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只能硬着头皮》 第1章 恶心 昨天看的天气预报,说今天应是细雨缠绵或阴云密布,可一拉开窗户,一切却被阳光镀上一层柔光,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这意外的晴朗,让人不可等闲视之。诚然,对生活报之热情的人会这么想。 虽说平稳生活顷刻崩塌,对于林仲景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以调控的事情,但这次不同往常,他像是很难有理由说服自己。 林仲景刚从困顿中醒来,他刚刚接了个电话,得知不久将会有人造访,这就如同今天的天气一样,让他十分不自在。 他在醒后一上午的时间,照例完成了一如前些日子的任务——电脑上的工作和一些健身活动。 等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自己要下厨做饭。 咚咚咚。 林仲景放下厨具,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去开门。 “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女人的声音轻快,好像还裹挟着从外赶来的风尘。 “还不错。”林仲景给她拿了双脱鞋,示意他将进厨房做菜,引她到餐桌旁坐下。 林仲景穿着一身家居装,白色绒棉毛衣,牛仔裤,梁婷忍不住往他脸上多瞧了几眼,大学毕业,大家都忙于生计,奔走劳累,脸上几乎都会被剥夺一些年轻、生气。可林仲景在这点上,确是两个极端,他脸上的英俊依旧,心上却像是少了一大块,不见活气。 “几年没见,你又变了好多,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梁婷起身站在厨房门口,靠着门框,仔细的观察他。 “是吗?”林仲景瞥了她一眼道,“你也变了不少。" "我这几年国外呆着,国外国内生活习惯,饮食习惯都不一样,由浅入深,少说也得变点。“ “那我是不是得做点西餐?”林仲景走到冰箱旁边,拉开一侧门,探进去找食材,"你口味有什么变化吗?“ “不要,我吃不惯西餐,给我做点辣的吧。” 林仲景拿出一盒草莓,洗好递给她:“做好还要一会,先吃点水果。" 梁婷塞了一颗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问:“你是不是长高了?我记得高中你还没有一米八。" “嗯,长高了一点。” “这是一点嘛?明明蹿了好多。” 林仲景笑了笑:“毕竟不像你饮食艰难。" “可泥还是好瘦啊,是我梦寐以求的生长方式。”梁婷又塞了一颗草莓。 林仲景刹住笑容,把一盘菜放到外面的餐桌上,路过梁婷时问:“你是昨天的飞机吗?” “对,我先到咱妈那看了看,她这几年也怪孤独的,也没人跟她说说话……”梁婷叹了口气,突然向林仲景问道,“你这年很忙吗?怎么不去看看她?" 林仲景切菜的手顿了顿,他好像极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把火开大了点,专注的炒菜。 梁婷低下头,脸上出现一丝淡淡的嘲意,她微微一笑,把草莓放到了厨房外的桌上,继续回到门框边靠着。 过了一会,她清了清嗓子,打破平静:“我一路上听了很多人说的话,但我感觉应该并不贴切……”梁婷斟酌了一下,“你……真的被你上司……了吗?你之前也没有那种偏向,所以说……”梁婷被自己的话呛到,她一开始想象了一套完美的话术,既能委婉的让双方都不太尴尬,又能让自己了解事情原貌,只不过话到嘴边,顺其“自然”了。 她补充说:“你之前也没有披露那种想法,而且你最后还辞职了,我感觉,嗯……没凭没据,他们传出来还蛮奇怪的。" “你的消息网这么神通广大吗,在国外都这么了解实事?”林仲景把菜倒进盘子里,连带着旁边放的两个盘子,一起端了出去。 梁婷礼貌的把厨房剩下的菜端上,走到桌子边,放下餐盘,笑着说:“足以看出对你关心了吧?” 林仲景走进去盛了两碗饭,放到他们俩各自面前:“想听什么?" “都想听,起因经过结果,懂吧?” 林仲景点点头,默不作声的夹了口米饭放嘴里,像嚼饭一样,把思绪嚼碎了咽进肚子里,他满不在乎,像别人跟着议论此事的态度一般,开始说:“你应该听过了,他是我们组的组长。在最开始只是莫名送些东西来,我以为是我年纪在组里面比较小,给我的一些照顾,所以收下了,接连好几次之后,我对这种关系变得难以适应,我想请他吃饭来感谢他,借此也把话摊开讲。吃完饭后,该说的事也差不多说完了。我们喝了点酒,这东西我基本不碰,不清楚酒量,喝了几口就有点醉了,然后之后很多事有点朦胧不清,不过大致就是他在散局之后,偷偷……” 他脸色不太好,不过没有停留很长时间:“偷偷在后面跟着我,到家门口我准备进门,他从楼梯口溜到我身后,一把扑过来……总之好像被人看见了,误解了。" 梁婷夹了个排骨放嘴里,模糊不清的答应着,时不时点点头。 林仲景低下头,捣捣饭继续道:“这栋楼住的就有我们那的员工,话传的多了,味道就变了,我考虑了一下,公司条件适合我的还有好几家,我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影响自己工作状态。" "嗯,我觉得你做的好,他这种人心里龌龊,有想法了不敢跟你讲,偷偷跟踪你是什么心理?不过还好,我还真以为你是弯的。“ 林仲景笑着摇摇头,有意避开了这个话题,“我怎么会知道?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梁婷嘴巴张大,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对上林仲景疑惑的表情说:“这种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挺稀奇的,说真的,你这几年真的变了好多。" “这也没过多久,其实,说不定我本来就是这样呢?只是你之前没看出来。” “这点我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梁婷撇了撇嘴角。 “你这次回来,是工作有什么变动吗?”林仲景接住话茬往下说。 “是的,我在这几年写的剧本终于有一个被导演看上,签版权准备拍电视剧了。”梁婷欣喜的往下讲,她不动声色的看着林仲景的表情,“我觉得自己写的人物,能动态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太特别了,所以我在纽约直接放下正在写的另一部剧本,跑过来当顾问了。" “我听樊杰森讲过,但那时候我很忙,只看了个大概内容。你最近在写的是什么?” 梁婷吃完饭,捧了杯水放在手心暖手:“写一本刑侦缉毒小说,这个题材我还挺感兴趣的,但我了解的专业知识不多,所以一边查,一边写,写的很慢。" 林仲景扶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他挑了挑眉头:“跟你之前的作品风格相差太大了吧?" "一开始没有下决心想写的,是前几个月从我一个朋友那听到一些事情,给我的冲击还蛮大的,我觉得是老天爷在助力我往下写,所以一直没敢搁置,我把故事情节梳给你听听怎么样,正好最近卡在一个点上了。“ 林仲景起身收拾盘子,把它们叠成一摞放在厨房,洗洗手出来,跟梁婷到客厅继续讲。 “说说看。”林仲景把桌子下面放的一包奶糖解开,递给梁婷几颗。 “总的来说,是一个小女孩网恋被绑架引起的一系列抽丝剥茧的案子,故事开头在花市集死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梁婷撕开包装往嘴里塞了一颗,刚准备继续说,手机叮铃铃的有电话打来。 梁婷向林仲景示意一眼,走到了餐厅接电话。 林仲景捏着一个奶糖,上上下下的挤着中间的凸起,忽然,他感觉一阵无聊,于是打开手机刷信息看。 2月19日21时 开开心果:你最近在干什么? 2月19日23时 开开心果:对不起,我那天实在唐突了。 2月20日7时 开开心果:像你这种人,一贯看上去就不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所以我才这么激进。 2月21日23时 开开心果:我只是害怕,你知道以后,我们连正常的办公室关系的维持不了了,所以你别怪我好吗,那天……我简直受不了了。 2月22日7时 开开心果:我又害怕自己,又害怕你,也许你的离开是对的。 2月24日7时 开开心果:这样很好,我能给自己一种庆幸,庆幸你好像偶尔还能抽时间,看看我这只烦人的苍蝇。 林仲景的手下意识的用力,奶糖包装爆开,一颗光滑而粘腻的白色球体掉在了玻璃桌上,他感到一种窒息的恶心,他把屏幕暗灭,抽了张纸把那东西包住丟到了垃圾桶里。 “林仲景?!” “嗯?”林仲景起身回头看向梁婷,她沉在手机里,双手并做打字,闻声抬头,快步走来。 “那边剧组有事情请我过去一趟,大概要晚上结束,你晚上有时间吗,咱们去华念慈庵吃饭,叫些朋友好好聚聚。” 林仲景几个星期来,几乎省去了一切出门的步奏,他拒绝的话刚呼之欲出,忽然又在喉咙口滚了滚,进而另一种回答出了嗓子:“好啊。” 梁婷朝他笑笑,走到门口换鞋:“晚上见,走啦!” 林仲景等人走后,去厨房把碗洗了,重新坐到沙发上。他愣了一会,才走到书房柜子的夹层拿出一本笔记本,插上他藏匿隐蔽的网盘,过了一会。他失落的合上笔记本,重新放入夹层里。 他每天都有这么一项任务,虽然希望渺茫,但他依旧每天都在执行且暗暗期待着,这使他几乎把它当成了精神支柱。 林仲景活动了一下脖子,略了眼表钟,从桌子下面抽出另一本笔记本准备开始工作,可屏幕亮起的一瞬间,他才忽然想起什么事似的把手机从沙发上拿起来,毫不犹豫的把人拉黑删除。 这几乎是很快的动作,但在他心里还是涌起了一阵剧烈的恶心和眩晕。 第2章 出现 微风不燥,可二月的天气即时没有风,在珩州还是极冷的。 梁婷把衣服裹紧了些,颤颤巍巍的走到自己的车前,拉开车门缩着身子躲了进去,她还没把兜里的手机放下,一阵车轮摩擦的巨响纷至沓来。 梁婷警觉的攥紧了手机,她扭头往车后看,想分辨那声音从哪连续不断的传来。 他们好像在围着车库打转,速度极快,有些时候甚至能听得明明白白是撞到了东西。 梁婷低声骂了一句,她按开手机屏幕,找导演的微信,噼里啪啦打了一些字,咻的发过去。 这样的声音持续了不算很久,因为在梁婷满脑子燃烧水汽的时候,一声大喝透过车窗缝隙钻进了她耳朵里,:“停下,停下,外面已经封锁了。" 梁婷诧异了一瞬,想把车窗打下来,可那声音猛地变大,像冲到了她眼前一般。 于是砰的一声,两辆极速驰骋的车撞到了一起。 梁婷原本一只手还扶在窗沿上,此时已经软的搭不上去了。 前车的废墟中,爬下来两个男人,一个头上淌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一滴滴的往下落,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黑色的枪,倔强的往后射。一个刚试图站起来就抽搐了一下身体瘫倒在地上,因为他的一只手断了,耸拉下去的手臂在倒下的一瞬间使他看起来像个假人。梁婷束缚于视线原因,只看到了这些。 她的心差点从身体里跳出来,她伏在自己的腿上,尽可能的掩饰自己被一览无余的机会,她绷紧着脊梁骨,手心不停地沁着黏黏腻腻的汗,在这种时候,头脑反而十分活跃的运行着,工作着,像挽足力气发射的弓箭。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成果,她有些心酸的后悔自己不该来这。 在那一次也是,他怎么这么招人霉运呢,每一次,每一次…… 梁婷的眼眶里开始蓄积泪水,一点一点打湿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里有警察,况且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已经丧失行动能力了。 她开始恼怒自己的悲观,于是像突然变成了小孩子一样,对着自己大发脾气,她揪起身上的一小块肉,用指甲细密的掐着,这种隐秘的控制感,使她获得一些十分反常的卑劣的享受,于是理性开始唤醒理智,嘈杂的声音如同泡沫一般向上浮了出来。 “这时候还他妈加速跑,命都不要了。” “你跟他们讲这些干什么,这帮人。”男人啐了一口,粗声粗气的说:“没事吧兄弟……哎哎,我愺,快把人抬去外面救护车上。" “老大,完事了,就是刚刚外面的小李说,包围圈还没完全合笼的时候,闯进来一个居民,人不知道现在在哪。” “……” “这小子能他妈有点用吗,这点事都干不,他妈申请调岗吧,浪费人力资源,祸害人。” “哎我看到了老大,是不是那个。” 梁婷弯着的脖子已经犯出酸液了,她总算有些平静下来,咬着牙抬头,软绵绵的搓了搓后颈, 清脆的一连串扣玻璃的声响。 梁婷打开车门,信步踏出去,却差点载了个踉跄。 “小心小心,慢点,吓着了吧。”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警察,连忙扶住了她,“没事了,没事了,人我们已经送出去了。" 梁婷扶住了车身,锤了锤发麻的腿,自己缺乏运动,常年伏案,下次遇到危险的事可不会这么好运了,她仔细权衡了一下,开口:“他们怎么会跑到车库里来的?" “不好意思女士,这是我们工作的疏忽。”男人挠了挠头,眼神往旁边瞥了一下:“我们一个同志,他最近……" 刚才在警车旁边按手机的男人携风而至,梁婷本就抽筋的脖子,因为看了他一眼又刺痛了一下。 他很高,表情也很冷漠,那是一张足够英俊的脸,面容端正,眉间透着一股英气,骨骼硬朗,从气势就能给人一种奇异的平静感。 “女士,你好,我是市局缉毒队支队长,你有任何的表达和情绪,都能和我讲,“周既白朝梁婷礼貌一笑,转头拍拍男人的肩膀,“把李靖夫给我叫过来。“ 梁婷暗自思忖了一会,觉得去剧组的时间往后延迟了,还是问清楚比较好,“可以,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等一下。“她余悸未消的揉了揉那块从今天早上就隐隐作痛的地方,从兜里掏出一粒白色药片吞了下去。 周既白瞧那药片包装眼熟,问了一嘴:“你是有心脏病吗,要紧吗,我们外面有救护车。” “不要紧的,就是些老毛病,”她边摇头边说。 周既白轻轻答应一声,歉意的看着梁婷说:“你想问什么?” “他们是毒贩吗?” “是的,我们提前知道他们会在这一片,只是......抱歉,我们同志没有及时缩小包围圈,让你进来了。” 周既白抬眼一瞥,看见人已经急匆匆跑过来了,他对梁婷点了一下头。 男人身量中等,有些干瘦,面容精明刻薄,举止内收,不知是因为着急还是窘迫,脸颊两边泛起了红晕。 李靖夫看见周既白,眼神有些躲闪,他对着梁婷,直接弯下90°的腰,“抱歉,抱歉小姐,我.......“ “别别别,你先起来吧,”梁婷忙请他起,解释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毕竟谁也不想突......”她不受控制的想起那车上爬下来的两个人,手上的颤抖更加剧烈了。 “是是是,我以后一定加倍注意,”李靖夫乜斜着眼珠子转了转,定到了梁婷身后半开门的车,问道,“您看起脸色不太好,需要去医院吗,一切费用我来承担,您的健康是第一位。” “不用,我等会还有工作要忙,就这样吧。”梁婷对这样的打量感到不适,她恼怒了一瞬,跟三人点点头作告别,转身回到车旁边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在响铃期间,她转移注意力到刚才那个小警察身上,自己这辆车是在版权费到手之后回国新换的,不知道他是不是看人下菜碟,笃定自己不需要医药费才敢这么说的。 “喂————人呢........打错了吗?“ 梁婷连忙哎了一声,把最开始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 “你没事吧?我现在下去找你。“ 林仲景随手套了个袄,边穿边往外走,他在刚听到梁婷的第一句话就下楼了,一路上步子跨的很快,但却也思绪了许多。到车库外门的时候,迎面走来三个男人,林仲景和最高的那个对视了一眼,然后擦肩而过。 张译宇回头瞧了瞧,等人进转角才咂咂嘴转回视线道:“那是那姑娘的男朋友吧,也好,也能有个人陪着点。“话罢,他斜了眼走在他们稍后位的李靖夫,蓦然道“哎老大,我刚看那场面都瘆得慌,这普通人经历这一回,估计半辈子都忘不了了吧,唉,你说这事儿真是……“ 周既白弯嘴笑了笑,没回话,他把手插兜里带出个手机,接上一个电话,听了一会便蹙紧了眉头,步速徒然加快。 …… “两个逃犯有消息了,”周既白大跨步上车,“城西那个废弃工厂。” 梁婷的手插进风衣兜里,视线朝前往那处空地描摹,一个奇怪的设想在她脑子里一闪一闪的,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清晰的轮廓。 “怎么样?还好吧?”林仲景走到她面前,上下巡视了一圈。 “没事,我还得去剧场,你送我吧。”她转身上了副驾驶,向林仲景示意了一下。 一路上,梁婷一直扭着头看窗外,似乎一句话也不愿意讲。 林仲景放了首轻音乐,把前后车窗摇下来三分之一,使得车内空气夹杂着一种难以忍受的凉意。 “你就非要开车窗吗?” “嗯?你之前不是喜欢……”林仲景声音猛地停下,他把车窗全部打上,于是一声不吭的继续开车。 把梁婷送到地方,林仲景在周围的西段大道转了一圈,一路上踩着嘎吱作响的落叶,看着新年仍未摘下的红色点缀物品,他才真的意识到秋天来了。梁婷问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从不去看他的母亲时,这个问题他从没想过,他被动搁置回忆已经许久,现在空闲的时间,他也从不会发散想象去思考这些事情,所以于他而言,时间过得是很快的,因为他很少存在那些相对而言的参照物。 手机贴着裤子上下震动,林仲景感到一阵奇怪,这种时候,照例从不会有电话打来的。 “你……你是林仲景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音色沙哑粗粝,像是长年累月的咳嗽所至。 林仲景又看了眼号码,奇怪的感觉攀然而上,他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的问:“你是?” “……” 那边突然沉默了。 林仲景的脊背闪出一种奇异的酥软,接着一股兴奋夹杂的激动的情绪从心里螺旋而生,在身体的每一处炸开。 他几乎可以确定了,这就是他。 所有令人恼火的紧巴巴的,粘腻潮湿的,无时不在的,游离人世之外的状态,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他先一步在长久的沉默中挂断了电话,他全身战栗的从路边叫了个车。 在回家这段路上,他已经尽力在保持心情的平静了,他把号码看了一遍又一遍,在脑中付之多年的想法重演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走不出这种像梦一般的狂喜。 他把隐藏在天气预报app包装下的软件调出来,将已经背出的号码输入进去,一个鲜红色的小点赫然竖立在放大地图的中央。 这个男人,他恨之入骨的男人,终于出现了。 第3章 穿越 “醒醒!” “我靠,你别一直睡我车上啊?” “这是怎么了?” “小伙子喝醉了。” “喝大了?没闻见酒味呀?” “哎对,我也正奇怪着,你说下午能喝成这样?” “我多少年没喝过了……你搁这叫他多久了?一边反应没有?” “没有,眼皮都没张开过。” “你伸他鼻子下面探探呼吸,我怎么感觉是什么病,嘴唇都白了。” “我靠,怎么感觉像喘不上来气气一样的,快上来,我送他去医院。” …… 林仲景感到像泡沫燃烧般绵绵的痛在脑中忽隐忽现,这种奇怪的状态又来了,跟鬼压床一样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他把力聚集至一个施力点,想张开嘴说两句话,可身体的那头却把力均匀的四散而开。 我这是怎么了…… 压在喉咙口的气断断续续的内外抽,他忽然感到一阵频死的窒息,眼前无底的黑色,闪过一阵奇异的,光彩照人的白色。 这样的场景维持了好久,最后光渐渐暗下,降在身上的束缚也缓缓撤离,他的身体轻轻的,仿佛根本不需要支持力,就能稳定在地上。 林仲景缓缓睁开眼,跟想象的样子完全不同,没有神圣的白色,和普世的光芒,眼前出现了一张紧闭着眼睛,放大的脸。 他又眨眨眼确认了一下,直起身子往周围扫了一圈。 压抑狭小的房间里五彩斑斓的灯光笼罩,这样的光即使微弱,也能辨认环境的凌乱肮脏。 林仲景感到一阵慌乱,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发现空无一物时,疑惑的盯着门板,准备起身。 这时,一阵急促细密的呻吟声在宁静的房间周围响起。 林仲景将手撑在“床上”,往床下望了望。 我靠…… 他控制着极速摇摆不定的平衡感,跌跌撞撞爬到了厕所。 他抱着马桶开始剧烈的呕吐,他……跨坐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 等林仲景从眩晕中醒来时,他被人用麻绳绑在了厕所的马桶盖上。 “你是谁?怎么在这?”一个极高的男人靠在墙上,声音严厉,紧绷着脸问他。 “我也想问,我本来在回家的车上,醒来就在这了。”林仲景眯了眯眼睛,绑在背后的手轻轻的动了动。 “别乱动,给我安分点。”周既白一脚踢到他的大腿边。 林仲景吃痛了一下,停下动作,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正经样。 “你说你在车上睡着了,醒来就在这里?你从地下车库送那个女人去哪里了?” “我送她去工作的地方后,自己打车回家,在出租车上睡着了。”林仲景作思考状,想了会才把周既白从记忆里捞出来。 “瞎扯,你女朋友经历这么大事,你还送她去工作?还自己回来?”周既白用诧异的眼神瞧了他一眼。 “她是我姐姐,不是我女朋友。”林仲景强调,他的手又开始暗暗的动作,“警察同志,我作为一个公民,有权利向您问问,您怎么在这里的吗?” 周既白不悦的蹙紧眉头,他一巴掌拍到林仲景的小臂处,警告的朝他眼前晃了晃手掌。 咚咚咚,外门似乎被扣响了。 周既白闻声一把拽起林仲景,压他到外面的一堵墙后,迅速从兜里掏出一柄磨的极其锋利的小刀,抵住他的脖颈,靠着他的耳朵轻轻威胁道:“敢说一句话,立马一刀刺进去。" 咚咚咚。从露出的门缝刚刚好钻进来一颗脑袋,他左右看了看屋子:“周大爷,时间到啦,可不准苛待我们小景哦,他最近身体不好……" 周既白朝林仲景询问道:“你叫什么?" “林仲景。”他的喉咙被刀刃划出几道细密的血痕,小粒小粒的血珠渗出。 周既白朝外喊到:“知道了!马上出来!"他松开遏制林仲景的手,把住人肩膀抵在墙上:“好好配合,你不是说你是受害者吗,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林仲景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周既白把他身上的绳子割开,将手臂挂在他身上往外走。 “哎总算出来了,你这是耽误我们生意知道吗,要加钱的。”男人靠在门外的墙上上下打量出来的两人,把视线定在林仲景磨红的手腕上,扯了扯嘴角。 男人看起来在五十岁上下,身材矮小,腮颊凹陷,其貌不扬,疙疙瘩瘩的脑门上有一个痘大的瘊子。 周既白心中了然,他的手微妙的挡住林仲景脖子上的伤痕,他耍流氓似的说:“哪有这个道理,我们已经很努力了,很快就出来了,不是吗。" 男人尴尬的笑了笑,对林仲景吩咐道:“把人送出去,你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回去休息去吧。" 周既白笑着向他示意,转身的一瞬间,原本嚣张跋扈的笑容立马淡下了,他收回了架在林仲景肩膀上的手:“不好意思,错怪你了,我也是从车上莫名其妙到的这里,起来看了一圈,突然看着你这么一个大活人趴在马桶盖上。" 林仲景没吭声,他试图从四只空荡荡的兜里变出一个手机。 “在找什么?手机?”周既白从兜里掏出两个手机,其中一个递给他。 林仲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停在原地翻手机。 周既白也跟着傻站在过道旁,他一边左右观察着环境,一边说:“手机信息都不见了,凭空消失了,所有人都是空号。" 林仲景的脸色一下黑了,验证了他的说的事情后,手上的力气情不自禁的加重起来,他慌不择路的上下左右设置新窗口尝试。 过了一会,他暗骂了一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耸下脑袋靠着墙壁。 “撞鬼了是吗?我现在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过劳死了,死前的最终幻想。”周既白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看着来往的男女挑了挑眉。 林仲景半晌不做声。 周既白也没继续搭话,他低垂着双目,像是要把地上铺的花纹地毯看出朵真花来。 林仲景悻悻地把手机揣回兜里,他用手肘捅了捅周既白,见人转头瞧他,他说:“你饿吗?先吃饭吧。" 周既白愕然一瞬,忽然笑了起来:“这么快恢复好了?刚才不是还要死要活的吗?" 林仲景耸耸肩,走在前面随便带路。 这是个见不得光的地方,沉闷又压抑,连一个走廊的绿植,一个转角处的黑暗都让人透不过气。 外面的风很大,天很冷,但阳光很好,跟之前的天气近乎相同,只是站在这样的土地下,总有种触摸的一切都隔着一层透明塑料袋一般。 “你能吃辣吗?”周既白下了最后一个台阶,并肩跟他走在一起。 “很少吃。”林仲景嫌弃的把拉链拉上,郑重其事且非常谴责的看了他一眼。 周既白迷惘了一瞬,恍然大悟:“你有洁癖啊?" 林仲景不答话,他顺出手机,点开余额瞧了瞧,没过几秒,他就啧了一声。 “没钱对吧?我刚过来的心理状态跟你大差不差,但我那时候还是完全不相信的。”周既白笑呵呵的说:“好吧,现在还抱着一丝希望。" “这边还是珩州吧。”林仲景四周扫视了一圈。 “是的,还好是个熟悉地。” 不知不觉走到一家湘菜馆子门口,林仲景打头翻开帘子进去。 周既白以为他会帮自己掀帘子,没想到等脸快贴进店里的暖空气了,厚重的帘子当头一棒劈到了他的头上。 “……” “你点吧,别点太多,没钱。”林仲景搓了搓冰冷的手,向他递去菜单。 “我来付吧,我这边剩的还行。”周既白说,他看了看菜单又看了看林仲景,诧异的问:“你不是不常吃辣吗?" “哦,今天想吃了。”林仲景手下点着手机,头都没抬的说。 周既白点完菜后,开始直勾勾的看着林仲景的脸,他突然问道:“你和你姐是同母异父?" 林仲景从手机里分出来一眼,装作兴致勃勃的样子,似笑非笑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算是感觉吧,你们很不熟的样子。” “哦,是这样啊。”林仲景放下手机,手撑着脸回答,他在灯光下仔细瞧了眼这个男人的样貌,问:“你多少岁了?" “31岁。”周既白手指作蜷曲状,有规律的在桌上轻轻的敲击。 林仲景点点头,望着桌上的油液污渍出了神。 这时,小店外多了几分嘈杂声,一群人从四周涌了上来,不过并没有进门,在外面推来搡去,此起披伏的讨论着,偶尔还能分辨出几声倒吸一口凉气的吹嘘声。 周既白皱了皱眉头,起身朝外探去。 林仲景坐立不安的靠在木椅上,有些犯恶心。过了一会,他终于还是撑不下去了,走到外面准备换换气。 周既白在包围圈外边,他眼尖的望到前面花市集的一片冷链货车中的一辆,车盖支撑地面的那块,速度缓慢的滑下来一个囤着血水的男孩,随着他的下降,一股股融化的冰水夹着血液从他的身上褪下。 已经死了。周既白看着他惨白的脸无声道。 他凑到旁边一伙大哥那问:“哎老哥,这是怎么回事?" 大哥的嘴唇哆嗦着,不利索的说道:“刚那会,那货车司机叫人卸货的时候,一个人,从,从……"大哥瞪着眼睛,咽了口口水:“从上面呲溜一下滑下来了!刚开始老子还以为是什么花箱掉地上了,定眼一看,我愺!他妈是个人啊……" 话音刚落。急促的鸣笛声从转角处隔空而至。 “这么快就来了?”人群靠内的一个人抓了抓脑袋,"我刚打的报警电话,出警速度太迅速了。“ “傻逼,周围有巡警你不知道啊?” “哦对,花市集是商业区。忘了忘了。” “刚才怎么还有冷链车往外运货的?不怕……” “好了,别瞎说。” 警车一连串来了三四辆,而且大有增加的趋势,一窝蜂的便衣从车上下来,现场很快就被封锁了。 林仲景站在最外围的地方,原本是一片宽敞的区域,警察将花市集围起来,他的周围一下挤满了人,本来他就没看见什么,等所有人都挤在这,踮着脚瞪眼望,他就更看不到了。 他借着人群的缝隙,回到小店里面,周既白的位子还是空的,应该还在外面,林仲景盛了碗米饭,自顾自的开始有条不紊的吃。 湘菜馆子的老板套上大皮袄,一边拉拉链,一边询问:“外面咋了?啥事人这么多?" “不清楚,应该是死人了。””林仲景一边刷着手机联系人一边回答。 林仲景推敲了几遍备注为俞火明的人发来的一大段话,他放下筷子,等着周既白回来。 第4章 收集 明天上午来一趟世纪酒店,老板有事找你,这些天多注意一些客户的言行举止,并记录在册,另外,网撤了,需要转地,收拾收拾东西避祸吧。 周既白默念了一遍,疑惑的看了一眼林仲景,问道:“这是房间外面的那个男人?” “对,这个老板业务范畴挺广。” “你的职位比较高,照一般来说,不会有……能接触到上级。”他把那个词毙掉了。 林仲景没往下接,他想了一会儿,问道:“外面死人了?” “一个男的,看样貌是个大学生吧,在车里被人杀了。” 周既白握着一次性筷子向桌上捅去,掰开扒拉了一口饭。 “怎么会来这么多警察?” “应该跟信息上说的收网有关,是什么交易网络。”周既白想了想刚才人群里两人说的话,补充到,“警察应该是在前几分钟收到什么信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林仲景若有所思的撑着下巴,他忽然问道:“这个男孩死在哪里?” 周既白一口气喝了小半瓶矿泉水,他不解的看向林仲景,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跟我姐提的她写的那个小说有关。” 周既白笑到,并不寄予厚望于他的回答:“不会是什么穿书吧?这比我过劳死还莫名其妙。” “我记得小说的开头是一个男孩在花市集死亡。这是哪?”林仲景也觉得荒缪,他继续问道。 …… 周既白停下动作,保持奇异的沉默,他抓了一把头发,使原本凌乱的发顶更不加掩饰,他讷讷道:“简直是在挑战我对现代科学的信仰。” 小店内鸦雀无声,两个人直眉瞪眼瞧着对方。 林仲景打破平静:“你手机在响。” 周既白拿起手机,瞥了眼号码备注,等对方先开口。 “周哥,周哥!”那方洋溢着欢快的声音传来。 “嗯?” “明天该回来复工啦,我们今天接了一个大单呢,有人说我们卷的葬花很好看,想给自己的女儿订购一批作艺术品装饰。” 周既白抓了一个关键词:“艺术品?” “嗯嗯!对的,他们家好像是做装置艺术的吧?我也在奇怪,这些大红大紫的有啥好看的。哎!不提这个了……周哥这两天玩的怎么样?”年轻人的的语气逐渐变得粘腻。 “滚蛋,就会拿你哥开刀。”他装作不满,接着补充一句:“等会有个人加你啊,把地址跟他讲一下,他给我送个东西过来,就这样吧,我还有事要忙。” “哎行嘞,明天见!” 周既白放下电话。 林仲景从门口处回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店,询问他:“我们把手机的号码全部拨一遍,是不是就能理清局势了?” “对,可以挑点有绝对回馈价值的,咱们在这个世界的职业都挺灰带的,我不确定因为信息差会出现什么意外。” 林仲景点点头,他手上挂着刚才脱下的外套,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配上冷白的脸,显得有些弱不禁风:“走吧。” 周既白纳罕的瞧了瞧他:“去哪?” “去外面看看。” 周既白扫码付钱后,跟上林仲景的脚步,这次他有自知之明的提前护住了额头。 …… 天地被扣在了一口巨大的黑锅下,只有来回的车辆是这口锅里唯一的活物。 “他们在干嘛?把冷链车全都开走干啥?” “我听我旁边摊主说,咱们这里的员工全都得走一遍警局。” “应该的呀,这都死人了。” “哎,不是因为这个。”身材矮小的妇人忐忑不安的左右瞥了瞥,意识到没人往她这看来,她才放下心,用手捂住嘴,小声的跟邻近的女人说悄悄话。 女人只听了一秒左右,便瞪大了眼睛,她揣了好几下,才把手踹进羽绒服兜里。 周既白借着身高优势,看清了女人嘟嘟囔的唇语,他在嘴里重复了一遍: 毒品。 …… 林仲景挑了个空荡点的位置站,经过上一轮警察的驱逐,现在还围在外边缘,哇啦哇啦讨论的基本上是花市集内的店铺员工和周围店铺的老板。 他的目光划过内外走进走出的警察,定到石灰地上一大滩的棕红血迹。 这标记似的红色,激起了前几个小时血腥的想象,于是他不合时宜的想到那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随着这个男人而来的,便是一个时常注视他的,带着阴霾与阴湿的眼睛,长条状的眼白嵌进去一颗上下溜转的眼珠,四周连着火红火红的红血丝。 就算忘了他的声音,忘了他的样貌,就算忘了他做的事,忘了他的一切,都不可能忘了那双眼睛。 “在想什么?”周既白微微的弯下腰,照着他的方向盯着血渍看。 林仲景回神,与他拉开些距离道:“没事,有些累了。” “去酒店吧,把你的号码给我,我套个地址过来,明天去那地方探探。” “一起?咱们汇总一下信息。” “嗯,走吧。” 他们打车到酒店,开了两间房。 林仲景冲完澡,去周既白的房间找他。 “地址发你了吗?”周既白走到床边坐下问。 “发过来了。”林仲景掏出手机递给他。 城厢仙家住宅区北。 店铺名字都没有吗? …… 周既白将手机还给他,林仲景接过来,又看了一遍:“我把能套的信息都套了,我感觉他这个人文化水平很低,应该是被父母骗出来工作的,而且……”他停顿了一下,指出,“有犯罪前科。” 周既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 “我问他,你现在这个年纪做殡葬行业,背后被人嚼舌根子怎么办,他说,我老爹老妈跟我讲,生老病死,自然规律,况且,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想讨好他们,反正不喜欢的总是不喜欢。” “他需要认同。”周既白指出。 “对,还有这句,我问他,他们瞧不起你?他回答,我的头脑不坚强。”林仲景说话的语调很平静,但时常断断续续。过了一会他补充到,“不坚强用来形容大脑,这么说很奇怪,他像是在怪自己总是冲动,而且为这些事愤懑不平,他的父母也因为这些冲动,从不正眼看他。” “可是他前面表现出对生活很激情。” “他前不久大概做了什么事,我正想说这这一点——他现在很着急,不然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东西。” “你后面怎么不继续问下去了?”周既白说。 林仲景耸耸肩:“对话主要是他在主导,我没有透露信息,他就警惕了,这时候停止最好。” 周既白把搁在床头充电的手机拔过来:“打电话吧,我这边只找出来三个人,备注为,吉他手,会所汽水和殡葬管刘若烨。” 林仲景答道:“我再筛筛,你先打。” 周既白先拨过去吉他手,电话铃响了很久那边才接听。 “喂?周既白?” “嗯,最近怎么样?好久没见了,吉他还在弹吗?” “不弹啦,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怎么,你还在弹啊?” “我也很少弹了。” “唉,是呀,现在经济下行,干啥都赚不到钱,我听说你现在在做殡葬,收入咋样?” “不稳定,你呢?” “我?我还是那样,路边摆摊,指望天上砸金馅饼。说实话,这边跑那边跑,风餐露宿,不连轴转就挣不到钱,我都快撑不下去了……” “不找份稳定的工作,安定些?” “自由惯了呀,我自己干,哪天懒得动弹了就不去了” 周既白见套不着什么有用的信息,装作有事下次在叙旧,挂断了。 林仲景一直皱着眉头听,他朝周既白说:“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咱们还没有到走一步算十步的地步,得到消息还是要冒险,明天上午你跟我一块去世纪酒店,下午再去你那边。” “我还是觉得有点危险,我等会买点材料做一个小型监听器放你兜里,保险些。”周既白想了想回答。 他拨打了第二个号码,这个接的很快,铃声响了一秒左右就有一个青涩的声音飘来。 “周哥~怎么想到我啦,那个林仲景都快把你的魂勾走了。” 林仲景的视线默默移开。 周既白面不改色的说:“怎么,想我了?” “那可不是嘛,你那边的工作很忙吧,但为什么最近空闲下来了?” 林仲景的眼神变得有些警惕,他跟周既白对视了一眼。 “忙一阵歇一阵不是常事吗,那边鲜花市场出了事情,我们做假花的不就要忙了。” “哈哈,也是也是,周哥的消息每次都这么灵通。”即时男人的声音故作甜腻,但还是夹不住那丝过分的探究和危险,他接着问,“今天找我什么事呀?” “找你还能有什么事?” “我来找你?还是你过来?”那边的声音刚说完,静音消失了一会。 周既白喝了口水,静静等待着。 等声音在出现时,男人突然话口一转,撒娇道“周哥,现在天很晚了,人家怕怕嘛,你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