹不得。 一名酷吏打扮的人当着他的面将烙铁在火中翻覆,两面烤匀,口中鄙夷道:「女帝要整治的是陇西李,该牵扯谁,该拿谁,是不是无辜,她老人家说的算,你算个什么"李",庶民贱姓,想借机攀上大姓,入陇西族籍怎的?你也配上言劝诫?」 说罢,挑起烙铁吹了吹,便要往李长戚身上按。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饶是明知是在梦中,李长戚亦忍不住叹息,而后,雪刀光凭空乍现,照亮昏暗阴沉的大狱,狱中一切晦暗丑恶尽被刀光淹没。 下一瞬刀光换作天光,阴沉逼仄大狱已消融于光中,眼前豁然开朗。 李长戚已置身荒凉广阔天地,又到了他被流放的辽东苦寒之地。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李长戚微微蹙眉,幻梦斩去一重又来一重,不知是否有终 了。而无间断的幻梦会反复消磨人的意志,时间久了,便是意志如铁,也不知在何时就会迷失。 就在此时,耳边似听到微不可查的念经声,回想起来,在方才大殿幻境破碎时,似也听到隐约诵经声。 李长戚略微思索,心有明悟,随即擎刀在手,竖举向天,纳乾坤于锋刃,聚浩气为一刀,随后一刀向诵经声来源处斩出! 巨大无朋的刀气破空而出,在天地间割下一道不断延伸的割痕,无远弗届的向前蔓延。 广天阔地,难容此一刀,眼前苦寒之地的梦境瞬间斩出一道间隙,而刀气仍无止歇,继续笔直向前,下一重梦境还未成型,便被割开,然后是下下重、下下下重…… 便像切开刚出锅的千层糕饼,梦境一层套一层,梦中迥异的场景叠套在一起,荒原、矿场、海湾、异国就这么层层叠叠,诡异又新奇。 而刀气最后抵达的梦境,是一处火海中的破 败寺院。寺中,一名白衣僧人对着无首的佛像安宁而坐,正是诵经声的来源。 刀气力量恰到好处,抵达那白衣僧人周遭时,便如春风化雨,自行消散。 而李长戚足下一点,一瞬千里,已沿着刀气开辟出的道路,抵达那白衣僧人身侧。 倾颓的庙宇,满地的疮痍,外面是僧骸堆积,隐约似有未散的冤魂,发出蛊惑人心的魔唱呢喃。 当此情景,那白衣僧人便如尸山血海中的一蕊净世白莲。再见那僧人形貌,李长戚不由眼前一亮。 若说上一代形貌最俊秀男子正在这大阵之后,为开启天门做最后的准备。 那这一代最俊秀者就在眼前。 差别只在于卫无双的俊秀更偏向于道风仙骨,脱逸超俗,而眼前的年轻僧人更偏向于男生女相的柔美绝色,他双目微抬,看着莲台法座上的断首佛像,嘴唇未动,却有诵经梵唱自他身遭响起,是他梦中心语。 此僧人自是陷身阵中的释初心。 而令李长戚心中暗赞的并非只在其形貌,更在其禅定修为。这小僧身陷梦境之中,竟还能感知到他的到来,更将诵经声传导到他梦境中,引导他方向,当真令人赞叹。说起来,方才许听弦同样年纪轻轻,表现也是令他刮目相看,李长戚远离中原数年,再次回返,竟有一代新人换旧人之感! 但感慨同时,李长戚亦不忘正事,道:「多谢小神僧指路,李某投桃报李,这便带你出去。」 说话间,反手一刀挥向身后,破除虚境,直抵本真。 业火焚烧的破败寺庙被斩出一条通途,刀痕尽头,是昆仑山洁白清净的冰天雪地,刀君一刀破界,已开出退路。 但释初心没有动,他仍静静看着无 首的佛像,一双好看的眼睛如不可见底的静水深潭。将断首的佛像、以及佛像后如群魔涌动的扭曲黑暗都映在瞳孔中。 「小神僧,醒一醒,要走了!」李长戚见他不动,又唤他一声,仍未有反应。 正当李长戚以为他已迷失,打算直接将人带走之际,却听得幽幽一声,「小僧无事,小僧只是想多看一会,将未来这群魔乱舞的末法之世,看得更清楚一些……」 释初心款款起身,轻轻阖上双目,将眼前不可视清的黑暗都锁入眸中。 再睁眼时,双目虽有疲态,但自始至终,未见迷茫,反而有一种难言的决断。 他双手合十,朝李长戚行了一礼,随后单手沿刀痕摊开,仪态自如的做引路状:「久闻刀君大名,不想初次见面,便劳久候。小僧有愧,刀君先请。」 -= 四阵之中,或许只有「剑」之阵中的贺孤穷自始至终都不减争胜之念。 杀神剑章尽情全开,孤绝冷寂杀意充斥剑阵之中,又暗和天道无私无情,平衡盛衰之意,凛冽凝练,萧肃天地。 但近乎天道之剑,久战之下,非但全然无功,反而屡屡屈居下风。 只因他的对手是天外之天,剑上之剑! 那毕生追逐的对手,那以为再没有机会逾越的高峰,在「剑」之阵中,竟借「不堪提」之上存留剑意,再度凝神具现,显露眼前。 眼前之人剑眉,冷眼,银冠束发,俊美非凡,但他的俊美如剑刃上流转的冷光,凌厉而危险,割破所有憧憬的视线。 竟是剑冠天下的顾剑声! 「不堪提」在顾剑声手中,才是真的写意风流,剑与人合,人与意合。 一柄剑经他使来,轻盈时如风,空灵时如雨,时如江河奔涌,时似月冷千山,山河云雾,有形无形,宛若天地自然,都被衍化入剑中,贺孤穷一人之力,如何能与自然万物抗衡。 而更令 贺孤穷心惊的是,他本以为眼前顾剑声终是剑意化形,应是难以再现原身的全部修为。 可任他如何加催剑上杀力,眼前顾剑声总是不多不少的强上他一分,始终深不见底。 就像他对顾剑声那漫长的追逐一般,自他初学艺起,他那惊才绝艳,冠绝天下的五师兄就已立于山巅,俯瞰剑下众生。 贺孤穷不习惯仰视,所以他奋力追逐,可一次又一次,每当他拼尽全力,攀上顾剑声曾经的高度,以为能与顾剑声并驾齐驱时。再抬首,顾剑声竟又高高在上,立在了他遥不可及的新的高峰。 顾剑声的剑意真有极限? 自己真的能试探出他的极限? 苦斗数日,贺孤穷就像绷紧了的弦,此时亦不禁心气松动, 生出一丝自我怀疑。而杀神剑章全靠杀意驱使,心念稍松,杀气立泄,便如弓毁弦断,反伤己身。 贺孤穷只觉脏腑翻转,气息紊乱,一口血呕又呕不出,憋在胸口不上不下,足下一个踉跄,剑式已崩乱。 而顾剑声依旧是一剑风轻云淡,未见花巧,平平刺来。 就在贺孤穷应接不暇之际,忽然,一道快绝身影以狂傲绝伦之姿闪逝眼前。 「碰!」 一声惊爆,振聋发聩。来者气定神闲,侧身傲然而立,一手仍负后,另一掌向前抵住不堪提的剑锋,剑掌交接,劲风四溢,卷得他墨绿纹彩的披风猎猎飞舞。 「身死意存,倒也有几分模样!」来者侧首睥睨,狭目中流露出几分激赏,自是公子翎方出刀狱,又入剑阵。 贺孤穷性情偏激,在他看来纵是落败身死,也好过公子翎贸然插手,此时心中不悦,厉声喝道:「碍事者退下!」 说话间便又强行重凝杀意,化剑向前。 但他狂,公子翎更狂,孔雀公子面容藐态不减,眉峰微挑,张狂一笑道,「哈,无能者才最是碍事!」 便见公子翎一掌仍抵不堪提,另一掌反手向贺孤穷击去。 一掌卸剑上锐劲,一掌发孔雀明王,一卸一发间,劲力加成,公子翎这一掌便如合他与顾剑声两大高手之力,一并击向贺孤穷,全然分不清他入阵究竟是要杀人还是救人。 孔雀明王咒如烈阳华光,无可逆挡,顷刻间,黑煞扫平,杀气尽散,贺孤穷虽及时横剑胸前,但硬受此一击,仍觉得足如踏空,天地翻覆,竟如断线纸鸢被击飞。 再落地时,已是足踏积雪,环视四周,竟然已在剑阵之外。 公子翎一掌,震退贺孤穷同时,竟也强行轰出一条退路,将贺孤穷击出。 贺孤穷的脾性哪是善男信女?心中大怒,登时便要再入阵中,却觉足下一阵虚浮,险险单膝点地。 甫一出阵,这几日累积已久的辛劳压抑不住,终是一瞬爆发。贺孤穷只感心力交瘁,以剑撑地,才不至软倒当场,但却已再无余力向前。 而迟滞之时,伴随高亢张狂笑声响彻天地,一道身影如横行龙卷,掀起雪浪激飞。 公子翎亦从阵中飞出,随风翻飞的披风虽多了几处剑孔,但丝毫不减绝世风采。 「哈哈哈,李刀君,本公子快你一步了!」 公子翎从贺孤穷身边狂飙而过,看也未看他一眼,气得贺孤穷三尸神暴跳,立时想拔剑给公子翎添几个窟窿,却怎样起不来身,此时身边递出一只手来,是出了刀阵的道奇先生在等他,也不知是担心他还是想看他笑话,此时似笑非笑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要老夫扶 你吗?」 贺孤穷瞪了道奇先生一眼,方才还挣扎难起的他立时起身,一掌将道奇先生伸出的援手击落,孤身离去。 而另一边,公子翎说话时犹在剑阵之外 ,待「那本公子快你一步」的声音滚滚而落时,已飞驰电掣回到山门之前。 公子翎昂然立身门下,看向正从另一方向行来的李长戚,头颅微扬,宣告着自身胜利。 不远处,李长戚慢了一步纵身行来,后面还远远跟着释初心和许听弦,见公子翎先到,李长戚面上也只带着温润笑意,道:「公子身法当真无人能比,李某唯有拜服。」 「铛――」 李长戚抵达山门之下时,那被公子翎击响的迎客钟方响完最后一声,余音悠长,回荡不已。 正是一片钟声犹未落,双强已然救四关! 只是公子翎见李长戚那谦和无争,不荣不辱的神态,顿觉他的争强斗胜变得索然无味,冷哼一声,长袖一拂,道:「走了!」 说罢扬长而去,自行下山。 免费阅读. 卷十 第七十一章 举世皆敌(七) 时间如白驹过隙,倏忽而逝,转眼之间,已至六道决战后的第十三日。 再过两日,卫无双便可重新动用净天祭坛,开启天门,一偿夙愿。 但天下无双之路,注定举世皆敌。 前日,受困阵中的贺孤穷等四人被救脱困,虽在阵中透支虚耗过多,难再作为战力,但四人或是经验老到、或是英年天骄。困身阵中七日,亦是最近距离观察阵法的七日。 七日间各种所遇所见、所思所想,都无分巨细的累积成最珍贵的讯息,再经素妙音分析、提炼、总结,终于汇聚成形。 而今,风云际会,各方强手齐聚一堂,为阻止卫无双一意孤行的开天大计,开始了最后战策排定。 但虽是有共同目的,可为利益、为仇怨、为修行、为苍生……在场强者却存不同心思。 想将这他们拧在一起,委实是不容易,只看座位,便可见一般。 「剑皇」越苍穹堂而皇之的坐在了主位,春秋剑阙本就是此次昆仑之战中正道最强一方势力,而正天盟因盟主慕紫轩阴谋败露,越苍穹作为盟中声势最盛者,也隐隐已是正天盟之首。 两大势力合流,又有超卓修为,他坐首位,虽说无可厚非,但多少也有些彰显***的意味。 而李长戚则被越苍穹邀上了首客之位,是敬他自异国跋涉万里,远来是客,似也在暗示他莫要喧宾夺主,李长戚对此并无芥蒂,依旧不争不抢,只与些久未见面的故人寒暄。 素妙音是本次决战的主要谋划者,但自身修为不如,优昙净宗的战力亦不如,所以座位在越苍穹之下的次席,只是此时她没有落座,而是站在众人座位中心摆放的沙盘处,审视着沙盘,思索接下来战局的排布。 道奇先生缩手拢袖,闭目养神,好似先前耗竭的精力无法恢复,更似在提醒贺孤穷,我已经伤上加伤了,别再拽上我,而贺孤穷依旧是倚在门外,一副孑然独立的样子。 公子翎则更是过分,他不知从哪找来一张胡床,远离众人摆在窗边,公子翎以手撑颐,半坐半躺在胡床上,沐浴着从窗中泄入的久违的阳光,倒似是睡着了。 最绝顶的高手,注定最难以磨合,素妙音不易察觉的叹了一声,发言道:「情况如先前所说,各位大抵已清楚,"刀剑如梦阵"除了是万象天宫护派大阵与地脉灵气的结合,更由卫无双动用自身本源之力驱动,一阵四分,各分"刀"、"剑"、"如"、"梦",每一小阵都等同于卫无双的一个分身,各阵之间彼此同气连枝,唯有同时击破四方小阵,大阵才会分崩瓦解,那之后,才有资格直面卫无双。」 越苍穹却略一皱眉,道:「先前救人时 ,本座以黄金剑芒直刺阵法顶端,隐约觉得阵法最顶端是最弱一环,若四阵皆有高手入阵,将四方拉扯到极限,或许有那么一瞬,刀剑如梦阵顶端会出现一个短暂能让人通过的缺口,这点情报,素宗主可曾考虑在内。」 听闻有此一说,原本似在小憩的孔雀公子双目一睁,神光流转,「哦?还有此事?」 「剑皇亲自试探出的情报,素某自然不会忽视,已找寻各派阵法大家共同研判,但最后结论恐要令众位失望。」素妙音摇了摇头,道:「四阵之中皆有高手入阵,将阵法运转逼到极限时,确实会在短短一瞬间,在顶端出现一个短暂缺口,但这缺口却不是简单的缺漏,而是一种"大成若缺",天地尚且有缺,阵法如何独完,所以这一缺口存在,反而能令整个大阵运转更稳固。大衍之术五十,其用四十九,这缺口就是遁去的一,于这"遁去的一"而言,不论公子 、剑皇、还是刀君都还太"满"了,纵有缺口,也无法通过。」 在场皆是高手,立时理解,那个缺口的大小非在尺寸,而在更玄渺的气机层面,缺的是「遁去的一」,而公子翎、剑皇、刀君元功饱盈,皆是远大于一,就好像墙上破开一个洞,他们都如墙外巨人,难以从洞中钻入,反而是一些弱小一些的才有通过可能。 似乎是觉得说的不够直观,素妙音手一指,指向在坐在一堆强者之间如缩头鹌鹑般的许听弦道:「据我们推测,若大致类比的话,最多许公子这层级的可以通过。」 突然被点名的许听弦一激灵,感觉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嘁,那这情报,毫无价值。」公子翎嗤了一声,又将双目闭上。 许听弦有被冒犯到,但又不敢出声,只能把头缩得更低,努力消没自身的存在感。 他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但再怎么膨胀,听到贸然被点名,也只一个想法,「我打卫无双,真的假的?」 好在在场众人也各自心知,卫无双,尤其是昆仑山顶的卫无双,岂是许听弦这一层级的人可以抗衡?许听弦纵然从缺口突破,也只是突然送死,那个所谓的缺口,确实并无价值。 而希望落空,便见李长戚满面愁容道:「以李某所试的两阵来看,虽困住初心大师和许公子,但阵法威力变化仍未至极限,李某若要破阵,并无十足把握,纵然侥幸破了,必然也消耗甚大,再对上卫无双难言胜算。」 李长戚今日已梳洗干净,剪去面上杂乱须发,露出原本面容,便见他长方脸蛋,眉宇间透着温润的书卷气,又不失侠者风采,高挺的鼻梁、刚毅的嘴唇,都有一种内敛的锋芒,虽风吹日晒令他皮肤干糙粗粝,但仍 是一表人才。 只可惜岁月在他鼻翼两侧延伸到嘴角处,刻下两道深沉面纹,让他的面相好像一个「困」字,可能他说此话时并没有那么满面愁容,但这面相之下,便是不愁,都平添了七分愁苦。 「所以,你们设法破阵开路,卫无双留待本公子解决!」公子翎双眼仍闭,开口却又是豪横之语。 越苍穹面色顿沉,冷道:「为你开路?你这妖类,未免自视过高,此处轮不到你发号施令。」 公子翎哈哈一笑,道:「正是尔辈无能,才要公子翎力挽倾局!若连开路也做不到,那你们仅剩的价值也无!」 听着公子翎一开口又得罪所有人,素妙音忙道:「刀君也不必过分悲观,如我先前所说,阵法除了灵力加持,核心还是以卫无双动自身本源之力驱动,所以破阵亦是与卫无双隔空交手,每破一阵,都是对卫无双的一次削弱,四阵同破,卫无双也定伤及根源。」 这话虽是在对李长戚说,却是说给公子翎听,公子翎闻言果然一嗤,道:「这般说来,倒显得本公子坐享其成,欺辱卫无双了,本公子不占这便宜,那本公子就先破一阵,至于卫无双处,便按先来后到,看谁更快一步了!」 公子翎说话间目光再睁,扫向李长戚和越苍穹,如下战书,却依旧视他人如无物。 素妙音吐出一口气,只觉心累,把公子翎哄好,四阵之中,总算有三阵有了着落,但尚缺最后一阵。 无怪乎公子翎目无余子,在场除却刀君剑皇公子翎那三个,最强的当属贺孤穷,虽较之前三者犹有差距,但放眼天下已罕有敌手,贺孤穷之前尚且被困阵中,难以突破,那还有谁能补足所缺的那一人选呢…… 此时又李长戚道:「剑神前辈呢?近来可有踪迹?他虽剑外无物,不在于世俗之争,但若听闻剑冠的剑意再现尘寰,定然有兴趣一试"剑"阵威能。」 素妙音无奈摇头道:「早已派人去找寻 了,但可惜,自当年他与剑冠那场绝世剑决之后,他的行踪便更加缥缈,现在连公孙大娘也难再掌握他的动向。」 如今已到最后时限,素妙音才开始为决战定下战策,很大原因便是为了寻找「剑神」宇文锋。 决战之日拖得越往后,卫无双之前损耗恢复得就越多,也越难应对变数。但己方也有机会等来更强的战力,比如公子翎和李长戚便被等到了。 不见结果,谁也不知时间上的取舍是对是错,最终若胜,那便是厚积薄发,沉稳应对,最终若败,就是当战不战,贻误战机。 而现下,素妙音显然是舍弃了找寻剑神的可能,转而看向贺孤穷。「就不知物盛当杀是否还有余力, 可否愿意再试剑阵?」 抱胸倚在门外的贺孤穷闻言,思忖一番道:「我消耗过多,伤势未复,这倒罢了。事后回想来,顾老五形神俱灭,乃以剑意化形,所以除非以力硬破,否则真气多寡,伤势情况皆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能否盖压顾老五留在不堪提上的剑意……这点我无把握,再试几次也一样。」 贺孤穷所说,众人皆心知,可四阵缺一,终是徒劳无功,而能再剑意上盖压顾剑声的,世间又有谁敢断言能做得到? 就在此时,天上忽传来清朗一声,「若不与硬敌,以神为鞘,同脉相承,为其敛锋呢?」 话音落时,忽见一只巨鸟从天坠落,砸在门外院落中,激得雪雾纷扬。 周遭巡视弟子纷纷戒备上前,却见雪雾落下,是一只仙禽落在雪坑之中,长腿踌躇,口吐白沫,仙禽背上还有个少女,已面色蜡黄,昏了过去。 却是万仙盟的沐小眉,沐小眉自受了应飞扬请托,便不眠不休,驾驭自家灵禽,载着应飞扬自东海一路飞向昆仑,足足已有七日,眼见灵观派到了,心中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散了,当即累晕过去。 而仙禽侧旁,还有一道蹲踞的身影此时以手撑地,在纷雪中缓缓起身,见他面貌,堂内众人齐齐惊呼。 「应飞扬?」 「应小子?」 「应师侄?」 …… 来者正是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正是应飞扬赶到。 便见应飞扬无视环绕他一圈的巡视弟子,自行抱拳前行道:「事态匆忙,贸然闯入,各位海涵。但我师生前剑冠天下,未尝一败,弟子不肖,不忍他死后还为他蒙羞,这一阵,何需寻找剑神,交我如何?」 素妙音眸光闪烁,如做思忖道:「你的意思是说,不是试图战胜顾剑声的剑意,而是以自身神意为鞘,然后如剑入鞘吧,将剑冠的剑意收容?」 应飞扬此时已踏入殿内,道:「不错,而这过程中,让剑意不至相冲,反而严丝合缝的完美相容,放眼天下,也只有剑冠传人才能做到!」 此语一出,在场一干高手眼睛一亮,应飞扬此语亦是一种思路,而且,似乎颇为可行。 素妙音先看贺孤穷,又看向了越苍穹,见二人皆是轻轻颔首。 素妙音终是挥袖一甩,看向中间凝缩出万象天宫形貌的沙盘,双目凝重道:「那最后人选,也已定了,如今只待――决战之时!」 免费阅读. 卷十 第七十二章 举世皆敌(八) 停了几日的雪,在决战之日这天,又再度下起。 纷坠的雪花奉如九霄玉旨,将天上清冷遍洒人间。 千秋风雪,一如万载涛浪,淘尽亘古风流,唯余昆仑山巅一片苍茫,留在此间,或做英雄战场,或作英雄坟场! 素妙音在灵观派前临风而立,遥望远方,昆仑之巅,风雪尽头,玄玄蒙蒙的阵气笼罩着万象天宫。 九州之地各个州地,几乎每天都有很多人从自己的家乡启程,然后长途跋涉历尽千辛的朝着大荒州的方向而去,即便是有海峡相隔,也会想方设法的抵达大荒州。 “你该出发了,给你的那部分钱,你家人已经收到了,你可以确认一下,一分钟后,务必冲进酒店大堂!”尼玛,奥尼尔居然还安排了这么一手。 如果你能在我入侵成功之前阻止我,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将既往不咎。 我要变强!一定要变强!我不要成为程锋的累赘,更不想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阻碍!许心仪心中默默的想着。 什么人能在一天之中修炼成功两部功法?而且还是一部地级功法和一部玄级功法? 也就是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并不是泛指,而是具体在历史上出现过的四尊神袛,他们每一个都曾是妖族最为耀眼的妖族大圣。 但由于天神并没有赐给神龙翅膀,再加上肉身庞大,所以龙不能翱翔于天际,只能潜伏在玛法帝国潜伏在玛法某处,伺机而动。 也就是那一秒,被钉在墙壁上的村田前一吼叫了起来,想要冲向草薙京。 如果今天他能给胡媚儿满分,那么就算胡媚儿不和颜菲雨同台,也会一夜之间出名。 在强力的封锁下,保证让易天云连传送神石都没效果,想逃都没法轻松逃出去。 “你们也是为了拍卖会来的,”华天一瞬间就猜到了几人的来由。 刘峰这样一说,所有的大臣都抬起头来。不知道皇帝陛下要宣布什么事情。 走出去一看,允央发现刚才的那匹马果然情况好了许多,就是有点没精打采的。“也不知这个野蛮人给马放了多少血,它还要走远路呢,体力怎能恢复?”允央暗暗想着。 水中游鱼琳琅满目,千条万条赤金色的锦鲤聚合在一起,犹如一朵妖娆盛放的金盏菊。简怀箴心无旁骛,拨弄着粼粼水波,仿佛完全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儿。 “真是你做的?”云清呆了呆,即便是她现在已经知道夏天有着匪夷所思的能力,但是 搞出一场地震,似乎还是太夸张了一点。 “你就装,继续装,懒得理你。”莫西北彻底无语,慕非难的神情太真,‘弄’得她自己都觉得一切仿佛不过是自己醉酒后的一场梦,只是,她很肯定自己昨天没喝几杯酒,更不可能糊涂到梦境和现实不分。 确实,3颗红球,总分51分,理论上做4杆斯诺克就可以清台赢,但是台面上3颗红球非常散,彩球全部原点,斯诺克非常难做,就算是做到了障碍球,张启航也照样能解到。 “老公!”夏天还在发呆,宁洁已经扑到了他怀里,将她日渐丰满的身躯,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沉船、莫名的歌声诱惑人跳河,一夜之间,原本以为的一场江湖仇杀变了味,所有的人都开始疑神疑鬼,天刚亮,就有两个门派弃船上岸,决定不去洛阳了。 卷十 第七十三章 举世皆敌(九) 时间如白驹过隙,倏忽而逝,转眼之间,已至六道决战后的第十三日。 再过两日,卫无双便可重新动用净天祭坛,开启天门,一偿夙愿。 但天下无双之路,注定举世皆敌。 前日,受困阵中的贺孤穷等四人被救脱困,虽在阵中透支虚耗过多,难再作为战力,但四人或是经验老到、或是英年天骄。困身阵中七日,亦是最近距离观察阵法的七日。 七日间各种所遇所见、所思所想,都无分巨细的累积成最珍贵的讯息,再经素妙音分析、提炼、总结,终于汇聚成形。 而今,风云际会,各方强手齐聚一堂,为阻止卫无双一意孤行的开天大计,开始了最后战策排定。 但虽是有共同目的,可为利益、为仇怨、为修行、为苍生……在场强者却存不同心思。 想将这他们拧在一起,委实是不容易,只看座位,便可见一般。 「剑皇」越苍穹堂而皇之的坐在了主位,春秋剑阙本就是此次昆仑之战中正道最强一方势力,而正天盟因盟主慕紫轩阴谋败露,越苍穹作为盟中声势最盛者,也隐隐已是正天盟之首。 两大势力合流,又有超卓修为,他坐首位,虽说无可厚非,但多少也有些彰显***的意味。 而李长戚则被越苍穹邀上了首客之位,是敬他自异国跋涉万里,远来是客,似也在暗示他莫要喧宾夺主,李长戚对此并无芥蒂,依旧不争不抢,只与些久未见面的故人寒暄。 素妙音是本次决战的主要谋划者,但自身修为不如,优昙净宗的战力亦不如,所以座位在越苍穹之下的次席,只是此时她没有落座,而是站在众人座位中心摆放的沙盘处,审视着沙盘,思索接下来战局的排布。 道奇先生缩手拢袖,闭目养神,好似先前耗竭的精力无法恢复,更似在提醒贺孤穷,我已经伤上加伤了,别再拽上我,而贺孤穷依旧是倚在门外,一副孑然独立的样子。 公子翎则更是过分,他不知从哪找来一张胡床,远离众人摆在窗边,公子翎以手撑颐,半坐半躺在胡床上,沐浴着从窗中泄入的久违的阳光,倒似是睡着了。 最绝顶的高手,注定最难以磨合,素妙音不易察觉的叹了一声,发言道:「情况如先前所说,各位大抵已清楚,"刀剑如梦阵"除了是万象天宫护派大阵与地脉灵气的结合,更由卫无双动用自身本源之力驱动,一阵四分,各分"刀"、"剑"、"如"、"梦",每一小阵都等同于卫无双的一个分身,各阵之间彼此同气连 枝,唯有同时击破四方小阵,大阵才会分崩瓦解,那之后,才有资格直面卫无双。」 越苍穹却略一皱眉,道:「先前救人时,本座以黄金剑芒直刺阵法顶端,隐约觉得阵法最顶端是最弱一环,若四阵皆有高手入阵,将四方拉扯到极限,或许有那么一瞬,刀剑如梦阵顶端会出现一个短暂能让人通过的缺口,这点情报,素宗主可曾考虑在内。」 听闻有此一说,原本似在小憩的孔雀公子双目一睁,神光流转,「哦?还有此事?」 「剑皇亲自试探出的情报,素某自然不会忽视,已找寻各派阵法大家共同研判,但最后结论恐要令众位失望。」素妙音摇了摇头,道:「四阵之中皆有高手入阵,将阵法运转逼到极限时,确实会在短短一瞬间,在顶端出现一个短暂缺口,但这缺口却不是简单的缺漏,而是一种"大成若缺",天地尚且有缺,阵法如何独完,所以这一缺口存在,反而能令整个大阵运转更稳固。大衍之术五十,其用四十九,这缺口就是遁去的一,于这"遁去的一"而言,不论公子 、剑皇、还是刀君都还太"满"了,纵有缺口,也无法通过。」 在场皆是高手,立时理解,那个缺口的大小非在尺寸,而在更玄渺的气机层面,缺的是「遁去的一」,而公子翎、剑皇、刀君元功饱盈,皆是远大于一,就好像墙上破开一个洞,他们都如墙外巨人,难以从洞中钻入,反而是一些弱小一些的才有通过可能。 似乎是觉得说的不够直观,素妙音手一指,指向在坐在一堆强者之间如缩头鹌鹑般的许听弦道:「据我们推测,若大致类比的话,最多许公子这层级的可以通过。」 突然被点名的许听弦一激灵,感觉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嘁,那这情报,毫无价值。」公子翎嗤了一声,又将双目闭上。 许听弦有被冒犯到,但又不敢出声,只能把头缩得更低,努力消没自身的存在感。 他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但再怎么膨胀,听到贸然被点名,也只一个想法,「我打卫无双,真的假的?」 好在在场众人也各自心知,卫无双,尤其是昆仑山顶的卫无双,岂是许听弦这一层级的人可以抗衡?许听弦纵然从缺口突破,也只是突然送死,那个所谓的缺口,确实并无价值。 而希望落空,便见李长戚满面愁容道:「以李某所试的两阵来看,虽困住初心大师和许公子,但阵法威力变化仍未至极限,李某若要破阵,并无十足把握,纵然侥幸破了,必然也消耗甚大,再对上 卫无双难言胜算。」 李长戚今日已梳洗干净,剪去面上杂乱须发,露出原本面容,便见他长方脸蛋,眉宇间透着温润的书卷气,又不失侠者风采,高挺的鼻梁、刚毅的嘴唇,都有一种内敛的锋芒,虽风吹日晒令他皮肤干糙粗粝,但仍是一表人才。 只可惜岁月在他鼻翼两侧延伸到嘴角处,刻下两道深沉面纹,让他的面相好像一个「困」字,可能他说此话时并没有那么满面愁容,但这面相之下,便是不愁,都平添了七分愁苦。 「所以,你们设法破阵开路,卫无双留待本公子解决!」公子翎双眼仍闭,开口却又是豪横之语。 越苍穹面色顿沉,冷道:「为你开路?你这妖类,未免自视过高,此处轮不到你发号施令。」 公子翎哈哈一笑,道:「正是尔辈无能,才要公子翎力挽倾局!若连开路也做不到,那你们仅剩的价值也无!」 听着公子翎一开口又得罪所有人,素妙音忙道:「刀君也不必过分悲观,如我先前所说,阵法除了灵力加持,核心还是以卫无双动自身本源之力驱动,所以破阵亦是与卫无双隔空交手,每破一阵,都是对卫无双的一次削弱,四阵同破,卫无双也定伤及根源。」 这话虽是在对李长戚说,却是说给公子翎听,公子翎闻言果然一嗤,道:「这般说来,倒显得本公子坐享其成,欺辱卫无双了,本公子不占这便宜,那本公子就先破一阵,至于卫无双处,便按先来后到,看谁更快一步了!」 公子翎说话间目光再睁,扫向李长戚和越苍穹,如下战书,却依旧视他人如无物。 素妙音吐出一口气,只觉心累,把公子翎哄好,四阵之中,总算有三阵有了着落,但尚缺最后一阵。 无怪乎公子翎目无余子,在场除却刀君剑皇公子翎那三个,最强的当属贺孤穷,虽较之前三者犹有差距,但放眼天下已罕有敌手,贺孤穷之前尚且被困阵中,难以突破,那还有谁能补足所缺的那一人选呢…… 此时又李长戚道:「剑神前辈呢?近来可有踪迹?他虽剑外无物,不在于世俗之争,但若听闻剑冠的剑意再现尘寰,定然有兴趣一试"剑"阵威能。」 素妙音无奈摇头道:「早已派人去找寻 了,但可惜,自当年他与剑冠那场绝世剑决之后,他的行踪便更加缥缈,现在连公孙大娘也难再掌握他的动向。」 如今已到最后时限,素妙音才开始为决战定下战策,很大原因便是为了寻找「剑神」宇文锋。 决战之 日拖得越往后,卫无双之前损耗恢复得就越多,也越难应对变数。但己方也有机会等来更强的战力,比如公子翎和李长戚便被等到了。 不见结果,谁也不知时间上的取舍是对是错,最终若胜,那便是厚积薄发,沉稳应对,最终若败,就是当战不战,贻误战机。 而现下,素妙音显然是舍弃了找寻剑神的可能,转而看向贺孤穷。「就不知物盛当杀是否还有余力,可否愿意再试剑阵?」 抱胸倚在门外的贺孤穷闻言,思忖一番道:「我消耗过多,伤势未复,这倒罢了。事后回想来,顾老五形神俱灭,乃以剑意化形,所以除非以力硬破,否则真气多寡,伤势情况皆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能否盖压顾老五留在不堪提上的剑意……这点我无把握,再试几次也一样。」 贺孤穷所说,众人皆心知,可四阵缺一,终是徒劳无功,而能再剑意上盖压顾剑声的,世间又有谁敢断言能做得到? 就在此时,天上忽传来清朗一声,「若不与硬敌,以神为鞘,同脉相承,为其敛锋呢?」 话音落时,忽见一只巨鸟从天坠落,砸在门外院落中,激得雪雾纷扬。 周遭巡视弟子纷纷戒备上前,却见雪雾落下,是一只仙禽落在雪坑之中,长腿踌躇,口吐白沫,仙禽背上还有个少女,已面色蜡黄,昏了过去。 却是万仙盟的沐小眉,沐小眉自受了应飞扬请托,便不眠不休,驾驭自家灵禽,载着应飞扬自东海一路飞向昆仑,足足已有七日,眼见灵观派到了,心中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散了,当即累晕过去。 而仙禽侧旁,还有一道蹲踞的身影此时以手撑地,在纷雪中缓缓起身,见他面貌,堂内众人齐齐惊呼。 「应飞扬?」 「应小子?」 「应师侄?」 …… 来者正是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正是应飞扬赶到。 便见应飞扬无视环绕他一圈的巡视弟子,自行抱拳前行道:「事态匆忙,贸然闯入,各位海涵。但我师生前剑冠天下,未尝一败,弟子不肖,不忍他死后还为他蒙羞,这一阵,何需寻找剑神,交我如何?」 素妙音眸光闪烁,如做思忖道:「你的意思是说,不是试图战胜顾剑声的剑意,而是以自身神意为鞘,然后如剑入鞘吧,将剑冠的剑意收容?」 应飞扬此时已踏入殿内,道:「不错,而这过程中,让剑意不至相冲,反而严丝合缝的完美相容,放眼天下,也只有剑冠传人才能做到!」 此语一出,在场一干高手眼睛一亮,应飞扬此语亦是一种思路,而且,似乎颇为可行。 素妙音先看贺孤穷,又看向了越苍穹,见二人皆是轻轻颔首。 素妙音终是挥袖一甩,看向中间凝缩出万象天宫形貌的沙盘,双目凝重道:「那最后人选,也已定了,如今只待——决战之时!」 免费阅读. 卷十 第七十四章 寻道殉道(一)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书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好书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好书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好书阅读app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好书阅读app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 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好书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好书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好书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 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好书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好书阅读app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 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好书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好书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卷十 第七十五章 寻道殉道(二)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书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好书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好书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好书阅读app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好书阅读app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 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好书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好书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好书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 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好书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好书阅读app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 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好书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好书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卷十 第七十六章 寻道殉道(三) 净天祭坛上,一声清越凤鸣,一道浴火身影,一句抛生弃死的值得,再启一场师与徒的最终对决。 眼见纪凤鸣隔世再现,卫无双初时震撼,俊目一扫,已澄澈了然。 他这女徒竟也修成“分身化影之术”,以分身作为纪凤鸣重塑暂居的肉身。 加上他先前杀死纪凤鸣后,为了让左飞樱明了原委,取纪凤鸣一点神识灵光 刚想起那个尖塔似建筑物,这边1号就联系了过来,表明内森·巴布斯这男人出现了问题,陆渊不禁有点疑惑。 常一色在一旁,阴冷地笑,他不需要说什么了,想做的事情,墨刚都替他做了。 面对来自全世界的指责和压力,以色列官方高速的运转起来,根本就停不下来。 什么时候伊朗承诺不再做核~研究了,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恢复平静。 场中人人惊奇,真让杨灿给猜对了,这家伙的观察力,实在相当敏锐。 按照地图上所说,这个地道通往湖泊的对面,关键时刻便能利用这个地道逃离。 “是是是……张老大所得对,我来帮两位老大收拾行李。我的能力是次元空间使用者,天生有一个次元空间,可以当做空间存储器来使用,这些行礼不用两位老大那么麻烦带着了。”王寿谄媚的说道。 这个时候杜安还在点着网页,却没有看自己的那些新闻报道,而是看新闻下面的各种评论留言。 惨叫声更是在这爆响之中不断传出来,整个走廊,整个地面,整个地下都剧烈的震荡起来,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要崩塌一样。 目前【科多兽号角】还有用,毁掉它换一个作用未知的兽灵奇物,未必合适。 胖姐妹中的一个给苏俊华夹了一颗红烧狮子头,苏俊华尝了下,味道也不错,见苏俊华把一颗红烧狮子头啃得差不多了,另一个位也往他碗里夹了一颗。 “怎么不穿衣服?”白亦只盯着阿蒂看了短短一秒,就连忙别开视线,开口问道。 “三万贯。”老乞丐吐出三个字,借道士之口让余生听到后,吓了余生一大跳。 “第一,她是精灵!是原不存此世之物!只要一出现就会产生空间震!”五河琴里跟五河士道解说着。 “诶?我真的可以吗?”弥雅还是有些不自信的看着白亦,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委屈的样子。 “没事”许多多没好气地应了一句,还白了他一眼,径直地往外走了。 前面那只,从短袖 口伸出来的芊芊素手按在椅子的边缘,后面那只的双手则轻轻的环绕过前面那只的肩膀。 除此之外,这些军队还会挨家挨户进行排查,仿佛赶“害虫”一般,人们时不时的便会听到枪声以及奇异反抗所爆发的战斗声。 起床去寻找赵韵寒,发现赵韵寒已经穿上他的衬衫,在厨房里做饭了。 “真的不用我送你?”往前了两步,盯着许多多的眼睛,又多追加了一句,“你确定!”莫子夕希望她说不,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发酵着。 整个眠花楼也就段十一这一个客人还敢留宿,顾盼盼胆子也大,还坐在房间里给他弹琵琶。 叶枫看着对面心魔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邪邪的笑容让他很不舒服。也是回敬道:“你的笑容,真是对我这张英俊的脸的侮辱!”说完,两把长剑仿佛经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咔嚓一声双双碎裂开来。 其实,手术后的当晚,伊甸儿就醒过来了,倒是我一倒下睡了两天一夜,身体倒是没什么毛病,就是太累了。 颜无味这一身黑色难看死了跟乌鸦一样,哪有他这一身白衣有品位。说的话也无聊得很,哪有他幽默? 隔着厚厚的窗帘,阳光竟然将室内映射得通体明亮,这一反常的现象,顿时令我心中深深一紧。 “什么?你说什么?”古月为之疯狂了起来,那一道道的煞气之下,像是要择人而噬,不过叶枫依然是经过了两次的蜕变之下,又岂是在乎这样的气息? “好吧!既然如此,那这是你们逼我的,我大可以抽取你们的神魂,慢慢炮制吧!”叶枫叹了口气,手一挥,就待动手。 走着走着,高雅忽然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粉嫩的唇瓣也忍不住发出:“嘶……”的声音。 萧琰缓缓回过身,目不转睛的望着许老爷子,瞳孔中的迷茫,以及浮起的那一丝慌乱,暴露了她表面自信决然,而内心不安迟疑的真实。 她转身,经理退开,男人迈步而入,高大的身影,冷峻寡淡的面容,一如往昔,四目相对,她墨镜后面的双眸,瞬间湿润,却倔强的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此时,李祭的目的已经完全达成,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不过这样做的话,很可能会害两位前台丢了工作,。 而那个时候因为她令sakura说出许多连自己都不曾问过和知道的秘闻,现下hito后脑勺的丸子头带给自己的沉重感,依旧记忆犹新。 管勇和孙贵都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看了一眼 刘洋,又盯着寒博看,心里打鼓,不知道一会儿又有什么惩罚。不过管勇还比较平静,他知道他班长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也没有那种患得患失的想法。 卷十 第七十七章 寻道殉道(四) “你当初不就是这样吗?再说了,你给我的那个药改变了我的人生,就算你以后什么都不会,大不了我养你!”马冬梅拍着胸脯保证道。 林奇接着又想继续攻击,但是这时,数道无形的丝线却是缠上了林奇。 人造人的技术在龙珠中后期可以说是大放异彩,林奇这回不想格罗博士再造出什么反派出来了,而是想让其为自己造出几个实力强悍的手下。 到时候,把他们都抓住的话,自己不但可以逆转肉身,而且,还有了可以收买阴魂之心的东西。 他们再次抬头,看向了秦烽的方向,果然再次看到,那恐怖的幽魂浮现。 虽然说林奇不善用枪,但是有着见闻色霸气的存在,再加上新兵训练营时的训练,林奇的枪法还是可以一看的。 早料到肯定会有人将陛下病逝的责任,往殿下身上引,毕竟殿下医道如此高明,世人皆知。 韩乐见月上中天,也沒有外出入住酒店,而是留在学校准备的宿舍。 胡华要是敢懒账,非要让韩乐怒找上门,那时只怕就不是钱权能解决,而是玩命的事情了。 首先,蓝家的大人们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的都躲了出去,只留下了个丑丫头应付她,而这个丑丫头也不再像昨天那样的大方和慷慨,反而是眨巴着眼睛,带着无辜的眼神处处给她下绊子。 “古晨这次回来,性子都变得不太一样了好像!”周婧婧犹犹豫豫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而现在这里的营业员又说一个古玉是太后老佛爷的心爱之物,看来这个说不定也有猫腻也就不定,不过,现在他还没有看到实物,当然也就是这么一想,而且还是从那个黑心老板那里产生了联想,显然有些先入为主的意思。 这老者灰白长发,身着一袭宽大的青袍,下巴三缕胡须,虚空而站,轻捋着胡须,淡淡的望着正在消落的红色晶光。看见这老者,场内众人的脸色并没有沉重,反而面露惊喜。 柳城主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眸跃过柳鸣、杨旭华,而后落在古越身上时,眸中忽然闪出一抹精光,这一抹精光仿若惊喜,仿若好奇,而一旁罗一光,为她解释着这场赌局的详细内容。 恩,理论上应该这样,不过这是地魄雷兽,他的肉身也是跟强悍,心力交瘁只怕也是不太可能。 山姆普坚信,洛比特城的十万守军加上坚固的城防,坚守到科迪略回援绝对没有问题,埃尔瓦和科迪略的主场优势再加上兵力的优势,就算打不过第五军团,但坚守城 池并对峙第五军团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史洪波的拳头确实集中了自己,但张墨尘在关键之际看见了一道青光从眉心处猛然迸射。 但敌人也太过大胆冒险了,辎重大军竟然只配备这点兵力守护,两千半人马,两千战斗矮人,其中这些战斗矮人本身并不是辎重的护卫,而是辎重兵,所以,真正的护卫队只有两千人。 而现在,第一炉丹药就是解毒丹,看来这次的考核的确是不简单,都是真功夫,都是硬功夫,就算有些运气的成分在内,但没有真功夫肯定不行。 除了世界树散发着的光明之力,以及身处雪原中心凝聚的冰雪系魔法精灵外,那熟悉的,浓郁得近乎实质的黑暗之力也随之扑面袭来。 “徒儿一直以为师父事事皆知的嘛。”唐梦亦是笑,这个师父只教她武功,从不教她用毒,只告诉她事,从不亲自帮她。 淡淡地兰香,清幽芳香扑鼻而来,这就是母亲的味道,满满地依赖。 陆骁道:“她刚才已吐了口血,应是之前就受了内伤,正疗伤的时候被我打断。”他是先瞧到此人正在床上运功打坐,这才猛地破窗而入,出其不意地制住了此人。 一丹走出手术室,听着杨修杰的话,一愣,他爱的是杨诗敏,他内心深处的人是杨诗敏,是那个病人,怪不得,他永远都是那么的冰冷,永远都是那么的无情,不是因为他不爱她,而是因为他有爱的人。 商家的“我不赚钱是亏本卖”之类的话语,和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说“改天请你吃饭”一样,都是假的不能再假的虚话,谁要是当真那才真是智商不够呢。 依旧是对不起,明明知道对不起她,却依旧要这样做下去。辰年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攥住,那痛牵扯到五脏六腑,叫她不受控制地闷咳了一声,喉间随即便有一股腥甜涌了上來。 和程佩佩的交情如此深厚,她能找到合适的男朋友应该替她高兴才是,可潜意识里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有种怅然的失落。 宁洛的手僵了,从未想过这样的话会出自涟俏之口,这正是他方才所考虑的。 因此,对于天诚公司来说,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让这几个重量级的人物吃地满意,喝地高兴。 在其它人眼中,看到的却是紫夕指尖轻轻一碰,一头巨大的剑纹豹就嘭的一声爆炸,瞬间烟消云散。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将这天外天大陆至高无上的神邸得罪的如此严重,竟然要给予顾天瑶无穷无尽的生命,也要来 跟自己作对的? 你如果想要算计魔主……先不说能不能得逞,只要他有丁点察觉,那么牵连的会是你后面的整个国家。 院子内的树木被黑火烧得一干二净,蓝谦被火海包围,虚寒宗副宗主笑盈盈地等着看好戏。 但是此刻虚月夜虽美的令人窒息,但是两眼无神,显得虚弱无比,更加增添了一副病态美。 顾长生看着眼前妩媚无比的佳人,一双星星眼连闪,忍不住的搓了搓手。 所有士兵都议论纷纷,有兴奋,有赞叹。不过也有人提出疑虑,那就是整个昆侖的施展时间太长,不利于实战。 君无邪看着那丹炉许久没有出声,房间内的寂静让夜魅不敢移动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