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怪物》 第1章 第1章 轮回 没有人知道，世界曾被毁灭过…… 而陆莹莹见过世界毁灭时的景象，是她临死前亲眼所见。 天地之间黑暗得像墨一样浓稠，那一望无际的平原草地被狂风一阵又一阵地吹拂着，绿草上沾染着浓重的血腥味，时不时闪现的紫电雷光将整个世界笼罩于恐惧之中。 地上躺着很多尸体，还有很多人在围攻着一个人，那人就像是浑身浴血的怪物，疯狂厮杀。 在自己意识涣散前，她只模糊听见那个‘怪物’仰天嘶吼一句“我要你们死，要这个世界毁灭”，仅仅一瞬，空气中就已经弥漫着黑色粒子般的悬浮物，仿佛所见之处都是黑色粒子。 死亡的感觉，就像身心都缓缓沉溺于黑暗，又黑，又冷……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短促且尖锐的声音凭空响起。 “哔—” 声音像是从自己的脑海里发出来的，给陆莹莹带来一阵如头疼般的刺痛感，她的意识被强行唤醒。 嗯？！怎么回事？！ 陆莹莹还没睁眼，脑中却像有什么东西流入自己的意识。 灵剑……封印……不死吸血鬼…… 这都是些什么？ 自己不是死了吗？但身上的温暖感明显提醒着陆莹莹，自己在被光芒照耀着，费力睁开双眼，适应了有些刺眼的阳光后，陆莹莹才看清所处之地。 明明动弹不得，她却能清楚看清，而且是360度可环视的状态。 她本该是在平原死去的，却在山洞里醒来，而且脑海里清楚地知道，这里地处昆仑山山脉，是某一座山峰里的无名山洞。 环视完后，陆莹莹开始审视自己奇怪的视角，竟然是在半空……思考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一颗正对着自己的人头石像！ 陆莹莹：“？？” 她没慌，只有疑惑，而且这石像并不是只有人头，而是整一个人类石像，而一把剑就插在石像的心脏处。 从刚刚脑海里浮现的字眼来说，还是把能封印不死吸血鬼的灵剑。 而她陆莹莹一个普通人类，不偏不倚就成为了这把灵剑，这座石像，就是不死吸血鬼。 陆莹莹：“……” 这状况，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不死吸血鬼？残存的记忆明明确确地提醒着陆莹莹，在那个平原上，那些一起发起围攻的人都叫那个‘怪物’为不死吸血鬼的。如若自己没有记错，是不死吸血鬼造出那末日般的景象，是它毁灭了世界吧。 而现下，世界重新轮回到未被毁灭前，她也重生了。 如果还是人类身体的话，陆莹莹此时定要扶额，心累地暗道一句：我想静静。 安静的山洞里忽然响起一声轻微的‘啪嚓’声。 嗯？她疑惑看向石像，只见那人面石像的上面出现了两条如中指般长的微小裂痕。陆莹莹心中顿时警铃大响，她隐约意识到，灵剑已经压不住不死吸血鬼了！封印要被解开了！ 有了第一道‘啪嚓’声后，第二道，第三道紧跟而来，如同多米诺骨牌反应一样。 怎么办？ 她脑中只来得及冒出这三个字，还没整理好思绪，石像上断裂的石片就全部掉落，身为灵剑本体的陆莹莹猛然从石像上被震了出去，发出‘哐当’响声后掉落地上。 不死吸血鬼要复活了！这个念头一出，陆莹莹便封闭了视线，也就是‘闭上双眼’，她不愿去面对这一幕！ 魔头要复活了，世界又要毁灭了。 “该死！终于解开封印了！我一定要吸干人类的血，毁灭掉人类！” ……好中二的话。 没想到比惊慌先来的想法竟是这个，陆莹莹对自己也有些钦佩。 “吸干人类的血？你知道现在世界上有多少亿的人类吗？” 一道幽幽的声音自‘不死吸血鬼’身后响起，而那声音，正是来自陆莹莹。 “谁？！” 那声音惊到了‘不死吸血鬼’，而他的一吼也将陆莹莹吓得够呛，她睁眼惊诧，自己刚刚出声了吗？ 这时，她看到了‘不死吸血鬼’的真面目。 是普通人类的青年模样，年龄顶多不超25岁，样貌俊逸，眉目清秀，感觉就是一个爽朗阳光的大男孩……穿的倒是有点奇怪，一身黑色连帽衣垂到脚边，但腰间绑着一条白色束带，让腰部以下的服饰显得像是裙摆。 这就是毁灭世界的大魔头？ 若不是心知他是能够毁灭世界的不死吸血鬼，单单只看这个样貌的话就是个普通人类。 ‘不死吸血鬼’呲着牙回头，才发现自己的身后并无可以发出声音的活物，在这荒芜的山洞里，地上不是只有一把剑，就是满地的他刚刚剥落的零碎石块。 “是幻听？”他疑惑蹙眉，若是人类，自己应该早就能嗅出来了。 “算了，还是先出去找几个人类吸吸血再说，被封太久了。” 什么？吸血？！ 眼见着他真的要从山洞跑出去，陆莹莹急喊了一声：“站住！” “？？” 这回，‘不死吸血鬼’生气回头，就看见山洞里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类，还是可口的妙龄少女。 “是人类？！” 那震惊疑惑中带有兴奋感，他想都不想就扑了过去，露出尖牙一口咬在少女的脖子上。 我变成人类了？这是陆莹莹的第一念头。 怎么东西扑在自己身上了？这是她的第二个念头。 少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变成人类这件事，不死吸血鬼就冲过来上口咬了。 吸血鬼很快就发觉了一件事：自己的利齿竟然咬不动对方的脖子，而且咬着也没有柔软的感觉，反而是坚硬、冰冷的触感。 对此，她是没怎么害怕，一动不动，甚至有些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可不是人类，而是那把封印你的灵剑。” 然而对方好像没听见似的，换了另一边脖子咬后无果，他又去咬她的手臂，还是吸不到一滴血。 陆莹莹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飞了他：“死吸血鬼！你性骚扰啊！” “都说了我是灵剑。” 为了让他意识到她真是灵剑，陆莹莹闭眼在脑海里默念着要变回灵剑。 人类女孩在山洞里突然就凭空消失，取而代之是一把‘哐当’落地的剑，他当场怔住了，看见她又从剑的形态变回人类，回过神的不死吸血鬼怒吼着‘死灵剑，我要灭了你’，就挥舞着瞬间变长变锐利的指甲朝陆莹莹扑过去。 陆莹莹无声叹息，往旁边侧身躲过他的扑身攻击，随即在手中化出了一把与真身无异的小剑，她反手就插入到他的后背上。 那小剑插在不死吸血鬼的背上，让他动弹不得。 看来的确有用，她心想道。 刚刚那个瞬间，潜意识犹如灵光闪现般提点了陆莹莹，她能从右手里用封印的力量化出与灵剑本体一样的小剑，其力量虽不能完全封印‘不死吸血鬼’，但足够用来定住他，使其无法行动。 她微微眯眼，盯着自己如人类一般的手和掌心看，真的变出了一把小剑…… 没想到，在这个科学时代里，竟然还有‘灵剑’这样奇幻的存在，更加魔幻的还有‘不死吸血鬼’，又是尖牙，又是利爪的，对方倒真像是个吸血鬼的样子。 “可恶！你这个剑人，封印了我上千年，我非灭了你不可！” 嘴倒是没能封住。 “说谁贱人呢。”陆莹莹回神，抬起右手就给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一会剑一会人的，可不就是剑人。” 他呲着一张脸示威，嘴里还喋喋不休说着要毁灭人类和她之类的话。 她寻了个好坐的地方坐了下来，十分不理解地问了一句。 “你干嘛非要毁灭人类啊？” 多大仇多大怨啊，人类和世界说毁就毁。 想毁世界就算了，毕竟谁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呢，就连她在自己快三十年的人生中，也有过几次‘世界能不能毁灭啊’的念头。 可这‘不死吸血鬼’还真有毁灭世界的实力，尽管陆莹莹还未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她死前记忆中唯一记得深刻的，就是那漂浮在空中的不详阴邪的黑色粒子。 虽然自己像小说写的那样重生了，她却有些事记不清了。 他回答的话脱口而出，话里情绪有发自内心的愤怒，还有恨意。 “因为人类该死啊，噢你不是人类，但你也该死。” 陆莹莹：“……” 她是不太能理解就是了。 “但我不想死，我还想吃很多很多好吃的，想去看很多风景，吸血鬼你……” 不死吸血鬼也不太能理解，只呲牙咧嘴地瞪着她，对方顿了顿话语，陷入几秒的沉思又忽然惊诧：“欸？你也姓陆啊？你叫陆休斯啊。” 这次却不是潜意识告诉她的，就好像是大脑自然而然回想起的 “你胡说什么？谁姓陆啊？！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休斯！” “啊？可是……” 她收声了，心中觉得是这个名字，但真要开口喊却是‘休斯’二字更顺口一些。 也罢，管他姓甚名谁，当下该想想要怎么办才行。 第2章 第2章 出世 阳光照进了山洞里，倾洒一片，一阵又一阵吹进来的风却是裹挟着冷气，那是雪的味道……真是奇怪，她如今明明是灵剑非人，却还能嗅得出来气味。 陆莹莹心中暗叹一声‘灵剑真是厉害’就走到了洞口边上，映入双目的景象震撼到她——一座座的山峰连绵相延，茫茫雪白覆盖在每一座高山，其中有几座的山头还被清晨的太阳金光映照着，天地辽阔，雪峰洁白又神圣。 寒风迎面袭来，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随后才启动潜意识探查。 现在的时间是2030年的初春，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啊，而她和休斯所在的山洞，是山峰最隐秘并且难以到达的高空地方，距顶峰还有百米。 这座山峰及其周围区域，目前都是被列为了禁忌地区的，不会有人来，这里的高度更是非人可到达的地方，作为封印场所确实不错。虽然山洞内很是简陋，简单而言，就只是个洞，连个可以坐的大石块都没有。 但此处确实景色宜人，阳光能够照得进来，也能看得到被冰雪覆盖、银光照人的群峰。 不过是封印，又不是隐居，这山洞如此这般倒也可以了，她心想道。 坐在洞口处静静观赏风景数十分钟后，陆莹莹才自言自语一句：“嗯……世界那么大，我还是想出去看看……” 下一秒，她毅然起身，转身回去洞里，毫不拖泥带水地走到起初喋喋不休又歇气的休斯面前，神情认真地对他说：“休斯，你跟我出去环游世界吧！” 一直没被搭理，看见陆莹莹的脸，休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一听她说的话就迷惑地愣了。 “……？” “啥？哈？！跟你走？” “你是不是傻，你封印我这么久，我干嘛要跟你这个仇人走！” “是你有毛病还是我听错？” 休斯嗓音极高，话又多到陆莹莹觉着头疼，她不得不伸手捂住他的嘴，认真道：“要么你就这么被我定住，永远留在这里，要么就跟我出去，去环游世界。” “二选一，你选。” 她仔细想过了，自己不能丢下休斯自己走，非灵剑本体是不能完全封印‘不死吸血鬼’的。 就算自己无意承担这份职责，可她已经成为了灵剑，须得封印住他。不过，如今灵剑力量不足，而她也不愿一直被困在休斯身上，因此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休斯带在身边牵制，不让他害人。 陆莹莹认为，只要让休斯跟着她环游世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去感受这世界有多美好，说不定还能感化休斯，让他打消毁灭人类和世界的念头。 休斯突然张嘴咬住了她捂嘴的手，这一咬让她回了神，他也才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啃咬对这灵剑没用，都是这副人类模样害他忘记了这一点：她是那把可恨的灵剑。 “你现在选不出来没关系，我给你时间思考。”说完，她松开了手就把休斯撂在一边，自顾自地寻了个有阳光照着的地方直接躺下了。 她闭上了眼，潜意识如身体落海般逐渐下沉，休斯的叫喊声也渐渐远去。 身体随着光芒的照拂慢慢变化，如海上冰面缓缓消融，春风拂过，万物盎然，陆莹莹明显地感知到精力变得充沛，没先前那么疲惫衰弱了。 当她再次醒来，已经是该吃午饭的晌午了。 休斯已经闭上了那说个不停的嘴，直到听见身后的陆莹莹有动静了，他愤怒地说：“行了，我答应跟你出去！快解开我身上的封印！” “早这样不就成了嘛。”陆莹莹不紧不慢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小剑一撤，休斯就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他一边气势汹汹地盯着她看，一边伸展活络着自己的肩膀与手臂，而后才跟在陆莹莹的后面慢步走到洞口。 前方是明亮的、雪白的世界，可她的身后却掠过一阵劲风。 休斯越过了陆莹莹奔至洞口，猛然就纵身一跃，可随后感觉到了自己的腰间一紧，一股从后方来的拉力用力一拽，他被一把拽了回来，狼狈地摔在地上。 “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就范。” 声音从他的上方传来，一把小剑直插腹部。 陆莹莹站在他的面前，面上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她露出‘友好’微笑，问：“你能不能老实？” “啧。” 休斯不爽地咂嘴，这人怎么会预想到他要撇下她一走了之了。 自己腹部被插了一把剑，腰间还被系了条透亮的绿绳，绳子绑着的另一端是陆莹莹，这全都是她的手笔。 此时，那‘罪魁祸首’丢下他走到洞口边上，她往底下看了一眼，瞬间后退了两步。 好高！！好可怕！！陆莹莹强装镇定，她的腿差点就软了下来。 这里没有万米高空，但数千米的高度就足以让她这个拥有人类心的灵剑害怕不已了。 她回头，与被定住的休斯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生出了各自下意识的想法：她不会飞吧&他会飞的吧。 “你不会飞？！”休斯心直口快，一时嘴快先她一步说话。 他打从心底隐约觉着她是不会飞的，可他见过灵剑飞的，这二者很是矛盾，但休斯懒得去想。 陆莹莹：“……” 吸血鬼都是这么没心眼子的吗？她不知这该说是休斯天真，还是蠢笨，至少他情绪是不加掩饰，处事是简单粗暴，刚刚纵身一跃，说跳就跳，半点迟疑都没有。 她虽有心理准备，可亲眼目睹休斯一跃，到底还是吓得胆战心惊。 “你想啥呢，灵剑怎么可能不会飞。” 她自然是不能承认的。 他狐疑地盯着陆莹莹，眸子里是不大相信的神色。 “咳。”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还想不想离开这里了？” “当然想！”他想都不想就瞬答。 “那你就不要再耍花招了。” “哦。”休斯答得不情不愿，懒散无力。 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淡淡微笑：“那就好。” 陆莹莹将休斯整个人提溜扶了起来，把他搬到洞口处，她就站在后面，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环至腰间，握住了那把小剑。 两人相靠相贴的样子，像是陆莹莹在背后拥抱他，她觉得有些吃力，因为自己比休斯矮了一个头。 休斯不解又是莫名心慌：“你，你要干什么……” 这家伙要干嘛，总觉得她刚刚的笑还有此时的举动都透露着诡异气息。 “当然是准备从这里下去啊。” 随着话落，陆莹莹利落地拔掉他腹部的灵剑，然后将他推了下去，与此同时自己也往他背上跳了过去。 凌冽的风一下子鼓吹了过来，猛烈下坠的失重感明显又骇人。 “休斯！你快飞啊！” 陆莹莹害怕得没法睁眼，只能拼命地抓住休斯，她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差点把他勒得没法顺畅呼吸：“……喂！” 手还是没松开，反而越抱越紧。 他没辙，只好现出翅膀。 失重感渐消，再无坠落感时，陆莹莹听见了翅膀扑扑飞腾的声音，她小心翼翼睁开眼，映入眼帘是连天的绝色雪景。 她忍不住轻叹：“哇……” “哇什么哇，你劲能不能小点，勒着我了！” 陆莹莹闻声低头，目光被休斯背上那两片黑色翅膀吸引了，她怔怔地盯着看，手上不自觉地松了些劲力。 这更像吸血鬼了…… 休斯背上的翅膀并不像刻板印象里相传的蝙蝠翅膀，形状更像鸟类翅膀，但上头并不是鸟类会有的羽毛，而是柔软蓬松的黑色毛发。她紧趴在休斯背上，默默伸出了一只手去抚摸，触感很暖很软。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休斯，你不怕阳光的吗？” 吸血鬼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怕阳光，可休斯这样在空中飞行，沐浴着阳光却丝毫不受影响，陆莹莹起初也丝毫没有想到，在出洞口前都没顾虑到这一点。 “我干嘛要怕？我啥都不怕！” 休斯明显感觉到她手劲的放松和欢喜的心情，黑眼珠子骨碌左右转动，他坏笑一声，忽然就计上心头了。 趁着她卸下防备，他时而加速俯冲，时而360度翻转飞翔，将背上的人吓得哇哇叫，陆莹莹不得不紧紧拽住了他。 “哇啊啊啊！” “哈哈哈哈！”他大笑不止。 山洞里的这家伙，和在他背上时的反应和表情很是不一样，真是有趣。 惊魂未定的陆莹莹顿时抡圆了拳头，满腔怒火地给了休斯后脑勺重重一拳：“混蛋！你再来一次试试！” 一把小刀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以作威胁，他这才偃旗息鼓：“切，不玩了。” 闻言，她又拍了休斯的脑袋一巴掌。 后面的飞行，休斯不再乱动了，而是稳稳地朝她指的方向飞去。陆莹莹的心情也渐趋平静，等习惯了天地辽阔，冷风掠过，她开始有了雀跃和期待，漾着嫣然笑意轻声吟诵了两句。 “……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 第3章 第3章 科幻又玄幻 两人最终到达的是一个叫喀什老城的地方，陆莹莹全程秉持着低调想法让休斯在不起眼的无人地点落地，然后徒步走去的。她那激动欣喜、雀跃期待的情绪，仅仅不到十分钟就荡然无存了。 “唉……” 她的这声叹息，让正在上菜的工作人员愣了愣：“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 话还没说完，她对面坐着的休斯就像个生气的小孩子开口喊着：“我要鲜血！” 他那突然又惊奇的发言，让工作人员彻底滞住，陆莹莹则是微微笑着，解释说：“麻烦给我们上一份新鲜鸭血。” 工作人员这才恍然大悟过来：“好的，请稍等。” 初入喀什老城，休斯如脱缰野狗，见人就叫喊着想扑上去吸血。 “是人！” “我要血！” 陆莹莹：“？！” 若不是她还没解开两人之间的绳子，若不是她时刻提着万分警惕心，及时阻止了他，如今哪里还能在这里安稳地吃着火锅和烤肉。 等到只剩下两人时，陆莹莹收起礼貌微笑，起身走到他身边。 她直接把休斯整个人提溜移到了里面，自己则坐在他的旁边，漫不经心地警告道：“休斯，你可能不知道吧，我用一把小灵剑时，封住的是你的行动能力，两把就能封住你全身，也就是连话都说不了。” “要是用了三把，你的精神意识会被短暂封住，就像昏倒一样。” 陆莹莹又在桌底用左手把玩着第二把小灵剑，明显是威胁，但她觉着‘天真蠢笨’的休斯意会不到，便敞开挑明了：“你要是再乱说话，这第二把可就要插上了。” 休斯的腹部已经有了一把，起初她还有点担心怕引来异样目光，引来执法人员更是不可。但好在，人类是看不见灵剑的。 “你这女人……” 威胁起效了，休斯气得咬牙却及时住了口，他不爽地瞪着陆莹莹。可恶，一定要毁灭掉这灵剑！他暗暗决定道。 “你们快看，又上热搜了，R国又排放核污水了。” “真是罪恶根源，就不能阻止他们干这事吗？” “就是，搞得我都不敢吃海鲜了。” 陆莹莹身后那一桌正聊得热火朝天，满是青春和朝气的氛围。 那就是所谓的大学生聚会吧，倒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肉片在炙热下滋滋冒油，散发着浓郁肉香，待夹起沾满了粉料后，陆莹莹将烤肉放进清甜生菜里卷起来送入口中，露出了十分享受的开心模样。 她时而享受着炙烤出来的佳肴，又时而在火锅里涮起美食，吃得好不惬意。 新鲜鸭血送了过来，她夹了一片往红锅里涮了几秒，没蘸什么调料就直接喂到休斯嘴里：“来，吃吧，这是你要的血。” 休斯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和拒绝，那片鸭血就滑入了自己喉咙，虽然只有一瞬，他还是尝到了味道，吐舌恶心：“好难吃！这才不是我要的血。” 又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声量依旧不低，引来了不少客人的侧目注视。 陆莹莹同样不假思索，化出灵剑当插就插。她给自己涮了一片吃，满足地轻‘嗯’一声：香滑软嫩，好吃，不识货的家伙！ 半个小时后，吃饱喝足的陆莹莹才喊来工作人员结账。 店员小哥应声赶来，他拿起账单看了看，和气微笑地回应：“好的，一共398元，我这边扫你。” “嗯，扫这里。”陆莹莹应了一声，伸出掌心对着小哥手里的POS机。 小哥：“……？” 她这一操作让店员小哥有些懵然，他看着客人空荡荡的掌心，刚想出声问这是做什么，结果POS机竟然显示收款成功了。 “哎？” 见状，小哥更懵了，是当下时兴的掌纹支付？可这机器还没这功能吧？咋回事？ “支付成功了吗？”听见对方问，他才忙不迭地表示：“哎，是成功了。” 陆莹莹点点头，以挽手臂的姿势拖着着休斯离开了。 人类确实是看不见的，看不见她刚刚掌心浮现的二维码。 她其实心情是蛮紧张的，担心支付不了就得去后厨洗盘子，既觉得灵剑存在如此奇幻，怎么可能连人类的扫码支付都做不到，可又担忧太过先进了，还真适应不了落后的支付方式。 灵剑自身也很有科幻感，会在半空重显示一个跟手机操作页面的画面，陆莹莹能触碰和滑动操作，就像一个没有实体的手机。 更重要的是，她还能够上网接兼职赚钱，无论是技术上的，还是非技术的线上工作都能做，刚刚那顿饭钱就是她边吃边赚的。 “比之前打工赚钱容易多了……”站在火锅店门口，陆莹莹没忍住嘟囔一句。 资金不成问题，接下来的旅途也会轻松一点。 在这之后，陆莹莹给自己和休斯都买了手机，这东西得有才比较方便，不然她付款时别人眼神都有点像在看傻子。 紧接着就是身份问题。 这就是灵剑自身先进可怕于手机的地方，陆莹莹可以骇入任何网络系统，悄无声息又不留痕迹地进行操作。 她给自己实名的身份是上一世自己的人类身份，至于休斯，也给操作了一个实名的身份，即为一个名叫‘陆休斯’的人类。 做完了这些，陆莹莹才开始有了游玩的念头，抬眸看向对面被迫安静的休斯。 两人坐在‘角落咖啡店’靠窗的角落位置，这是个网红咖啡店，来的客人还不少，偶尔也会有人朝他们俩投来打量的视线，休斯虽然是不死吸血鬼，但当人类男性来看，也是颜值不低的存在。 “休斯，你要是老老实实地不伤人，不喊着吸血什么的，我就给你解了灵剑，行不行？” 休斯：“……” 他倒是想说不行，可从火锅店出来，他就一直是这种状态了，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全程是由着陆莹莹拖着走。 “要是不行，我也可以继续拖着你走。”反正她不觉得费力，就跟拎个包一样。 休斯：“？！” 那不行，他受够了这种不能动弹的状态了。 “休斯，你给表个态啊？” 你倒是给我表态的机会啊？！休斯睁大双眼看她，在心里无声咆哮。 “噢，你不能说话……”陆莹莹终于想起休斯身上插着的是两把小灵剑，起了身从他腹部拔去一把。 等了十几秒，还是没听见休斯说话，对方只瞪着她。 她也不急，端起杯子让咖啡入口，当尝到了那醇苦风味，陆莹莹蓦然有了种自己还是人类的感想，她有点五味杂陈，既想自己还是人类，可又莫名地有点不喜那人类之身。 这种复杂的心情，也不知是从何而起的…… “把灵剑解了，你说的我照做就是了。”休斯说这话时，有些咬牙切齿。对此，陆莹莹并没有露出些微笑意，嗓音低沉说了一句“休斯，我是真的想跟你一起游玩的……”后就拔去了另一把小灵剑。 想牵制休斯是真的，但她也想同他去环游世界，明明她以前很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可现在不太行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改变，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 他听见了那句低语，眸子涟漪动了动，也只是动了一下。 和初次装乖不一样，休斯这回真的不再出状况了，只是臭着脸跟在陆莹莹身旁。 两人穿行在历史厚重的喀什老城，游走在纵横交错的街巷道路，这里的一些土屋让陆莹莹很有熟悉感，她会想起自己上一世所住的那一个不大却温暖的黄土房。 欢快乐曲响起，古城丝路驼队民俗表演便开始了，陆莹莹往人群最前面挤了过去，还不忘带着休斯。骆驼驮着靓丽的异域少女在古城里巡游，前方也有美妙的领舞表演，人们兴致盎然，仿佛也成了其中一员。 然而，当她问起休斯什么感受，他只说了三个字：“吵死了。” 于是第二天，陆莹莹带他去赛里木湖扎了营。 湖光山色相映成绝色美景，湖面如镜，呈现出梦幻般的蓝色，另一侧则是沁人心脾的茵绿草色。 “休斯，快看，这里好美啊！”陆莹莹回头漾着笑对他说。 若是她动用力量去查询，想说出或作出多少诗句来感慨此前此景都是可以的，但这句却是陆莹莹最下意识的直观感受，语言贫瘠却是真情实感。 看见陆莹莹这么发自心底的笑，休斯本想呛她的话还是吞回腹中，带着不耐的神情说：“……还行吧，比昨天那地方安静。” 说完，他又皱紧眉头，忍不住“啧”了一声，为自己刚刚说的话而烦躁。 干嘛要对这个可恨又可恶的讨厌家伙改变态度和语气！ 这家伙可是封印自己的仇人啊！ 休斯越想越气，干脆就从露营椅子上起来走向正欣赏湖景的陆莹莹，也不是想要杀她，就是想踹一脚。 第4章 第4章 远离 几秒后，巨大的落水声引来其他露营者的注意。 “怎么回事？” “是落水声！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 好几人往发出声响的地方跑了过来，正想跳下去救人时却被阻止了。 “不用救！”是陆莹莹的声音。 热心群众惊讶地看她：？？ 下一秒，落水者就自己爬了出来，还特别活蹦乱跳，中气十足地大喊：“你背后长眼睛了？你居然踹我！” 他都不知道那一秒发生了什么，就只知道自己没踹成功，还反被对方旋身一踢，给踹进湖里了。 见人没事，他们也就想散了，可一听落水者这话，好奇心又起来了，这是情侣吵架吵到动手了？ 陆莹莹反问道：“咋了，就你能踹我，我不能？” 还好她了解休斯没那么老实，总要出状况的，才能及时反应侧身躲过他的一踹。 休斯怒了，不顾浑身还湿答答地滴着水就冲过来攻击她。 若说刚刚还只是想踹她，现在则是真起了杀心要灭这个灵剑。 “休斯你！”她未能阻止事态的变化。 于是，两人给围观群众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单方碾压的比武表演。 竟是女生那一方，单方面地压制男生的攻击。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啊，不由得纷纷拍掌叫好。 “别打了，休斯。” “我那是条件反射才踹的你，你一开始不攻击我就会有这事。”陆莹莹低声对休斯说，她怕再打下去，休斯就会露出他的利齿和尖爪。 奈何休斯根本听不进去话，无奈，陆莹莹只好亮出小灵剑，插入了他的后背。围观群众还以为她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个手刀击打脖子让男生晕了过去。 “厉害，小妹你是不是练过什么？”有人赞叹问了一句。 陆莹莹扶起晕过去的休斯，也没忽视旁人的发问，微微一笑应话：“是练过……” 把休斯搬到了帐篷里，陆莹莹就去架起烤架，燃起炭火，将食物一堆又一堆地搬出来摆放。弄好这些，就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她才想着去弄醒休斯，思忖着他也该冷静下来了吧。 “可！恶……”醒来仍激动不已的休斯话却断了。 他忽然的起身与陆莹莹碰撞上了，她因此没稳住身形，倒向了休斯，但及时用双手撑在地面，却将休斯框在自己身下了。 这情形……该叫地咚吧？她佩服自己第一念头竟是这个。 四目相对之时，万物俱静了，两人的心跳声咚咚地作响，还在无意间渐渐加速跳动，到后面竟有些疼痛了。 最终是休斯先动了，他猛地将她推开：“离我远点！” 直到内心那隐隐疼痛消散，陆莹莹从帐篷里出来，彼时的休斯坐在露营椅子上注视着那天边落日，黄昏颜色如血一般鲜艳。 他渴望吸食鲜血，血能让他兴奋，也最能让他冷静。 唯有人类的鲜血可以，动物的不行，他本来就是吸食人类而成为的怪物，死不了，却可以被封印，能被那把灵剑封印。 那灵剑太古怪了，是他该离她远点的。 陆莹莹并没去管休斯，而是开始烤肉，毕竟这般美景相伴，又有美食的体验还是第一次。上一世身为人类时的她就居住在同属一个地域的地区，却没有去过很远的地方，也一直是孤身一人的状态。 周围还有几个扎营的帐篷，欢声笑语时高时低，天黑了下来，没什么可盯的休斯把目光转向了其中一个帐篷，那扎营的是一个三口之家。 小男孩兴冲冲地问父母什么时候拷好，做爸爸的笑着说快好了，妈妈在一旁倒着饮料，又往烤架上放了几串自己爱吃的，要丈夫快点烤，服务她们两母子，一副幸福美好的和谐画面。 杀了他们！ 消灭人类！ 休斯盯着他们看，胸中也在炙烤着什么，有什么在疯狂叫嚣着。 “休斯，休斯……” 一张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是她歪头看坐着的休斯，手里还拿着好几把肉串。 陆莹莹楞了，他的眼睛……是不是有点变色了？ ……变红了？她不能确定，只能确定他情绪很不对。 不管三七二十一，陆莹莹当即就把肉串往休斯嘴上怼去，想要强行转移他的注意力。 “呸！”没想到休斯的反应大得很，当即就把她塞的肉给吐了出来：“别给我吃那些恶心又难吃的人类食物！” “嗯？！” 休斯的这波操作整得陆莹莹一愣，但看着他的眼睛一如既往，而且刚刚那些神色也不见了，她也就有些放下心了。 她回不远的扎营地抽了些纸巾和垃圾袋，将休斯吐出的食物拾了起来。 “不识货，明明很好吃……” “臭灵剑！你要再往我嘴里塞这些，我杀了你！” 陆莹莹无奈：“可我没办法再给你吸血了啊，也不可能让你吸人类的血。” “要你管！我就要人血！” 看着如小孩般无理取闹的休斯，她有些头疼，罢了，反正他没那么容易死。 一个人吃饱喝足后，陆莹莹感到十分的满足。 春风从湖面飞来，又轻掠过如茵的绿草，最后抚起了她的发丝，这里静得只有滋滋的烧烤声音，安静又美好。 夜晚的赛里木湖更加寂静，过了晚饭时间后，就只有炭火在烤着，大多帐篷的人都躺里面看星空了，唯有不远处一顶营帐住的是相约出来自驾游的年轻人，他们正在玩游戏玩得热烈。 白天他们见她和休斯是两人来的，并且年纪相仿，还问过他们要不要一起玩，做旅游搭子，陆莹莹婉拒了，她担心休斯没好表情或是有奇怪举动影响到他们。 而现在，她想着趁着夜色浓重，无人注意时练习一下飞行。 这次过来，还是借了休斯的飞翔能力，然后购置好东西过来的。 陆莹莹查了查，自己若是想飞，只需意念控制身体就行，听起来是有些虚幻又飘渺，但都需要她认真练习过才能熟练掌握。 她深知，自己总不能一直依赖着休斯！ 休斯这时就坐在帐篷里看她，眼里的狡黠使得嘴角露出了极易察觉的浅笑，陆莹莹回头勾着笑：“休斯，别想着趁机逃走哦。” “……” 休斯没回应她，嘴角的笑却蓦然一滞，陆莹莹回头的那一瞬，月光在她的身后洒落照耀，那张笑脸忽地一闪，是如换帧一般闪过相似的背光侧颜，有个温柔声音在说：休斯，你其实…… 与此同时，他的大脑刺痛了一下，也只是一下。 那抹刺痛和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很快消失，并没留下任何痕迹和涟漪，遗留下的仍是他要逃离的念头。 “呼……” 她站在湖边缓缓吐出一口气息，随后闭上双眼，心念着‘要控制身体’。 视觉关闭后，陆莹莹能意念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形态，好似有光芒围绕在人形身体上。 【控制】，总之就尝试一下那种将身体提溜起来的感觉，周遭吹来的风瞬间加强了，这时陆莹莹能感觉到自己的脚尖离地悬起了。 仅仅几秒便飞到了半空，刹那间她也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湖面泛着银色微光，在微微荡漾。 她回头，想喊休斯一起来看，却没看到本该坐在那儿的他。 “啊，果然要逃啊……” 陆莹莹无奈轻笑，但没有选择立刻去追，而是让自己更加熟练飞行。 一个好的开头就意味着成功了一半，接下来的练习也就不费吹灰之力了，再加上对飞翔的好奇心和兴奋感，仅不到一刻钟她就熟练掌握了。 “好了，该去抓他回来了。”她勾笑，调出地图页面，上面一个红点在移动着：“……才跑了这么点距离啊。” 是觉得她追不上，也找不到吗？ 不死吸血鬼是不知道还有追踪贴这种东西吧，那是她仿照人类追踪器的原理，用力量制作出来的，然后用力量感应力量。 飞行途中，她发现红点停了下来，好一会都没有再移动过，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陆莹莹也就看见了休斯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偏僻黑暗的山体。 他停在这里做什么？ 与此同时，陆莹莹还看到了远处一个越来越模糊的光点，她心生不安，赶紧加快速度去找休斯。 一落地，她就听到了些异样声音。 “哈啊……哈……” “呃啊…啊…啊啊……” 沉重的喘息声就像是野兽在低哑嘶吼，在死寂的山里格外瘆人。 陆莹莹循着声音跑了过去，一眼看见了跪在地上痛苦的休斯，像是有什么在折磨他，又或是在抵抗着什么。 “休斯？！” 她冲了过去，跪坐在休斯面前去查看他的情况。 休斯竟痛苦得满脸湿润，不停地呵着气，眼睛也变红了，压抑着，痛苦着，又悲痛着……月光照下，那里躺着一具满是血迹的女尸，是刀伤造成的大量出血，躯体因坠落而变得有些扭曲。 他这是被血液气味吸引过来的？又因抵抗吸血的本能才这么痛苦吗？ 休斯却忽然看向了她，哑声隐忍：“陆……莹莹……” 陆莹莹愣了，直到这时休斯喊出自己的名字，她才惊觉到一件事：自己并没有告诉过休斯她的名字，而自己也从未想过要报上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