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基金经理纵横改革年代》 第一章 就是你家孩子偷的鸡! “喂,秦函,干什么呢?” 恍惚中,身边的人突然推了秦函一下。 眼前的世界是那样的不真实,上一秒,秦函还坐在会议室中同自己的基金管理团队开会,下一秒,窗外的高楼褪去,面前团队成员的面孔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狭小的屋子。 屋内装潢充斥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风格,木质餐桌,搪瓷盆,还有那老旧的电灯,无不在向秦函传递着一个事实—— 他已经不再是那位纵横股市的基金经理。 不待秦函再细想什么,他身旁的男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所以,到底成不成?你要不答应,我可找二大爷去了!” 还处在恍惚中的秦函只得连连摇头,将自己手中的东西递给了面前的男人。 那男人满意地从秦函手中接过粮票后扬长而去,而直到看清对方手中的粮票,秦函才终于回过神来。 不属于他的记忆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然而,在整理完自己的记忆之后,饶是秦函这样的“高知分子”,也不由得爆了句粗口: “艹,这给我干哪来了???这莫不是,禽满四合院?” 是了,傻柱,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还有秦淮茹,这一定是他印象中那个道德沦丧的禽满四合院的世界。 更令人崩溃的是,这个世界线的四合院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动。 他,秦函,父母刚意外身亡,顶职进厂成了红星轧钢厂的一名车间核算员,也成了这大院里的一员。 震惊与崩溃之后,秦函很快冷静了下来,眼下自己穿越的事情木已成舟,既然如此,那便该找出一条求生之道。 当下的中国尚处计划经济体制之下,但不久之后,伴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海量机会将会成为秦函东山再起的绝佳机会,但此时的秦函,只是一名普通的车间核算员罢了。 不等秦函细想,窗外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大家都出来!开全院大会了!傻柱偷了大茂的鸡,人赃并获啦!” 傻柱?偷鸡? 听到这两个关键词的秦函立刻便反应了过来,赶忙整理好衣服冲出了门,果不其然,针对傻柱偷许大茂鸡的“大会”正在召开。 一大爷单刀直入,“许大茂家的鸡,是不是你偷的?” 傻柱这哪可能认啊? “我偷他的鸡?呸!我还说他的鸡是自己跟黄鼠狼跑了呢!” 一身清白的傻柱自然是拼命否认,可那二大爷和三大爷却一口咬定就是傻柱偷了鸡,就在这时,秦函注意到了秦淮茹脸上那副担忧的表情——傻柱自然也不会没有看到。 眼看傻柱就要为了那寡妇把偷鸡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揽,秦函可不惯着他们这些坏毛病,当即站了出来, “一大爷,我看这鸡,还未必就是大柱偷的!” 不等一大爷回话,许大茂抢着质问道,“秦函,你个小年轻懂什么?那你说说,除了这傻柱,还有谁能偷我的鸡?!” 秦函冷笑一声,将目光投向秦淮茹,“喂,我说,秦淮茹,人傻柱现在被诬陷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秦淮茹眼神慌乱,赶忙低下头,矢口否认,“不是我,我一个弱女子,哪有可能去偷鸡呀!大家说对不对?” “就是就是。” “我看啊,这鸡就是傻柱偷的。” “小秦啊,你还年轻,这些事就别张嘴乱说了!” 眼看大家七嘴八舌又要将傻柱的偷鸡之罪坐实,而傻柱自己却没有丝毫辩解的意图,秦函只得将唯一的希望放到了一大爷身上, “一大爷,这事,您说怎么处理!” 一大爷心中自然有谱,他轻咳一声,“傻柱啊,最近,你和许大茂好像闹矛盾了吧?” 按照原本的剧情走向,接下来大柱就该把许大茂乱说话的事情抖落出来,最后花五块钱了事了,但秦函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抬手打断刚打算说话的傻柱,“一大爷,我有问题,今天下午我下班回家的路上,看到那秦淮茹家的三个孩子在路边啃着一只烧鸡,秦淮茹,你能解释一下这鸡是哪来的吗?” “这.....?” 秦函的话一出口,大会现场瞬间炸开了锅,而站在风暴中心的秦淮茹愣了愣,然后,便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我一个弱女子,上有老下有小,你一个坐办公室的,这样污蔑我家孩子,你的良心说得过去吗?!” 果然,耍赖的手段还得看她,这么一整,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集到了秦函的身上,但秦函可是有备而来, “没看出来,秦淮茹,你还挺不要脸的。你家那几个小孩把鸡骨头埋在哪我可都看见了,要不我带大家去找找?” 秦淮茹的眼泪突然就止住了,她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秦函,可还不等三位大爷开口,傻柱主动出来解围了, “这鸡,就是我何雨柱偷的!我嘴馋,我手贱!我赔钱!许大茂,五块钱,够不够?!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不是,傻柱,你?”秦函不甘心地望向傻柱,却只看到他傻乎乎地朝他摆了摆手, “没事,毛毛雨而已!” 傻柱最终还是坐实了偷鸡的“罪名”,秦函垂头走进自己的屋子,一拳锤在了桌子上, “可恶啊,还是改变不了什么吗?!” 回答他的,只有黑夜里无尽的沉默。 像傻柱这样的人就应该人善被人欺吗?自己就应该袖手旁观吗? “当然不!” 秦函猛地站起身,来到书桌前,今晚自己没能成功洗刷傻柱偷鸡的罪名,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在这四合院中的地位不够高,而要想得到地位...... 很简单,自己当上炼钢厂的领导不就好了? 眼下,只要自己在厂里踏踏实实地干,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厂里计划财务科的一员,但那对于秦函来说,太满了。 改革开放到来之前的每一天对秦函都不可浪费,只有在这段时间里自己完成了足够的初始资本积累,在面对改革开放的春风时,自己才能乘风而起,同时,将傻柱和娄晓娥从四合院这个深潭中拉出来。 说干就干,秦函坐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了标题—— 《关于转炉车间成本控制与效率提升的建议书》 第二章 和这群虫豸一起,怎么能搞好钢厂 与此同时,另一边。 在从傻柱拿到五块钱的“赔偿款”之后,许大茂美滋滋地躺在床上,“嘿,这傻柱,总算被我收拾了一把吧?” 看着自家丈夫那略显丑陋的嘴脸,娄晓娥有些犹豫地问道,“大茂,你真认为那鸡是傻柱偷的?” “不然呢?”许大茂撇着嘴,就着昏黄的灯光得意地数着那几张毛票,手指在票面上弹得啪啪响, “这叫板上钉钉!他傻柱自个儿都认了,你操的哪门子闲心?” 娄晓娥搓着衣角,声音低了下去, “我就是觉得……秦函那孩子说得也在理,万一是棒梗他们……” “嘘——!”许大茂猛地凑近打断她, “你昏头了?这话能往外说?那是一家子滚刀肉,沾上就甩不脱的穷酸货!从傻柱这儿还能抠出五块钱来,从她那儿?你能捞着一根鸡毛?” 他把钞票塞进枕头底下,用力按了按, “这事儿,翻篇了!傻柱偷的,就是他偷的!” 娄晓娥看着自家丈夫的神情,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阵之后,只得缓缓点头, “我知道了。” 可许大茂这时又睡不着了,他翻身起床,换好衣服,眼看就要出门,娄晓娥赶忙拦住了他, “不早了,你去哪呀?” “你别管!” “砰”地一声,屋门被许大茂重重地关上,只留娄晓娥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桌前,望着昏暗的灯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清晨 秦函推开房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昨晚他写建议书一直写到凌晨三点,好在此前经常熬夜养成的作息让他即使只睡了四个小时,今天也依旧能够精神满满地区面对炼钢厂中的工作—— 从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他第一次上班。 骑上自己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挎上一个印着红太阳头像的帆布包,秦函随着深蓝色与军绿色混杂的人流一同涌向了炼钢厂的大门。 钢厂那巨大的门楼越来越近,斑驳的红砖墙上,白油漆刷写的标语鲜红夺目: “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万岁!” “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 “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 一股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扑面而来。 将自行车停在钢厂那幢红砖的办公楼门前,秦函翻身下车,这时,一声问候从他的背后传来, “哟,秦函,早啊!” 来者正是秦函的同事,同为车间成本核算员的林建国。 “嗯,早。” 秦函有些僵硬地回了一声,紧接着逃也似地跑进了办公楼,依着记忆找到自己的工位坐下,秦函从桌边的木柜里取出来一摞牛皮纸封面的账本。 他正在撰写的建议书需要这些数据,因此今天上班,秦函其实是专门来查阅这些资料的,不过嘛,再怎么说,他也是在为国家服务,因此,本职工作还是要做的。 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所需的资料之后,秦函将车间送来的各种原始凭证摊在桌上,不过,只一眼,他便发现了不少问题。 “这报告不对,二组今天废品率怎么突然提高了5%?” “这......领的螺丝规格不对吧?得,隐性成本又增加了。” “这写的都是啥啊?看不懂!” 凭借着自己作为基金经理的工作经验,不到一个小时,秦函便将所有凭证核算完成,他无奈地伸手揉了揉眉心,事实证明,这钢厂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 不过俗话说得好,摊子越烂,舞台越大,看着目前刚才的状态,秦函只觉自己干劲满满。 身为车间成本核算员,秦函自然不可能只是坐在办公室里的,下午,秦函戴上工帽,来到了自己所属的转炉车间。 秦函找到二组的小组长时,对方正靠在烟囱边上卷着旱烟,秦函走上前去, “张组长,我是核算科的秦函,想跟您了解下昨天废品率的事。” 张组长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把卷好的烟叶叼在嘴上。 秦函不以为意,蹲下身,指着账本上一处数据, “我看记录,上个月氧枪的校准记录和流量计的检修记录就断了,是设备出了问题吗?” 张组长点烟的手顿住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着白白净净的核算员真能看懂数据,迟疑了一会,这才缓缓说道, “小同志,你不是第一个来问的……上报了八回了,维修科的人影都没见着。流量计不准,火候全凭老师傅的感觉,这钢……能不出废品吗?” 秦函皱眉,如果一个车间连设备问题都没法解决,那么,仅仅依靠自己想出的那些财务手段来提升工厂效益,恐怕并不现实。 答应了张组长自己将继续向上面反应之后,秦函走到了转炉炉长的身边,那炉长见到秦函的瞬间,和张组长的反应如出一辙,就仿佛像秦函这样的车间成本核算员出现在车间是很罕见的情况一样,他紧紧地握住了秦函的手, “小同志,终于等到你们了!” “老师傅,下车间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何必如此惊讶呀?” 秦函没想到的是,听见秦函的话,那炉长见鬼似地看了秦函一眼,紧接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反正在厂里干好干坏都没什么区别,因此大多数核算员根本就不下车间的。”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太多时间,炉长紧接着转移了话题, “小同志,最近高炉那边来的钢水成分太不稳定了,终点控制老是失准,废品率也高了不少,你看,能不能跟上面反应一下?我们已经打了好多次报告了,都没啥用。” 秦函怔怔地点了点头,炉长这才松开了他的手,“好了,车间危险,小同志你先回去吧,希望明天还能在车间看到你。” 回到办公室,秦函摊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是他画出的关系图和数据,而所有这些线的箭头,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结论:核心问题不在工人,不在技术...... 看着手中的笔记本,秦函叹了口气,将它收进了自己的柜子当中, “罢了,现在我的声量还不够,交了也是白交。” 跟着人潮离开钢厂,刚一来到四合院门口,秦函便碰上了同样刚刚下班的傻柱,傻柱自然也注意到了他。 “哟,小秦,下班啦?” 傻柱热情地朝着秦函挥手,秦函赶忙下车,和傻柱一起将自行车推进了大院。 傻柱手中提着的饭盒不断向外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的秦函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傻柱注意到秦函的动作,哈哈一笑, “怎么,小秦,想吃?这是我带回来的红烧肉,香吧?” 秦函点点头,注意力却并不在那饭盒之上—— 只见在二人不远处,秦寡妇那三个孩子,正在阴影中窥视着他和傻柱二人。 “自己只不过是昨天站出来作证了,这仨孩子至于这样吗?” 秦函眉头一挑,但身为基金经理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有了紧迫感, “看来,建议书得加快完成了。” 第三章 榆木脑袋 然而,前脚秦函刚走进自己的屋子,后脚秦淮茹便跟了进来,秦函眼疾手快将桌子上摊开的那份建议书盖了过来,面色不善地转过头, “怎么了,秦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似乎并没有允许你进入我的房间吧?” “啊,对,对不起!” 听到秦函的话,秦淮茹连忙退出了秦函的屋子,紧接着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那个,秦函小兄弟,我能进来吗?” 秦函看着眼前秦淮茹那拙劣的表演,不由得嗤笑一声,不过眼下还不是与她直接翻脸的时候,秦函只得点点头, “行,进来吧。” 秦淮茹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自然地拉出了秦函旁边的椅子坐下, “小秦兄弟,昨天大会上的事,我这心里头……过意不去,你一个新来的年轻同志,可能不了解咱院里的情况,我给你赔个不是,你别往心里去。” 秦函心里门清,脸上也扯出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手指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 “秦小姐,你这话言重了,事儿过去就过去了,我没什么,倒是傻柱叔,平白担了名声还赔了钱,那才是真受了委屈的人,你这歉,该对着他去道。” 秦淮茹的脸色变幻,但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 “小秦,哪能这么说呢?我是真心给你道歉,大家都是邻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把关系闹僵对谁都不好,你说对吧?” 秦函在内心不齿地啐了一口唾沫,傻柱就是这么一步步被道德绑架,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的,想让他重蹈覆辙? 没门! 秦函站起身,指了指自己的屋门, “秦小姐,你的道歉我接受了,现在,请回吧。” 眼见秦函丝毫不给自己机会,秦淮茹只得悻悻地离开了,将她送走后,秦函立刻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结合今天下午看到的秦淮茹家那仨孩子,秦函总感觉,自己很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秦函叹了口气,回到书桌前,提笔开始继续完成自己的建议书。 这一写,就写到了晚上九点。 秦函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秦函这才想起,今天一整天,自己似乎都没有吃饭。 这个年代自然是不会有方便面、压缩饼干这些东西给秦函应急的,房间内的果盘也空空如也,在这个没有外卖,深夜也没有正常营业的餐馆的时代中,似乎自己只能再饿一晚上了。 就在这时,秦函的屋门被敲响了。 “谁?!” 秦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书桌上的建议书,不过门外传来的声音却让他微微一惊—— “秦函小兄弟,我何雨柱,你给开开门。” 听到傻柱的声音,秦函半信半疑地来到屋门前,透过玻璃确认门外真的只有傻柱一人之后,这才打开门放傻柱进来, “雨柱叔,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啊?” “唉,坐下说。” 傻柱将手中提着的饭盒放到桌上,“看你今天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屋子了,没吃饭吧?来,吃点。” “这,不好吧?” 看秦函还在犹豫,傻柱二话不说,直接将筷子塞进了他的手里,“让你吃就吃,你雨柱叔就是厨子,怎么,质疑我的手艺吗?” 在雨柱半强迫半劝说的要求下,秦函这才动起了筷子,看着低头干饭的秦函,傻柱叹了口气, “小秦,我知道你咋想的。你觉得你傻柱叔是个浑人,是吧?” 他没等秦函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是,棒梗那小子……我瞧见了。可你让一个寡妇家怎么办?贾东旭走得早,她一个人拉扯仨崽子,还有个婆婆,在咱这院里,我不帮衬着点,她们家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所以雨柱叔你于心不忍,就替他们把罪扛了,是这样吗?” 秦函放下碗筷,抢在傻柱之前把他的台词说了出来,趁着傻柱还没反应过来,秦函乘胜追击, “那雨柱叔,照你这个逻辑,是不是弱者就可以肆意作恶?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的道理,雨柱叔你应该是明白的吧?” 林雨柱的手抖了抖,但还是执拗地摇着头, “小秦啊,大家都乡里乡亲的,我也就平常多关照了一点她们,你要理解,秦淮茹她也不容易,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唉,雨柱叔......” 秦函直起身,来到傻柱背后,伸出双手按住了他的肩, “雨柱叔,老话讲,‘救急不救穷’,人心都是肉长的,可人心……也是会惯出毛病的。你现在天天往她家带饭盒,她们念你的好,可万一哪天你带不了了呢?她们是会体谅你的难处,还是会怨你、恨你,觉得你欠了她们的?” “这人心要是喂大了,再想收回来,可就难了。到时候,您这好人当得,怕是里外都不是人。” 那个年代,还没有道德绑架的概念,因此傻柱听完秦函的话之后连连摇头,见秦函饭菜也吃的差不多了,赶忙将桌上的碗筷收拾了起来, “好啦,小秦,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吧,我也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秦函回答,傻柱便快速离开了秦函的房间。 秦函站在屋门口,看着傻柱那道返回房间的孤零零的身影,拳头微微握紧, “傻柱叔啊,你就是太善良了,这才人善被人欺啊......” 不过,秦函对傻柱的固执并不意外,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傻柱最终还是和秦淮茹走到了一起,最终却为自己的心善付出了被赶出家门的代价,可以说,对秦淮茹的袒护,几乎已经刻进了傻柱的DNA之中,要想靠自己的三言两语说服他,自然是不可能的。 见傻柱回到自己屋子之后,秦函也关上了房门,他眼睛微眯,俗话说得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要是自己让傻柱见到秦淮茹的另一面,傻柱又会作何打算呢? 然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按灭了。 这年头,照相是个稀罕事,一台海鸥相机都是了不得的物件,更别提那能用来偷拍的进口的莱卡。 就算有,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职工,凭票证也轮不到他。 但很快,一个更好的计划进入了秦函的脑海。 既然自己没法找到间接证据,那么,让傻柱自己亲眼看到他守护的秦淮茹到底是怎样的人不就好了? 不过,人的精力终究还是有限的,在帮助傻柱和完成建议书之间,秦函最终还是选择了先完善自己手中的建议书,毕竟,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自己总要掌握一定的话语权之后,才能更好地说服傻柱,不是吗? 与此同时 一座位于府右街、门岗森严的建筑内,一场小型的会议刚刚结束。 带队的张国民同志与参会人员一一握手, “同志们,这次的生产效率核查行动,意义重大。主席教导我们,‘节约每一个铜板为了战争和革命事业’。现在的和平建设时期,这句话依然不过时!许多厂子的管理还很粗放,浪费严重。我们这次下去,就是要摸清真实情况,把宝贵的资源,用在刀刃上!” “保证完成任务!” 第四章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翌日清晨,当秦函来到办公楼时,他此前一直停放自行车的地方今天居然被一辆小轿车所占据,而办公楼的门前,平日里那些连面都见不到的厂长副厂长正如临大敌地站在门前,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又是搞哪出?” 秦函皱眉,刚打算推着自行车换个地方,却见那占据自己“停车位”的小轿车上,竟然走下来了几个身着夹克,神情严肃,一看身份就不一般的人。 见那一行人一下车便直奔门口的厂长等人而去,秦函也大概将他们的来意猜了个七七八八,果不其然,当秦函停好自行车快步走进核算科的办公室时,此前他在办公楼前见到的那几个人已经在李副厂长的陪同下等着了。 也许其他车间成本核算员早就收到了相关的消息,不想趟这趟浑水吧,已经八点了,前来核算科上班的核算员竟然只有秦函一人。 因此秦函刚一迈进核算科,李副厂长便快速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小秦啊,你来得正好,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李副厂长说着,把秦函拉到了为首的那人面前,“这是中央巡查组派来抓生产效率的巡查组的组长,张国民同志,一会他有什么问题,你一定如实回答,懂吗?” 秦函正打算点头,张国民却挥手打断了厂长, “不必了,小同志,你直接带我们去档案室就行,剩下的材料,我们会自行查看。” 说完,无视了身后李副厂长那有些难看的眼神,在秦函的带领下径直走向了档案室,不查不知道,这一查,巡查组一行人就在档案室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等到将近下班的时间,巡查组这才叫来整个钢厂的领导班子,在会议室内,张国民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汇总报告,叹了口气, “李副厂长,根据我们的调查,你们厂,尤其是你分管的车间,近期的生产效率持续下滑,产品质量问题频发,还有大量的原料被浪费,请你解释一下原因。” 不过老奸巨猾如李副厂长自然是早有准备,他立刻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双手抓着自己胸口的同时,还摇着头说道, “各位领导,首先,我要向组织上做深刻的检讨!在我的分管范围内出现这样的问题,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和教育责任啊!” 听到这,秦函已经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果不其然,接下来李副厂长的话,几乎完全洗清了他自己的责任, “但是,领导们,今天既然组织问起来,我也必须向组织反映最真实的情况,这并不是管理问题,问题是出在了人的思想上,出在了阶级觉悟上!” “我们厂党委、我们管理层,几乎是天天讲、月月谈,大会小会不断强调‘抓革命,促生产’的重要性,还专门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制度,恨不得手把手地去教工人们啊!可他们呢?!” 李副厂长话讲到这,甚至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了, “可是,一部分工人同志,特别是少数青年工人,他们的思想根子出了问题!他们对无产阶级的革命感情不深,‘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意识淡漠,上班磨洋工,出工不出力,脑子里整天盘算的都是自家的那点小九九。我们是在苦口婆心地教育,但他们就是听不进去啊!” “李副厂长,你先等一下。” 张国民眉头皱得更紧了,身为巡查组的直接负责人,他怎么会听不出来李副厂长这话是在为自己开脱呢?当即拿出了上午收集的数据, “你刚才提到,个别工人偷懒影响了整体,但根据生产台账和工时记录,你们刚才大部分车间在过去三个月的总有效工时与去年同期相比并没有显著下降,甚至还略有上升,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副厂长直摇头,一脸无辜, “当然,正如您所说,我要强调,我们厂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工人同志都是好样的,是充满革命干劲的!但就是那么极少数几个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他们严重拖累了我们整体的生产进度,还带坏了风气!” 话说到这,李副厂长义正言辞,甚至还情绪失控地一拳砸在了会议室的办公室上, “所以,问题不是出在我们的管理方法上,而是出在具体执行的人的思想觉悟上。总不能把我们管理人员派到每个工人身边,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们拧螺丝吧?这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缺乏主人翁精神和工人阶级的自觉性!” “我认为,这不仅仅是偷懒的问题。往深里看,这是资产阶级享乐主义、懒惰思想对我们工人阶级队伍的侵蚀,是有没有把国家和集体利益放在首位的立场问题!我们管理层正在准备材料,要在全厂开展一次‘反对懒汉懦夫思想’的大讨论和大批判,一定要把这股歪风邪气打下去!” 秦函全场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尽管对李副厂长这位禽满四合院重要人物的初生程度早有了解,但听了他这么一番阴阳颠倒的高谈阔论之后,秦函只觉得自己对于李副厂长的认知下限还是太低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面对满嘴“主义”和“理论”的李副厂长,拿不出具体证明的张国民一时也说不出来什么了,在和李副厂长干瞪眼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张国民脱力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挥挥手, “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具体内容我们明天再聊,散会。” 秦函是除了巡察组成员以外,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的,离开前,秦函深深地看了一眼一筹莫展的巡查组成员,一咬牙,手中一直捏着的那份建议书落在了地上,发出“啪嚓”的动静。 秦函装作没听到般快速跑了出去,而听到动静的张国民来到他先前站立的位置,捡起了那份文件,在看到上面的标题之后,紧皱的眉头骤然舒展开来..... 突破口,这不就有了吗? 第五章 那不奇怪了 不出秦函所料,当他推着自己的自行车慢悠悠地朝着工厂外走去时,一个声音从身后叫住了他。 “那个,秦同志,请留步!” 秦函弯了弯嘴角,强忍内心的兴奋,装作一脸茫然地转过头去,来者正是巡察组的组长,张国民。 张国民的手上还拿着那份秦函起草的建议书,见自己的建议书果然引起了张国民的注意,秦函装作一脸惊讶, “领导,您叫我?”秦函语气恭敬,目光落在文件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懊恼, “哎呀,瞧我这记性,这份材料刚才找不着了,原来是落在您那儿了,劳烦您亲自送回来……” 说着,秦函作势伸手就要去拿回建议书,张国民连忙拦住了他,谨慎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确定周副厂长等人不在周围之后,张国民拉着秦函来到了办公楼的一个角落,他指着建议书上面罗列的种种证据, “秦函同志,你在这上面描写的现象,是否都属实?” 秦函故意做出一副有所顾忌的样子,吞吞吐吐,好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张国民自然看出来秦函的顾虑,当即拍了拍他的肩, “放心!你对巡察组坦诚,组织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的信息,我们会绝对保密,钢厂这边,绝不会知道来源!” 秦函这才松了口气, “当然,领导,这都是我这段时间深入车间与一线工人面对面交流获得的反馈,李副厂长在会议上说的话简直是无稽之谈。” 在秦函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张国民松了口气,塞给他一张写着地点的纸条, “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说,晚上来这里,我还有些事情想要找你了解情况。” 将纸条递给秦函之后张国民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当然,那份建议书他并没有还给秦函。 望着张国民远去的背影,秦函的脸上浮现出计划通的笑容,低头确认了一下晚上见面的地点,秦函心情颇好地推着车离开了工厂。 然而,在工厂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秦函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场面。 原本秦函只是骑着自行车路过,可那小巷子却突然传出了一声尖叫,这小巷子是条死路,周边一般也没人经过,怎么会有人? 秦函眉头一皱,停下车,蹑手蹑脚地靠近小巷子,可巷子里传来的声音却让他原本紧皱的眉头迅速舒展开来—— 巷内,李副厂长的声音带着威逼利诱的黏腻,秦淮茹的抗拒则掺着半推半就的表演。 若是旁人,秦函或许会挺身而出救下她,就像傻柱为了救下秦淮茹而不顾得罪副厂长一般,可秦淮茹这个人,不值得秦函的同情。 巷子内的二人似乎还是注意到了站在巷口的秦函,李副厂长大吼一声,“谁,谁在那?!” 秦淮茹则装作一副受害者的面貌叫喊道,“好心人,救救我!” 然而秦函压根就没打算掺和这件事,无视了二人的叫喊声,迅速骑上车走人了。 回到四合院时,离与张国民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秦函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响了傻柱的房门。 傻柱打开门,见是秦函,连忙让他进去, “小秦兄弟,今儿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秦函叹了口气,“傻柱叔,今天下班的路上,我看见秦淮茹了。” “秦淮茹?” 傻柱一愣,“今天好像是没见她人来着,她在干嘛?” 然而,当秦函把他今天下班路上看到的场面一五一十告诉傻柱之后,傻柱却连连笑着摇头, “嗐!我当什么事呢!小秦啊,你这可就瞎操心了。秦淮茹什么样人,叔我能不清楚?她不是那样的人!指定是你瞧错了,或者……是李副厂长那孙子不安好心,她没办法呢!” “可我亲眼所见……” “得嘞!”傻柱打断他,顺手揭开桌上的饭盒盖子,露出油光红亮的红烧肉, “还没吃吧?来来,陪叔整两口!” “已经吃过了,谢谢傻柱叔。” 秦函挥手拒绝,既然还是没法说服傻柱,那秦函也不打算在此多待了,他站起身, “那傻柱叔,您先慢慢吃,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秦函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傻柱一个人站在原地嘀咕, “这小秦,咋老跟秦淮茹过不去呢……指定是有误会,得空得说道说道。” 劝解无果,秦函心头有些烦闷,索性提前出门。 他蹬着车,漫无目的地穿行在夕阳浸染下的胡同里,骑出不远,街边一个蜷缩着的身影便吸引了他的目光。 她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手中紧紧地捏着一封信,视线紧张地扫视这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似乎想要寻求他人的帮助,可最终却缩了回去。 直觉告诉秦函,这小姑娘的情况肯定不对劲,秦函立即下车,推着自行车来到了少女的面前, “那个,小姑娘,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那少女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主动和自己搭话,看到主动上前的秦函,少女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她举着手中的信,话语间带着浓重的西南口音, “我,我是来投奔在北京的叔叔的,我爸爸妈妈今年年初刚因为意外去世,家里亲戚也没法照顾我,让我来北京找我的舅舅,可是......” 少女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根本找不到叔叔的地址,身上带的钱也快花光了,我,我回不去了......” 这可让秦函犯了难,在这个年代,外地来北京寻亲,结果联系不上亲人,举目无亲盘缠耗尽最终流浪街头的人可以说比比皆是,可他偏偏又没法直接将少女带回家去再想办法—— 要是他真这么做了,估计明天就该被召开全院大会斗一斗了。 可就这么把少女留在原地也不是个办法,情急之下,街边一位手臂上别着红袖章的街道积极分子吸引了秦函的注意力,他赶忙走上前去, “同志,同志!这里有个外地来的同志找不到路了,你能帮忙看看吗?” 那名被叫住的街道积极分子小跑了过来,在少女期盼的眼神中接过那封介绍信后,他的眉头却逐渐皱起, “现在的北京,应该没有这个地方吧?” 第六章 命定的相遇 “没,没有了?“ 少女闻言往后踉跄两步,眼看就要跌倒,秦函赶忙上前扶住少女,那积极分子也连连安慰道, “没事没事,同志你先稍等,我核实一下!” 说着,他便带着那封介绍信跑开了,秦函则留在原地安慰着那位少女,然而这件事对她的打击似乎比秦函预想到的还要大,那女孩的泪水就没停过,他紧紧地拉着秦函的衣袖, “我,我知道的,我知道他们是嫌我麻烦才把我支走的,可是,可是.......” “我没有家了啊.......” 秦函内心一震,女孩的话,与他内心某个最敏感的地方产生了共鸣...... 就在这时,那名先前跑走的街道积极分子也带着两名社区干部回到了这里,他的脸上满是歉意, “抱歉啊同志,我们已经核实过了,现在的北京确实没有你介绍信上面的地址。” 然而这个时代毕竟不是秦函先前生活的那个中国,如今的中国还没有一套完善的社会救助制度,至于临时救助所这种东西更是无从谈起,可眼前这名少女的情况很明显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若是继续放任她一个人流浪街头,那么等待她的,一定不是什么好结局。 这可让跟着赶来的两名社区干部犯了难,一阵沉默之后,两名干部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一直扶着少女的秦函身上, “同志,方便问一下你的工作信息吗?” “我?” 秦函一愣,连忙将自己的基本情况说了一遍,听完秦函的描述,两名干部都松了口气,他们严肃地看着秦函, “秦函同志,你是钢厂的先进工人,根正苗红。现在组织上需要临时安置这位女同志,你看能否发扬风格,为你提供个临时住处?待她情况稳定,我们再设法联系其家人或安排返乡。” “我不要!我不要回去!” 还没等秦函回话,那少女反倒率先对返乡一时表达出了强烈的抗拒, “那里已经没有属于我的地方了!” 两名干部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好在秦函及时反应了过来,他拍拍少女的背示意她不要激动,接着点了点头, “既然是组织上的任务,那么我没有拒绝的理由,请组织放心,我一定会照看好这名同志的!” 秦函愿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很快,一行人便带着小姑娘回到了四合院,听到风声的一大爷早早便等在了门口,最终,在一大爷和社区干部的共同见证下,少女暂时住进了秦函的屋子里,成为了四合院的一员。 再三向秦函叮嘱不要犯原则性错误,要照顾好少女后,两名社区干部终于离开了,而秦函也终于有了与少女单独谈话的机会。 送走干部,关上门,屋内只剩两人。 秦函倒了杯热水递给依旧不安的少女,声音温和,“现在安全了。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少女低着头,良久,才用微若蚊蚋的声音回答,“……叶诗瑶。” 秦函执杯的手猛地一颤。 叶诗瑶…… 无怪秦函为何会对这个名字有如此大的反应,原因无他,在他之前的人生中,叶诗瑶这个名字,便是他最大遗憾的来源...... 也是他一生都无法忘怀的痛楚。 再想到此前少女无意识间说出的那句自己已经没有家了,秦函越发相信,让自己与这名少女相遇,也许真的是命运给予的他再来一次的机会,而这一次, 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后悔了。 去傻柱叔屋里端来一份热菜摆在桌上,秦函笑着拍了拍叶诗瑶的肩膀, “饿了挺久了吧?吃点东西,我去给你收拾床铺。” 担心自己站在一旁叶诗瑶可能会因为紧张而吃不下饭,秦函将饭菜放好后便来到了卧室里,可他的小屋只是一间单身公寓而已,自然不会有第二张床给叶诗瑶睡。 既然如此,那么便只能自己打地铺,把床让给叶诗瑶了。 秦函苦笑一声,上辈子的自己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用品尝地铺的滋味了,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命啊! 叶诗瑶比秦函想象的还要懂事,来到秦函的屋子以后,叶诗瑶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吃完餐桌上的饭菜,叶诗瑶也来到了卧室内,犹豫片刻,她的嘴唇微张, “那个,秦函.....同志,我,我也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弄好!” 笑着摆摆手示意叶诗瑶不用在意,秦函摊手,“还有,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屋檐下的家人了,就不用同志同志的叫啦,叫我秦函就好。” 叶诗瑶的眸子盯着秦函,过了好一会,她才微微地点头, “好吧。” 好不容易帮叶诗瑶收拾好床铺,秦函抬头一看,距离他此前和张国民约定见面的时间,已经不到二十分钟了。 “坏事咯。” 秦函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换好衣服打算出门,就在这时,叶诗瑶抓住了他的衣摆,眼睛像只害怕被抛弃的小动物般望着他, “你,你要去哪?” 秦函笑笑,“和朋友约了见面,不用担心,在家安心等我回来,好吗?” 叶诗瑶听话地松开了手,点点头,坐回了桌边。 终于安抚好叶诗瑶的秦函一出门,便蹬着自己的自行车一路火花带闪电,直奔和张国民约定的见面地点而去。 东来顺,作为全北京范围内数一数二的涮羊肉店,在那个年代能够在东来顺吃一顿饭可谓是件相当令人羡慕的事,而这里,便是秦函与张国民约定见面的地点。 骑着车来到东安市场,将自行车停到一个角落之后,秦函步行来到了东来顺的大门前。 任何年代都不缺乏生活富裕与生活贫苦的人,因此即使东来顺的价格有些高,但其门口依旧人流如织。 秦函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店内的钟表,刚好,离约定的七点半还有两分钟。 来到二楼的包厢前,秦函看着房间内透出来的灯光,下定决心,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推开了大门。 房内灯光暖融,火锅汤底已沸,蒸汽氤氲。 而桌旁坐着的,竟不止张国民一人。 第七章 上面的背书 房间内的另一人,赫然便是后来曾任煤炭工业部部长,如今是北京工业书记的高书记。 见秦函进门,张国民站了起来,拉着他的手来到了高书记的面前, “高书记,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小秦,秦函。他写的那份材料您也看了,数据很扎实,反映的问题这些也是一针见血,现在钢厂里有些风气啊,救世因为缺少了这份踏踏实实搞研究的劲头导致的。” 高书记点头,挥手示意二人坐下,在给秦函的酒杯中倒了小半杯白酒之后,才缓缓说道, “小秦同志,你的建议书,技术上是讲得通的,但是,你想过没有,你强调的那些成本核算,效率至上,和我们当前抓革命促生产的大方向,该如何统一起来?可不能犯了唯生产力论的错误啊!” 秦函端着酒杯的手一抖,高书记这提问来着不善啊,一旦自己的回答出了什么岔子,恐怕今后的路,会变得难走很多。 但秦函毕竟曾经是纵横商场的基金经理,即使面对高书记的试探,依然面不改色地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紧接着笑着回答道, “高书记,我们革命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国家把这么大一个工厂,这么多工人,如果我们管理混乱效率低下,那不你就是最大的浪费吗?我的那份建议,归根结底就是想实现勤俭办一切事业,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伟大号召,把真正的好钢用在刀刃上,这本身不就是一种抓革命,促生产吗!” 按照秦函的设想,如果能够在钢厂内建立起一套班组核算和个人岗位责任制的制度,把国家的生产指标拆分给每个班组,这便是鞍钢宪法里两参一改三结合精神的最好体现,同时...... 这也能打压一下李副厂长平日里的嚣张气焰,好歹让他稍微收敛一点。 高书记听完,沉默了良久,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往秦函的碗里加了块涮好的羊肉, “老张啊,像小秦这样肯钻研,懂业务,又有原则的年轻同志,是难得的苗子,你们要好好保护,要给他压担子,让他在实践中成长。” 嘱咐完张国民,高书记又将目光投向秦函,脸上带着些许欣慰, “小秦啊,你的想法很好,坚持下去,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你都要相信,我们党、我们国家,最终,都是需要真本事,需要实实在在的成果的,如果遇到什么麻烦......” 高书记将一封介绍信递到了秦函面前,“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拿着这封介绍信来找我。” 说完,不等秦函回复,高书记便起身穿好了外衣, “好了,我还有事,就先不陪你们吃饭了,先走一步。” 偌大的包厢内眨眼间便只剩秦函和张国民二人,秦函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长期浸润在金融市场让他的政治嗅觉同样变得十分灵敏,先前高书记所说的话,很明显是在为接下来的十年做铺垫—— 而这十年间会发生什么,秦函比谁都清楚。 要想在这十年间全身而退,对于秦函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得到足够大的保护伞的庇护,想到这,秦函当即又倒上了一杯酒,朝着张国民的方向举杯, “张组长,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如果不是您给我这个机会,我这些话可能一辈子都只能烂在肚子里。” “哎哎,没必要说这些。” 张国民摆了摆手,“你能得到高书记的认可,那是你自己能力的功能,不过嘛......” 张国民略微一顿,“小秦,你的才华和胆识,高书记和我是认可的。但是,你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份建议书在有些人眼里,就是在否定他们的工作,所以我们只会指出你们钢厂的问题,具体的解决方案,就交给你和你们厂长去商量了。” 讲到这,张国民走到包间的门边,再三确认隔墙无耳之后,这才缓缓说道, “高书记最后那句话,你要往心里去,你的路没有走错,但现在不是大刀阔斧改革的时候,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秦函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张组长和高书记今晚的话语,就是在给自己站台,而他日后的改革,也终于有了支持者,可这些..... 还不够。 回四合院的路上,秦函一直在想今后的路应该怎么走,可等他来到自家门前时,却听到门内传来了一阵喧闹, “嚯,我还以为这秦函是什么好同志呢,结果还玩金屋藏娇这一出?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这小姑娘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你,你不要过来......” “你都干这事了还在意这些?赶紧给我过来!” “把手撒开!” 秦函一脚踹开了房门,果不其然,那何大茂正步步紧逼,想要对林诗瑶动手动脚,秦函可不惯着他这坏毛病,一拳挥了上去。 “秦函,你动手打人干什么?!” 何大茂怒眼相向,仿佛要把秦函生吞了一般,“怎么,被我揭露你金屋藏娇的事情,恼了?” 秦函怒极反笑,“这就是你私自闯进我屋子的理由?这就是你骚扰女同志的理由、何大茂!信不信我叫厂保卫科的人来把你带走?!” 何大茂自知理亏,也不打算再和秦函纠缠了,只得悻悻地退出房间想要一走了之,可何大茂是什么样的人? 哪怕林诗瑶来自己家时是有一大爷见证的,一旦他这张臭嘴出去乱说,无论是自己,还是林诗瑶,未来都不可能过的清静,因此,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让他离开。 秦函一把拉住了何大茂的手,不待他发作,便扯起嗓子吼了起来,“大家都来看看,何大茂私闯民宅,威胁女同志了啊!” 何大茂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而秦函的吼叫声也不出意外地引来了以三位大爷为首的一众人,而这一次,因为有一大爷的作证,何大茂说什么也跑不掉了。 一大爷一声令下,再次召开全院大会,在大家都涌向院子之时,秦函朝着林诗瑶伸出了手,轻笑一声, “一起走吧?” 第八章 不要脸的许大茂 看着林诗瑶犹犹豫豫地牵住了自己伸出的手,秦函笑笑,拉着她一起来到了四合院中央的院子里。 针对许大茂企图占林诗瑶便宜的全院大会已经开始,而这次甚至用不着秦函自己动口,许大茂敢当着众人的面做这种事,那就是在打一大爷的脸——毕竟这一切,可都是在一大爷的见证下完成的。 “人都到齐了!”一大爷声音沉郁,他先是看了一眼秦函和他身边瑟瑟发抖、眼眶通红的林诗瑶,叹了口气,这才将目光投向许大茂, “许大茂!这就是你干的好事!趁着秦函同志外出,竟敢企图撬门入室,对暂住在此的林诗瑶同志行不轨之事!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我们三位大爷?!” 许大茂心里发虚,但嘴上绝不能软,他立刻跳出来叫屈, “一大爷!诸位老少爷们!冤枉啊!天大的冤枉!我许大茂是那样的人吗?我就是……我就是看秦函不在家,担心这新来的小姑娘人生地不熟,出点什么事,好心过去看看,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谁知道她反应那么大,还乱喊乱叫!这分明是误解了我的好意!” “好意?”秦函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满脸鄙夷, “许大茂,你所谓的好意,就是趁我不在,偷偷摸摸撬我家门锁?我回来时,可是亲眼看见你半截身子都探进我屋里的卧室了,林诗瑶同志吓得缩在墙角,这也是误解?” “我……我那是在检查门锁好不好用!”许大茂拼命狡辩着, “对!我是听见屋里有动静,怕进了贼,才想着看看门锁是不是被破坏了!我这完全是一片公心,是为了咱们大院的安全着想!” “放你娘的狗臭屁!”傻柱在一旁早就按捺不住,吼了一嗓子, “许大茂,就你还有公心?你丫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看人家小姑娘长得俊,起了歪心就直说,少在这儿扯什么门锁安全的臊淡话!” 邻居们一阵低声哄笑和议论,显然没人信许大茂这套鬼话。 许大茂脸涨成了猪肝色,依旧嘴硬, “傻柱!你少血口喷人!一大爷,您可得明鉴啊!不能因为他们人多,就听信他们一面之词!这小姑娘自己说不清楚,秦函又跟我有矛盾,他们这是合起伙来陷害我!” “陷害你?”秦函上前一步,想过许大茂脸皮厚,可没想到他的脸皮能厚到这种程度, “许大茂,我问你,你既然是检查门锁,为何不叫上一大爷或者院里的其他男同志一同见证?为何要独自一人,鬼鬼祟祟?再者,若真是误会,为何我回来时,你见了我不是解释,而是扭头就想跑?你这做派,像是心里没鬼的样子吗?!” 秦函这一连串质问句句都戳在许大茂的要害上,许大茂被问得张口结舌,脑门子上冷汗都下来了。 一大爷易中海也终于看不下去了,他适时地重重一拍桌子,“砰”的一声震得全场寂静。 “许大茂!”一大爷声色俱厉, “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你是什么德行,全院谁不知道?平日里就好沾花惹草,作风不正!今天这事,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敢狡辩?!林诗瑶同志是经街道和咱们院共同安排暂住秦函家的,她的安全,就是我们全院的责任!你竟敢把歪主意打到她头上,你这是破坏邻里团结,是在给我们整个四合院脸上抹黑!”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每一位邻居,最后定格在许大茂惨白的脸上, “今天这事儿,性质极其恶劣!必须严肃处理!我提议,第一,许大茂必须当着全院人的面,向秦函同志和林诗瑶同志诚恳道歉,并保证永不再犯!第二,罚你打扫全院公共厕所三个月,好好洗刷一下你那肮脏心思!第三,罚你五块钱作为罚款,用来补偿秦函同志和林诗瑶同志受到的精神损失!” 这个处罚,在经济和脸面上都相当重了,尤其是扫厕所和当众道歉,在这个极其看重脸面的年代,对于许大茂来说,堪称社会性死亡。 虽然这家伙本来就不要脸就是了。 许大茂两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哭嚎着, “一大爷!我……我冤枉啊!我真的只是……” “闭嘴!”一大爷根本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就这么定了!要还有异议,那我就把厂里的保卫科叫来,让他们给你定罪!散会!” 秦函看着一脸不甘的许大茂,皱了皱眉头,一大爷这个处理尽管不可谓不重,但秦函一开始想的,可就是直接让厂里的保卫科介入,不过嘛....... 罢了,这次就当警告他一次,给许大茂一个教训。 他轻轻拍了拍身边林诗瑶的肩膀,低声道:“别怕,没事了。” 林诗瑶泪眼汪汪地抬头看向他,“真的吗?那要是他以后还来怎么办?” 这可让秦函犯了难,再怎么说,自己上班时也不可能带着林诗瑶一起吧?林诗瑶白天终究还是需要自己一个人待在四合院里,可谁最适合照顾她呢...... 傻柱自然细心也能把人照顾得很好,但他毕竟也和自己一样需要上班,秦淮茹?那就更不可能了。 秦函猜测,这秦寡妇估计正憋着坏准备什么时候捅他一刀呢,这时候要是将林诗瑶交给秦淮茹,那不是自己给她递刀子? 再说了,这秦寡妇也要上班不是。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犹豫的声音在秦函吧背后响起, “那个,秦同志。” 秦函闻声回过头去,来者竟是许大茂的妻子,也就是娄晓娥。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丈夫刚刚伤害了林诗瑶吧,娄晓娥在秦函面前甚至有些抬不起头来, “白天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代为帮你照顾一下林同志。” 像是生怕秦函拒绝一样,娄晓娥赶忙补充道, “你放心!我作为许大茂的妻子,以后肯定也会看管好他!如果,如果你还是不放心......” “好了好了,晓娥姐。” 秦函对娄晓娥的称呼在不经意间也亲近了许多,拥有前世记忆的他清楚,娄晓娥是整个四合院内为数不多的值得信任的人,将林诗瑶交给她照顾,他自然放心。 “我相信你,那,林同志,你怎么觉得?” 林诗瑶犹豫了一会,终于缓缓点头, “好,不,不过,就只有白天!” 第九章 三把火? 尽管已经将叶诗瑶托付给了娄晓娥,但秦函毕竟还是不放心就这么让叶诗瑶一个人待在家里。 因此,翌日清晨,当秦函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去钢厂上班时,后座上还是坐上了正紧紧攥住他衣角的叶诗瑶,像是生怕被颠下去一样。 “别怕,坐稳了。“秦函刹住车,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铝制饭盒,“中午跟着晓娥姐吃饭,下班我来接你。“ 叶诗瑶刚要点头,厂区高音喇叭突然响起,“革命职工同志们!今日第三炼钢车间再创生产新高,以实际行动响应党中央‘抓革命、促生产’的伟大号召!“ 秦函抬头望向办公楼,发现三楼会议室窗口站着几个模糊人影。 他眯起眼——那是上面派来的以张国民为首的巡察组的人,此刻正和李副厂长说着什么。 “秦函!“ 财务科的林建国小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可算来了!厂长办公室找你三回了,说是要讨论你那篇......“ 他瞟了眼叶诗瑶,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知道了。“ 是了,张国民已经代为将那封建议书交给了钢厂的领导班子,当然,已经去除了其中关于厂内乱象描述的部分。 楼梯拐角处,两张大字报墨迹未干: 《坚决反对唯生产力论》《警惕资产阶级利润挂帅思想回潮》 秦函冷笑一声,径直推开挂着厂长办公室木牌的房门。 “哎呀,小秦!终于来了!“ 杨厂长从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站起来,镜片后的眼睛笑成两道缝,坐在沙发上的张国民也放下茶杯,冲他微微颔首。 秦函刚坐下,杨厂长就推过来一叠装订好的材料。 “小秦同志啊。“杨厂长摩挲着搪瓷缸上的红五星,“你这个方案,我昨天和张组长研究了一宿。你说要搞什么......班组经济核算?“ “是班组成本责任制。“秦函翻开方案,指着上面他一点点手绘出来的表格, “您看,现在车间领料像逛菜市场,螺丝多领30%,耐火砖浪费50%。要是每个班组按实际产量核算消耗,超支扣奖金,节约给提成......“ “简直就是在胡闹!“秦函正说着呢,办公室门却猛地被推开。 李副厂长叉腰站在门口,他那件穿几个月都不见得坏的衬衫被啤酒肚撑得紧绷绷的, “这不是变相的物质刺激吗?毛主席教导我们怎么做的?要政治挂帅!“ 会议室霎时安静了下来,张国民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老李啊。“杨厂长打着圆场, “小秦这个思路,跟大庆油田岗位练兵是一个道理嘛。“他转向秦函, “不过确实要考虑政治影响......“ “厂长!“秦函可不是无备而来,他赶忙从兜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流量计, “这是二车间报废的进口设备。就因为维修科三个月没检修,上礼拜差点引发钢水喷溅事故!“他把铁疙瘩直接扔在桌上, “工人们说,现在干活全凭‘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可这到底是革命精神,还是拿人命填管理漏洞?“ 阳光斜斜照在生锈的零件上,会议室内一时安静得有些吓人。 过了不知多久,张国民突然拍案而起,“说得好!“ “大庆精神讲的是‘三老四严’,不是蛮干胡来!“他拿起方案重重一摔, “我看可以选三车间试点!“ 李副厂长脸涨成猪肝色:“我要向冶金工业部反映!这是路线问题!“ “尽管反映。“张国民掏出钢笔在方案上签下大名, “顺便告诉老高,这是我张国民点头的!“ ...... 正午的车间热浪滚滚,秦函蹲在转炉旁,炉长王铁牛则扯着嗓子在他耳边喊着, “真要搞那什么责任制?厂里能答应?“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秦函也算是和厂里的工人师傅们打成了一片。 “批文都下来了。“秦函掏出盖着红头章的公文,“下周一就开始。“ 说着,秦函指向了不远处的钢包吊车,“啧啧啧,你看看,现在天车工吊运钢水像耍杂技,就因为多干不多拿,要是按吨位计件......“ “计件?“王铁牛瞪大眼睛,“那帮小年轻还不得抢破头?“ 秦函正要说话,高音喇叭却又突然叭了起来,“全体职工注意!明日召开‘反对锦标主义誓师大会’,各车间准备批评发言材料......“ 王铁牛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得,又来这套。“ “别急。“秦函眯眼望向办公楼,“让他们闹。对了,晚上能不能借您家擀面杖?诗瑶那丫头想吃手擀面。“ 老炉工愣了下,哈哈大笑,“成啊!正好让你婶子教教那姑娘!“ 因为具体改革政策的事,秦函回家时耽搁了点时间,结果他刚一回到四合院,却发现院内不知为何又在召开全院大会。 “这事闹哪出?” 这么想着,秦函挤进了人群之中。 只见那许大茂垂头丧气地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正攥着检讨书,“自愿”地朗读着自己的检讨,可就在这时,秦淮茹突然挤到了前排。 “我有话说!“她抹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秦函同志收留来历不明的姑娘,这符合规定吗?万一是特务......“ “秦姐!“娄晓娥站了起来,怀里还搂着叶诗瑶, “街道办的介绍信要不要拿出来给你念念?“她从兜里掏出盖着红戳的纸, “还是说你觉得政府安排也有问题?“ 众人哗然。 一大爷赶紧敲烟袋锅,他可不想把事情闹大,“散会!“ 秦函则全程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直到众人都散去,秦函也打算离开时,他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傻柱正偷偷把饭盒往秦淮茹手里塞。 果然如此。 “唉。” 秦函摇摇头,果然,这情况都这么明显了,傻柱却依然被秦淮茹那个女人蒙在鼓里,一时让秦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不过,秦函今天可没空去管傻柱和那秦寡妇之间的破事了,比起这些......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第十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深夜的煤油灯下,叶诗瑶已经熟睡。 秦函伏在书桌前,正绞尽脑汁地完善着他自己画下的有关《班组核算实施细则》的大饼,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了“笃笃”的敲击声。 “谁?” “我。”傻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快开门!” 秦函刚拔开门栓,傻柱就塞过来个油纸包,“刚出锅的酱牛肉,给那丫头补补。” 他搓着手欲言又止,“那啥......今天秦淮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傻柱叔。“秦函盯着对方油腻的围裙, “您知道现在.......那边牛肉多少钱一斤吗?您一个月工资才三十七块五,经得起这么造?” 傻柱讪笑着往后躲,“我、我这不想着......” “想着接济别家?“秦函把肉推回去,“您看看棒梗那身新棉袄,再看看诗瑶的补丁裤——到底谁更缺这口吃的?” 傻柱一时无言,后罩房却突然传来摔盆声,秦函一把拉开门,正撞见棒梗蹲在窗根下偷听,抓了个先行。 棒梗作势要跑,秦函眼疾手快,把他揪着领子拽了回来, “告诉你妈,再敢打诗瑶主意,我就把昨天看见她跟李副厂长钻小仓库的事,写到大字报上去!” 棒梗被秦函的话吓得脸色发白,挣脱后撒腿就跑,傻柱则依旧站在原地,眉头在不经意间皱了起来。 “小秦,你刚才说的是真的?秦淮茹她......” 秦函摇头不语,只是拍了拍傻柱的肩膀。 有些事,点到即止就好。 送走失魂落魄的傻柱,秦函刚关上门,窗外便闪过一道人影。 他心头一紧,正要喝问,许大茂那张阴恻恻的脸已贴在窗玻璃上。 “秦核算员,聊两句?”许大茂晃了晃手中泛黄的纸张——正是秦函那份被张国民取走后又归还的建议书草稿。 秦函瞳孔微缩。 这份草稿明明应该锁在自己的办公室抽屉里,怎么会...... “娄晓娥今早帮你收拾屋子时,我顺手借来看看。”许大茂得意地弹了弹纸面, “没想到啊,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竟敢给领导递小报告?“ 秦函缓缓拉开房门,许大茂立刻挤进来,大喇喇往桌前一坐,翘起二郎腿。 “明人不说暗话。”他竖起三根手指,“每月三十块封口费,否则......”他压低声音, “下次厂里放电影,我就当着一屋子领导的面,把你的光荣事迹好好说道说道。” 里屋传来布料摩擦声——叶诗瑶被吵醒了,秦函瞥了眼虚掩的卧室门,忽然笑了。 “大茂哥说的哪里的话。”他拉开抽屉取出工资袋,数出三张十元钞票, “都是为了革命工作,互相照应应该的。” 许大茂一把抢过钱,对着灯泡验了验真假,咧了咧嘴,“早这么识相多好!”临走时,还不忘故意提高嗓门, “下个月这时候我再来!” 待脚步声远去,叶诗瑶这才赤着脚跑出来,脸上是掩不住的自责, “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我......” “没事,跟你没关系。” 秦函摇摇头,摩挲着手中的钢笔帽,眼神渐冷, “他这是第二次闯空门了。” 次日钢厂午休时,秦函端着饭盒蹲在装卸区,不一会,几个满身煤灰的搬运工便围了过来,秦函赶忙掏出两包大前门散了一圈。 “王哥,听说你老家是密云的?”秦函给为首的汉子点上火,“许放映员上周是不是去你们村放电影了?” “可不!”王师傅狠狠啐了一口, “那孙子要了五只老母鸡,说是给领导尝鲜。结果你猜咋地?昨儿我在东单菜市场瞧见他在卖!” 秦函又递过去一包烟,“劳烦您帮我打听打听,还有哪些村被他勒索过。最好能......” 他摸出张五块钱塞进对方兜里,王师傅会意地眨眨眼,“明白,要按过手印的证言是吧?” “哈哈,您明白那可真是太好了。” 秦函笑着点了点头,王师傅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秦啊,帮你,不是为了这盒烟和你这点钱,四周的乡里乡亲早就忍不了那个孙子了,你这样弄,也是帮大家出了口恶气,你放心!” 王师傅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之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秦函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得朝着王师傅拱了拱手, “那我就提前谢过王师傅了,对了,您能先给我说说,有哪些村庄已经被许大茂勒索过了吗?” “那可海了去了!”王队长掰着他那粗糙的手指, “张家台给了半扇羊肉,刘各庄出了两筐核桃,我们隔壁赵家屯更惨,连看家的狗都被他牵走了——说是给领导炖火锅!” 秋阳渐高,秦函的本子上不知不觉已记满七页,而这些村庄都有个共同点: 都处于许大茂负责的放映片区,且村民们都敢怒不敢言—— 毕竟谁也不想得罪能带来稀缺文化生活的放映员。 “王队长,下周许大茂是不是又要来李庄?” “可不,说是放《地道战》。”王队长翻了个白眼,“又该破财了!” 秦函合上笔记本,“这次能不能,拜托您给准备头猪崽,要当着全村人的面送给他。” “啥?”王队长瞪大眼睛,“还给他送?” “您别急。”秦函压低声音,“要这么办......” 回城的路上,秦函特意绕道去了趟东单菜市场。 正如王师傅所言,许大茂果然在那倒卖索要来的物资。 许大茂蹲在角落里,面前摆着三只绑着腿的活鸡,正跟一个穿呢子大衣的干部模样的人讨价还价。 秦函躲在电线杆后,掏出他花大价钱从照相馆那里租来的海鸥相机,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等着吧,许大茂,你的好日子就该到头了。” 计划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秦函白天在钢厂推进班组核算试点,晚上就整理许大茂的罪证。 不过其中最难一步,还是说服傻柱配合——这个耿直的厨子始终不信许大茂能坏到这种地步。 “雨柱叔,您想想,他连老乡自己养来都舍不得吃的鸡都敢要,这还算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