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海王,我就是个钓鱼佬!》 第1章 姜总,你听我解释 “要不歇歇吧?” “你行不行,不行就走人,通个下水道怎么这么费劲呢?” 别墅卫生间内,徐一鸣趴在地砖上,一边忍受着身旁高冷美女的谩骂,一边强忍着恶心,不断从洞中掏出头发来。 没办法,谁让这女的是他顶头上司。 前不久,他还在享受悠闲的周末,提着装备准备去嘉陵江打窝,结果这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备注:36D168 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徐一鸣就知道自己的周末泡汤了。 果不其然,对方说家里地漏堵了,管道师傅一时半会联系不到,所以让他帮忙来弄一下。 开什么玩笑。 他徐一鸣,堂堂带专毕业的有志青年,让他通下水道? 狗都不…… “下周给你转正!” “来!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徐一鸣屁颠屁颠就跑来了。 没办法,他太想进步了。 能在老家附近的小县城找个工作不容易,虽然钱少事多,但终归离家近啊,要是能提前转正的话,下个月亲戚再问他什么时候相亲,他好歹也有底气,说老子一个月挣5000,别什么歪瓜裂枣都来介绍。 “弄好了。” “好了先别急走,来这边,我给你看样东西。” 徐一鸣刚想说不用,我趴在这也能看到。 可穿着睡袍的女上司姜欣已经踩着拖鞋离开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徐一鸣心中不由激动起来。 原来是这样的转正吗? 姜欣三十出头的样子,这个年纪的女人,早就褪去了青涩,少妇独有的风韵和美丽,在她那前凸后翘的身段上显露无疑。 而且听说,对方年前才离异。 总结,漂亮、单身、还有钱。 难道他年纪轻轻,就要走上捷径了? 徐一鸣咽下泪水。 不行,他一个有志青年,怎么能干这种事了,就在他想着,待会该用什么姿势……不是,什么方式拒绝的时候。 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原来这东西说的是一个鱼缸。 “你不是喜欢钓鱼吗?” “这玩意你看要不要,送你了,反正放这也占地方。” 姜欣指着那巨大的鱼缸,东西是前夫留下的,放在这看着心烦,索性直接送人。 徐一鸣笑了。 众所周知,钓鱼跟养鱼是两码事。 养鱼是为了观赏,钓鱼纯粹是喜欢抽奖。 就在他准备摆手说不要的时候,目光顿时被鱼缸里的东西给吸引了。 说实话,这些年徐一鸣走南闯北,以他多年空军的经验,愣是没判断出来,这条鱼是个什么品种。 有点像银龙,又有点像电鳗,但又长着海蛇般狭长的身躯。 “姜总,你这是什么鱼啊?” 姜欣不耐烦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前夫一个海外朋友送的,原本这鱼只有巴掌大,结果才过了半年,缸里面的鱼,包括那条黄金狐在内,就都没了。” 黄金狐? 徐一鸣倒吸一口凉气。 黄金狐不是狐狸,是一种深海观赏鱼,因为通体金黄,无比珍稀,所以才叫这名字,那玩意一条得好几万,品相好点,甚至能上好几十万! 什么家底啊,用黄金狐喂鱼? 看了眼足足有半米多长的怪鱼,徐一鸣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算了,这么贵重的品种,您还是留着送朋友吧。” 长得越怪,判的越快! 虽然说是从海外运回来的,但谁知道真的假的? 以他被绿三年的经验,女人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能全信,越是长得漂亮的女人,越是这样。 徐一鸣转身刚走没两步,就察觉到旁边的视线一直默然地注视着他。 生活不易,一鸣叹气。 “先说好,待会我要是被咬了,可得算工伤。” 徐一鸣猜测,只怕这鱼才是女人喊他来的真正目的,无奈之下,他只能撸起袖子,蓄势待发。 抓鱼这种事情,讲究的是一个稳准狠。 动作要快,姿势要帅,要趁鱼毫无防备,一击必中,要是第一次没抓到,后面有了防备,再想抓就难了。 这点,徐一鸣经验老道,无比自信。 然后…… 就被咬了。 “哎呦卧槽!” 徐一鸣现在算是明白,这一大缸鱼都是怎么没的了。 鲁迅说过,人类的战斗力,和负伤程度呈反比。 被咬了一口后,血性自然也就上来了,徐一鸣抄起刚刚用过的扳手,照着鱼头就狠狠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鲜血溅到脸上,淌进嘴里。 徐一鸣只感觉到一阵腥甜,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 姜欣吓坏了,脸色煞白,看着这血腥的场面。 直到那鱼彻底没了动静,看着徐一鸣被咬的鲜血淋漓的手臂,她才焦急上前:“你、你没事吧?” 徐一鸣有些茫然的抬头。 他只觉得被咬过的手臂火辣辣的疼痛,而刚刚误入口中的鲜血,也化作了一团火,让他整个人都开始燃烧,晕乎乎的,意识逐渐模糊,两眼一黑就朝地上倒去。 “啊!” 姜欣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 恍惚中,徐一鸣只觉得一片饱满香软,原本体内的燥热,好似找到了宣泄口般,张口就吸了过去。 “你、你干……” 姜欣脸颊滚烫,浑身触电,孤独许久的她,竟然下意识忘记了反抗,到嘴的训斥,也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 徐一鸣恢复清醒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头不晕眼不花了,就连多年不曾有过的耳鸣,现在也治好了。 “你、你还不起来?” 羞怒的声音响起,徐一鸣无比尴尬,默默提上了裤子:“姜总,你听我解释。” “闭嘴!” 姜欣的心情无比复杂。 她没想到,这实习生看着清秀帅气,居然这么野蛮生猛,她艰难起身,两腿有些站立不稳。 “滚!” 徐一鸣深吸口气。 滚就滚! 临到门口,对方还不忘叮嘱:“今天的事情,你敢说出去就死定了。” 切,谁稀罕啊。 徐一鸣是有骨气的人。 他已经想好,大不了就被开除,反正你情我愿,事情都发生了,现在多想也来不及了。 出了别墅,拿上装备后,徐一鸣直奔嘉陵江畔。 对于钓鱼佬来说,说好钓鱼的日子,就算是天塌下来,那也得去。 江风拂面,水腥味扑鼻而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江面的瞬间,徐一鸣就再也难以克制,直接脱光了衣服,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啊~” 惬意的感觉,涌遍全身。 从小在江边长大的他,第一次觉得待在水里竟然这么舒服,可他睁开眼后却懵逼了,原本昏暗的水下,此刻竟然无比清晰。 周遭一切,尽收眼底! 放眼望去,徐一鸣甚至能看到周围游动的大小鱼儿,水底下一排排摇曳的水草,以及藏在里面的各种虾蟹…… 第2章 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 这……什么情况? 徐一鸣有些发懵。 不光是视力,进入水中后,他感觉到一股源源不断的力气在体内涌现,身体就好像一个小型黑洞,在吸收着周围水里的能量。 速度更是快到离谱,一眨眼就窜出去十多米远。 “我敲!” “该不是被那怪鱼咬了一口,身体出问题了吧?” 正所谓,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想到这,徐一鸣泪流满面,原来他真的是个穷逼。 不对啊! 这特么是关键吗? 反应过来的徐一鸣,连忙爬到岸边,一番检查后,确认自己身上没有少什么零件,也没有多长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松了口气。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就是他的身材变得更好了。 双开门冰箱外加八块巧克力腹肌,标准的倒三角体型。 肌肉线条流畅,轮廓清晰可见,看上去充满了爆发力! 虽然不是健美选手那种大肌霸,可过度健身只会吸引同性,现在这种状态,就是徐一鸣最满意的了。 “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 既然没有副作用,徐一鸣就懒得追究了。 就在这时,他又发现,哪怕是自己现在站在岸边上,但透过水面,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到水下的场景。 虽然没有水里那么夸张,但也足够惊人了。 也正是这时候,他看到了一条体型肥硕,细长侧扁整体呈流线型的身影,正在贴近水面的位置,优哉游哉的四处游动。 只是一眼,徐一鸣就成了翘嘴。 不是,是这鱼叫翘嘴。 翘嘴红鲌! 放眼整条江陵江,是为数不多的钓上来后不用踩缝纫机的珍稀品种。 对于一个合格的钓鱼佬来说,这玩意的诱惑力,就好比母胎SOLO的单身狗,看到比基尼美女一样兴奋。 必须搞! 提起装备抄起鱼竿后,刚走到江边,他才注意到,不远处竟然还有个身影。 嗯? 这什么时候刷新了个钓鱼佬。 刚刚徐一鸣没注意,这个位置竟然还有别人。 走近一看,徐一鸣顿时乐了。 一个小马扎,上面还支了个折叠遮阳棚。 虽然穿着防水遮阳服,但从凹凸有致的背影以及马尾来判断……嗯,是个氪金女玩家,网抄、鱼护、渔具包……各种装备一应俱全,而且都是大牌。 最主要的,是她手上的那把鱼竿。 徐一鸣只是瞄了一眼,就认出那是诺龙刚树那款GTX-54。 作为国内淡水远投天花板,他对这款鱼竿比村里阿公对国际政治都了解,五层钛晶碳布加石墨烯环向缠绕,黄牛指导价上万块! 看了眼自己手上这个某音百元款,徐一鸣嘴里默默淌出了泪水。 不羡慕,一点不羡慕,心里一边念叨着“差生文具多”,一边安慰着自己走上前打招呼:“钓着呢?” 徐一鸣当然不是见色起意,上前搭讪。 虽然这美女,长得的确很哇塞。 老司机都清楚,判断一辆车性能,首先要看大灯,要足够吸睛,其次看车尾,毕竟这关乎动力,至于发动机漏不漏液,噪音大不大,这就得上路才知道了。 当然,这些都跟徐一鸣没关系。 他上前搭话,是因为他发现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 鱼饵忘记带了! 其严重程度,不亚于厕所没带烟,开房没带钱。 面对徐一鸣搭话,对方却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 不感兴趣? 不是,是不敢动。 李沐月这已经吓坏了。 原本今天天气不错,她只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钓个鱼,结果不知道从哪钻出个变态流氓,二话不说,上来就脱衣服到处裸逛。 该不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徐一鸣不明所以,以为自己声音太小,于是走近些套近乎:“打窝呢?刚来?” 一语既出,李沐月肺都气炸了! 你才打窝呢! 你全家都打窝呢! 她已经坐这一个下午了,愣是一条鱼都没上来。 原本她还安慰自己,肯定是这钓口风水不好,不是自己技术有问题,但徐一鸣无心的一句话,直接让她破防了。 李沐月没说话,但脸蛋气得涨红,提起杆子一看……上面早就空空如也。 更气了! 重新挂上鱼饵后,直接将小半桶饵料直接倒进了水里。 “好家伙,原来是个打窝仙人。” 一千块钱一小桶的涂河,对方不要钱似的往里面倒,徐一鸣倒吸一口凉气,对眼前美女的实力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都用上“黑坑外挂”级别的道具了,结果半天一条鱼都不上。 隔壁八十岁的阿婆,用脚都不至于菜成这样。 徐一鸣默默摇了摇头,既然对方这么高冷,他也懒得继续惹人嫌了,没有鱼饵,大不了自己想办法就是。 开玩笑,这可是江陵江啊! 螺蛳肉、地龙……什么不能拿来钓鱼? 凭借经验,很快徐一鸣就从潮湿的泥缝里翻出来不少蚯蚓。 往钩子上面一套,扭来扭去。 效果非常好! 李沐月当然注意到了徐一鸣,尤其对方那一声摇头叹气,简直就像一个耳光,啪啪地往她脸上打。 气得她恨不得用鱼竿抽过去! 装什么呢! 看到徐一鸣带来的装备,她当场气笑了:“你这是来钓鱼的?” 那什么破鱼竿,漆都剥落了,鱼线也是松松垮垮的,看着没有丝毫弹性,更重要的是,饵料居然挂的是蚯蚓? 开什么玩笑。 自己用赛级饵料都钓不上了,这家伙居然还想用蚯蚓钓鱼。 徐一鸣的心思,此刻都在那条翘嘴红鲌上,听到对方的嘲笑后,只是瞥了一眼:“你飞行装备倒是挺齐全啊!经常空军?” 谎言不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一句话说完,李沐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 第3章 小样!来了还想走! 李沐月气得浑身发抖。 她只恨老天爷没多给自己生一张嘴,好活活骂死对方,可偏偏徐一鸣说的又是实话。 挂饵、抛竿、入水。 看着徐一鸣一气呵成的动作,李沐月咬了咬牙,她倒要看看,这家伙有几斤几两,殊不知,此刻徐一鸣的目光早就锁定了那条翘嘴红鲌。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控制着落点位置,刻意偏了不少。 扭动的蚯蚓,就在它三四米开外的位置,陷阱已经设好,就等着猎物上钩了。 徐一鸣这时候,表现得极有耐心。 可那翘嘴红鲌就像是睁眼瞎一般,明明已经这么近了,却愣是没看见般,就在附近的水域,优哉游哉的到处逛着。 就在徐一鸣准备重新再来的时候。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灰白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口咬住了鱼钩上面的蚯蚓,随后就准备功成身退。 “小样!来了还想走!” 眼见自己给翘嘴红鲌准备的诱饵,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抢了。 徐一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提杆,直接将那灰白的身影提离水面。 “啊?这么快就上鱼了?” 李沐月当场傻眼了,既不相信,又满是羡慕,正在找桶装鱼的徐一鸣,余光也正好看了过来。 李沐月当即恢复一脸不屑:“一条白鲢而已,烂大街的东西。” “是是是!” “五六斤的小鱼,的确没什么。” 徐一鸣也不反驳,一个劲地附和着。 五六斤…… 李沐月欲言又止,她钓鱼这么久,就从来没钓到过这么大的。 …… 别看白鲢不值钱,而且刺多肉少,但是用来煲汤的话,味道无比鲜美,再次挂上一条蚯蚓,徐一鸣再度扬杆。 这次,他的目标明确。 落点位置堪称完美,距离翘嘴红鲌不到半米。 伴随着蚯蚓蠕动,翘嘴红鲌终于有了反应,开始慢悠悠地朝这边游来。 翘嘴红鲌就像是一个徘徊在会所门口的老司机,虽然明白上前一步就失足成千古恨,但最后还是没能抗住诱惑。 面对近在眼前的蚯蚓,仿佛听到一声声“大爷来玩啊”。 终于还是上钩了! 徐一鸣等了这么久,等的就是现在! 他瞅准时机,眼疾手快。 多年锻炼的麒麟臂,终于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当抽杆的动静再次响起,李沐月正坐在小马扎上,气呼呼的喂着蚊子,旁边又来动静了。 不是,没完了吗? 忍无可忍的她,正准备说点什么,结果扭头一看,却见徐一鸣手中的鱼竿,已经被拉到了一个极其夸张的弧度。 “哈哈哈!” “挂地球了吧,活该!让你……” 幸灾乐祸的话还没说完,她就猛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鱼线在动! 左右摇曳,在水面上划出一圈圈涟漪。 徐一鸣已经站了起来,两只手抓着鱼竿,一副无比吃力的样子。 这哪里是挂地球了,这分明是上巨物了! 到底是多大的鱼啊! 什么嫉妒、眼红,这个时候统统都消失不见,作为见证者的她,这时候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给他一百块!” “换自己来行不行?” 徐一鸣没敢大意,翘嘴红鲌体型巨大,就自己这便宜杆子,最后未必能撑得住。 妈的! 早知道就不贪便宜了。 蛮力这时候排不上任何用场。 生怕爆杆的徐一鸣,只能尽量尝试着放松力道,以放风筝的节奏一拉一扯,慢慢消耗着翘嘴红鲌的体力。 而这个过程,鱼线则不断发出尖啸的声音。 李沐月咽了咽唾沫。 这声音,她做梦都想听到,对于一个钓鱼佬而言,没有什么声音比这时候更加动听了,看着徐一鸣吃力的样子,她也不由的紧张起来,手心捏了一把汗,心中不断呐喊着:“爆杆!爆杆!爆杆!” 可或许是这种念头过于急切,一时间没控制住,竟真的喊出声来。 “爆杆!爆杆!爆杆!” 第4章 这是翘嘴红鲌! 徐一鸣正聚精会神的跟水里的家伙拉扯呢,结果这时候一嗓子出来,差点没让他直接栽个跟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李沐月俏脸一红,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毕竟自己这边半天一天没见影,对方却酷酷上鱼,搁谁谁不急眼? 伴随着鱼线的破空声越来越尖锐,徐一鸣的心,也随之悬到了嗓子眼,他知道,鱼线快到极限了。 旁边的李沐月,这时候也紧张兮兮地盯着。 玩笑归玩笑,这个时候,没有谁真的希望爆杆的。 毕竟能见证巨物出水。 这种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甚至于,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装备换给对面,可意外,终于还是发生了…… 就听“咔嚓”一声。 最先撑不住的居然不是鱼线,而是鱼竿。 李沐月下意识捂住了嘴巴,没敢发出半点声音,但眼中的惋惜却怎么也止不住,原本还嫉妒不已的她,这时候只能默默朝徐一鸣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这辈子的遗憾有了! 估摸着这家伙半夜睡觉醒来,都能给自己一巴掌。 同为钓鱼佬,这个时候再落井下石,开口嘲讽,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就在李沐月准备说两句安慰话的时候,却发现徐一鸣竟然抓着剩下的半截鱼竿,聚精会神的盯着水面。 他还在遛鱼! 鱼竿断了,但是线没断,钩也没脱! 李沐月瞪大了眼睛,这家伙好快的反应。 她又怎么知道,能洞察水中一切的徐一鸣,当然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情况,所以早就做好了爆杆的准备。 随着鱼线的嗡鸣逐渐变小,最后消失,翘嘴红鲌的体力终于被徐一鸣消耗光了。 拖着鱼竿,徐一鸣能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而一圈圈的涟漪也逐渐靠近岸边,这么大的鱼,当然不能生提。 就在徐一鸣准备下水去捞的时候,一个抄网却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 哪来的抄网? 这一片除了他外,就只剩下李沐月了。 “老天!” “好大的翘嘴!” 当水里的家伙显露庐山真面目的时候,李沐月当场惊呼出声。 那是一条细长侧扁的鱼,头后背部隆起,像是跑车尾翼一般,翘嘴之名由此得来。 但让李沐月感到奇怪的是,不同于她以前见到的翘嘴,这条鱼虽然是青灰色,但胸腹部的白色鱼鳞上,却带着淡淡的红晕。 “这是翘嘴红鲌!” 徐一鸣开口解释道。 翘嘴红鲌!? 李沐月瞪大了眼睛。 这个品种,她只是听说过,还是头一次见到,看着面前足有半米长的家伙,估摸着至少有十斤重了吧? 不光是巨物,还是稀有品种。 李沐月已经羡慕的说不出话来了。 “劳烦让让。” 李沐月抬头一看,徐一鸣掏出手机,她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了。 还能干什么? 当然是拍照了! 作为一个钓鱼佬,这个时候不发个朋友圈,那跟锦衣夜行有什么区别? 李沐月让出半个身子,压不住心中好奇凑了过去。 果然,就见徐一鸣麻利的发了条朋友圈:“朋友们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品种的鱼,我怎么没见过啊!” 配图:十多斤的翘嘴红鲌。 李沐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什么鱼,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这是求助朋友圈?都不惜的点破你! 短短几分钟后,徐一鸣的朋友圈就炸锅了,下面的评论无比热闹。 “一鸣,我记得我给你说过我以前是个被拐卖的孤儿,我现在想起来,我当时就是在你照片上的地方走丢的,你能把位置发给我吗?” “这就是草鱼,不值钱的,我的建议是扔了,扔的时候顺便给我说一声。” “兄弟!位置发给我,别逼我跪下来求你,我马上过来。” “卧槽!十多斤的红翘,快告诉我这是你市场买的,求你了。” “在吗?兄弟好久没聚了,今晚一起吃烧烤啊,你在哪我开车过去接你。” “不懂就问,这是刚钓的鱼吗,为什么不装起来啊?” “楼上的,没看见人家已经装起来了吗?” …… 嘉陵江边,徐一鸣只吊了一条翘嘴。 但是朋友圈里,这帮人都被钓成翘嘴了。 这条野生红翘,按照目前的市场价的话,其实也就几百块,但这么大的……那就不好说了,毕竟物以稀为贵。 加上前面他钓起来的鱼,林林总总算下来,小一千怎么着有了。 虽然损失了一根鱼竿,但徐一鸣心情大好,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后就准备撤退,眼看徐一鸣准备走人,旁边的李沐月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就走了? 天还早啊! 鱼竿断了没关系,我可以借你啊! 李沐月急的如同热锅上的的蚂蚁,一时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眼看对方准备提桶跑路,她终于急了。 “帅哥,等等……” 徐一鸣顿住脚步,“还有事?” 第5章 钓鱼致富,迎娶白富美 李沐月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刚刚那句帅哥脱口而出,她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她捏着自己的衣角,眼神躲闪,就是不敢看徐一鸣那双眼睛。 徐一鸣乐了,这女人前倨后恭的样子,实在有趣。 他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对方,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怎么?想给这条红翘拍个照发朋友圈?” 一语中的! 李沐月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戳穿了心事,下意识就想反驳:“谁、谁稀罕啊!不就是一条鱼吗?” 可话说得倒是干脆,心里却在滴血。 这鱼好歹是她帮着用抄网抄上来的,也算有她一份功劳吧? 这么大的红嘴翘鲌多稀有,借来拍个照,发个圈,配文今天手感不错,那帮天天在群里晒渔获的家伙,还不得羡慕死? 可这话,自己怎么说得出口! 看着她嘴硬心虚的模样,徐一鸣心中愈发觉得好笑,干脆又往前逼近一步,压低了声音,戏谑道:“那你就是……想跟我交个朋友?让我教你怎么钓鱼?” 李沐月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自己还没跟这家伙深交,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的?难道这家伙不光会钓鱼?还会读心术吗? 她确实动了这个心思。 毕竟亲眼看着这家伙用一根破竿子,挂着蚯蚓,谈笑间就钓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巨物,这家伙摆明了就是大神级的高手! 而自己抱着上万的装备,用着顶级的饵料,却在这里喂了一下午的蚊子。 这对比,简直让她无地自容。 要是能跟着他学到一招半式,自己这不入流的钓鱼技术高低也能提升不少…… 但承认自己菜,比杀了她还难受! “你胡说什么!”李沐月猛地抬头,杏眼圆瞪,试图用气势掩盖自己的心虚,“谁要你教了!我……我就是……” “你……你就是……你到底想干嘛?”徐一鸣彻底没了耐心,这女人磨磨唧唧的,真难缠。 被这么一逼问,李沐月反而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她清了清嗓子,强行让自己恢复高傲的姿态,扬起雪白的下巴:“我今晚约了闺蜜来家里吃饭,看你这条鱼不错,准备买了,怎么,卖不卖?” 这理由,天衣无缝! 既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叫住他,又保全了面子。 徐一鸣闻言愣怔,随即果断摇头:“不卖。” 开玩笑,这可是他变异后钓上的第一条巨物,纪念意义非凡,他早就打算先拎回去在村里好好转上几圈让大家好好羡慕一下,再拿回去给小姑煲个汤,不比卖了换钱香? “我出两百块……” “谢谢,我缺你这两百块?” 徐一鸣十分不屑地打断她,自己缺的是这两百块? “我说的是两百一斤!”李沐月见他拒绝,毫不犹豫地抛出了重磅炸弹。 两百一斤? 徐一鸣心脏一紧,这个价格可比那些海鲜大饭店的收购价都高了。 这条翘嘴红鲌少说也有十斤,两百一斤,那就是两千块! 他一个月的实习工资才五千,这一下就挣了接近半个月的工钱? 金钱的腐蚀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徐一鸣的立场,开始剧烈动摇。 “我对钱没……不,我感兴趣的可不止钱。”他没立刻答应,反而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了李沐月。 这眼神! 李沐月心头一紧,一股恶心和愤怒瞬间冲上头顶。果然是个流氓! 钓到条破鱼就想提什么非分之想?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护住胸口,声音都冷了下来:“你看什么看!我告诉你,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想打我的主意,你还……” “你那根鱼竿。” 徐一鸣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自我保护宣言,下巴朝着她那把诺龙刚树GTX-54扬了扬。 “竿子归我,我可以把这鱼卖给你。成交的话,现在就转账。” “啊?” 李沐月愣住了,满腔的怒火,瞬间熄灭。 原来……他看的是鱼竿?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刚刚那样子,岂不是显得特别自作多情? 不过,她也重重地松了口气。 一根鱼竿而已,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成交!”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生怕对方反悔。 两人麻利地加上微信,随着“叮”的一声,两千块到账。 交易完成,李沐月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掏出手机,拨了个号,语气恢复了之前的高傲:“小雅,过来收拾东西。”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辆始终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S级,车门应声打开。 一个穿着黑色修身西装、扎着利落马尾的女人快步走了过来。 她眼神锐利,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干练气息。 徐一鸣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差点冒出来。 女保镖? 他无比庆幸自己刚才管住了嘴,没开什么荤段子玩笑。 不然,这会儿估计已经被这位小雅姐掰断胳膊,扔进嘉陵江喂鱼了。 那位叫小雅的女保镖动作极为娴熟,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一堆昂贵的钓具收拾得妥妥当当,最后提上装着红翘的鱼桶,恭敬地跟在李沐月身后。 目送着奔驰车汇入车流,消失在自己眼前,徐一鸣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掂了掂手里的诺龙刚树,又看了看手机里两千块的转账记录,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半个月工资,到手! 再加上这把梦寐以求的顶级鱼竿,今天这趟,简直赚翻了! “水下透视,加上神兵利器……” 徐一鸣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靠这本事,别说发家致富,就算是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似乎也不是梦啊! 他正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 第6章 没有五万这事儿没完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小姑两个字。 “小姑,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今天……“徐一鸣心中的快乐正准备跟小姑分享。 “一鸣!你快回来!再不回来,琪琪今天就要被人打死了!”小姑陈美清却带着哭腔,抢先分享了一个坏消息。 琪琪? 徐一鸣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琪琪是自己送给小姑的一条黑色土狗,从他上离家大学起就陪在小姑身边,乖巧通人性,一直替他保护着小姑。 毕竟小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自从几年前父母在那场坠海事故中双双离世后,只比他大七岁的小姑陈美清,就毅然决然地扛起了照顾他的责任。 两人年纪相仿,又相依为命,感情格外好。 “小姑,你别急!出什么事了?谁要打琪琪?” “是张横!村里那个无赖张横!你快回来啊一鸣……” 电话那头只剩下压抑不住的呜咽。 徐一鸣的心被揪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挂断电话,疯了一样冲向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声音嘶哑地吼出那个城郊村庄的名字。 “师傅,麻烦快点!求你了!”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可徐一鸣什么也看不进去。 刚才赚到两千块和顶级鱼竿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和焦急。 张横! 那个总是自称村里扛把子的张横! 什么扛把子!简直就是个恶霸! 平时吃喝嫖赌,偷鸡摸狗,无恶不作,村里的村民对他的所作所为简直叫苦不迭,敢怒不敢言。 一来,他爸是村长,二来他家在村里宗族势力太强,村里将近八百来户人家,有一多半都姓张,几乎都跟张横家沾亲带故。 跟张横作对,这不就相当于跟整个村子的人作对吗?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在村口急刹停下,徐一鸣甩下一张百元大钞,连找零都顾不上,拔腿就往小姑家那栋还没来得及装修的毛坯房冲去。 进了村,他就看到自家院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村民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哭!哭你妈个头!死了爹妈的扫把星,养的狗也是个短命的畜生!老子今天不把你这破院子掀了,我就不姓张!” 隔着老远,徐一鸣已经听到院落里传来的哭声和谩骂。 徐一鸣双眼瞬间赤红,他猛地扒开人群,一头冲了进去。 院子里的景象,让他怒火中烧。 小姑陈美清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怀里紧紧抱着奄奄一息的琪琪。 那条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土狗,此刻软绵绵地躺着,嘴角和鼻孔里不断渗出暗红的血沫,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喘息声,已经没什么生气。 而在她们面前,站着一个身高一米八几,体重至少两百斤的胖子。 那人正是张横,他满脸横肉,眼神凶狠,此刻正指着陈美清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小姑!” 徐一鸣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泣不成声的小姑扶起。 “一鸣!你可回来了!”陈美清看到侄子,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她死死抓着徐一鸣的胳膊,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今天下午她在屋后的田里干活,听见院子里琪琪狂吠不止,便急忙赶了回来。 谁知一进院门,就撞见张横正踮着脚,鬼鬼祟祟地偷她挂在屋檐下晾晒的香肠。 被抓了现行,张横非但没有半分羞愧,反而动起了歪心思,调戏起了陈美清。 陈美清又惊又怕,可张横不止是单纯的地痞流氓,他爸通了关系,给他在鱼市上混了个管理,这要是得罪了他,自己就很难在市场上讨口饭吃了。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根本不敢反抗。 张横见她柔弱可欺,愈发大胆,伸手就要来拉扯,抓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放:“一鸣不在家啊?那可太巧了,我正好有几句贴心话想跟你说。” “你干什么,你撒手!”陈美清吃力地想挣脱他的手,她呵斥道:“你快松开,不然我可喊人了!” 张横左顾右盼,发现不止徐一鸣不在家,周围更是一片静悄悄,恶从心中来,准备将陈美清往屋里推搡。 就在这时,忠心的琪琪猛地从窝里窜出,冲着张横狂吠。 张横平时为非作歹惯了,区区一条土狗他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直接一个飞脚过去,琪琪哪抵得住他的蛮力,倒地滚了好几圈。 即便如此,琪琪依旧护主心切,爬起来又向着张横飞扑过去,一口死死咬在了张横的小腿上。 剧痛让张横暴跳如雷,人狗撕咬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左邻右舍,纷纷跑到院门口围观。 张横见人多了起来,反而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呸,老子在外面好好路过,这死狗突然扑出来咬我,陈美清,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你休想好过。” 但其实谁是谁非,大家心里都门清。只是畏惧张横家的势力,谁也不敢上前帮忙。 “哟,野种回来了?” 张横看到徐一鸣,非但不收敛,反而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指了指自己小腿上两个皮都没破的浅浅牙印。 “正好!你家这畜生咬了我,你看这事儿怎么说吧?” 徐一鸣将小姑护在身后,目光死死盯着张横。 他没有说话,但身体里那股刚刚获得不久的,还未完全掌控的力量,正因这股滔天的怒火而蠢蠢欲动。 张横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随即仗着人高马大,气焰更加嚣张。 他伸出五根肥硕的手指,在徐一鸣面前晃了晃。 “没有五万这事儿没完!” 他狮子大开口,声音传遍了整个院子。 “我这腿,要去城里打进口的狂犬疫苗,还要养伤,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一分都不能少!” 他扫了一眼陈美清怀里奄奄一息的琪琪,残忍地舔了舔嘴唇。 “拿不出钱,也行。老子今天就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把这死狗的脑袋,活活拧下来当球踢!” 第7章 还有谁? 张横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院子里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打个狂犬疫苗最多就六百块的事儿,他竟然开口要五万! 而且今天这事儿明显就是张横自找的,他要到人院子里欺负陈美清,怎么可能被狗咬呢? 但这狗,确实也是陈美清养的。 想到这儿,围观的村民们脸上,畏惧又多了一层怜悯,却依旧没人敢出声。 换做是以前的徐一鸣,那个刚毕业、在职场唯唯诺诺,连对上司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徐一鸣,面对这种阵仗,恐怕唯一的选择就是打碎牙和血吞。 忍到对方尽兴,忍到自己屈辱地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再低声下气地去借,去凑,只为平息这场无妄之灾。 因为张横,他惹不起。 这是刻在骨子里,从小到大的认知。 但今天,不一样了。 当张横那句话钻进耳朵,当他看到小姑陈美清煞白的脸,徐一鸣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轰然苏醒。 那股因怪鱼之血而融入四肢百骸的狂暴力量,此刻正被滔天的怒火点燃,灼烧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这口气,他咽不下! “五万……我,我哪里有那么多钱……”陈美清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辩解着。 她一个在村里种地、在市场上卖卖果蔬的女人,别说五万,就是五千块都得攒上大半年。 “没钱?”张横脸上那狰狞的笑容愈发油腻,他浑浊的眼睛在陈美清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没钱也行啊。”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朝陈美清逼近一步:“我这腿被你家狗咬了,走路不方便,正好缺个贴身伺候的。不如这样,你来我家,给我当贴身护工,端茶倒水,伺候我吃喝拉撒,这五万块,就当是你的工资,慢慢还。” 这番话比直接要钱更加侮辱人! “对对对!”一旁张横的表弟张胜,立刻心领神会地帮腔,笑得一脸猥琐,“就从护工工资里扣!一个月给你算……三百?不不不,五百!够意思吧?至于这五万块还不还得完,那可就两说了,嘿嘿嘿……” 兄弟俩一唱一和,龌龊的盘算不加任何掩饰地摊开在众人面前。 这已不是勒索,而是要把人往火坑里推! 徐一鸣心中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裂。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那只垂在身侧的右手,缓缓握成了拳。 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发出轻响。 他的眼神,早已变得冰冷,死死地锁住了张横。 张横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跳,但常年横行霸道的惯性让他瞬间压下了那丝不安。 他梗着脖子,把那张肥脸凑近了徐一鸣,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 “瞅什么瞅?你个死了爹妈的野种,废物一个,还敢用这种眼神瞅老子?” “张横!”陈美清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她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挡在徐一鸣身前,哀求道,“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为难我侄子!他还小!” “放心,我自然是冲你来的。”张横的目光越过陈美清的肩膀,淫邪地在她身上一扫,“老子对男人可没兴趣。”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那只肥腻的大手,竟要直接去推开陈美清,抓向她身后的徐一鸣。 就是这一刻! 徐一鸣动了。 他一把将小姑揽到身后,右脚则猛地在地上一蹬! 整个人瞬间冲了出去,那只早已蓄力到极限的右拳,带着他所有的愤怒和体内那股蛮横的力量,冲着张横挥去。 还来不及等张横反应,徐一鸣的拳头,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那张肥脸上。 时间突然凝固了。 张横脸上的嚣张和淫邪瞬间僵住,随即被错愕和痛苦所取代。 他那两百多斤的身躯,竟被这一拳打得踉跄着倒退了三四步,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一股鼻血,混合着两颗带血的槽牙,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你……你他妈敢打我?!”张横捂着瞬间肿胀起来的半边脸,难以置信地嘶吼。 回答他的,是徐一鸣更为狂暴的追击! 徐一鸣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一个箭步跟上,抬腿就是一记凶狠的膝撞,正中张横那因为坐倒而门户大开的腹部! “呕——” 张横发出一声干呕,整个痛苦地弓起了身子。 也就在这一刻,徐一鸣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往日截然不同。 视野变得无比清晰,张横每一个痛苦的微表情,每一丝肌肉的颤抖,都尽收眼底。 而他身体里涌动的力量,更是源源不绝,每一次出拳,每一次踢腿,都精准而致命! 这就是那条怪鱼带给他的力量吗? 原来,这股力量用在战斗中,是如此的……酣畅淋漓! “哥!操!给我弄死他!”一旁的张胜终于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招呼着另外两个一同前来的张家兄弟,疯狗一样扑了上来。 如果是以前,面对四个成年男人的围攻,瘦弱的徐一鸣恐怕一个照面就会被打趴下。 但现在,他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 在超凡的动态视力下,那三人的动作,在他看来,就像在看电影的慢镜头那样。 左边一人挥拳打来,徐一鸣只是微微一侧身,便轻松躲过,同时手肘顺势向后一顶,正中那人肋下软肋。那人惨叫一声,当即软倒在地。 右边一人抬脚猛踹,徐一鸣不退反进,一把抓住对方脚踝,手臂肌肉猛然发力,竟像扔麻袋一样,将那一百多斤的人抡了起来,狠狠砸向最后一个冲上来的张胜! 两人滚作一团,肢体碰撞的闷响和凄惨的哀嚎此起彼伏。 整个过程,不过电光石火之间。 院子里,围观的村民们全都看傻了。 这……这还是那个文文弱弱,见人只会腼腆一笑的徐一鸣吗? 短短三分钟,张家的四个壮劳力,连同村霸张横在内,全都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发出痛苦的惨叫,再也爬不起来。 徐一鸣站在院子中央,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虽然徐一鸣浑身都是伤,几乎成了血人,但他依旧稳如泰山,站得笔直。 他缓缓扫视了一圈地上七七八八躺着呻吟的几人,又抬起头,冰冷的眼神扫过院子里的其他人,缓缓地问道:“还有谁?” 第8章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 一屁股墩坐在地上的张横,脸上的剧痛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但常年横行霸道的本能还在。 他本以为,自己那三个兄弟扑上去,这个叫徐一鸣的瘦弱书生,会被瞬间打倒。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兄弟们把他按住,自己要怎么一脚一脚地踩断他的骨头。 可他等来的,不是徐一鸣的惨叫,而是自己兄弟们的哀嚎。 他抬起那只没被打肿的眼睛,视线穿过模糊的血污,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他的三个帮手,被轻而易举地丢翻在地,蜷缩着,抽搐着,失去了所有战斗力。 怎么可能? 张横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这还是那个小时候见了他都要绕道走,那个在城里读了几年书,变得更加文弱可欺的徐一鸣吗? 这他妈是个从哪座庙里跑出来的怪物?! 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那股子嚣张气焰被瞬间浇灭。 跑!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他顾不上满嘴的血和松动的牙,手脚并用地撑着地,试图悄无声息地朝着院门口挪动。 他自以为动作很轻,可在徐一鸣那被怪鱼之血强化过的感官里,他每一次挪动摩擦地面的声音,都非常清晰。 徐一鸣缓缓转过头,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精准地锁定在了那团蠕动的肥肉上。 “想走?” 两个字,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张横浑身一僵,抬头便对上了那双愤怒的眼睛,吓得魂飞魄散。 他连滚带爬地想加速,可徐一鸣已经动了。 徐一鸣甚至没再往前走一步。他目光一扫,看到了墙角靠着的一根用来顶窗户的,小孩手臂粗的硬木棍。 他反手抄起,手腕猛地一抖! 木棍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残影,精准无比地命中了张横弯曲的膝盖窝! “嗷——!” 张横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整个人向前扑倒,脸朝下啃了一嘴的泥。 还没等他挣扎,一道黑影已经笼罩在他的身上。徐一鸣大步上前,一脚狠狠踩在他的后背上。 徐一鸣面无表情,丢掉手里的棍子,俯下身,一只手揪住张横的头发,将他那张沾满泥土和血污的脸从地上提了起来。 然后,另一只拳头,一拳又一拳地砸了下去! “别……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满脸是血的张横终于崩溃了,他开始语无伦次地求饶,,“一鸣!一鸣哥!我错了!我不是人!我给你磕头!饶了我吧!” 可徐一鸣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杀意。 他脑海里回荡的,是小姑绝望的哭声,是琪琪奄奄一息的呜咽。 这股火,不把眼前这个人烧成灰,根本无法熄灭! 他要打死他! 这个念头,疯狂地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 “要出人命了!快拉开他啊!” 院门口的村民终于反应过来,眼看张横就要被活活打死,几个胆子大的男人再也看不下去,一咬牙冲了上来。 “小鸣!住手!” “别打了!会坐牢的!” 四五个壮劳力,七手八脚地去拽徐一鸣的胳膊,试图将他从张横身上拉开。 可他们骇然发现,徐一鸣的那条看似并不粗壮的胳膊,却蕴含着他们几个人加起来都无法撼动的恐怖力量! “滚开!” 徐一鸣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手臂一振,那几个村民竟被他一股巨力震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一个瘦弱却温暖的身体,从背后死死地抱住了他。 “一鸣!一鸣!别打了!求你了!小姑求你了!” 是陈美清!她哭得撕心裂肺,用尽全身的力气环住自己侄子的胸膛,脸颊贴在他因愤怒而滚烫的后背上,“为了这种人渣,不值得啊!你会毁了你自己的!听话,听小姑的话!” 小姑带着哭腔的哀求,终于让徐一鸣找回了理智。 他高高扬起的拳头,在空中停滞了。 胸腔里那股暴戾的杀意缓缓退去,身体也随之松懈下来。 “哥!快!” 张胜见状,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招呼着另外两个还能动的同伙,几人合力,手忙脚乱地将已经只剩下半口气的张横从院子里拖了出去,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 围观的村民见状,也纷纷散去。 偌大的院子,很快只剩下徐一鸣、陈美清,还有地上那只奄奄一息的土狗。 “一鸣,你……你有没有受伤?给小姑看看!”陈美清松开他,慌乱地检查着他的身体,眼泪还挂在脸上。 徐一鸣深吸一口气,压下拳头上火辣辣的痛感,摇了摇头:“小姑,我没事。” 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团小小的身影上。 “琪琪……”他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那只叫琪琪的土狗。 琪琪已经没什么生气了,身体冰凉,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它似乎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气息,努力地睁开眼,伸出舌头,本能地舔舐了一下徐一鸣因为打斗而擦破皮、渗出血丝的指关节。 就是这一舔。 一丝丝微不可查的,带着淡淡腥气的血液,被琪琪卷入了口中。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琪琪那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睛里,似乎亮起了一丝微光。 它微弱的呜咽声,也变得稍微有力了一些,甚至连那条断了似的尾巴,都轻轻地,颤抖着摇晃了一下。 它……恢复了一点力气? 徐一鸣瞳孔骤然收缩。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又看了看琪琪。是自己的血? 是那条怪鱼的血,通过自己的身体,救了琪琪? 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这股力量,不仅能毁灭,还能……创造生机?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恨意所取代。 他看着怀中虚弱的琪琪,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眼神里的杀意再次凝聚。 “张横……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别!”陈美清被他这副模样吓坏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恳求,“一鸣,听小姑的,这事就算了!张横是村里的无赖,我们惹不起!你今天打了他,他肯定会报复的,咱们快走,回城里去,别再回来了!” “小姑,你放心。”徐一鸣抬起头,眼神里的杀气被他强行压下,换上了一副让她安心的表情,“我知道了,我不乱来。” 他嘴上这么答应着,心里的怒火依旧在燃烧。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 今天若不是自己获得了这身力量,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和小姑! 被羞辱,被践踏,甚至……他不敢想下去。 一个冰疯狂的念头在他心底扎了根:必须弄死张横! 用一种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方式! 徐一鸣惊恐地发现,自从被那条怪鱼咬了之后,自己骨子里那份属于普通人的怯懦和慈悲,正在被一种冷酷的暴戾迅速取代。 他不再害怕,不再忍让,甚至……开始享受这种用绝对力量碾压一切的感觉。 …… 另一边,张横的家里。 “嘶……啊!轻点!你他妈想弄死我啊!” 张横躺在床上,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上,被张胜用土方草药和着劣质白酒胡乱涂抹着,疼得他龇牙咧嘴。 “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张胜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咬牙切齿,“徐一鸣那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力气变得邪乎!我们几个都不是他对手!” “我他妈当然知道不能算了!”张横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充满了怨毒,“硬碰硬肯定不行了……那小杂种,跟鬼上身一样。” 他挣扎着坐起来,牵动了身上的伤,疼得他一阵哆嗦。 “不过,他再能打又怎么样?他小姑陈美清,不是还要在村里的集市上卖菜吗?”张横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狠的狞笑,“老子是市场管理员!让她摆不成摊,让她一分钱都挣不到,我看她拿什么活!老子要慢慢玩死他们!” 第9章 镜中的自己,变了 陈美清扶着还在微微喘息的徐一鸣,看着他脸上和指关节上渗血的擦伤,心疼万分。 “一鸣,听小姑的,咱们去医院看看!”她声音带着哭腔,“你……你打了人,自己也受伤了!万一伤到骨头怎么办?” 徐一鸣却缓缓摇了摇头,那双愤怒的眸子,此刻竟透出一丝异样的平静。 他感受着体内那股奔力量,非但没有半分虚弱,反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精力。 “小姑,我真没事。”徐一鸣说道,“就是脱力了,睡一觉就好。” “怎么可能没事!”陈美清急得直掉眼泪,“你当小姑是傻子吗?你看看你这手!” 她抓起徐一鸣的手,那上面不仅有擦伤,更有因为用力过猛而崩裂的皮肤。 可徐一鸣只是轻轻抽回手。 “真的,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任凭陈美清如何劝说,徐一鸣就是不肯去医院。 他那副样子,不像是在逞强。 陈美清说不动他,看着他这副倔强的模样,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个从小看到大的侄子,好像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地上那团小小的,已经彻底冰冷的身影上。 悲从中来,陈美清俯下身,颤抖着将琪琪抱进怀里,那小小的身躯已经僵硬。 “作孽啊……”她喃喃着,抱着琪琪的尸体,拿着一把旧铁锹,默默地走向了院子外的菜地角落。 徐一鸣看着小姑的背影,没有跟上去。 他攥紧了拳头,那股被压下去的杀意,再次蠢蠢欲动。 …… 第二天清晨,徐一鸣不是被光照醒的,而是被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熏醒的。 那味道,像是把腐烂的海藻和鱼类的腥味混合在一起,浓烈到令人窒息。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低头一看。 自己的身上,从脖子到脚踝,竟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黏腻滑溜的绿色泥垢! 这层东西紧紧贴着他的皮肤,而那股恶臭的源头,正是它! “我靠!” 徐一鸣头皮发麻,也顾不上多想,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卫生间,拧开淋浴喷头,用最大水流对着自己一通猛冲。 冰冷的水流冲击在身上,绿色的污垢被迅速冲刷开,顺着水流汇入下水道。 随着污垢的剥离,一股舒爽感传遍全身,仿佛挣脱了一层枷锁。 当他洗去最后一点污垢,看向镜子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镜中的自己,变了。 昨天和张横扭打时留下的那些擦伤、瘀青,此刻竟只剩下几道浅浅的粉色印记,连结痂的步骤都仿佛被跳过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更让他震惊的,是自己的身体。 原本因为长期伏案工作而略显单薄的胸膛和肩膀,此刻竟覆盖上了一层轮廓分明的肌肉。 腹部那几块模糊的线条,变得如此清晰。 他只是随意地握了握拳,就能感觉到手臂肌肉下,充满了力量感。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从这惊人的变化中回过神来。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正是小姑陈美清的声音! 徐一鸣心脏猛地一抽,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张横那个杂种带人来报复了! 他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光着膀子,抓起旁边用来疏通下水道的半米长铁管,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就冲了出去! “小姑!” 他冲进院子,目光凶狠地四下扫视,准备将任何敢于踏进这个院子的敌人撕碎。 然而,院子里空空如也,并没有张横和他那帮走狗的身影。 只有小姑陈美清,正一脸煞白地瘫坐在地上,伸手指着院门口的方向,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徐一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整个人也愣在了原地。 院门口,一只附着黄泥的黑色土狗正欢快地摇着尾巴,看到他出来,还亲昵地叫了两声,不是琪琪又是谁? 它身上沾满了泥土,看起来有些狼狈,但精神头十足,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哪里还有半分奄奄一息的模样? “鬼……鬼啊!”陈美清终于挤出几个字,“一鸣!它明明……我昨天亲手把它埋了!它没气了!身体都僵了!” 徐一鸣放下铁管,大步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检查。 琪琪亲热地用头蹭着他的手,温热的触感,有力的心跳,都在告诉他,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狗。 再三确认琪琪真的活了过来,陈美清才稍稍平复,但随即,她的目光就被光着膀子的徐一鸣吸引了过去。 “一鸣,你……你的伤?”她指着徐一鸣的脸和胳膊,满脸的不可思议,“怎么……怎么都好了?还有你这身子……好像……好像长高了?” 徐一鸣这才反应过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轮廓分明的肌肉,心里那股猜测愈发清晰。 他匆匆回屋穿好衣服,又找出了一卷皮尺。不量不知道,一量吓一跳。 身高,一米八一,比之前足足高了快两公分!胸围、臂围,更是有了显著的增长。 他不再是那个文弱的书生,而是一个标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精壮青年。 这一切的变化,都指向了唯一的源头——那条怪鱼的血! 就在这时,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声响。 陈美清也反应过来,两人从昨天到现在几乎滴水未进。 她连忙抹了把脸,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疑惑,起身走向厨房:“饿坏了吧?小姑这就给你做饭!” 平日里节俭惯了的陈美清,今天破天荒地炒了两个荤菜,又蒸了一大锅米饭。 可饭菜刚一上桌,她就再次被徐一鸣的饭量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徐一鸣将两大盘菜和几乎整锅的米饭一扫而空,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小姑,还有吃的吗?我……好像才半饱。” 陈美清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嘴角抽了抽,二话不说又转身进了厨房,拆了足足三包挂面,煮了一大锅,这才勉强将徐一鸣的无底洞给填上。 吃饱喝足,两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在脚边打转的琪琪,劫后余生的庆幸过后,浓浓的忧虑浮上了陈美清的脸庞。 “一鸣啊,你把张横打成那样,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忧心忡忡,“他是市场管理员,以后我的菜摊……恐怕是摆不成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徐一鸣看着小姑布满愁容的脸,他伸出手,轻轻握住陈美清粗糙的手掌。 “小姑,你放心。”徐一鸣说,“以前,是我太弱了,才让你们受欺负。从现在开始,不会了。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陈美清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侄子,从他身上,她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自信。 她发愁的是,得罪了村霸,往后的生计该如何维持。 而徐一鸣发愁的却是另一件事。 打一顿就完了?太便宜张横了。 第10章 妹纸,这么巧? 正午的阳光,毒辣地炙烤着小院。 手机震动了一下,徐一鸣拿起一看,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消息,头像是一个穿着专业钓鱼服、戴着偏光镜的酷飒女孩。 是李沐月。 【在?下午有空没,嘉陵江,老地方?】 徐一鸣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昨天那场惊心动魄的交易还历历在目。 这个高傲的女人,似乎对他产生了那么一丝兴趣。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回复,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再次从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里钻了出来! 又来了! 他猛地低头,只见自己的手臂、胸膛,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那种黏腻的绿泥所覆盖。 他没有第一时间冲向浴室,而是径直走到墙边,拿起昨天用过的那卷皮尺,冷静地靠墙站直,标记,测量。 一米八四! 一夜之间,又长了三公分! 一股狂喜在他胸中炸开。这副身体,似乎正在不停进化。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卫生间,推开那扇木门,准备迎接又一次的蜕皮。 然而,门后的景象让他当场愣住。 卫生间角落里,那个用来储水、足有半人高的大水桶里,水花四溅。 一颗黑色的狗头正惬意地泡在水里,只露出鼻子和眼睛,看到徐一鸣进来,它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欢快地摇了摇泡在水里的尾巴。 是琪琪! “你这畜生!给我出来!”徐一鸣低声呵斥,“那是人洗澡用的水!” 然而,琪琪接下来的反应,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它非但没出来,反而歪了歪脑袋,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丝疑惑,仿佛在问:你不是也要洗吗? 紧接着,它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用前爪拍了拍水面,发出了一声轻叫。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桶够大,一起啊。 它……它听懂了我的话? 而且,它在邀请我?! 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舍不得对这只死而复生的功臣动粗,又实在无法忍受身上的腥臭,最终只能黑着脸,选择妥协。 “你给我老实点,不准乱动!” 他一边警告,一边跨进了水桶。 当他坐进水里,目光扫过水面。 水面上,正漂浮着一层淡淡的,与他身上如出一辙的绿色油污! 一个惊人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琪琪并没有被怪鱼咬伤,它只是舔舐了自己流出的血液……难道,我的血,已经具备了那种改造生物的能力? 它也和我一样,变异了? “一鸣,饭做好了没?饿死我了!” 院外传来小姑陈美清疲惫的喊声,她刚从菜地里锄完草回来,满身都是泥土和汗水。 徐一鸣和琪琪几乎是同时从卫生间里出来。 一人一狗,身上都带着沐浴后的清爽水汽。 陈美清看着他们,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侄子好像又挺拔了一些,就连脚边的土狗,腰杆都挺得笔直,神气活现的。 “错觉吧……干活太累,眼花了。”她甩了甩头,将怪异抛在脑后,转身进了厨房。 这顿午饭,丰盛得像是在过年。 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菜肴,足够四个壮劳力敞开肚皮吃。 但陈美清依旧不放心,生怕自己这大胃王侄子吃不饱,锅里还额外蒸了南瓜和玉米。 结果不出所料。 徐一鸣一个人,就解决掉了所有的饭菜和主食,连蒸南瓜的盘子都干干净净。 吃完饭,徐一鸣擦了擦嘴,摸出手机,当着陈美清的面,直接转了一千七百元到她的微信上。 陈美清的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 “一……一鸣!你哪来这么多钱?!”她的声音在发颤,这笔钱,几乎是她起早贪黑卖一个月菜的纯利润。 “昨天钓的那条鱼,卖的。”徐一鸣解释,“那叫翘嘴红鲌,很稀有,有个老板看上了,鱼竿就是他送的,还补了两千块差价。三百我还了之前欠王叔的钱。” 陈美清捂住了嘴,眼眶瞬间就红了。 “好,好啊……”她连连点头,声音哽咽,“太好了!一鸣,你要是再努努力,多钓几条……咱们这个月该还张富的利息,就有着落了!” 张富。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徐一鸣的心上。 当初小姑重病,家里存款耗尽,亲戚们避之不及。 是徐一鸣挨家挨户磕头去借,最后还是同村做渔船生意的张富,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借了他们十五万。 救命的钱,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笔巨额欠款和利息,让本就拮据的日子,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小姑,你今天别去市场了。”徐一鸣看着陈美清布满老茧的双手,眼神坚定,“张横那帮人,肯定会找你麻烦。” “那怎么行!菜都摘好了,不卖就烂了!”陈美清立刻摇头,她擦了擦眼角,“你放心,张横那混蛋,平时除了月底收管理费,根本懒得来市场。我快去快回,不会有事的。” 她态度坚决,徐一鸣拗不过她,心中的杀意却再次翻涌。 他知道,小姑是不想让他再卷入是非。 “那你自己小心,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啰嗦!” 陈美清推着那辆破旧的三轮车,消失在了村口的小路上。 徐一鸣目送她远去,脸色阴沉。 他转身,对着脚边的琪琪吹了个口哨。 “走,琪琪,咱们也去干活。” 一人一狗,带着那根价值不菲的鱼竿,直奔嘉陵江边。 江风习习,吹散了正午的燥热。 徐一鸣刚走到他常待的那个钓位,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沐月已经到了。 她换了一身更专业的装备,坐在钓箱上,动作行云流水,显得像个老手,只是运气似乎不怎么好,鱼护里空空如也。 “嘿,这么巧。”徐一鸣主动走了过去,脸上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李沐月闻声回头,看到是他,只瞥了他一眼,便扭过头去,继续盯着自己的浮漂,仿佛他只是空气。 徐一鸣碰了一鼻子灰,心里一阵郁闷。 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这才想起,自己压根就没回人家的微信。 正当他尴尬地准备在旁边找个位置坐下时,一直乖乖跟在他脚边的琪琪,突然毫无征兆地压低身体,纵身跃入了江水之中! 第11章 掐鱼,赌的是技术,更是尊严 江水只翻腾了一瞬,便恢复了平静。 徐一鸣心中一紧,刚要呼喊,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浑浊的江水之下,一道黑色的影子划开水流,没有丝毫普通土狗落水后的挣扎与慌乱。 琪琪的四肢舒展,动作协调得不可思议,尾巴像船舵一样轻轻摆动,调整着方向。 它时而下潜,时而上浮,灵活得不像一条狗! 片刻之后,琪琪猛地一个加速,张开嘴,精准地从一群受惊的小鱼中叼住了一条巴掌大的鲫鱼,随即浮出水面,像邀功一般,将还在挣扎的活鱼甩到了岸边的徐一鸣脚下。 徐一鸣的脑子彻底宕机。 这家伙……简直成了一条水下猎犬!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旁边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徐一鸣回头,正对上李沐月那双眼睛。 她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鱼竿,正抱臂站在那里,眼神里充满了讥讽。 “演够了么?”李沐月下巴微扬,“徐一鸣,是吧?中天集团市场部的新人,刚转正没几天就被开了。装成什么钓鱼大师,有意思吗?” 她竟然查过自己! 看来昨天那条翘嘴红鲌,确实让她耿耿于怀,以至于不惜花功夫去调查一个萍水相逢的钓友。 “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大师。”徐一鸣回应道。 “但你让我丢了面子。”李沐月反驳,“昨天是我眼拙,把你当成了扮猪吃虎的高手。今天,我要把场子找回来。敢不敢,跟我掐一场?” 掐鱼,钓鱼佬之间的对决,赌的是技术,更是尊严。 徐一鸣反问:“赌什么?” “就从现在,到下午五点收竿。谁钓的鱼总重量多,谁赢。”李沐月伸出纤细的手指,点向徐一鸣脚边的鱼护,“你输了,今天的鱼获全部归我,另外,给我当十天的鱼童,随叫随到,拎包打杂,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这条件,苛刻至极,简直就是羞辱。 “可以。”他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随即反问,“那如果,你输了呢?” “条件一样,我的鱼获归你。另外……”她指了指自己车后备箱里那一排价值不菲的装备,“我所有的鱼竿,你看上哪根,直接拿走。” “好。”徐一鸣眼中精光一闪,“一言为定。” “我先选钓位。”李沐月毫不客气,直接走向了昨天徐一鸣钓上巨型翘嘴的那个位置,她笃定那里是个藏鱼的风水宝地。 徐一鸣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任由她占了先机。 他的双眼,在阳光下微微眯起。 视线穿透浑浊的江水,水底的世界在他眼中展现。 李沐月选择的那个钓位下,只有几条小得可怜的麦穗鱼在游荡。 而他的目光,则投向了昨天李沐月打窝的地方。 那里因为她那些昂贵饵料的持续发酵,已经聚集起了几十条大小不一的鱼,正在那片区域徘徊觅食。 徐一鸣拎着自己的钓箱,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那个被李沐月遗弃的钓位,开饵、调漂。 率先中鱼的,竟然是李沐月。 她手腕猛地一抖,鱼竿瞬间被拉成一个夸张的弧度。 水花炸开,她动作利落地将一条一斤左右的鲈鱼提出了水面。 感受到徐一鸣投来的目光,李沐月刻意放慢了摘钩的动作,尽情展示着自己的战利品。 “竿子不错,但悠着点用。”徐一鸣好心提醒了一句,“这么暴力扬竿,迟早断竿。” “哼,多管闲事。”李沐月甩回一句,将鲈鱼扔进鱼护。 一个连工作都保不住的家伙,也配来教我钓鱼? 徐一鸣不再言语,只是将视线重新投回水面。 在他的视野里,一个硕大的金色光团,正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钩饵,试探,然后猛地一口吞下! 就是现在! 他手腕一振,动作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含巧劲。 鱼线绷直的瞬间,他手臂突然发力,一条三斤左右的大鲢鱼,甚至没来得及在水中挣扎,被他硬生生飞出了水面,划过一道精准的抛物线,稳稳落在他脚边的草地上。 李沐月嘴上依旧不饶人:“粗鲁!钓鱼是雅趣,不是比谁力气大。” 徐一一鸣将鲢鱼入护,“我这叫刚柔并济,你不懂。” 李沐月被噎得说不出话,暗暗咬牙,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浮漂上。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她那边,自从那条鲈鱼之后,浮漂就再无半点动静。 反观徐一鸣这边。 一条板鲫出水。 又一条两斤多的草鱼被他轻松控住。 一条鲤鱼被他遛翻,抄网入桶。 上鱼的频率快得令人发指,他甚至连坐下的时间都没有。 李沐月彻底看傻了。 她引以为傲的昂贵窝料、秘制饵料,在徐一鸣那看似随意的操作面前,简直像个笑话。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脚边的鱼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满,而自己的鱼护里,依旧只有那条孤零零的鲈鱼在游。 第12章 徐一鸣!快……快来帮我! 李沐月死死地盯着徐一鸣。 十比一,不,可能已经不止了! 她今天开着百万级的豪车,带着全套顶级的装备,信誓旦旦地来找回场子,结果却成了对方表演的背景板! 不行,绝不能就这么输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扰乱徐一鸣那可怕的节奏。 “喂,我说你这人钓鱼怎么跟个莽夫一样?”她刻意放大声音,“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全靠一身蛮力,拉上来的鱼都快被你摔晕了,还有没有点钓鱼人的雅致?” 然而,徐一鸣像是根本没听见。 他的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了钓鱼的乐趣中。 每一次浮漂的点动,每一次鱼儿的试探,都通过鱼线清晰地传递给他。 又是一尾斤半的鲤鱼被他精准地提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入抄网。 整个过程,他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 李沐月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这家伙……进入状态了!是一种浑然忘我的境界! 钓鱼佬都懂,一旦进入这种“人鱼合一”的状态,外界的一切干扰都形同虚设。她的垃圾话,此刻无异于对牛弹琴。 可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目光在徐一鸣和他那个钓位之间来回扫视。 那个位置……不就是她昨天守了一天,打了大半包昂贵窝料的地方吗! 她昨天收竿时,因为一无所获,气得窝料都没打完就走了。 那些进口的窝料,经过一夜的水下发酵,效果在今天达到了顶峰,形成了一个黄金鱼窝! 而她自己为了抢占所谓的风水宝地,竟然主动放弃了这个自己亲手打造的聚宝盆,把胜利的果实拱手相让! 李沐月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懊悔地一拍大腿,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我他妈就是个天才的运输大队长!亲手把最好的弹药,送到了敌人的枪膛里! 又熬了半个小时,她手里的顶级鱼竿,纹丝不动。 而另一边,徐一鸣已经需要把一部分鱼先倒进备用鱼护里了。 她终于扛不住了。 “喂!”李沐月猛地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我们换个位置!” 徐一鸣终于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他摘下鱼,瞥了她一眼。 “换位置?也不是不行……”他慢悠悠地擦了擦手,目光瞟向了她放在车边的零食袋,“把我应得的东西先给我。” 李沐月一愣,这才想起昨天答应的零食。 她现在哪有心情计较这些,只想赶紧夺回那个本该属于她的鱼窝。 “给你给你!都给你!”她几乎是跑回车边,将那一大袋进口薯片、巧克力、牛肉干一股脑地扔了过来。 “成交。” 徐一鸣拎起自己的钓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那个聚宝盆。 李沐月几乎是扑到了那个钓位上,用最快的速度挂饵、抛竿,双眼死死地盯着浮漂,充满了期待。 果然! 不到三分钟,浮漂猛地一个黑漂,巨大的力道瞬间将竿尖拉入水中! “中了!” 李沐月兴奋地低喝一声。 几分钟后,一条四斤多的大鲢鱼被她成功请进了抄网。 而另一边,徐一鸣正悠闲地撕开一包薯片,一边吃,一边像个没事人一样欣赏着她遛鱼的姿态。 他的视线,早已穿透了水面。 刚刚那个被他钓了近一个小时的钓点,大一点的鱼基本都被他扫荡干净了,只剩下些小鱼小虾。 反倒是李沐月现在这个位置,经过她这一个多小时坚持不懈地打窝,新的鱼群正在悄然聚集,已经开始在窝点附近徘徊。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养窝,我来钓了。 徐一鸣心中暗笑,离五点还早,正好歇歇脚,养精蓄锐。 李沐月总算扳回一城,心情好了不少。 她瞥了一眼徐一鸣那边的鱼护,虽然尾数上自己还差得远,但她立刻找到了自己的优势。 “别得意,徐一鸣!”她扬了扬下巴,“我们比的是总重量,不是尾数!我这一条,顶你五六条!” “嗯,你说的都对。”徐一鸣敷衍地点点头,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干。 时间继续流逝。 诡异的一幕再次上演。 李沐月在钓上那条大鲢鱼后,她的钓位又一次陷入了安静。 浮漂再无动静。 反倒是徐一鸣这边,在他吃完半袋零食,重新抛竿后,竟然又开始连竿了! 虽然不如之前那么夸张,但鲫鱼、小草鱼,依然是源源不断。 李沐月彻底懵了。 她看看自己纹丝不动的浮漂,又看看徐一鸣那边时不时扬起的竿影,一种被戏耍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她后悔了,她就不该换位置!这个男人,好像能提前预知哪里有鱼一样! 不行,重量上她还有机会! 她一咬牙,从饵料盒的暗格里,取出了一小块散发着浓郁腥香的膏状物。这是她的秘密武器,用多种鱼虾内脏和独家添加剂熬制而成的巨物必杀饵,专门用来搏大物的。 她小心翼翼地挂上鱼钩,用尽全力将之抛向了最远处。 就在此时,徐一鸣的竿稍,突然毫无征兆地、缓缓地向下一沉。 来了! 徐一鸣眼神一凝,那股沉重的力道通过鱼线传递而来,与之前所有鱼都截然不同! 他没有立刻扬竿,而是放了半尺线,等那股力道再次传来时,手臂猛地向后发力! 水下,一头巨物被这股力量激怒,疯狂地向江心冲去,鱼线轮飞速出线! 这一刻,连李沐月都忘了自己的鱼竿,站起身,望向徐一鸣这边。 经过近十分钟的反复拉扯,徐一鸣凭借着变异后远超常人的力量与耐力,硬生生将那头水下巨物遛到力竭。 巨物破水而出,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竟是一条体型巨大的鲷鱼,目测至少十斤往上! “鲷……嘉陵江里竟然有这么大的野生鲷鱼!”李沐月看得两眼放光。 就在她失神的瞬间,她自己的鱼竿被一股巨力从竿架上直接拖拽了出去,竿身瞬间弯成了U形,眼看就要被拉进江里! “我的竿!” 李沐月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抱住了鱼竿的尾部。 一股蛮横的力道从竿身传来,差点把她整个人都拖下水!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稳住身体。 “啊!不行!我控制不住!” 徐一鸣刚刚将大鲷鱼入护,闻声立刻望去。 在他的视野里,李沐月的鱼线末端,是一条体长近一米的巨型黑鲈,体重绝对超过了二十斤! 这才是今天这个窝子里,真正的王者! “徐一鸣!快……快来帮我!” 第13章 我真的钓上来了! “放手!竿子给我!”徐一鸣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不!”李沐月死死抱着即将脱手的鱼竿,“这是我的鱼!我一定要亲手把它弄上来!你在旁边教我!” 都什么时候了,还死要面子! 徐一鸣心中暗骂,但看她浑身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他没时间争执。 “摇轮!收线!” “我……我摇不动!”李沐月咬紧牙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转动摇臂,可那轮子纹丝不动。水下的巨物一个发力,又硬生生从她手中拽出几米线,。 “你用的多大的钩子和线?”徐一鸣追问。 “我……我不知道!”李沐月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里懂这些参数,她只知道自己买的都是最贵最好的,“反正……反正都是最大的型号!” 最大的型号?徐一鸣扫了一眼那根通体漆黑、几乎没有弧度的鱼竿,心头一沉。 是实心铁板竿! 玩深海铁板的竿子,硬得跟铁棍一样,根本没有卸力的空间,难怪她控制不住! 这种装备,纯粹是新手乱买,胡来! “抱紧了!”徐一鸣来不及解释,“用肚子顶住竿尾的把手!身体后仰,用腰发力!” 李沐月闻言,下意识地照做。 她将竿柄狠狠抵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剧烈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但求胜的欲望压倒了一切。她学着徐一鸣的样子,整个人向后倾倒,试图用全身的重量去对抗。 然而,这无异于螳臂当车。 金属手刹轮出线速度不减反增! “不行!它要跑了!徐一鸣!你快想办法啊!”李沐月彻底崩溃了,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徐一鸣眉头一拧,“不是不让我上手吗?你现在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 “你……你从我后面……”李沐月急得口不择言,“从后面抱着我!我们一起抬竿子!” 此言一出,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徐一鸣也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但眼看那条黑鲈就要拉着鱼竿冲入江心,他来不及多想,一个跨步站到李沐月身后,手臂环了过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托住了竿身。 她浑身一僵,从未与一个陌生男性如此贴近。 “稳住呼吸!我喊一二三,一起发力!”徐一鸣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时间在与巨鲈的拉锯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接近半个小时的缠斗,汗水浸湿了李沐月的后背,也打湿了徐一鸣的衣襟。 肌肉早已麻木,徐一鸣变异后的体质都感到了一丝疲惫,更不用说李沐月。 终于,水下那股蛮横的力道开始减弱。 “就是现在!”徐一鸣低喝,两人同时猛地发力。 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破水而出! 徐一鸣没有丝毫松懈,趁着它力竭翻身的机会,另一只手飞速抄起巨大的抄网,精准地一兜! 成了! 当那条体长近一米的巨型黑鲈被拖上岸,在草地上疯狂弹跳时,李沐月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几秒后,一股狂喜淹没了她。 “我钓上来了!天呐!我真的钓上来了!”她不顾满身泥泞,扑到那条比她大腿还粗的黑鲈旁边,兴奋地尖叫起来。 看着她脸上又是泥点又是汗水,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却笑得无比灿烂的样子,徐一鸣无奈地摇了摇头。 完了,这女人……彻底掉进钓鱼这个无底深坑了。 “喂!徐一鸣!”李沐月仰头看着他,“这么大的黑鲈,不是应该在江心深水区才能钓到吗?怎么会跑到岸边来?” “这可不是纯野生的。”徐一鸣一边收线,一边耐心地科普,“看它的体型和鳞片光泽,应该是人工杂交选育的鲈鱼新种,攻击性强,长得飞快。多半是上游哪个养殖场跑出来的鱼。” “养殖场跑出来的?”李沐月脸上的兴奋稍稍褪去,掠过不易察觉的沮丧。 但沮丧只持续了片刻,她立刻掏出手机,对着巨鲈各种角度一顿狂拍,还不忘开了美颜和自己合影,迅速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发送出去。 徐一鸣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汗水打湿的发丝贴在光洁的额头,沾着泥点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 这一刻,徐一鸣竟觉得,她有一种特别的美。 拍完照,李沐月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却看到徐一鸣已经走过来,拎起那条黑鲈的尾巴,作势就要往他自己的那个大鱼护里放。 “哎!你干什么!”李沐月拦住他,“凭什么!这鱼是我钓上来的!” 徐一鸣停下动作,瞥了她一眼:“你钓的?没我你连人带竿都被拖下去了。这样吧,看在你出了力的份上,我给你个友情价,九百块,这鱼归你。” “九百块?你抢劫啊!”李沐月刚准备破口大骂,徐一鸣却抬起手,指了指她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女士腕表。 “看看时间。” 李沐月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表盘上的指针清晰地指向了五点十分。 掐鱼的时间,是到下午五点整。 早就结束了。 李沐月瞬间哑火,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她只好恨恨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真真!过来收拾东西!对,现在!” 电话挂断后不久,那个叫真真的年轻助理提着大包小包跑了过来。 当她靠近时,徐一鸣的鼻子下意识地动了动。 又是那股味道。 一股若有似无的、被香水味刻意掩盖的血腥气。 为什么我能闻到? 难道……被那条怪鱼咬过之后,我的嗅觉也变异了? 他的鱼获实在太多,两个鱼护加一个水桶都装得满满当当,根本没法带走。 李沐月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终究还是没忍住,从自己那堆堪比搬家的装备里,扔过来一个崭新的、超大号的折叠鱼箱:“喏!送你了!免得你把鱼弄死,明天卖不出价钱!” 回城的豪车上,气氛有些沉默。 李沐月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闭着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与那条巨型黑鲈搏斗的每一个瞬间。 那种心脏狂跳的刺激感,是她过去二十多年人生里从未体验过的。 开车的助理真真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家小姐脸上那副如痴如醉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小姐,钓鱼……真的这么有意思吗?” 李沐月猛地睁开眼。 “当然!” 第14章 马上给我滚过来! 徐一鸣站在江边,晚风吹过,吹散了些许疲惫。 他低头看了看李沐月赏的那个崭新的折叠鱼箱,又瞥了一眼自己那两个几乎要被撑破的鱼护,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扬。 算下来,今天这一趟,收获何止惊人。 那条巨型黑鲈就不说了,光是自己鱼护里这些活蹦乱跳的鲢鱼、草鱼、鲤鱼,加上那条意外钓获的金鳞鲷,怕不是能卖出个好价钱。 得赶紧换成钱。 小姑那边还等着还债,自己也得生活。 他将鱼获一股脑地倒进大号鱼箱里,满满当当一箱,估摸着至少有一百多斤。 正当他准备拖着箱子离开时,脑子里一个激灵,猛地顿住。 坏了,把琪琪给忘了! 刚才跟李沐月斗智斗勇,又和那条黑鲈死磕,精神高度集中,竟把这小家伙抛在了脑后。 “琪琪!琪琪!”徐一鸣扯开嗓子,对着空旷的江面大喊。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和水流声。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小东西不会是玩疯了,掉进江里了吧? 以它现在那变异后的体格,应该不至于…… 正当他焦急地四下张望时,不远处的浅水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猛地钻了出来。 正是琪琪。 它浑身湿透,黑色的毛发紧紧地贴在身上,显得比平时精瘦一圈。 可它那肚子,却像是吹了气一样,滚圆滚圆。 更夸张的是,它嘴里还死死地叼着一条不断挣扎的半大鳊鱼。 琪琪奋力爬上岸,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到徐一鸣脚边,将嘴里的鳊鱼往他面前一扔,随即抬起头,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眼神里满是邀功的得意。 徐一鸣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幕。 “你这是……跑江里自己打猎去了?吃饱了?”他蹲下身,试探性地拍了拍琪琪那坚实滚圆的肚皮。 “汪!”琪琪昂首挺胸,叫声洪亮,仿佛在确认他的猜测。 这狗……算是彻底成精了。 徐一鸣无奈地摇摇头,将那条无辜的鳊鱼也扔进了鱼箱。 一人一狗,拉着沉重的鱼箱,朝着村口的小码头走去。 那里是附近渔民和鱼贩子自发形成的一个交易点,天黑前总是最热闹的。 果然,他刚把鱼箱拉到码头边,那满满一箱活蹦乱跳的鱼,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几个眼尖的鱼贩子瞬间围了上来。 “嚯!小伙子,你哪儿弄来这么多好货?”一个皮肤黝黑、满身鱼腥味的中年男人率先开了口,他叫陈明江,是这一带有名的鱼贩,为人还算公道。 徐一鸣还没来得及回答,两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呦,这不是一鸣吗?听说你出息了,把张横哥给打了?”说话的是张鹏飞,尖嘴猴腮,是张横的远房表亲。 另一个叫张志远的也跟着附和,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徐一鸣:“就凭你这小身板?能把横哥和三个兄弟都放倒?吹牛也不打草稿。我看啊,别是偷了谁家的鱼,跑到这儿来销赃吧?” 徐一鸣殴打张横的事,不过半天,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村里传遍了。 但传言终究是传言,村里人谁不知道徐一鸣从小就是个闷葫芦,瘦瘦弱弱,怎么看都不像能一打四的狠角色。 因此,多数人都当个笑话听,这张鹏飞和张志远更是压根不信。 此刻,他们两人一唱一和,言语间的挑衅意味毫不掩饰,甚至还刻意挺了挺胸膛,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他们是张横的人,老大吃了亏,做小弟的自然要找回场子。 徐一鸣眼神一冷,握着拉杆的手微微攥紧。 那股想要用暴力解决一切的冲动再次从心底升起。 “看鱼!看鱼!吵什么!”陈明江看气氛不对,赶紧挤到中间打圆场,“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来,小兄弟,我看看你的鱼。”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掀开了鱼箱的盖子。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箱子里,上百斤的鱼挤在一起,活蹦乱跳,水花四溅,其中好几条十几斤重的大草鱼、大鲢鱼尤为扎眼,更别提那条巨型黑鲈和另一条通体金黄的金鳞鲷了。 陈明江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这可是实打实的硬货! 他刚想开口报价,旁边的张鹏飞却抢先一步。 “不就是些普通的家鱼吗?看着多,不值钱。这样,八块一斤,我们哥俩全要了,也算照顾你生意。” “八块?”陈明江眉头一皱,这价钱简直就是侮辱人。 张志远更是变本加厉,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我看六块就顶天了!爱卖不卖!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打了横哥,以后这村里,谁还敢收你的鱼?” 赤裸裸的威胁,明晃晃的打压。 徐一鸣听完,心中那股火气反而奇异地平息了下去。 他甚至懒得跟这两个跳梁小丑争辩。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弯腰,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将鱼箱盖子重新合上,锁好。 然后,他拉起箱子,转身就走。 跟这帮蠢货多说一个字都嫌浪费口舌。 他拉着鱼箱径直去了镇上的市场。 可到了地方,他心猛地一沉。 小姑陈美清卖菜的那个摊位,此刻竟然黑着灯,卷帘门拉得死死的。 张横! 徐一鸣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张横趁他不在,找小姑的麻烦了! 他掏出手机,就准备报警。 电话还没拨出去,他转念一想,先给小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小姑中气十足的声音:“一鸣啊,怎么了?我刚到家,今天菜卖得快,提前收摊了。” 徐一鸣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原来是虚惊一场。 挂了电话,他看着自己这一大箱鱼,犯了难。 总不能再拉回去。 他干脆就在小姑的店铺门口蹲了下来,掀开盖子,学着别人的样子摆起了地摊。 然而,摆摊和钓鱼完全是两码事。他嘴笨,拉不下脸来吆喝,只是闷头蹲在那儿。 路过的人看看鱼,问问价,他也是老老实实报个实价,一点也不会讨价还价。 结果,半天过去,也只卖出去几条小鱼。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徐一鸣心里越发焦急。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让他头皮一麻的名字——姜欣。 她打电话来干嘛?催着办离职手续?还是……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姜欣那不耐烦的御姐音,背景里还伴随着哗哗的水声。 “徐一鸣!你人死哪儿去了?!” “我……我在外面有点事。” “有事?有什么事比天塌下来还重要?”姜欣命令,“你修的那根破管子!又漏了!现在漏得比之前还厉害!我告诉你,你再不滚回来,我家今天就得水漫金山!” 徐一鸣听得一头雾水,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修好了。 “姜总,我今天真的有急事,走不开,要不明天……” “明天?!”姜欣的声音立刻拔高,“等明天,你就准备来我家废墟里捞我吧!我不管你有什么天大的事,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过来!” 第15章 不如我们长期合作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徐一鸣捏着手机,被压下去的无名火,再一次被姜欣三言两语点燃。 滚回去?水漫金山?这个女人,永远都是这副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 可偏偏,他还没法拒绝。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箱鱼重新锁好,一手拉着拉杆,一手招呼上还在好奇张望的琪琪,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拖着这百十斤的累赘在街道上狂奔。 打车都成了奢望,哪个司机会让这么一个湿淋淋还带着满身鱼腥味的家伙上车? 二十分钟后,当徐一鸣喘息着出现在姜欣家门口时,迎接他的不是半点感激,而是一张冰冷的脸。 姜欣穿着一身丝质睡袍,头发随意挽着,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和脖颈,显然也经历了一场水灾。 她双手环胸,倚在门框上,上下扫视着狼狈不堪的徐一鸣。 “你还知道来?我还以为你掉进嘉陵江喂鱼了!来看看你的杰作!你修的什么豆腐渣工程!这才一天,一天都不到!” 徐一鸣懒得跟她争辩,他径直走进屋,琪琪则乖巧地蹲在了门外。 客厅的地面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水,而漏水声的源头,来自厨房。 他只看了一眼,便转过身,迎上姜欣质问的目光。 “姜总,您看清楚,昨天我修的是卫生间的淋浴软管。现在漏水的是厨房的主水管。这根管子,我昨天可没碰过。” 姜欣一愣。 “再说了,”徐一鸣的目光落在水管爆裂处那明显的锈迹和老化痕迹上,“这是典型的管道老化开裂,跟你家装修年头太久有关系,跟我昨天修得好不好,没有半点关系。” 一番话,条理清晰,逻辑分明,直接把姜欣的问责堵得严严实实。 姜欣的脸颊微微发烫。 她当然记得昨天徐一鸣只进了卫生间,也依稀记得这房子装修确实快十年了。 可一想到昨晚两人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荒唐事,以及自己今天一气之下就把他开除的决绝,那股没来由的火气就压不住心虚,让她嘴硬起来。 “那……那还不是因为你昨天在卫生间动了总阀!肯定是你开关的时候太用力,把它弄坏了!” 她的话音未落,那根老化水管再也承受不住压力,裂口突然扩大! “啊!”姜欣吓得尖叫一声。 “还愣着干嘛!”徐一鸣箭步冲上去,直接用身体挡住大部分水流,同时从旁边扯下一块抹布,死死地按在管口上。 巨大的水压冲击着他的手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顶开。 “快!去工具箱里找个扳手给我!水槽扳手!”他咬着牙,扭头对还在发呆的姜欣喊道。 “扳手?什么扳手?”姜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六神无主,她一个养尊处优的职场女强人,哪里分得清什么活动扳手、管钳扳手。 “算了!你过来按住这里!用力按住!我去拿!”徐一鸣见她靠不住,果断改变策略。 两人迅速交换位置。 姜欣伸出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压住那块毛巾。 可她毕竟是个女人,水压远超她的想象,整个人被顶得连连后退。 “我……我按不住!”她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话音刚落,毛巾便从她手中脱出,这一次直接喷了两人满头满脸。 就在两人都狼狈不堪,手足无措之际,一道黑影闪电般蹿了进来。 一声脆响,一个带着锈迹的月牙形扳手被扔在了徐一鸣脚边的积水里。 是琪琪! 它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更不知从哪个旮旯里翻出了这个正对型号的水槽扳手。 徐一鸣来不及惊叹这狗的神奇,立刻捡起扳手,摸索着卡住总阀的螺母,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一拧。 在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后,水流彻底停歇。 厨房里,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水声和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徐一鸣和姜欣对视一眼,两人都成了落汤鸡,头发紧紧贴在脸上,衣服湿透,勾勒出各自的身形,气氛一时尴尬到了极点。 “那个……还会漏吗?”姜欣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虚弱。 “不好说,”徐一鸣拧了拧湿透的衣角,“这房子管道都老化得差不多了,今天爆厨房,明天可能就是阳台。治标不治本。” “那你……再帮我检查一下其他地方吧。” 徐一鸣却摇了摇头,伸手指向门外那个巨大的折叠鱼箱,箱子里,几条大鱼还在不甘地扑腾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没时间,我得去卖鱼。再不去,这些鱼就该不新鲜了。” 卖鱼? 姜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那个几乎占了半个门道的大家伙。 她皱着眉走过去,带着几分好奇掀开了箱盖。 箱子里,密密麻麻的鱼挤作一团,虽然光线昏暗,但凭借她过人的眼力,依旧能看出这些鱼的品质极高尤其是那条通体金黄、体型健硕的金鳞鲷,更是让她眼神一亮。 她眼神里的惊诧迅速被一种商人的精明所取代。 “你这些鱼,准备卖多少钱?” “还没想好,比市场价低点就行。”徐一鸣实话实说。 姜欣合上箱盖,转身看着徐一鸣,仿佛重新认识他一样。 “别去市场了。我跟闺蜜合伙开了家海鲜大酒楼,正缺高品质的野生河鲜。你这些鱼,我收了。” 徐一鸣一怔,这转折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我开价绝对比别人高。”姜欣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就说那条金鳞鲷,这种极品,市价大概七八十一斤,我给你算一百。其他的,那些鱼贩子给你多少,我翻两倍,绝对比你在市场零卖赚得多。” 一百一斤?鱼贩子出价的翻两倍? 徐一鸣的心脏狂跳起来。 张鹏飞他们给家鱼开价六块,翻两倍就是十二块,比市场零售价还高!这一箱鱼少说也有一百斤,这么算下来……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成交!” “爽快。”姜欣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抛出一个问题,“不过我很好奇,你一个人,一晚上能钓这么多?这可不是普通钓鱼佬能办到的。” “不是我一个,”徐一鸣脑子转得飞快,立刻编了个理由,“跟几个朋友一起夜钓的,他们有事,就让我帮忙一起卖了。” “原来是这样。”姜欣笑了笑,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她从客厅的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既然你长期钓鱼,路子也广,不如我们长期合作。以后你钓到什么好货,直接送我酒楼去,价格保证让你满意。我那儿,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高品质的鱼。” 第16章 新财路 接过那张设计简约却质感十足的名片,徐一鸣的心跳尚未平复,姜欣的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她简洁明了地吩咐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我的酒楼经理,王冰,十五分钟内到。”她将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目光重新落回徐一鸣身上,“你最好期待你的鱼,值得我的人半夜跑这一趟。” 徐一鸣没吭声,只是默默将名片收好。 他知道,这是考验,也是机会。 十五分钟,分秒不差。 门铃响起,一个穿着熨帖白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干练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精密的电子秤和几个厚实的防水袋站在门口,正是王冰。 “姜总。”王冰恭敬地点头,目光扫过一地狼藉的厨房和浑身湿透的两人,脸上却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显然是见惯了大场面。 “东西在箱子里,称一下。”姜欣言简意赅。 接下来的场面,充满了专业而高效的商业气息。 王冰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那条还在挣扎的黑鲈拎了出来,挂上秤钩。 电子秤上的红色数字一阵狂跳,最终稳稳地停在了“25.32斤”上。 “二十五斤三两二。”王冰报出数字,“姜总,这品相,野生的黑鲈能长到这个个头,实属罕见。肉质绝对是顶级的。” 姜欣微微颔首,看向徐一鸣。 二十五斤多,一斤一百…… “按一百算,两千五百三十二块。”王冰已经飞快地按着计算器,“给你抹个零,算你两千五百五十。” 两千五百五十!就这一条鱼!徐一鸣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接下来是金鳞鲷,鲢鱼,草鱼……王冰的手脚麻利,分类称重,飞快地计算着。 最终,所有的鱼加起来,又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剩下的总共是两千两百三十五块。”王冰抬头,“加起来一共是四千七百八十五块。” 四千七百八十五!这笔钱,几乎是他过去一个月的工资! 就在王冰准备转账时,徐一鸣却突然开口:“王经理,零头就不要了,凑个整,四千七就行。” 王冰一愣,看向姜欣。 这小子,有点意思。 不是那种见了钱就走不动道的蠢货,懂得让利,懂得放长线。 “行,那就四千七。”她拍了板。 徐一鸣看着手机上那一串数字,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默默地拿起墙角的拖把,开始清理厨房和客厅的积水。 水声哗哗,拖把与地板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 姜欣就那么倚在客厅的墙边,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那个埋头干活的背影。 灯光下,他湿透的T恤紧贴着后背,勾勒出宽阔而结实的肌肉线条,汗水顺着脖颈滑落。 她有些恍惚。 明明昨天还是个在自己手下唯唯诺诺,连转正都要求着自己的职场菜鸟。 今天却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这个男人,好像变得陌生了,也……更有魅力了。 姜欣的心里五味杂陈。 本该是一场正儿八经的修水管,怎么就阴差阳错地演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自己不仅没追究他弄坏水管的责任,反而还成了他的大客户。 真是荒唐。 “喂,”她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你既然这么能钓,有没有路子弄点观赏鱼?” 徐一鸣回过头,脸上带着疑惑。 “我朋友圈里那帮人,钱多得没处花,就喜欢在家里搞些大鱼缸,养点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姜欣的语气带着慵懒,“什么野生锦鲤,金龙银龙,或者品相好的原生斗鱼、鳑鲏。那些东西,比吃的可值钱多了。你要是能弄到,我帮你销,价格绝对比你卖河鲜高得多。” 徐一鸣的心猛地一跳。 观赏鱼?他以前只当个乐子,从未想过这也能成为一条财路。 “我……我试试吧。”他嘴上应承着,心里却已经活泛开来。 自己的超能力,在水下如同亲临,找几条漂亮的鱼,还不是手到擒来? 清理完积水,徐一鸣便告辞离开。 姜欣没有留他,只是在他出门时,淡淡地抛下一句:“鱼不错,合作愉快。” 拖着空空如也的鱼箱,带着琪琪,徐一鸣走在回村的夜路上,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 推开家门,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 小姑陈美清正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桌丰盛的晚餐,见他回来,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桌上,有自家熏的腊肉香肠、有晒的鱼干,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酸菜炖豆腐。 “快去洗手吃饭!都给你热着呢。” 徐一鸣的饭量依旧惊人,一桌子菜,他一个人就风卷残云般扫掉了大半。 陈美清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神里满是慈爱。 吃完饭,徐一鸣拿出手机,没有多言,直接给陈美清的微信转了四千块钱。 提示音响起,陈美清拿起手机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屏幕。 “一鸣!你……你哪来这么多钱?”她的声音瞬间拔高,“你是不是去做什么坏事了?你跟姑说实话!” 徐一鸣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一暖,笑着抓了抓后脑勺:“姑,你想哪儿去了。这是我今天卖鱼挣的。” “卖鱼?卖鱼能挣四千块?你当姑是傻子啊!”陈美清根本不信。 “真的!”徐一鸣连忙解释,“我今天运气好,钓到一条二十多斤的大黑鲈,还有好多值钱的鱼。正好碰上个开大酒楼的老板,全给我高价收了。” 他一边说,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李沐月那张高傲又别扭的俏脸。 要不是这位财神奶奶送的顶级鱼竿,还有那条自己抢来的黑鲈,哪有今天这笔横财。 陈美清还是将信将疑地盯着他,徐一鸣只好把遇到鱼群的瞎话又编了一遍,说得有鼻子有眼。 看着侄子真诚的眼神,陈美清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下一半。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眶有些发红。 想她自从哥哥嫂子意外过世后,自己又得了重病,欠下巨债,这些年就没走过什么好运。没想到,侄子这两天光是钓鱼,就给家里挣回来六千块钱。 “一鸣啊,”她抓住徐一鸣的手,语重心长,“咱家穷,但人不能穷志。钱要挣,但必须是干干净净的钱!你千万不能走歪路,不然姑到了地下,都没脸去见你爸妈!” “姑,你放心!”徐一鸣郑重地点头,“我保证,挣的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 夜深了,徐一鸣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睡。 力量,金钱,还有姜欣抛出的新路子,一切都像一场梦。 第二天,当天光微亮时,一阵熟悉的黏腻感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他睁开眼,低头一看,毫不意外,自己的身体再次被一层薄薄的绿色泥垢所覆盖。 不过,相比于前两次厚得像盔甲一样,今天的绿泥已经稀薄了不少。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浑身舒坦。 站起身,他感觉视野似乎又高了一分,伸手一摸门框顶,以往需要踮脚才能碰到,现在却轻而易举。 又长高了! 他快步走进浴室,果然,那只熟悉的木桶里,琪琪正惬意地泡在水中,只露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 第17章 钓鱼上瘾了 浴室里水汽蒸腾,热水冲刷着皮肤。 徐一鸣低头看着自己愈发修长结实的身躯,肌肉线条在水流下分明。 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每夜一次的蜕变,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他擦干身子,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出浴室。 琪琪已经从木桶里跳了出来,正甩着身上的水珠,精神头十足,那双黑亮的眼睛里透着一股远超普通土狗的灵性。 餐桌上,小姑陈美清留下的早饭还温着,一碗浓稠的小米粥,两个白煮蛋,还有一碟自家腌的爽口咸菜。 简单,却充满了家的味道。 他熟练地收拾好昨天李沐月赠送的折叠鱼箱,扛起那根换来的顶级鱼竿,招呼一声琪琪,准备出门。 今天,他要再去嘉陵江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弄到姜欣说的那种值钱的观赏鱼。 然而,当他推开院门的那一刻,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一辆黑得发亮的奔驰大G,蛮横地堵在了他家那条狭窄的泥土路口,与周围破旧的农家院落格格不入。 谁这么嚣张? 徐一鸣眉头一皱,一股火气涌上心头。 村里可没这号人物,难道是张横那伙人找来的帮手? 他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正准备拍打车窗,驾驶座那深色的车窗平滑地降了下来。 一张妆容精致、却带着几分不耐烦的俏脸露了出来。 竟然是李沐月。 “你……”徐一鸣准备质问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这地方,导航都得绕半天。 李沐月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是怎么找到的? 徐一鸣脑子里念头一转,瞬间就想通了。 对这种有钱人来说,查一个人的住址,花点小钱,有的是人愿意效劳。 “问这个有意思吗?”李沐月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略带血丝却依旧明亮的眼睛,显然是没休息好,“今天去哪儿钓?上车。” 徐一一鸣看着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禁被气笑了。 他靠在车门上,双手抱胸,调侃地上下打量着她:“李大小姐,你这是钓鱼钓上瘾了?昨天才分开,今天一大早就堵我家门口来了?” “少废话!”李沐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微红,“昨天那条黑鲈,我回去研究了一下,那种野生环境下能长这么大的,绝对不是偶然。你那个钓点,有古怪。赶紧的,别耽误时间!” 徐一鸣心中一动,却没表现出来,只是拉开车门,带着琪琪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平稳地驶离了村子。 徐一鸣顺手打开后备箱隔板,往后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宽敞的后备箱里,码放着一排排崭新的渔具,各种型号的鱼竿、鱼线轮、饵料、工具箱…… 琳琅满目,闪烁着诱人的金属光泽。 这阵仗,比镇上那家最大的渔具店里的存货还要齐全和高级。 这女人,是把整个渔具店的VIP区都搬自己车上了吗? “怎么,想再赢我一套?”李沐月从后视镜里瞥见他的表情,“行啊,今天再比一场。规矩改改。” “哦?”徐一鸣来了兴趣。 “还是比总重,谁钓得多谁赢。”李沐月的声音清脆,“不过,要是我赢了,你昨天拿走的那根鱼竿,必须还给我。” 那根竿子,是她最趁手的一根,昨天输得实在是憋屈。 徐一鸣笑了,身体向后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慢悠悠地反问:“那我要是再赢了呢?” 他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赢是板上钉钉的事,看得李沐月银牙暗咬。 “再赢……再赢你就在我后备箱里,随便再挑一根!”她一咬牙,下了血本。 “两根。”徐一鸣伸出两根手指。 “一根!你别得寸进尺!”李沐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成交。”徐一鸣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地答应了。 奔驰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回到了昨天那个隐蔽的江边钓点。 然而,当两人扛着装备走下河滩时,脸色都微微一变。 他们昨天待了一下午的那个绝佳钓位,此刻已经被人占了。 两把太阳伞撑开,两个身影正坐在马扎上,俨然一副安营扎寨的架势。 “怎么会……”徐一鸣也有些纳闷,这地方极其偏僻,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一般人根本摸不到这里来。 身旁的李沐月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开了口:“那个……我昨天回去,把那条黑鲈的照片发我们钓鱼群里了……” 徐一鸣无语地看着她。 “我已经很小心了!把周围的环境都截掉了,就留了水面和鱼!”她急忙辩解,声音里带着懊恼和委屈,“谁知道这帮人眼睛那么毒,光看水纹和岸边的几块石头,就能把地方给扒出来!” “钓鱼佬的侦查能力,堪比专业特工。”徐一鸣摇了摇头,这下麻烦了。 “那……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李沐月有些迟疑,她不喜欢跟人挤在一起钓鱼,更讨厌因为抢钓位发生争执,掉价。 “换?不用。别人能钓,我们也能钓。” “可是……万一他们不让,起了冲突怎么办?”李沐月还是有些担心。 “没关系,”他吐出四个字,掷地有声,“不服就干。” 说完,他便大步朝着那几个身影走了过去。 李沐月愣在原地,看着他那宽阔而充满安全感的背影,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这家伙……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两人一狗走近了,那两个正在抽烟聊天的男人也注意到了他们。 其中一个瘦高个转过头来,当他看清徐一鸣的脸时,脸上的表情随即化为一种复杂的神色。 “徐一鸣?” 徐一鸣的脚步也停下了。 他认得这两人,正是同村的张志远和张鹏飞! 第18章 玩把大的,两边掐一场鱼 张志远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身旁那个体格壮硕的汉子,张鹏飞,也跟着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徐一鸣。 他们当然认识徐一鸣,更记得昨天在小码头,就是这个小子提着那条让他们眼红到半夜没睡着的巨型野生黑鲈,还有那一箱子品相极佳的金鳞鲷。 村里早就传遍了,徐一鸣被城里公司开掉,灰溜溜地回了村。 一个失业的倒霉蛋,怎么可能钓到那种神仙鱼? 唯一的解释,就是走了狗屎运。 “哟,这不是一鸣哥么?”张志远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怎么着,城里大公司的饭碗端不住了,跑回这穷乡僻壤,跟我们这些泥腿子抢饭吃来了?” 这俩鱼贩子,是张横的远房亲戚。 最近禁渔期,码头上生意惨淡,一天都收不上几条像样的江鲜。 正愁得抓耳挠腮,就在钓鱼群里看到了李沐月那张炫耀的黑鲈照片。 照片里那独特的鳞片光泽,那神俊的体型,他们一眼就认出,这不就是昨天徐一鸣提走的那条鱼么! 群里那帮大神凭着几块石头和水纹就把地点扒了出来,他们俩更是连夜分析,认定这地方绝对是个藏龙卧虎的宝地。 于是天不亮就摸了过来,果然运气不错,一个早上,鱼护里已经装了好几条斤把重的鲫鱼和鲤鱼。 此刻见正主来了,他们非但没有半点愧疚,反而升起一股鸠占鹊巢的得意。 张鹏飞哼了一声,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碾灭,下巴朝着上游一扬:“看什么看?这地方我们占了。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杵在这儿碍眼,惊了我们的鱼!” 这副理直气壮的驱赶姿态,瞬间点燃了李沐月的火气。 她本就因泄露钓点而心怀愧疚,此刻见对方如此蛮横,大小姐脾气立刻就上来了。 她往前一步,“你们讲不讲道理?这个钓点是我们昨天先发现的,窝子也是我们打的!要走也该是你们走!” “呵,你谁啊?”张志远斜睨了李沐月一眼,目光在她那一身价值不菲的户外装备上停留片刻,讥讽道,“这嘉陵江是你家开的?写你名字了?公共水域,谁先来就是谁的,懂不懂规矩?” “既然是公共的地方,谁都能钓,”徐一鸣的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那你们又凭什么,理直气壮地撵我们走?” 一句话,噎得张志远脸色一阵青白。 “你小子……”张鹏飞的脑子显然没他表哥转得快,被徐一鸣一绕,只觉得胸中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他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步跨上前,手就朝着徐一鸣的胸口猛地推了过来,“跟你废什么话!给脸不要脸是吧!” 这一推,势大力沉。 若是换做以前的徐一鸣,怕是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但现在,不一样了。 在张鹏飞的手掌即将触及他胸膛的刹那,徐一鸣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侧方平移了寸许。 张鹏飞那凶猛的一推,竟是擦着他的衣角,推了个空! 巨大的力道,让他自己的身形都晃了一下。 一击不中,张鹏飞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恼羞成怒之下,低吼一声,拳头直奔徐一鸣的面门砸来! “找死!” 徐一鸣不退反进,左手探出,没去格挡拳头,反而是手腕一翻,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张鹏飞的手腕脉门! 紧接着,他腰身一拧! 借力打力,顺势牵引! 张鹏飞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巨力从手腕传来,身体的重心瞬间失控。 他那两百多斤的庞大身躯,竟被徐一鸣轻飘飘地一带,一个踉跄,重重地摔趴在了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不等他反应,徐一鸣的膝盖已经死死顶住了他的后腰,右手反拧着他的胳膊,将他牢牢制住。关节处传来的剧痛,让张鹏飞的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还赶不赶我们走了?”徐一鸣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不……不敢了……一鸣哥,我错了,松手!快松手!”张鹏飞疼得龇牙咧嘴。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站在一旁的李沐月甚至都没来得及惊呼出声,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她愣愣地看着徐一鸣。 李沐月原本还提心吊胆,生怕徐一鸣这小身板打不过那个胖子。 可现在,看着他这副揍人的样子,非但没觉得暴力,反而感觉……心里一阵莫名的痛快。 这家伙……居然还有点帅? “行了,鹏飞,快起来!”张志远脸色难看地上去扶起自己的表弟,一边揉着他的胳膊,一边怨毒地瞪了徐一鸣一眼,嘴上却放了软话,“一鸣,都是一个村的,没必要下这么重的手吧?” 他知道打是打不过了,只能把场子往回找:“打架厉害有什么用?鱼又不会自己跳进你桶里。最好的钓位已经被我们占了,今天这鱼口,我们哥俩钓着,你们俩在旁边看着,照样能把你们气死!” 徐一鸣松开了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也懒得再跟这两人计较,钓鱼而已,犯不着。 他看了一眼李沐月,示意换个地方。 可李沐月却不干了。 她已经将一块价值不菲的进口虾砖扔进了自己脚边的水里,砖块入水,迅速化开,浓郁的腥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钱都花了,凭什么走?”大小姐的倔脾气上来了,“今天我就在这儿钓!我倒要看看,谁能气死谁!” 徐一鸣见状,只能无奈地留下。 接下来的半小时,简直成了李沐月的受难记。 张志远和张鹏飞那边,隔三差五就扬竿中鱼,虽然个头不大,但频率极高,引得两人不时发出一阵阵得意的笑声,故意说得很大声,生怕这边听不见。 而李沐月这边,浮漂却纹丝不动。 大小姐的脸色越来越黑,连带着她身边的琪琪,也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郁闷,喉咙里发出低吼,冲着张志远两人的方向,仿佛在嘲笑他们钓的都是些小鱼苗。 徐一鸣看着琪琪那通人性的模样,不禁失笑,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打趣道:“叫什么叫,有本事,你去水底下把他们的窝子搅了,让他们一条也钓不上来。” 他本是随口一句玩笑。 谁知话音刚落,琪琪黑亮的眼睛猛地一亮,竟真的地应了一声! 下一秒,在两人错愕的目光中,那道黑色的身影一下窜了出去,一个猛子扎进了江里,它潜入水中,直奔张志远他们打窝的那片水域! “我操!你他妈干什么!”张志远眼看着自己刚聚起来的鱼群被搅得四散奔逃,气得破口大骂,“徐一鸣,管好你的狗!” 徐一鸣也是一脸懵逼,他没想到琪琪竟然真的能听懂,而且执行力这么强! 还没等他开口,那边的张志远已经怒极反笑,他指着徐一鸣,大声吼道:“行!徐一鸣,算你狠!今天也别磨磨唧唧了,敢不敢玩把大的,咱们两边掐一场鱼!” “掐就掐!谁怕谁!”李沐月正愁一肚子火没处发,当即就要应战。 但她话刚出口,又反应过来:“不行!你们都钓了半天了,鱼护里都快满了,这么比不公平!” “嘿,算你还有点脑子。”张志远冷笑一声,“之前的鱼,全都不算!咱们就从现在开始,四个小时!咱们俩一组,你们俩一组!不比重量,就比尾数!谁钓的鱼多,谁就算赢!” 他顿了顿,声音拔高。 “赌注也简单!输的那一组,今天钓的所有鱼,连带身上所有的渔具,全都归赢家!另外,输的人,还得跪在地上学三声狗叫,然后像狗一样,从这儿爬到大马路边上去!” 第19章 我们不会输 这赌注,恶毒至极。 不仅要夺人钱财,更是要将人的尊严踩在脚下,碾进泥里。 他笃定,这两个软脚虾,一个穷鬼,一个娇小姐,绝对没这个胆子接。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把刚才丢掉的面子,连本带利地找回来。 “怎么?不敢了?”张志远讥讽道,“刚才那股劲儿呢?一个大男人,一个大小姐,连这点胆子都没有?” 李沐月气得浑身发抖,可理智告诉她,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对方的鱼窝已经发了快一个上午,鱼群都聚过去了。 自己这边刚打的窝子,要把鱼诱过来,最快也得一两个小时。 总共就四个小时,怎么比? 这根本不是打赌,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她刚想开口拒绝,却不料身旁的徐一鸣,竟是轻笑了一声。 “赌注太小了。” 张志远和张鹏飞都愣住了。 李沐月也猛地扭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徐一鸣。 这家伙,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了? 张志远眯起眼睛,这小子,要么是深藏不露,要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哦?那你想怎么玩?”他压下心头的疑虑,试探道。 “很简单。”徐一鸣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们身旁的那个大号鱼护,里面几十条活蹦乱跳的江鱼挤作一团,“如果我们赢了,你们之前钓的这些,也得归我们。” 张志远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身边的张鹏飞也跟着嘿嘿傻乐,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哈!好!好!够狂!”张志远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我他妈就喜欢你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行!就按你说的办!要是你们赢了,我们哥俩今天所有的渔获,连带这满护的鱼,全都给你们!” 他之所以敢答应得如此爽快,无非是吃定了徐一鸣这边不可能赢。 打窝诱鱼,讲究的是个时间。 他这边是经营了一天的熟窝,鱼已经形成了进食习惯。 徐一鸣那边是生窝,等窝子里的味道散开,把鱼聚过来,最少两个小时打底。 四个小时的比赛,他们有足足两个小时的领先优势,这怎么输? 这小子,不过是想在女人面前逞英雄,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徐一鸣!你是不是疯了!”李沐月急得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不可能赢的!” “信我。”徐一鸣回头看了她一眼。 李沐月的心莫名一颤。 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虚张声势,只有深不见底的自信。 鬼使神差地,她竟松开了手。 “口说无凭,万一到时候耍赖怎么办?”张志远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镜头对准了徐一鸣和李沐月,“来,对着镜头,把刚才的赌注再说一遍!省得到时候某些人输了,趴在地上哭鼻子不认账!” 镜头怼到脸上,李沐月下意识地偏过头。 她倒不是心疼那几万块的装备,只是“学狗叫、地上爬”这几个字,像毒刺一样扎在她心上。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种屈辱?要是真输了,这视频再被传出去…… “怕什么。”徐一鸣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帽子、口罩、太阳镜,捂得跟个粽子似的,就算在地上滚两圈,谁认得出来是你?” “你!”李沐月又气又急,扬起粉拳就朝他胸口捶了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跟你说,装备输了就输了,你要是敢让我……” 她话没说完,徐一鸣却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心,”他看着她的眼睛,“我们不会输。” 李沐月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这片刻,徐一鸣的视野,早已穿透了浑浊的江水。 水下,一场无声的战争正在上演。 琪琪此刻简直就是一位水下战术大师。 它轻巧地悬浮在张志远二人的窝点上方,灵巧地避开那两枚悬在水中的鱼钩。 它没有多余的动作,既不搅起大片的泥沙,也不发出任何声音。 琪琪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轻微的摆尾,就足以让那些趋食的鱼群瞬间炸开,四散奔逃。 被驱赶的鱼群,在这两天已经被徐一鸣和李沐月投喂得上瘾了。 离开了张志远的窝点,那股熟悉的、更具诱惑力的香味,便成了它们唯一的方向。 于是,浩浩荡荡的鱼群,开始朝着李沐月打窝的那片水域,悄然集结。 “好了!计时开始!”张志远录完视频,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得意洋洋地甩下了鱼竿。 接下来,就是欣赏这两个蠢货绝望表情的时刻了。 然而,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 他和张鹏飞的浮漂,别说点了,连一丝轻微的晃动都没有。 这不正常! 就在掐鱼开始前,他们俩还连竿不断,怎么打了个赌,这鱼口就像是被人掐断了似的? 反观另一边。 “中了!” 李沐月手腕一抖,一尾巴掌大的鲫鱼被她干净利落地飞上了岸。 “哎呀,开竿鱼,运气不错嘛!”大小姐心情瞬间好了起来,一边摘鱼,一边故意朝着张志远的方向瞟了一眼。 张志远的脸黑了下来。 没过几分钟。 “又中了!这条个头还不小!” 李沐月再次扬竿,一条黄澄澄的鲤鱼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她身边的徐一鸣也开始陆续上鱼,虽然频率和个头都比不上她,但也稳稳地保持着节奏。 张志远和张鹏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憋屈和不解。 “妈的,邪了门了!”张鹏飞忍不住骂了一句,“哥,再补点窝子吧!把鱼再诱回来!” “补!” 两人一合计,又抓出大团的窝料,狠狠地砸进了水里。 可他们不知道,水下的琪琪,看到那团散开的窝料,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眼中闪过不屑。再好的窝料,在恐惧面前,也一文不值。 李沐月那边,因为之前扔下了一整块虾砖,窝料肥厚,诱鱼效果强劲。 她越钓越兴奋,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甚至开始哼起了小曲,每钓上一条鱼,都要故意大声报数,那声音清晰地传到张志远二人耳中,比任何嘲讽都更刺耳。 徐一鸣倒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没带窝料,也不好意思开口跟李沐月要,所以上鱼的尾数,渐渐被大小姐拉开了一截。 不过他此刻的心思,也完全不在鱼上了。 他的目光,几乎全部聚焦在了水下的琪琪身上。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从琪琪下水到现在,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一条狗,能在水下憋气两个小时?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生物学的认知! 就在他此刻,身旁李沐月的一声尖叫。 “徐一鸣!快看!你的漂黑了!” 第20章 难道是一对? 这是鱼儿将整个浮漂拖入水中的信号,也是所有钓鱼人最紧张的瞬间! 李沐月的尖叫还未落地,徐一鸣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他手腕猛地一抖,腰腹发力,身体后仰,动作一气呵成! 鱼竿瞬间被拉成一个完美的弧度,竿尖疯狂下压,几乎要插进水里。 “我靠!大家伙!”李沐月惊得捂住了嘴。 寻常的江鱼,绝不可能有这般恐怖的力道! 徐一鸣死死地攥住鱼竿。 一股巨力从水下传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拖进江里。 他的视野早已穿透江水。 水下,一条体型惊人的大鱼正在疯狂挣扎。 它通体银白,遍布着宝蓝色的斑点,在浑浊的江水中熠熠生辉。 珍珠斑!而且是野生的江中珍珠斑! 这种鱼肉质紧实,味道鲜美,价格极其昂贵,一条就值数千块! 徐一鸣目测,这条鱼,起码八斤往上! “抄网!快拿抄网!”李沐月回过神来,激动地嚷着,手忙脚乱地抄起那个巨大的抄网,准备随时策应。 她还不忘扭头,朝着面如死灰的张志远二人,炫耀道:“喂!对面那两个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才叫钓鱼!这才叫正经货色!你们那鱼护里养的,最多也就叫鱼苗!” 张志远和张鹏飞的脸色,已经从黑色变成了猪肝色。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徐一鸣那弯成极限的鱼竿,又嫉又恨。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拉扯,徐一鸣终于将那头巨物溜得筋疲力尽。 他瞅准时机,猛地将鱼头提出水面。 “就是现在!” 李沐月眼疾手快,将抄网探入水中,精准地一套,两人合力,终于将那条巨大的珍珠斑拖上了岸。 阳光下,那条珍珠斑身上的斑点流光溢彩,硕大的鱼尾还在不甘地拍打着地面。 然而,徐一鸣的目光却再次投向了水下。 就在刚才那条珍珠斑被钓起的位置,他的超凡视野清晰地捕捉到,另一条体型更大一圈的珍珠斑,正焦躁地盘旋着,似乎在寻找着自己的同伴。 难道是一对?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徐一鸣心中升起。他猛地转头,看向李沐月。 “把你那最贵的饵料给我一点。” “算你识货!”李沐月正处在亢奋中,毫不吝啬地从她那个豪华钓箱里,取出一小包散发着浓郁腥香的秘制饵料递了过去,“这可是我托人从日本买的,专攻大物!” 徐一鸣迅速换饵,挂钩,将鱼钩精准地抛回了刚才的位置。 水下,那条更大的珍珠斑似乎被这股奇异的香味吸引,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一口将饵料吞了下去! 又是一记猛烈的黑漂!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的配合更加默契。 一番力战之后,一条接近十斤的巨型珍珠斑,再次被两人合力抬上了岸。 两条价值不菲的珍珠斑并排躺在草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接下来的时间,仿佛成了徐一鸣和李沐月的表演秀。 虽然再没上什么大家伙,但各种鲫鱼、鲤鱼、翘嘴接连不断,两个鱼护很快就塞得满满当当。 反观张志远和张鹏飞,他们的浮漂,别说黑漂了,连个轻微的点动都没有。 四个小时,整整四个小时,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狂拉,自己这边却空军到怀疑人生。 李沐月手机的闹钟响了。 她关掉闹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双手叉腰,走到了张志远二人面前。 张鹏飞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干……干嘛?” 李沐月扬了扬下巴,指了指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四小时,到了。两位,战绩如何啊?” 张志远二人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的鱼护,空空如也,连根水草都没有。 “看来是空军了。”李沐月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既然输了,那就按赌注来办吧。鱼竿、装备,还有你们那个鱼护里可怜的鱼苗,全都留下。” 她顿了顿,伸出纤纤玉指,指向通往公路的那条满是石子的小路。 “然后,从这里,学着狗叫,给本小姐爬上去。” “不……不要啊!姑奶奶!我们错了!”张鹏飞“噗通”一声就想跪下,被张志远一把拉住。 两人见李沐月这边说不通,转而将希望投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徐一鸣。 “小兄弟!徐老弟!高抬贵手!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吧!”张志远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徐一鸣看着他们,反问了一句。 “如果今天输的是我们,你们会放过我们吗?” 张志远心里瞬间闪过一万个不会,他甚至会把视频发到十里八乡所有的村群里,让这两个人彻底社死。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外一副无耻的嘴脸。 “会!绝对会!看在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份上,我怎么可能真让你们那么丢脸呢!” 这话虚伪得连李沐月都听得有点心软了。 她刚想开口说要不算了,徐一鸣却先一步开了口、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心比较冷。” “爬吧。” 张志远和张鹏飞浑身一颤,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在徐一鸣那冰冷的注视下,他们屈辱地弯下腰,双手撑地,在一声声“汪、汪、汪”的嘶哑叫声中,狼狈地朝着小路爬去。 “哎呀,这么精彩的画面,可得记录一下!”李沐月迅速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笑嘻嘻地跟在后面拍摄,“放心,我一定给你们俩买个热门,让全网都欣赏一下你们矫健的身姿!” 在一阵阵屈辱的狗叫和李沐月清脆的笑声中,张志演和张鹏飞的身影,灰溜溜地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哈哈哈!爽!太爽了!”李沐月收起手机,叉着腰仰天大笑,一天的郁闷一扫而空。 笑完,两人开始分赃。 李沐月踢了踢张志远留下的那根鱼竿,满脸嫌弃:“什么破玩意儿,最多千把块,白给我都不要。”她又瞅了瞅对方鱼护里那几十条小杂鱼,“啧,这点鱼,连油钱都不够。” 徐一鸣心头一动:正好,这些都归我了。 谁知李沐月话锋一转,大手一挥,颇有江湖大姐头的风范:“不过嘛,规矩是规矩!咱们一人一半,这两条珍珠斑,一人一条!剩下的这些破烂,也都分了!” 徐一鸣有些意外:“你不是看不上吗?” “我是看不上,”李沐月扬起光洁的下巴,“但我喜欢这种缴获战利品的快乐,懂吗?” 徐一鸣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他刚准备收拾东西,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对了,我们的账,是不是也该算算了?” “我们的账?”李沐月一愣。 “早上说好的,掐鱼。”徐一鸣指了指双方的鱼护,“你钓了十一条,我算上那两条大家伙,也才九条。我输了。” 说着,他竟真的将之前从小姑那里得来的那根高级鱼竿,递到了李沐月面前。 李沐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无名火。 我们不是一伙的吗?刚刚还并肩作战,现在就跟我分得这么清楚? 大小姐的脾气上来了,她非但没接,反而杏眼一瞪。 “谁说你输了?我们早上约定的是按总重,不是按尾数!你那两条珍珠斑加起来快二十斤了!我这点小鱼才几斤?明明是你赢了!” “约定的是尾数。”徐一鸣坚持道。 “是总重!”李沐月寸步不让。 “尾数!” “总重!”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争执了起来,一个非要认输,一个非要让对方赢。 一旁的琪琪,歪着脑袋,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类,湿漉漉的黑色眼珠里充满了困惑。 它想不明白。 明明是两个互相有好感的人类,为什么非要说反话呢? 第21章 你也想出去? 一个非要输,一个偏要赢。 这已经不是一根鱼竿的归属问题,而是上升到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尊严和意气之争。 最终,还是李沐月先败下阵来。 她看着徐一鸣那张写满认死理的脸,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大小姐的骄傲让她无法再纠缠下去,这显得她很小家子气。 “行!算你狠!”她狠狠地一跺脚,扭头就走,“这破赌,不要了!作废!” 徐一鸣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旋即又迅速抚平。 回程的车里,气氛比来时还要沉闷。 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精致的侧脸绷得紧紧的,仿佛在跟方向盘置气。 到了徐一鸣家楼下,他刚解开安全带,准备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渔获搬下去,李沐月却突然开口。 “别动了,后备箱里的东西,你都拿走。” “什么?”徐一鸣一愣。 “听不懂人话?”李沐月连头都懒得回,手指在方向盘上不耐烦地敲击着,“让你全拿走!我那份,还有缴获的那些破烂,都归你!” 话音未落,她一脚油门,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绝尘而去,只留给徐一鸣一屁股的尾气。 徐一鸣站在原地,看着那堆积如山的渔具和两个塞得快要爆炸的鱼护,哭笑不得。 这大小姐的脾气,真是比六月的天还难测。 他掏出手机,迅速点开微信,发了条消息过去。 【徐一鸣】:你回来把鱼拿走。 几乎是秒回。 【李沐月】:不要。 【徐一鸣】: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李沐月】:送人,扔掉,随你便。我家的鱼还没吃完。 看着那句理直气壮的话,徐一鸣彻底没辙了。 他能想象到手机那头,李沐月扬着下巴,一脸豪横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目光扫过那两条在鱼护里依然泛着光泽的珍珠斑。 扔掉?开什么玩笑,这扔掉的不是鱼,是白花花的钞票。 他划开通讯录,找到了那个备注为姜欣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有事?” “姜总,打扰了。我今天钓了不少鱼,有两条野生的江中珍珠斑,还有些黄翅、鲈鱼之类的,品质都很好。不知道您酒楼那边……还收不收?” “行,你没车吧?我让王经理过去一趟。地址发我微信上。” “好的好的,谢谢姜总!” “另外,”姜欣话锋一转,“明天记得到我家来一趟,厨房的水管该换了。” “没问题!” 挂了电话,徐一鸣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他将地址发过去,没过多久,一辆印着海鲜大酒楼字样的冷链货车就停在了楼下。 车上下来的正是王冰。 王冰麻利地从车上拿出电子秤和几个大号的活水箱。 当那两条硕大的珍珠斑被捞出来时,饶是见惯了各种顶级海鲜的王冰,眼中也闪过一抹惊艳。 “嚯!正经的野生江中货!这品相,绝了!”他小心翼翼地将鱼放上秤,“这条八斤三两,这条九斤七两。徐先生,这鱼难得,我给你个高价,二百三一斤,怎么样?” 徐一鸣心中狂跳。二百三一斤!这比他预想的还要高! “行!” 王冰立刻在计算器上按了起来:“两条一共十八斤,总共是……四千一百四十块!我给你凑个整,四千二!” 徐一鸣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四千二!这只是两条鱼的价格! 接下来,剩下的那些黄翅鱼、鲈鱼、鲷鱼,还有张志远他们留下的那些杂鱼,林林总总加起来,竟然也卖了三千出头。 最终,王冰通过手机银行,给徐一鸣转了七千二百块。 看着手机上那一串数字,徐一鸣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一天,仅仅是钓了一天鱼,就赚了他快两个月的工资!这就是异能带来的改变吗? 狂喜过后,他迅速冷静下来。这钱,不全是他的。 张鹏飞那两个手下败将的份,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吞下,但李沐月的…… 他想了想,那两条珍珠斑基本算是他一人钓的,但李沐月也出了力,而且其他小鱼她也钓了十几条。他估算了一下,直接转了一千八百块过去。 【徐一鸣】:你的份。 他本以为李沐月会假意推辞一番,或者干脆不收。 叮——! 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提示,让他再次愣住。 【李沐月已收款】 这女人……收钱的速度比她开车还快! 徐一鸣哑然失笑,心中那点因为分账不均的愧疚感,瞬间烟消云散。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 徐一鸣伸了个懒腰,他今天的计划很明确,先去修好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自行车,然后去姜欣家换水管。 他刚一开门,一道黑影一下窜到了他脚边,用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腿。 是琪琪。 “你也想出去?” “汪!”琪琪欢快地摇着尾巴。 徐一鸣低头,目光落在琪琪身上,眼神却微微一凝。 不对劲。 这才两天不见,琪琪整个身形像是被拉长了一圈,四肢变得更加修长有力,骨架明显拉开了。原本有些杂乱的黑色皮毛,此刻竟变得油光水滑。 它那双眼睛,也愈发灵动深邃,少了几分土狗的憨态,多了几分狼犬的警惕与英气。 这狗……长得也太快了! 徐一鸣心中嘀咕着,将破自行车推到巷口的修理铺,便带着琪琪钻进了一家常去的面馆。 “老板,大份排骨面,六碗!” 他现在食量惊人,这已经成了常态。 面还没上,他先去卤菜窗口,要了两个硕大的鸡腿,丢给了蹲在脚边的琪琪。 琪琪兴奋地低吼一声,叼着鸡腿到角落里大快朵颐去了。 很快,六大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排骨面摆满了整张桌子。 徐一鸣也不客气,抄起筷子,大快朵颐。 填饱了堪比无底洞的肚子,他抹了抹嘴,又额外打包了一份,准备给小姑陈美清送去。 姑侄俩的店铺就在不远处的市场里。 那是一间只有七八平米的小店,被各种杂货塞得满满当当,只留下一条窄窄的过道。 陈美清正系着围裙,手脚麻利地给客人称着鸡蛋。 看到徐一鸣提着食盒进来,她那张因操劳而略显憔悴的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 “一鸣,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排骨面,趁热吃。” “你这孩子,又乱花钱!”陈美清嘴上埋怨着,眼睛里却满是暖意。 她接过食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那股熟悉的香味让她鼻子一酸。 曾几何时,她也过着安稳的日子,隔三差五就能去这家面馆搓一顿。可自从家里出了变故,哥嫂去世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舍得为自己花过这二十块钱了。 姑侄俩挤在小小的店铺里,就着一张折叠桌吃着面。 陈美清吃得很慢,很珍惜,仿佛吃的不是面,而是过去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 吃着吃着,她的眼眶一红,泪水毫无征兆地就涌了上来。 “小姑,你怎么了?”徐一鸣担心。 “没事,就是……想起了以前。”陈美清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强笑道,“这面,还是那个味儿。” 徐一鸣看着小姑斑白的鬓角和粗糙的双手,心中一阵刺痛。他放下筷子,握住小姑的手,声音沉稳。 “小姑,以后想吃什么就去吃,别省着。钱的事,你别管了,有我呢。” 现在的他,有资格,也有能力说出这句话。 陈美清愣愣地看着侄子,看着他眼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担当,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对了,琪琪呢?”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四下张望着。 徐一鸣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只顾着吃饭聊天,竟没注意琪琪跑到哪去了。 他连忙起身:“我出去找找,应该就在附近。” “快去快去!别让狗贩子给偷走了!”陈美清催促道。 徐一鸣点点头,快步走出了店铺。 然而,他前脚刚离开,一道高大的身影便堵住了小店门口,投下了一片阴影。 光线被遮蔽,店铺内瞬间暗了下来。 陈美清抬起头,当她看清来人的脸时,血色从脸上褪去,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来人叼着一根烟,脸上带着狞笑,正是村霸张横。 第22章 就是你爸! 张横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后,表弟张胜正点头哈腰地陪着笑,旁边还站着几个穿着“市场执法”蓝色制服的男人,个个神情倨傲,用目光扫荡着这个拥挤的小铺子。 “哟,陈姐,生意不错嘛。”张横吐出一口烟圈,那烟雾嚣张地扑向陈美清的脸,“不过,市场最近要搞文明创建,得整顿整顿。你这跨门经营,货物都摆到外面过道上了,不合规矩啊。” 他的语调不阴不阳,每一个字都扎在陈美清脆弱的神经上。 陈美清的嘴唇哆嗦着,勉强挤出声音:“当初……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村长明明答应了的,说我店小,可以在门口摆一点……” “村长?”张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掏了掏耳朵,“哪个村长答应的?” “就是……就是你爸!” “哦——我爸啊。”张横拖长了音调,“那敢问陈姐,合同上,白纸黑字,写了这条吗?” 一句话,便将陈美清所有的辩解堵死在喉咙里。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当年的确只是口头约定,谁会想到…… “那……那要怎么办?”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张胜见状,立刻狐假虎威地跳了出来,对着那几个制服男一挥手:“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按规矩办!把外面的东西都给老子搬进去!搬不进去的,就当无主垃圾清走!” 那几个执法队员立刻就要动手,眼看一场掠夺就要上演。 陈美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住手!” 一声怒斥,却来自张横。 他一把推开张胜,脸上竟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对着那几个制服男就是一通训斥:“你们干什么吃的?滥用权力!无法无天了是不是?我们是来文明执法的,不是来当土匪的!” 这一番变脸,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横转过身,竟难得地礼貌起来,声音也放缓了:“陈姐,你看,这都是按章程办事。当然,咱们乡里乡亲的,我也不是不讲情面。你也不想这赖以为生的铺子就这么黄了吧?” 他向前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那股混杂着烟臭和恶意的气息几乎要贴到陈美清脸上。 “这样,你今天先收摊。晚上,到我家去坐坐,咱们……好好聊聊,深入聊聊。办法嘛,总是人想出来的,对不对?” 那深入聊聊四个字,他咬得极重。 陈美清浑身一激灵,胃里翻江倒海。 这张横是个什么货色,她比谁都清楚。 这哪是去聊天,这分明是羊入虎口! “我不去!”她几乎是尖叫着喊了出来。 张横脸上的伪善瞬间消失,戾气重新爬满了他那张横肉丛生的脸。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他耐心耗尽,一把抓起门口的一摞塑料凳,就要往地上狠狠砸去!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他身后掠过。 一只大手,毫无征兆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张横那即将出口的咒骂,变成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高举的凳子摔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向后拖拽,双脚甚至微微离地。 是徐一鸣!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张横身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只锁住张横咽喉的手,正在一寸寸地收紧。 “放……放开……”张横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红转紫,再由紫转白,双手徒劳地在徐一鸣的手臂上抓挠。 “一鸣!一鸣快松手啊!会出人命的!”陈美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她冲上去拉住徐一鸣的胳膊,哭着哀求。 徐一鸣冰冷的目光扫过小姑苍白惊恐的脸,心中的杀意才稍稍退去。 他手腕一抖,将张横甩了出去。 张横重重地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发出剧烈喘息声,涕泪横流。 “咳……咳咳!给……给我上!弄死他!给老子弄死这个小杂种!”他缓过一口气,指着徐一鸣,声嘶力竭地咆哮。 张胜和那几个执法队员本能地向前一步,可当他们对上徐一鸣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时,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挪不动了。 昨天在河边,这小子一拳一脚的威力,他们可是亲眼所见!现在上去,不是找死吗? “横……横哥,算了算了。”张胜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咱们是……是文明执法,不能动手,不能动手……” 张横气得肺都要炸了,却也无可奈何。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怨毒的目光死死地剜着徐一鸣。 “好!你小子有种!市场整改,今天才是第一天!我告诉你,明天,明天你姑这店里的东西,要是还有一根葱摆在外面,老子亲自带人来给你扬了!” 撂下这句狠话,他便在张胜的搀扶下,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只是,在陈美清这里吃了瘪,那股邪火总要有地方发泄。 一路上,但凡看到有占道经营的摊位,张横便指挥着手下,二话不说,直接掀翻。 一时间,菜市场里鸡飞狗跳,哭喊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陈美清瘫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满地的狼藉,愁眉苦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徐一鸣没有去安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个道理,他懂。 张横这种人,今天让他吃了亏,明天必然会用更下作、更疯狂的手段报复回来。 必须想个办法,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就在这时,两声犬吠打断了他的思绪。 琪琪回来了。 不止它一个,它身后还跟着一条体型庞大、毛色棕黄的藏獒。 那藏獒看上去威风凛凛,眼神却有些呆滞,显然灵性不足,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琪琪屁股后面。 徐一鸣的目光在两条狗和远处正在耀武扬威的张横之间来回扫视,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他蹲下身,一把揽过琪琪的脖子,让它的视线正对张横的方向。 他的嘴唇几乎贴在琪琪的耳朵上,用只有它们俩能听懂的低语,飞快地交代着什么。 “去,还记得他不?想办法,让他摔个狗吃屎,越惨越好。干完活,立刻回家,有肉骨头吃。” 琪琪喉咙里发出一阵兴奋的低吼,它听懂了。 “汪!” 一声令下,琪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窜了出去! 那头傻乎乎的藏獒根本没反应过来,见新认识的小伙伴跑了,也撒开四条粗壮的腿,追了上去。 两条狗,一黑一黄,一前一后,在混乱的市场里上演了一场追逐战。 远处的张横,正一脚踩在一张折叠椅上,居高临下地对着一个卖水果的老头指手画脚,张胜则在下面小心翼翼地扶着椅子。 突然,他看到两条狗疯了一样朝自己这边冲过来,尤其是后面那条藏獒,吓得他魂都飞了,扶着椅子的手下意识地就松开了。 “横哥小心!” 张横只觉得脚下一晃,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头狂奔的藏獒已经一头撞在了脆弱的椅子腿上! 第23章 真是恶人自有天收啊! 张横脚下陡然一空,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一声沉闷的巨响,张横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 他肥硕的身躯在地上弹了一下,随即白眼一翻,四肢轻微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当场昏死过去。 整个菜市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堪称惨烈的一幕给震住了。 前一秒还耀武扬威的村霸,下一秒就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那两条肇事的狗,早已不见了踪影。 “横哥!横哥!” 张胜第一个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用力摇晃着张横。 那几个市场执法队员也吓得面无人色,手忙脚乱地围了上来。 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徐一鸣早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小姑的摊位旁。 陈美清从张横上门那一刻起,整颗心就悬在半空,脑子里全是自家铺子的未来,愁得魂不守舍。外面的惊天动地,她竟是半点没留意到。 直到张胜等人七手八脚地抬着昏迷的张横,哭爹喊娘地从她店门口跑过时,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一鸣,那……那是怎么了?” “不知道,离得远,没看清。” 陈美清半信半疑,只好拉住隔壁卖豆腐的大爷打听。那大爷压低了声音,绘声绘色地将刚才那疯狗撞人的离奇场面描述了一遍,末了还啧啧称奇:“真是恶人自有天收啊!” 陈美清听得心惊肉跳,再看外甥,却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更是疑云丛生。 “小姑,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徐一鸣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跟陈美清打了声招呼,便转身离开,深藏功与名。 他先是拐进了一家五金店,熟门熟路地买了一截PPR水管、几个接头和一卷生料带,然后跨上自己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旧自行车,朝着姜欣家的方向蹬去。 半小时后,气派的别墅大门近在眼前。徐一鸣按了半天门铃,里面却毫无动静。 他只好摸出手机,拨通了姜欣的电话。 “喂,姜总,我到你家门口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背景音,姜欣的声音带着歉意:“啊,小徐,不好意思,我临时被叫到酒楼这边处理点事,你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最多二十分钟。” 挂了电话,徐一鸣将自行车靠在路边一棵大樟树下,自己也躲进了树荫里。 他解锁手机,点开了一个二手车APP。 屏幕上,一辆崭新的电动三轮车映入眼帘。 拉货、钓鱼,都方便。 他盘算着,这玩意儿不错,能解决不少问题。指尖向下滑动,他又看到了一辆保养得当的二手捷达,价格也不算离谱。 是不是……该添点钱,直接搞个四轮的?以后出门也方便,不用风吹日晒。 正当他沉浸在对未来的规划中时,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了李沐月的微信消息。 【李沐月】:在干嘛? 徐一鸣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击,却回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徐一鸣】:问你个事,你有没有那种网站? 消息发出去,对面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李沐月看着手机屏幕,脸颊瞬间发烫。 网站?那种网站?! 这个徐一鸣,他……他怎么会问自己这种问题! 难道在他心里,自己已经成了可以聊这种私密话题的自己人了? 她的内心天人交战,手指在输入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最终,她回了一个字。 【李沐月】:有。 徐一鸣看着那个有字,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那个高傲的大小姐此刻脸红心跳的窘迫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徐一鸣】:有就去看看吧,我忙去了。 发完这句,他便干脆利落地收起了手机,不再理会李沐月可能会有的任何反应。 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白色的奔驰稳稳地停在了别墅门口。 车窗降下,露出姜欣那张略带歉意的精致脸庞。 “小徐,久等了。”姜欣主动打了个招呼,一边用遥控器打开了别墅大门。 “没事,姜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姜欣顺口提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你昨天送来的那两条鱼,我让酒楼的大师傅看过了,野生珍珠斑,品相极佳,相当生猛。不过……就是数量太少了点。” 徐一鸣闻言,苦笑一声:“姜总,钓鱼可是个体力活,还得看运气。哪有那么轻松,天天都能钓到这种极品。” “也是。”姜欣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两人闲聊几句,徐一鸣便开始干活。 卫生间空间不大,天气又闷热,没一会儿,他额头上就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停下手里的活,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一旁监督的姜欣:“姜总,这里面实在太热了,我……我把上衣脱了行吗?” 姜欣是什么人?职场打拼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她摆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脱吧,多大点事,别中暑了。” 徐一鸣如蒙大赦,三两下便脱掉了被汗水浸湿的T恤,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然而,就是这一眼,让原本云淡风轻的姜欣,心跳漏了一拍。 眼前的徐一鸣,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流畅的肌肉线条覆盖在古铜色的皮肤上,随着他拧动扳手的动作而微微起伏,充满了力量感。汗珠顺着他宽阔的脊背滑落,没入裤腰,竟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性感。 姜欣的呼吸不由得一滞,眼神有些发直。 自己这是怎么了?一个毛头小子的身体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可那怦怦直跳的心脏,却在无声地出卖她内心的波澜。 她赶紧移开视线,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 徐一鸣对此毫无察觉,他心无旁骛,动作麻利。 不过十几分钟,新的水管便被完美地替换了上去。 “好了,姜总。” 姜欣回过神,看着已经完工的水管,心里竟莫名生出一丝意犹未尽的感觉。 她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女强人的姿态,当场用手机转了四百块钱给徐一鸣。 徐一鸣道了声谢,迅速穿好衣服,收拾好工具,便告辞离开。 他前脚刚踏出别墅大门,身后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姜欣疑惑地走过去一看,只见刚刚换好的水管接头处,正滋滋地向外喷着一道细细的水线。 又漏了! 她顿时哭笑不得,看着地上的水渍,脸上满是尴尬。 现在把徐一鸣再叫回来?刚才还盯着人家的身体胡思乱想,这会儿……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 第24章 以后,我养你 徐一鸣骑着自行车,在夕阳的余晖中回到了家。 推开那扇熟悉的铁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琪琪听到动静,从屋里蹿了出来,亲昵地用它那颗大脑袋蹭着徐一鸣的裤腿。 “小姑还没回来?”徐一鸣挠了挠琪琪的下巴,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客厅。 他摸出手机给陈美清拨了过去,电话那头依旧是菜市场嘈杂的背景音。 陈美清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说是市场里乱成一锅粥,大家伙都在商量明天去村委会讨说法的事,让她晚点再回。 挂了电话,徐一鸣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咕噜。 一股无底洞般的饥饿感从胃里升腾而起,蛮横地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他快步走进厨房,熟练地揭开米缸,舀米下锅。 若是往常,姑侄两人吃饭,两杯米足矣。 可现在,徐一鸣饭量大增,看着量杯,一杯,两杯……一直倒了足足七杯米。 电饭煲开始工作。 他转身拉开冰箱,一股冷气夹杂着鱼腥味扑面而来。 昨天剩下那些没卖掉的小鱼还冻在里面,正好当做晚餐。 他手脚麻利地挑出两条巴掌大的肥美鲫鱼,三条鲈鱼,还有那十几条小巧的鳑鲏鱼。 冷水冲刷,冰块融化,徐一鸣手持刮鳞刀。 去鳞、开膛、清内脏,一气呵成。 热锅,倒油。滚油滋啦作响间,两条金黄的鲫鱼被煎得两面焦香,随后加入姜片和滚水,盖上锅盖,任由奶白色的鱼汤在锅中翻滚着浓郁的香气。 另一口锅也没闲着,油烧至七成热,裹了薄薄一层面粉的鳑鲏鱼被悉数下入锅中。 小鱼在油锅中迅速定型、变色,一股焦香酥脆的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 最后,将处理干净的鲈鱼铺上姜丝葱段,放入蒸锅。 掐着时间,再清炒一盘翠绿的青菜。 当最后一盘菜端上桌时,整个屋子都充斥着食物诱人的香气。 徐一鸣没等小姑,自己先抓起一条炸得金黄酥脆的鳑鲏鱼扔进嘴里,连鱼骨都嚼得嘎嘣脆。他一边吃,一边将另一条递到琪琪嘴边。 琪琪闻了闻,却没有吃,只是用鼻尖轻轻拱了拱他的手,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呜声。 “怎么,还为你今天带回来的那个大家伙邀功呢?”徐一鸣嚼着小鱼,含糊不清地逗它,“你今天可闯大祸了,知道不?差点把人给活活摔死。” “汪!”琪琪猛地叫了一声,声音里竟透着一股子委屈和指责。 徐一鸣瞬间就听懂了。 这家伙,是在怪他挑唆它去惹是生非。 他嘿嘿一笑,换了个说法:“这怎么能怪你?你就是带着它在市场跑了两步,是那只藏獒块头太大,没刹住车,不小心撞断了张横的破椅子,这事从头到尾,跟你有什么关系?” 琪琪歪着脑袋,似乎在消化这套歪理。 几秒后,它像是想通了,尾巴重新欢快地摇了起来,张嘴将徐一鸣手里的炸鱼一口吞下。 正在这时,院门被推开,陈美清一脸倦容地走了进来。 “小姑,你可算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陈美清一屁股在饭桌旁坐下,连喝了两大口水,“一鸣,出大事了!那张横……摔得不轻,听说后脑勺都磕裂了,人刚拉走就直接送去中心医院了,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抢救呢!” 徐一鸣夹菜的筷子猛地一顿,他抬起眼,“没死?” 陈美清被他这冷冰冰的反应吓了一跳:“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我……我也就是听市场里的人说的,没死,但摔得非常严重。” 徐一鸣低下头,继续扒饭,嘴里轻飘飘地冒出三个字。 “可惜了。” “你!”陈美清气得差点把筷子拍在桌上,但看着外甥那张脸,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你以后出去钓鱼,自己也注意安全!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跟人打架惹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放心吧小姑,我心里有数。”徐一鸣嘴上应着,“那张横摔了个半死,市场大整顿那事,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树倒猢狲散!他爹张友钢虽然是村长,可也不能一手遮天。明天,整个市场的商户老板,说好了一起去村委会,找他爹讨个说法!” 徐一鸣点了点头,将碗里最后一口饭咽下,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她。 “小姑,这生意别做了。以后,我养你。” 陈美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养我?你拿什么养我?你连工作都还没转正呢!” 徐一鸣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下一秒,陈美清的手机弹出一条银行到账短信。 她疑惑地拿起来一看,当看到短信内容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您的储蓄卡账户收入5000.00元……】 五千! “这……这钱……一鸣,你哪来这么多钱?!”陈美清的声音都在发颤,“你是不是……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 “想什么呢,”徐一鸣无奈地笑了笑,随口编了个理由,“可能是南海观音看我们姑侄俩太苦了,显灵了吧。我最近鱼运特别好,钓的鱼都能卖大价钱。” 这个解释虽然离奇,但对信了一辈子神佛的陈美清来说,却比外甥突然变成了超人更容易接受。 她将信将疑地松开手,竟真的站起身,走到堂屋里供奉的观音像前,点上三炷香,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拜了又拜。 更诡异的是,琪琪不知何时也跟了过去,学着陈美清的样子,前腿一弯,竟也人立而起,对着观音像做了个揖。 陈美清看着这一幕,心里那点疑虑又浮了上来。 她总觉得,从那天之后,自己的外甥,还有这条狗,都变得和以前……太不一样了。 吃完饭,徐一鸣感觉浑身都沾满了浓重的鱼腥味,便去卫生间冲澡。 热水从头顶淋下,冲刷着他精壮的身体和一天的疲惫。 自从被那条怪鱼咬伤后,自己的嗅觉似乎也变得异常灵敏。 他现在能清晰地分辨出自己身上残留的鱼腥、油烟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他忽然想起,在李沐月的助理真真身上,他闻到过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而在姜欣和李沐月身上,则都带着一种……类似于深海的海洋气息。 第25章 徐总,早上好啊 南洋市中心医院,骨外科。 张友钢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花白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 主治医生扶了扶眼镜,将手中的CT片对着灯光,“你儿子的情况不太乐观。除了脑震荡,左侧第四、第五根肋骨骨折,左臂肱骨骨折,最麻烦的是左腿……胫骨粉碎性骨折。” 张友钢声音沙哑:“医生,你……你直说,以后会怎么样?” 医生放下片子,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命是保住了。但这种程度的粉碎性骨折,就算恢复得再好,以后走路……大概率也是个瘸子了。” 瘸子! 他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自己的儿子,以后要变成一个一瘸一拐的残废? 他踉跄着回到病房,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药味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病床上,张横的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左臂和左腿都打上了厚重的石膏,高高地吊起。 他刚刚从麻药中醒来,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裂,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剧痛。 “爸……”他虚弱地喊了一声。 张友钢一言不发地走到床边,一旁的张胜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想要解释。 张友钢一拳砸在床头的铁栏杆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压抑着怒火,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张横头痛欲裂,根本无法完整地叙述。 张胜吓得一哆嗦,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徐一鸣如何嚣张,陈美清如何不给面子。 然而,他预想中的同仇敌忾并未出现。 张友钢猛地回头,眼睛死死盯着张胜:“市场整顿?谁给你们的权力去搞市场整顿?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把整个市场的商户都得罪了,激起民愤,这个后果你们担得起吗?!” 张胜吓得连连后退,结结巴巴地辩解:“不……不关我的事啊姑父!都……都是横哥的主意!” “废物!”张友钢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指着病床上的儿子破口大骂,“我让你去摸摸底,不是让你去当恶霸!现在好了,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你满意了?!” 骂完,他喘着粗气,又追问了一句:“撞断椅子的那两条狗,是谁家的?查出来没有?” 张胜赶忙摇头,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没……没见过。前面那条黑的,跟狼犬似的,又高又壮。后面那条是棕色的藏獒,凶得很!我们南洋村就没见过这两条狗!”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徐一鸣那小子以前是养了条黑狗,但就是条矮墩墩的土狗,而且……而且早就被横哥一脚给踢死了,不可能长那么大!” “好,好得很!”张友钢咬牙切齿,“不管是谁家的狗,不管它主人是谁,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我儿子这笔账,必须用血来还!” 张胜见状,立刻拍着胸脯表忠心:“姑父你放心!我这就发动咱们张家的宗族亲友,挨家挨户地查,就不信找不出那两条畜生!” 病床上的张横忍着剧痛,艰难地开口:“爸……光找狗……不够……” 张友钢看着儿子这副残废的模样,心头一痛,最后所有的怒火与不甘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最终按下了那三个数字。 “喂,110吗?我要报警……” 第二天,清晨。 徐一鸣是被一股熟悉的腥臭味给熏醒的。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低头一看,皮肤表面又附着了一层薄薄的、带着腥气的绿色泥垢。 他已经习惯了,这是身体新陈代谢的产物,每一次排出后,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和感官又精进了几分。 他下意识地站到墙边的身高刻度尺前,用铅笔在头顶比划了一下。 一米八五。 又长高了一厘米。 他扯了扯嘴角,走进卫生间,拧开花洒,任由冰凉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将那层污垢彻底洗净。 收拾妥当后,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 乌云层层叠叠地压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而压抑的气息,一场雷暴雨正在酝酿。 今天还出门钓鱼吗?他有些犹豫。 正在这时,一阵熟悉的、低沉而有力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他家门口。 那辆黑色大G,在南洋村这片老旧的民居中,显得格格不入。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戴着墨镜的精致脸庞。 李沐月摘下墨镜,冲着院子里的徐一鸣扬了扬下巴。 “徐总,早上好啊。准备好今天去哪儿盘老板了吗?” 徐一鸣无奈地走出院门:“你还真来啊?” “那当然!”李沐月理所当然地挑了挑眉,“愿赌服输。掐鱼打赌我输了,给你当十天鱼童,说到做到。本小姐的承诺,可比黄金还贵。上车吧,今天带你去个新钓点。” 徐一鸣指了指天:“今天会有雷暴雨,不适合钓鱼。” “切,现在只是天黑,雨还没下来呢。”李沐月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等雨来了咱们再撤,怕什么。赶紧的,别磨蹭!” 看着她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徐一鸣只能在心里感叹,这女人的钓鱼瘾实在是大得没边了。 他冲屋里招了招手,琪琪立刻蹿了出来,熟练地跳上后座。 车门关上,一股复杂的香气瞬间包裹了徐一鸣。 他那异常灵敏的嗅觉立刻分辨出,这其中有李沐月身上那股类似于深海的气息,有昂贵的皮革座椅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和药膏的味道。 他瞥了李沐月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江边老地方看看情况。 半小时后,嘉陵江边。 车刚停稳,李沐月就皱起了眉头。 “今天怎么回事?人这么多?” 放眼望去,昨天他们钓鱼的那片钓位,此刻竟被一字排开的钓鱼佬占满了,粗略数下来,足足有八个人,将最好的位置堵得严严实实。 徐一鸣的目光扫过人群,视力强化后的双眼让他轻易地看清了每个人的脸。 他抬手一指:“喏,那不是你的老熟人吗?” 李沐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人群之中,张志远和张鹏飞两人正唾沫横飞地跟身边的钓友吹嘘着什么,尤其是张鹏飞,脸上那嚣张嘚瑟的表情,仿佛昨天在地上学狗叫的人不是他一样。 一股无名火一下就从李沐月心底冒了出来。 她直接摸出手机,调出昨天录下的那段高清视频。 视频里,两个大男人一边在地上爬,一边发出汪汪的叫声,滑稽又屈辱。 李沐月毫不犹豫打开某音,点击上传。 视频发布成功后,她还不解气,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花了大价钱,给这条视频投了最贵的“抖加”推广。 第26章 赶海,去不去? 然而,这短暂的快意很快就被江风吹散。 “以后这里没法待了。”她撇了撇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徐一鸣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被搅得浑浊的江面。 这里有他第一次感受到异能带来的震撼,有他赚到第一桶金的喜悦,也有他与这个高傲女人之间从陌生到熟悉的点点滴滴。 “呜……汪!” 琪琪不知何时已凑到徐一鸣腿边,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江边那群人,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咕噜声,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李沐月看不懂,只觉得这条大黑狗凶性毕露。 徐一鸣却读懂了它的意思,他弯下腰,揉了揉琪琪的脑袋,用只有他们能懂的频率低语:“它在问,要不要下去把他们的窝子全搅了,让这帮人都没得玩。” 这话说得李沐月一愣,随即又觉得好笑又解气。 但徐一鸣的表情却严肃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警告:“琪琪,昨天的事还没过去。张横被那头藏獒撞断了腿,现在全村都在找狗。你这段时间必须低调,绝对不能在外面惹事,明白吗?” “呜……”琪琪不甘心地甩了甩尾巴,喉咙里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委屈和不服。 它不明白,明明是那些人先来找茬,为什么自己要躲起来? 眼看琪琪还想再叫,徐一鸣正要开口训斥。 “你冲狗发什么火?” 李沐月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她双手抱胸,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 “有本事自己下去把那两个人再按水里啊!自己没胆子,还怪狗不够听话?拿自己的狗撒气,徐一鸣,你算什么男人?” “你懂什么,天道好轮回,苍……”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雷鸣在头顶炸开。 下一秒,黄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江边的钓鱼佬们瞬间乱作一团,咒骂声、惊呼声混杂在一起,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装备。 “快跑!” 李沐月惊叫一声,拉着徐一鸣就往车的方向狂奔。 两人浑身湿透,狼狈地钻进车里。 徐一鸣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边的李沐月。 她那件昂贵的白色运动T恤此刻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曲线。 雨水顺着她乌黑的发梢滴落,划过白皙的脖颈,没入衣领深处。 徐一鸣的呼吸,漏了半拍。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那过于灼热的视线,李沐月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身,抬手拢了拢湿漉漉的头发,避开了他的目光,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咳嗽。 “咳咳……” 徐一鸣尴尬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那片雨幕,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车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看这鬼天气,今天是钓不成了。”李沐月打开了车内空调,暖风吹出,稍稍驱散了寒意。她瞥了徐一鸣一眼,“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 徐一鸣心里那点莫名的情绪还没散去,听她这么问,干脆把皮球踢了回去:“我本来就说今天有雷暴雨,是你非把我从家里拖出来的。现在怎么办?我可不知道。要不……你请我吃饭?” 李沐月想也没想,十分干脆地一拍方向盘:“行啊!就当是鱼童的额外服务了,想吃什么,随便点!” 可话音刚落,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懊恼地一拍额头:“糟了,今晚不行。我闺蜜生日,早就约好了。” 她看着徐一鸣那瞬间垮下去的脸,又连忙补充:“那……明晚?” 说完,她自己又摇了摇头,表情更纠结了:“明晚也不行,家族聚会,老爷子点名要我回去,逃不掉的。” 徐一鸣彻底无语了,感觉自己被耍了一通。 他没好气地摆了摆手,整个人瘫在柔软的座椅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就在这时,外面雷阵雨停了。 乌云散去,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在江面上洒下点点金光。 李沐月看着这戏剧性的天气变化,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她转动钥匙,重新发动了车子,语气轻快:“雨停了!咱们换个地方,去哪儿钓?” “还钓?”徐一鸣有气无力地指了指窗外,“没看到风浪这么大吗?下午肯定要起大风,根本没法下竿。浪这么大,鱼也不会开口。” “那怎么办?总不能现在就回家吧,才几点啊。”李沐月一脸不甘心。 徐一鸣沉默了片刻,看着江面上被风吹起的波涛,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既然都不想回家,那……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嗯?” “赶海,去不去?” 李沐月的眼睛瞬间亮了。 “要去就去那种没什么人的地方,越偏僻越好!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徐一鸣看着她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模样,心中暗自惊讶于这个千金大小姐的大胆和勇气。 他脑中,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地点,逐渐清晰起来。 第27章 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掐鱼 车窗外,不再是平整的柏油马路,而是被野草和碎石侵占的乡间小径,两侧的树枝疯狂地刮擦着崭新的车漆,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听得人心惊肉跳。 徐一鸣的脸色有些发白,胃里翻江倒海。 他这体质,坐什么豪车都一样,只要路一颠,五脏六腑都跟着移位。 反观身边的李沐月,非但没有丝毫心疼,反而兴奋得两眼放光。 “刺激!徐一鸣,你行啊!这地方你都能找到?”她甚至还嫌不够,猛地一脚油门,“再开下去,我这宝贝车底盘都要被你刮烂了!” “闭嘴,坐稳了。”徐一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额角已经渗出了冷汗。 终于,在一片密林的尽头,车子再也无法前进。 “到了。” 李沐月熄了火,环顾四周,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眼前除了密不透风的树林,就是一条羊肠小道,。 “不是吧?你把我带到山里来了?”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徐一鸣,你到底要把我卖到哪个山沟沟里去啊?这里哪有海?” 徐一鸣没有理会她的吐槽,只是推开车门,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海风的空气,那股熟悉的咸腥味让他翻腾的胃舒服了不少。 “跟着我走,别那么多废话。” 他率先钻进了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 李沐月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后备箱里拎出自己的装备包,一跺脚,带着琪琪跟了上去。 穿过阴暗潮湿的密林,当眼前豁然开朗的那一刻,饶是见多识广的李沐月,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一片滩涂展现在眼前,远处是灰蓝色的海与天,近处则是黑色的礁石、金色的沙滩和退潮后留下的一个个晶莹的水洼。 这里空无一人,仿佛是世界的尽头。 徐一鸣的眼神却有些恍惚。 他记得,很多年前,为了给家里多添几道菜,为了那一点点微薄的收入,他和小姑陈美清也曾背着竹篓,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这片滩涂。 那时的海风比现在更冷,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他们在这里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收获却寥寥无几,小姑还为了去够一块礁石上的海螺,脚下一滑,差点摔断了腰。 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来过这里。 “哇!这里太棒了!” 李沐月的欢呼声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已经麻利地换上了一双粉色的专业防水鞋,戴上了防晒帽和手套,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喂,徐一鸣!”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规则我都想好了,咱们再来掐一次!” 徐一鸣闻言,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这女人是被自己虐出瘾来了吗? “又来?你还嫌输得不够惨?”他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劝道,“李大小姐,愿赌服输是美德,但沉迷赌博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输下去,你怕不是要把自己都抵押给我了?” 李沐月被他噎得一滞,随即挺起胸膛,信誓旦旦地竖起一根手指。 “就一次!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掐鱼!” 不知为何,当最后一次这四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时,徐一鸣的心头莫名一紧,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悄然蔓延。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掐?” 看到他这么快就上了钩,李沐月笑了。 “很简单,就比谁捡的海获价值高!一个小时为限!我输了,老规矩,请你吃大餐!你要是输了……接下来三天,你不仅要当我随叫随到的专职司机,还要给我当贴身鱼童,我钓鱼你拎包,我口渴你递水!” 徐一鸣眉毛一挑,“你猜,我想吃哪种大餐?” 他的眼神里带着某种暗示,让李沐月心头一跳。 “随便!只要人均不超过六千,你想吃哪家,我立刻订位!刷我卡!”她潇洒地一挥手,“当然,你要是觉得麻烦,不想吃折现也行。” 徐一鸣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 “在你眼里,我徐一鸣就是个只认钱的捞仔?除了钱和饭局,你就想不到别的东西了?” 李沐月愣住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在谈钱。 一股莫名的窘迫涌上脸颊,她避开他的视线,有些结巴地开口:“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最终,还是李沐月先打破了沉默。 “好!我输了,就认认真真请你吃饭,地点你定,我绝无二话!”她顿了顿,“但如果你输了,除了刚才的条件,还要再加一条——带我玩遍你们南洋村所有好玩的地方!” 说完,她也不等徐一鸣回答,像是怕他反悔似的,吹了声口哨:“琪琪,我们走!让他见识见识本小姐的厉害!” 大黑狗兴奋地叫了一声,一人一狗,就这么风风火火地冲向了那片广阔的滩涂。 徐一鸣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完了,这下栽了。 他心里哀叹一声。赶海可不是钓鱼,自己那堪称BUG的水下透视能力,在这退了潮的滩涂上,根本就是个摆设。 没有了异能的加持,自己拿什么跟那个装备精良、体力充沛的大小姐比? 他甩了甩头,准备接受惨败的命运。 然而,就在他迈出脚步,准备随便找个地方碰碰运气时,他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却猛地僵住了。 海水的咸腥,礁石的苔青,沙土的微涩……这些都不足为奇。 奇特的是,他竟然能在这复杂的背景气味中,清晰地分辨出各种贝类的鲜甜、藻类的清香,甚至是一些生物腐烂后散发出的气味! 他能闻到,在那边三十米外的一片沙地之下,埋着一群蛤蜊;能闻到,那边的水洼里,藏着几条行动迟缓的小鱼。 他压下心中的狂喜,闭上眼睛,仔细分辨着风中传来的每一种味道。 很快,一股浓烈中带着腥臭,又夹杂着一丝独特鲜香的复杂气味,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是海星腐烂的味道! 徐一鸣猛地睁开眼,瞬间锁定了不远处的一堆黑色礁石。 他走了过去,顺着那股越来越浓烈的气味,翻开一块湿滑的礁石。 只见礁石之下,一只足有巴掌大的花蟹,正挥舞着两只硕大的蟹螯,撕扯着一只已经开始腐烂的紫色海星! 第28章 今天点儿也太背了 托上午那场雷暴的福,潮水退得又急又远,这只倒霉的大家伙大概是没来得及撤回深水区,被困在了这片礁石滩上。 个头不算惊人,目测也就一斤出头,但甲壳色彩艳丽,活力十足,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饶是身体素质已今非昔比,徐一鸣的心脏还是不争气地怦怦直跳。 他不是没抓过螃蟹,但这么生猛的还是头一回。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从侧面伸出手,试图按住它的蟹壳。 花蟹的反应快如闪电,一只蟹螯猛地挥下,几乎擦着他的指尖掠过。 徐一鸣吓得猛地缩回手,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这玩意儿要是夹实了,手指头都得断! 他左右环顾,捡起一根被海水冲上岸的浮木,再次朝花蟹探去。 一人一蟹,在这小小的沙坑里展开了一场滑稽而惊险的缠斗。 终于,趁着花蟹的注意力被木棍吸引,他猛地扑上前,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死死地按住了它! 他不敢有丝毫松懈,迅速将其翻转过来,看着那两只徒劳挥舞的蟹螯,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将其丢进了随身带来的小桶里。 看着桶里还在耀武扬威的战利品,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自信涌上心头。 他再次闭上眼,这一次,他不再是漫无目的地碰运气,而是主动搜寻。 很快,另一股与花蟹截然不同,但同样鲜美的气味,牵引着他的注意力。 是青蟹!野生的! 他顺着气味,在一处不起眼的凹陷处停下。 那股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挖了下去,冰冷的泥沙下,一个坚硬的轮廓触手可及。 又是一只大家伙!比刚才那只花蟹只大不小!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他从容了许多,三下五除二便将这只同样凶猛的野生青蟹制服,丢进了桶里。 两只螃蟹在桶里相遇,立刻剑拔弩张,挥舞着钳子厮杀起来。 徐一鸣眉头一皱,连忙从岸边扯来海草,小心翼翼地探进桶里,将两只螃蟹的蟹螯和大腿粗略地捆绑了一下,让它们无法互相伤害。 这变异后的嗅觉……终于能正儿八经地派上用场了! 这哪里是什么赶海,这分明就是捡钱! 很快,他又有了新的发现。 一处被淤泥堵住的洞穴,里面的气味竟然是双份的! 他挖开淤泥,果然,两只青蟹正挤在一起。 天助我也! 螃蟹、蛤蜊、海螺、蛏子……他的小桶很快就装满了大半。 当他走到一片犬牙交错的黑色岩礁前时,脚步停了下来。 一股极为独特的、带着岩石与海洋气息的鲜味,从礁石下方传来。 藤壶! 他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名字。 这种附着在礁石上的美味,越是浪大的地方,品质就越好,价格也越贵。 他记得小姑说过,这片礁石下的藤壶,个头极大,是南洋村有名的鬼脚。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犹豫了。 汹涌的海浪正一波接一波地扑上礁石,撞击出巨响。 想要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采集藤壶,无异于虎口拔牙,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巨浪卷走,或者被锋利的礁石划得遍体鳞伤。 就在他权衡利弊,内心天人交战之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李沐月打来的。 “喂,时间到了,集合!” 徐一鸣看了一眼那片礁石,心中满是不舍。 他挂断电话,飞快地打开相机,对着这片礁石和周围的环境拍下几张照片,将这个地点牢牢记下,这才拎着沉甸甸的桶,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远处,李沐月和琪琪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沙滩上。 一人一狗汇合,李沐月第一时间就将目光投向了徐一鸣手里的小桶,她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哟,收获怎么样啊,我的专职司机兼贴身鱼童?” 徐一鸣瞥了眼她脚边那个同样不小的网兜,里面似乎也有些东西,他叹了口气。 “别提了,就几只小螃蟹,还不够塞牙缝的。你呢?看你这架势,肯定满载而归了吧?” 李沐月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她踢了一脚身旁的网兜。 “唉,别提了,今天点儿也太背了,运气差到家。” 她顿了顿,仿佛在为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做铺垫,最后幽幽地补上了一句。 “就找到了二十几只野生青蟹而已。” 第29章 别动! “你这是……把人家一家老小连锅端了?”徐一鸣蹲下身,拎起网兜的一角。 网兜里,二十多只青蟹纠缠成一团。 它们的大小参差不齐,大的有巴掌大,小的甚至只有两三指宽。 由于没有任何分隔措施,这些生性凶猛的家伙早已在狭小的空间里杀红了眼。 断腿的,掉钳的,甚至有几只小个头的蟹眼看就要一命呜呼。 “什么叫连锅端了!我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好吗?”李沐月被他气得脸颊微红,“好多更小的我都放生了,只挑了我觉得还算过得去的!” “过得去?”徐一鸣松开网兜,站起身来,“李大小姐,你这眼光可真不怎么样。大的小的混在一起,你这是逼着它们同类相食。等你把它们带回去,这一网兜还能剩下几个全须全尾的?” “说得轻巧!你以为大螃蟹是那么好找的吗?”她咬着牙,“你呢?别光说我!你的战利品呢?拿出来让我开开眼!不是说就几只塞牙缝的小螃蟹吗?我倒要看看,你的螃蟹到底有多大!” 徐一鸣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不紧不慢地抬起脚,将身边那个一直被他用身体挡着的小桶,轻轻朝李沐月面前一推。 水桶在沙地上滑行了半米,稳稳地停在李沐月脚前。 李沐月的视线随着水桶移动,当她看清桶内景象的瞬间,所有的怒火、不甘和诘问,尽数卡在了喉咙里。 桶里,只有十只螃蟹。 一只色彩斑斓的花蟹,以及九只通体青黑的野生青蟹。 尤其是那三只青蟹,每一只都比她网兜里最大的那只还要再大上一圈,目测绝对在一斤以上! 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这些蟹被几根海草巧妙地捆绑着,品相完美得无可挑剔。 “这……这不可能……”李沐月喃喃自语,“你怎么……你怎么可能找到这么多这么大的?”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找到那二十几只的?”徐一鸣好整以暇地反问。 李沐月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功臣。 “是琪琪,它的鼻子很灵,能闻到螃蟹藏在沙子里的味道,是它带着我一个一个挖出来的。” 原来如此! 徐一鸣恍然大悟,哭笑不得。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亏我平时好吃好喝地伺候你,关键时刻,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来赢我的赌约!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琪琪那毛茸茸的大脑袋就是一记不轻不重的“脑瓜崩”。 “汪呜?” 琪琪无辜地叫了一声,还以为主人在跟它玩,兴奋地扑上来,用大舌头狂舔徐一鸣的脸。 一人一狗顿时在沙滩上笑闹成一团。 李沐月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网兜里那一堆残兵败将,再对比徐一鸣桶里那些…… “喂,”她闷闷地开口,打断了徐一鸣和琪琪的玩闹,“我这些……还在打架,怎么办?” 徐一鸣停下动作,抹了把脸上的狗口水,看着她那副郁闷的样子,忍不住又想逗她。 “怎么办?你给它们做做思想工作呗,跟它们讲讲道理,劝它们构建和谐蟹类社会,不要再打了嘛。” “你!”李沐月气结,抓起一把沙子就要朝他扔过去。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徐一鸣笑着举手投降,从岸边扯来海草,走到她面前,“看好了,我教你。” 话音未落,他便从网兜里捞起一只还在张牙舞爪的青蟹。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左手捏住蟹壳两侧,食指和中指精准地卡住蟹螯根部的关节,让它动弹不得。 右手则拿起一根海草,飞快地在蟹腿和蟹螯之间缠绕、打结。 不过十几秒,一只凶猛的青蟹就被他捆成了个结结实实的粽子,丢在沙滩上。 李沐月看得眼睛都直了,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捆绑动作里,竟然有这么多门道。 她骨子里的好胜心又被激发了出来,跃跃欲试。 “我来试试!” 她学着徐一鸣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伸手探入网兜,也捞起一只个头不小的青蟹。 然而,她终究是低估了野生青蟹的凶悍和力量。 就在她试图模仿徐一鸣的手法去控制蟹螯时,那只青蟹猛地一挣,死死夹住了她白皙修长的食指! 钻心的刺痛瞬间从指尖传来,李沐月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本能地想要把手抽回来,可越是挣扎,那蟹钳夹得就越紧,锋利的边缘几乎要嵌进肉里! “别动!” 徐一鸣根本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上前,左手死死抓住李沐月的手腕,防止她因为剧痛而做出更危险的甩手动作,右手则连同她的手和那只螃蟹,猛地按进了旁边一个刚退潮留下的水塘里! 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螃蟹和她的手指。 那凶狠的青蟹在水中感应到环境变化,求生的本能让它立刻松开了钳子,飞快地逃窜。 然而,徐一鸣将李沐月的手从水里拿出来,仔细查看。 她的食指上,血珠正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 “你……”李沐月疼得嘴唇发白。 下一秒,她却彻底愣住了。 徐一鸣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出于本能,直接抓过她受伤的手指,猛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李沐月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正在用一种笨拙的方式,为她吮吸着伤口上的血迹和污物。 他……他怎么敢…… 她张了张嘴,正要骂他轻薄无耻。 就在这时,一滴冰冷的液体,突兀地砸在了她的脸颊上。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狠狠地砸在沙滩上,砸在海面上,也砸在这对陷入呆滞的男女身上。 “下雨了!”徐一鸣猛地回过神,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么唐突,他松开李沐月的手,脸上闪过尴尬。 “快!那边有个山洞!收拾东西!”徐一鸣大吼一声,率先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将桶和网兜拎在一起。 李沐月也如梦初醒,脸颊滚烫,也顾不上去追究刚才的事,和徐一鸣一起,顶着瓢泼大雨,朝着不远处那片岩礁跑去。 第30章 你这人……还真挺会过日子的 山洞并不深,只是岩壁向内凹陷形成的一处天然避风港。 琪琪甩动着湿透的黑色长毛,将水珠溅得到处都是。 李沐月顾不上这些,一把将这只大狗揽入怀中,人与狗蜷缩在洞穴最干燥的角落,瑟瑟发抖。昂贵的户外速干衣早已被暴雨打透,此刻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过的 玲珑曲线。 徐一鸣将装着战利品的桶和网兜放在地上,转过身,目光与她一触,便有些不自然地挪开了。 这大小姐身子金贵,可别真冻出毛病来。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开始在光线昏暗的山洞里摸索起来。 很快,他便从岩壁缝隙里扯出一些枯黄的藤蔓和干燥的草叶,又捡了几块被海风吹干的浮木。 他走到洞口,背对着李沐月蹲下身,从湿透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防水塑料袋。 袋子里,一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静静躺着。 李沐月抬起头,视线穿过昏暗,落在了徐一鸣宽阔的背影上。 他正小心翼翼地用手护着火苗,去点燃那些枯草。 很快,一小堆篝火便燃烧起来。 徐一鸣又在口袋里摸索片刻,除了那把多功能瑞士军刀,指尖还触到了一个扁平的小东西。 那是临出门前,小姑陈美清硬塞给他的,说是以防万一。 他捏着那片小小的创可贴,站起身,朝着李沐月的方向挪了过去。 李沐月的心,随着他的脚步声,猛地一紧。 他想干什么?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幽暗山洞…… 她的身体瞬间绷紧,抱着琪琪的手臂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慌乱。 徐一鸣在她面前蹲下,什么也没说,只是朝她伸出了手。 李沐月几乎是本能地向后一缩。 “你的手。” 李沐月这才看见,他手里捏着的,只是一片最普通不过的创可贴。 她迟疑着,缓缓伸出自己受伤的右手。 徐一鸣不由分说地抓住,借着火光,撕开创可贴的包装,小心翼翼地贴在了她食指那两道依旧泛红的伤口上。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却让李沐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松开手,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转身坐回角落,开始处理那些还在桶里张牙舞爪的螃蟹。 李沐月低头看着手指上那片碍眼的创可贴,又抬头看看那个埋头捆螃蟹的男人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咕噜……”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洞里的沉默。 李沐月脸颊一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一鸣捆螃蟹的动作一顿,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我饿了。”李沐月索性破罐子破摔。 徐一鸣没理会她的态度,将最后一只青蟹用海草捆好,然后把他之前摸来的那些花蛤、蛏子和海螺一股脑倒在地上。 他用瑞士军刀的小刀,撬开几个海螺,将螺肉挑出,又把那几只在网兜里自相残杀中断了腿的青蟹拎了出来。 他没找任何容器,就那么粗暴地,将螺肉、贝类和那几只残废的螃蟹,直接扔进了篝火堆的边缘。 海鲜与炭火接触的瞬间,立刻发出了诱人的声响。 琪琪的鼻子疯狂耸动,喉咙里发出了渴望的呜呜声。 李沐月也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眼睛死死盯着火堆里那些由青转红的蟹壳。 可她那大小姐的脾气又上来了。 “这些东西……就这么烤?连洗都不洗一下?”她抱着手臂,一脸嫌弃,“你就不怕吃了得肠胃炎?” 徐一鸣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用一根树枝,从火里拨拉出一块被烤得金黄的螺肉,吹了吹,然后直接丢给了脚边的琪琪。 “汪!” 琪琪一口叼住,幸福地摇起了尾巴,吃得津津有味。 “你!”李沐月气结,这男人分明是故意的! 徐一鸣懒洋洋地又拨出一只烤得通红的断腿蟹,那蟹壳缝隙里,金黄色的蟹膏几乎要流淌出来。 他刚要再丢给琪琪。 “给我!” 李沐月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过来,也顾不上烫,一把从徐一鸣手里将那只螃蟹夺了过去! 她学着徐一鸣的样子,吹了几口,便迫不及待地掰开蟹壳。 她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直接用手抠出一块凝固的蟹膏送进嘴里。 那一瞬间,她的眼睛猛地亮了。 “唔……好香……”她三下五除二便将一只螃蟹吃得干干净净,连蟹腿里的最后一丝肉都不放过,最后还意犹未尽地吮了吮沾满油渍的手指。 吃完,她抬起头,看着正用古怪眼神打量自己的徐一鸣,脸颊微红。 “喂,”她清了清嗓子,“你这人……还真挺会过日子的。” 第31章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徐一鸣看着她那副心满意足又带着点小傲娇的模样,心里那点儿被冒犯的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了。 篝火噼啪作响,温暖的火光将洞内的湿冷驱散得一干二净。 胃里有了着落,身上也渐渐暖和起来,一股浓浓的困意伴随着雨声席卷而来。 李沐月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丝毫不在意这个动作将她本就惹火的身材曲线勾勒得愈发惊心动魄。她望着洞外灰蒙蒙的雨幕,满足地叹了口气。 “吃饱喝足,要是能在这儿安安稳稳睡一觉,那就完美了。” 徐一鸣手里的树枝在火堆里拨了拨,“大小姐就是大小姐,逃难都逃出度假的感觉了。” 虽然嘴上在调侃,他的身体却很诚实地站了起来,走到洞穴里侧那片相对干燥平整的地面。 他用脚把碎石和湿泥扫到一边,又从角落里抱来一大捧之前扯下的干燥草叶,厚厚地铺在地上。 做完这些,他还没停下,又抽了几根柔韧的藤蔓和长草,手指翻飞,不过片刻,一个简陋却有模有样的小草枕就编好了。 他把草枕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冲着目瞪口呆的李沐月扬了扬下巴。 “喏,五星级总统套房,委屈您了。” 李沐月彻底愣住了。 生火、烤螃蟹、处理伤口……如果说这些只是展现了他的野外生存能力,那这个随手编出来的小草枕…… 他简直无所不能! “徐一鸣!”她忽然开口,“我们交个朋友吧!” 徐一鸣正准备坐回火堆旁,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喊得一怔,差点一个趔趄。 交朋友?这话不该是我找个机会,旁敲侧击地问出来吗?怎么被她抢了先? 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脸颊在火光的映衬下微微发烫,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他的沉默,在李沐月看来,却是另一种意思。 她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刚刚升起的那点热乎劲儿也迅速冷却。 “怎么?嫌我钓鱼技术菜,每次都拖你后腿?” 见他还是不说话,她又自嘲地补充了一句。 “还是觉得我脾气不好,不够温柔,不像个女人?” “不是!”徐一鸣终于反应过来,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看着她那双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心里一急,那些花里胡哨的客套话一句也想不起来,只能把最直白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长得好看,身材又好,”他挠了挠头,眼神有些飘忽,不敢与她对视,“就冲这两点,想跟你当朋友的男人能从这儿排到市区去。我……我这是赚大了。” 这番粗糙直白的夸奖,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李沐月受用。 她的脸一下红了,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她坐到徐一鸣铺好的草垫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草枕的边缘,洞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那你……”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徐一鸣没多想,几乎是本能地回答。 “大波浪,丰腴一点的吧。” 李沐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柔顺的黑色长直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曲线分明但绝对算不上丰腴的身材。 原来,我不是他的菜啊。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悄然爬上心头。 “我睡了。”她拉了拉身上半干的外套,侧过身,背对着徐一鸣躺下。 算了,狼狈的样子都让他看光了,连饿得抢螃蟹的丑态都暴露无遗,还矫情什么。 徐一鸣看着她蜷缩起来的背影,火光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总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是不是说错了。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 他迅速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小姑两个字。 怕吵醒李沐月,他立刻按了静音,蹑手蹑脚地走到洞口,压低了声音。 “喂,小姑?” “一鸣啊!你跑哪儿去了?这雨下得跟倒下来一样,怎么还不回家?”陈美清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在海边躲雨呢,山洞里,安全得很。你先吃,别等我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李沐月似乎睡熟了,“对了,市场那事儿怎么样了?村委会的人没再来找麻烦吧?” “嗨,别提了。下午我们几个摊主联合起来去找村长理论,他们就含含糊糊地说什么接到举报,现在查清楚了是误会,整顿的事儿就先放一放。” 果然。 所谓的整顿,不过是张横公报私仇的手段。 如今张横自己躺在医院里,他爹张友钢估计也焦头烂额,自然没人再顾得上这点破事。 “那就好。”他刚松了口气,陈美清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还有个怪事,村委会那几个人走之前,又拿着两张监控截图在市场里到处问,说是在找两条狗。一条黑狗,看着跟琪琪有点像,还有一条是棕色的藏獒。” “你……你没认吧?” “我傻啊?”陈美清的声音也压低了,“我一猜就知道跟张横那事儿脱不了关系!我当然说没见过,不认识!可那照片清清楚楚的,万一被别人认出来……一鸣,这可怎么办?” “小姑你放心,这事儿我来想办法。你什么都别管,也别跟任何人说起这事。” 他挂断电话,洞外的狂风夹杂着冰冷的雨水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清醒。 他转过身,目光穿过跳动的火焰,落在洞穴深处。 李沐月睡得正香,而琪琪正趴在火堆旁,啃着最后一根蟹腿,吃得津津有味,尾巴还在一摇一摆。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徐一鸣缓步走过去,蹲下身。 “琪琪,过来。” 琪琪听到召唤,立刻丢下蟹腿,颠儿颠儿地跑到他身边,用它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蹭着他的手心。 徐一鸣看着眼前这条毫无保留信赖着自己的大狗,心中却只剩下一个念头。 “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 第32章 是个男人就干脆点! 这家伙……想干什么? 李沐月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难道……他要表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飞速地在脑海里进行了一场天人交战。 不可否认,和他一起钓鱼的感觉,很特别。 那种抛开一切身份,只专注于浮漂和鱼线的纯粹,是她在商场酒会、在家族聚餐中从未体验过的。 他看似内向,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展现出惊人的沉稳和狡黠。 他会为了区区几块钱的差价和鱼贩子磨破嘴皮,也会在湿滑的山路上,毫不犹豫地伸出那只稳重有力的手。 这种矛盾感,对她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但是,就这么轻易答应他? 绝不可能! 她李沐月,怎么能这么没面子? 至少……至少得让他正儿八经地追自己一段时间,送花、约会、看电影,一套流程都不能少! 想到这里,她换上一副故作矜持的表情。她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向窗外,仿佛在欣赏夜景,实则用余光死死锁定着徐一鸣的侧脸。 然而,她等来的,却是一阵令人抓狂的沉默。 徐一鸣的嘴唇张合了好几次,那句关键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你……”他结结巴巴地挤出一个字,又咽了回去。 “你可不可以……”他又尝试了一次。 李沐月心里的那点小期待,快要被他这磨磨蹭蹭的样子消磨殆尽了。 她猛地转过头瞪着他。 “徐一鸣!你到底想干嘛?是个男人就干脆点!” 被她这么一吼,徐一鸣浑身一哆嗦,终于把那句话完整地吼了出来。 “你可不可以……帮我养几天琪琪?!” 整个世界,安静了。 她怔怔地看着徐一鸣,一字一顿地反问。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徐一鸣豁出去了,“这顿饭你不用请了,就当我还你人情。赌注换一下,你赢了,我请客。我赢了……你就帮我照顾琪琪一段时间,行不行?” 搞了半天,在这家伙心里,自己还不如一条狗重要? 一股无名火一下窜上头顶。 “为什么?你不要它了?” “不是!”徐一鸣急忙摆手,“我们村里……最近来了个狗贩子,专门偷抓没证的狗。琪琪是土狗,没办证,那家伙已经盯上它好几次了,我怕……” “办个狗证而已,多大点事?”李沐月打断他,“你要是连这点事都搞不定,还算什么男人?” 徐一鸣知道这个理由很蹩脚,但他不能说出真相。 “李沐月,愿赌服输。你输了。我不要你的大餐,也不要你别的任何东西,我只要你,抽点时间,帮我照顾好琪琪。就这么简单。”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沐月反而无言以对了。 她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再看看后座上探出个小脑袋,正用湿漉漉的无辜大眼睛望着他们的琪琪,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终究还是被触动了。 后备箱打开,徐一鸣将自己的渔具和那个空了一半的桶搬了出来。 “汪……呜……” 琪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从车里跳下来,用头一个劲儿地蹭着徐一鸣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徐一鸣蹲下身,用力地揉了揉它的脑袋,将狗绳郑重地交到李沐月手中。 “乖,听话。只是去姐姐家住几天,我很快……很快就来接你回家。” 说完,他不敢再看琪琪那双满是悲伤的眼睛,猛地转过身,提着桶,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路边,消失在夜色里。 李沐月牵着不断回头的琪琪,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夜风裹挟着码头的腥咸气息,吹得人脸颊生疼。 徐一鸣在村外的路口下了出租车,径直走向码头。 刚一靠近,他就看到几根电线杆和布告栏上,被贴满了崭新的A4打印纸,在昏黄的路灯下格外显眼。 【重金寻狗】 上面是一张清晰的琪琪照片,以及一行加粗的醒目大字:提供线索者,赏金三万! 联系电话的末尾,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村长张友钢的手机号。 徐一鸣只是瞥了两眼,双手插兜,朝家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身影消失后不久,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一艘渔船的阴影里钻了出来。 正是白天在全村人面前丢尽了脸,学狗叫爬回来的张志远和张鹏飞。 两人实在没脸在村里待着,只能躲到码头,等天彻底黑透了再溜回家。 “妈的,这风吹得。”张鹏飞缩着脖子,“走了走了,回去睡觉。” 他刚迈开腿,就被张志远一把拉住。 “等等。” 张志远死死地盯着电线杆上的那张寻狗启事,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思索。 “等个屁啊,有啥好看的?”张鹏飞不耐烦地催促。 “不对……”张志远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喃喃,“这条狗……我好像在哪见过……” “废话,黑色的狗,村里好多人养……” “不是!”张志远猛地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那天在水库,我们掐鱼的时候,搅了我们窝,还把我们鱼护都给弄翻的那条狗……不就是它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张鹏飞也瞬间回忆起来。 那天,就是一条黑色的恶犬突然冲出来,把他们的鱼全给搅黄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那张寻狗启事上,刺眼的三万! “联系电话……是村长家的!” 张志远没有再说话,,一个箭步冲上前,动作麻利地将那张寻狗启事从电线杆上一下撕了下来,紧紧攥在手里。 “走!”他压低了声音,“去村长家!这回,咱们要发了!” 第33章 原来……他有女朋友了? 夜色渐浓,市场里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只剩下陈美清店门口那根老旧的日光灯管。 整治张横父子的那点念头,早已被更大的恐慌冲得烟消云散。 琪琪闯了那么大的祸,咬的是村长家的疯狗,那可是张家的心头肉。 张友钢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会放过一条土狗?绝无可能。 一想到琪琪可能被剥皮抽筋的下场,陈美清连呼吸都觉得费劲。 一个熟悉又疲惫的身影,提着个空桶,从市场的另一头慢慢走来。 是徐一鸣。 他一个人。 陈美清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一鸣!琪琪呢?琪琪哪儿去了?” 徐一鸣的脚步顿了顿,他侧了侧身,用眼神瞟了一下隔壁还没收摊的店铺,那里老板娘正竖着耳朵往这边瞧。 “送走了。”他压低了声音。 “送哪儿去了?!”陈美清还想再问。 徐一鸣却猛地抬眼,陈美清看懂了,隔墙有耳。 徐一鸣不再理会她的追问,从口袋里掏出四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塞进她手里。 “小姑,今天赚了点钱。你先回去,去村口老王家斩半只烧鸡,再切点酱牛肉。我来收摊,今晚吃点好的。” 陈美清捏着那四百块钱,心里却愈发冰凉。 赚了钱?赚什么钱能这么快? 他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点了几下。 陈美清的手机提示音清脆地响起。她低头一看,屏幕上赫然是一条银行到账短信:【您的账户于收到转账3200.00元……】 三千二? “拿着。别省。”说完,徐一鸣自顾自地开始收拾起摊位上的水箱和杂物。 当徐一鸣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迎接他的不是饭菜的香气,而是一室的死寂。 陈美清正坐在堂屋的木椅子上,两手空空。 她没有去买烧鸡,也没有去切牛肉,只是那么直愣愣地坐着,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白得吓人。 “小姑?怎么了?”徐一鸣心里咯噔一下。 “徐一鸣!”她猛地一拍桌子,“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这突如其来的愤怒,让徐一鸣彻底懵了。 他下意识地放低姿态,凑上前去,“小姑,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啊。” “说?好,我问你!”陈美清死死地盯着他,“你把琪琪弄到哪里去了?!” “我……我送到一个朋友家寄养几天。”徐一鸣眼神有些闪躲。 “哪个朋友?” “就是一个……钓鱼认识的朋友,你不认识。”他支支吾吾,含糊其辞。 “呵。”陈美清举起自己的手机,屏幕正亮着,上面是那条三千二的转账记录。 “朋友?一个刚认识的钓友,能让你把琪琪托付过去?徐一鸣,你是不是把它卖了?!” 卖了?! 他终于明白小姑为何如此失态。 “没有!我怎么可能卖了琪琪!”他急忙否认。 “你还敢骗我!”陈美清的眼眶瞬间红了,“你现在出息了,学会撒谎了是不是!三千二百块!一条土狗,卖这个价,你是不是觉得很划算?!” 百口莫辩! 徐一鸣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找到了那个备注着“大小姐”的联系人,直接按下了视频通话键。 嘟……嘟…… 电话接通了。 屏幕里出现了李沐月那张妆容精致的脸,背景似乎是一间装修奢华的客厅。 “干嘛?” 徐一鸣没时间跟她客套,开门见山,“琪琪呢?它在哪?” 李沐月愣了一下,随口应了一句,“在厨房啊。” 徐一鸣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厨房?!” 陈美清尖叫一声,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手机! 镜头剧烈晃动,李沐月只见屏幕里的人,瞬间从徐一鸣那张熟悉的脸,变成了一个烫着大波浪卷发、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 原来……他有女朋友了?还是这种成熟妩媚的类型? 难怪他对自己始终不冷不热,连一顿饭都不肯一起吃。 她也冷了下去,“你是谁?” 陈美清带着哭腔质问,“你们……你们是不是把它给吃了?!” “吃?”李沐月被这莫名其妙的指控气笑了,“你这人有毛病吧?我吃什么了?你凭什么质问我?” 眼看两人就要隔着屏幕掐起来,徐一鸣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凑到手机前。 “误会!都是误会!”他赶紧解释,“李沐月,这是我小姑,陈美清。小姑,这是我跟你说的那个钓友,李沐月!琪琪在她家!” 小姑?钓友? 李沐月和陈美清同时愣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沐月。 她立刻换上一副甜美的笑容,声音也软了下来。 “啊……原来是阿姨,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好,您别介意。” 说完,她似乎是为了弥补刚才的失礼,立刻举着手机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阿姨您别急,我带您去看琪琪,它好着呢!” 镜头随着她的走动而摇晃,穿过宽敞的客厅,进入一间比徐一鸣家堂屋还大的厨房。 然后,镜头停了下来。 陈美清和徐一鸣,都看清了屏幕里的景象。 只见光洁如镜的厨房地板上,琪琪正趴在一个柔软的宠物垫上。 它的脖子上,居然还系着一个可笑的粉色小围兜。 而在它的面前,摆着一个精致的白瓷盘,盘子里,是一块……滋滋冒油的烤羊排。 琪琪正埋着头,吃得不亦乐乎。 第34章 哪儿来的女朋友? 陈美清的脸颊火辣辣的。 她活了半辈子,从没这么丢人过。 这哪里是卖了,这分明是送去当祖宗供起来了! “那个……姑娘……”陈美清的声音干涩,她抢过徐一鸣手里的手机,对着屏幕里那张精致的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不住,真是对不住!阿姨我……我刚才脑子糊涂了,我以为……我以为一鸣这孩子不懂事,把琪琪卖给狗肉馆了……我……我胡说八道,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番语无伦次的道歉,让李沐月都有些措手不及。 她原本还憋着一股被冤枉的火气,此刻却被对方这真诚又窘迫的态度给弄得烟消云散。 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心里那点误认为成熟妩媚女友的别扭,瞬间转变成了某种难以言喻的优越感和……一丝丝的受宠若惊。 “阿姨,您言重了,”李沐月立刻调整好表情,“我没往心里去,真的!换我我也得急。您放心,琪琪在我这儿,吃好喝好,绝对亏待不了它!” 两人隔着屏幕客气了几句,陈美清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彻底落了回去。 她把手机塞回给徐一鸣,嘴里念叨着:“你们聊,你们聊,我去做饭,饿坏了吧。”说完,便像逃一样地钻进了厨房。 看着小姑的背影消失,徐一鸣才将镜头对准自己。 他还没开口,屏幕里的李沐月就瞬间收起了那副乖巧甜美的模样,杏眼圆瞪。 “徐一鸣!”她压低了声音,“你故意的吧?存心看我笑话是不是?为什么不早说那是你小姑!” 一想到自己刚才那副讨好的样子,李沐月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什么时候对人这么低声下气过! 徐一鸣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早说了还有什么意思?”他懒洋洋地倚着门框,“就想看看你大小姐会不会长个记性,以后别见着谁都跟吃了枪药一样,逮谁怼谁。” “你!”李沐月被他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汪!汪汪!” 就在这时,手机里传来琪琪兴奋的叫声。 它听到了主人的声音,丢下嘴边的羊排,一溜烟地跑到李沐月脚边,脑袋一个劲儿地往镜头上凑。 徐一鸣看着屏幕里琪琪那张毛茸茸的大脸,心情也好了起来,忍不住逗它:“可以啊你,都吃上羊排了。说,是小姑给的鸡腿好吃,还是大小姐的羊排香?” “呜……汪汪!”琪琪仿佛能听懂一般,仰着头,用叫声热切地回应着。 一人一狗,隔着小小的手机屏幕,竟聊得不亦乐乎。 这一幕,看得旁边的李沐月目瞪口呆。 她那双美眸瞪得溜圆,心里翻江倒海。 这……这还是条土狗吗?怎么跟成精了似的?竟然真的能和人交流? 她忽然想起徐一鸣在水下那非人的表现,再看看眼前这条通人性的狗,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个男人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嘎——嘎嘎——”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鸭叫,还伴随着翅膀扑腾的声音。 徐一鸣眉头一皱,对着手机匆匆丢下一句:“先不说了,家里有事。” 他没再多言,指尖一划,掐断了视频。 推开堂屋的门,只见院子里的灯光下,陈美清正弯着腰,双手张开,正笨拙地围堵着一只惊慌失措的老母鸭。 那鸭子扑腾着翅膀,嘎嘎乱叫,把院子里的菜叶子踩得一片狼藉。 徐一鸣哭笑不得,“小姑,这不年不节的,你逮它干嘛?” 陈美清直起腰,抹了把额头的汗,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刚才光顾着跟你生气了,忘了去村口老王家买烧鸡和牛肉。这都几点了,人家早关门了。总不能让你一个大小伙子,跟着我光吃青菜吧?家里就这只鸭子最肥了。” 徐一鸣心里一暖,嘴上却不饶人,“我看你是心里过意不去,想杀只鸭子给我赔罪吧?” 陈美清被说中了心事,抄起旁边的扫帚就作势要打他,“就你话多!赶紧的,过来帮忙!抓住了晚上给你做啤酒鸭!” “得嘞!” 姑侄俩在院子里折腾了半天,总算将那只肥鸭制服。 厨房里。 徐一鸣系着围裙,熟练地处理着鸭子,刀工利落。 陈美清在一旁烧水准备配料,看着侄子宽阔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欣慰和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年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要糖吃的小屁孩,一转眼,都长成一个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她想起徐一鸣小时候偷邻居家西瓜,被人追了半个村,结果把西瓜摔了个稀巴烂,自己坐在田埂上哭得鼻涕冒泡的糗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乐什么呢?”徐一鸣回头,奇怪地看着她。 “没什么,”陈美清笑着摇摇头,目光却别有深意地在他身上打转,“就是开心,我们家一鸣也长大了,到了该交女朋友的年纪了。” 徐一鸣手上的动作一顿,“哪儿来的女朋友?” “还装?”陈美清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刚才视频里那个不就是?叫……李沐月?那姑娘长得可真俊,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 “她?”徐一鸣失笑,“小姑你想哪儿去了,她就是我一钓友。” “钓友?”陈美清显然不信,她凑了过来,开始刨根问底,“那姑娘多大了?家里是做什么的?平时除了钓鱼,还干点啥?” 一连串的问题,把徐一鸣问得哑口无言。 他仔细想了想,脑海里除了李沐月那身昂贵的钓鱼装备和她那人菜瘾大的钓鱼技术外,竟是一片空白。 “不知道。”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就知道她钓鱼挺菜的,别的……没问过。” 陈美清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她一把夺过徐一鸣手里的菜刀,啪地一声剁在砧板上,震得上面的菜都跳了一下。 “徐一鸣!”她的声调陡然拔高,“你脑子是不是被鱼吃了?连人家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你就敢把琪琪交给她?万一她是人贩子呢?万一她家是开狗肉馆的呢?你把琪琪送过去,跟亲手把它送进屠宰场有什么区别!” 第35章 专业给人介绍老头乐的 陈美清重重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徐一鸣也没心思再跟小姑争辩,锅里的汤汁已经开始变得粘稠,正是收汁的关键时刻。 他拿起锅铲,专心致志地翻炒着,每一块鸭肉都被均匀地裹上了一层油光锃亮的酱色,引人食指大动。 半小时后,一盘色泽红亮的啤酒鸭,一盘清炒时蔬,再加上中午剩下的海螺肉,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徐一鸣的胃依旧很好,一连干了三大碗米饭。 鸭肉炖得软烂脱骨,滋味醇厚,比外面馆子里的味道还要正宗。 酒足饭饱,他习惯性地摸出手机,点开微信,准备再给小姑转点生活费。 指尖刚要落在转账按钮上,他才想起晚上回来时,已经把卖螃蟹的钱都给了她。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没逃过陈美清的眼睛。 她放下碗筷,“一鸣,你老实跟小姑说,这些钱……真是你赶海赚来的?” “不然呢?”徐一鸣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剔着牙,“小姑,你现在怎么回事?越来越不信我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是不信。”陈美清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邻居听见,“是这钱来得太快了,快得……让小姑心里发慌。这才几天功夫,你往家里拿了快一万块了!你爸妈在的时候,一年到头也攒不下这个数啊。” 一万块,对这个常年拮据的家来说,是一笔足以让心脏狂跳的巨款。 看着小姑眼中的不安,徐一鸣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知道,这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才会让她如此患得患失。 他坐直了身体,“小姑,你放心,这钱来路很正。而且,以后我还能赚更多。” “还赚更多?”陈美清被他这口气给逗乐了,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行了行了,牛皮别吹太大。你能安安稳稳转正,小姑就烧高香了。做人呐,还是得脚踏实地。” 徐一鸣笑了笑,没再争辩。 有些事,说再多不如做出来有用。 他话锋一转,“对了小姑,咱家还欠那个张富多少钱?” 提到这个名字,陈美清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她拿出那部用了好几年的旧手机,点开备忘录,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半天,才报出一个精准的数字。 “前前后后还了一些,加上他那个黑了心的利息……还剩下十二万三千七百块。” 十二万三千七百块。 这个数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这个家头顶好几年了。 徐一鸣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按照现在这个赚钱的速度,只要再碰上几次像青蟹这样的好货,最多两个月,就能把这座山彻底搬开。 见他突然沉默,陈美清以为这笔巨款又让他感到了压力。 她心里一软,反过来安慰他:“你也别想太多,这账慢慢还就是了。刚才你给我的钱,我给你留着,你现在也到了谈对象的年纪,出门跟姑娘约会,身上没钱怎么行?我等下转回给你……” “不用。”徐一鸣果断地打断了她,“我给自己留了,够用了。这钱你拿着,先把家里的债还了再说。” 姑侄俩正聊着,院门外忽然响起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谁啊,这么晚了?”陈美清嘀咕着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烫着一头卷发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 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徐丽君。 也是徐一鸣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自从徐一鸣父母出事后,两家几乎就断了来往。 “丽君主任?有事吗?”陈美清堵在门口。 徐丽君的目光越过她,朝屋里探了探,“这不是一鸣回来了嘛。也没什么大事,村里最近不是在搞人口普查嘛,我过来核对一下信息。” “普查?”陈美清的眉毛挑了一下,“我没嫁人,一鸣没结婚,家里人口没变动。这事儿电话里说一句就行了,还用得着您大晚上亲自跑一趟?” 话里的排斥,傻子都听得出来。 徐丽君自顾自地走进院子,在石凳上坐下,“美清啊,看你说的。对了,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对象,你联系了没?人家可又托我来问了。” 总算说到正题了。 “最近忙,没空。” “哎,你这人就是死心眼!”徐丽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开始做她的思想工作,“人家条件多好啊,虽然年纪大了点,长得磕碜了点,但人老实,会疼人!你一个女人家,拉扯着一鸣多不容易,总得找个依靠吧?” “我不需要依靠。” “你怎么就不需要了?女人嘛,总归是要有个家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火药味渐渐浓了起来。 徐一鸣在屋里听得直皱眉,他端着一碗水走出来,重重地放在石桌上,水花溅了出来。 “丽君姑,”他看着徐丽君,皮笑肉不笑,“我小姑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您要是真想给她找个依靠,下次麻烦找个年纪相当、五官端正的。不然别人还以为您是专业给人介绍老头乐的。” “你!”徐丽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徐一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没想到,以前那个闷不吭声的徐一鸣,现在嘴巴变得这么毒!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她猛地站起身,“不识好人心!我不管你们了!” 看着徐丽君气冲冲离去的背影,陈美清心里竟有几分解气。 徐丽君快步走出巷子,拐过一个弯,径直拉开了一辆停在黑暗中的灰色轿车车门,坐了进去。 是村长张友钢的车。 “怎么样?”张友钢问。 “哼,那家人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徐丽君还在气头上。 张友钢显然对她的抱怨不感兴趣。 “看到狗了吗?” 他只问了这一句。 “狗?”徐丽君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没有。哪来的狗?” “你确定?”张友钢的身体微微前倾,“院子里,屋子里,都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被他这么一逼问,徐丽君也有些恼了,“我进去的时候,他们姑侄俩刚吃完饭,桌子上的骨头都还没收呢!一桌子的鸭骨头,哪有地方养狗?真有狗早扑上去了!” 鸭骨头…… 张友钢靠回座椅上,沉默了片刻。 他摆了摆手,“行了,你下车吧。” 徐丽君失望地问,“友钢哥,今晚……你不陪我了?” “我儿子还躺在医院里,我哪有那个闲心!”张友钢暴躁地回答。 徐丽君不敢再多言,悻悻地推门下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灰色轿车猛地窜了出去,溅起一路尘土。 汽车没有回村长家的方向,而是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漆黑一片的南洋村码头。 远光灯照在码头上两个焦急等待的身影上。 正是张志远和张鹏飞。 第36章 我给你拍个纪录片级别的 张友钢没有下车,只是降下了车窗。 “那条狗,你们真看清楚了?” 张志远和张鹏飞缩着脖子,在村长强大的气场下,连连点头。 “千真万确!……钢叔!”张鹏飞抢着开口,生怕慢了一步,“就是那条黑色的狗,跟寻狗启事上一模一样!活蹦乱跳的,我看得真真的!” 张志远也赶紧补充:“对!当时就是徐一鸣那小子牵着的!就在嘉陵江钓鱼场那边!” 张友钢的指节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他沉默了半晌。 “徐丽君刚从他家出来。”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她说,没看到狗。” “没看到?”张志远愣住了,随即脑子飞速转动起来,“钢叔,会不会是……那小子察觉到什么了,提前把狗给藏起来了?” 这个解释似乎合情合理。 张友钢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知道徐一鸣那小子最近有点邪门,敢跟张横动手。 这种人,有点警惕心也正常。 他不再说话,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沓卷起来的钞票,红得刺眼。 一千块。 张鹏飞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钱到了他手边,张友钢的手腕却猛地一缩,避开了他的触碰。 “钱,是拿来办事的。不是拿来看的。” 张鹏飞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明天,”张友钢将那沓钱在手里掂了掂,“等徐一鸣和他那个小姑出门,你们两个,想办法进他家。别给我搞破坏,我只要你们确定一件事——” “那条狗,到底在,还是不在。” “明白!” 两人异口同声,生怕应得慢了,那沓钞票就会飞走。 张友钢这才松手,将钱扔出车窗。 钞票落在地上,张鹏飞几乎是扑了上去,宝贝似的捡起来揣进怀里。 灰色轿车调转车头,毫不留恋地消失在码头的黑暗尽头。 次日,清晨。 徐一鸣是被窗外狂暴的雷雨声惊醒的。 枕边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是李沐月的微信。 【李沐月:醒了没?】 徐一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单手打字回复。 【徐一鸣:被雷劈醒了。这么大雨,今天海是赶不成了。】 【李沐月:嗯,我今天也有事,去不了。】 徐一鸣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忽然想到了什么。 【徐一鸣:懂了。你这特殊情况,确实不方便下水。没事,等你方便了,过个四五天,咱们再约钓鱼。】 消息发出去,对面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李沐月:???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我有什么特殊情况?!】 【李沐月:我是要带琪琪去办狗证!市区宠物管理所,懂吗!】 一连串的感叹号,徐一鸣几乎能想象到她在那头发飙的模样。 【徐一鸣:哦。】 【李沐月:你今天不赶海,干嘛?】 【徐一鸣:最近太累,在家挺尸一天。】 【李沐月:[鄙视.jpg]】 结束了闲聊,徐一鸣随手将手机扔到一旁,伸了个懒腰。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皮肤上依旧残留着一层淡不可见的黏腻绿色泥垢。 他站起身,走到门框旁那个自己刻下的记号前比了比。 又高了一点。 虽然长高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但确确实实在生长。 他的身高,已经无限趋近一米九了。 身体里那股力量的增长也变得缓和,似乎身体的第一次剧烈进化,已经接近尾声。 他冲进浴室,用冷水将身上的泥垢冲刷干净,肌肉的线条在水流下愈发分明。 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一个念头在他脑中愈发清晰。 他想起了昨天在礁石区看到的那片密密麻麻的藤壶。 他迅速擦干身体,找出手机,拨通了姜欣的电话。 “什么事?” “姜经理,藤壶收吗?” “藤壶?”姜欣不耐,“那东西处理起来麻烦,市场价也不高。除非……是个头特别大的鬼脚。” “多大算大?” 徐一鸣一边问着,一边翻出昨天拍下的照片,给姜欣发了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 几秒后,姜欣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明显带上了几分兴趣。 “你发的这些……在哪搞到的?” “商业机密。” “行。”姜欣不再追问,“四十五一斤,有多少我要多少。” 这个价格不错,但徐一鸣却觉得还有空间。 果然,姜欣紧接着附加了一个条件:“不过,我有个要求。我可以给你每斤再加八块钱,但你要给我拍一个采集藤壶的宣传视频。不用露脸,只要过程。我们酒楼最近准备推一个深海奇珍系列,需要点素材。” 加八块? 徐一鸣心中一动,却没立刻答应。 他慢悠悠地开口:“姜经理,这种鬼天气下海,你知道有多危险。拍视频,手脚更不方便。十块,每斤加十块,我给你拍个纪录片级别的。” 电话那头的姜欣轻笑了一声,似乎被他的狮子大开口给气笑了,但她只考虑了三秒。 “成交。” 挂断电话,徐一鸣迅速扒拉了两口早饭,找出网兜、铲刀和手套,正准备穿上雨衣出门,却看到小姑陈美清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老旧但结实的防水衣裤,脚上是高筒雨靴,手里还拿着一把小锄头。 竟也是一身标准的赶海装扮。 “小姑,你干嘛?”徐一鸣愣住了。 “你说干嘛?跟你一起出门!”陈美清白了他一眼,“这么大的雨,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不用,我心里有数。您在家好好歇着。” “你心里有数?”陈美清的嗓门高了八度,“你那点数就是拿命去换钱!少废话,赶紧的,磨磨蹭蹭的!” 徐一鸣一阵头大,却也知道拗不过她。 无奈之下,只好多拿了一套工具。 徐一鸣带着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昨天那片礁石滩。 看着眼前这片因为涨潮而显得波涛汹涌的海域,陈美清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一鸣,这地方……我们以前不是来过好几回吗?每次都空手回去,连根毛都捞不着。今天怎么又来这儿?” 雨水顺着徐一鸣的帽檐滑落,他回头,看向一脸疑惑的小姑。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小姑,等着看就行。” 第37章 是会吃人的海! 徐一鸣咧开的嘴角,在看到眼前海浪滔天的景象时,微微收敛了半分。 他们那辆破旧的三轮摩托突突一路,远没有李沐月那辆车来得快。 等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赶到海边时,墙上的挂钟早已走过了十点。 退潮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子,露出的礁石滩比昨天更加广阔,但也意味着,留给他的时间更少了。 徐一鸣便将肩上的蛇皮袋和工具一股脑地扔在了一块相对平坦的礁石上。 他没有丝毫犹豫,从袋子里抽出一捆崭新的尼龙安全绳,开始往自己腰上缠绕。 那熟练的动作,瞬间刺痛了陈美清的神经。 “一鸣!你干什么?!”陈美清拔高了嗓门,“你疯了?!你到这鬼地方来,不是……不是要下到那下面去吧?!” 她的手指着下方那近乎垂直的黑色峭壁,脸上血色尽褪。 徐一鸣头也不回,手上动作飞快,将绳子的另一端牢牢地固定在一块巨岩根部,还用力拽了拽,测试其牢固性。 “不然呢?好东西都在下面。” “下面有什么好东西?!你不要命了!” “钱。”徐一鸣终于转过身,雨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海鲜大酒楼的老板,六十一斤,高价收藤壶。我今天下去,沿着这石壁刮它个百十来斤,咱家的债,不就又能还上一大笔了?” 六十一斤!百十来斤! 这两个数字砸得陈美清头晕目眩。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 她一把抓住徐一鸣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雨衣里。 “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同意!那可是几万块,为了几万块把命搭进去,你让小姑怎么活!” “小姑您放心,”徐一鸣反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陈美清,“我以前在城里打零工,您忘了?给人家摩天大楼擦玻璃,比这高多了,也是这么吊着绳子。只要绳子固定好,比走平地还稳当!” 他当然没干过。 但这番话,此刻却成了最好的借口。 陈美清哪里肯信,只是拼命摇头,泪水混着雨水一起往下淌:“那不一样!那不一样!下面是会吃人的海!一鸣,听小姑的,咱不挣这个钱了,咱回家!大不了……大不了姑再出去找几份工……” 看着小姑瞬间苍老下去的脸,徐一鸣心中一酸,但脚下的步子却更加坚定。 “小姑,再不下去,潮水就要涨回来了。”他挣开陈美清的手,“到时候我想下,可就真下不去了!” 这句话,成了压垮陈美清最后一道防线的稻草。 她知道自己侄子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松开手,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一鸣将工具别在腰间,利落地翻身,顺着绳索,消失在湿滑的岩壁边缘。 雨更大了。 陈美清无力地蹲下身,抱着膝盖。 她死死盯着那根绷紧的绳索。 是自己没本事,是自己这个当姑的没用,才让侄子要去拿命换钱。 那十几万的债,压得这个家喘不过气,如今,更是要把她唯一的亲人推向深渊。 就在这时,下方传来徐一鸣的声音,被海浪声衬得有些模糊。 “小姑!手机!帮我拍视频!” 陈美清一个激灵,这才想起还有正事。 她颤抖着手,从徐一鸣留下的防水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将镜头对准了下方那个在风雨和海浪中若隐若现的渺小身影。 靠近海面的岩壁终年被海水侵蚀,上面覆着一层滑腻的青苔,几乎无处落脚。 徐一一鸣开始的动作显得有些狼狈,他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吊在绳索上,一边要竭力稳住身形,对抗着脚下浪涛的吸力,一边还要用铲刀去撬那些死死吸附在岩石上的藤壶。 他艰难地挖下了两个,手臂便传来一阵酸麻。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随着身体逐渐适应了这种悬吊状态,他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开始悄然运转。 原本酸麻的肌肉迅速恢复,五感在海浪的咆哮中变得异常敏锐。 他能清晰地看到每一处可以借力的岩缝,能精准地判断出铲刀切入藤壶根部的最佳角度。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稳。 铲刀飞舞,清脆的敲击声连成一片,那些外壳坚硬如石的鬼脚们,在他手下成片成片地脱落,掉进他腰间挂着的网兜里。 四十分钟过去,第一个网兜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这活儿,远比任何单纯的体力劳动更耗费心神和力气。 换做是以前的他,此刻恐怕早已力竭,连抬起胳膊都困难。 可现在,他只是感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疲惫。 他将第一个装满的网兜系在绳子上,朝上方大喊,示意陈美清拉上去。 第二个,第三个……第五个! 当第五个沉甸甸的网兜被拉上礁石时,陈美清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够了,早就够了!这都多少斤了?为什么还不肯上来? 她焦急地朝下方张望,镜头里的徐一鸣却依旧贴在岩壁上,似乎没有半点收手的意思。 而此刻的徐一鸣,双眼正死死地盯着岩壁上一处不起眼的裂缝。 就在刚才,他一铲刀下去,撬开一片巨大的藤壶时,竟从那裂缝的深处,看到了一抹异样的、深紫色的幽光。 那不是岩石的反光,更像是什么东西……活物!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那缝隙里的东西,比他今天采的所有藤壶加起来,还要值钱! 他心中狂喜,调整了一下身形,准备伸手去探。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的瞬间——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个远超之前所有浪头的滔天巨浪,毫无征兆地从海平面上直立而起,狠狠地朝着岩壁拍了过来! “一鸣——!!!” 手机镜头剧烈晃动,画面中,徐一鸣那渺小的身影瞬间被那山崩海啸般的白色浪潮彻底吞没。 陈美清凄厉的尖叫,被狂暴的海浪声撕得粉碎。 手机从脱力的指间滑落,屏幕磕在湿漉漉的礁石上,瞬间碎裂成一张蛛网。 但她已经看不见了,也听不见了。 没了…… 一切都没了。 第38章 这个徐一鸣,身上绝对有鬼! 那个从小跟在她身后,怯生生喊小姑的孩子;那个发誓要挣大钱,让她过上好日子的少年;那个刚刚还信誓旦旦,说自己比走平地还稳当的徐一鸣…… 都没了。 被这片吃人的海,一口吞了。 她甚至没有哭出声,一种疯狂的念头爬上心头。 下去。 下去陪他。 黄泉路上,姑陪你一起走,你就不孤单了。 她踉跄着站起身,麻木地朝那深渊般的悬崖边缘挪动脚步。 然而,就在她一只脚即将踏空的瞬间,巨浪轰然退去! 汹涌的白色泡沫褪尽,露出了黑色岩壁。 以及…… 一个黑点。 陈美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地揉了揉,再次定睛看去。 是徐一鸣! 他还活着!他就挂在那根尼龙绳上,整个人紧紧地贴在岩壁上! “一鸣——!!!” 下方那个渺小的身影动了动,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 片刻后,徐一鸣清晰的声音逆着风飘了上来。 “小姑……我没事……咳咳……” 声音里夹杂着剧烈的咳嗽,显然是呛了不少水。 “没事就快上来!你个小王八蛋!你想吓死我啊!快给我上来!”陈美清又哭又骂,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马上!马上就上!” 徐一鸣在下面应着,可人却没有动。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那一下,若非他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死死抓住了岩缝,恐怕真就被那股巨力给撕扯下去了。 但此刻,他的目光却被另一件东西牢牢吸住了。 刚才巨浪拍击,冲刷掉了他面前那道裂缝外的所有杂物。 裂缝深处那抹深紫色的幽光,此刻完全暴露了出来。 那东西,通体深紫,形状酷似一根根紧紧并拢的婴儿手指,指尖上还镶嵌着几片灰白色的壳状物,整体看上去,就像一只从地狱里伸出的、祈求苍天的鬼手。 海佛手! !这玩意儿他只在海鲜图鉴上见过,是藤壶里最顶级的品种,因为生长环境极其苛刻,产量稀少,价格是普通藤壶的好几倍,甚至十几倍! 发财了!小姑!这下真发财了! 他根本顾不上还趴在上面的陈美清撕心裂肺的哭喊,从腰间摸索着抽出了一把更小的剔骨刀。 “一鸣!你还在磨蹭什么?!给我滚上来!” “小姑!宝贝!我看到宝贝了!就几下!就几下!”他兴奋地大吼。 铲刀太大,根本伸不进这刁钻的岩缝。 他只能用小刀一点点地撬动海佛手的根部。这东西扎根极深,比石头还硬。 他每用一分力,脚下刚刚退去的浪涛就卷土重来,一波接一波地狠狠砸在他背上。 咸涩的海水灌进他的口鼻,呛得他撕心裂肺。 终于,第一丛海佛手被他完整地撬了下来,扔进了已经空了大半的网兜。 他看也不看,继续向第二丛下手。 不知过了多久,徐一鸣才将那小半兜紫黑色的东西系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攀了上来。 他刚翻上礁石,还没站稳,一个带着雨水和泪水的温软身体就猛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陈美清死死地抱着他。 “你不要命了!你是不是不要命了!钱!钱!你就知道钱!”她用拳头捶打着他结实的后背,“钱能换你的命吗?你要是没了,我拿着那些钱有什么用!我一个人怎么活?!” 徐一鸣低头看着怀里哭得浑身颤抖的小姑,心中涌起无边的愧疚。 “小姑……我错了……我……” “你没错!是我没本事!是我这个当姑的没用!”陈美清哭喊着,“是我让你去拿命换钱……” “不是的,小姑,”徐一鸣紧紧回抱着她,“你看看,我挖到了什么?” 他将那个网兜提了过来,献宝似的打开。 陈美清看了一眼,随即反手就将网兜打到了一边。“我不管这是什么佛手还是鬼手!我只要你好好活着!你要是再敢来这种鬼地方,我就……我就先跳下去!” 徐一鸣被小姑决绝的语气吓住了,连忙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保证!我发誓!再也不来了!打死我都不来了!” 两人就着冰冷的雨水,啃了两个干硬的馒头。 陈美清的嘴唇冻得发紫,却还是一遍遍地叮嘱,让他绝对不能再动这种危险的念头。 徐一鸣嘴上答应得比谁都快,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那片悬崖峭壁。 明天…… 明天天不亮就来!趁小姑还没醒! 与此同时,南洋村,徐一鸣家的院门外。 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蹲在墙角。 正是张横的两个远亲,张志远和张鹏飞。 “撬开没?”张鹏飞压低声音,紧张地四下张望。 “别催!这破锁,早就锈死了!”张志远拿着一根铁丝,在锁眼里捅了半天。 门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溜了进去。他们按照村长张友钢的吩咐,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 厨房的破锅,堂屋的烂桌,卧室里那张吱嘎作响的板床…… 别说大狗,就连一根值钱的毛都没找到。 整个屋子,穷得叮当响。 “钢叔,我们看过了,啥也没有!别说狗了,耗子来了都得含着眼泪走!”张鹏飞躲在院墙后,压着嗓子给张友钢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张友钢沉默了片刻,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没有就赶紧滚出来!别让人看见了!” 挂了电话,张友钢一屁股坐在自家的太师椅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就在今天上午,他特意找了县里玩狗的行家,把那两张照片发了过去。 行家一看就炸了,回过来的电话里满是震惊。 那头一巴掌拍翻凳子的,是头品相顶级的纯种藏獒!另一条黑背,更是血统纯正的东德牧羊犬!随便一条,市场价都得往六位数上走! 一个欠了一屁股债,穷得连房子都快塌了的徐一鸣,养得起这种东西? 这根本不合逻辑! 可疑,太可疑了! 张友钢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猛然想起了昨晚徐丽君汇报的一件事。 “她说,昨晚去的时候,闻到徐一鸣家里有肉香,还看到了啃剩下的骨头。” 一个念头闪过,他立刻又把电话拨了回去。 “喂?志远,你们先别走!去翻他家垃圾桶!看看里面有没有骨头,或者吃剩下的东西!” 几分钟后,张志远的回电来了,语气十分肯定。 “钢叔,垃圾桶我们也看了,干干净净,别说骨头,连点剩饭渣子都没有!” 没有? 张友钢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怎么会没有?除非…… 他不知道的是,陈美清心善,见不得浪费。 昨晚那只老鸭汤的剩骨头和肉渣,她早上出门前,全都倒给了隔壁周婶家那条瘦骨嶙峋的土狗吃了。 这一个无心之举,却让张友钢心里的怀疑彻底坐实了。 没有狗,没有值钱东西,甚至连本该存在的剩饭骨头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这不叫正常,这叫欲盖弥彰! 这个徐一鸣,身上绝对有鬼! 第39章 遭贼了! 雨水渐歇,残存的力气随着两个干硬的馒头下肚,总算回笼了一些。 海风依旧刮骨,潮水已经漫上了礁石的边缘,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再待下去,回去的路就要被淹没了。 “走了,小姑。”徐一鸣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水。 陈美清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悬崖。 徐一鸣走到那个装满了藤壶的蓝色鱼箱旁,这箱子加上水和藤壶,少说也有一百来斤重。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沉肩,双臂一较劲,那沉重的鱼箱竟被他轻飘飘地扛上了肩头,整个过程不见半分吃力。 “哎!你……”陈美清的惊呼卡在了喉咙里。 她眼睁睁地看着徐一鸣扛着那百十斤的重物,脚步却异常稳健,在那湿滑泥泞的滩涂上行走,竟如履平地。 他身上那件被海水浸透的廉价T恤紧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宽阔的脊背和肌肉线条。 这孩子……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了? 陈美清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刚毕业时那副瘦削单薄的样子,这才多久,他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她心里又是惊奇又是酸楚,这孩子,为了这个家,怕是吃了太多她不知道的苦。 回去的半路上,徐一鸣单手扶着鱼箱,另一只手掏出防水袋里的手机,飞快地给姜欣发了条微信。 【姜总,货到了,极品。】 【地址。】 徐一鸣把家里的定位发了过去。 等姑侄俩一身泥水地回到那破旧的小院时,一辆黑色奥迪已经停在了门口,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车门打开,姜欣踩着高跟鞋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海鲜酒楼工装的伙计。 “东西呢?”姜欣扫了一眼狼狈的徐一鸣。 徐一鸣将鱼箱稳稳放下,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掀开了盖子。 满满一箱的藤壶,个大肥美,还带着一股咸腥鲜活的气息。 姜欣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她俯下身,伸出纤长的手指,指甲掐了掐螺肉,又凑到鼻尖闻了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不错,够新鲜,个头也好。” 徐一鸣没说话,直接将手机里那段惊心动魄的视频转发给了她。 视频里,滔天的巨浪,悬挂在峭壁上渺小的人影,那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画面冲击力,远比任何文字描述都来得震撼。 她立刻就明白了这视频的价值,配上精心设计的文案,这道新菜品绝对能成为爆款! “称重!”她当机立断。 伙计立刻拿出电子秤,手脚麻利地开始过秤。 就在这时,徐一鸣从网兜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那几丛紫黑色的海佛手。 “姜总,再看看这个。” 姜欣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起初还带着疑惑,但当她看清那东西时,甚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海……海佛手?!”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大的个头?” 她快步上前,几乎是抢一般地从徐一鸣手里接了过来,捧在掌心翻来覆去地看,那神情,不像在看食材,倒像是在鉴赏一件稀世珍宝。 “姜总,这东西,你给个什么价?”徐一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三百八,一斤。有多少我要多少!” 这个价格一出,旁边的陈美清捂住了嘴。 三百八一斤!这黑不溜秋的东西比牛肉贵了不知多少倍! 很快,称重结果出来了。 “姜总,普通藤壶,一百二十斤。这……这个,六斤。” 姜欣立刻掏出手机按起了计算器。 “普通藤壶,按我们说好的,给你提价到五十五一斤,总共六千六。海佛手,六斤,三百八一斤,是两千二百八。总共……”她顿了一下,“八千八百八十块!” 八千八百八十! 就这么一上午的时间! 陈美清终于亲眼见识到了侄子赚钱的本事,可一想到那几乎将他吞噬的巨浪,心头那点喜悦就瞬间熄灭了。 这钱,是拿命换的。 送走姜欣,徐一鸣浑身湿冷,只想赶紧冲个热水澡。 他刚脱下湿透的外套,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小姑的一声尖叫! “啊——!” “怎么了?!”徐一鸣猛地冲进厨房。 厨房的垃圾桶翻倒在地,一片狼藉。 他目光一扫,立刻落在了后院的木门的门锁上,有几道清晰崭新的撬痕! 遭贼了! “小姑,快看看家里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陈美清慌忙在屋里屋外检查了一圈,回来时欲言又止。 “钱和贵重东西……咱家也没有。别的……别的什么都没少。就是……就是我晾在后院那几件换下来的……内衣不见了。” 偷内衣? 徐一鸣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种事报警,警察来了也就是做个笔录,根本不可能上心。 他安抚了小姑几句,让她去收拾屋子,自己则顺着被撬开的后门走了出去。 院墙的角落里,一个半干的泥脚印清晰地印在地上。 他拿出手机,对着那个脚印拍了张照。 然后,他蹲下身,变异后的超凡视力让他能够捕捉到常人难以察觉的痕迹。 他顺着那断断续续的痕迹,一路走出了院子,毫不费力地追踪到了后山的山脚下。 痕迹在这里消失了,前方是坚硬的碎石路,再也无法留下脚印。 但方向,已经足够了。 徐一鸣站在山脚,脑海里,几个名字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死死盯着地面上那两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两种鞋印。 一大一小,明显是两个身高体型有差异的人。更重要的是,两串脚印的朝向都呈现出轻微的外八字,像两只横着走的螃蟹。 而那鞋底的纹路…… 那是他最喜欢的耐克飞马系列的经典华夫格纹路,他买不起,但专卖店的橱窗他没少看,那独特的纹理早就刻进了脑子里。 他清楚地记得,张志远和张鹏飞那两个村里游手好闲的家伙,脚上就各有一双这样的高仿货,整天在村里招摇。 两个男人,撬开他家的后门,不偷钱财,专偷小姑晾晒的贴身衣物。 徐一鸣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朝着村子深处张鹏飞家的方向走去。 第40章 这回能好好说话了? 张鹏飞家此刻正灯火通明,油腻的肉香混着划拳的吵嚷声,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喝!” 屋里,张鹏飞正满面红光地啃着一只油亮的猪蹄,桌上摆满了村长张友钢赏下来的猪头肉和几样下酒菜。 他那个当村长的大伯对他俩今晚的办事效率很是满意,特意让厨房送来的。 “砰——!” 一声巨响,那扇薄薄的木门,门板直接从中断裂,木屑纷飞! 徐一鸣浑身裹着冰冷的雨气和杀意,出现在门口,阴沉的目光锁定了饭桌旁的张鹏飞。 满屋的喧嚣戛然而止。 “徐……徐一鸣?你他妈疯了?!”张鹏飞的父亲张明德最先反应过来,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徐一鸣根本没理他,一步就跨了进去。 他看了一眼满桌的酒肉,又看了一眼张鹏飞嘴角残留的油光,表情愈发狰狞。 他要做什么? 这个念头刚在众人脑中闪过。 下一秒,徐一鸣单手抓住了八仙桌的边缘,手臂肌肉猛然贲张,青筋暴起! “哗啦——!” 整张桌子,连同上面所有的盘碗酒菜,被他以一种蛮力轰然掀翻! 滚烫的菜汤、油腻的肉块、碎裂的瓷片和酒瓶,劈头盖脸地砸向了目瞪口呆的张家众人! “啊——!”尖叫声四起。 趁着混乱,徐一鸣瞬间冲到张鹏飞面前。 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一把薅住他的头发,拖死狗一样,直接将他从椅子上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角落! “我操!你敢动我哥!” 张鹏飞的三个弟弟也是人高马大的壮汉,见状怒吼一声,挥舞着拳头从三个方向同时扑了上来。 然而,在徐一鸣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不过是三只孱弱的螳螂。 徐一鸣头也不回,左手肘向后猛力一顶! “呃!”左侧那人发出一声闷哼,捂着胸口软了下去,感觉自己的肋骨像是断了。 紧接着,徐一鸣右腿扫出,正中右边那人的膝盖。 咔嚓一声脆响,那人惨叫着跪倒在地。 面前最后一人刚冲到跟前,徐一鸣已经转过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直接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一百七八十斤的身体单手提离了地面! 那人双脚乱蹬,脸色憋得紫红,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徐一鸣随手一甩,将他扔垃圾一样丢开,重重撞在墙上,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不过三秒! 徐一鸣这才转过身,俯视着瘫软在地的张鹏飞,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缓缓碾动。 “东西呢?”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张鹏飞浑身剧颤。 “你……你他妈放开我儿子!”张明德目眦欲裂,抄起墙角的斧头,颤抖着指向徐一鸣,“你再动他一下,老子劈了你!” 徐一鸣甚至没回头看他一眼,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张鹏飞的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啊!!” “我劈了你个小杂种!”张明德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怒吼着举起斧头,朝着徐一鸣的后脑勺狠狠劈下! 锋利的斧刃在灯光下划过! 说时迟那时快,徐一鸣就像背后长了眼睛,就在斧刃即将及体的瞬间,他猛地一个旋身,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 张明德只觉眼前一花,手腕便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一股巨力传来,他手里的斧头竟被硬生生夺了过去! “哐当!” 徐一鸣反手一挥,斧背砸在张明德的腿上,张明德惨叫一声,跌坐在地。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徐一鸣掂了掂手里的斧头,冰冷的斧刃轻轻拍打着张鹏飞的脸颊。 张明德看着那柄随时可能落下的斧头,彻底崩溃了:“你……你到底为什么打他?他哪里得罪你了?” “问他自己。”徐一鸣的目光重新落在张鹏飞身上。 “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张鹏飞涕泪横流,裤裆里已经湿了一片。 “我问你,东西,在哪?” 张鹏飞浑身一哆嗦,颤巍巍地指向自己的房间:“在……在床底下……” 他挣扎着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冲进房间,很快,手里攥着几件皱巴巴的女性内衣,哆哆嗦嗦地递了过来。 张家老小看着那几件东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一鸣接过,目光一扫,脸色更冷了,“还有一件呢?” “被……被志远哥拿走了……”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一阵嗡嗡的电瓶车声。 张志远骑着他的小电驴,乐呵呵地停在了张鹏飞家门口,准备进来再喝两杯。 “鹏飞,开门啊!我……”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门内,徐一鸣拎着一把明晃晃的斧头,缓缓转过头,一双眼睛,冷冷地望了过来。 张志远大脑一片空白,下一秒,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拧动电门! 电瓶车瞬间窜了出去! “想跑?” 徐一鸣手臂猛地一抡,手中的斧头朝着张志远的后背飞射而去! “啊——!” 张志远只觉耳边风声大作,一道黑影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噗的一声,死死钉在他前方三米处的电线杆上,斧柄兀自嗡嗡作响! 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浸湿了他的裤裆。 他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油门拧到了底,头也不回地朝着村外狂奔而去,仿佛背后有恶鬼在追。 徐一鸣站在原地,看着那狼狈逃窜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没有再追。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你张志远,总有回村的一天。 张明德看着去而复返的徐一鸣,刚松懈下去的神经瞬间绷还紧,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瘫在地上的张鹏飞连滚带爬地躲到父亲身后:“不……不管我的事!真的!是志远哥!都是张志远的主意!” 他现在只想把所有罪责都推出去,仿佛这样就能逃过一劫。 “他指使你?” “是……是!上次在村口,你让他学狗叫,他一直记恨在心!他说要给你个教训,偷点东西让你丢丢人!我……我就是被他拉下水的!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第41章 下一次,我打断的就不是桌子腿了 这个理由,听上去倒也合情合理。 村里人谁不知道张志远那睚眦必报的性子。 徐一鸣的怒火稍稍平息。 他没有再废话,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屏幕的光照亮了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他的手指,正悬在拨号键110之上。 这个动作,比刚才那柄斧头更让张明德感到恐惧。 打架是村里的事,闹得再大,村长出面也能压下来。 可一旦报了警,溜门撬锁,偷盗女性贴身衣物……这罪名要是传出去,他张家几代人的脸就全都在南洋村丢尽了! 他儿子这辈子都别想抬头做人! “别!一鸣!别报警!”张明德连滚带爬地凑过来,也顾不上一家之主的颜面,“叔求你了!看在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份上,给鹏飞一个机会!他就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啊!” 与此同时,徐家的小院里。 陈美清正按着一只拼命挣扎的老母鸡,手里的刀举了半天,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不是心软,是心烦。 晾晒的内衣被偷,这事就是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和屈辱。 哪个挨千刀的变态,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她一边郁闷,一边又担心徐一鸣的冲动。 自己这个侄子,平时看着内向,可骨子里那股倔劲儿,她比谁都清楚。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徐一鸣。 “喂,一鸣,你……” “小姑,来张鹏飞家一趟。”电话那头徐一鸣平静地说。 “去他家干什么?你是不是……” “别问了,马上过来。”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陈美清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扔下刀,也顾不上那只鸡了,抓起一把雨伞就冲进了雨幕。 几分钟后,当她推开张鹏飞家那扇破碎的院门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屋里一片狼藉,碎瓷烂碗混着油污菜汤淌了一地。 张明德的四个儿子,个个鼻青脸肿,捂着伤处哼哼唧唧。 而那个张鹏飞,更是被打得面目全非,一张脸肿得像个猪头,蜷缩在角落里,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而她的侄子徐一鸣,就那么静静地站在狼藉中央。 “一鸣,这……这是你干的?”陈美清问道。 徐一鸣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走到她面前,将手里那几件皱巴巴的布料递了过来。 陈美清的目光落在上面,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她失声惊呼:“这……这不是我的内衣吗?!” 徐一鸣抬起下巴,朝角落里的张鹏飞点了点。 “他,还有张志远,一起干的。” 一瞬间,所有的疑惑、愤怒、屈辱都有了宣泄口。 陈美清猛地转头,一双杏眼死死瞪着张明德:“张明德!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溜门撬锁!偷鸡摸狗!现在还干出这种龌龊事!你说,这事怎么办?!” 张明德的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羞臊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是……是我管教无方……嫂子,你看,咱们毕竟是同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已经跟一鸣商量了,让这小畜生给你赔礼道歉,另外……另外再赔你们三千块钱,这事……就这么算了行吗?” 陈美清看着张鹏飞那副惨状,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半,想着既然人也打了,钱也赔了,就点头算了。 “道歉?” 一直沉默的徐一鸣突然开口,目光扫过张鹏飞,“钱我们收下,但道歉,可没这么简单。” 他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已经吓破胆的家伙。 “跪下,给我小姑磕头认错。磕到她满意为止。” 张鹏飞浑身一颤,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张明德张了张嘴,却在接触到徐一鸣那双眼睛时,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在绝对的暴力面前,任何道理和情面都是苍白的。 “噗通”一声,张鹏飞屈辱地跪在了满是油污的地上。 “砰!砰!砰!” 他一下又一下,把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哭着哀求:“姑……姑奶奶,我错了……我不是人……我再也不敢了……” 徐一鸣从张明德颤抖的手里接过三千块钱,塞进陈美清手里,然后才冷冷地对地上的张鹏飞开了口:“回去告诉张志远,让他自己滚过来给我小姑磕头认错。别等我去找他。” “不然,下一次,我打断的就不是桌子腿了。” 说完,他拉着还有些发懵的陈美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令人作呕的院子。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雨夜中,张明德才仿佛从噩梦中惊醒。 他回头看了一眼剩下的三个儿子,警告道:“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从今天起,谁也不准去招惹徐一鸣!看见他,都给我绕着走!听见没有!” 三个儿子噤若寒蝉,忙不迭地点头。 张明德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张鹏飞身上,那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和无尽的羞耻感,瞬间化作了暴力。 他唰地一声解下腰间的牛皮皮带,对折,握在手里。 “我让你去偷!我让你丢人现眼!我今天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啪——!” 凄厉的惨叫声,立刻被淹没在哗哗的雨声之中。 回到家,院子里的灯光显得格外温暖。 徐一鸣一言不发,走到灶台前,将那几件从张家拿回来的内衣,直接扔进了燃烧的灶火里。 “哎!你……”陈美清下意识地想去抢救,那毕竟是她新买的。 “脏了。”徐一鸣只是吐出两个字。 火舌瞬间将那布料吞噬,连同那份屈辱一起,消散得干干净净。 陈美清看着那跳动的火焰,怔了怔,随即也释然了。 是啊,脏了。 她转身走到墙角,解开了那只老母鸡脚上的绳子,在它屁股上拍了一下,把它赶了出去。 “小姑,你这是?”徐一鸣有些不解。 陈美清擦了擦手,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眼中满是心疼和赞许。 “今晚受了惊,还动了那么大的气,得好好补补。” 她说着,目光投向了院子另一头那只正伸长脖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白鹅。 “那只鸡太瘦,不够你塞牙缝的。今晚,咱们杀大鹅!” 徐一鸣闻言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哟,小姑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了?”他一边打趣,一边熟练地卷起袖子,“行,我来帮你抓,这大家伙可不好对付。” 第42章 琪琪……琪琪要死了! 徐一鸣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大手如扣住鹅颈,轻轻一拧,大鹅只剩下翅膀徒劳地扑腾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陈美清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自己这个侄子,好像从里到外都变了个人,那股子狠劲儿,让她既心疼又陌生。 两人配合默契,提水、褪毛、开膛破肚,很快,一只处理干净的肥鹅就摆上了案板。 “小姑,你先炖着,我去把门弄一下。”徐一鸣擦了擦手。 他从工具箱里找出锤子和钉子,叮叮当当地先将门锁的位置加固。 可敲打了半天,他还是觉得不踏实。 这老旧的木门,防君子不防小人。 徐一鸣眉头一皱,干脆翻出以前装修剩下没用完的新锁,在前门和通往后院的小门上,各自又加了一把明晃晃的十字锁。 直到听见那清脆的上锁声,他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才算真正落了地。 回到屋里,一股浓郁的肉香已经扑面而来。 陈美清正守在灶台前,锅里的大块鹅肉在滚沸的汤汁中上下翻腾,香气混着水蒸气,将厨房的窗户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光一个鹅肉怕是不够你吃,你现在这饭量,跟个牛犊子似的。我再给你炒个青菜,拍个黄瓜。” 她嘴上念叨着,眼里却全是笑意。侄子能吃,是福气。 “先去冲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好嘞。” 徐一鸣应了一声,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洗涤着心中残存的戾气。 力量的增长,带来的是快意恩仇的果决,但也伴随着一种需要时刻克制的冲动。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适应这副全新的身体。 等他洗完澡出来,一锅香气四溢的铁锅炖大鹅,一盘蒜蓉青菜,还有一碟酸辣开胃的拍黄瓜已经摆上了桌。 这一餐,两人吃得酣畅淋漓。 徐一鸣一个人就干掉了大半锅鹅肉和三碗米饭,看得陈美清是又惊又喜。 饭后,徐一鸣拿出手机,当着陈美清的面,手指飞快地点了几下。 陈美清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她拿起来一看,下一秒,整个人都僵住了。 屏幕上,是一条银行的入账短信,后面跟着一串让她心惊肉跳的数字。 卖藤壶和青蟹的钱,加上张家赔偿的三千块,一万多块,一分不差地躺在了她的账户里。 “一鸣,你这是干什么?!你自己不留点钱?快,快转回去!” 她不是不想要钱,而是这笔钱,让她感到了久违的恐慌。 徐一鸣摇了摇头,“钱放你那儿,我用着也安心。” “可是……”陈美清眼眶微微泛红,“一鸣,你知不知道……自从你爸妈出事,家里欠了债,咱们家……咱们家账上就再也没存过超过四位数的钱了。我……我拿着这钱,手抖。” 那种被贫穷和债务追着跑的恐惧,早已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一大笔钱突然出现在眼前,带来的不是惊喜,而是害怕失去的焦虑。 徐一鸣伸出手,轻轻握住小姑冰凉的手指:“小姑,你得习惯。这只是个开始,以后,我们家的钱会越来越多的。” “以后?”陈美清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嗯,以后。” 徐一鸣的脑海中,一艘比张富那艘破渔船大上十倍的专业海钓船,乘风破浪,驶向深海。 凭借自己如今的水下能力,那些珍贵的石斑、东星斑、大黄鱼,还不是探囊取物? 还清债务,买船,赚更多的钱…… 然而,他猛地刹住了。 自从那场意外之后,出海这两个字,就成了这个家里最沉重的禁忌。 看着徐一鸣忽然出神,陈美清忍不住推了他一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徐一鸣回过神来,“没什么,我在想啊,以后让你数钱数到手抽筋,是个什么场面。” “去你的!没个正经!”陈美清被他逗乐了,心里的紧张感也消散了不少。她嗔怪地白了侄子一眼,“钱都给我了,你自己一分不留,像话吗?万一……万一你要请人家李姑娘吃个饭,看个电影,兜里比脸还干净,多丢人。” “放心吧,她会请我吃饭的。” 他那笃定的语气,让陈美清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 她收拾着碗筷,看着盘子里剩下的一点鹅肉骨头,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琪琪怎么样了,这孩子,饭量可不比你小,这些骨头给它啃正好。什么时候能把琪琪接回来啊?” 徐一鸣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许。 琪琪,那已经不是一条普通的宠物狗了。 经过变异之后,它的嗅觉、速度和智慧都远超同类,是自己赶海钓鱼的绝佳帮手。 他也想把它早点接回来,可现在村里风声正紧,张家那帮人虎视眈眈,把琪琪接回来,万一暴露了它的不凡之处,只会徒增麻烦。 “小姑,再等等吧。”他只能含糊地推辞,“等过阵子,风头过去了再说。”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铃声。 是李沐月打来的微信视频。 徐一鸣按下接听键,李沐月那张妆容精致却写满焦急的脸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背景似乎是在她那豪华的别墅客厅里。 “徐一鸣!”视频一接通,李沐月的尖叫声就刺了出来,“不好了!琪琪……琪琪要死了!” 徐一鸣眉头一紧:“冷静点!把话说清楚,怎么回事?” “它……它一直在掉毛!掉得好厉害!”李沐月举着手机,镜头一阵剧烈的晃动,显然是急得不行,“我刚看电视剧,里面得了绝症的人,最后都变成了光头!琪琪它……它是不是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啊?呜呜呜……” 徐一鸣:“……” 一口老槽卡在喉咙里,差点没把他给噎死。 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大小姐,得绝症不会掉头发,治疗绝症的化疗才会。你是不是搞错了?” “真的吗?你没骗我?”视频那头的李沐月将信将疑,抽噎了一下。 徐一鸣懒得再跟这个常识匮乏的大小姐废话,直接下了命令。 “别废话了!把摄像头对着琪琪!快点!我看看就知道了!” 第43章 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 手机屏幕上,李沐月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一阵天旋地转,镜头终于对准了客厅一角。 一个粉得有些俗气的豪华狗屋占据了画面中心,门口还挂着个琪琪公主的城堡的小牌子。此刻,城堡的大门紧闭,任凭李沐月怎么呼唤,里面都毫无动静。 “它……它躲在里面不肯出来!肯定是知道自己变丑了,没脸见人了!”李沐月听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徐一鸣感觉跟这个女人沟通,简直比在礁石上刮藤壶还累。 他清了清嗓子,放缓了语气,安抚道:“琪琪,出来,让我看看。” 狗屋里静悄悄的。 “别害羞,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徐一鸣耐着性子,“快点,让我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徐一鸣的耐心终于告罄:“我数三声。再不出来,以后就别想回南洋村了,也别想再跟我一起洗澡了。一,二……” 话音未落,那扇装饰着蕾丝花边的狗屋小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顶开了一条缝。 一只毛茸茸的脑袋,犹犹豫豫地探了出来。 紧接着,一条瘦了一圈的身影,慢吞吞、一步三挪地爬了出来,垂着头,尾巴无力地耷拉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无可恋的颓丧气息。 饶是徐一鸣早有心理准备,看到琪琪此刻的模样,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还是那条威风凛凛、毛发油光水滑的猎犬? 它身上的黑毛掉得七零八落,东一块秃,西一块秃,活脱脱一个移动的狗皮膏药。 那些秃掉的地方,露出了底下粉嫩的皮肤,看上去就像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皮肤病,丑得简直惨不忍睹。 “我靠!琪琪你这是被人拔毛了?”徐一鸣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随即又觉得不对,他仔细端详着视频里琪琪的惨状,“丑是丑了点……喂,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疼不疼?痒不痒?” 琪琪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了镜头一眼,随即汪地短促叫了一声,算是回答。 不疼也不痒。 这就奇怪了。 徐一鸣心头疑云更重。 按理说,琪琪早就过了换毛期,怎么会突然掉毛掉得这么厉害? 而且看样子,这更像是……一种蜕变?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李沐月六神无主的声音再次响起,“要不要送医院?可是我……我不敢去,万一医生说它得了绝症要安乐死怎么办?” “送!马上送去最好的宠物医院!钱不够我转你!你舍得看着这么可爱一条狗,就这么秃下去?” 他故意把可爱两个字咬得很重。 “当然不想!”李沐月立刻反驳,却又扭捏起来,“可是……可是我已经两天没钓鱼了,我脑子里现在全是鱼竿甩出去的感觉,我做梦都在钓大鱼……手痒得厉害……” 徐一鸣:“……”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大小姐的鱼瘾,比毒瘾还大。 他沉吟片刻,脑中飞速权衡。 琪琪的状况很诡异,必须查清楚。 “这样,你听我说。明天一早,你先带琪琪去宠物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如果医生说问题不大,只是小毛病,你就把它安顿好,然后你自己一个人,来南洋村找我。” 视频那头的李沐月眼睛瞬间亮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答应,视频里的琪琪却不干了。 它猛地抬起头,对着手机屏幕发出一连串愤怒的狂吠,那架势,仿佛在控诉徐一鸣是个抛弃糟糠之妻的负心汉。 “你叫什么叫!”徐一鸣哭笑不得,只能隔空安抚,“你现在是病号,病号就得好好休养,不能出来吹风晒太阳,懂不懂?等病好了,带你抓遍七大洋的螃蟹!” 琪琪的叫声弱了下去,喉咙里发出一阵不甘的呜咽,最后还是耷拉下脑袋,算是默认了这个安排。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沐月小心翼翼地确认,“明天,我去找你?” “前提是,必须先确认琪琪没事。”徐一鸣严肃地叮嘱,“如果它情况严重,你必须寸步不离地守着它。” “那肯定!琪琪要是有事,我哪里还有心情钓鱼!”李沐月拍着胸脯保证。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李沐月便风风火火地挂了视频,说是要去洗个澡,好准备明天的战斗。 徐一鸣放下手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抬头,却正好对上小姑陈美清那双促狭的、带着笑意的眼睛。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尴尬的热气瞬间从脖子根窜到了脑门。 完蛋,刚才跟李沐月和琪琪那一通又是威胁又是哄骗的对话,小姑从头到尾听得一清二楚。这简直是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 “咳……”他干咳一声,试图找回一点面子。 陈美清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她端着碗筷,慢悠悠地走进厨房,嘴里却自言自语:“哎哟,现在的年轻人哦,真是看不懂。跟狗说话,比跟我这个小姑说话还有耐心。” 徐一鸣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看那李姑娘就挺好的嘛。”陈美清从厨房里探出头,笑眯眯地打量着窘迫的侄子,“活泼开朗,虽然娇气了点,但心眼不坏。一鸣啊,有空带人家回家里来坐坐,小姑给你做大鹅吃。” “小姑,你别乱点鸳鸯谱了!”徐一鸣急忙辩解,“我跟她就是……就是钓友!纯钓友!没别的想法!” “以前可以没有,”陈美清眨了眨眼,“现在,你可以有点想法了。” 徐一鸣彻底没了脾气,只能埋头收拾桌子,假装没听见。 陈美清洗完碗出来,擦了擦手,“不过,一鸣,有句话小姑得提醒你。” “嗯?” “你那个女上司,叫姜欣的,”陈美清的眉头微微蹙起,“那个女人,看起来可不像李姑娘这么单纯。你离她远一点,别被人家给骗了。” 徐一鸣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有些讶异。 他没想到小姑会突然提起姜欣。 “你想多了,小姑。”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跟姜总就是纯粹的生意往来,人家帮我卖鱼,我给她供货,就这么简单。再说了,我一个相貌平平的穷屌丝,人家那种又漂亮又有钱的白富美,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真奇怪,”他嘟囔了一句,“我妈长得那么好看,怎么我就一点都没遗传到呢?” 陈美清心想,因为你根本不是你妈亲生的。 第44章 姜总,又修水管? “小姑?”徐一鸣察觉到了她的走神。 “没什么,小姑就是觉得……你这孩子,别老这么看轻自己。”陈美清的声音有些发飘,“长得帅不帅的有什么要紧?男人嘛,得有自信!你看你现在,多能干,小姑为你骄傲。” 这番安慰来得生硬又突兀,徐一鸣心里的疑惑更深,但他看陈美清那样子,也不忍再追问。 “咦?”陈美清忽然凑近了徐一鸣,仰着头仔细打量他,“一鸣,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又长高了?” 徐一鸣一愣。 “来来来,站直了,跟我比比。”陈美清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走到墙边,自己也并排站好,用手在他头顶比划了一下,又挪到自己头顶。 “真的高了!高了不止一星半点!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在蹿个子?” “行了,身上一股汗味,我去洗个澡。”陈美清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絮絮叨叨地走向卫生间,“你把碗筷收拾好,早点休息,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好天气呢。” “知道了。”徐一鸣应了一声。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 徐一鸣麻利地收拾完餐桌,却没有立刻回房。 他走到院门口,检查了一遍新换上的大锁,又走到后院,将那扇破旧的木门用一根粗壮的木棍死死抵住。 张鹏飞那个软骨头下跪求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但另一个罪魁祸首,张志远,还潜逃在外。 一想到他们竟然敢偷小姑的内衣,做出如此下作龌龊之事,一股杀意便在他胸中翻腾不休。 如果明天,张志远还不滚过来磕头认错…… 那下次,就不是打断桌腿那么简单了。 他要亲手,打断张志远的腿! 第二天清晨,徐一鸣是被身上那股熟悉的黏腻感唤醒的。 他睁开眼,低头一看,皮肤表面依旧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腥臭绿泥,但颜色比之前淡了许多,几乎变成了半透明状。 身体的改造,似乎快要完成了。 他习惯性地站到墙边,用铅笔在头顶画下一道新的刻度,再用卷尺一量。 一百八十九点五厘米。 距离一米九,只差临门一脚。 他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走进浴室冲了个战斗澡,将浑身的污垢冲刷干净。 等他出来时,才发现小姑已经出门了,桌上留着温热的馒头和稀饭。 刚坐下,手机就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出姜欣的微信头像。 【急事,速回电!】 又是急事?徐一鸣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姜欣家里那根三天两头出问题的水管。 他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拨通了姜欣的电话。 “喂,姜总,又修水管?” 电话那头的姜欣明显愣了一下,“……徐一鸣,在你眼里,我就只会跟水管过不去吗?” “那倒不是,”徐一鸣干笑一声,“主要是您每次的急事都挺……居家。” “这次是正事。藤壶!还有海佛手!今天还有没有?能搞到多少?”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急切。 “今天还没出门呢,就我一个人,能有多少实在说不准。”徐一鸣实话实说。 “一个人?”姜欣失望,“我还以为……今天能比昨天更多。” 徐一鸣有些诧异:“昨天那一百二十斤,还不够卖?” “不够?”姜欣的声音拔高了几度,“何止是不够!简直是抢疯了!昨天下午你一走,半个晚上就卖出去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今天一早开门就被老客全部预定完了!现在还有十几桌客人等着,点名就要吃这个!” 原来,姜欣手下那群美女服务员个个都是营销好手。 她们不仅人长得漂亮,嘴皮子更是利索。 再加上姜欣直接把徐一鸣在惊涛骇浪中采摘藤壶的视频投放在了大堂的巨幕上,配上搏命采摘,深海奇珍这种极具冲击力的宣传文案,瞬间就将这道菜的逼格和稀有度拉满。 猎奇心理,加上绝佳的口味,让礁石鬼爪这道菜一夜之间火爆全城。 “我打算把它打造成我们酒楼的招牌菜。徐一鸣,我需要一个稳定且大量的货源。你,尽你最大的可能,给我多弄一点!” “我只能说尽量。”徐一鸣依旧没有把话说满。 独自一人面对大海,变数太多。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这样,”姜欣一咬牙,“在原来的价格上,每斤,我再给你加五块!” 钱,才是最实在的动力。 “成交!”徐一鸣的回答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挂了电话,他三两口解决掉早餐,迅速收拾好赶海的工具,背上防水包,走出院门。 然而,他刚一出门,脚步就猛地顿住了。 一辆骚粉色的玛莎拉蒂就停在他家门口,与南洋村这朴素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李沐月? 徐一鸣眉头紧锁。 这个时间点,她不是应该正带着琪琪在宠物医院排队挂号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琪琪病得太重,已经……治不好了?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猛地拉开车门。 “琪琪呢?!” 车里的李沐月被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在医院呢!住院了!” “住院?到底怎么回事?” “我昨天看它那样子,实在不放心,连夜就带它去市里最好的宠物医院挂了急诊。”李沐月一脸心有余悸,“结果医生检查了半天,说就是生理性换毛,没什么大病。但它掉毛的速度太快了,有点不正常,建议住院观察半个月,顺便做个全身调理。” 徐一鸣:“……” 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就因为掉毛,连夜挂急诊,还要住院半个月? 这狗过的日子,简直比他这个人都金贵。 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 李沐月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他在担心琪琪的病情,赶紧又安慰道:“你放心啦,医生说不会有事的,琪琪精神好得很,能吃能喝的。我已经叮嘱真真了,让她每天都去医院看琪琪,给它送好吃的,绝对亏待不了它!” “……希望如此吧。”徐一鸣点点头,总算放下心来。 “那我们今天去哪儿?”李沐月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还去昨天的老地方吗?” “嗯,还得去赶海。” “太棒了!”李沐月兴奋地一拍方向盘,“那你赶紧上车,我们马上出发!” 第45章 有我这个老司机在,包教包会 看着李沐月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徐一鸣忽然明白了。 这位大小姐,自从迷上钓鱼,就一直在往里砸钱,各种天价装备买了一堆,却从未真正靠它赚过一分钱。 直到前天,跟着自己赶海捕蟹,才头一次体会到了收获的喜悦和赚钱的快感。 这种亲手将大海的馈赠变成真金白银的成就感,远比单纯的娱乐要刺激得多。 李沐月正沉浸在自己即将成为赶海女王,靠着大海的馈赠日进斗金的美梦里,忍不住笑出声。 殊不知,身旁的徐一鸣早已将她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这大小姐,怕是已经彻底迷上了这种将汗水直接变现的原始快感。 徐一鸣没打断她的幻想,只是默默地将抄网、水桶、撬棍这些沉重的工具一一搬下车,又转身,准备将它们塞进那辆骚粉色玛莎拉蒂的后备箱。 哐当一声,金属撬棍和后备箱内壁的轻微碰撞声,终于将李沐月从发财梦中惊醒。 “哎,你愣着干嘛?上车啊!”她回过神,催促道。 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冲着徐一鸣摆了摆手,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徐一鸣,我可不行了,昨晚陪琪琪折腾了一宿,几乎没合眼,一大早又从市区飙车过来,现在眼皮都在打架。今天……你来开?” 徐一鸣将最后一个水桶放好的动作一顿,转过身,表情古怪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辆线条流畅、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跑车。 “我?开这个?” 他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对啊,就是你!”李沐月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徐一鸣罕见地露出窘迫:“驾照是考了,但一天都没摸过车。”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本本族,驾校出来后,连家里被变卖的二手五菱之光都没碰过,更别提这种光是一个车标就足以让他奋斗半辈子的顶级豪车了。 他本以为这话能吓退李沐月,谁知这位大小姐只是愣了一秒,一拍大腿,兴奋异常。 “新手?那更好了!怕什么!有我这个老司机在,包教包会!”她拍着胸脯,“我的车结实着呢,随便开,撞坏了算我的!” 徐一鸣看着她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心中一阵无语。 这败家娘们,究竟知不知道这车随便蹭一下,修车的钱都够在村里盖一栋小楼了? 然而,李沐月已经不由分说地将他推进了驾驶座,自己则绕到副驾,麻利地系好安全带,开始像个真正的教练一样,指点江山。 “这个是启动键,踩住刹车按一下……对,方向盘下面这个是换挡拨片,往上是加档,往下是减档……别紧张,就当开你家的拖拉机!” 徐一鸣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手心下真皮方向盘细腻的触感,以及座椅传来的、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进去的舒适感。 一脚油门下去。 “嗡——!” 发动机发出一声咆哮,车身猛地一蹿,强烈的推背感瞬间将副驾上的李沐月死死按在座椅上! “啊!你谋杀啊!” 李沐月发出一声尖叫,花容失色,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扶手。 徐一鸣也是一惊,连忙松开油门,车速这才平缓下来。 他紧握着方向盘,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但眼中反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感觉……太刺激了! 或许是身体的变异,让他的神经反应速度和肢体协调能力都得到了恐怖的强化。 仅仅在李沐月紧张兮兮地帮他扶了两次方向盘,纠正了几个压线的坏习惯后,徐一鸣便彻底找到了感觉。 玛莎拉蒂车身平稳地行驶在乡间小路上,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流畅感。 李沐月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她打开车载音响,动感的旋律立刻充满了整个车厢。 她跟着音乐,旁若无人地哼唱起来。 开车的徐一鸣,也被这轻松的气氛感染,竟也跟着那完全不熟悉的调子,五音不全地哼哼起来。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在两人的闲聊与歌声中飞速流逝。 当那片熟悉的礁石滩再次出现在视野中时,玛莎拉蒂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了老地方。 “到了!”李沐月解开安全带,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一股海风扑面而来。 可当她看清眼前的景象时,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了。 蔚蓝色的海水依旧占据着整片沙滩,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那些本该裸露出来的礁石,只激起一簇簇白色的浪花。 “怎么……怎么还涨着潮呢?”她呆呆地问。 徐一鸣下车,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潮汐表:“我们来早了。今天的低潮时间,大概在十点左右。” “啊?还要等那么久?”李沐月彻底泄了气,靠在车门上。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急也搞不到好货。”徐一鸣淡淡地安慰了一句,目光却投向了远处的山峦。 他脑中迅速盘算起来。 南洋村的地势他了如指掌,从这里绕到另一片礁石区,倒也不是不行。但那地方礁石更险,路也难走,一来一回花费的时间,跟在这里等退潮也差不了多少,反而会白白消耗体力。 养精蓄锐,才是王道。 打定主意,他冲着无精打采的李沐月招了招手。 “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啊?这里又没别的地方可去。”李沐月有气无力地跟在他身后。 徐一鸣没有回答,只是径直朝着上次躲雨的那个山崖走去。 穿过一片半人高的灌木丛,那个隐蔽的山洞洞口便出现在眼前。 故地重游,李沐月的心跳却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这地方太过僻静,四下无人,只有呼啸的海风和不知名的鸟叫。 孤男寡女,共处一洞……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脚步也下意识地顿住了,双手紧张地抱紧了胳膊,警惕地看着徐一鸣的背影。 “你……你想干嘛?” 徐一鸣走到洞口,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让人捉摸不透。 良久,他才吐出三个字。 “我在想。” 第46章 赌就赌!怕你啊! 李沐月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你想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啊!我……我可是练过跆拳道的!” 然而,徐一鸣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洞外走去。 “欸?” 李沐月愣住了。 这算什么?吊人胃口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跟了出去,只见徐一鸣站在山洞口的礁石边缘,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下方那片看似平静无波的海水。 此刻潮水尚未退去,清澈的海水拍打着礁石,激起一层层白沫。 除了几只海鸟掠过,再无他物。 他在看什么? 李沐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除了粼粼波光和水下几块模糊的暗礁轮廓,什么都看不见。 但徐一鸣的视界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能清晰地看到,就在他们脚下这片礁石群的底部,那些石缝与沟壑之间,有数道细长而诡异的黑影正在缓缓游弋。 那是鱼,而且不是普通的鱼。 “大小姐,”徐一鸣头也不回,“把你的竿子拿过来。” 李沐月一头雾水地走上前:“拿竿子干嘛?现在水这么浅,礁石都还没完全露出来,连鱼窝都看不见,钓什么鱼?” 徐一鸣似乎懒得跟她解释:“让你拿就拿。” 那口气,让李沐月莫名地感到一阵气结。 这家伙,使唤起自己这个老板来,真是越来越顺口了! 她气鼓鼓地跑回玛莎拉蒂旁,打开后备箱,从一排价值不菲的渔具包里,抽出一根通体乌黑、闪烁着碳素光泽的顶级矶钓竿。 可当她将这根足以买下一辆五菱宏光的鱼竿递给徐一鸣时,他却只是扫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太长,太软。” 说完,他竟直接将鱼竿丢还给她,转身又走回了那个昏暗的山洞。 李沐月被他这番操作彻底搞蒙了,抱着鱼竿呆立在原地。 他想干嘛? 只见徐一鸣在山洞里摸索片刻,从角落里捡起一根被海潮冲刷得泛白的树枝。 那树枝约莫拇指粗细,一米来长,看起来平平无奇。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用来撬藤壶的工具刀,对着树枝唰唰几下,削去多余的枝杈,将一端削尖。 然后,他从李沐月的渔具包里翻出最细的一卷鱼线,取下一小段,牢牢地绑在树枝的另一头,再熟练地绑上一个带着倒刺的鱼钩。 前后不过一分钟,一根充满了原始气息的鱼竿便大功告成。 李沐月看得目瞪口呆。 她指着徐一鸣手里的那根烧火棍,又指了指自己怀里的顶级鱼竿,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徐一鸣!你脑子被浪打坏了?放着几万块的竿子不用,你拿根破树枝……你管这叫钓鱼?” 这简直是对她这个资深钓友最大的侮辱! 徐一鸣却根本不理会她。 他从饵料盒里捏出一小块腥气扑鼻的鸭肠,挂在钩上,走到礁石边,手臂一扬,那简陋的钩线便悄无声息地落入水中,精准地沉向他视野中一条石缝。 李沐月气得直跺脚,正想继续嘲讽,却见徐一鸣握着树枝的手腕猛地向上一提! “哗啦!” 水花四溅,一条通体黝黑、体表布满白色星点、蛇一般扭动的生物被硬生生从水中拽了出来,在半空中疯狂挣扎! “星鳗!是星鳗!” 李沐月先是一惊,随即双眼放光,兴奋地尖叫起来。 这么大的野生星鳗,市面上至少能卖几百块! 她想都没想,伸出双手就要去抓那条在礁石上疯狂弹跳的海鳗。 “别碰!” 说时迟那时快,他扔掉手里的树枝,左手闪电般伸出,一把抓住了李沐月的手腕。 李沐月正前冲,被这股巨力猛地一拽,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惊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怀抱。 一声闷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李沐月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以及从身后传来的,同样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两人身体紧贴,李沐月浑身一僵,脸颊瞬间发烫。 徐一鸣也没好到哪里去。怀里的温香软玉让他也是面红耳赤,一时间竟忘了松手。 “那东西……牙齿很毒,咬人很疼,不好取钩。” 最终,还是徐一鸣率先打破了暧昧,解释了一句,同时松开了手。 李沐月如蒙大赦,慌忙向前跳开一步,背对着他,拼命地用手给发烫的脸颊扇着风。 “那……那怎么办?”她不敢回头,只能故作镇定地指着那条依旧在挣扎的星鳗。 徐一鸣走上前,从工具包里拿出一把小刀,对着紧绷的鱼线“噌”地一划。 鱼线应声而断。 他随即用抄网将那条带着鱼钩的星鳗整个抄起,迅速丢进了带来的活鱼箱里。 “这样就行了。” 他重新绑好一个鱼钩,再次挂上鸭肠,看准了刚才出鱼的那道石缝,又一次将钩甩了进去。 这一次,水下的动静更大。 那根简陋的树枝被一股巨力瞬间拉成一个完美的弧度,徐一鸣猛地发力。 然而,水下一道黑影猛地翻滚,竟成功挣脱了鱼钩,闪电般窜回了石缝深处。 “跑了!”李沐月撇了撇嘴,“我就说吧,吃一堑长一智,就算是鱼,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上两次当的。你还往那里丢,傻不傻?” 徐一鸣闻言转头看着她。 “谁告诉你鱼有记性的?它们只有七秒的记忆。” “胡说八道!你那是骗小孩的!”李沐月立刻反驳,“我才不信!” “不信?”徐一鸣眉毛一挑,“那我们赌一把?” 一听到赌这个字,徐一鸣心里就乐开了花。 这败家娘们记吃不记打的本事,怕是比鱼还厉害。 “赌就赌!怕你啊!”李沐月果然上钩,“你说,怎么赌?” “很简单,”徐一鸣指了指那道石缝,“我下一竿,如果还能从这里钓上刚才那条星鳗,就算我赢。反之,算我输。” “好!”李沐月一口应下,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计赌注,“你要是赢了……琪琪这个月的生活费、医疗费,还有我在宠物医院给它定的高级VIP单间,所有开销,我全包了!” 徐一鸣愣了一下,打断她:“等等,一条狗能有多少开销?” 李沐月白了他一眼:“琪琪在我家吃的可是澳洲空运的顶级牛羊肉,住的是带独立花园的套房,二十四小时专人看护!这一个月下来,少说也得四五万!” 徐一鸣:“……” 有钱人的世界,他果然不懂。 “那你要是输了呢?”他问。 “我要是输了,之前欠你的鱼童天数,一笔勾销!今天所有的渔获,全归我!还有,以后出来钓鱼,午饭你得负责给我做!”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条:“最后,你得在你小姑面前,好好夸夸我!” 这个条件倒是让徐一鸣有些意外:“为什么?” 李沐月难得扭捏:“我不想让你小姑觉得,我就是个不学无术、只会玩物丧志的败家大小姐。” 原来是想刷好感度。 徐一鸣心中了然,干脆地点点头:“行,成交。” “一言为定!” 李沐月兴奋地伸出白皙的手掌,准备跟他击掌为誓,可定字刚出口,她整个人,连同伸在半空中的手,都猛地僵在了原地。 第47章 这就……输了? 话音未落,李沐月那双漂亮的杏眼就猛地瞪圆了。 只见徐一鸣手中那根平平无奇的树枝,几乎在鱼钩沉底的瞬间,就猛地向下一弯,瞬间绷紧! 这么快?! 一分钟都不到! 李沐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地盯着那根树枝。 然而,徐一鸣却稳如泰山,并未立刻扬竿。 他双眼微眯,直到那树枝的尖端被水下的力道拽得狠狠一沉,他才目光一凝,手腕发力! “给我上来!” 又是一道黑影破水而出,在礁石上疯狂地扭动弹跳,体表那熟悉的白色星点,赫然就是刚才逃走的那条星鳗! 李沐月彻底石化了。 她张着小嘴,呆呆地看着那条自投罗网的星鳗,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徐一鸣,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根破树枝无情地碾压。 这就……输了? 赌局开始到结束,自己连一句完整的嘲讽都没来得及说完? 那可是四五万啊!就这么没了? 她那骄傲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徐一鸣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莫名一软。 算了,逗得也差不多了,再把这大小姐气哭了可不好收场。 他刚想开口说句赌局不算数之类的话来安慰一下。 不料,李沐月却忽然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指着那条还在挣扎的星鳗,一本正经地宣布: “徐一鸣我跟你讲,这条星鳗一看就不聪明,脑子有问题!咱们中午可千万不能吃它,不然越吃越笨!” 徐一鸣差点没笑出声。 这大小姐自我安慰的本事,还真是清新脱俗。 他忍着笑,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有道理。” 心里却在盘算着,开玩笑,现在可是禁渔期,这么大的野生星鳗,市价接近百元一斤,怎么可能舍得吃?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李沐月见他认同,顿时来了精神,心里的那点郁闷也烟消云散。 她凑上前来,眼巴巴地看着徐一鸣手里的烧火棍,吵嚷起来:“不行!这太好玩了!我也要钓!快,给我也做一根!” “喏,这根给你。” 徐一鸣倒也大方,直接将手里的树枝递了过去,自己则转身又去山洞里寻摸合适的材料。 李沐月如获至宝,兴冲冲地学着徐一鸣的样子挂上鸭肠,选了个自认为风水不错的石缝就甩了下去,然后满怀期待地等着鱼儿上钩。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她哪有徐一鸣那双能看穿水下一切的变异眼睛? 在她眼里,海水下面就是一团模糊。 等徐一鸣削好了第二根原始鱼竿走回来时,就看到李沐月正对着水面唉声叹气,别说星鳗了,连个虾米都没钓上来。 他心中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走过去指了指李沐月右前方的一块礁石:“往那儿丢,看见没?那块礁石下面,第三条石缝里,藏着一条大的。” 李沐月将信将疑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眯着眼看了半天,果然隐约看到一道黑影! 她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调整位置,将鱼钩甩了过去。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就成功钓上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条星鳗! “啊!我钓到了!我钓到了!”李沐月兴奋得原地直跳,回头看着徐一鸣,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徐一鸣,你这眼睛是装了鹰眼系统吗?太神了!真厉害!” 被这大小姐毫不掩饰地夸赞,徐一鸣心里竟也生出几分得意。 见李沐月已经上手,他便不再管她,自己也拿着新做好的鱼竿,开始在这片礁石区扫荡。 他这一仔细看,才发现这片看似不起眼的礁石滩底下,简直就是一个星鳗的老巢! 那些石缝里,盘踞着大大小小的黑影,数量远超他的想象。 接下来,便是一场效率惊人的屠杀。 徐一鸣几乎是竿无虚发,一条接一条地将星鳗从藏身之处拽出来。 而李沐月则彻底成了他的小跟班,他指哪,她就打哪,玩得不亦乐乎,尖叫连连。 等到潮水彻底退去,那些星鳗都躲进了更深的洞穴里,两人的活鱼箱已经装得半满了。 徐一鸣粗略估算了一下,他自己钓了大概十五六条,加起来有十来斤重。 李沐月靠着他的雷达指引,也钓了足足九条。 “走,换地方。” 徐一鸣拎起沉甸甸的活鱼箱,带着意犹未尽的李沐月,来到了昨天发现那片藤壶的岩壁处。 李沐月抬头看着那几乎垂直的、高达二三十米的陡峭岩壁,一脸困惑:“来这里干嘛?这么高,怎么钓鱼?” “不钓鱼,”徐一鸣放下工具,开始从后备箱里取绳索,“下去搞点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藤壶,”徐一鸣言简意赅,“六十一斤,你说能干嘛?当然是卖钱。” 一听到卖钱,李沐月的眼睛瞬间亮了,那股子好胜心和冒险精神又被点燃了:“我也要去!我也要下去爬!” 徐一鸣瞥了她一眼:“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上面给我把风就行了。这下面危险,不是闹着玩的。” 李沐月当场就炸了,双手叉腰:“徐一鸣!你什么意思?看不起人是不是?我告诉你,别说这破岩壁了,我可是能挑战5.14a难度的攀岩高手!” “5.14a是什么鬼?”徐一鸣一脸茫然,这串数字和字母对他来说,跟天书没什么区别。 看着他那副土包子的模样,李沐月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怼到他面前:“自己看!” 视频里,一个穿着专业攀岩服、身姿矫健的女孩,正在一面几乎没有落脚点的巨大岩壁上腾挪转移,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最让徐一鸣心惊肉跳的是,那女孩身上,竟然连一根安全绳都没系! “这不就是你吗?”徐一鸣认出了视频里的人,震惊地抬头看着她,“你连安全措施都不做?你这不叫极限运动,你这是在玩命!” “这叫无保护攀岩,是攀岩的最高境界,你不懂!”李沐月得意地扬起下巴,“我告诉你,攀岩、翼装飞行、高山滑雪……这些极限运动我都玩了个遍!就你眼前这小土坡,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说罢,她将手机往口袋里一揣,竟真的走到岩壁边缘,双手抓住凸起的岩石,就准备徒手往下爬。 “站住!” 徐一鸣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不行!必须系上安全绳才能下去!” “我不需要那玩意儿!”李沐月挣扎着。 “我说了,不行!”徐一鸣寸步不让,抓着她的手腕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两人对视了数秒,李沐月看着他那双写满你敢乱来试试的眼睛,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知道了,系就系嘛,凶什么凶。” 两人做好准备,将安全绳的一端牢牢固定在礁石上,便开始顺着绳子往下滑。 李沐月不愧是攀岩高手,她几乎没怎么借助绳子的拉力,手脚并用,三两下就下去了十几米,稳稳地落在一处凸出的岩石上,回头冲着上面还在慢慢往下蹭的徐一鸣,不耐烦地催促:“喂!你快点啊!磨磨蹭蹭的!” 徐一鸣哪里比得上她,只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下挪。 等他终于降到一片布满藤壶的岩壁高度时,便停了下来,不再往下。 李沐月等得不耐烦,徒手从下面又嗖嗖几下爬了上来。 徐一鸣看着她那轻松写意的样子,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觉得自己,好像捡到宝了。 一个酷爱极限运动的大小姐,体能和胆识,绝对远超普通女孩。 这要是以后出海…… 徐一鸣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更是彻底印证了他的这个猜测。 第48章 别高兴得太早 徐一鸣从腰间解下一个备用的网兜和一套工具,那是他为防万一多带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他将安全扣挂在岩壁上,身体荡到一片藤壶最密集的地方,手中特制的宽刃铲刀上下翻飞。 大片大片的藤壶被整块撬下,精准地落入他腿边的网兜里。 忙活了好一阵,他感觉身边的动静有些过于安静,侧头一看,只见李沐月还挂在不远处,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你怎么不挖?”徐一鸣的动作没停,声音从岩壁间传来。 李沐月皱了皱她那精致的鼻子,满脸都写着嫌弃:“我为什么要挖这种恶心的东西?黏糊糊的。” “丑是丑了点,”徐一鸣头也不抬,“但能吃,关键是,能卖钱。” 这个理由显然无法说服这位大小姐。 她轻哼一声,“我又不缺钱。” 徐一鸣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转过头,看着她。 他解下腰间的另一套工具,手臂一伸,直接塞到了李沐月怀里。 “你是不缺钱,”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但你可以体会一下,靠自己双手挣钱的快乐。那种感觉,钱买不到。” 李沐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愣, 自食其力……挣钱的快乐? 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情不愿,但徐一鸣那双认真的眼睛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撇了撇嘴,学着徐一鸣的样子,笨拙地挥动铲刀,敲向一块藤壶。 力道用大了,震得她手腕发麻。 但当那块丑陋生物被她亲手撬下来,掉进网兜里时,一种奇异的的快感瞬间涌了上来。 很治愈!很解压! 她又试了一下,这一次掌握了些许巧劲。 又一块。 她逐渐沉浸其中,当她终于装满了自己第一个网兜,累得香汗淋漓,准备回头向徐一鸣炫耀一下成果时,却瞬间呆住了。 只见徐一鸣的腰间,已经整整齐齐地挂了四个鼓鼓囊囊的网兜,每一个都比她的更满、更沉。 这家伙……是怪物吗?! 李沐月那该死的好胜心被彻底点燃。 她银牙一咬。 不行!绝对不能被这家伙压在身下!她要迎头赶上! 李沐月彻底爆发了,将攀岩时那股不服输的狠劲儿全都使了出来,速度越来越快,渐渐找到了窍门。 当她气喘吁吁地装满第四个网兜,感觉两条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时候,她抬起头,想看看徐一鸣的战果。 这一看,她差点没把手里的铲子惊得掉下去。 徐一鸣不知何时已经停手了,他带来的十个网兜,此刻已经全部装满。 更让她感到世界观崩塌的是,徐一鸣就那么挂着至少上百斤的重物,单手抓着绳索,另一只手还在岩壁上借力,双腿发力,一步一步,沉稳而轻松地向上攀爬。 仿佛他身上挂的不是沉重的藤壶,而是十串棉花糖! 这家伙的力量……到底是什么级别的?! 李沐月愣了足足十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也跟着往上爬。 回到礁石顶上,李沐月瘫坐在一旁,看着徐一鸣面不改色地将十个网兜一一解下,忍不住喘着气问:“这些……这些能卖多少钱?” 徐一鸣拍了拍手上的灰,心算了一下:“我这些,处理一下,七千多应该没问题。你那四网兜,小三千吧。” 一万块!就这么一会儿工夫! 李沐月却丝毫没有丰收的喜悦,她的小脸垮了下来,眼神里写满了郁闷。 徐一鸣看她这副模样,有些奇怪:“怎么了?挣了三千块还不开心?” “开心不起来!”李沐月愤愤不平地瞪着他,“虽然是挣了不少,但我感觉自己从头到尾,都被你死死地按在地上摩擦!这感觉太憋屈了!” 徐一鸣闻言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他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调侃道:“哦?我还以为你喜欢在上面呢。” “你……!”李沐月瞬间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歧义,一张俏脸一下红到了耳根,抓起一块小石子就朝他丢了过去,“流氓!” 徐一鸣笑着躲开,也不再逗她,转身又开始整理绳索。 “喂!你干嘛?还要下去?”李沐月见状惊了。 “嗯,”徐一鸣检查着安全扣,“下面还有点好东西。” “还有?不是藤壶了?” “海佛手,”徐一鸣吐出三个字,“比藤壶金贵。” “海佛手?”李沐月眼睛一亮,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在哪儿?快给我看看!” 徐一鸣刚想抬手指个方向,一道倩影已经从他身边掠过。 “我先下去找!” 李沐月抓起绳索,动作利落地一跃而下。 “哎!你慢点!在接近水面的地方!”徐一鸣的声音被海风吹散。 李沐月顺着绳索飞速下滑,一直降到距离翻涌的海浪只有一两米的高度才停下。 她眯眼仔细搜寻,很快,就在一片被浪花反复冲刷的潮湿岩缝里,看到了一簇簇形态诡异的东西。 它们长得像一只只缩小版的、青黑色的鬼爪,牢牢地扒在岩石上,随着波浪的起伏微微晃动。 这就是海佛手! 她兴奋地凑过去,伸手就想掰一个下来,却发现那玩意儿固定的力道大得惊人。 她使出了吃奶的劲,费了半天功夫,指甲都快断了,才总算搞下来一个。 她举着战利品,苦着脸朝上面跟下来的徐一鸣抱怨:“这也太难弄了吧!挖这一个的功夫,我都能撬好几块藤壶了!” 徐一鸣已经降到了她的身边,从腰间的工具包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尖嘴钳递给她:“用这个。” 李沐月接过钳子,二话不说,对着另一只海佛手的根部就用力夹了下去。 “咔嚓!” 一声脆响,海佛手是下来了,但也碎成了好几瓣,里面的肉都流了出来。 徐一鸣一把按住她的手,“跟你说了别用蛮力!要用巧劲!看准它根部连接岩石最细的那个节点,轻轻一钳,再顺势一扭,就下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亲自做示范。 果然,一个完整漂亮的海佛手被他轻松取下。 在徐一鸣的指导下,李沐月很快掌握了技巧,成功地挖出了第一个完整的海佛手。 她举到眼前,兴奋得像个孩子:“哈!我成功了!这东西长得真酷!” 徐一鸣看着她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提醒了一句:“别高兴得太早。” “为什么?”李沐月还没来得及问完。 一个毫无征兆的巨浪,猛地从侧面拍了过来! “小心!” 徐一鸣几乎是出于本能,他一把将李沐月从岩壁上拽了过来,紧紧地箍在自己怀里。 冰冷的海水劈头盖脸地浇下,巨大的冲力让两人脚下一滑。 李沐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海水一激,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最原始的反应,双臂死死地环住了徐一鸣的腰,整个人如同八爪鱼般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第49章 谁要你负责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徐一鸣一只手死死抠住岩缝,另一条手臂则将怀里那具柔软却冰凉的身体牢牢抱紧。 而李沐月,此刻大脑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让她将所有信任都寄托在了身前这个男人身上。 她的双臂紧勒着他的腰,脸颊死死地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一层薄薄的湿透的速干衣,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肌肉的轮廓。 海潮声之外,一种更清晰、更有力的声音,穿透了冰冷的海水和呼啸的海风,直直地擂在她的耳膜上。 那是徐一鸣的心跳。 而徐一鸣,也清晰地感受到了怀中女人的颤抖。 透过那层被海水浸透、紧紧贴合的布料,他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温软与细腻,一种截然不同的触感,让他心头微微一荡。 又一波不算太大的浪花拍打在两人脚下,这记冲击,瞬间敲醒了两个沉浸在异样氛围中的人。 两人几乎是同时松开了手,弹开,各自抓住绳索,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李沐月猛地扭过头去,假装检查岩壁上的海佛手,但那股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热流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完了! 刚才那副恨不得把自己揉进他身体里的丑样子,全被他看光了! 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的每一分曲线都让她感到无所遁形。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徐一鸣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先上去,这里太危险了。我把你带出来的,就得把你安全送回去。” 这话本是关心,听在李沐月耳朵里却变了味。 她猛地回头,“谁要你负责了?我是自愿下来的,就算被浪卷走也跟你没关系!” 她最讨厌的,就是被当成需要保护的弱者。 徐一鸣看着她眼里的执拗,知道再劝也是白费口舌。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将工具重新握在手中,对准了岩缝里的目标。 “抓紧时间,马上要涨潮了。” 李沐月冷哼一声,也扭头开始和那些顽固的海佛手较劲。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即便有徐一鸣给的工具和技巧,她撬下来的海佛手也大多是残次品。 而徐一鸣那边,动作高效得令人发指。 等到潮水线明显上涨,几乎要淹到他们脚边时,两人才不得不停止作业。 徐一鸣身侧挂着两个沉甸甸的网兜,而李沐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半个网兜都没装满。 攀爬回去的过程,对两人都是巨大的考验。 之前采挖藤壶和海佛手已经耗尽了他们大半的体力,现在每向上挪动一寸,都感觉手臂和双腿的肌肉在发出痛苦的哀鸣。 当两人终于翻上礁石顶部时,几乎是同时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行了……走不动了……”李沐月仰面躺着,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回去还要开那么久车,我宁可死在这里。” 徐一鸣的体力也消耗到了极限,他看了一眼天色和那堆战利品:“先回山洞休息一下,恢复点体力再走。” 这个提议得到了李沐月无声的点头。 两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挪回了那个隐蔽的山洞。 一进洞,李沐月就彻底卸下了所有伪装,什么李家大小姐的形象、什么优雅矜持,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整个人倒在那张由徐一鸣之前做好的床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啊……活过来了……”她四仰八叉地躺着,“完了完了,我感觉我明天肯定要瘫痪了……腰酸背痛腿抽筋,骨头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徐一鸣靠在洞壁上,听着她的碎碎念,随口接了一句:“要帮忙吗?” 话音刚落,一只白皙纤细的胳膊就从那堆衣物里伸了出来,直挺挺地递到他面前。 “要!快!给我好好按按,放松一下肌肉,不然我真要废了!” 徐一鸣哑然失笑,也没反驳,走过去盘腿坐下,握住了她的手臂。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带着常年劳作留下的薄茧。 当他的手指按上她酸胀的小臂时,李沐月舒服得哼唧了一声。 就在李沐月飘飘欲仙,感觉整条胳膊的魂儿都被按回来了的时候,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她什么时候把那件湿透的防晒衣给脱了? 身上只穿着一件灰色的运动背心,因为出了汗又被海水打湿过,此刻正紧紧地贴着肌肤。 徐一鸣那带着薄茧的指腹每一次按压、每一次揉捏,都直接作用在她的皮肤上,那触感清晰得让她心尖发颤。 自己这是在干嘛?! 她猛地睁开眼,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不是最讨厌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吗? 从小到大,除了家人,哪个男人敢这么碰我? 可为什么对着徐一鸣,自己竟然……这么放心? 念头飞转,从两人在江边初见到后来的种种经历,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一起钓鱼,一起赶海,一起坠崖,又一起被巨浪拍打……这家伙虽然嘴巴有时候很贱,但关键时刻,却从未掉过链子。 他们,好像已经算得上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了吧? 想到这里,李沐月心里那点别扭和警惕,不知不觉就烟消云散了。 算了,矫情什么,就当是战友间的互助好了。 她重新闭上眼睛,彻底放松下来,任由他施为。 一条胳膊按完,又换了另一条。 当两条手臂的酸痛都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后,徐一鸣停下了动作。 山洞里很安静,只有外面隐约的海浪声。 徐一鸣打破了沉默。 “胳膊好了,腿呢?” 徐一鸣问出口就后悔了。 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冒汗,明明常年握着鱼竿,磨出了厚茧的手,此刻却笨拙得不知该如何安放。 他的视线根本不敢往下挪,仿佛那双被运动短裤包裹着的,修长笔直的大腿是什么禁忌之地,多看一眼都会被灼伤。 你这小子,嘴上花花,真到了阵前,不过是个纸老虎。 他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为了掩饰那点不受控制的心猿意马,他强行把话题扭向了另一个方向。 “说真的,今天这鬼门关走一遭,以后这种地方……你还敢来?” 李沐月正准备大大方方将腿伸过去,闻言动作一滞。 她心里那点旖旎的心思瞬间被激起了好胜心。 “这算什么?小意思。想当年我一个人玩翼装飞行的时候,比这刺激多了。” 徐一鸣听着她吹牛,忍不住想笑,却又真的为后怕,语气不自觉地严肃起来:“翼装飞行有全套的顶级装备和后勤保障,今天呢?要不是那根安全绳,你现在已经在龙王爷面前报到,当美人鱼去了!” 李沐月当然知道危险,只是嘴上不肯承认。 但徐一鸣的话,让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 她扭回头,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有你在,我怕什么?” 第50章 喊声哥哥来听听 这句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话,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信任,在徐一鸣的心湖里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彻底哑火了。 所有的嘴炮、所有的掩饰,在这句直白又滚烫的话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山洞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柴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和彼此越来越清晰的心跳。 他准备豁出去了,刚要伸出手—— “咕噜噜——” 一声不合时宜的、清晰无比的声响,从李沐月的小腹处传来。 李沐月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她恨不得立刻在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什么高傲,什么矜持,在饥饿面前,不堪一击。 徐一鸣先是一愣,随即那点紧张和激动全都化作了止不住的笑意。 他终于找到了反击的突破口,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懒洋洋地靠在洞壁上。 “哟,美人鱼的肚子也会叫啊?想吃东西吗?” 李沐月把脸埋在臂弯里,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想吃啊,”徐一鸣拖长了语调,“喊声哥哥来听听,喊得好听,就给你弄好吃的。” 他本以为,以李沐月那高傲的性子,不跳起来踹他两脚就不错了。 谁知,下一秒,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软糯的声音从臂弯里传了出来,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哥哥。” “……” 这次轮到徐一鸣整个人都僵住了。 李沐月见他半天没动静,从胳膊里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带着疑惑和催促:“怎么了?我都喊了。” 徐一鸣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骨气呢?你的骄傲呢?让你喊你就喊?” “饿得力气都没了,哪来的骨气?”李沐月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骨气能当饭吃吗?” 徐一鸣再也绷不住了,他被这个反差极大的李沐月彻底逗笑了。 他摇着头站起身,转身走向洞口的鱼护,“行行行,你赢了,等着吧,李大小姐。” 李沐月侧躺在简易的床上,支着脑袋,看着徐一鸣忙碌的背影。 他的身材算不上多健硕,但很匀称,T恤被海水浸湿后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背部肌肉线条。 昏暗的火光下,这个男人的身影,竟然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家伙做的饭……简直好吃得犯规。 李沐月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她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米其林三星的主厨,国宴级别的大师,她都习以为常。 可那些精心雕琢的昂贵料理,似乎都比不上徐一鸣用最简单的食材,在最简陋的环境下做出的那份味道。 她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如果徐一鸣真心要追求自己,自己……或许真的会认真考虑一下。 可转念一想,她又有点泄气。 这家伙对自己,似乎除了偶尔的口头调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难道是因为他那个美得不像话的小姑陈美清? 天天对着那样的绝色佳人,所以对自己的美貌免疫了? 不对!李沐月很快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肯定是自己太完美了!家世、样貌、学历……样样顶尖,他肯定觉得配不上自己,所以自卑了,不敢追! 对,一定是这样! 她在这边胡思乱想,进行着复杂的心理建设,直到脑子都快打结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问题。 那个混蛋,忘了给她按腿了! 而此时,徐一鸣已经从鱼护里挑拣出两条个头不大的海鳗,又取了些藤壶。 他熟练地用枯枝升起一堆火,将带来的小铁网架在石头上,一个简易的烤架就完成了。 海鳗被处理干净,架在火上,油脂滋啦作响,一股浓郁的焦香瞬间钻满了整个山洞。 李沐月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就这么吃,还是来点作料?”徐一鸣回头问她。 “你决定!”李沐月现在对他有着盲目的信任。 徐一鸣咧嘴一笑,从背包里掏出了几个密封得很好的小瓶子。 他拧开其中一瓶,浓郁的蒜香立刻充满了整个山洞。 他将自己秘制的蒜蓉酱和特调的辣椒粉均匀地刷在海鳗上,香气变得更加勾人。 第一条烤好,他小心地用树叶包着递了过去。 李沐月也顾不上烫,吹了两下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唔……好吃!”她双眼放光,嘴里塞满了东西,还不忘给出专业的点评,“外皮焦香酥脆,鱼肉却鲜嫩多汁!蒜蓉的香味恰到好处地去掉了腥味,又提升了鲜甜,还有这个辣椒粉,香而不燥……天啊,徐一鸣,你真是个天才!” 看着她那副满足的样子,徐一鸣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填得满满的。 他甚至开始期待,以后给她做更多好吃的,看她会用怎样天花乱坠的词语来夸赞。 他又将藤壶放在烤架上,等到壳内的汁水沸腾,撒上一点点作料,递了过去。 李沐月看着那堆长得跟怪兽似的玩意儿,脸上写满了抗拒:“这东西……能吃吗?” “有的东西,看着丑,吃着香。”徐一鸣慢悠悠地开口,“你只有大胆尝过了,才知道是什么味道。说不定,吃过一次,你就上瘾了。” 李沐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过藤壶,轻声呢喃:“说得也是……就像有的男人,看着又丑又臭屁,接触下来才发现,其实……又好又温柔。” 徐一鸣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她说的肯定不是我,我可不丑。 李沐月用小刀将藤壶肉小心地挑出来,那肉白嫩Q弹,还带着一股奇特的鲜香。她闭着眼,试探性地送入口中。 下一秒,她的眼睛猛地睁大,亮得惊人! “哇!这个比鳗鱼还好吃!口感好特别,又鲜又甜,还有一股……大海的味道!”她再一次开启了夸夸模式。 “你这个蒜蓉酱和辣椒粉也太绝了,配方能给我吗?”李沐月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这个是我小姑的秘方。”徐一鸣只好把陈美清推了出来,“她经常在市场卖自己做的酱料,很多人排队跟她预定呢。” “真的?”李沐月眼睛一亮,“那回头我也要定!” 徐一鸣看着李沐月那认真的表情,忽然意识到,这或许不仅仅是一顿饭,一条被无意间打开的财路,正铺展在他面前。 第51章 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李沐月擦了擦嘴角,满足地靠在岩壁上,那双漂亮的杏眼在昏暗中亮晶晶的。 她侧头打量着徐一鸣,这个男人身上有种奇特的矛盾感,时而像个不着调的混子,嘴贱得让人牙痒,时而又沉稳得让人心安。 “喂,徐一鸣,”她忽然开口,“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人生目标?他心底自嘲地笑了。 一个连买辆二手捷达都要抠抠搜搜盘算半天,每天想着怎么才能顺利转正,拿到那几千块稳定工资的家伙,也配谈人生目标? 他的目标,就是活着,再活得好一点,仅此而已。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 他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懒洋洋地反问:“那你呢?李大小姐,你这种什么都不缺的人,总该有点追求吧?” 提到这个,李沐月瞬间来了精神,她坐直了身体,挥舞着手臂比划着:“当然有!我的目标,就是去深海里,钓上一条百十来斤的蓝鳍金枪鱼!或者巨型石斑!那才叫征服大海!” 她描述的画面,狠狠撞进了徐一鸣的心里。 那是他午夜梦回时,才会浮现的场景。 “我的目标,也是这个。”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接话,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李沐月猛地转过头,洞里的光线恰好勾勒出他认真的侧脸。 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真正理解她的人。 “真的?”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急切和欣喜,“那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出海?就开我的船!” “出海”两个字,猛地撬开了徐一鸣心底最深处那道尘封的门。 门后是无尽的黑暗和冰冷的海水,是父母模糊的背影。 想归想,但那道坎,终究是难以跨越。 他移开视线,重新拿起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出海还早。就你今天那三脚猫的功夫,把你扔海里,你是喂鱼还是钓鱼都说不准。等你什么时候技术扎实点,别拖我后腿了再说。” 李沐月被他噎了一下,心里却没生出半分恼怒。 她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只觉得这家伙连损人的样子都那么有趣。 她发现自己从未和任何一个男人有过如此轻松愉快的相处。 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追求者,要么是卑躬屈膝的讨好,要么是故作深沉的炫耀,没有一个能像徐一鸣这样,让她笑得如此开怀,让她能卸下所有防备。 不知不觉间,烤架上的海鳗和藤壶,一多半都进了她的肚子。 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好想睡觉啊。” 徐一鸣斜睨了她一眼:“光睡觉多没意思,还得有个帅哥陪着才算完美吧?” “帅哥?”李沐月夸张地四下张望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他脸上,故作嫌弃地撇撇嘴,“帅哥在哪儿呢?我怎么只看到一个又丑又嘴贱的家伙。” 徐一鸣捂住胸口:“唉,伤心了。我这颗脆弱的心灵受到了百万吨的暴击,我得出去吹吹海风冷静一下。” 他嘴上说着,还真就站起身,作势要往洞外走。 李沐月心里一慌,想都没想就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很结实,那份灼热透过皮肤,瞬间传到了她的心尖。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有多暧昧,脸颊微微发烫,嘴上却不肯认输:“行了行了,别演了!你……你一点都不丑,真的!就是……嗯……挺耐看的,对,耐看!主要是,你这人……还挺有趣的。” 这句夸奖,从一开始的言不由衷,到最后却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 徐一鸣瞬间就被治愈了。 他顺势重新坐下,心情大好地宣布:“好了,李大小姐的夸奖我收到了。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这藤壶还得趁新鲜送去酒楼呢。” “别啊,”李沐月撒娇似的晃了晃他的胳膊,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让我再睡一会儿嘛,就一会儿,好不好?” 徐一鸣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软糯语气搞得一愣。 还没等他回答,李沐月已经自顾自地松开手,蜷缩着身子侧躺了下来。 徐一鸣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惊呆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暗示?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不可描述的画面。 表白都还没有,这就快进到这一步了?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主动的吗? 他的心跳得像打鼓,口干舌燥,纠结了半天,最终,那点残存的理智被荷尔蒙彻底冲垮。 他豁出去了!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张脸,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馨香和海水咸涩的味道。 他屏住呼吸,轻轻地,印上了她的唇。 柔软,温热。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电流从唇瓣窜遍全身,让他整个人都酥麻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时,耳边却传来了李沐月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他僵住了。 仔细一听,她呼吸平稳,胸口有节奏地起伏着,睡得正香。 她……她真的只是太累了,想睡觉而已?! 搞错了!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一股巨大的尴尬和后怕瞬间席卷而来。 徐一鸣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山洞。 冰冷的海风吹在他的脸上,他才稍微冷静下来。 他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他就这样做贼心虚,在洞外坐了一个多小时,才灰溜溜地折返回去,轻轻拍醒了李沐月。 两人收拾好东西,踏上了回程的路。 李沐月睡饱了,精神十足,而徐一鸣心里还在为那个乌龙吻而惴惴不安。 车子开到南洋村,李沐月以为他会直接把藤壶送到镇上的酒楼,没想到徐一鸣却在自家门口停了下来。 “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拿个东西。” 李沐月点点头,以为他要拿什么急需品。可没过两分钟,徐一鸣就提着一个袋子出来了,里面装着几瓶包装好的蒜蓉酱和辣椒粉。 他将袋子递到副驾驶。 李沐月却没有接。 徐一鸣有些不解:“怎么了?你不是说要预定吗?这都是我小姑刚做好的,你先拿回去尝尝。” 李沐月摇摇头,看着他,表情认真得不像话:“我想要的,不是这几瓶。” “那你要多少?” “三四百瓶吧。” “噗——”徐一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多……多少?三四百瓶?你要这么多干嘛?拿去泡澡吗?” “送人!”李沐月理直气壮,“明天我家里有个宴会,宴请一些亲戚朋友。我觉得你这酱料味道特别,正好可以当伴手礼送给他们。” 徐一鸣刚想问你哪来这么多亲戚朋友,转念一想,也是,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什么时候要?” “当然是越快越好,最好是明天。” “明天?”徐一鸣头都大了,“我小姑一个人,通宵都做不了那么多。最多……最多只能赶出两百份,不能再多了。” “两百份也行!”李沐月当即拍板,“钱不是问题,但我只有一个要求,绝对不能因为赶工就偷工减料,必须保证和我今天吃到的一模一样!” “放心。” 徐一鸣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陈美清的电话。 电话那头,陈美清一听是李沐月要的,而且是两百份的大单,二话不说,激动地表示立刻收摊就往回赶。 挂了电话,徐一鸣准备开车去镇上送藤壶。 李沐月却忽然开口:“我就不跟你去了,我在你家等你回来吧。” 她本想说,跟着去太麻烦,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个念头:留下来,似乎……还能和他的小姑陈美清增进一下感情?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李沐月自己都愣了一下。 自己为什么……会想跟他的家人增进感情呢? 第52章 阴谋的味道 李沐月还没来得及深究心底那份异样的情愫,院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电动三轮车特有的嘎吱一声刹车。 “一鸣!酱都卖完了!今天生意好得很!” 人未到,声先至。 陈美清推开虚掩的院门,一头扎进来,脸上还带着收摊后的兴奋和疲惫。 当她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不是自家那个傻侄子,而是一个身段窈窕、气质出众的绝色美女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那女孩,俏生生地站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双杏眼顾盼生辉,比上次视频里看到时,还要明艳动人百倍。 陈美清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把算账、做酱的事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一个念头:这……这就是我未来侄媳妇? 老天爷,徐家祖坟这是冒青烟了啊! 李沐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打量搞得有些局促。 眼前的女人,虽然穿着朴素的围裙,但眉眼间似乎与徐一鸣有几分相似,皮肤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完全不像是一个长辈。 “小姑,您好,我是李沐月。”她主动伸出手,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 “哎哟!你好你好!”陈美清这才回过神,赶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激动地握住李沐月的手,“真人比视频里还好看!水灵得跟画里走出来似的!快坐快坐,别站着!” 陈美清的热情,瞬间融化了李沐月心中最后的隔阂。 她发现徐一鸣的小姑,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拘谨或市侩,反而爽朗大方,眼神清澈,让人一见就心生亲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从酱料的味道聊到今天的出海见闻,竟是异常投契。 徐一鸣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他将车钥匙抛了抛,对李沐月说:“酱料的事我跟小姑说了,你们聊,我去送货,开你的车。” “去吧。”李沐月挥挥手,那份自然而然的亲昵,让徐一鸣的心跳漏了一拍。 粉色的牧马人在乡间小道上显得格外扎眼,引来不少侧目。 徐一鸣却无心欣赏路人的惊叹,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海鲜大酒楼的后巷。 停稳车,他拨通了姜欣的电话。 “姜总,藤壶和海佛手到了,我给你送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片刻后,姜欣说道:“知道了。我手头还有点事,你先在停车场等我,我处理完就过去验货。” “好。” 挂了电话,徐一鸣将座椅放倒,躺在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睁开一条缝,透过贴了单向防窥膜的车窗看去。 一个女人正鬼鬼祟祟地凑到车窗前,把这面车玻璃当成了梳妆镜,正费力地往脸上扑着粉。 徐一鸣心里一阵好笑,这要是位风姿绰约的美女,他没准就降下车窗,绅士地邀请一句:“美女,车里光线好,进来补?” 可惜,眼前的女人脸色蜡黄,皮肤上坑坑洼洼,厚厚的粉底也遮不住那份憔悴。 徐一鸣瞬间没了半点兴趣,甚至觉得她玷污了这辆骚粉色的牧马人。 他恶趣味地拿出手机,对准窗外,准备拍个短视频发给李沐月,吐槽一下这奇遇。 镜头刚对准,一个留着长发的瘦削男人就从暗处走了过来,手里捏着一个透明的小药瓶。 “东西呢?”女人停下补妆的动作,警惕地问。 “喏。”男人将瓶子递过去。 女人凑近一看,瓶子里装着几条干瘪蜷曲的黑色虫子,顿时发出一声惊呼:“这是什么?这么恶心!” “死透了的海蜈蚣。”男人说道,“越恶心,才越能引起关注,不是吗?” 女人嫌恶地皱着眉,但还是接过了瓶子,揣进口袋。 男人不放心地叮嘱:“记住,一定要坐在最右侧靠角落的那一桌,其他地方都不行,听见没?” “知道了知道了,”女人不耐烦地催促,“钱呢?” 男人拿出手机,对着女人的收款码扫了一下。“叮”的一声,一千块到账。 “剩下两千,事成之后再给你。”男人最后强调了一句,“记住,右侧,角落!” 女人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快步朝着酒楼的正门走去。 徐一鸣放下了手机,眉头紧锁。 海蜈蚣?右侧角落?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让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他没有删除视频,而是选择了保存。 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姜欣才踩着高跟鞋,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裙,出现在停车场。 当她的目光落在徐一鸣倚靠着的那辆粉色牧马人上时,惊讶了一下。 尽管她第一时间就断定这车不可能是徐一鸣的,但还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的车?” “别人的。”徐一鸣答得随意。 “别人?”姜欣心里冷笑。 这年头,除了关系最亲密的人,谁会把几百万的豪车随随便便借给一个刚出社会的穷小子开? 他被包养了!被一个喜欢粉色,品味俗气的富婆包养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让她胸口有些发闷。 她随即又自嘲地想,一个徐一鸣而已,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不过是长得高大一点,会几手蛮力罢了。 这种男人,满大街一抓一大把,自己怎么会对他产生什么多余的情绪? 她恢复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徐一鸣见她盯着车发呆,有些奇怪:“姜总,想什么呢?” “藤壶呢?”姜欣面无表情地反问。 徐一鸣打开后备箱,露出满满几大箱的海货。 他弯腰一使劲,装着百十来斤藤壶的泡沫箱就被他轻松地抱了起。 本想喊后厨推个小车出来,话到姜欣嘴边却变了味:“愣着干什么?直接搬到后厨去过秤!” 徐一鸣明显感觉到了姜欣今天的低气压,但也没多想,扛着箱子就往后厨走。 湿滑的后厨地面上,平时颇为大方的姜欣,此刻却吹毛求疵起来。 藤壶和海佛手的价格没变,她却一会儿嫌弃个头大小不一,一会儿又说没有昨天的新鲜。 那几条野生的星鳗,更是被她贬得一文不值。 “身上还有鱼钩的印子,这种鱼受了惊吓,养不活的,放进鱼缸明天就得翻肚皮。”她用金属夹子拨弄着鳗鱼,“最多,九十一斤。” “九十?”徐一鸣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钓上来的极品星鳗,现在又是禁渔期,市价至少一百五! 他忍无可忍,正要开口跟姜欣理论,后厨的门帘猛地被人掀开。 一个服务员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 “姜总!不好了!大厅出事了!” 第53章 有个东西,可以给大家看看 “慌什么!” 她冷斥一声,将手中的金属夹子啪地扔回水台,水花四溅。 高跟鞋踩在湿滑的后厨地板上,发出急促而有力的声响,径直穿过门帘,走向大厅。 徐一鸣跟在后面,心中那点因为鳗鱼价格被压的火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淡,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与警惕。 他想起了停车场里那个鬼鬼祟祟的女人,和那瓶恶心的海蜈蚣。 大厅里,原本悠扬的钢琴曲不知何时停了,食客们的交谈声也压得极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向餐厅右侧的角落。 那里,一个女人正双手叉腰,唾沫横飞地指着酒楼经理王冰的鼻子破口大骂,尖利的女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正是停车场里那个脸色蜡黄的女人。 “怎么回事?” 姜欣的声音不大,却瞬间穿透了女人的咒骂,让嘈杂的场面为之一静。 女人闻声转头,上下打量着这个气场强大的职场丽人,眼中闪过轻蔑:“你谁啊?轮得到你多管闲事?” 姜欣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 女人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收敛了几分。 但她很快调整过来,似乎找到了更合适的攻击目标,猛地一指桌上那盅还冒着热气的鱼翅羹,声调陡然拔高。 “老板?好啊!老板来了正好!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东西?!” 她一把夺过汤勺,从油腻腻的汤羹里舀起一截黑乎乎、蜷曲着的条状物,重重地拍在桌上,汁水四溅。 “死掉的海蜈蚣!你们海鲜大酒楼,就是拿这种恶心玩意儿给客人吃的?!” 姜欣没有去看那条虫子,而是第一时间扫视四周,将食客们惊诧、厌恶、甚至拿出手机准备拍摄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知道,这事一旦处理不好,对酒楼的声誉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位女士,您先冷静。”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我们会立刻调查清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为了不影响其他客人用餐,可否请您移步包厢详谈?” “包厢?我呸!”女人瞬间炸毛,“想把我关进小黑屋,用钱打发我?没门!我今天就要当着大家的面,要一个说法!” “老板娘!”闻讯赶来的厨师长王福田,一个五十多岁的敦实汉子,急得满头大汗,“我们后厨做菜,都是严格按照卫生标准来的,每道菜上桌前,我都要亲自检查,绝不可能出这种纰漏!” 王福田是店里的老人了,姜欣信他。 但他的辩解,在此刻却显得苍白无力。 女人冷笑一声,抓住了王福田话里的漏洞:“哦?口口声声说严格把关,那你的意思,就是这海蜈蚣是我自己放进去的,来讹你们了?” “我……”王福田被噎得满脸通红,“我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证据呢!拿证据出来啊!”女人双手一摊。 姜欣扭头对一旁的王冰低喝:“调监控!” 王冰的脸色比哭还难看:“姜总……这个位置……这个位置的监控昨天刚坏了,还没来得及修。” 坏了?偏偏是这个位置? 姜欣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已经不是意外,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大堂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手机的闪光灯开始此起彼伏地亮起。 女人见火候已到,眼中闪过嘚瑟,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今天这事,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赔偿!” “你想要多少?” 女人伸出一根手指,又张开手掌,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狮子大开口。 “十五万!少一分都不行!” “嘶——” 周围的食客们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一碗鱼翅羹,撑死几百块,开口就要十五万,这哪是赔偿,分明是敲诈! 姜欣瞬间就明白了,这女人就是个专业的碰瓷党。 可恨的是,对方算准了监控死角,让她空有怀疑,却无半点证据。 “十五万不可能。按照食品安全法,假一罚十,这盅鱼翅羹,我赔你一万五。这是我的底线。” “一万五?你打发叫花子呢!”女人见姜欣不让步,立刻开始煽动群众,“大家快拍下来!都看看这家黑店老板丑恶的嘴脸!出了事就想拿一万多块钱封口!” 就在此时,酒楼门口涌进来五六个流里流气的壮汉,为首的,赫然就是停车场里那个长发瘦削的男人! 女人一见那男人,立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扑过去哭诉起来:“老公!他们欺负我!菜里吃出死虫子,他们还说是我自己放的!” 长发男人听完,眼中凶光一闪,带着他那帮兄弟就围了上来,嘴里不干不净地起哄:“赔钱!必须赔钱!不然今天就砸了你们的店!” 场面瞬间失控! 就在王冰手忙脚乱地准备叫保安时,几道更具威慑力的身影挤开了人群。 “警察!谁报的警?” 一声中气十足的断喝,让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三四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徐一鸣从姜欣身后默默地走了出来,举了举手。 “我报的。” 姜欣猛地回头,死死地瞪着徐一鸣。 好你个徐一鸣! 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嫌不够乱是吧? 把警察都招来了,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海鲜大酒楼吃出了问题吗? 还是……因为我刚才压了你的鱼价,你故意借机报复我? 一股被背叛的怒火,烧得她理智全无。 那女人一见警察,更是戏精附体,冲到警官面前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的遭遇。 警官听完,皱了皱眉,转向徐一鸣:“报警人,你说一下情况。” 徐一鸣这个混蛋,肯定会颠倒黑白,把所有脏水都泼到自己身上! 姜欣抢上前,挡在徐一鸣面前:“警官!我是当事人,我最清楚,我来讲!” 徐一鸣看着她那副防贼似的模样,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你清楚什么?你又不清楚。” “徐一鸣!你非要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是不是!” “都别吵了!”为首的警官被他们吵得头疼,一挥手,“一个一个来!报警人先讲!” 徐一鸣看着姜欣那双眼睛,心中最后那点想帮她解围的热情也冷了下来。 他自尊心本就强,此刻被如此误解,索性往后退了一步。 “我没什么好讲的了。” 警官愣了一下,刚准备转头去问姜欣,却听见徐一鸣不紧不慢地又补充了一句。 “不讲什么,不过……有个东西,可以给大家看看。” 第54章 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徐一鸣心里的确有气,被误解,被当成趁火打劫的小人,换谁都窝火。 若非想着这海鲜大酒楼要是垮了,自己这批顶级的野生海货就没了销路,他还真懒得管这摊子破事。 利益,有时候比意气更重要。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一个视频播放界面弹了出来。 他没有多言,只是将手机屏幕转向了为首的警官。 “警官,您自己看吧。” 警官凑了过来,旁边几名食客也伸长了脖子。 视频画面有些晃动,但内容却十分清晰。 停车场,正是那个闹事的女人,对着一辆粉色牧马人的车窗补妆。 紧接着,那个长发瘦削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出现,递给她一个透明的小瓶子,瓶子里装着的,就是一条死透了的海蜈蚣! 视频里,两人的对话声不大,但徐一鸣的手机收音效果极好,一字不落地录了下来。 “……坐角落里,那个位置监控坏了……” “……先给你一千定金,事成了再给你两千……” 铁证如山! “啊!”那女人发出一声尖叫,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比刚才补的粉还白。 长发男人转身就想往人群里钻。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但他的动作,又怎能快过身体经过异能强化的徐一鸣? 就在那男人脚底抹油的一刹那,徐一鸣大吼一声。 “他要跑!抓住他!” 离得最近的两名警察反应极快,直接将那瘦削的身体死死按在了地上! “不关我的事!是她让我干的!”男人被制服,立刻开始狗咬狗。 女人瘫软在地,还在徒劳地辩解:“我没有……我不是……” 警官对着手下挥了挥手:“全部带走!” 闹剧收场,警察将人带走后,姜欣立刻恢复了她作为老板的雷厉风行。 她亲自向在场的每一桌客人致歉,并让王冰立刻安排后厨,给每桌都赠送一份招牌卤水大拼盘,总算安抚住了受惊的食客。 而徐一鸣,作为关键的报警人和证人,被一名年轻警官叫到一旁,详细地录着口供。 等一切尘埃落定,徐一鸣送走警察,刚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姜欣站在他面前,先前那股子冷冽气场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营造的亲和与妩媚,看得徐一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徐,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走,我们去后面,把你那批宝贝给过了。”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 徐一鸣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双手插兜。 “去后面干嘛?” 姜欣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堆了起来:“当然是称你的海鲜啊,我全都收了。” “哦。”徐一鸣点了点头,“我现在不想卖了。” “为什么?” 徐一鸣终于抬眼看她,“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这批货,毛病太多。”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补充。 “藤壶个头不够均匀,海佛手品相参差不齐,至于那几条星鳗嘛……太娇贵,离了深海活不了多久,养在姜总你的缸里,怕是会死。” 他原封不动地将姜欣刚才挑刺的话,一字不差地还了回去。 姜欣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精彩纷呈。 她这才明白,这小子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这哪是在说海鲜,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今天这事,确实是她理亏在先。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再次挤出笑容。 “小徐,你瞧你说的,是我刚才眼拙,看错了。你这批货,绝对是我见过最新鲜、最顶级的!个顶个的漂亮!” “是吗?”徐一鸣挑眉,“可那星鳗……” “哎呀!”姜欣一拍脑门,“我刚才记错了!我们店里的大缸,都是从德国进口的维生系统,别说星鳗了,就是蓝鳍金枪鱼都能养得活蹦乱跳的!死不了,绝对死不了!” 徐一鸣心中冷笑。 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那也不卖。我怕姜总你压价。” “我……我只压了你这一次!”姜欣有些急了。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徐一鸣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压习惯了,以后见着我,就总想压一压。我这人,不喜欢被人一直占便宜。” 姜欣有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她几乎是发誓般地保证:“我保证!以后你的货,我绝不还价!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一旁的王冰生怕这笔大生意就这么黄了,赶紧上前打圆场:“姜总,徐师傅,多大的事儿啊。咱们还是先去后厨,把货称了吧,海鲜可等不了人啊!” 有了台阶,姜欣连忙点头。 徐一鸣见火候差不多了,也懒得再跟她耗下去,这才跟着她走向后厨。 过秤的结果很快出来。 藤壶,138斤,单价60一斤,共计8280元。 海佛手,23斤,单价380一斤,共计8740元。 星鳗,14斤,单价145一斤,共计2030元。 总计,19050元。 姜欣二话不说,拿起手机,直接操作。 片刻后,徐一鸣的手机收到一条转账信息。 到账金额:19100元。 她不仅没压价,还主动凑了个整数。 一直紧绷着脸的徐一鸣,看到这个数字,终于松弛下来。 “谢了,姜总。” “应该我谢谢你才对,小徐。” 钱货两清,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徐一鸣收起手机,准备离开。 “等等!”姜欣叫住了他。 “还有事?” “今天你帮了酒楼一个大忙,说什么也得留下来,我让后厨给你做一桌全海鲜宴,好好感谢你。” 徐一鸣摇了摇头:“不了,我还得去还车,不方便。” “还车?”姜欣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辆牧马人……是借的?” “朋友的。”徐一鸣随口应道。 原来不是被富婆包养! 一瞬间,姜欣看着徐一鸣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双漂亮的凤眸突然亮得惊人。 “那……你想吃什么?”她脱口而出,“只要你说得出来,我亲自下厨给你做。” 一个身价不菲、掌管着偌大酒楼的美女老板,要亲自为一个卖海鲜的小伙子下厨。 这话要是传出去,怕是要惊掉一地眼球。 徐一鸣也愣了一下,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他一本正经地开口。 “我想吃水饺,三鲜馅儿的。” “水……饺?”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龙虾,鲍鱼,甚至是某种刁钻古怪的珍稀海产,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朴实无华到近乎土气的答案。 她的海鲜大酒楼,后厨能做出上百道山珍海味,唯独没有包饺子的面粉和馅料。 “这个……店里没有。”她有些尴尬地解释,“要不,换一个?” 徐一鸣却笑了,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不换了,走了。” 人已经走出了后厨,只留下姜欣一个人愣在原地,反复咀嚼着水饺这两个字。 几秒钟后,她后知后觉地,终于品出了其中的味道。 他不是真的想吃水饺。 第55章 不想失去这么好的一个老板娘 徐一鸣此刻的心情,纯粹、直白,甚至带着俗气。 不是因为吃了老板娘的豆腐,而是因为今天的净收入。 一万九千一百块! 这笔钱砸进账户的瞬间,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怦怦狂跳的声音。 这几乎是他过去省吃俭用大半年才能攒下的数字。 而现在,仅仅是一次退潮后的收获。 要是每天都能赚这么多的话,十来天,这债就能全部还完了! 他猛地一拍方向盘,不对,这钱不能全算自己的。 徐一鸣将车停在路边。 他点开微信,找到李沐月的头像,转账,输入金额。 油费、磨损、还有她的人情……徐一鸣大概算了一下,思忖片刻,直接转了六千过去。 不过就算只剩下一万三,那也就是一个来月左右,就可以无忧无虑无外债了。 然而,转账信息毫无回音。 李沐月没有秒收。 徐一鸣的眉头皱了一下。 嫌少了? 他掏出手机,又打开计算器,将今天的总收入除以二,再七七八八扣掉一些成本。 没错啊,六千块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了。 算了,大小姐可能在忙,没空看手机。 他重新发动车子,粉色的牧马人朝着南洋村的方向驶去。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徐一鸣的思绪却飘回了海鲜大酒楼的后巷。 那对男女拙劣的演技,那个被刻意选择的监控死角……这绝对不是一次简单的碰瓷,而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活动。 保不齐就是隔壁那几家眼红的酒楼搞的鬼。 不过,这又关他屁事? 他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他又不是警察,更不是姜欣的老公,他只是一个大自然的搬运工,一个勤勤恳恳卖海鲜的小老板。 可转念一想,姜欣那女人虽然精明刻薄,但给钱爽快。 海鲜大酒楼要是真被搞垮了,他这批顶级的野生海货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下家? 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徐一鸣的心又动摇了。 他叹了口气,摸出蓝牙耳机戴上,指尖在通讯录上划过,最终点下了姜欣的名字。 电话几乎是秒接。 耳机里传来姜欣的声音,背景里隐约还有食客的喧闹,显然她还在前厅忙碌。 “怎么,账算错了?还是掉了东西?总不能是……一会儿不见就想我了吧?” 这女人,危机一解除,那股子媚到骨子里的劲儿又上来了。 徐一鸣心里一阵不适,直入主题:“你想过没有,那个长发男,为什么偏偏让那女人坐在监控坏了的角落?” 姜欣那边明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是你视频里拍到了吗?他让她坐那儿的啊。” “一个外人,第一次来你店里吃饭,怎么会精准地知道哪个角落的监控坏了?”徐一鸣反问。 徐一鸣能想象到姜欣此刻脸上表情的变化,他继续不紧不慢地补刀:“这说明,你的酒楼里有内鬼。里应外合,就是要把你的招牌砸了,让你关门大吉。” 他顿了顿:“既然敢把酒楼开在海鲜一条街,还取这么霸气的名字,就该多长个心眼。” 良久,姜欣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褪去了所有轻佻,只剩下凝重与真诚:“谢谢你,徐一鸣。” “不用谢我,”徐一鸣轻笑,“我只是不想失去这么好的一个……老板娘。” “彼此彼此,”姜欣似乎也笑了,“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么一个……又爱吃水饺,又能通水管的顶级海鲜供货商。” 徐一鸣刚想回敬一句什么,手机屏幕却猛地一跳,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切了进来,是李沐月。 他只好匆匆对姜欣撂下一句有电话,先挂了,便切换了通话。 “徐一鸣,你什么意思?给我转这么多钱?”李沐月质问。 “你今天的收入啊,”徐一鸣有些好笑,“怎么,几千块对李大小姐来说,还算多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哼,微信提示音随之响起,她收下了转账。 “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还在我家?”徐一鸣随口一问。 “没有,我突然有点急事,让真真开车来接我回家了。” 徐一鸣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下的真皮座椅:“那你的车……” “暂时放你那儿了。”李沐月答得理所当然。 “你心可真大,几百万的车就这么扔给我,不怕我给你卖了?” “我可比车值钱多了,”李沐月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得意,“你都没舍得把我卖了,还能卖车?” 徐一鸣被她这清奇的逻辑噎了一下,换了个话题:“那蒜蓉酱你不要了?” “拿了一百瓶先带回去了,等不及了。” “吃饭没?” “在你家吃过了,小姑做的饭很好吃。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洗澡了。” “光天化日的,洗什么澡?”徐一鸣下意识地调侃了一句。 “我等会儿要去我爸那一趟,”李沐月解释道,“总得把自己收拾干净点。顺便,还要向他隆重介绍一下陈美清女士。” 徐一鸣的脑子嗡的一声,差点一脚刹车踩死在路中间。 介绍陈美清?给他爸? “等等!你不会是想撮合我小姑和你爸吧?这不行!绝对不行!” “你想什么呢?”李沐月被他逗乐了,“我爸他不光是企业家,还是咱们滨海市美食家协会的会长。我带酱料过去,是想让他尝尝,看看能不能帮忙推广一下。” 原来如此。 徐一鸣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是个傻子。 “那就好,”他放下心来,挂电话前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有空去看琪琪的时候,让她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了。” 电话挂断。 李沐月将手机扔在梳妆台上,走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她白皙的肌肤,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徐一鸣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这个男人,到底哪里好? 不懂风情,说话噎人,身上总有股淡淡的鱼腥味。 可偏偏,在他身边就觉得无比安心。 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是姜欣那种风情万种的成熟尤物,还是…… 第56章 秋后算账的前兆 “你个败家娘们,还嫌不够丢人?赶紧跟我回去!”张贵权压着嗓子,一张脸涨得通红,死死拽着自己媳妇的胳膊。 周凤,村里人都随徐一鸣叫她周婶,其实年纪不过三十大几,和陈美清相仿。 皮肤在渔村妇人里算得上白净,五官也还端正,只是眉眼间那股子精明与刻薄,将本就不多的风韵消磨得一干二净。 她此刻正双手叉腰,另一只手奋力想甩开丈夫的钳制:“我丢什么人了?陈美清在家里炒了一下午的酱,那味儿冲得我过敏都犯了!浑身痒得不行!我不找她拿几瓶酱压一压,这过敏能好?” 张贵权气得直翻白眼:“你那是过敏吗?你那是馋虫犯了!馋得流哈喇子了吧!” “对!我就是馋了!”周凤索性破罐子破摔,“谁让她陈美清做的酱,就跟她那个人一样,勾人得很!闻着就让人心里发痒!” 这话一出,张贵权竟一时语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似乎深以为然,但嘴上还是硬撑着:“那……那也不能回回去占人家便宜!那酱我问过,一瓶十几块呢!你每次都顺手牵羊拿个三五瓶,一分钱不给,你好意思吗?” “我怎么不好意思?”周凤的脖子一梗,“她占了咱家后院那块荒地种菜,我拿她几瓶辣椒酱怎么了?天经地义!” “人家是占了地,可你也没少去薅人家的青菜黄瓜吧?”张贵权的声音更低了,“自从她种了菜,咱家菜篮子里的菜,有几根是花钱买的?你心里没数?” 这话踩了周凤的尾巴,她猛地一扭头:“张贵权!你什么意思?你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我看你不是心疼那几瓶酱,你是看上陈美清了吧!”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张贵权脸色大变,“小点声!你想死啊!等会儿隔壁那小子回来,听见了不得把我的皮给扒了!” “他?”周凤满脸不屑,“就徐一鸣那个窝囊废?反了他了!他敢动你一根指头,老娘我都能把他揍趴下!” “我的好媳妇喂,你几天前回娘家,是真不知道啊!”张贵权急得跺脚,“此一时彼一时了!现在的徐一鸣,连村霸张横都敢揍!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什么?就他?他打得过张横?” “何止打得过,”张贵权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一脚!就一脚!差点把张横那横货给踹残废了!当时那场面,啧啧……” 周凤难以置信:“他……他不是鬼上身了吧?” “谁知道呢!”张贵权咂了咂嘴,“我还听村里在别墅区当保安的发哥说,徐一鸣前段时间,天天开着豪车进出别墅区,怕是……傍上富婆了!” “富婆?”周凤上下打量了一下隔壁的旧楼,撇了撇嘴,“就他那穷酸样?他以前在工地上,最擅长的就是修水管,肯定是给哪个有钱人当修理工去了。” 张贵权嘿嘿一笑冲着周凤挤了挤眼:“怕不是什么正经的修水管哦。” 周凤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啐了一口:“呸!就他那瘦得跟竹竿一样的身板,哪个富婆能看上?” “再瘦弱,他也年轻啊!”张贵权说得头头是道,“年轻人嘛,质量不够,数量凑嘛!” 周凤恍然大悟,随即狠狠瞪了丈夫一眼。 “你瞪我干嘛?”张贵权一脸无辜。 周凤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哪方面?” 张贵权瞬间不敢作声,讪讪地挠了挠头,赶紧把话题绕了回去:“反正我跟你说,今时不同往日!徐一鸣现在有靠山了,硬气得很!咱们不能再去占他们家便宜了!你想想,你都不敢惹的张横,人家说揍就揍,这是什么概念?” 周凤沉默了。 她心里明镜似的,自己虽然论辈分是张横的远房舅妈,可张横那混蛋哪次见了她不是言语轻佻,张口闭口就是“舅妈家的水饺真白”、“舅妈的包子肯定好吃”,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就在这时,那台粉色的牧马人滑到了他们面前。 “这……这谁的车?”周凤被那骚气的颜色晃得眯起了眼。 张贵权呆呆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但这几天,天天都停在隔壁门口。” 他的话音刚落,车门打开,一条长腿迈了出来。 徐一鸣的身影,在车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挺拔。 “徐……徐一鸣买车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周凤自己掐灭了,他家穷得叮当响,拿什么买? 张贵权喃喃自语:“人家有后台了……真不一样了……” 徐一鸣下了车,随手锁上车门,冲着目瞪口呆的夫妻俩笑了笑,打了声招呼:“贵权叔,周婶,还没睡呢?” 还是周凤反应快,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主动迎了上去:“哎哟,是小鸣啊!刚回来?这是去哪儿发财了?你这车……看着可真贵啊!” 徐一鸣还没回答,一旁的张贵权已经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对着车标一顿猛拍,用识图软件搜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惊叫:“玛……牧马人!我的乖乖,好几百万!” 周凤倒吸一口凉气,“小鸣!你……你到底在哪儿发大财了?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车?” “周婶说笑了,我一个穷小子,哪买得起这个。朋友的车,放我这儿开几天,过几天就还回去了。” 这话落在夫妻俩耳朵里,却自动翻译成了另一个版本。 朋友?能把几百万的豪车随手借给你的,那得是什么样的朋友? 两口子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个结论:徐一鸣,真的飞黄腾达,一飞冲天了! 徐一鸣看着他们,又闻了闻空气中浓郁的酱香,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周婶,你俩站我家门口,是不是又闻到我小姑做的蒜蓉酱,馋了,想过来尝尝鲜啊?” 他只是随口一说,带着邻里间惯常的调侃。 可在张贵权和周凤听来,这句话却这是在点他们! 他肯定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他知道他们想占便宜! 夫妻俩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异口同声地尖叫起来:“没有!绝对没有!我们就是路过,路过!” 徐一鸣被他们这过激的反应搞得一愣,随即摆了摆手,真心实意地笑了笑:“嗨,看你们紧张的。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你们也没少照顾我们姑侄俩……”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儿!”周凤和张贵权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摆手,恨不得把头都摇断。 他们哪里是照顾,分明就是常年占便宜! 徐一鸣打断了他们,指了指院墙边的菜地:“要不是当初贵权叔你们好心,把后院那块地让给我小姑种菜,我家哪有这么大个菜园子。行了,都别客气,以后想吃什么菜,自己过去摘就行了,就当自己家的。” 这句客气话,在已经做贼心虚的夫妻俩听来,却成了赤裸裸的警告和最后的通牒。 我知道你们以前天天偷我家的菜!现在我把话挑明了,以后再敢不打招呼就乱伸手,你们就给我试试! 完了! 张贵权和周凤对视一眼。 这徐一鸣,不光有钱了,有靠山了,连人心都变得这么狠了! 这是秋后算账的前兆啊! 第57章 这分明是威胁! “不不不!小鸣你放心!”周凤脸上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我们以后绝对、绝对不去你家菜地了!一根葱都不会再拿!” 张贵权也跟着点头哈腰:“对对对!我们以后买菜吃!保证都花钱买!” 徐一鸣彻底懵了,这俩人什么情况? 他只是客气一句,怎么反应这么大? “贵权叔,周婶,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现在是干大事的人了!”周凤抢着解释,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当场清算,“你格局要打开!千万别跟我们这种穷邻居一般见识!我们……我们就是小市民,眼皮子浅,以前不懂事……” 徐一鸣心里更纳闷了。 自己是挣了点钱,可这事儿除了李沐月和小姑,应该没人知道。 小姑陈美清向来低调,更不可能到处张扬,他们两口子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那辆牧马人? 他心里转着念头,“贵权叔,周婶,瞧你们说的。我就是混口饭吃,哪儿谈得上什么发达。咱们还是跟以前一样,有什么事儿,尽管使唤我。” 他这是真心话。 远亲不如近邻,关系处好了,万一小姑一个人在家,有点什么事,隔壁也能搭把手。 可这话落入张贵权和周凤的耳朵里,却彻底变了味儿。 跟以前一样? 这是在翻旧账!他记得清清楚楚! 还要使唤他? 这是要反过来让他们给他干活,把以前占的便宜都连本带利地还回去啊! 夫妻俩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徐一鸣见他们不说话,又想起一件事,很自然地转向张贵权:“对了,贵权叔,你前几天不是说家里厨房的水管漏水,总滴滴答答的吗?我这两天正好有空,抽个时间帮你换根新的。” “修……修水管?” 张贵权浑身一僵,瞬间想起了自己刚才跟老婆说的荤话——“怕不是什么正经的修水管哦”。 他下意识地看向周凤,眼神里充满了求救的信号,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周凤也炸了毛! 她心里破口大骂:我就是平时手脚不干净,摘了你几根青菜,顺了你几瓶蒜蓉酱,你个小王八蛋至于吗? 怎么跟村霸张横一个德行,说话都带着颜色?老娘再怎么说也比你大了十来岁,你这是想干嘛?! “不用!不用了!”周凤尖声拒绝,“他……他身体好得很!硬朗着呢!修水管这种体力活,不用你代劳!” “没事,”徐一鸣浑然不觉,还以为他们在客气,拍了拍胸脯,“别的活儿我可能不如贵权叔,但修水管,我现在可是专业的。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过来帮你检查检查。” “我……我明天不在家!”张贵权脱口而出。 “没事啊,”周婶在家就行了。” 张贵权听完这话,眼眶一红,差点当场哭出来。 完了,这小子是铁了心要报复了!连自己老婆都不放过! 徐一鸣看着他感动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暖意,连忙摆手:“贵权叔你这是干嘛,不用这么感动。我就是想报答一下你们以前对我们姑侄俩的照顾,真没别的意思。” 报答?照顾? 这分明是威胁!是警告! 张贵权和周凤只觉得双腿一软,几乎要站不住。 “行了,都别客气了,”徐一鸣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啊!” 夫妻俩听完,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像是见了鬼一样,转身就往自家屋里钻。 “哎,贵权叔,周婶!”徐一鸣在后面喊了一声。 两人僵硬地回头。 “别这么早睡啊,”徐一鸣笑着指了指自家屋子,“等我一下,我进去给你们拿几瓶刚做好的蒜蓉酱尝尝!” 夫妻俩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叫,再也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冲进屋,哐当一声甩上门,紧接着就是门锁上锁的声音。 …… 徐一鸣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转身推开了自家院门。 屋内的灯光温暖明亮,蒜蓉的香气愈发浓郁。 小姑陈美清正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放着一个大木盆,正低着头地剁着蒜。 这蒜蓉酱是陈美清的独门手艺,光是蒜就用了两种。 一种是市面上常见的普通大蒜,拍碎切末,用热油炸至金黄酥香,逼出浓烈的蒜香。 另一种则是更为辛辣、蒜味更纯粹的独头蒜,同样切成碎末,却只用清水淘洗掉多余的黏液,然后和炸好的蒜蓉一起下锅,用小火慢慢煸炒,让两种蒜的香气完美融合。 这也是她做的蒜蓉酱,比市面上任何一种都更受欢迎的原因。 旁边的簸箕里,还晾着一堆火红的干辣椒。 那不是普通的朝天椒,其中混杂着一种细长的野山椒,是陈美清得空时自己进山采的。 这种野山椒辣度适中,却带有一种独特的果木清香。 她采回来后,特意留了种子,剩下的则晒干焙香,再用石磨研磨成粉,配上炒香的芝麻粉和花生粉,调配成了独一无二的秘制辣椒粉。 “小姑,我来吧。”徐一鸣快步走进厨房洗了手,自然而然地接过陈美清手里的菜刀。 以前父母还在世时,他油瓶倒了都懒得扶。 可自从家里出事后,这孩子就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变得乖巧懂事,什么活都抢着干。 陈美清看着侄子熟练的刀工,心中难免泛起一阵酸楚。 这么多年,徐一鸣怕给她添麻烦,怕被她抛下,小心翼翼地活着。 可她又何尝不是呢?她也怕自己撑不住,给不了这个唯一的亲人一个安稳的家。 “吃饭了没?”陈美清站起身,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腰。 “还没呢。” “正好,我也没吃。先做饭,吃饱了再干。” 徐一鸣有些奇怪:“李沐月刚才打电话,不是说在你这儿吃过饭才走的吗?你怎么还没吃?” “我没正经做饭,”陈美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中午不是还有剩饭吗?我就给她热了热,拌了点蒜蓉酱,就着泡菜对付了一口。” 徐一鸣听忍不住感叹:“那她也太饥渴了吧,这都能吃饱?” “你个文盲!”陈美清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会不会说话?人家姑娘家肚子饿了,吃点东西不是很正常吗?什么饥渴,难听死了!” 徐一鸣想想也是,李沐月跟着他爬礁石、下山洞,折腾了一天,中午也就吃了点烤海鲜,确实不顶饱。 陈美清脸上却依旧带着沮丧:“唉,都怪我。人家姑娘第一次上门,我连顿像样的饭都没给做,就让人家吃剩饭,太失礼了。” “没事儿,”徐一鸣满不在乎,“她那人不挑嘴,来者不拒,什么都吃得下。” “说起来都怪你!”陈美清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火急火燎地要去镇上卖鱼,我又得赶着给你做这酱和辣椒粉,要得这么急,我哪有时间好好做饭招待人家?” “这怎么能怪我呢?”徐一鸣觉得冤枉。 “怎么不怪你?我问你,是卖鱼重要,还是妹子重要?” 徐一鸣想都没想:“当然是卖鱼重要!再漂亮的妹子,也不能耽误我赚钱!” 陈美清气得一噎,指着他的鼻子,恨铁不成钢:“你个铁直男!活该你这辈子找不到老婆!” 徐一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凑过去:“找不到正好,我陪小姑过一辈子。” 陈美清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嗔怪地推开他:“胡说什么呢!我不嫁人,你还不娶媳妇儿了?这么过一辈子,怎么像话。” 第58章 属于自己的财富之路 徐一鸣被小姑那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脸颊也有些发烫。 怎么像话?他也不知道怎么才像话,只知道此刻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 他挠了挠头,目光瞥向灶台,肚子咕噜一声,成了最好的借口。 “小姑,我饿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就算要去泡妹子,也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吧?” 陈美清被他这番歪理逗得又好气又好笑,刚刚升起的那点旖旎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她伸出手指,没好气地点了点徐一鸣的额头:“就你歪理多!等着,给你做蛋炒饭!” 她转身走向米缸,动作麻利地淘米下锅。 接着,陈美清从篮子里摸出五个土鸡蛋,磕入碗中,用筷子飞快地搅打起来。 蛋液在碗里翻滚,金黄而均匀。 她毫不吝啬地舀了两大勺刚刚剁好的蒜蓉酱,又抓了一把翠绿的葱花,尽数撒入蛋液中,再次搅拌。 热锅,倒油,混合着蒜香和葱香的蛋液滑入锅中,美清手腕翻飞,将煮好的米饭倒入锅中,用锅铲将饭团一一打散,让每一粒米都均匀地裹上金黄的蛋液和喷香的蒜蓉。 出锅前,她又捻了一小撮秘制辣椒粉,沿着锅边淋入一圈生抽,猛火一颠。 一盘色泽金黄、点缀着翠绿的蒜蓉酱蛋炒饭就此完成。 陈美清又随手用紫菜和虾皮煮了个清淡的汤,两人便坐在桌前,埋头大吃起来。 吃完饭,徐一鸣习惯性地摸出手机。 他看着上面一万三千元的余额,手指悬停了片刻。 他太了解小姑的性子了。 要是把这一万三全转过去,她收到的不会是惊喜,而是惊吓。 李沐月在家时,他就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跟小姑提挖藤壶、钓星鳗的事,免得她提心吊胆。 思虑再三,徐一鸣只转了六千块过去。 陈美清拿起手机一看。 “小鸣!你……你哪来这么多钱?” “运气好呗。”徐一鸣早就想好了说辞,,“今天跟李沐月去钓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运气爆棚,钓了好几条极品的野生星鳗,都卖给饭店了。” “李沐月?”陈美清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我就说那姑娘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肯定旺你!哎,那你有没有把钱分给人家?可不许一个人独吞啊!” “当然分了,我又不傻。” 陈美清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开始滔滔不绝地夸赞起来:“小鸣啊,你可得加把劲。李沐月这样的姑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要是真能把她追到手,咱们家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徐一鸣扒拉着碗里最后一口饭,听着小姑的碎碎念,直到她告一段落,才无奈地抬起头:“小姑,你想太多了,我跟她就是很普通的钓友关系。” “那就努力让她变得不普通啊!”陈美清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 徐一鸣被念叨得头大,索性破罐子破摔:“好好好,都听你的。下次我带她去钓鱼,就专挑个没人的地方,把她就地正法了,行了吧?” “你个小王八蛋!胡说八道什么!”陈美清一听这话,抄起手边的抹布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就在这时,徐一鸣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李沐月三个字。 他立刻举起手机,对着陈美清晃了晃:“看!说曹操曹操到!为了证明我们是纯洁的钓友关系,我开免提!” “徐一鸣,我这儿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徐一鸣本就没什么耐心,脱口而出随便,腰间的软肉就被陈美清狠狠掐了一下。 他疼得一激灵,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咳!但你是我最好的女钓友,你的消息怎么能随便呢?我……我选择先听坏的。” 电话那头的李沐月明显愣了一下,似乎被这不按套路的出牌方式给打乱了节奏。 她的坏消息是建立在好消息的前提下的,这怎么先说? “……算了算了,还是先说好消息吧。”她清了清嗓子,“我爸尝了小姑的酱料,评价非常高!他说那个辣椒粉,辣味持久,热烈奔放;蒜蓉酱更是绝了,两种蒜的不同烹制方法,让口感层次极其丰富,香而不腻。结论是:完全可以上顶级餐厅的餐桌!” 徐一鸣听了,脸上没什么波澜,这结果他早有预料。 可一旁的陈美清却激动得满脸通红,双手紧紧攥着围裙。 “那坏消息呢?”徐一鸣迫不及待地追问。 “坏消息嘛,”李沐月的声音低落了些,“当然是因为这酱料是纯手工制作,没办法量产。我爸想推荐给他的朋友,也供应不上啊。” “哦。”徐一鸣的反应极为冷淡。 他还以为能接到什么大单子呢,搞了半天还是白高兴一场。 “就这样?那我挂了。” “啪!” 陈美清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急着挂电话干什么?!”电话那头的李沐月也急了,“我还有个好消息没说完呢!” 徐一鸣心忍不住抱怨:“你自己说的,就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都说完了还不让我挂?女人,你真善变……” 陈美清气得够呛,对着他的后背又是几下连拍:“好好说话!” 徐一鸣被打得生疼:“我的意思是……我可太喜欢你这种善变的女钓友了!能让我的人生过上天天有惊喜、日日有盼头的日子!您请继续!” 李沐月被他这番话逗得直笑,心情大好:“算你识相!我爸说了,虽然没办法推荐给大的连锁企业合作,但是市里最近正在搞一个‘非遗匠心’的食品扶持项目,他可以帮忙推荐。如果能入围,每个月都会有固定的订单,量不大,你小姑一个人也做得过来。” 徐一鸣的心又提了起来:“量不大是多大?” “嗯……最多也就两万斤一个月吧?” “多少?!” 徐一鸣和陈美清异口同声地吼了出来。 两万斤!一个月! 这姑娘是对“量不大”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吗?! 这要把小姑累死在灶台边啊! “做不来!绝对做不来!”徐一鸣拒绝。 “你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这个项目一共需要评选十款地方特色调味品,如果酱料入围一款,那一个月就是两千斤。如果辣椒粉和蒜蓉酱都入围了,那就是四千斤。” 四千斤…… 陈美清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觉得努努力,再找个帮手,似乎……可以应付! “那……那价格呢?”徐一鸣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集体采购,价格肯定要比市场价优惠一点,”李沐月顿了顿,抛出了重磅炸弹,“也就七十一斤吧。” “七……七十?!” 陈美清这次是真的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自己原本的定价,撑死也就二十块一斤,这直接翻了三倍还多! 她转过头,眼中带着忧虑和不安,望向徐一鸣:“小鸣,这……这定价这么高,能有人要吗?” 电话那头的李沐月笑了。 “小姑,您放心。这项目叫什么?非遗、匠心。它针对的本来就是高端市场。对那些真正有钱的人来说,东西太便宜了,他们反而会觉得掉价,信不过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陈美清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属于自己的财富之路,终于找到了! 第59章 小姑,刚要发财了,就嫌弃我了? 电话那头,李沐月清脆的声音里满是笃定:“小姑,这几天您就可以先把原材料准备起来了,尤其是辣椒和独头蒜,别到时候订单下来了手忙脚乱。” 徐一鸣却在旁边凉飕飕地泼冷水:“我说李大小姐,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万一没入围,我小姑囤这么多料,不是全砸手里了?” 这话一出,电话那头的李沐月立刻轻哼一声,骄傲地说道。 “我爸从来不做没谱的事。他既然开了这个口,那就是十拿九稳,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凡事都有个万一嘛。”徐一鸣就是喜欢抬杠。 “没有万一!”李沐月似乎被他的质疑激怒了,“如果!我是说如果,真有那个万一,你小姑做的这些辣椒粉和蒜蓉酱,我李沐月全包了!我一颗不剩地全给它吃了!” 徐一鸣听了这话,嘴巴比脑子还快:“哟,口气不小。你一个人全吃了?就不怕辣到明天唱菊花台?” “你——!” 电话那头的李沐月瞬间炸了,尖叫道:“小姑!你听听!你听听你这侄子说的什么混账话!快!给我揍他!狠狠地揍!” 不用李沐月吩咐,陈美清的巴掌已经呼了过来。 两下清脆的响声,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徐一鸣的后背上。 他疼得一哆嗦,脸上却还挂着作死的笑容。 陈美清解气地说道:“沐月啊,你放心,姑给你揍过了!这臭小子就是欠收拾!哎,真是太谢谢你了,给我介绍了这么大一门生意,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嘻嘻,小姑你这就见外了。”李沐月又恢复了娇俏,“你长得这么好看,我看着就喜欢。要不是我是个女的,我肯定就主动追你啦!” 这话把陈美清说得脸上一红。 你追不了我,可以让我侄子追你啊!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让她看徐一鸣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李沐月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玩笑开得有点过,听陈美清没接话,连忙找补:“哎呀,小姑你别介意,我开玩笑的。那个……我爸刚发消息,说今晚就要跟非遗匠心的项目团队吃饭,叫我一起过去呢,我就先不跟你聊啦。” “哎,好好好,正事要紧!”陈美清连忙应承,“今天你来,阿姨光顾着做酱,都没来得及好好招呼你吃顿饭。下回,下回你一定得来,阿姨给你做拿手的铁锅炖大鹅!” “真的?!我下午就馋院里那只大白鹅了!说定了啊陈阿姨,我一定会来的!” 电话挂断,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陈美清手还举在半空,半晌,她猛地一拍大腿:“小鸣啊!咱们家这是烧了高香了!你这个女钓友,我看不是女钓友,是财神奶奶下凡啊!” 徐一鸣揉着被打疼的后背,有些不解:“有那么夸张吗?” “怎么不夸张!”陈美清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一个月,就算两种酱都入围,一共四千斤。咱们以前卖二十一斤,成本十五,一斤就赚五块。现在卖七十一斤,就算咱们用最好的料,成本撑死二十,那一斤就能赚……五十块!” 她猛地抬起头,双眼死死盯着徐一鸣。 “四千斤,一斤赚五十……一个月,就是二十万!二十万啊!咱们欠的债,一个月就能还清了!” 二十万! 徐一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明天开始,我帮你打下手。” “不用!”陈美清却一口回绝,她摆了摆手,“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别把我酱的味道搅合了。你啊,就去好好钓你的鱼。” 徐一鸣愣住了,心里一阵嘀咕。 嘿,这小姑,刚要发财了,就嫌弃我了? 陈美清看他一脸纳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一个人能应付,实在不行再找个帮手。你啊,就好好陪你的财神奶奶钓鱼去!”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傻小子,你不把财神奶奶陪好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姑奶奶? 徐一鸣确实也做不出小姑那独一无二的味道,只能揽下最基础的活儿——剥蒜。 他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是两大筐独头蒜。 这活儿对他来说,解压。 一层,又一层,将蒜衣剥开,就像解开一件件束缚的外衣,露出里面白白胖胖、光滑圆润的蒜肉。 自从被那条怪鱼咬伤后,他的身体新陈代谢就快得惊人,总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也特别容易出汗。 厨房里本就闷热,不一会儿,他的T恤就被汗水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他索性一把将上衣脱掉,光着膀子,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灯光下,他背部的肌肉线条流畅而分明,不再是过去有些单薄的少年身形,而是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健硕体魄。 陈美清一边搅动着锅里咕嘟冒泡的蒜蓉酱,闻着香气,一边观察着火候。 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侄子的后背,手里的锅铲不由得慢了下来。 这小子……什么时候练出这一身腱子肉了? 她心中感慨着时光飞逝,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徐一鸣的背阔肌。 “嘶!”徐一鸣最怕痒,被她一碰,浑身一激灵,差点跳起来,“小姑你干嘛?” “转过来。” 徐一鸣一脸莫名其妙,苦着脸,有些扭捏地转过身来。 陈美清上下打量,啧啧称奇:“你这身材可以啊,最近偷偷锻炼了?” “哪有,”徐一鸣自然不能说实话,“就……最近钓鱼钓得勤,天天拉竿的,可能就锻炼出来了吧。” 陈美清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没再追问,转身往锅里撒入盐、放入味精、蚝油、生抽,淋入白酒,进行最后的调味。 浓郁的蒜香混合着酒香,再次升腾。 徐一鸣看着小姑开始将滚烫的蒜蓉酱一勺勺装入玻璃瓶中,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猛地想起一件事,答应隔壁周婶的蒜蓉酱还没给呢! 他站起身,从刚装好的瓶子里随手拿起两瓶。 “小姑,我给隔壁周婶送过去!” 话音未落,他已经光着膀子,朝门口走去。 第60章 事情不对劲了 “周婶,张舅,在家吗?我是小鸣,给你们送两瓶刚做好的蒜蓉酱尝尝!” 话音刚落,屋里瞬间陷入了黑暗。 徐一鸣一愣,有些纳闷地挠了挠头。 他侧耳倾听,屋里似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随即又没了动静。 他心里觉得好笑,却也不点破,反而提高了音量像是故意说给屋里的人听:“哎,看来是睡着了啊。这酱还热乎着呢,放门口明天可就不好吃了。” 他顿了顿:“算了,正好明天过来问问,你们家那水管到底还修不修了?” 说完,他转身回屋了。 屋内,张贵权和周凤两口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直到确认徐一鸣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门后,张贵权才猛地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听见没?听见没!”他压低了声音,“这小子是铁了心要给我们修水管了!他这是要报复啊!” 周凤也哆哆嗦嗦地探出头:“那……那咋办?要不……就让他修?” “你疯了!”张贵权反手一巴掌拍在枕头上,“让他进来修?他是想借着修水管的名头,把咱们家给拆了!都怪你!让你以前手贱,老去占人家便宜,偷人家菜!这下好了!” “我哪知道啊!”周凤也来了气,“我哪知道这闷葫芦一样的老实人,报复心这么重!再说了,你不也吃了我摘回来的菜吗!” “现在说这些还有屁用!这小子现在邪性得很!你没看他那身板,打张横跟打狗似的。他没完没了地提修水管,就是想找茬!怎么办……” 周凤慌了神:“那……总不能一直这么躲着吧?” “这样,你明天一早就回娘家!就说你妈病了,回去伺候几天。” “回娘家?”周凤一脸不情愿,“现在天多热啊,回去不得跟着下地干活?太阳那么大,几天下来我就得晒成黄脸婆!” “脸重要还是命重要!”张贵权吼了一句,“你先回去避避风头,我……我想办法,去给他赔个罪,让他把这口气消了!” 周凤心里有些失望,不甘不愿地翻了个身:“好吧……” 与此同时,南洋村的另一头,村长张友钢家的三层大别墅里灯火辉煌。 这是张友钢家每个月的惯例家宴。 来的都是村里张姓一族里最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是跟他走得最近的八个堂兄弟。 院子里支起了烧烤架,炭火烧得通红,生蚝在烤架上滋滋作响,男人们喝着虎骨鹿鞭泡的大补酒,高谈阔论。 但作为主人的张友钢,却不在饭桌上。 他独自坐在二楼的书房里,泡着一壶顶级的武夷山大红袍。 那八个兄弟,一个接一个地,恭恭敬敬地进去。 颇有几分御前面圣的派头。 张德禄看着前一个人从书房里退了出来,连忙拎起脚边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塑料袋,快步走了进去。 张德禄是张富的亲弟弟,而张富,正是徐一鸣家最大的债主。 往年这种聚会,都是张富亲自前来,但这两年他来得少了,今年更是干脆一次没露面。 “钢哥。”张德禄哈着腰。 张友钢眼皮都没抬一下,“你哥呢?又在忙什么大生意,连我的家宴都请不动了?” 张德禄连忙解释:“钢哥您可千万别误会!我哥他今晚……今晚是去陪开发区新上任的王区长吃饭了,实在是抽不开身,特地让我来给您赔罪。” “哦?王区长?”张友钢不怒反笑,“呵呵,好啊。你哥这真是人如其名,越混越富贵了嘛。想见他一面,比见区长还难了。” “不敢不敢!”张德禄诚惶诚恐,“钢哥您别生气,我哥他心里一直记挂着您呢。” “我生什么气?我高兴还来不及。这是好事。” “是,是,钢哥说的是。”张德禄连声应和。 张友钢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张德禄却没敢动,反而将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双手奉上,放在桌角:“钢哥,这是这个月的份子钱。” 张友钢瞥了一眼,袋口敞开,露出里面四捆扎得整整齐齐的老人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张德禄心里一紧,连忙补充:“钢哥,最近不是禁渔期嘛,兄弟们都没什么收入,所以……所以就少了点。”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张友钢挥了挥手,从桌上的雪茄盒里抽出一根粗壮的古巴雪茄,抛了过去,“尝尝,朋友从南美带回来的。” 张德禄见状,才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这关算是过了,连忙接住,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 他哪抽过这玩意儿,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笨拙地用雪茄剪剪掉一头,点燃了猛吸一口,却发现嘴里空空如也,一点烟都没有。 他这才反应过来,另一头也得剪。 手忙脚乱地又剪开另一头,再吸一口,这次吸得太猛,辛辣的烟雾直冲喉咙,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山猪吃不了细糠。” 张德禄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掐灭了雪茄,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软中华,给自己点上一根,这才觉得踏实了。 张友钢将大红袍推到他面前:“说说吧,你哥到底什么情况?上一次见他,还是过年的时候了。” “我哥他最近跟开发区那边走得近,”张德禄不敢隐瞒,“想在那边跟人合伙,搞个私人的货运码头。他说……他说没情况就不回村里了。” “那村里这支船队,还有海鲜贸易的生意,就全交给你了?” “是是是!”张德禄忙不迭地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钢哥您放心!就算是我刚接手,也跟过去一样,该有的孝敬,一分都不会少!” “兄弟之间,不要这么见外。”张友钢端起茶杯,“有几件事,我得敲打敲打你。第一,禁渔期就是禁渔期,别偷偷摸摸出海,最近海上查得严。第二,日本那边的海鲜,现在一口都别碰,吃不得!这事要是被人捅出去,我也罩不住你。” “第三,你哥跟村里签的渔业承包合同,还有一个季度就到期了。续不续约,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得全体村委会开会决定。你们兄弟俩,最好早做准备。” 张德禄脸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他当然听得懂这话里的意思。 他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嘴上连连答应。 闲聊几句后,张德禄准备告辞,临走前,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假装关心地问了一句:“对了钢哥,阿横的身体……好些了吗?” 提到儿子,张友钢重重地叹了口气:“还在医院养着呢。医生说,以后……大概率是个瘸子了。” “这么严重?!”张德禄恰到好处地露出吃惊的表情。 张友钢心思一动,盯着他:“那条狼狗,我已经有眉目了。但是那条藏獒,听说是在码头附近,被一个外来的游客牵着。你现在管着码头,人头熟,顺便帮我查查,看看有没有线索。” 张德禄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好的钢哥,我一定尽力去查。” “不是尽力,是尽快给我个答复。” 张德禄听明白了,这哪里是帮忙,分明就是命令。 他连滚带爬地退出了书房。 家宴很快就散了。 张友钢独自一人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摸出手机,先是拨通了张鹏飞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他又拨通了张志远的电话。 这一次,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一个不接,一个关机。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第61章 敬酒不吃就得吃罚酒 一遍,无人接听。 两遍,依旧如此。 第三遍,电话被直接挂断。 张友钢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第四次。 这一次,电话终于通了张鹏飞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喂……喂?钢,钢叔?” “睡了?”张友钢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电话那头的张鹏飞打了个激灵。 “啊……是,是啊,今天有点累,就,就睡得早了点……” “是吗?”张友钢轻笑一声,“我交代你和志远办的事,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张志远结结巴巴:“钢叔……那事儿……我,我不想干了……我不敢了……” “什么意思?”张友钢压低声音。 “我……”张鹏飞还想解释什么。 “别废话。”张友钢直接打断了他,“给你十分钟。现在,立刻,滚到我家里来。”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将手机重重地拍在红木书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到十分钟,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张鹏飞站在门口,脸色惨白,浑身还在微微发抖。 张友钢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也没有招呼他坐下,只是自顾自地摆弄着茶具,用滚烫的开水冲洗着茶杯。 空气里还残留着雪茄和茶香,此刻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怎么回事。”他像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张鹏飞瞬间崩溃了,他几乎是扑到书桌前:“钢叔!徐一鸣那小子……他是个疯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要杀了我们!” 他语无伦次地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从他们怎么撬开徐一鸣家的窗户,到怎么翻箱倒柜,再到被突然回家的徐一鸣堵个正着,最后说到那柄在月光下被丢出的斧头。 张友钢冲洗茶杯的手停住了,他缓缓抬起头,斥责道:“我只让你们去翻他家的垃圾桶,找找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谁让你们进屋偷内衣的?” 张鹏飞辩解道:“我们……我们是想栽赃他个变态的名声……” “蠢货!”张友钢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砸在桌上,滚烫的茶水四溅,吓得张鹏飞一哆嗦,“你们是猪脑子吗?把他逼急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我们哪知道他敢杀人啊!钢叔,这事儿我真不敢再干了,再干下去,命都没了!他看我们的眼神,跟看死人没区别!” “这事,不是你能不能拒绝的。”张友钢重新拿起一个茶杯。 “钢叔……” 张友钢瞥了他一眼:“你家那条渔船的租赁合同,是不是也快到期了?” 这一句话,死死扼住了张鹏飞的喉咙。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敢说一个不字,他家赖以为生的饭碗,立刻就会被砸得粉碎。 “我……我一个人干不了……”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志远呢?” “我……我联系不上他……”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联系得上吗?” 张鹏飞在他的注视下,冷汗涔涔,再也撑不住了:“能……能联系上……可他根本不敢回来!他说……他说要不是当时戴着偷来的摩托车头盔,那一斧头下来,他的脑袋已经像西瓜一样被劈开了!” “哼,”张友钢冷哼,“要不是他戴着头盔,徐一鸣那小子才不敢真把斧头扔过去。” “不!”张鹏飞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失声反驳,“不是的钢叔!他当时扔斧头的样子,根本没管志远戴没戴头盔,他就是摆明了要杀人!他就是个疯子!” 张友钢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 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直接下达了命令:“你现在就告诉张志远,如果不想他爹妈明天就在村里的鱼虾加工厂没了工作,就带着那个头盔,还有那把斧头,立刻,马上,出现在我面前。” 这一次,连十分钟都没用上。 不过几分钟,一个身影就从院子的阴影里窜了出来。 张志远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挂着水草,散发着一股鱼腥和柴油混合的怪味,狼狈不堪地冲进了书房。 他告诉张友钢,自己一直就没敢走远,猫在码头一艘废弃的破渔船里。 “还算聪明,知道躲在眼皮子底下。”张友钢打量着他,点了点头,随即眉头一皱,“东西呢?” 张志远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下意识地回答:“斧头和头盔……我怕被人发现,给……给扔到海里去了……” 张友钢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再睁开时,满是失望:“我以为你比鹏飞聪明点,没想到……也是个蠢货。” 张鹏飞还愣在原地,不敢说话。 张志远看着张友钢的表情,他突然醒悟过来,猛地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我真是个猪脑子!我真是没脑子啊!”他懊悔地捶着自己的头。 张鹏飞被他这一下给弄蒙了。 张志远却已经想通了其中关窍,脸上满是绝望和悔恨:“钢叔……我明白了……我要是把那带血的头盔和斧头留下,再去找人做个伤情鉴定……我们就能一口咬死徐一鸣是故意伤害!他就算不坐牢,也得脱层皮!” “现在证据没了,”他沮丧地瘫坐在地上,“我们就算报警,也拿他没办法了……” 张友钢冷冷地看着他们俩:“指望我罩着你们?别做梦了。徐一鸣现在是个疯子,我没工夫陪你们玩。但是,他想整死你们两个,比碾死两只蚂蚁还容易。” 一句话,让两人噤若寒蝉。 看着他们恐惧的样子,张友钢话锋一转,抛出了橄榄枝:“不过,你们毕竟是姓张的。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把事办好,我自然会照顾你们,提携你们全家。” 他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回去,给我死死盯住徐一鸣。先搞清楚一件事——他家里,到底有没有养那条打伤阿横的狼狗!” 两人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 张鹏飞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就准备离开。 张志远却没动,他看着张友钢:“钢叔,鹏飞他先走吧,我……我还有点事想跟您单独说说。” 张鹏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张友钢则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门关上后,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想说什么?” 张志远往前凑了凑,姿态放得极低:“钢叔,我想请您提点一下……接下来,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张友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开窍了。 他沉吟片刻,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你知道村里现在谁最有钱吗?” “张富。” “你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张志远摇了摇头。 “他以前,就是给你叔我,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你要记住一句话,敬酒不吃,就得吃罚酒。” 张志远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张富的发家史,也明白了张友钢的意思。 “还有,”张友钢的声音幽幽传来,“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张志远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徐一鸣家隔壁!” 张友钢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大家都是一个姓,血浓于水。只要事情办得漂亮,我保证,你就是下一个张富,甚至比他更风光。” 这是巨大的诱惑和许诺。 张志远猛地站起身,对着张友钢深深地鞠了一躬。 “钢叔您放心!我张志远这条命,从今晚起,就是钢叔您的!徐一鸣那小子,我一定把他查个底朝天!” 第62章 决定把这个闲事管下来 翌日清晨。 徐一鸣是被一阵黏腻感弄醒的。 他低头一看,胸口、腹部,甚至手臂上,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已经半干的绿泥,散发着淡淡的海水和鱼腥味混合的气息。 又多了。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却没太当回事。 这两天又是海鳗又是大鹅,吃得太补,身体排出些杂质,似乎也说得过去。 他打着哈欠,赤着上身趿拉着拖鞋走向浴室,准备冲个澡。 “哗啦——” 水声从门缝里传出,浴室门虚掩着。 徐一鸣刚推开门,就看到小姑陈美清正费力地蹲在地上,用刷子使劲刷着那个用来洗澡的大木桶。 “小姑?你今天怎么没出摊?” 陈美清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不停,木桶壁被她刷得刺啦作响:“酱跟辣椒粉都见底了,今天得补货。等会儿还得去村头收一批新下来的大蒜,忙着呢。” 徐一鸣只穿了条短裤,见状有些尴尬,下意识地侧过身子,用门板挡住自己:“那你快点出来,我要洗澡,身上黏糊糊的。” “大清早的洗什么澡!不怕着凉感冒?”陈美清没好气地站起身,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往外走,嘴里还不停地数落着。 路过徐一鸣身边时,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口的绿泥上,眉头一皱,伸手就抹了一把,捻了捻,触感细腻滑润。 “你身上这是什么玩意儿?泥巴?” “哎呀!”徐一鸣一闪身就溜进了浴室,“这是清洁泥膜!懂不懂?” “泥膜?你一个大男人,成天弄这些花里胡哨的干什么?”陈美清一边洗手一边念叨。 “我天天在江边钓鱼,风吹日晒的,再不保养就成老头了!”徐一鸣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带着含糊不清的敷衍。 陈美清还要再说什么,但想起收大蒜的事,也顾不上了,只在门外扬声嘱咐了一句:“那木桶你记得给我刷干净了!还有,桌上有早饭,吃了再出去!” 浴室里水声响起,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声响。 徐一鸣收拾停当,吃完早饭,李沐月那大小姐却还没半点动静。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拎起昨晚小姑做好的三瓶酱料,转身走出了家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 夫妻俩几乎一夜没合眼,昨晚徐一鸣那句阴森森的我明天再来,如同魔咒般在他们脑中盘旋。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六点刚过,催命的敲门声又响了。 周凤的脸色煞白,身体发抖。 “他……他又来了!” “你从后门走!快!”张贵权压低了嗓子,声音里满是惊惶,“我出去把他引开!” “走?”周凤惨然一笑,“躲得过今天,躲得过明天吗?这日子没完没了了!大不了……” “你给我打住!”张贵权看着她那副准备自我牺牲、保全家庭的模样,厉声喝止了她。 门外,徐一鸣没听到任何动静,以为是人还没起。 他挠了挠头,自言自语:“看来是真不在家啊……行吧,那我晚上再来一趟。” 晚上……再来! “快走!赶紧收拾东西回娘家躲两天!”张贵权再也顾不上别的,一把将周凤推进卧室。 “躲起来就有用了吗?” “我来想办法!我一定能想出办法!”张贵权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先走,快!” 周凤看着丈夫通红的双眼,知道再争执下去也没有意义。 她胡乱抓了几件衣服塞进包里,头也不回地拉开后门,消失在小巷里。 徐一鸣在自家门口等了半天,还是不见李沐月的踪影,只好摸出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李沐月慵懒含糊的声音:“喂……谁啊……” “我,徐一鸣。你还来不来了?” “啊……起不来……昨天我老爸拉着我给我上了一晚上的课。” “那就是不来了?” “嗯,今天家里要请客,一堆长辈要过来,哪有时间跟你去喂蚊子?”李沐月清醒了些,带着一贯的理所当然。 “那你那车……” “车?”李沐月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哦,车你先开着呗,就一交通工具而已。” “我这新手,万一给你剐了蹭了……” “那又不用你掏钱。” 徐一鸣心里刚升起一丝感动,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句补刀。 “我的保险又不是白交的。” “……” “行了啊,本小姐今天伺候不了你了,你自己玩去吧。”李沐月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徐一鸣举着手机,哭笑不得。 说好了给他当十天鱼童,结果从头到尾,好像都是自己在这位大小姐面前鞍前马后地伺候。 他摇了摇头,将酱料放在门口,转身回屋收拾渔具,准备出门。 隔壁,张贵权一直透过窗子死死盯着外面的动静。 他看着徐一鸣出了院门,看着他发动那辆扎眼的粉色牧马人,消失在巷口。 整个过程,他连开门出去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确认徐一鸣走远了,张贵权才颤抖着手,轻轻拉开房门。 门口的地面上,静静地放着三只玻璃瓶,里面是红亮诱人的蒜蓉酱和辣椒粉。 “哼,以为送这点东西,我就会让你修那破水管?”他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弯腰就准备把瓶子扔进垃圾桶。 可手刚碰到瓶身,他又犹豫了。 周凤就好这一口,每次都念叨着陈美清做的酱料味道正。 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把三瓶酱料拿回了厨房。 刚把东西放下,准备出门去厂里躲躲,张贵权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辆电动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楼下。 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戴着头盔,看不清是谁,但其中一个,赫然就是张鹏飞! 若是以前,他看见张鹏飞这种村里的混子,肯定立刻关门,装聋作哑。 但现在不行了,徐一鸣那个疯子就住在隔壁,天天盯着他家,他必须想办法修复关系! 而眼前,或许就是个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眼里闪过决断,决定把这个闲事管下来。 第63章 吉普妹 而几十公里外,乡间的公路上,粉色的牧马人的引擎在发出低吼。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徐一鸣握着方向盘,音响开到最大,扯着破锣嗓子跟着凤凰传奇嘶吼。 车窗大开,初夏的风裹着田野的气息灌进来,吹得他头发根根倒竖。 爽! 这就是有钱人的感觉吗? 虽然车是李沐月的,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体验驾驶的快感。 这一脚油门下去,推背感十足,比他那辆二手电动车强了不止一百倍。 他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注意到,后视镜里很早就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黑点越来越大,一辆黑色的JEEP自由侠死死地跟在他车后。 车里的女司机耐着性子跟了半天,发现前面这辆粉得扎眼的牧马人开得不紧不慢,永远占据着路中央,根本不给她留超车的空间。 她纤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不耐烦地敲了敲,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 “我管你什么车,别挡道行不行?” 她猛地一打方向盘,试图从左侧超车,可徐一鸣恰在此时也跟着音乐的节拍,方向盘往左一甩,差点把她别进旁边的水沟里。 女司机吓出一身冷汗,猛地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 徐一鸣的歌声太大,完全盖过了这声尖叫。 他还在那摇头晃脑,“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忍无可忍。 女司机把手狠狠地按在了喇叭上。 “嘀——!!!!!” 尖锐、绵长、充满了愤怒的喇叭声,终于穿透了重金属的轰炸,炸响在徐一鸣的耳边。 他一个激灵,歌声戛然而止,这才通过后视镜,看到了那张几乎要贴在他车屁股上的黑色车头。 我后面有车?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徐一鸣闹了个大红脸,赶紧减速。 前面正好是个岔路口,他连忙把车往路边一靠,准备让路。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辆黑色JEEP并没有呼啸而过,反而跟着他,也在路边稳稳停下。 “咔哒。” 车门打开,一条被牛仔热裤包裹的大长腿率先迈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身材高挑、波浪长发的年轻女人下了车,脸上戴着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蛤蟆镜,砰的一声甩上车门,径直朝他走来。 完了,这是碰上路怒症了?还是个女的? 徐一鸣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做好了理论一番的准备。 女人走到他的车窗边,弯下腰,用指关节叩叩地敲了敲玻璃。 徐一鸣深吸一口气,按下了车窗。 “嘿!哥们儿!”女人却出人意料地平静,“你那个轮胎没气了!” “啊?”徐一鸣一脸错愕。 “左后轮,自己下去看看。” 徐一鸣将信将疑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绕到车后一看,果然,左后方的轮胎已经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这要是开在高速上…… “谢……谢谢你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才真没注意后面有车,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明亮又锐利的眼睛。 她上下打量着徐一鸣。 “新手吧?” “……嗯,”徐一鸣老实点头,“这是我头一次自个儿开这么远。” “看得出来,”女人毫不客气地点评,“开车不是听演唱会,得多用眼睛看,多用耳朵听,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话说得虽然难听,但理儿是这个理儿。 “受教了。” “行了,赶紧看看怎么处理吧。”女人重新戴上墨镜,转身就准备上车,“我先走了。” 眼看救命恩人要走,徐一鸣急了,连忙追上去。 “哎,等一下!那个……美女,你怎么称呼?” 女人拉车门的手一顿,回头瞥了他一眼:“就刚才那称呼不错。” “啊?” “吉普妹。”她言简意赅。 徐一鸣被噎了一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吉普妹,你……你开过牧马人吗?” 吉普妹明显愣住了,古怪地看着他:“没有,怎么了?” 徐一鸣不死心,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没开过?” 吉普妹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抱着胳膊,靠在车门上:“怎么,知道你这车比我这破吉普贵多了,开上百万的豪车,特意停下来跟我炫耀一下?” “不是!”徐一鸣急得满头大汗,“我不是那意思!这车不是我的!” “哦?”吉普妹的眉毛挑得更高,“那你最好解释一下。你不会是……偷车贼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徐一鸣简直百口莫辩,他哭笑不得:“大姐!这是别人借我开的!我就是想问问你,这种车的备胎……一般都放哪儿啊?” 吉普妹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钟,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伪。 徐一鸣一脸真诚,眼神清澈,不像是在撒谎。 她最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绷的气氛瞬间瓦解。 “行了,看你也不像个坏人。”她用下巴指了指牧马人车尾那个巨大的外挂式轮胎,“那不就挂着呢么,那么大个儿你看不见?” 徐一鸣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 他跑到车尾,找到了备胎,可对着那个硕大的保护罩研究了半天,又犯了难。 “那个……吉普妹,”他再次厚着脸皮求助,“这个……罩子怎么拆下来?” 吉普妹翻了个白眼,像是看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巨婴。 她走过来,利落地拉开一道拉链,又拧开几个卡扣,三下五除二就把保护罩给卸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备胎和固定螺栓。 “千斤顶和扳手在后备箱隔板下面,会用吧?” “会换,会换!”徐一鸣连连点头,“拆下来就会了,谢谢,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吉普妹摆摆手。 她重新坐回自己的车里,发动了引擎。 徐一鸣注意到,她打的是左转向灯,看样子是要往岔路开。 “哎!吉普妹!”他连忙喊住她,“前面那条路是死路,直接开到码头就没路了!” 车窗降下,吉普妹探出头:“我知道。” “你知道还往那开?” “我去潜水。” “潜水?”徐一鸣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又感受了一下风力,“今天风大,江里浪也大,不适合潜水!我是本地人,还能骗你一个外地人?” 吉普妹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是外地人?” 徐一鸣无语地指了指她车头的牌照,那明晃晃的沪字开头,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他再次强调:“真的,今天水底下肯定很浑,什么都看不见,还危险,别去了。” “我会视情况而定的。”吉普妹丢下这么一句,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脚油门,黑色的自由侠便拐进了岔路,很快消失在茂密的树林后面。 真是个怪人。 徐一鸣摇了摇头,没再多管闲事。他从后备箱翻出工具,吭哧吭哧地开始换轮胎。 好不容易把备胎换上,满头大汗地收拾好工具,他刚坐回驾驶室,准备给李沐月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战损,手机却自己先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但归属地却是本地。 他随手接起。 “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谄媚和紧张的声音。 “喂?是……是一鸣吗?我是你隔壁的,张贵权啊!” 第64章 演,接着演 徐一鸣刚换完轮胎,一身的汗,正拧着矿泉水瓶盖,闻言差点没拿稳。 “权叔?哦哦,想起来了。怎么了,有事?”他以为是为早上的酱料来的,随口应付着,“是不是酱料的事?嗨,多大点事儿,周婶爱吃就拿着,都是街坊邻居的,有好东西当然要分享嘛。” 他这话说得客气,听在张贵权耳朵里却变了味,像是某种暗示,某种警告。 “不……不是……”张贵权在那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徐一鸣听他这语气,还以为是家里又出了什么需要帮忙的杂活,心里那点邻里间的热忱又冒了出来。“怎么了权叔,吞吞吐吐的。哦……是不是你家那水管又漏了?没事,等我晚上回来,顺手就给你修了。” “别!”张贵权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哭腔,“别修了!那管子好着呢!” “好着就行,”徐一鸣浑不在意,还顺着话头开了个玩笑,“我晚上帮人守船不在家,”张贵权急忙补充。 “你不在家没事,周婶在家不就行了?”徐一鸣靠在温热的车身上笑着说,“怎么,权叔你该不会是……怕我借着修水管的名头,对周婶做什么吧?” “我求求你了!一鸣!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放过那根水管子吧!”张贵权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仿佛徐一鸣不是要去修水管,而是要去拆他家房梁。 这反应把徐一鸣给吓了一跳。 “权叔你这是干啥?我就是想搭把手,邻里之间帮个忙,你至于吗?” “不至于,不至于……”张贵权在那头猛地喘了几口粗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修水管的事以后再说!我……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你家……你家被贼惦记上了!” 徐一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贼?什么贼?你说清楚点!” “就是村里那两个混子,张鹏飞和张志远!”张贵权压低了声音,语速飞快,将刚才院外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连张鹏飞那口新镶的假牙都没落下。 他二话不说,将手机往副驾一扔,拧动钥匙,油门一脚踩到底。 “嗡——!” 粉色的牧马人的引擎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方向盘猛地一转,宽大的车身在狭窄的乡间公路上划出一道弧线,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尖叫,调转车头,朝着来时的方向疯狂冲去。 “权叔!谢了!”风声中,他的声音从开着的车窗里传出。 “别谢我!千万别让他们知道是我说的……” 张贵权还想再叮嘱一句让他别再惦记自家水管,可电话那头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徐一鸣已经挂了电话。 …… 与此同时,徐家院外。 张鹏飞和张志远两个身影又一次贴在了墙根下。 “还……还来啊?”张鹏飞摸着自己的腮帮子,“我这口假牙才镶上没两天!上次门牙都被打掉了,怎么还来?” 张志远瞥了他一眼,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显得异常镇定:“怕什么?有我在。” “你当然不怕!挨打的又不是你!”张鹏飞满是怨气,“再说了,我这假牙要是再掉了,镶一口得好几千呢!” “没事儿,”张志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诡异的安慰,“换了正好,这次给你换副更整齐的,比以前帅。” “少废话!赶紧走!”张鹏飞推了他一把,“你说,那小子在家不?他家……他家没养狗吧?” “那辆破三轮在,人肯定就在。狗?就他家那穷酸样,养得起狗?”张志远不屑地哼了一声,目光却依旧警惕地扫视着院内,没有挪动脚步。 就在两人犹豫不决之际,一阵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撕裂了乡间的宁静。 一抹刺眼的粉红色从道路尽头出现,速度快得惊人,卷起一路烟尘,笔直地朝着他们藏身的电动车冲了过来! 张鹏飞的魂都快吓飞了,转身就想跑。 慌乱之下,他脚下没站稳,顺手拉了一把旁边的电动车。 “哐当!” 两人瞬间失去平衡,惨叫着摔倒在地,沉重的电动车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们身上。 完了! 眼看那辆粉红色的牧马人速度不减,凶猛地扑来,两人脑中一片空白,以为自己今天就要命丧于此。 就在车头即将撞上他们的瞬间—— “吱——!!!” 一阵急刹声响起,牧马人的四个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四道黑色的印记,堪堪停在了距离他们不到半米的地方。 扬起的尘土劈头盖脸地将两人浇了个透。 躲在自家门缝里偷看的张贵权,吓得心脏都停跳了半拍。 而地上的张鹏飞和张志远,裤裆里早已一片湿热。 两人惊魂未定,刚想破口大骂是哪个疯子在开车,车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驾驶室里跨了出来。 是徐一鸣! 张鹏飞和张志远吓得一个激灵,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和污秽,手忙脚乱地想把电动车扶起来,狼狈逃窜。 “跑?” 徐一鸣一步步走近,眼神如刀,死死地锁着两人。 “你们两个,胆子不小啊,还敢摸到我家门口来?” 张鹏飞吓得不敢吱声,下意识地看向张志远,指望这个主心骨能说点什么。 徐一鸣见状,目光转向张志远,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攥紧的拳头带着一股破风之声,就要朝他脸上砸去。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没等他的拳头落下,张志远扑通一声,双膝砸地,凭空矮了一大截,竟然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下了。 这一跪,不仅让徐一鸣的拳头僵在了半空,连旁边的张鹏飞都看得目瞪口呆。 “一鸣哥!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有眼不识泰山!” 张志远涕泪横流,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哆哆嗦嗦地从兜里往外掏东西。 他先是掏出一件花花绿绿的女性内衣,然后又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钞票,双手奉上。 “这是……这是我不久前鬼迷心窍从您家偷的,还有这三千块钱,是我给您的赔罪!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徐一鸣愣住了,看着那几件眼熟的内衣和那沓钱,面无表情。 见徐一鸣不为所动,张志远心一横,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自己的脸上。 “我该死!我混蛋!” “啪!” 又是一记。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徐一鸣冷眼旁观,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演,接着演。 好一出苦肉计。 第65章 他要把这对姑侄往死里整 “啪!” “啪!啪!” 张志远对自己是真下得去手,每一巴掌都用足了力气,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村道上回荡,格外刺耳。 左邻右舍的门开了,墙头后探出了一个个脑袋,连远处田埂上的人都停下了活计,朝这边张望。 很快,徐家院外就围上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对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没一会儿,张志远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丝,半边脸肿得老高,看上去凄惨无比。 他一边抽,一边含糊不清地哭嚎着求饶,眼泪鼻涕混着血水往下淌,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旁边的张鹏飞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口新镶的假牙,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 上去求情?别开玩笑了,徐一鸣那眼神,像是要活剐了他们,他可不想自己这几千块钱再打水漂。 徐一鸣就那么站着,双臂环胸。 他麻木地看着张志远自残式的表演,耐心地等待着这场蹩脚戏剧的落幕。等他演够了,演累了,自己再慢慢跟他算总账。 “都围在这干啥呢!吃饱了撑的?!” 一道女声响起,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陈美清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半筐新鲜蔬菜。 她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张志远,顿时火冒三丈,三轮车嘎吱一声刹住,她跳下车就冲了过来。 “张志远!你这是干什么!在我家门口寻死觅活的,晦不晦气!” 张志远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转向陈美清,膝行几步,抱住她的腿就开始嚎:“美清姑!我错了!我不是东西!我偷了你家东西,我该死!你打我吧!骂我吧!” 陈美清低头一看,他手里还攥着自己晾在院里被偷的那件内衣,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大庭广众之下,这叫什么事! 她又羞又气,看着张志远那张已经打得看不出人样的脸,心里的火气倒是消了大半。 太丢人了! 她一把抢过那些内衣和那沓钱,胡乱塞进兜里,没好气地推开他:“行了行了!看你这熊样!钱我收了,这事就算了!赶紧给我滚!” “哎!谢谢美清姑!谢谢美清姑!” 张志远如蒙大赦,立刻就想从地上爬起来。 可他刚一动,一道冰冷的声音就从头顶压了下来。 “我小姑说原谅你了。”徐一鸣缓缓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我说了这事就算了吗?” 张志远的身子瞬间石化,脸上的喜悦化成了惊恐。 徐一鸣抬起手,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命令道:“你既然这么喜欢跪,那就跪到下午一点。少一秒钟,我打断你一条腿。” 话音一落,全场死安静。 徐一鸣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那些伸长了脖子的村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耳朵里:“各位叔伯婶婶,你们喜欢看热闹,那就好好看看。从今往后,谁再敢欺负我们孤侄寡姑,这就是下场!” 躲在门缝后的张贵权吓得一哆嗦,差点瘫坐在地。 疯了,一鸣这孩子彻底疯了! 陈美清也急了,想上前拉徐一鸣的胳膊:“一鸣,你这是干啥?差不多就行了,别把事情闹大……” “你闭嘴!” 徐一鸣头也没回,直接打断了她。 两个字,简单粗暴,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威严。 陈美清愣住了。 她看着侄子宽阔而坚毅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家里的事,好像是该交给男人来管。 可……自己不是一直把一鸣当孩子看吗?他什么时候,长成一个男人了? 她来不及细想,想起还有正事要办,叹了口气,摇摇头,跨上三轮车,突突突地走了。 徐一鸣也懒得再跟这两个废物纠缠,转身拉开牧马人的车门,坐了进去。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钓鱼。 粉红色的牧马人绝尘而去,只留下跪在原地、面如死灰的张志远,和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张鹏飞。 “我……我的天,”张鹏飞看着远去的车影,喃喃自语,“这车得多少钱啊……徐一鸣这小子,发大财了?” 张志远却没理他,他颤抖着手,从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怎么样了?” “爸……不,钢叔,”张志远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强行压抑着,“按您说的,办妥了。徐一鸣这小子,就是个疯子!” 电话那头的张友钢沉默了片刻,冷哼:“我没看错你。演得不错。” 张志远擦了把脸上的血污,咬着牙问出了心底的疑惑:“钢叔,我不明白,既然您怀疑那条咬伤张横的狗就是徐一鸣养的,为什么不直接找他对质,让他负责?非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查?” “你觉得我是谁?”张友钢反问。 “您……您是村长。” “对,我是村长。”张友钢道貌岸然,“这个身份,做事就要讲证据,要以德服人。” 他顿了顿:“而且,你不是也说了吗?徐一鸣已经疯了。如果最后查出来,那条狗真不是他的,我何必去跟一条疯狗计较,自降身份?” “可我敢肯定!我绝对见过那条狗在他家附近晃悠!”张志远急切地辩解。 “那就把它给我找出来!”张友钢强硬地说,“必须把那条狗找出来!活要见狗,死要见尸!” 挂了电话,张友钢站在自家二楼的窗前,看着村里的方向,眼神阴鸷。 他张友钢在南洋村横行霸道,背地里什么脏事没干过? 但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那层村长的皮。 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张横,早就惦记陈美清那娘们不是一天两天了,结果反被徐一鸣那个小畜生按在地上打,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现在,张横又因为这事断了腿,成了个瘸子,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 张志远一口咬定那条恶犬是徐一鸣的,这正好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借口。 他要把这对姑侄往死里整! 只要坐实了罪名,他就是把陈美清弄上床,把徐一鸣打残废,村里人也只会觉得是他们活该,谁还敢说半句闲话? 第66章 如果我能多问一句! 粉红色牧马人在乡间公路上疾驰。 路过昨天和那个吉普妹分开的路口时,徐一鸣发现前面堵车了。 几辆车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不少人围在不远处的码头边上,议论纷纷。 “……真是造孽哦,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了?” “听说是失足掉下去的,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徐一鸣摇下车窗,听了一耳朵,只当是寻常的意外,没太在意。 他打着方向盘,准备从旁边绕过去。 车子向前开了不过几米。 溺水……身亡……码头…… 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 徐一鸣想起自己获得异能后,那超乎常人的水下感知,那片水域里不寻常的暗流……还有那个吉普妹离去时,似乎就是往码头的方向开的! 该不会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猛地一脚刹车,方向盘向右打死,车头调转,在路人惊愕的目光中,将车嘎地一声甩进路边的空地。 车门砰地被推开,徐一鸣甚至来不及熄火,朝着码头的方向狂奔而去。 风在耳边呼啸,撕扯着他的理智。 狂奔中,徐一鸣的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吉普妹那张扬又爽朗的笑脸,她利落换胎的身影,还有她临走时那句我去附近潜个水,像电影快放一样在眼前闪过。 潜水? 今天这种鬼天气?! 徐一鸣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江风卷着水汽,吹得岸边的芦苇荡几乎要折断腰。 江面上波涛翻涌,白浪滔天,别说潜水了,就是经验最丰富的老渔民,都不敢轻易下水! 她疯了吗?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 距离越来越近,码头上那圈黑压压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他看见了,在那人群的中央,湿漉漉的水泥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具被黑色潜水服包裹的纤细身影。 那一抹刺眼的黑色,像是一盆冰水,从徐一鸣的头顶浇到了脚底。 他的脚步猛地一滞,呼吸仿佛被扼住了。 “千万别是她……” “求求了,千万别是她……” 他在心里疯狂地嘶吼,祈求着不知存在于何方的神佛。 那个告诉他车胎漏气,还指点他拆下备用胎的,笑起来像太阳一样的姑娘,人那么好,怎么可能会…… 他踉跄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破人群。 当他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周围所有嘈杂的议论声、叹息声、哭泣声,全部消失不见。、 他的瞳孔里,只剩下那张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 是吉普妹。 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脸颊,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双眼紧闭,再也没有了昨日那灵动的神采。 她的身体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的起伏。 徐一鸣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悔恨!无尽的悔恨将他淹没! 都怪我! 如果我能多问一句! 如果我能多劝她一句,告诉她今天风大浪急不能下水! 如果我没有急着回家去处理那些破事……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是我害了她! “唉,小伙子,这是你家里人吧?节哀顺变啊……”旁边一个大婶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看开点吧。捞上来的时候,人早就没气了……” “听说是外地来玩的,失足掉下去的,真是造孽哦……” 周围人的劝慰像一把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他的心。 他们不知道,他和她不过萍水相逢,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他们更不知道,此刻他心中翻涌的,不是亲人离世的悲痛,而是足以将人逼疯的愧疚和自责! “不……” 徐一鸣失神地摇着头,嘴里喃喃自语。 “她不能死……”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心中一个疯狂的念头破土而出。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猛地从地上弹起,扑到吉普妹身边。 “嘶啦——” 他一把拉开潜水服胸前的拉链,露出下面同样冰冷的肌肤。 “小伙子,你干什么!” “人已经硬了,没用了!” 徐一鸣对周围的惊呼声充耳不闻。 他从小在渔村长大,见过太多溺水的人,也从老一辈那里学过几手土办法。他颤抖着手,交叠按在她的胸口,凭借着记忆中的位置,用尽全身力气,开始一下一下地按压。 一下,两下…… 他的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一下,两下…… 吉普妹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像一张纸。 时间太久了。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捞上来就没了气息,到现在又过了这么久,早就过了黄金救援时间。一切,可能都只是徒劳。 “小伙子,别白费力气了,救不活了……” “是啊,快停下吧,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吧……” “不!” 徐一鸣嘶吼一声。 他俯下身,捏开她的下巴,对着那冰冷的唇就渡了过去。 没有用! 还是没有用! 长时间的按压让他的体力飞速流失,手臂酸痛得几乎要抬不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不行!不能停!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徐一鸣猛地一咬牙,狠狠地咬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嘶——”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尖锐的疼痛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眼前这惨烈的一幕震住了。 那个年轻人,那个状若疯魔的年轻人,用自残的方式,压榨着自己最后的体力,试图从死神手里抢回一个已经冰冷的生命。 没人再劝他了,只有一声声压抑不住的叹息。 徐一鸣的嘴唇已经血肉模糊,他却毫不在意。 他再一次俯下身,带着满嘴的鲜血,将唇印了上去。 就在这时——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 在那双冰冷的唇瓣之内,他清晰地感觉到,一个无比柔软、滑腻的东西,像是活物一般,轻轻地、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第67章 我也不是什么有坏心思的男人 一定是悲伤和疲惫到了极致,身体产生的幻觉! 徐一鸣的脑子几乎要炸开。 他浑身脱力,嘴唇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擂鼓,震得他耳膜发聩。 可那触感……那柔软滑腻、带着一丝活物般弹性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清晰! 不!再试一次!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再一次俯身,将自己血肉模糊的唇,重重地印了上去。 这一次,他屏住了呼吸,将所有的感知都凝聚在了唇上。 没有错! 那柔软的东西又一次主动迎了上来! 不再是试探,而是像一条在水中迷失了方向的小鱼,慌乱而本能地寻求着一丝生机与暖意! 一股难以言喻的电流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徐一鸣猛地弹坐起身,双眼圆睁。 她没死! 她还活着! 这个念头劈开了他脑中所有的混沌和绝望! “喂!醒醒!” 他疯了一样,双手抓住吉普妹的肩膀,用力地推搡着,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 “醒过来!听见没有!” 周围的村民们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在徐一鸣剧烈的摇晃下,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纤长的睫毛,如同风中蝶翼,轻轻颤动了两下。 紧接着,她“咳”的一声,一口浑浊的江水从嘴角溢出。 吉普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迷茫的眼睛,瞳孔涣散,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倒映着徐一鸣那张焦急而疯狂的脸。 她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青白,恢复了一丝活人才有的血色。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微弱气音,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拼凑不出来。 她太虚弱了,只能用尽全身力气,轻轻眨了眨眼,作为回应。 静。 下一秒,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活了!我的天,真的救活了!” “神了!这小伙子是神医吗?人都硬了都能救回来!” “快!快打120啊!” 在一片嘈杂声中,徐一鸣那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巨大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险些一头栽倒。 他本想悄然离去,做好事不留名,可看着地上虚弱得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的吉普妹,再看看周围村民们那副你就是她亲人的笃定眼神,他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这人是他救的,现在丢下不管,那算怎么回事? 罢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徐一鸣咬了咬牙,在众人七手八脚的帮助下,将吉普妹抬上了牧马人的后座,一路风驰电掣,朝着最近的镇医院开去。 挂号、检查、缴费……一套流程下来,徐一鸣口袋里揣着的三千块钱,转眼就去了大半。 好在医生检查后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溺水时间过长,加上低温导致身体机能紊乱,挂几瓶水,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看着吉普妹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地开始输液,徐一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没有多留,将剩下的钱和车钥匙放在她的床头柜上,转身便离开了医院,开车直奔那片熟悉的悬崖。 然而,当他赶到时,心凉了半截。 海水已经开始涨潮,汹涌的浪涛一下下拍打着礁石,激起数米高的白色浪花。 之前那些遍布着极品佛手螺的礁石区,此刻早已被淹没在海水之下。 错过了最佳时机! 徐一鸣暗骂一声,却也无可奈何。 他只能在尚未被完全淹没的边缘地带,争分夺秒地挖了一些成色普通的藤壶。 眼看今天的收入要大打折扣,为了弥补亏空,他当机立断,拿出鱼竿,凭借着自己超凡的水下视力,专门盯着那些藏在礁石缝隙里的星鳗下手。 一番手忙脚乱,等到他将所有渔获收拾妥当,时间已经快接近下午四点。 他不敢再耽搁,匆匆发动汽车,赶往姜欣的海鲜大酒楼。 一路上,手机上全是姜欣发来的催促消息,语气一条比一条急。 可等他提着两个半满的泡沫箱冲进酒楼后厨时,却被告知,姜欣人不在。 接待他的是大堂经理王冰。 “哟,一鸣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王冰接过箱子,熟络地打着招呼。 称重,计价。 王冰在计算器上按了一阵,抬头报出一个数字:“一共六千块。” 只有六千。 昨天收入的三分之一。 徐一鸣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一想到病床上那个失而复生的身影,这点失落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值了! 他接过钱,正准备转身离开,一道带着香风的身影却堵在了门口。 “急着走什么?” 徐一鸣抬头,微微一愣。 姜欣回来了。 而且是刻意打扮过的姜欣。 一身剪裁得体的香槟色连衣裙,将她成熟窈窕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微卷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唇上那一抹烈焰红唇,在后厨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姜总。”徐一鸣点了点头。 “今天这么晚,辛苦了。”姜欣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他那破了皮、还带着血痂的嘴唇上,眼神微微一闪,“留下,我请你吃顿海鲜大餐,算是犒劳你。” “不了不了,姜总,我家里还有事……” 徐一鸣下意识地推脱,他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可姜欣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上前一步,白皙的手腕一翻,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今天必须留下!” 她拉着他就往外走,根本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徐一鸣被她拽着,一路穿过大堂,直接进了她那间雅致的办公室。 他本以为接下来就是点菜吃饭,可没想到,姜欣将他按在沙发上后,自己却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茶台前,开始烧水、温杯、洗茶……一举一动,优雅从容,偏偏没有半点要请客吃饭的意思。 办公室里,只有水壶发出的咕嘟声,和她摆弄茶具时清脆的碰撞声。 徐一鸣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她慢条斯理的侧影,心里瞬间明白了。 他身体向后一靠,双手抱在胸前,打破了沉默。 “姜总,您特意把我留下来,恐怕不只是为了吃顿饭这么简单吧?” 姜欣闻言,手上动作一顿,随即转过头来,美目流转。 “咯咯,瞧你说的,我一个单身女人家,能有什么坏心思?” 徐一鸣看着她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那是,我也不是什么有坏心思的男人。” 第68章 老板娘人美心善,都听你的 姜欣没有接徐一鸣的话茬,而是转身走到办公室墙边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前,拿起遥控器轻轻一按。 “特意留你下来,是想让你看样东西。”她慵懒地说道,“免得日后你火了,告我侵犯你的肖像权。” 徐一鸣心中一动,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紧紧锁定了屏幕。 “那就先看看再说。” 画面切入。 没有嘈杂的音乐,只有深沉悠扬的大提琴声,配上无人机从高空俯瞰的壮阔海岸线。 镜头缓缓拉近,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旁白响起。 “在浪涛与峭壁之间,隐藏着大自然最极致的馈赠……” 画面猛地一转,一个身影挂着安全绳,正从陡峭的悬崖上飞速滑降! 镜头给的极有技巧,只拍到了他矫健的背影,和那在海风中飞扬的衣角。 那身影,正是徐一鸣自己! 他甚至能回想起当时耳边呼啸的风声和扑面而来的咸湿水汽。 特写镜头切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戴着厚实的手套,正用一把小铲子,精准而迅猛地将一颗颗藤壶从礁石上撬下。 紧接着,画面切换到了灯光明亮的后厨。 那些刚采下的藤壶,在清水中被洗净,露出白玉般的嫩肉。 滚烫的开水一焯,瞬间绽放。 热油刺啦一声爆香了蒜蓉和红椒,金黄的蒜末浇在藤壶肉上,再淋上滚烫的头抽…… 徐一鸣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 明明不久前才吃过,可看着这被专业手法拍摄、剪辑过的画面,他肚子里的馋虫还是被勾得翻江倒海。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美食,而是一件艺术品。 宣传片结束,屏幕暗了下去。 “姜总,”徐一鸣由衷地赞叹,“你可真是个营销天才。” “哦?”姜欣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么说,没意见了?” “意见大了去了。”徐一鸣故意板起脸,随即又咧嘴一笑,“早知道要拿我当活招牌,我当时就该把安全帽摘了,把脸露出来,说不定还能靠脸火一把呢?” 姜欣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那眼神专注得有些过分。 “不,”她认真地摇了摇头,“我觉得,你还是保持神秘感最好。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供货人,比一个邻家小帅哥,更有故事性,也更能吊起食客的胃口。” 徐一鸣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但仔细一想,她说得确实有道理。 神秘,本身就是最好的广告。 “所以,同意吗?把你的形象用在我们的宣传片里。”姜欣直入主题。 徐一鸣犹豫了。 这不是小事,涉及到自己的肖像权。 万一以后…… 他的迟疑落在了姜欣眼里。 “当然,不会白用你的。”姜欣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九千,一次性肖像使用费,签个协议。” 九千?! 今天累死累活,还差点把小命搭进去,也就赚了六千。 现在点点头,签个字,就能凭空多出九千? 巨大的惊喜让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姜欣,忘了言语。 这副表情,在姜欣看来,却成了对价格的不满。 她好看的柳眉微微一蹙,似乎觉得跟他这种小人物讨价还价有点掉价。 “嫌少?”她红唇一启,“行,那我再给你加一千,凑个整,一万块。现在,可以签字了吗?” 徐一鸣生怕姜欣反悔,连忙点头如捣蒜。 “可以可以!老板娘人美心善,说话又好听,都听你的!” 这记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姜欣脸上的不耐一扫而空,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空白合同,利落地填上金额,递给了徐一鸣。 徐一鸣接过笔,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的瞬间,他心里闪过一丝懊悔:刚才要是再多犹豫个几秒,这精明的老板娘,会不会直接把价格开到两万?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白捡的一万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做人不能太贪心。 “好了。”姜欣收回合同,满意地放进抽屉,仿佛刚才谈的不是一万块,而是一百块的小生意。她拿起内线电话,按了个键。 “王经理,可以上菜了。” 正事谈完,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很快,丰盛的海鲜大餐被端了上来。 清蒸的红毛蟹,蒜蓉烤的波士顿龙虾,椒盐富贵虾……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还是没有上次他随口提过的海鲜水饺。 但有这么多硬菜,还有秀色可餐的老板娘亲自作陪,徐一鸣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只是或许因为心里装着事,又或许是面对姜欣时总有若有若无的压力,这顿饭,他吃得并不尽兴,感觉只填了个半饱。 回到家时,夜色已深。 徐一鸣推开门,却见厨房的灯还亮着。小姑陈美清正坐在小马扎上,对着一堆蒜头发呆。 他太了解小姑了,她这副样子,一定是遇上事了。 “小姑,怎么了?” 陈美清被他的声音惊醒,回过头,脸上满是愁云。 “一鸣啊……咱这蒜蓉酱和辣椒粉,怕是做不下去了。” “怎么了?”徐一鸣大步走过去,“李沐月那边有变动?她不收了?” “不是她。”陈美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是原料出了问题。大蒜还好收,可这辣椒……我把村里种辣椒的都问遍了,他们种的都是那种朝天椒,辣得烧心,根本不是咱们要的那种香而不燥的。那种辣椒,大家都嫌产量低,不赚钱,就自家种一点点吃,根本凑不够量。” 原来是这样。 徐一鸣思索了片刻。 “这算什么大事?村里收不到,明天咱们就去隔壁村看看!我就不信,十里八乡还找不出咱们要的辣椒了。” “那……要是隔壁村也没有呢?”陈美清的担忧并未减少。 “隔壁村没有,那就上网买!”徐一鸣自信地说道,“现在是网络时代,网上啥都有!别说辣椒了,你要是想,连个老伴都能给你从网上找一个!” 陈美清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抓起手边的擀面杖就朝徐一鸣的胳膊上轻轻打了一下。 “你这孩子!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拿你小姑开涮!” 第69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哎哟!疼疼疼!”徐一鸣夸张地叫唤起来,嬉皮笑脸地岔开话题,“我饿了,小姑,快给我做点吃的,不然你侄子就要饿死在你面前了!” “不做!”陈美清嘴上嗔怪,脸上的愁云却早已烟消云散。 “真不做?那我可去镇上吃排骨面了啊,必须加双份排骨,再来俩卤蛋!” 一听他要出去花钱,陈美清立刻心疼了,手里的擀面杖往案板上一放。 “你给我等着!就知道乱花钱!我这就去给你下碗面,卧两个鸡蛋!” 看着小姑重新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的背影,陈美清自己都没发现,她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在徐一鸣这番胡搅蛮缠下,竟然彻底放松了。 这孩子,不光是她的精神支柱,更是她生活的调剂品。 只要有他在,天大的难事,似乎都能被他用三言两语的玩笑,轻松化解。 热气腾腾的面条很快端上了桌,白瓷碗里,金黄的煎蛋卧在浓郁的汤头之上,几根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旁边还配了一盘油光锃亮的红烧肉和一盘清炒时蔬。 徐一鸣埋头吸溜了一大口面,胃里瞬间被温暖填满,他这才注意到那盘时蔬,竟是碧绿鲜嫩的芦笋。 “小姑,你发财了?”他抬起头,嘴里还嚼着面,含糊不清地问,“这玩意儿可不便宜。” 芦笋是时令货,尤其是在这小地方,价格一直居高不下,陈美清平时是舍不得买的。 “瞎说,”陈美清白了他一眼,夹了一筷子芦笋放进他碗里,“隔壁你权叔下午送来的,说是自家菜园子种的,新鲜,让咱们尝尝。” 张贵权? 徐一鸣夹着芦笋的筷子在半空顿住了。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早上才刚给自己通风报信,晚上又巴巴地跑来送这么金贵的菜,还专挑自己不在家的时候。 难道是因为自己送的几瓶酱? 不可能啊,他们也不是客气的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一个荒唐又合理的猜测浮上心头:这老张,不会是看上自家小姑了吧? 他下意识地扭头,目光穿过厨房的窗户望向隔壁。 张贵权家的院子黑漆漆的一片,连一丝灯光都没有。 人呢?他心里嘀咕,本来还想着今晚抽空过去帮他们把那个漏水的水管给修了。 算了,不想了。 徐一鸣摇摇头,把杂念甩出脑海,重新投入到眼前的饭菜中。 一顿风卷残云,碗底朝天,他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往椅背上一靠,姿态懒散地摸出了手机。 今天渔获六千,姜欣那边又给了一万的肖像费,净收入一万六。 他指尖在屏幕上犹豫。 这个数字,对小姑来说冲击力太大了,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别再吓着她。 思忖片刻,他在转账金额栏里输入了3000。 一声轻响,陈美清的手机收到了到账提醒。 她拿起一看,眼睛瞬间瞪圆了。 “一鸣!你这孩子,又哪来的这么多钱?”她惊慌地问道,“你……你没在外面做什么不干净的事吧?” “想什么呢,”徐一鸣哭笑不得,把手机揣回兜里,“都说了,我现在有稳定的客源,也有赚钱的本事。你侄子我,厉害着呢。” 他顿了顿,看着陈美清脸上未散的愁容,说道。 “小姑,那个蒜蓉酱,能做就做,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辣椒,就算了。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现在家里又不缺钱。” 这话本是好意,却刺中了陈美清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她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沮丧。 “那不一样……那是你凭运气挣来的,可运气这东西,谁说得准呢?我也想给家里找个长长久久的营生,总不能一辈子都指望你哪天又能从江里捞出什么宝贝吧。” 运气? 这叫金手指,是老天爷赏的挂。 但他没法解释。 一来,跟小姑解释什么叫身体变异、超凡能力,比让她相信自己能中彩票还难;二来,这事要是走漏了风声,他毫不怀疑自己下一站就是某个秘密实验室的解剖台,等着被人切片研究。 吃完饭,洗漱完毕,他回到自己房间,往床上一躺,继续用手机研究起野山椒。 网上的卖家不少,图片也拍得鲜亮诱人,可仔细对比下来,几乎都不是自家种的那种皮薄肉厚、香气独特的品种。 口感是酱料的灵魂,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看来,明天还是得亲自去附近的村子转转。 正想着,他脑子里毫无征兆地蹦出了琪琪那张毛茸茸的狗脸,还有李沐月那张俏脸。 鬼使神差地,他点开了微信,给李沐月拨了个语音通话。 “嘟……” 对方秒挂。 徐一鸣挑了挑眉,不信邪地又拨了过去。 秒挂。 第三次。 依然是秒挂。 嘿,这女人! 徐一鸣正窝着火,手机屏幕却突然亮起,李沐月直接打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他划开接听。 镜头画面晃动得厉害,隐约能听到哗哗的水声。 李沐月没有露脸,只有她那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怎么,徐大渔夫,不是老惦记着要看我洗澡么?这回给你个机会,好好看。” 徐一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着镜头一本正经地开口。 “那你赶紧报一下你沐浴露的牌子,我记下来,以后我家的产品绝对拉黑这个品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紧接着,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笑声。 “贫嘴。”笑声过后,她听起来心情不错,“说吧,找本小姐什么事?” “我想琪琪了。”徐一鸣回答。 李沐月那边的笑声戛然而止。 “琪琪在医院。”她的声音闷闷的,透着一股烦躁。 徐一鸣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对劲,关切地追问:“怎么了?琪琪还没出院吗?” “你烦不烦?”李沐月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手机里没存那种小网站吗?有就自己去看会儿,别来烦我,我要洗澡了!” 说完她就要挂。 “等等!”徐一鸣急忙叫住她。 视频那头的动作停住了,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然而,徐一鸣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所有的期待都化为了怒火。 “哦,对了,跟你说一声,我明天要去乡下收野山椒,估计没空,钓不了鱼。你明天就别找我了啊。” “……” 短暂的安静之后。 “嘟——” 屏幕一黑,视频被干脆利落地掐断了。 第70章 收辣椒 次日,天刚蒙蒙亮。 徐一鸣打着哈欠走出房间,陈美清已经麻利地在院子里忙活开了,早饭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 “小姑,早。” “醒了?快去洗漱,吃完饭咱们就出发。”陈美清头也不回地应着,手里正把几个空麻袋往一旁摞。 徐一鸣点点头,三下五除二解决完个人卫生,坐到饭桌前。 饭后,他擦了擦嘴,意气风发地从兜里掏出牧马人的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个圈。 “走着,小姑,今天我给你当司机,保证又快又稳!”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陈美清赞许的目光,却是突突突的引擎声。 徐一鸣愕然回头,只见陈美清推出了那辆半旧不新的红色三轮摩托。 她拍了拍驾驶座,冲徐一鸣招了招手。。 徐一鸣的嘴角抽了抽,“不是,小姑,有四个轮子的不坐,你非要开这个?” “你是不是傻?”陈美清一个白眼甩了过来,“开你那大奔似的吉普去乡下收辣椒?生怕别人不把你当肥羊,价格不往死里给你抬?” 一语惊醒梦中人。 徐一鸣恍然大悟,顿时觉得手里的牧马人钥匙有些烫手。 还是小姑想得周到。 他讪讪地收起钥匙,认命地跨上了三轮车后斗。 红色的三轮摩托,载着姑侄二人的希望,颠颠簸簸地驶出了巷子。 在他们身后,巷子深处的阴影里,两道鬼祟的身影探出了头。 张鹏飞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张志远,压低了声音:“出来了出来了!他们出门了!” “我眼睛没瞎,看着呢。”张志远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目光死死锁定着远去的三轮车背影。 “你说……他们这是去哪?没往码头去啊,”张鹏飞挠了挠头,自作聪明地分析起来,“难不成,是去看那条疯狗了?” 张志远瞥了他一眼,没作声。 他心里暗自嘀咕,自从前两天被村长,也就是张横他爹张友钢叫去连吓唬带许诺了一番之后,这张鹏飞的脑子,现在倒支棱起来了。 眼看三轮车拐过街角,即将消失在视野里,张志远不再犹豫。 他一脚蹬开自己那辆小电驴的脚撑,对张鹏飞一甩头:“跟上!” 小电驴无声无息地滑出巷子,远远地吊在了三轮车后面。 海湾镇下辖十个行政村,除了他们所在的南洋村,其余九个村子或靠山或临海,各有各的营生。 姑侄俩的第一站,是离南洋村最近的东山村。 结果令人失望。 村里倒是有几户人家种了野山椒,可要么就是早就被人提前订走,要么就是产量太少,拢共也凑不出几斤。 他们不甘心,骑着三轮车又接连跑了三个村子,情况大同小异。 离南洋村越近,消息越灵通,好东西早就被镇上的饭店和贩子们捷足先登了。 日头越升越高,烤得柏油路都泛起了一层油光。 “不行了,小姑,歇会儿吧。”徐一鸣看着陈美清被晒得通红的脸颊,心疼地喊停了车,将三轮停在了一棵大榕树的浓荫下。 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军用水壶,拧开盖子递了过去。 陈美清渴得厉害,接过来就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随即咂摸了一下,眉头微蹙:“一鸣,这水……味道怎么怪怪的?有点咸,又有点甜。” “糖盐水,”徐一鸣咧嘴露出两排白牙,“天太热,流汗多,光喝白水不行,得补点电解质,不然容易中暑脱水。” 陈美清拿着水壶的手顿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徐一鸣。 这孩子,什么时候懂这么多了?自己活了大半辈子,都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 她默默地又喝了一口, 这次,那微咸微甜的滋味,仿佛一直甜到了心坎里。 “看样子,今天这趟怕是要白跑了。”她叹了口气,脸上的愁容又浮现出来,“这辣椒太抢手,咱们根本抢不过那些贩子。” “实在不行,就网上买吧,”徐一鸣安慰道,“我昨晚看了,有几家店卖的品种,跟咱们家种的瞧着差不多。” “那不行!”陈美清立刻摇头,“图片能看出什么?差一个山头,种出来的味道都千差万别。酱料这东西,味道不对,砸的是咱们自己的招牌,不能糊弄!” 徐一鸣无奈,只能点头:“行,听你的,那咱们再往前找找。” 与此同时,在几百米外的一个拐角,同样躲在树荫下的张鹏飞和张志远,已经快被热成了两条死狗。 “他娘的!到底还跟不跟了?”张鹏飞一把扯开衣领,汗流浃背,舌头都快耷拉出来了,“这俩人有病吧?大中午的不回家,满世界瞎转悠,到底在搞什么鬼?” “刚才没听见吗?找人打听收辣椒呢。”张志远灌了一口水,有气无力地回答。 “屁的收辣椒!”张鹏飞一脸笃定,仿佛看穿了一切,“我跟你说,他们肯定是发现我们了!故意在这儿跟咱们绕圈子呢!” 张志远翻了个白眼:“咱们离这么远,他徐一鸣长了千里眼不成?” “我不管!太热了,老子不跟了!爱谁谁!”张鹏飞把小风扇一扔,作势就要发动电驴回家。 “站住!渔船的租赁权,不想要了?” 张鹏飞的动作僵住了。 他猛地回头,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压抑了一上午的火气终于爆发了:“张志远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当初非说看见那条狗自己跑了,会有后面这么多破事吗?害得老子被徐一鸣那小子当众羞辱,现在还要顶着大太阳给他当孙子!” “你他妈放屁!当时你不是也看见了?” “我看见个毛!我就看见你小子往村长家跑得比谁都快!” 眼看两人就要狗咬狗地撕打起来,不远处,那辆红色的三轮车又发动了。 两人瞬间噤声,对视一眼,不情不愿地再次跟了上去。 姑侄俩歇够了,正巧天边飘来几朵云,遮住了毒辣的日头,带来一丝难得的凉爽。 三轮车沿着乡间公路又往前行驶了约莫五公里,路边的景象渐渐变得开阔。 就在这时,一座气派的庄园赫然出现在视野尽头。 青砖黛瓦,围墙高耸,门口两棵巨大的迎客松苍劲有力,与周围寻常的农家院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庄园的围墙内,是大片大片精心打理的田地,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瓜果蔬菜。 徐一鸣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突然死死地定格在了庄园深处的一片田地上。 那里,是一片火红! 在阳光的照耀下,那片红色密密麻麻,长势喜人,每一株都挂满了指头大小、尖头朝天的辣椒。 那形态,那色泽,正是他和小姑寻觅了一上午,求而不得的那种皮薄肉厚、辣中带香的极品野山椒! 第71章 怎么是你?! “小姑,这……这得有多少斤啊?” 陈美清看得也是两眼放光,但随即又冷静下来:“看这架势,是人家自己精心种的,肯定不对外卖。这么大个庄园,主人不差这点钱。” 话是这么说,但谁都没有挪动脚步。 “找找看,有没有留个电话什么的。”徐一鸣不死心。 两人骑着三轮车,沿着高高的围墙绕了小半圈,别说电话号码,连个像样的门牌都没找到。 最后,总算在庄园的正前方,看到了一扇厚重的黑色雕花铁门。 铁门紧闭,两侧的石狮子威严地蹲踞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派。 这户人家,显然不指望靠卖这点农作物过活。 徐一鸣下了车,走到门前,伸手在冰凉的铁门上用力拍了三下。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人声。 “汪!汪汪汪——!” 一条油光水滑的黑色罗威纳,猛地从别墅的拐角冲了出来,直扑铁门。 它龇着雪白的獠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呼噜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徐一鸣,仿佛随时要将他撕成碎片。 陈美清吓得妈呀一声,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就往后退。 徐一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惊了一下,但目光触及那片火红的辣椒田,一股执念压过了恐惧。他想起自己能和琪琪对话,或许……对别的动物也管用? 他非但没退,反而往前凑近了些,隔着铁栅栏,尝试着开口:“嘿,哥们儿,别叫了,我没恶意,就是想找你家主人买点辣椒。” 罗威纳显然听不懂人话,回应他的是更加凶狠的咆哮和更疯狂的冲撞。 铁门被它撞得哐哐作响。 徐一鸣眉头一皱,心里暗骂一声。 这家伙可不是琪琪,根本没半点灵性。 眼看那条恶犬一个猛子,半个脑袋都快从栅栏的缝隙里挤出来了,陈美清吓得腿都软了,一把抓住徐一鸣的胳膊就往后拖。 “走走走!快走!一鸣你不要命了!这狗要咬死人的!” 徐一鸣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可望而不可即的红色,只能无奈地跟着小姑回到了三轮车上。 红色三轮再次发动,仓皇逃离。 在他们身后几百米外的拐角处,张志远一把捂住了正骂骂咧咧的张鹏飞的嘴。 “别吵了!你听见没?” 张鹏飞烦躁地扒拉开他的手:“听见什么?听见你放屁吗?” “狗叫!”张志远的耳朵动了动,侧耳倾听。 张鹏飞一愣,也安静下来。 果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凶狠的犬吠声。 他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自以为是地嚷嚷起来:“我就说嘛!难怪在村里找不到,原来他娘的把狗藏在这么远的鬼地方了!” 眼看徐一鸣的三轮车消失在路的尽头,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发动了小电驴,朝着庄园的方向摸了过去。 到了庄园门口,四周静悄悄的,那条狗已经不见了踪影。 “狗呢?”张鹏飞探头探脑,满脸疑惑。 “估计是拴回去了。”张志远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心里盘算着。 张鹏飞的胆子又大了起来,他搓了搓手,压低声音:“要不……我爬上去看看?说不定狗就拴在院子里,拍张照片,咱们就能跟村长交差了!” 不等张志远同意,他已经手脚并用地扒住了冰凉的铁门。 可他刚把一条腿抬起来,那道黑色的影子再次从别墅后院窜出,直冲大门! “汪!汪汪!” “我操!”张鹏飞吓得怪叫一声,手一滑,又从门上退了下来,两人狼狈地后退了好几步。 “快快快!看看是不是照片上那条!”张志远急忙掏出手机,点开张友钢发来的寻狗启事照片。 两人凑在一起,对着那条在门后疯狂咆哮的罗威纳比对起来。 “品种像……都是黑的……”张鹏飞结结巴巴。 “不对,”张志远眼神毒辣,看得更仔细,“照片上那条毛更黑亮,也更壮实。你看这条,好像瘦了一圈。” “管他呢!先拍了再说!”张鹏飞已经被激起了凶性,想着拍张照就能回去领赏,他举起手机就对准了那条狗。 或许是手机的反光刺激了它,又或许是这两个鬼祟的家伙彻底激怒了它。 那条罗威纳突然发出一声低吼,猛地一缩骨,竟然从铁门下方那不足三十公分的缝隙里,硬生生地挤了出来! “不好!”张志远大吼。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张鹏飞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小腿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低头一看,那条恶犬已经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裤腿,尖牙瞬间刺穿布料,嵌入了皮肉! “啊——!” 张志远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跑! 他想都没想,转身就跳上了自己的小电驴,拧动电门,连人带车,头也不回地狂飙而去。 罗威纳见一个猎物逃走,愈发暴怒,松开嘴,调转方向准备去追,可电驴已经跑远。 它只能将全部的怒火,都倾泻在眼前这个倒霉蛋身上,再次扑向了倒在地上哀嚎的张鹏飞。 …… 另一边,陈美清骑着三轮车跑出老远,感觉安全了,才心有余悸地停下车,大口喘着粗气。 “我的妈呀,刚才那是两条狗吧?一黑一黄的,太吓人了!”惊魂未定之下,她的记忆都出现了偏差。 徐一鸣却还在惦记那片辣椒,他皱着眉:“小姑,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富贵险中求,这么好的辣椒,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求什么求!命都要没了!”陈美清一听就炸了毛,态度坚决,“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陪你送死!” 徐一鸣知道她吓坏了,也不强求:“那行,咱们不从正门进。在这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别的住户,打听一下这庄园主人的情况,总行吧?” 这个提议陈美清倒是能接受。 两人又往前骑了一段,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了另一栋独立的别墅,虽然没有那座庄园气派,但也收拾得干净利落。 徐一鸣上前按了半天门铃,里面却毫无动静。 就在姑侄俩失望地准备离开时,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别墅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太太走了下来。 她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质地考究的改良旗袍。 陈美清连忙堆起笑脸迎了上去:“大姐,跟您打听个事儿……” 老太太瞥了他们和那辆红色三轮一眼:“什么事?” “就是旁边那个大庄园,”陈美清指了指,“我们想问问,那家主人在不在?我们想跟他买点他家种的野山椒。” “那是我家院子。”老太太不耐烦地说,“辣椒是我自己种着玩的,不卖!我也不缺那点钱,你们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 说完,她便径直走向别墅大门。 徐一鸣和陈美清碰了一鼻子灰,面面相觑,满心都是失望。 就在这时,奔驰车的后座车窗,降了下来。 一张清丽脱俗的少女脸庞探了出来,她好奇地望着这边:“奶奶,怎么了呀?” 老太太一听到这个声音,转过身去,温柔得判若两人:“没事,晴晴,到家了,奶奶扶你下来。” 她回头又瞪了徐一鸣他们一眼,压低声音,更加不善:“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徐一鸣叹了口气,刚准备拉着小姑离开,这趟算是彻底白跑了。 可车里那个女孩的目光,却恰好落在了他的脸上。 下一秒,女孩的眼睛猛然瞪大,一声充满惊喜和不敢置信的惊叫脱口而出。 “啊!怎么是你?!” 话音未落,车门被猛地推开,女孩竟是直接跳下了车,快步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了徐一鸣的手腕。 第72章 我的辣椒……怕是保不住了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和温度,让徐一鸣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 一头乱糟糟的长发,脸上还沾着几分惊魂未定的仓皇,让他一时间有些茫然。 这谁啊? 女孩见他一脸“你是谁,我在哪”的懵逼表情,顿时有些急了,连忙松开一只手,飞快地将耳边散乱的发丝捋到而后,露出一张清丽难掩的脸蛋。 “你好好看看呀,是我呀!”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藏不住的雀跃。 这熟悉的声线…… 再仔细端详那双明亮又带着几分英气的眼睛,一张脸瞬间在脑海中与眼前之人重合。 吉普妹?!那个在国道上爆胎,自己帮她换了轮胎,结果反被对方教育了一遍的飒爽女孩?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是从这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奔驰S级里钻出来 徐一鸣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旁的老太太已经炸了。 老太太梁若琳见自家宝贝孙女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死死抓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不放,当即就脑补出了一场无知少女被渣男欺骗抛弃后偶遇的八点档大戏。 “你这个小流氓!”老太太脸色一沉,举起手,作势就要往徐一鸣身上招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纠缠我家思思!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一旁的陈美清也吓了一跳。 “奶奶!不是的!你误会了!” 眼看拐杖就要落下,女孩——颜思思,猛地张开双臂,挡在了徐一鸣身前。 “他不是坏人!奶奶你快住手!” 梁若琳的巴掌硬生生停在半空,她看着自家孙女这副维护的架势,心里的火气更盛,但又怕伤到她,只能气得直哆嗦:“晴晴你让开!你就是太单纯,才会被这种人骗!你看他那一脸穷酸样,肯定是图我们家的钱!” 这话让徐一鸣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可以不在乎别人说他穷,但骗子和流氓这种帽子,他戴不起。 就在他准备开口解释时。 “他……他是我救命恩人!” “什么?”梁若琳和陈美清异口同声,满脸的不可思议。 梁若琳的脸色,瞬间由怒转白,人都有些站不稳。 她怔怔地看着徐一鸣,又看看自己的孙女,嘴唇翕动了半天,才泄气般地吐出两个字。 “完了……” 颜思思一愣:“奶奶,什么完了?” 梁若琳用一种痛心疾首的眼神,幽幽地瞟了一眼院墙内那片火红的辣椒田,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的辣椒……怕是保不住了。” 徐一鸣:“……” 他此刻的心情,简直比在江里钓上百斤巨物还要复杂。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搞了半天,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太太,居然是吉普妹的奶奶! 颜思思显然没get到她奶奶的脑回路,她转过身,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重新锁在徐一鸣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我找了你好久!你那天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连个电话都不留!”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梁若琳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没好气地提醒了一句。 这一声吼,才让两人如梦初醒。 颜思思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地攥着徐一鸣的手腕,热度隔着皮肤传递过来,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慌忙松开了手。 徐一鸣也觉得手腕上那片皮肤火辣辣的,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气氛微妙之际,颜思思却忽地抬起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直视着徐一鸣,一口气报出了自己的信息。 “我叫颜思思,今年二十二,单身,还没谈过男朋友……” “你给我住嘴!”梁若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孙女是想把她气死好继承她的辣椒田吗? 谁知,徐一鸣像是没听见老太太的咆哮,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我……我也没女朋友。” 梁若琳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这下不止辣椒,连孙女都要赔进去了。 颜思思的眼睛却瞬间亮了,她大喜过望,一把又抓住了徐一鸣的胳膊,这次是直接往庄园里拖。 “走走走!救命恩人上门,必须好好招待!奶奶,快,把你珍藏的武夷山大红袍拿出来!还有!打电话给阿大,让他把后山那只最肥的山羊牵过来宰了!” 梁若琳一脸生无可恋地被孙女的指令轰炸着,陈美清则彻底看傻了眼,这……这是什么神仙展开? 徐一鸣被拖得一个趔趄,回头趁机飞快地跟陈美清递了个眼色,压低声音。 “小姑,回头跟你细说。放心,辣椒八成是有戏了!” 穿过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巨大庭院,踏入那栋豪华别墅,奢华的水晶吊灯晃得陈美清有些睁不开眼。 颜思思将徐一鸣按在真皮沙发上,这才风风火火地回头冲她奶奶嚷嚷:“奶奶,你快招呼客人呀!” 说完她才猛地一拍脑门,自己光顾着激动,连恩人叫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徐一鸣见状,连忙站起来,指了指自己:“我叫徐一鸣。”又指了指还有些拘谨的陈美清,“这是我小姑,陈美清。” 颜思思立刻从善如流,乖巧地冲着陈美清甜甜一笑:“小姑好!”又对着徐一鸣眨了眨眼,“一鸣哥好!” 喊完,她冲向楼梯:“你们先坐,我去换身衣服,马上下来!” 客厅里只剩下三人,气氛有点凝滞。 梁若琳叹了口气,终究是认命了。 她从一个古色古香的柜子里取出一罐茶叶,手脚麻利地开始冲泡,同时拨通了一个电话。 “阿大,杀头羊……。”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疑惑。 陈美清一听,连忙摆手:“哎呀,大姐,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就是来问问辣椒,真不用……” 徐一鸣也跟着客气:“是啊是啊,奶奶,别破费了,随便杀只鹅就行了,有点肉味就成。” 梁若琳拿着电话的手一僵,无语地横了他一眼。 这小子,还真不客气,居然还点上菜了。 她对着电话那头没好气地改口:“再杀只鹅!再去镇上买两斤最好的雪花牛肉回来!” 挂了电话,梁若琳将泡好的茶水分别推到两人面前,茶香四溢,却驱不散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尴尬。 徐一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眼角的余光在宽敞得有些过分的客厅里扫视着,忽然,他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个东西吸引了,眼神一亮。 打破沉默的机会,来了。 第73章 童言无忌,最为致命 那吸引了徐一鸣目光的,是客厅角落里一排整齐靠墙而立的鱼竿。 一整排,从碳素竿,到竹制手工竿,每一根都保养得油光锃亮,静静地散发着我很贵的气息。 徐一鸣虽然认不全所有牌子,但光凭那几根手工竿上内敛的匠人刻印,就知道这绝对是骨灰级玩家的收藏。 原来这老太太也是同道中人! 找到了共同语言,徐一鸣感觉浑身的拘谨都松弛了不少。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喊了一声。 “奶奶。” “咳……咳咳!” 梁若琳正端着茶杯细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奶奶叫得差点背过气去,一口滚烫的茶水呛在喉咙里,呛得她老脸通红,连连咳嗽。 她放下茶杯,横眉竖目地瞪过来。 “叫魂呢!有话就说!” 这老太太,脾气还真是一点就着。 徐一鸣心里腹诽,脸上却堆起了最真诚的笑容,指了指那个角落:“您……也喜欢钓鱼?” “喜欢谈不上,”梁若琳顺了顺气,“闲着没事,一周去个三四次,打发时间罢了。” 一周三四次……还叫谈不上喜欢? 徐一鸣嘴角微微抽搐,感觉自己这点爱好在老太太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他像是找到了组织,兴奋地凑近了些:“我也喜欢!我主攻岸钓,有空可以一起交流交流。” 谁知,梁若琳眼皮一掀,毫不客气地撇了撇嘴:“岸钓?那都是钓些小鱼小虾的玩意儿,守一天钓几条巴掌大的,有什么意思?” 这话里浓浓的鄙视链,让徐一鸣的自尊心瞬间燃了起来。 他可以被说穷,但不能被一个钓鱼佬质疑技术! “那可不一定,”徐一鸣脖子一梗,“就前几天,我跟我朋友在嘉陵江,就钓上来一条二十几斤的巨物!” “二十几斤?”梁若琳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这小年轻,吹牛可别吹到我面前来,我玩竿子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激将法?这我可就不困了啊! 徐一鸣二话不说,直接摸出手机,飞快地翻出相册,将一张照片怼到了梁若琳面前。 照片上,他浑身湿透,正费力地抱着一条几乎有他半人高的珍珠斑,鱼鳞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那股子征服巨物的兴奋劲儿,隔着屏幕都能溢出来。 她凑近了些,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照片,从鱼的尺寸、光泽,再到徐一鸣脸上那真实的疲惫和喜悦,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她——这不是P的! “嘿,”老太太从审视变成了某种棋逢对手的欣赏,“行啊小子,有两下子!这地方在哪?快告诉我,改明儿我也去试试!” “这个点位嘛……”徐一鸣故意拉长了声音,嘿嘿一笑,“现在已经不香了,去的人太多,鱼都被钓滑了。” “你个小气鬼!”梁若琳眼睛一瞪。 徐一鸣见好就收,连忙把那个钓点的详细路线、水深、用什么饵料,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梁若琳听得连连点头,默默记在心里,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她端起茶杯:“算你识相。等有空,我带你去我的私家钓点见识见识,保准你一天拉竿拉到手抽筋。” 徐一鸣一听就知道这是场面话,跟老板说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你一个意思。 但他还是顺着杆子往上爬,露出一口白牙:“那敢情好!到时候我们祖孙俩好好切磋一下!” “谁跟你祖孙俩!”梁若琳刚想瞪眼,却发现自己竟没那么生气了。 这小子的自来熟,还挺对她胃口。 眼看气氛融洽,徐一鸣趁热打铁:“奶奶,我冒昧问一句,您这庄园里种这么多野山椒,是准备卖给谁啊?” 提到辣椒,梁若琳摆摆手:“不卖钱。我就是自己喜欢吃,种来磨辣椒粉的。” “您也做辣椒粉?”一旁默不作声的陈美清忍不住开了口,脸上写满了惊讶。 “怎么,不行?”梁若琳瞥了她一眼,随即起身,从一个红木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玻璃瓶,往桌上一放,瓶子里是色泽鲜红的辣椒粉末,“尝尝我的手艺。” 徐一鸣和陈美清对视一眼,各自用小勺舀了一点点放进嘴里。 一股纯粹的、霸道的辣意在舌尖炸开,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除了辣,几乎品不出别的香味和层次感。 两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默契地没有作声。 徐一鸣咂咂嘴,给出了一个非常中肯的评价:“嗯,不难吃。” “是吧!”梁若琳显然误会了,以为这是极高的赞誉,颇为自得,“你们要是喜欢,走的时候带点回去。” 徐一鸣一听就知道坏了,这误会可大了。 他赶忙从自己带来的布袋里,也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塑料密封瓶,正是陈美清的杰作。 “奶奶,您也尝尝我小姑做的。” 梁若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接了过来。 她打开瓶盖,一股浓郁复杂的香气就先冲了出来。 她学着刚才的样子,用小勺尖挑了一点。 粉末入口的瞬间,梁若琳整个人都僵住了。 先是炒制过的芝麻和花生的醇香,紧接着是多种香料混合的复合香气,最后,那股绵长而不呛喉的辣意才缓缓升起,层层叠叠。 差距……太大了。 这已经不是手艺好坏的问题,而是降维打击。 梁若琳的老脸瞬间涨得通红,拿着勺子的手都有些尴尬,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之前那点自得像个笑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颜思思回来了。 她已经洗漱一新,换下了一身尘土的劲装,穿上了一条素雅的白色蕾丝连衣裙。 一头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和之前那个开着牧马人、又酷又飒的吉普妹判若两人,清纯得像个邻家妹妹。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她笑着走下来,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徐一鸣身上。 “聊辣椒粉呢。”徐一鸣指了指桌上的两个瓶子。 颜思思好奇地拿起陈美清那瓶,也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得像发现了新大陆:“哇!这是谁做的?也太好吃了吧!比奶奶做的好吃一百倍!” 童言无忌,最为致命。 梁若琳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咳咳!” 一声浑厚的咳嗽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客厅里微妙的气氛。 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工具,正是阿大。 “老夫人,小姐。” 别墅里显然没有羊圈和鸡窝,这些活物都养在庄园后头的专门区域。 颜思思立刻来了精神,转向徐一鸣和陈美清,发出邀请:“一鸣哥,小姑,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庄园里看看?我奶奶养的山羊可肥了!” 徐一鸣正愁怎么化解老太太的尴尬,闻言立刻点头:“好啊,正好见识见识。” 几人一并起身,穿过别墅后门。 庄园门口一道厚重的铁门拦住了去路,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黄铜锁。 梁若琳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熟练地找到其中一把,插进锁孔里。 “不对劲。”她喃喃自语。 第74章 胳膊肘拐到太平洋去的亲孙女 “奶奶,怎么了?” 颜思思快步上前,扶住梁若琳的胳膊,顺着老人的视线望去。 梁若琳没有回答,只是抬起那只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指向铁门下方。 她的声音压抑着不易察觉的怒火:“这锁……不对劲。底下,被刨开了。” 众人低头一看,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铁门底下那坚实的夯土地面,竟被硬生生刨开一个半人高的豁口,泥土翻新,显然是新近所为。 “什么?”颜思思惊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几分,“难道是大宝跑出去了?” 梁若琳的脸色阴沉。 她自己平日里钓鱼喝茶,一出门就是大半天,最怕的就是庄园里那条护院的罗纳威大宝偷跑出去伤人。 为此,她特意找人在这铁门底下加焊了一整块厚实的铁皮,深埋入土。 可如今,那铁皮竟像是被什么巨力硬生生掀开,卷起了狰狞的毛边。 她不再尝试钥匙,而是沉着脸,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巧的遥控器,按了一下。 只听咔哒一声微响,那把黄铜锁内部传来机括弹开的声音。 阿大上前,沉腰立马,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厚重的铁门缓缓拉开一道缝隙。 “嗷呜——!” 一声狂暴的嘶吼几乎震破耳膜,一道巨大的黑影,猛地从门缝里扑了出来,目标直指站在最前面的徐一鸣! “大宝,卧下!” 梁若琳厉声喝止。 那黑影在半空中一个急刹,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头体型堪比牛犊的黑色罗纳威,獠牙外露,眼神凶悍。 可就是这么一头恶犬,在听到梁若琳的命令后,竟呜咽一声,瞬间收敛了所有凶性,硕大的头颅紧紧贴着地面,尾巴不安地扫动着,温顺得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徐一鸣心想,这老太太,不简单。 走进铁门,里面的景象让徐一鸣和陈美清彻底瞠目结舌。 这哪里是什么庄园,这分明就是一个小型的生态农场! 一眼望不到头的栅栏里,鸡鸭鹅成群结队地嘎嘎乱叫,远处甚至有悠闲吃草的牛羊,哼哼唧唧的猪圈,最夸张的是,在农场的另一头,赫然还有一个标准的马场,几匹骏马正在其中驰骋。 这豪横的程度,已经超出了徐一鸣的想象。 阿大熟门熟路地走进羊圈,不多时便牵出一只膘肥体壮的山羊,又顺手在鹅群里抓了只最肥的,准备带回别墅处理。 颜思思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些家禽身上,她眼睛发亮地望着马场,一把拉住徐一鸣的胳膊:“一鸣哥,你会骑马吗?我带你去跑两圈,我那匹汗血马可神气了!” 徐一鸣下意识地看了看她略显苍白的脸。 这姑娘才刚出院,骑马这种剧烈运动怎么吃得消? 他连忙摆手,找了个借口婉拒:“算了算了,我对马毛过敏。倒是……奶奶,咱们还是看看辣椒地吧?” 他硬是把话题拉了回来,不由分说地搀着还有些不情不愿的梁若琳,朝那片火红的辣椒田走去。 一大片辣椒地,红彤彤的果实挂满枝头,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徐一鸣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奶奶,这辣椒怎么卖?” 梁若琳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是一沉,摆了摆手:“都说了,真不卖。我种这些,就是自己磨粉,送送亲戚朋友。” 话音刚落,一旁的颜思思就毫不留情地拆起了台。 “奶奶,您可别送了!”她嘟着嘴,一脸嫌弃,“您做的那些辣椒粉,我们每次拿回家都放到受潮结块也没人吃。” 梁若琳身子一僵,难以置信地回头瞪着自己的亲孙女:“为什么?” “为什么?”颜思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因为实在太难吃了呀!您那辣椒粉炒得又糊又苦,除了辣味什么都没有,简直就是浪费这么好的东西!” 致命一击! 梁若琳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备受打击。 颜思思却毫无所觉,她还以为自己帮了徐一鸣大忙,亲昵地挽住梁若琳的胳膊,开始撒娇:“奶奶,您就别固执了。我看一鸣哥和小姑是真心想要,您就便宜点卖给他们嘛,就……就两块钱十斤,怎么样?” 两块钱……十斤?! 徐一鸣和陈美清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里。 梁若琳更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颜思思:“你……你再说一遍?” “两块钱十斤呀!”颜思思理直气壮地重复,还晃了晃老人的胳膊,“很公道啦!” 梁若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颜思思的手指都在哆嗦。 她活了快六十年,从未像今天这样憋屈过。 她甚至开始严重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孙女! “不——卖!”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子。 “奶奶!”颜思思急了。 “我说不卖!”梁若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一字一顿,“卖,我是不卖。不过,这五亩地的辣椒,我可以送给你们。” 送? 徐一鸣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恩怨两不欠。 他救了颜思思,这是天大的人情。 老太太心高气傲,不愿欠人,便用这五亩辣椒的价值,来抵消这份救命之恩。从此以后,两家再无瓜葛。 “那不行!”没等徐一鸣开口,陈美清就急了,“老夫人,我们不能白要!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您开个价,多少钱我们都付!” 颜思思在一旁帮腔:“小姑,没关系的,我奶奶有的是钱!” “这跟钱没关系!”陈美清的态度异常坚决,“您要是看得起我这手艺,愿意把辣椒卖给我,我就按市价,十八一斤收!” 颜思思一听,立马不干了,她比陈美清还急:“不行不行!十八也太贵了!哪有这么坑人的!” 陈美清以为她说少了,一咬牙:“那就二十!二十一斤!” “四块!最多四块一斤!”颜思思伸出四根手指。 陈美清这下彻底哭笑不得,她耐着性子解释:“思思啊,你不知道,这种野山椒个头小,特别不上称。这一亩地辛辛苦苦打下来,也就一千来斤干货,二十块真不贵了!” “我不管,反正太贵了!就五块!” “二十!” “五块!” 一个真心想给高价,一个拼命往下压价。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让梁若琳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一路狂飙。 最终,在颜思思和陈美清几个来回的极限拉扯下,颜思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九块!一斤九块!不能再高了!” 说完,颜思思才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梁若琳:“奶奶,您同意吗?” 同意吗?我有的选吗? 梁若琳心里那叫一个苦,脸上却只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思思同意就好,我……我没什么问题。” “太好啦!”颜思思欢呼一声,立刻转向徐一鸣,“一鸣哥,那你们什么时候要?” 徐一鸣看着这火红的辣椒,眼中放光:“越快越好!” “好嘞!” 颜思思得到答复,兴冲冲地转头就对梁若琳下达了命令:“奶奶,那我们别愣着了,赶紧叫人来摘辣椒吧!” 梁若琳看着自己这个胳膊肘拐到太平洋去的亲孙女,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第75章 这小子……还是人吗? 然而颜思思显然没听出其中的复杂情绪,她兴高采烈地第一个冲进了辣椒地。 徐一鸣和陈美清对视一眼,也只能苦笑着跟上。 野山椒这东西,看着红火热闹,真摘起来才知道其中的苦。 果实个头小,藏在繁茂的枝叶间,得费劲地翻找,然后小心翼翼地掐断蒂头。 四个人,两个年轻人,一个庄稼老手,一个养尊处优的老太太,在火辣的太阳底下忙活了足足半个多钟头,腰都快直不起来了,竹筐底部也才勉强铺了薄薄的一层。 “这……这也太慢了。”颜思思第一个败下阵来,“照这个速度,摘完这五亩地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陈美清倒是经验老道,她一边飞快地劳作,一边头也不抬地回应:“这活儿就得磨性子,急不来。” 徐一鸣没吭声,这点劳动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正当几人埋头苦干时,农场入口处传来了阿大的声音。 “老夫人,小姐,午饭备好了。” 颜思思立刻丢下手里的活计,欢呼着跑了过去。 回到那栋奢华的别墅,餐厅里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 一张巨大的红木圆桌上,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满满当当铺了一桌。 白切鸡,烧鹅,清蒸石斑,红焖羊肉,各个香气四溢……足足十个硬菜,外加一盆浓稠的老火靓汤,分量之大,摆盘之讲究,简直比寻常人家的年夜饭还要夸张。 梁若琳看着不近人情,待客之道却大气得令人咋舌。 “都别站着了,坐吧。”梁若琳脱下外套,自然地在主位坐下,然后目光扫过徐一鸣,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小徐,你坐这儿。” 徐一鸣心里咯噔。 完了。 鸿门宴! 这老太太从头到尾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这会儿突然这么客气,还让他坐身边,不是想在饭桌上灌死他,还能是什么? 他可是标准的一杯倒,沾酒就晕,这要是被灌上几杯,怕不是要当场出洋相。 然而,他刚一坐下,预想中的一切并未出现。 梁若琳竟是主动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里,此刻竟满是真切的感激和后怕。 “小徐啊,之前是我老太婆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思思这孩子,是我唯一的命根子。那天要不是你,我……我真不敢想后果。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 徐一鸣彻底懵了。 这画风转变得也太快了,他一肚子拒绝喝酒的托词,瞬间憋了回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梁若琳端起面前的汤碗,对着他举了举。 “我这把老骨头,不沾酒。今天,就以这碗汤,代酒,郑重地谢谢你。” 徐一鸣受宠若惊,连忙也端起汤碗。 一旁的颜思思见状,立刻凑了过来:“一鸣哥,你要是觉得汤不过瘾,我陪你喝呀!我酒量可好了!” 没等徐一鸣回应,陈美清已经抢先一步:“我们一鸣可不喝酒!抽烟喝酒打牌,这些不良嗜好他一样不沾,是个正经的好孩子!” 徐一鸣生怕这老太太不信,立刻挺直腰板:“黄天在上,我徐一鸣与赌毒不共戴天!” 颜思思满是崇拜地望着他:“哇!一鸣哥,你太酷了!”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亲昵地拉了拉陈美清的衣袖:“小姑,你跟我来一下,我有点女儿家的悄悄话跟你说。” 说完,也不管陈美清同不同意,就半拖半拽地把她拉出了餐厅。 餐厅里瞬间只剩下徐一鸣和梁若琳两人。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梁若琳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放下汤碗,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小徐,你觉得,人这一辈子,什么事最重要?” 这问题太大了,徐一鸣愣了一下,试探着回答:“应该是……快乐吧?” “快乐?”梁若琳重复了一遍,“你救了我孙女,按理说我该很快乐。但是,我现在很不开心。” 徐一鸣的心又提了起来。 果然,这老太太没那么简单。 “就因为……我要买您的辣椒?” 梁若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真正不快的,是看到自己那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孙女,一颗心已经完全挂在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身上,那股子亲热劲,让她这个做奶奶的都感到心惊。 这跟被人当面挖墙脚有什么区别? 可这话,她拉不下脸说。 她只能顺着徐一鸣的话,轻轻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的东西,不喜欢被人惦记。不过……你要是真想跟我做这长期的辣椒生意,也不是不行。” 她顿了顿。 “但有个门槛,你得先跨过去。” “什么门槛?”徐一鸣心中警铃大作。 梁若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扬声喊了一句:“阿大!” 守在门外的阿大应声而入。 “去,拿个大托盘来。” 片刻之后,阿大端着一个足有小桌板那么大的银质托盘走了进来。 梁若令拿起公筷,开始往托盘里夹菜。 一整只烧鹅腿,半盘白切鸡,一大勺红焖羊肉,还有几乎三分之一的石斑鱼……她不紧不慢地,将桌上近三分之一的菜肴堆在了托盘上,形成了一座小山。 她将托盘推到徐一鸣面前。 “门槛很简单。当着我的面,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吃了。吃完,我们的生意,以后就畅通无阻。” 徐一鸣看着那座食物小山,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他还以为是什么刁难,结果就这?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奶奶,您这也太无聊了。” =:“怎么,不敢?” “不是不敢。”徐一鸣摇了摇头,拿起筷子,“我是说,就这么点,不够。今天这一桌子,您让我敞开了炫,都不一定够我塞牙缝的。” “哼,大话谁都会说。”梁若琳根本不信,只当他是年轻人死要面子,虚张声势,“少废话,先把托盘里的吃完再说。” “一言为定!” 就在这时,颜思思和陈美清有说有笑地走了回来。 一进门,陈美清就看到徐一鸣正埋头对着一个巨大的托盘狼吞虎咽,吃相豪放,毫无形象可言。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压低声音斥责:“你这孩子,在人家里做客,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饿死鬼投胎啊!” 徐一鸣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辩解:“是奶奶……给我的门槛……” 他艰难地咽下一大口肉,转头看向梁若琳,举起筷子:“奶奶,我能再提个小要求吗?” 梁若琳惊讶:“怎么,吃不下了?吃不下也不用勉强。” “不是。”徐一鸣抹了把嘴,“光吃菜,有点噎得慌。能不能……再给我来点米饭?” 梁若琳彻底说不出话了。 陈美清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尴尬地打圆场:“老夫人您别介意,我们家一鸣没别的本事,就是……能吃。” 接下来,餐厅里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三个女人,梁若琳、颜思思、陈美清,就这么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徐一鸣表演。 她们眼睁睁地看着那座食物小山,以一种反物理常识的速度迅速夷为平地。 整个过程,徐一鸣的筷子就没停过,仿佛他的胃是一个无底黑洞。 当最后一根青菜被他扫入口中,托盘里干净得像是被舔过一样。 徐一鸣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打了个饱嗝,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目瞪口呆的三人。 “嗝……感觉才吃了五分饱。” 梁若琳手里的茶杯微微颤抖,她死死盯着徐一鸣。 这小子……还是人吗? 第76章 这孙女,算是没救了 她活了七十多年,见过山珍海味吃伤了的富豪,也见过三天没吃饭的灾民,可像眼前这样,将一桌硬菜当成开胃小点心,吃完还喊饿的……饭桶,不,这简直是人形饕餮! 一旁的颜思思和陈美清也还处在石化状态,嘴巴半张着,忘了合拢。 徐一鸣被三人看得有些发毛,他挠了挠头,干笑一声:“那个……奶奶,您的门槛,我算是跨过去了吧?” 梁若琳深吸一口气,把胸中的惊讶全部压下去。 她缓缓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眼神复杂地重新审视着徐一鸣,那目光里少了些轻视。 “跨过去了。”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挥了挥手,“吃饱喝足,活儿还得继续干。阿大,送他们回地里。” …… 午后的阳光愈发毒辣,辣椒地里热浪蒸腾。 梁若琳这次没有下地,她远远地坐在一张石桌旁,端着茶,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那个在田垄间忙碌的身影,脑子里一片混乱。 吃货她见得多了,可这么能吃的,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这要是养在家里,怕不是要把金山银山都给吃空了? 地里的三人也没了上午的闲聊兴致。 野山椒个头小,藏得又深,采摘起来极其耗费心神。 徐一鸣、颜思思和陈美清三个人,顶着烈日闷头苦干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太阳偏西,也才将将装满了两个竹筐,称了一下,百来斤出头。 陈美清一边捶着后腰,一边盘算:“咱们自制的辣椒面,普通朝天椒和这野山椒的比例大概是三比一,这点野山椒,也够做不少成品了。” 眼看快到六点,徐一鸣估摸着时间,心里盘算着既然门槛已经过了,这辣椒生意算是板上钉钉,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来。 “奶奶,姑姑,今天就先到这吧,我们得回去了。” 姑侄俩提出告辞,颜思思第一个不舍地跳了起来,她不由分说地冲进别墅的储藏室,片刻后,开始一趟趟地往徐一鸣那辆破旧的三轮摩托车上搬东西。 “一鸣哥,这个腊肠是我们自己灌的,特别香!” “还有这个风干的腊鸭和腊肉,你拿回去炖汤喝!” 梁若琳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孙女那胳膊肘一个劲儿往外拐的模样,气得嘴角直抽抽。 可转念一想,这小子毕竟是思思的救命恩人,这点东西就当是还清那份天大的人情,倒也没什么不好。 这么一想,她心里顺畅了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转身也进了屋,把别人送她一直没舍得喝的陈年普洱和两瓶特供茅台也一并拎了出来,往车斗里一塞。 “拿着,别嫌弃我老太婆的东西。” 三轮摩托车离开别墅时,车斗被塞得满满当当,连坐人的地方都挤得不行。 陈美清被一堆名贵的腊味和烟酒茶包围着,再看看后视镜里还在拼命挥手的颜思思,心里五味杂陈。 这颜家的小姑娘,嘴甜,有礼貌,出手还大方得吓人,家世更是没得说。 再想想那个李沐月,一身运动劲装,身材火辣,性格开朗飒爽。 一个大家闺秀,一个英姿飒爽。 各有各的好……可要是两个都对一鸣有意思,那自家这傻侄子,岂不是要奔着渣男的路子一去不复返了? 前面的徐一鸣对此一无所知,他正一边哼着不着调的流行歌曲,一边美滋滋地驾驶着三轮车,引擎突突的声响都盖不住他的好心情。 陈美清听得心烦,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 “唱唱唱,唱什么唱!跟个二傻子一样!” 徐一鸣被打断,也不生气,乐呵呵地回头:“姑,我这不是高兴嘛,辣椒生意谈成了,还白得这么多好东西。” “你个榆木疙瘩!”陈美清恨铁不成钢,“你就没看出来,那个颜思思对你不一样?” 徐一鸣一脸茫然:“不一样?我是她救命恩人,她对我客气点,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陈美清气笑了,“正常到把家底都快搬给你了?怎么,你还等着人家对你以身相许啊?” “那倒不用。”徐一鸣一本正经地摇头,“许我几亩辣椒地,再管几顿饭就够了。” 陈美清被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一字一顿:“你给我放聪明点!那姑娘看你的眼神,不止是感恩那么简单!” “姑,你想多了吧。”徐一鸣满不在乎,“人家那种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陈美清没再说话,她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画面。 刚才在餐厅,颜思思端着茶杯,偷偷看徐一鸣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亲近和依赖。 那种眼神……她分明见过。 和家里那条傻狗琪琪,看徐一鸣的眼神,一模一样! 徐一鸣哼歌的声音戛然而止,握着车把的手猛地握紧。 琪琪……颜思思…… 难道…… 他猛地回想起救颜思思的那天,混乱中,她好像是呛了水,自己给她做人工呼吸,她的嘴唇上似乎有伤口,而自己的嘴里,因为咬唇提神,也带着一丝血腥味…… 难道她也和琪琪一样,因为尝过了自己的血,就……认主了? 这个荒诞的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 与此同时,庄园别墅内。 梁若琳看着坐在沙发上,对着一筐辣椒怔怔出神的孙女,终于忍不住敲了敲桌子。 “魂都飞了?” 颜思思猛地回神,脸颊微红:“奶奶,我……我在想事情。” “想那个姓徐的小子?“思思,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不会真因为他救了你一命,就打算学那些老掉牙的话本,要以身相许吧?” 颜思思的脸更红了,她低下头,声音却不小:“奶奶,不是您从小教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 “报恩当然要报!”梁若琳的声音拔高,“但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把自己整个人都搭进去!你看看那小子,吃相难看,一顿饭能吃掉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口粮!穿着打扮落魄又土气,一看就是个又穷又贪心的主儿!” 颜思思立刻抬头替他辩白:“一鸣哥不是贪心!他吃得多说明身体好!而且他很有骨气,我们的辣椒他坚持要付钱的!” 梁若琳冷哼一声:“骨气?那是他放长线钓大鱼的手段!再说了,你也不看看他长得那样子,又黑又瘦,哪里配得上你?” “丑点怕什么!”颜思思的倔劲也上来了,“只要人老实就行!” 祖孙俩大眼瞪小眼,谁也说服不了谁。 颜思思眼看争执不下,眼珠一转,忽然站起身来。 “哎呀,天还没全黑呢!”她抓起一个小篮子,快步往外走,“我得赶紧再去摘点辣椒,明天回南洋村的时候,顺路给他送过去!” 梁若琳看着她那迫不及待的背影,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揉着发痛的太阳穴。 完了。 这孙女,算是没救了。 第77章 我看上人家的辣椒了 南洋镇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与走廊尽头传来的隐约哭嚎声混杂在一起,令人心烦意乱。 张友钢站在病房门口,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视线穿过玻璃窗,落在病床上那个浑身缠满纱布、活像一具木乃伊的人形物体上。 那正是不成器的张鹏飞。 “怎么搞成这副德性?”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侧头瞥向一旁噤若寒蝉的张志远。 张志远浑身一哆嗦,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说完,他赶紧掏出手机,点开那段颤颤巍巍拍下的视频,递到张友钢面前。 视频晃动得厉害,只能看见一条黑犬发疯似的扑咬。 张友钢眯着眼看了半晌,眼底的疑虑越来越深。 他当了这么多年村长,什么场面没见过,这视频里的门道,他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视频里,有徐一鸣跟那条狗接触的画面吗?” 张志远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颓然摇头:“没……没有。” 张友钢冷笑一声,指关节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那你告诉我,光凭这么个玩意儿,你怎么去指证他?跟警察说他会隔空御犬术?”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张志远被噎得满脸通红,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结结巴巴地问:“那……那友钢叔,我们现在怎么办?那小子邪门得很,我一个人……” 他现在是真的怕了,那是一种源于未知的恐惧,徐一鸣的眼神,那条凭空出现的恶犬,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张友钢没有立刻回答,他将张志远拽到走廊拐角,避开来往的护士。 他凑到张志远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张横现在这副样子,市场管理员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 张志远的心猛地一跳,呼吸都急促了半分。 “我再派个人配合你,你们俩,给我盯死了他。不管用什么办法,我要让他身败名裂,在南洋村待不下去!”张友钢的眼中闪过狠厉,“办好了,那个位置,就是你的。” 巨大的诱惑如同一针强心剂,瞬间击溃了张志远心中所有的恐惧。 他双眼放光,腰杆都挺直了些许,连连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谢谢友钢叔!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 夜色渐深,徐家的小院里却依旧亮着灯。 满载而归的三轮车还停在院子中央,陈美清却顾不上休息,一头扎进了厨房。 她将那两大筐红彤彤的野山椒倒进盆里,开始一刻不停地清洗、去蒂,然后均匀地铺在竹匾上,拿到院子里借着晚风吹干水分。 灯光下,她忙碌的身影被拉得老长,额角的汗珠晶莹剔透。 她心里正飞快地盘算着一笔账。 按照自家辣椒面的独家配方,普通朝天椒和这种极品野山椒的黄金比例是三比一。一斤野山椒三十块,三斤朝天椒二十四块,再加上姜蒜和其他辅料,四斤辣椒粉的硬成本大概在七十二块左右。 四斤,正好能分装八瓶。 一瓶的成本才九块钱! 在网店上,这种品相的手工辣椒酱,卖三十五一瓶都是抢手货。这样算下来,一瓶净赚二十六块! 蒜蓉酱的利润也差不离,每瓶能稳赚二十块。 除去人工水电,这简直是暴利! 陈美清越想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张钞票在向她招手。 有了这笔生意,一鸣的车子、房子、票子,还有个漂亮媳妇儿,不全都有着落了吗? 她一直忙到后半夜,直到眼皮重得再也抬不起来,才草草冲了个澡。 甚至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沾着枕头便沉沉睡去,梦里全是红彤彤的辣椒和一沓沓崭新的人民币。 而另一间房里,徐一鸣也刚从疲惫中缓过神来。 他仰面躺在床上,这才摸出手机。屏幕一亮,微信图标上挂着一串鲜红的数字。 点开一看,全是李沐月发来的。 【吃了吗?】 【在干嘛?】 【失踪了?】 【……】 一连串的消息轰炸中,夹杂着一个视频文件。 徐一鸣看到那暧昧的视频封面,心里猛地一荡,脑中瞬间闪过某些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 她……她不是说要看自己洗澡吗?难道这是礼尚往来? 他怀着一丝激动和几分做贼心虚,点开了那个视频。 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视频里确实是在洗澡,但主角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火辣美女,而是一条……狗。 不,更准确地说,是一条褪了毛的狗。 画面中,琪琪被人摁在宠物浴盆里,浑身的毛全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滑溜溜的粉色皮肉,脑袋上的两只眼睛显得尤为突兀,丑萌丑萌的,看上去滑稽又可怜。 它一边扭动着身子躲避水流,一边还发出嘤嘤的叫声,冲着镜头外的李沐月撒娇。 徐一鸣哭笑不得,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会玩了。 他估摸着李沐月可能还在宠物医院,想着能顺便看一眼琪琪,便直接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铃声响了没两下,那边就接通了。 画面里出现的却是李沐月家的天花板,她似乎已经回家了。 “哟,大忙人总算有空了?”李沐月懒洋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怨气,“忙了一整天,是有了新欢,还是找到了新钓友?” “当然是新钓友!”徐一鸣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了不妙。 果然,李沐月的语气瞬间变得警惕起来:“哦?哪家的钓友啊?男的女的?技术怎么样?” “人家的鱼竿比我的加起来都多,还有私家钓点,改天带你去见识见识。”徐一鸣还想炫耀一下。 “呵。” 一声冷笑,让徐一鸣后背汗毛直竖。 他敏锐地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连忙转移话题:“你晚上吃的饺子吧?” “你怎么知道?”李沐月有些意外。 徐一鸣嘿嘿一笑:“隔着屏幕都闻到一股老陈醋的酸味了。” “徐一鸣!”李沐月在那头炸了毛,“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看上了,看上了,”徐一鸣赶紧顺着她的话说,随即又补充道,“我看上人家的辣椒了!” 第78章 折腾那个劲儿干嘛? 徐一鸣正准备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今天如何过五关斩六将,搞定那个难缠的老太太,结果话才开了个头,李沐月就听不下去了。 “辣椒?你跟新钓友去摘了一天辣椒?”李沐月觉得这逻辑简直离谱。 “你都不知道那个老太太有多麻烦……”徐一鸣还想解释,试图博取同情。 在李沐月听来,这借口简直比我跟朋友去KTV只谈工作还要拙劣和敷衍。 电话被李沐月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莫名其妙。 徐一鸣将手机扔到枕边,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这女人的心思,比深海里的鱼群还难预测。 算了,不想了。 他翻身下床,今天光顾着跟颜思思和梁若琳她们周旋,耽误了一整天的正事。 姜欣下午还特意发来消息,酒楼的藤壶已经告急,催他抓紧点。 一想到那些食客们嗷嗷待哺的模样,和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徐一鸣就觉得一阵肉痛。 今天的亏空,必须连本带利地补回来。 冲了个战斗澡,浑身的水汽还没散尽,他刚准备关灯睡觉,枕边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三个字——李沐月。 又是视频通话。 他划开接听,这次没再犹豫。 “我……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说什么老太太?”手机那头,李沐月的声音细若蚊吟,没了刚才的盛气凌人,反而带着小心翼翼的求证。 徐一鸣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靠在床头。 “是啊,一个六十出头的老太太,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清晰地听见听筒里传来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叹。 李沐月的声音瞬间轻快了,充满了好奇:“那你跟我好好讲讲,这个老太太怎么回事?你们俩,摘了一天辣椒?” 这追根究底的架势让徐一鸣有些头大。 “大姐,我要洗洗睡了,明天还有正事。” “这么早?”李沐月的声音立刻又警惕起来,“你明天……是不是又约了别的新欢?” 徐一鸣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直跳。 “我看了潮汐表,凌晨三点退大潮,全年都没几次这种机会。我去赶海,挖藤壶,赚钱!” “赶海?”李沐月愣了一下,“凌晨三点?那……那我肯定赶不过去了。” 语气里的失落藏都藏不住。 “赶不过去就睡呗,多大点事。”徐一鸣随口应付,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深夜拉锯战。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 然后,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传来。 “我现在就出发!你到南洋镇码头等我!” 这下轮到徐一鸣懵了。 “你直接来我家不就行了?折腾那个劲儿干嘛?” “我才不要!”李沐月在那头哼了一声,话带着少女的矜持与娇羞,“我不想让你小姑觉得,我是个随随便便的女孩子。” 徐一鸣哑然失笑,心里却觉得有几分道理。 这丫头,看着大大咧咧,骨子里还挺传统。 挂断电话,他迅速收拾停当。 检查了一遍头灯、撬棍、网兜和保温箱,确认万无一失。路过小姑的房间,见她已经睡熟,呼吸均匀,嘴角似乎还带着笑意,估计是梦里都在数钱。 徐一鸣轻手轻脚地带上院门,发动了那辆粉红色的牧马人,朝着码头的方向驶去。 夜凉如水,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码头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没等多久,两道刺目的远光灯划破夜幕,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悄无声息地滑到跟前,停稳。 驾驶座上下来的是真真,她快步绕到后座,拉开车门。 李沐月一身利落的户外装,从车上跳了下来。 真真却没立刻离开,她脸上写满了犹豫和担忧,最终还是一咬牙,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小方盒,闪电般塞进李沐月的手里。 “月月姐,这个你拿着……保护好自己。” 李沐月低头一看,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红透了。 她触电似的想把那盒子扔掉,又怕动静太大被不远处的徐一鸣看到,只能压低声音,又羞又恼。 “真真!你想什么呢!我跟他……我们是纯友谊!” 纯友谊? 真真心里翻了个白眼。 男女之间,尤其是在这种孤男寡女的深夜海边,哪有什么纯友谊? 但她嘴上只能囁嚅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你赶紧走!”李沐月手忙脚乱地把那烫手山芋塞进外套口袋的最深处,又恶狠狠地补上一句,“今天的事,不许跟我爸胡说八道一个字,听见没!” 打发走一步三回头的真真,李沐月这才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走向那辆粉红色的牧马人。 她拉开车门坐上副驾,车内的空间瞬间被一股淡淡的馨香填满。 徐一鸣刚想发动车子,却忽然转过头,眼神认真地看着她。 “要不……我们先去开个房?” “!!!” 李沐月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脑子里炸开了锅。 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身体紧紧贴着车门,仿佛旁边坐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即将扑上来的野兽。 口袋里那个小方盒,此刻热得滚烫。 “你……你想对我做什么?”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徐一鸣愣了半秒,随即哭笑不得。 “你想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现在才十一点多,离退潮还有好几个小时。开个房,让你先睡会儿,我两点钟叫你起来,咱们再去赶海,养足精神。” 原来是这样…… 李沐月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强作镇定,摆了摆手。 “不用不用!谁要睡觉了!你赶紧开车,我们直接去赶海的地方。我不困,一点儿也不困!我们……我们可以过去唱唱歌,看看海,数数星星,等时间!” 徐一鸣闻言,眼睛一亮。 这个主意,听起来似乎比让她去酒店睡觉,要好得多。 “好主意!” 他一脚油门踩下,粉红色的牧马人,调转车头,朝着南洋村那片传说中的赶海圣地,疾驰而去。 第79章 留着自己保命用吧 车子在夜色中缓缓停歇。 徐一鸣抬腕看了眼手机,十一点刚过。 距离凌晨三点的退潮,还有漫长的四个小时。 他转过头,看向副驾上正好奇打量着窗外夜色的李沐月,车内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 “时间还早,接下来干点什么?唱歌?数星星?” 李沐月收回目光,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眼角泛起泪花,带着几分慵懒的软糯。 “要不……睡会儿吧?”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瞬间在徐一鸣心湖里砸起滔天巨浪。 睡会儿? 在这荒无人烟的海边?在这空间紧凑的牧马人里? 他心头一荡,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点头,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旖旎的画面。 然而下一秒,李沐月已经自顾自地按下了座椅调节按钮。 一声轻响,副驾驶的座椅靠背缓缓放平,她整个人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还顺手从后座摸过一件外套盖在身上。 “就这样,你也在你那边躺下吧,到点叫我。” 徐一鸣心里那点刚燃起的小火苗,被浇得透心凉。 原来是各睡各的。 他悻悻地也放平了自己的座椅,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在这驾驶座上怎么躺都觉得憋屈,双腿伸不直,翻个身都困难。 黑暗中,他像条上了岸的鱼,翻来覆去,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你干嘛呢?烙饼啊?”李月月闭着眼睛,声音里带着被吵醒的嗔怪。 “躺不平。”徐一鸣的语气里满是郁闷。 李沐月轻笑一声,黑暗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脆悦耳。 “躺不平就对了。你这么大好青年,正是不能躺平的年纪。” 一语双关。 徐一鸣还没来得及回味她话里的调侃,就听见她那边传来窸窣的动静。 李沐月翻身坐了起来,黑暗中,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向他。 “喂,去后边睡吧。” 不等徐一鸣反应,她已经推开车门,灵巧地绕到了车尾,伴随着啪嗒一声,后备箱的门被缓缓掀开。 徐一鸣瞬间领会了她的意图。 撬棍、网兜、保温箱,叮叮当当一阵响,被他像搬家一样悉数挪到了车外。 李沐月则手脚麻利地从后备箱角落翻出一张柔软的露营垫铺开,随即探身进车厢,用力一拉一按,后排的座椅应声放倒。 一个堪比双人床的宽敞空间瞬间呈现。 “上来吧。”她率先躺了上去,还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徐一鸣心里那点熄灭的火苗,又腾地一下窜了起来。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略带一丝紧张地躺了上去。 空间比想象中更大,但两人并肩躺着,依旧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气息。 李沐月身上那股馨香,此刻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 “说起来,”徐一鸣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这应该算是……咱们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睡在一起吧?” 话里那点若有似无的暧昧,让李沐月瞬间警觉。 她猛地转过头,在昏暗中瞪了他一眼。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话虽这么说,她却没有挪开,反而探过身子,在中控台上按了几下。 一阵舒缓的轻音乐悠然响起,同时,车顶的天窗缓缓开启。 点点繁星,伴随着轻柔的音乐和有节奏的海浪声,两人之间的那点紧张与尴尬,竟也奇迹般地消散了。 不知不含糊,困意如潮水般涌来,两人相继沉沉睡去。 刺耳的手机震动声,将徐一鸣从深沉的梦境中强行拽了出来。 凌晨三点。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关闹钟,却发现右臂传来一阵沉甸甸的酸麻感,根本动弹不得。 他艰难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李沐月那张放大了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而她的脑袋,正枕着自己的肩膀,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一样,一条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胳膊。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要命的是,一股温热柔软的触感,正清晰地贴在他的脸颊上。 她的唇,不偏不倚地印在了那里。 徐一鸣僵住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 手机的持续震动,终于也惊扰了李沐月。 她嘤咛一声,迷迷糊糊地动了动,似乎也察觉到了唇下的异样。 睫毛颤了颤,她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李沐月的脑子彻底宕机。 她……她居然抱着徐一鸣的胳膊,还……还亲在了他的脸上?! 记忆回笼,她想起自己睡梦中觉得冷,下意识地找了个热源靠了过去……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她触电般地弹开,脸颊瞬间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看着他一脸刚睡醒的迷茫样子,李沐月羞愤欲绝,一把将他推醒。 “徐一鸣!你的闹钟!” 徐一鸣这才如梦初醒般,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关掉了那要命的闹钟。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慌乱地起身,动作磕磕绊绊。 就在李沐月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时,只听啪嗒一声轻响,一个东西从她外套的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了垫子上。 一个巴掌大的小方盒。 徐一鸣的眼尖,下意识地就捡了起来。 只看了一眼包装上的图案和文字,他的动作便顿住了,随即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望向李沐月。 “这……这不是我的!”李沐月的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脱口而出。 “啊,对对对,”徐一鸣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是你的,肯定是它自己长腿跑你兜里去的。” 这敷衍至极的语气,比直接质问更让她抓狂。 “真的是真真给我的!她……她怕我出事!”李沐月急得快哭了,伸手就要去抢那盒子,“你给我!我要把它扔海里去!” 徐一鸣手一抬,轻松躲过她的抢夺。 “别啊,”他一本正经地拦住她,“多浪费。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胡说八道!”李沐月气急败坏,“我跟谁用啊!” 徐一鸣的目光在她气鼓鼓的脸上转了一圈,然后慢悠悠地开了口。 “你可以自己用啊。” 见她一脸错愕,他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 “哪天你要是不小心落水了,可以把它吹起来,当个临时救生圈用。” “……” 李沐月被他这清奇的脑回路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只能用喷火的眼神死死瞪着他。 徐一鸣见好就收,轻笑着将那个烫手山芋递还给她。 李沐月却看也不看,反手夺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塞进了徐一鸣的裤子口袋里。 “还是留给你吧,”她咬着牙,一字一顿,“你水性好,用不着救生圈。留着……自己保命用吧!” 第80章 我眼神好,远视眼 徐一鸣摸了摸被强行塞进口袋的那个小方盒。。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干咳一声,掩饰住心头的万马奔腾,率先跳下车。 “走吧,李大小姐,再耽搁下去,潮水可不等我们。” 两人几乎同时按亮了头顶的探照灯。 两道雪亮的光柱在前方交织晃动,将脚下通往海滩的小树林照得光影斑驳,鬼影幢幢。 夜风穿过林间,发出呜呜的嘶吼。 李沐月下意识地朝徐一鸣身边靠了靠,手臂几乎要贴上他的胳膊。 徐一鸣感受到了身侧的温软,心里的那点郁闷瞬间烟消云散,坏笑重新爬上嘴角。 “喂,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李沐月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问搞得有些紧张,心跳漏了一拍。 “半夜三更,”徐一鸣刻意顿了顿,“跟一个男人,钻这种荒无人烟的小树林,什么感觉?” 黑暗中,他看不清李沐月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瞬间僵硬。 “……刺激。” 这回答,轻飘飘的,却又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儿。 徐一鸣正想顺着杆子往上爬,李沐月已经抢先一步。 “我还是第一次半夜三更出来赶海,黑灯瞎火的,当然刺激。你以为呢?” 徐一鸣摸了摸鼻子,自讨了个没趣。 穿过树林,开阔的滩涂展现在眼前。 “看那边!”李沐月忽然压低声音,光柱直指一块礁石的缝隙。 一只足有巴掌大的青黑色螃蟹,正挥舞着巨螯从石缝里爬出。 徐一鸣连话都懒得回,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他一个箭步上前,手中的铁钳,精准地钳住了那螃蟹的背甲。 螃蟹在他手中疯狂挣扎,两只大螯徒劳地在空中挥舞。 徐一鸣看也不看,反手就把它扔进了身后的塑料桶里。 “哇!”李沐月发出一声惊叹,“太帅了!” 对徐一鸣而言,这只是重复了千百次的肌肉记忆,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但对李沐月来说,这比她在高级钓场枯坐一天,收获一条小鱼要刺激一万倍。 当两人抵达那片熟悉的悬崖时,身后的两个大号塑料桶已经装了小半,全是又肥又大的螃蟹和各种贝螺,估摸着也能卖个千八百块。 “就在这儿了。”徐一鸣停下脚步。 他走到悬崖边,没急着往下,而是打开了头灯的远光模式,一道刺目的光柱直射崖底。 今夜的潮水,是他在这里见过的最低位,露出了大片平日里被海水淹没的礁石区域。 光柱缓缓扫过崖壁,掠过那些熟悉的、密密麻麻如同恶魔指节般的海佛手。 然而,当光柱继续下移,照亮最底部那片与海水接壤的区域时,徐一鸣一惊。 一股狂喜,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发财了!这次真的要发大财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狂跳,转过身,看到李沐月已经开始熟练地从背包里取安全绳,准备往腰上系。 他的心中闪过一丝迟疑。 “那个……要不你就在上面等我吧?这大半夜的,太黑了,下面又滑。” 李沐月系绳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指了指自己的头灯,光柱正好晃在徐一鸣脸上。 “这不是有灯吗?” “那行吧。”徐一鸣不再劝,他知道劝不动,“那你跟紧我,挨得近一点,有什么事能互相照应。” “知道了,啰嗦。” “听着,这次跟以前不一样。我们不从中间开始,我们一顺到底,直接下到最下面,再慢慢往上爬。” 李沐月愣了一下,随即了然。 “从价值最低的地方开始,往价值最高的地方收割,这样才能保证在潮水上涨前,把最值钱的东西都弄到手。利益最大化,我懂。” “聪明。” 徐一鸣赞了一句,两人开始配合着打固定桩,分配工具。 除了撬棍和铲子,徐一鸣破天荒地从包里又掏出了一把长达一米多的不锈钢长夹子,递给了她。 “这个给我干嘛?”李沐月一脸不解,“挖藤壶又用不上这个。” “来不及解释了,拿着,下去你就知道了。” 夜风呼啸,两人如顺着绳索,身体紧贴着冰冷湿滑的崖壁,缓缓下降。 半夜三更,在荒山野海的悬崖上,和一个男人干着这种“偷天换日”的勾当,这简直比李沐月玩过的任何极限运动都要刺激! 年轻,就该如此! 享受生活,体验未知! 而对徐一鸣来说,这无关风月,无关刺激,只关乎一件事——搞钱。 他没有在平时采挖海佛手的那片区域停留,而是继续下探。 “喂!再往下就没什么好东西了,全是些没用的杂螺,你还往下干嘛?”李沐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徐一鸣没有回答,只是双脚稳稳地踩在了一块突出的大礁石上,解开了安全扣。 “你下来就知道了。” 李沐月将信将疑地落在他身边,脚下的礁石湿滑无比,她扶着崖壁才站稳。 她用头灯扫了一圈,除了黑漆漆的礁石和一些不值钱的小贝壳,什么都没有。 “看什么啊?” 徐一鸣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头灯光束猛地往下,打向两人脚下那片礁石区。 李沐月顺着光柱看去。 然后,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片黝黑的礁石表面,密密麻麻,铺满了无数个拳头大小的黑色球体,上面布满了短而粗的棘刺。 那是一片……马粪海胆! “我的天……”李沐月彻底失语,她终于明白那把长夹子是干什么用的了。她猛地转头“你……你是怎么看到的?” 隔着这么远,又是漆黑的夜晚,他是怎么发现的? 徐一鸣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能面不改色地胡扯。 “我眼神好,远视眼。” 远视眼?! 李沐月被这个清奇的理由噎得哭笑不得。 徐一鸣没给她继续思考的机会,直接将一个巨大的网兜塞到她手里。 “别想那些没用的了,抢钱要紧!” 下一秒。 长夹子精准地探入礁石缝隙,夹起一个又一个沉甸甸的马粪海胆,迅速扔进网兜。那不是在赶海,那简直是在捡钱! 一个,两个,三个…… 整整十个大网兜,被装得满满当当,鼓鼓囊囊。 两人合力用绳索分批将这些黑色黄金吊了上去,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向上攀爬,收割沿途那些价值同样不菲的海佛手和藤壶。 当第一缕潮水拍打在崖底的礁石上,两人也刚好爬回了悬崖顶端。 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 他们看着面前堆放着的三大保温箱满满当当的海获,在夜风中相视一笑。 第81章 这不就等于,间接接吻了? 东方的天际,悄然泛起一抹鱼肚白。 李沐月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 一夜的紧张与兴奋褪去,疲惫感汹涌而来。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那三个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巨大保温箱上,秀气的眉头不由得拧成了一团。 “喂,徐一鸣,这……这加起来起码三四百斤吧?我们怎么弄回去?” 徐一鸣活动了一下筋骨,脸上却不见丝毫疲态,反而是一种狩猎过后心满意足的懒洋洋。 他瞥了一眼李沐月愁眉苦脸的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有哥在,一切都不是事儿。” 哥? 李沐月心里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明明自己还比他大四个月呢,这家伙倒好,天天哥啊哥的自称,脸皮比这悬崖上的礁石还厚。 不过……她又不得不承认,他喊自己妹纸的时候,那语调里带着点坏,又带着点宠溺,听着倒也顺耳,总比家里老头子那声毫无新意的傻丫头要动听百倍。 只见徐一鸣手脚麻利地将三个箱子里的海获重新分配,尽量匀成两箱,确保重量相当。 随后,他不知从哪又摸出两截登山用的安全绳,三下五除二,将每个箱子都捆得结结实实,连个晃动的缝隙都没留下。 他将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附近的扁担穿过绳圈,深吸一口气。 “走你!” 一声低喝,那两个加起来足以压垮一个成年壮汉的保温箱,就这么被他轻轻松松地挑上了肩头。 扁担被压出一个弧度,可他的腰杆却挺得笔直,脚下更是稳如磐石。 李沐月彻底看傻了眼,那张因疲惫而略显苍白的俏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她猛然想起上次挖藤壶,自己整个人跟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腰上,他甚至连晃都没晃一下。 这个男人,看着偏瘦,身体却充满了力量。 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 以后……如果两人的感情能再深入一点,是不是可以一起去玩更多刺激的极限运动? 比如,双人高空跳伞,他把自己紧紧地绑在身前,从万米高空一跃而下……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她的心跳就漏了半拍。 “发什么呆呢?走了。”徐一鸣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崎岖的小路往回走。 路过那个熟悉的避风山洞时,李沐月的脚步慢了下来。 “我……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吧?”她提议道,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 徐一鸣干活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恨不得一口气干完。 但回头看到李沐月那带着恳求的眼神,他心头一软。 算了,和妹纸在一起,耽误点时间就耽误点吧,这本身也是一种享受。 他将肩上的重担稳稳放下,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了山洞。 还是那张简陋的床,李沐月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上去,轻轻转动着僵硬的脖颈。 徐一鸣看着她疲惫的样子,也坐到了床边,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很累?” 这三个字像一个开关,瞬间勾起了李沐月上次在这里被他按摩时的记忆。 那双大手按在肩膀上的触感,那股让她浑身酥麻的力道……她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热了。 累?当然累!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可这话她怎么说得出口?难道还想让他再来一次? 李沐月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嘴上却硬撑着。 “还行……就是,有点饿了。” 饿了? 徐一鸣看了看外面蒙蒙亮的天色,再看看这山洞里的环境,生火太麻烦了。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门口的保温箱上。 他走到箱子边,随手摸出几个还在微微蠕动的马粪海胆,用撬棍熟练地撬开,走到洞口用备用的矿泉水简单冲洗了一下,露出里面满满当当、色泽金黄的胆黄。 “喏,这个顶饿,纯天然,大补。” 李沐月凑过来看了一眼,有些迟疑。 她在高级日料店里吃过摆盘精致、宛如艺术品的海胆刺身,可这种刚从海里捞上来,还带着壳和刺的原生态版本,她还真没试过。 “这……这怎么吃啊?” 徐一鸣觉得她这问题有点好笑,也没多想,直接伸出食指,轻轻一刮,便挖起一整瓣饱满的胆黄,递到她嘴边。 “张嘴。” 李沐月看着他那根沾着些许海水的手指,和指尖上那抹鲜亮的橙黄色,本能地向后缩了缩。 “恶心!你用手……” 话音未落,徐一鸣已经眉毛一挑,似乎觉得她不识货,正准备将手指收回,自己享用。 李沐月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的思考,她猛地探过头,一口将他手指上的海胆黄悉数含进了嘴里。 温润、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倏地一下窜过徐一鸣的全身,让他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指尖被她舌尖轻轻扫过的湿热。 他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 而李沐月,则被口中爆发的美味彻底征服了。 那根本不是日料店里经过冰鲜处理的味道所能比拟的! 没有丝毫的腥气,只有一股属于海洋的甘甜与咸鲜,入口即化,香气瞬间在她味蕾上炸开,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喉咙深处。 “唔……好吃!”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徐一鸣看着她那张因满足而微微嘟起的红唇,上面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金色光泽,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也……突然很想尝尝那海胆的味道了。 “还要吗?” “要!太好吃了!”李沐月毫不犹豫。 徐一鸣便又挖了一瓣,再次递到她唇边。 李沐月乖乖张嘴,吃得一脸幸福。 “你自己没长手啊?”徐一鸣忍不住逗她。 李沐月理直气壮地晃了晃自己沾满泥沙的双手,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我手没洗,脏。再说了,我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半夜三更陪你出来吹冷风,当苦力,你喂我吃几口怎么了?” 这话说得徐一鸣没脾气了,只能宠溺地摇摇头。 “喂喂喂,我的大小姐,都喂给你。” 他嘴上顺着她,心里却在疯狂敲鼓。 再这么下去,这普普通通的钓友情谊,怕是早晚要往深不可测的方向一头扎进去,连个水花都看不见。 一连喂了三个,李沐月终于摆了摆手,表示吃不下了。 徐一鸣看着手里还剩大半的海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就着刚才喂她的姿势,将剩下的胆黄一一刮进自己嘴里。 李沐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吃,看着他用那根刚刚碰过自己嘴唇的手指,将海胆送入他自己的口中。 她的脸颊,一点一点,从粉红变成了滚烫的绯红。 这……这不就等于,间接接吻了? 第82章 毕竟,来日方长 这……这算什么?朋友之间,会用同一根手指分享食物吗? 李沐月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而徐一鸣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看似平静地将剩下的海胆吃完,实则味同嚼蜡,满脑子都是指尖那一掠而过的温润与柔软。 那感觉,比他钓上任何一条大鱼,都要来得惊心动魄。 “该走了。”徐一鸣率先站起身。 这一次,换成了李沐月开车。 或许是那几个顶级新鲜的海胆下了肚,又或许是那场心照不宣的暧昧,熬了一宿的她非但不见疲态,反而精神好到爆炸。 车载音响被她开到最大,劲爆的电音鼓点像是要掀翻车顶。 李沐月握着方向盘,油门踩得飞起,整个人随着节奏摇头晃脑,纤细的腰肢在驾驶座上不安分地扭动。 徐一鸣坐在副驾,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风转变搞得一愣一愣的。 他纳闷地看着身边的女人,这女人是打了鸡血还是中了彩票? 赶个海而已,至于兴奋成这样? 李沐月旁若无人地扭了一会儿,忽然侧过头,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向徐一鸣,声音透过嘈杂的音乐清晰地传过来。 “喂,徐一鸣,你说……我去做个头发怎么样?” “做头发?”徐一鸣没跟上她的跳跃性思维。 “嗯!烫个大波浪!那种又野又媚的!”她说着,还腾出一只手在自己柔顺的长发上比划了一下,眼神里满是憧憬。 徐一鸣的目光落在她那头如瀑的黑发上,很诚实地给出了评价。 “别折腾了,你现在就很好看。” 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夸奖,瞬间在李沐月心里化开,甜得冒泡。 “算你有眼光!”她哼了一声,“那你说,我们今天抓的这些海胆,能卖多少钱啊?” 总算聊到正事了。 徐一鸣收回心神,思索片刻,“我只知道我们村里有人养殖紫海胆,卖的是纯膏,就是不带壳的胆黄,二百三一斤。要是批发,价格还能再小刀一下。” “这么便宜?”李沐月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二百三一斤?那我平时去日料店里吃,一个就要两三百块!” 徐一鸣被她这大小姐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逗乐了,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 “我的姑奶奶,你那是零售价,还是顶级餐厅的零售价,能跟我们这产地批发价一样吗?菜市场青菜四块一斤,进了五星级酒楼,做成开水白菜,不得卖你四百八一盘?” 李沐月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却又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她撇了撇嘴,催促起来。 “那你赶紧问问啊!找个靠谱的买家,问问价钱!” 徐一鸣也正有此意。他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姜欣充满了起床气的声音。 “徐一鸣?你最好有天塌下来的大事……不然你就死定了。” “姜总,早啊。”徐一鸣嬉皮笑脸,“藤壶,店里是不是早就没货了?” “废话!催了你多久了!”姜欣满是不耐烦。 “两百斤左右的极品藤壶,外加几十斤海佛手,已经打包好了,正在回你酒楼的路上。” 沉默了两秒后,姜欣的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你……你等着!我马上起床!” “别急啊姜总,除了这些,我这还有几百个马粪海胆,个顶个的肥,你收不收?” “海胆?”姜欣沉吟了一下,“收是收,不过价格得看品种和大小,你也知道……” “我懂。”徐一鸣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喜欢大的,这就拍给你看货。” 他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对着保温箱里那些拳头大的海胆拍了几张特写,直接发了过去。 不到半分钟,姜欣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你这批货色泽不错,个头也匀称。这样,我最多给你五十五一个。” 五十五? 村里养殖的紫海胆膏都能卖二百三一斤,她这带壳的马粪海胆,一个少说也有二两膏,居然只给五十五?这也太黑了。 电话两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姜欣是人精,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不满。 “一鸣啊,姐姐开酒楼也要赚钱的,也要考虑损耗和成本。五十五一个,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给的高价了。这样,我再给你加五块,六十一个,友情价,不能再多了。” “成交!”徐一鸣立刻答应下来,“姜总爽快!买卖不成仁义在嘛,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想为姜总分忧。下次有空,请我吃顿你亲手包的猪肉白菜馅儿水饺就行。” “滚蛋!”姜欣笑骂了一句,“少跟我贫,赶紧把东西送到海鲜大酒楼,王冰在那儿等你。” 车子路过南洋村村口,徐一鸣看了一眼路牌。 “要去我家坐会儿吗?我小姑估计正在做蒜蓉酱和辣椒粉,正好等我卸完货回来。” 李沐月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 去他家?孤男寡女彻夜未归,现在天刚亮就一起出现,该怎么跟他小姑解释?她脸皮还没厚到那个程度。 “还是算了,我跟你一起去酒楼。” 海鲜大酒楼停车场,王冰早已带着几个伙计和一台电子秤等候多时。 见到牧马人停稳,他立刻迎了上来,指挥着伙计们将沉甸甸的保温箱搬下车。 过秤,验货,计算,一气呵成。 “藤壶,六十一斤,一共一百八十九斤,合计一万一千三百四十元。” “海佛手,三百八一斤,三十二斤,合计一万二千一百六十元。” “海胆,我们挑走了小的,剩下五百四十五个,六十一只,合计三万二千七百元。” “总计,五万六千二百元整!” 王冰报出最终数字,当场就把钱转给了徐一鸣。 徐一鸣收下转账,脑中盘算了片刻,把一万二转给了李沐月。 “你的油钱,加上你那份。” 李沐月看着手机愣了一下,随即弯起眉眼,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道。 “谢谢老板!” 徐一鸣看着她那副空口白牙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一句谢谢就完了?也太没诚意了。 “行了,货款两清,我先走了。”他没再多看她,转身就要去路边打车。 “哎!我送你回去啊!”李沐月连忙喊住他。 “不用。”徐一鸣摆了摆手,“你开了一夜车,累坏了,赶紧回家休息。我自己打车方便。” 话音未落,一辆出租车正好驶过,他招手即停,拉开车门便坐了进去,只留给李沐月一个潇洒的背影和一溜烟的汽车尾气。 李沐月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傻了。 她本来都计划好了,十点多送他回到南洋村,正好可以编个路上偶遇顺便搭车的借口,脸皮厚点还能顺势留在他家蹭顿小姑做的铁锅炖大鹅,下午再找点别的由头…… 结果呢? 这个钢铁直男!活该单身一辈子! 事实上,李大小姐这次是真的误会徐一鸣了。 徐一鸣不是不想,而是不舍。 他清晰地记得,在山洞里,她眼底那抹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疲惫。 这丫头折腾了一整晚,早就该好好睡一觉了。 毕竟,来日方长。 第83章 他该不会是换了个新的富婆吧? 隔壁院墙下,张贵权正蹲在墙角抽着闷烟,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徐一鸣家空荡荡的门口。 冷不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婆娘周凤哭丧着一张脸,从外面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张贵权眉头一紧,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用鞋底狠狠碾灭,“不是让你回娘家躲几天吗?” 周凤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有气无力地扇着风,满脸的委屈,“躲躲躲,躲到什么时候是个头!这几天日头毒得能把人晒化了,我在地里干活,差点没中暑撅过去!我再不回来,命都没了!” 张贵权压低了声音,跟做贼似的。 “我的祖宗!你回来了,万一那小子真带人来修水管,那可怎么办?” “修就修!”周凤瞬间炸了毛,尖利地回答,“日子不过了?为了这点破事,我就得在我哥嫂家看一辈子脸色?” 张贵权还想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却被硬生生噎了回去。 他见鬼似的看着村口的方向,徐一鸣那小子,居然回来了! 而且,是走回来的! 张贵权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睁睁看着徐一鸣掏出钥匙,打开大门,然后哐当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他疑惑地抓了抓后脑勺,满腹狐疑。 不对劲啊……那辆能碾死人的粉红色豪车呢?怎么不见了? 周凤也伸长了脖子,刚才那股子泼辣劲儿瞬间泄了,贼眉鼠眼地凑过来,“该不会是……跟那富婆闹崩了,车被收回去了吧?” 他一拍大腿,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兴奋,“有道理!我前两天还特意去问了别墅区的保安发哥,发哥说,徐一鸣这小子,好久都没去过那个富婆家了!” “真的?!”周凤的眼睛瞬间亮了,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那他现在不就是个没牙的老虎?失势了!咱还用怕他个球?”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贵权腰杆子猛地一挺,胸膛也跟着鼓了起来,脸上那点畏惧被嚣张的气焰彻底取代。 他朝徐一鸣家大门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开口。 “没错!大家都是泥腿子,谁怕谁啊?他要是再敢提一句修水管的事,老子第一个不答应,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看着自家男人这副德行,周凤不知怎的,心里那股高兴劲儿反倒淡了,反倒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她翻了个白眼,扭头就往屋里走。 “德性!” 张贵权还沉浸在自己重振雄风的幻想里,还在院子里探头探脑,似乎想找个机会彰显一下自己的威风。 “你还杵那儿干嘛?不嫌丢人啊!”屋里传来周凤不耐烦的吆喝。 另一边,徐一鸣回到家里,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发财了! 简直就是发大财了! 刨去给李沐月的一万二,自己净赚四万四!这比他上班一年的工资都高! 他嘴咧得快到耳根,要不是小姑在家,他高低得跳起来给自己点个赞。 陈美清今天没出摊,正在家里赶制昨天答应姜欣的蒜蓉酱和辣椒粉。 灶膛里火烧得正旺,一口大铁锅架在上面,她正拿着个大铁勺,在锅里不停地焙炒着干辣椒。辛辣的香气混合着热浪,熏得她满头大汗,几缕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黏在脸颊上,痒得不行,可两只手又都占着,腾不出来。 “一鸣,回来了?”她听到开门声,头也没回,“快,帮小姑一下,把这撮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去。” 徐一鸣走上前,看着小姑被热气熏得通红的脸颊,心里一软。 他伸出手,用指腹小心翼翼地将那缕发丝捋起,轻轻别在她耳后,动作轻柔。 做完这些,他又顺手从兜里掏出纸巾,帮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辛苦了,小姑。” 陈美清一直把徐一鸣当长不大的孩子看,可今天,被他那双清澈的眼睛这么近距离地盯着,她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脸上更烫了。 她下意识地侧过身,躲开他的视线,为了掩饰尴尬,只能无话找话。 “你……你这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一晚上没见人。” “半夜就出门了,去赶了趟海。” “赶海?”陈美清转过身来,满脸的担忧,“你一个人?那地方多危险啊,黑灯瞎火的!” 徐一鸣脑海里闪过李沐月在山洞里喂他吃海胆的画面,耳根微微一热,犹豫了一下。 “没,李沐月也去了。” “沐月那闺女也去了?”陈美清一听,心里顿时愧疚起来,上次人家来家里,自己都没好好招待。她把铁勺往锅沿上一搁,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那孩子人呢?在外面吗?快让她进来歇歇脚,正好尝尝我新做的辣椒粉!” “哎,小姑!”徐一鸣一把拉住她,“人家开了一夜车,累坏了,我说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他终究还是没把赚了四万多的事说出口,怕吓到小姑,也怕她追问钱的来路,只含糊其辞地报了个小数。 “我昨晚运气好,抓了不少好东西,卖了几千块。等下我转给你。” 陈美清一听,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欣慰地拍了拍徐一鸣的手臂。 “你看看,我就说那闺女旺你吧!你可得对人家好点,别辜负了人家。至于钱,你不用给我,前几天你给的,还完这个月的债都绰绰有余了。” 徐一鸣还想坚持,却被陈美清打断了。 她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认真和期许,“一鸣,这钱你自己拿着,好好规划一下。男人手上总得有点活钱,才能有自己的未来,懂吗?” 看着小姑那一副仿佛交代后事的郑重模样,徐一鸣心里一动,坏笑着凑上前。 “懂了。小姑你这么急着让我规划未来,是不是自己也找到归宿,准备嫁人了?” “你个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陈美清脸颊一红,作势扬起手要打他。 徐一鸣不但不躲,反而把脸凑得更近了。 一股混杂着淡淡汗味和清晨海风气息的男人味道,瞬间钻进陈美清的鼻子。 那味道,让她有些上头,心跳又开始不听使唤。 她赶紧收回手,后退一步,板起脸催促。 “一身的腥味,赶紧洗澡睡觉去!瞧你那黑眼圈,跟熊猫似的!” 徐一鸣其实精神得很,一点不累,但看着小姑严厉的眼神,也只好乖乖听话。 隔壁院子里,周凤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瞪圆了眼睛。 “你快看!那是什么?!” 张贵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徐一鸣家的大门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停了一辆崭新的黑色豪车。 那车型,他虽然叫不上名字,但光看那流畅的线条和霸气的车标,就知道价值不菲。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车……怕是得百八十万吧……” 周凤的脑子飞速转动,一个大胆又合理的猜测浮现在心头。 “他……他该不会是换了个新的富婆吧?” 张贵权闻言,呆立当场,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粉车走了,黑车来了,这不是无缝衔接是什么? 一想到这,他刚刚挺起来的腰杆子,瞬间又软了下去。 那股子愁云惨雾重新笼罩在他的心头,修水管的恐惧再次支配了他。 他哭丧着脸,推了推周凤,“老婆,要不……你还是回娘家再躲两天?” 周凤猛地回头,两眼一瞪,“不躲了!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躲了!” 第84章 大宝的狗命,总算保住了 徐一鸣脑袋刚沾上枕头没多久,还没等那四万多块钱带来的兴奋劲儿彻底消散,就被一阵轻柔的呼唤声拽出了浅眠。 “一鸣,快醒醒,有客人来了。” 是小姑陈美清的声音。 客人?这个点,谁会来? 徐一鸣揉着睡眼,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 客厅里,站着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吉普妹,颜思思。 她旁边还坐着一位满脸写着不高兴的老太太,正是梁若琳。 徐一鸣瞬间清醒了。 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她怎么找来的?自己明明只留了电话号码。 但念头一转,他就自嘲地笑了。 人家开着那种级别的庄园,财大气粗,想在小小的南洋村打听一个人,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看来这渣男是真不能当,不然分分钟能被人家堵到家门口。 不过,对着颜思思这张脸,他实在生不出半分反感。 今天的她,卸下了那身飒爽的英气,换上了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脸上画着淡妆,眼波流转间,竟带着几分勾人的妩媚。 那眼神,清澈里透着一股子执着,和琪琪看自己时,竟有几分神似。 又纯又欲,说的就是这种吧。 “一鸣哥,你醒啦?”颜思思一见他出来,眼睛瞬间亮了,嘴角漾开两个甜甜的梨涡。 “你们怎么来了?”徐一一鸣挠了挠头,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我回南洋村开车,顺便给你和阿姨带了点我们自己种的野山椒。”颜思思献宝似的提起脚边的一个竹篮,里面是满满当当的辣椒。 徐一鸣心里一动,这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巧了,我正琢磨着怎么再去你们那儿摘点呢。” 话音刚落,颜思思立刻接口,“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开车,咱们现在就回去摘!” “不行!”一旁的梁若琳终于忍不住了,冷着脸开了口,“我今天约了人去海钓,没空!” “那奶奶您去钓您的鱼,”颜思思想也不想,直接挽住徐一鸣的胳膊,“我和一鸣哥自己去摘辣椒就行了,我们保证不乱跑。” 孤男寡女?去后山辣椒地? 梁若琳的脸色瞬间沉下来,这还了得! 她盯着自家胳膊肘往外拐的孙女,气不打一处来。 “胡闹!你忘了庄园里的大宝了?那畜生凶得很,除了我和阿大谁都不认!连阿大那个杀羊的,手上常年沾着血腥气的,都被它咬了三次才勉强能单独进出!你让一鸣进去,不是存心害他吗?你也不想他出什么意外吧?” 老太太这话半是事实,半是威胁,本以为能镇住这两人。 没想到颜思思只是歪着头,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哦,大宝啊……那不如……把它宰了,晚上我们吃狗肉煲?” “你……你说什么?!”梁若琳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厥过去。 她瞪圆了眼睛,手指颤抖地指着颜思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浑话!那条狗,那是你从小狗崽的时候,特意从山上抓来送给我的!” “我知道呀。”颜思思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可它现在是条会伤人的恶犬了。恶犬做成狗肉火锅,也算是物尽其用,皆大欢喜嘛。” 梁若琳气得心梗都快犯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只要一涉及到徐一鸣,这丫头就跟吃了枪药似的,句句跟自己对着干! 来的路上,两人就因为这小子吵了一路,没想到到了这儿,她变本加厉! 徐一鸣见状,非但没有打圆场,反而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跟着一唱一和。 “我觉得思思这主意不错。狗肉火锅,大补啊。天这么热,正好祛祛湿气。” 这两人一搭一档,把梁若琳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了。 “够了!你们两个!”她猛地站起身,“这事我来处理!” 颜思思以为她松口了,立刻催促,“那奶奶您快点,现在就给阿大打电话,让他带上家伙过来。正好晚上吃新鲜的,我最喜欢吃狗腿了。” “我……我舍不得!”梁若琳终于吼了出来,脸上满是痛心疾首。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不共戴天的食客,感觉自己养了十几年的狗和养了二十几年的孙女,都要离她而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找人给你们摘好!摘好了给你们送过来!这总行了吧!” 徐一鸣却像是没听懂她的妥协,反而步步紧逼,懒洋洋地追问。 “那这次摘好了,下次呢?” 梁若琳一愣,“下次也一样!” “以后呢?梁奶奶,这可是长期生意。” 长期……生意…… 梁若琳被这四个字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今天不给个准话,这两人能把她那条宝贝大宝的十八种吃法都给研究出来。 她闭上眼,满脸的疲惫与无奈。 “行……行!”她几乎是投降般地摆了摆手,“以后,只要你要,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叫人给你备好,你过来取就是了!这下……总行了吧?!” 老太太都这份上了,徐一鸣自然见好就收。再揪着条狗不放,就有点得理不饶人了。何况,这野山椒的长期供应才是正事。 他转过头,对着还挽着自己胳膊的颜思思,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关切的口吻。 “狗肉还是算了,太上火。我这身子骨,现在壮得,再大补,怕是要流鼻血。” 谁知颜思思的胳膊肘拐得更彻底,非但没松手,反而贴得更近了些,仰着那张又纯又欲的小脸,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眉头微微蹙起。 “那怎么行?一鸣哥你看着就有点太瘦了,穿衣显瘦,脱衣……肯定也没多少肉。该补还得补,流鼻血说明补到位了呀。” 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徐一鸣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只好干咳一声,退了一步。 “那……要不杀只鸭?鸭肉性凉,清热去火。” 梁若琳紧绷的神经一松,长长地吁了口气。 大宝的狗命,总算是保住了。 第85章 一鸣做鸭子可是专业的 颜思思的眼睛却唰地一下亮了,仿佛找到了新的乐趣,立刻掏出手机,兴致勃勃。 “好呀好呀!我现在就给阿大打电话,让他把庄园里那只最肥的老水鸭给宰了,晚上我们吃全鸭宴!” “使不得使不得!”一直没插上话的陈美清连忙上前拦住她,脸上挂着朴实热情的笑,“姑娘,哪能让你们再折腾。一鸣做鸭子可是专业的,我们家后院就养着,你们要是不嫌弃,中午就在这儿吃顿便饭吧。” 颜思思闻言,小嘴一撇,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那不行!阿姨,一鸣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家宴才是最高级的待客之道。理应是我们招待您和一鸣哥才对,这怎么能反过来呢?” 她说完,还特意晃了晃梁若琳的胳膊,声音甜得发腻,“奶奶,您说对不对?” 梁若琳脸上的表情比吃了黄连还苦。 她能说什么?医生千叮万嘱,绝对不能再刺激这死而复生一次的孙女。 她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对。” 陈美清却是个实在人,见他们要走,更是执意挽留。 徐一鸣心里也盘算开了。 人家又是送辣椒,又是承诺长期以九块一斤的白菜价供货,这人情可不小。 于情于理,都该留人吃顿饭。 他拍板了,“小姑说得对,就在家吃。梁奶奶,思思,今天务必赏个脸。” 见徐一鸣开了口,颜思思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得梨涡浅浅。 “好呀,都听一鸣哥的!” 这丫头,变脸比翻书还快。 徐一鸣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向后院。 不多时,他手里就拎着一只毛色油亮、拼命扑腾的番鸭走了回来。 这鸭子个头极大,少说也有十来斤重。 他将鸭子往地上一放,看着满眼好奇的颜思思,笑着问。 “想吃什么口味的?啤酒鸭,还是做成陈皮鸭?” “一鸣哥做什么我都吃!”颜思思立刻表态,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前倾,极为乖巧,“我好养活,吃得不多。” 梁若琳在一旁听得直皱眉,总觉得自家孙女这副样子,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廉价感。 徐一鸣想了想,还是陈皮鸭工序更显手艺。 “那就做陈皮鸭。” “我帮你!”颜思思自告奋勇,撸起连衣裙的袖子就要上手。 “哎哟我的小祖宗!”梁若琳一个箭步冲上来,拉住她的手,满脸心疼,“这身雪白的裙子可是刚买的,沾上血和油还怎么穿!” 颜思思却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心思全在怎么跟徐一鸣独处上。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奶奶,光吃鸭子太单调了。要不您去码头帮我买点最新鲜的海鲜回来?我想吃清蒸石斑鱼了。” 见梁若琳犹豫,她又立刻补充。 “哦对了,家里的茶叶好像也喝完了,您顺路去镇上买点最好的大红袍。一鸣哥肯定喜欢。” 看梁若琳还在原地不动,她干脆使出了杀手锏。 “哎呀,我那辆吉普还停在村口呢,钥匙在您包里。您先去帮我开回来吧,不然挡着路多不好。” 连环计一个接一个,梁若琳被绕得晕头转向,看着孙女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眼神,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叹着气,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前脚刚走,颜思思立刻凑到徐一鸣身边,压低了声音,热气吐在他的耳廓上。 “奶奶终于走啦。” 温热的鼻息让徐一鸣耳朵一阵酥麻,他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心中警铃大作。 “你又想干嘛?” 颜思思没回答,只是冲他一笑。 然后,就在徐一鸣惊愕的目光中,她提着雪白的裙摆,缓缓蹲下身子,那双清澈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 “当然是……帮你杀鸭子啦!” 徐一鸣低头一看。 夏日的阳光下,女孩蹲下的身姿勾勒出一条曼妙的曲线,白色的裙摆因为这个动作而绷紧,又恰到好处地散开,隐约间,风光无限。 那只待宰的番鸭血还没来得及放,他自己的鼻血差点先一步流了一地。 徐一鸣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调转方向,朝着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汹涌而去。 女孩蹲下的身姿,纯洁,却又带着致命的诱惑。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映着他有些狼狈的身影,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他猛地别过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你……你站远点,别溅一身血。” 手中的小刀,此刻重若千斤。 他深吸一口气,对准了鸭脖子,手腕一抖——刀尖却滑了过去,只在鸭毛上留下一道浅痕。 失败了。 那只番鸭仿佛也感受到了他心绪的混乱,扑腾得更加厉害。 徐一鸣暗骂一声,稳了稳心神,再次举刀。 这一次,他甚至不敢再用余光去看旁边那道雪白的身影,双眼死死盯住鸭脖子下方那跳动的血管。 “刺啦——” 又偏了。 匕首划破了鸭皮,却没能深入。 “一鸣哥,你用力呀!”颜思思带着天真的抱怨,“你这样,它根本不出血的。”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个小姑娘说“不行”?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燥热,瞬间席卷全身。 徐一鸣不再犹豫,几乎是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手起刀落! “噗嗤!” 这一次,刀锋精准无误地切断了动脉。 然而,他用力过猛,积压的鸭血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喷射而出! “啊——!” 刺破耳膜的尖叫在耳边划过。 颜思思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本能地往后一仰。 徐一鸣被她这声尖叫吓到,抓住鸭头的手下意识地一松。 那只濒死的番鸭爆发出最后的生命力,脖子疯狂甩动,翅膀胡乱扑打,将滚烫的鸭血甩得到处都是! 一时间,小小的后院如同凶案现场,血雾弥漫。 “一鸣哥……我的眼睛……”颜思思双手在脸上一通乱抹,结果越抹越花,整张俏脸都成了大花猫,温热黏腻的血液糊住了她的眼睛,让她什么也看不见。 徐一鸣见状,也顾不上那只还在抽搐的鸭子了,三两步冲到她面前,急切地问:“怎么样?眼睛疼不疼?” “看不见了……你快帮我擦一下……” 第86章 你们俩在厨房干什么了?! 徐一鸣立刻从口袋里掏出还算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脸上的血污。 女孩仰着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血珠,微微颤抖着,那张原本又纯又欲的脸蛋,此刻平添了几分凄楚和无助,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当指腹擦过她柔嫩的唇角时,徐一鸣的心跳漏了一拍。 一个疯狂的念头毫无征兆地窜入脑海,吻下去。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连忙移开目光,将她脸上的血迹大致擦干净。 “好了。” 颜思思缓缓睁开眼,视线恢复清明,她眨了眨眼,立刻低头检查自己的裙子,当看到雪白的裙摆上那触目惊心的血点时,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她又抬起头,急急地问:“一鸣哥,我身上还有没有?” 徐一鸣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眼神有些闪躲,最终还是如实回答:“脖子上没有。”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像是在说什么秘密。 “脖子以下……就有了。” 颜思思闻言,竟没有丝毫羞涩,反而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脯,命令道:“那你帮我擦擦!” 这……这怎么擦? 徐一鸣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可看着她那副不容拒绝的模样,只好硬着头皮,想着好人做到底。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正要探向她连衣裙的领口…… “徐一鸣!你手往哪儿放呢!” 一声断喝,从院门口传来。 陈美清拎着一篮子刚摘的青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侄子浑身是血,手正要伸进一个漂亮姑娘的衣服里,而那姑娘的脸上和裙子上也全是血。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惊悚。 徐一鸣的手迅速缩了回来,整个人僵在原地,百口莫辩。 陈美清几步冲过来,一把将颜思思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徐一鸣,压低声音质问:“你们俩在厨房干什么了?!” “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样!”颜思思反倒先反应过来,连忙摆着手解释,“是……是鸭血!一鸣哥杀鸭子,血溅到我身上了。” 陈美清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地上一片狼藉,那只番鸭已经彻底没了动静。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随即又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嗔怪地瞪了徐一鸣一眼。 “我的老天爷!吓死我了!还好刚才梁老太太没瞧见,不然咱们姑侄俩今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不由分说,拉着颜思思就往屋里走,“快快快,姑娘,跟小姑进来,我给你找身干净衣服换上,这裙子可不能再穿了。” 片刻后,换上了一身宽松运动服的颜思思又从房间里钻了出来。 虽然风格大变,但那股子青春活泼的气息却丝毫不减。 她跑到厨房门口,兴致不减:“一鸣哥,我还要帮忙!” “你就在外面坐着!”徐一鸣现在看见她就头疼。 “不嘛,我就要在这儿陪着你,看你怎么做。”颜思思抱着胳膊,一副打死不走的架势。 徐一鸣正要拒绝,却感觉小腿一疼,回头一看,陈美清正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下,嘴上却笑着对颜思思说:“行行行,就让他教你,这小子做鸭子是有一手。” 徐一鸣只好认命。 他一边利落地给鸭子烫毛,一边讲解:“做这个,讲究的就是细致,一根细毛都不能留,不然影响口感。” 颜思思托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却冷不丁冒出一句:“我看我奶奶让阿大做鸭很快的,五分钟就搞定了呀。” 徐一鸣拔毛的手一顿,一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语气也不耐烦了:“那你回去跟你奶奶学!” 陈美清暗道一声坏了,这侄子,怎么一点风情都不解。 谁知颜思思非但没生气,反而立刻软了下来,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语气里满是讨好:“我错了嘛,一鸣哥,我就想跟你学,你做的肯定比谁都好吃。” 那没骨气也没脾气的样子,看得陈美清在一旁啼笑皆非。 这丫头,简直是被自家侄子吃得死死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厨房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徐一鸣嘴上不耐烦,手上却慢了下来,耐心地教颜思思如何顺着纹理拔毛。 有时,他的大手会不经意地裹住她的小手,以纠正姿势为名,行占便宜之实。 陈美清在旁边看着,心里直叹气。 这小子,分明就是在占便宜,可偏偏人家姑娘还一副心甘情愿、乐在其中的模样。 等鸭毛处理得差不多,徐一鸣让颜思思退后几步,自己则掏出一瓶白酒,均匀地抹在鸭皮上。接着,他拿出打火机,呼地一下点燃,蓝色的火焰在鸭皮上一燎而过。 再看时,那些肉眼难见的细小绒毛已经消失无踪。 “哇!”颜思思的眼睛里瞬间冒出了小星星,满脸都是崇拜。 徐一鸣心中那点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开始正式烹煮。 随着各种香料下锅,浓郁的香气很快弥漫了整个厨房。 颜思思像只被香味吸引的小馋猫,在厨房里不停地打转。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自从上次溺水被救回来后,原本食欲不大的她,突然对肉类产生了强烈的渴望,食量也与日俱增。 更让她费解的,是她对徐一鸣的感觉。 明明之前对他毫无印象,可现在,这个男人在她眼里却像是会发光一样。 他专注的神情,他娴熟的动作,甚至他偶尔不耐烦的语气,都让她有种疯狂的痴迷。 就好像……他身上有种致命的吸引力,让她心甘情愿地沉沦。 满心,满眼,都只剩下这个叫徐一鸣的男人了。 第87章 这……到底该选哪个呢? 徐一鸣的眼里,此刻只剩下锅里那只色泽酱红、汤汁浓稠的番鸭。 “一鸣哥……” 一声软糯到能掐出水来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颜思思一步蹿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赤裸裸的渴望。 “快,给我尝一口,就一口!” 徐一鸣心中那点因为宰鸭而起的烦躁,被这声一鸣哥叫得烟消云散。 他一个农村长大的糙汉子,没那么多讲究,直接伸手从锅里捏起一块还冒着热气的鸭肉,递到她唇边。 “小心烫。” 滚烫的肉块几乎贴上了嘴唇,那股热气混杂着他指尖的温度,让颜思思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张口将那根沾着油光的手指一并卷入口中,细细品尝。 但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含笑看着的陈美清,那点疯狂的念头又硬生生被她掐灭了。 她矜持地张开小嘴,将鸭肉含了进去。 入口的瞬间,眼睛瞪圆。 鸭皮酥而不烂,鸭肉嫩滑多汁,浓郁的酱香混合着十几种香料的复合味道在味蕾上炸开,每一口咀嚼,都有新的惊喜。 “好吃!太好吃了!”她含糊不清地赞叹,连连点头。 徐一鸣看着她满足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他转过身,没再理会身后的彩虹屁,又开始处理陈美清早就备好的蛏子,将满满一盆蒜蓉酱均匀地铺在上面,准备上锅蒸。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左手锅铲翻飞,右手持勺调味,一口锅里蒸着蛏子,另一口锅里炖着鸭汤,灶台的火光映在他专注的侧脸上,竟有一种致命的魅力。 颜思思彻底看痴了。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时间管理大师。她眼里的崇拜,几乎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嘀嘀——” 院外传来吉普车熟悉的鸣笛声,梁若琳回来了。 等她拎着海鲜和茶叶走进院子时,直接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在原地。 小小的方桌上,已经满满当当地摆上了八菜一汤,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我的天,美清,你这手艺藏得够深啊!”梁若琳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直接落座,夹了一筷子蛏子送进嘴里,眼睛瞬间一亮,“鲜!真鲜!这手艺,五星级大厨也不过如此了!” 被夸奖的陈美清脸上的笑容绽开,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她摆了摆手,自豪地一指厨房里还在忙活的徐一鸣。 “梁姐,你可夸错人了,这满满一桌子,全是我这大侄子做的。” 梁若琳的筷子顿在半空。 她只觉得嘴里那块鲜嫩的蛏子肉,瞬间变得有些不是滋味,咽下去都有些费劲。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自家那正用痴迷眼神望着徐一鸣的孙女,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小子,手段不浅啊。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饭后,梁若琳擦了擦嘴,准备去实现自己的终极目标。 “吃饱喝足,该去钓鱼了。” 颜思思一听,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抢先一步抱住陈美清的胳膊,无比乖巧:“奶奶你去吧,我要留下来帮陈阿姨做辣椒粉,刚才我都答应她了!” 梁若琳眼皮一抬,这丫头心里那点九九她还能不清楚?嘴上却故意问:“我一个人去钓鱼,你放心?” “奶奶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能把自己弄丢了不成?”颜思思理直气壮地回敬,“您老人家,最懂得怎么照顾自己啦。” 这话噎得梁若琳哭笑不得。 她干脆调转矛头,目光如炬地看向徐一鸣。 “一鸣,你之前在庄园可是答应过我,要陪我这老婆子钓一场的,这话还算数不算数?” 徐一鸣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他一个晚辈,话都说出去了,自然不能反悔。 “算数,梁奶奶,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他这边刚一答应,颜思思那边立刻就变了卦。 她犹豫了不到三秒,立马松开陈美清的胳膊,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陈阿姨,对不起啊,我……我也想看看一鸣哥钓鱼,他钓鱼肯定特别帅!辣椒粉……我们下次再做,好不好?” 这变脸的速度,让陈美清都叹为观止。 她本来也没指望这位大小姐能帮上什么忙,连忙摆手:“去吧去吧,年轻人多玩玩是好事。” “谢谢陈阿姨!你真好!” 颜思思大喜过望,竟然凑过去,在陈美清的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陈美清整个人都僵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少女唇瓣柔软的触感。 她看着那祖孙俩一左一右地押着自家侄子走出院门,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颜思思,热情、大胆、不按常理出牌,像一团火。 而上次来的那个李沐月,高傲、漂亮,像一座冰山,可冰山下面似乎也藏着火。 两个都是一等一的漂亮姑娘,都对自家侄子有意思…… 陈美清摸了摸被亲过的脸颊,陷入了甜蜜的烦恼。 这……到底该选哪个呢? 梁若琳领着徐一鸣走向那辆线条硬朗的车,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着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孙女。 果不其然。 颜思思三两步就蹦到了车边,小手一拉,作势就要往后排钻。 那点小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想和徐一鸣挤在后座。 梁若琳嘴角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 “思思。”她敲了敲吉普车的引擎盖,严肃地说道,“我记得,你的车我也给你开回来了吧?” 颜思思的动作一僵,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但立刻又扬起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容。“奶奶,我们三个人去钓鱼,开两辆车,多浪费油啊!要讲究节能减排嘛!” 梁若琳被她这番歪理气得差点笑出声。 好一个节能减排。 她心里冷哼一声,那条价值十好几万的罗威纳,刚刚说宰就要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现在为了跟男人凑近乎,这百十块的油钱倒心疼起来了? 这丫头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自己脸上了。 老太太心想,与其让这两人在后排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不如釜底抽薪。 第88章 咱们准备去哪儿钓? “啪嗒。” 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稳稳落入徐一鸣手中。 徐一鸣下意识接住,一脸错愕。 梁若琳下巴微抬,不咸不淡地说:“一鸣,你这后生,身强力壮的,难道还想让我这把老骨头给你当司机不成?” 这顶高帽子扣下来,徐一鸣哪敢说个不字。 “不行!”颜思思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小嘴撅得老高,“奶奶你不知道,一鸣哥开车技术贼烂,上次差点把我颠吐了!还是我来开,安全!” “哦?”梁若琳眼皮一抬,心里的火气更盛,“技术烂,才更要多练。熟能生巧的道理,还要我教你?” 一句话,直接把颜思思所有的话都堵死了。 徐一鸣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他确实没开过这种改装过的硬派越野,光是那比普通车高出一大截的底盘,就让他有些没底。 他没急着上车,而是先跳下来,绕着这辆车走了一圈,熟悉了一下车身尺寸和轮胎位置,这才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他这番谨慎的举动,恰好落入了隔壁院子里那双时刻窥探的眼睛里。 “他娘的,你快看!”周凤压低了声音,用力捅了捅身旁丈夫张贵权的胳膊,“那小子不光换着豪车开,门口怎么又多了一辆吉普?看着就不好惹!” 张贵权眯着浑浊的老眼,咂了咂嘴:“这车……可不便宜。看这改装的架势,没个百十来万下不来。” “百……百十来万?”周凤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她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又酸又涩。 这个徐一鸣,真是祖坟冒青烟,攀上高枝了! 车内,气氛有些微妙。 徐一鸣笨拙地调整着座椅和后视镜,梁若琳则坐在后排闭目养神。 可她那双半眯的眼睛,却透过后视镜,清晰地看到副驾驶上,颜思思那颗不住往驾驶位偏的脑袋,还有那双快要黏在徐一鸣侧脸上的眼睛。 老太太心里,怎么也快活不起来。 “梁奶奶,”徐一鸣终于调整好一切,打破了沉默,“咱们准备去哪儿钓?” “就去你上次说的那个钓点,”梁若琳的声音从后排悠悠传来,“你带路。” 徐一鸣应了一声,发动汽车,缓缓驶出村子。 车子七拐八绕,来到海边那处偏僻的礁石区。 这个黄金钓点,果然还是像赶集一样热闹。 五六根海竿迎着海风一字排开,几个钓鱼佬正聚在一起吹牛打屁。 梁若琳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打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翻出一个收藏的定位,递到徐一鸣面前。 “去这里。” 徐一鸣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地图上的标记点在海岸线的另一端,一片地图上都未详细标注的区域。 “这是哪儿?” “我奶奶另一个庄园啦,”颜思思抢着回答,带着几分炫耀,“只不过很小,以前种了点水果,后来嫌麻烦就没管了。” “家里的事,别什么都跟外人说。”梁若琳的声音里带上了警告。 颜思思不服气地一扭头。 “怕什么,一鸣哥才不是外人呢!” 梁若琳被噎得一时无语,只能重重地靠回椅背。 车子又开了十几分钟,最终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下。 梁若琳从包里掏出一大串钥匙,哗啦啦地翻找了半天,才捏着其中一把生了铜绿的递给徐一鸣。 “开门。” 沉重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被缓缓推开。 门后的景象,让徐一鸣有些意外。 这里确实如同颜思思所说,荒废了许久。 院子里没有精心修剪的草坪,只有半人高的野草在海风中疯长。 除了孤零零一间靠着海的平房,再无他物,甚至连一条看家护院的狗都没有。 然而,当徐一鸣跟着两人穿过平房,绕到屋后时,他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平房后面,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蜿蜒而下。 路的尽头,是一片未经任何人工雕琢的私家海湾赫然出现在眼前! 金色的沙滩,嶙峋的礁石,清澈见底的海水拍打着岸边。 最重要的,这里空无一人! 徐一鸣的眼睛亮起,他甚至能看到近岸的礁石缝隙里,有海货在蠕动。 这地方……简直就是海钓佬的天堂! 他好几天没正经摸过竿了,一双手早已痒得不行。 徐一鸣的血液几乎都在那一瞬间沸腾了。 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每一寸礁石,脑海里已经自动规划出了十几个下竿点。 “这里……这里太棒了!”他几乎是梦呓般地吐出这几个字。 “还行吧。”颜思思的声音清脆又带着点炫耀,“我奶奶刚退休那会儿弄的,闲着无聊种点果树,后来发现占地面积太小,离沙尾村又远,懒得打理,就扔在这儿了。” 徐一鸣艰难地把视线从海湾挪开。 “这……还叫小?” 梁若琳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二十八亩地,弹丸之地罢了,也就种种菜。” 二十八亩! 徐一鸣家后院那两亩菜地,已经让小姑陈美清忙得脚不沾地,被村里人羡慕得不行。 二十八亩,在他看来,已经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他脸上那没能完全掩饰住的震惊,显然取悦了梁若琳。 老太太嘴角勾起,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怎么,没见过世面?我沙尾村那个庄园,两百多亩,我都嫌伸展不开手脚。” 一句话,兜头浇灭了徐一鸣心头所有的火热。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涩。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是他能懂的。 梁若琳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刀:“我们跟你,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句话,又冷又硬,精准地刺进了徐一鸣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奶奶!”颜思思不干了,她猛地一跺脚,冲过来挽住徐一鸣的胳膊,“您以前不也是从底层一步步干起来的吗?您怎么能这么看不起一鸣哥!” 第89章 他这人嘴刁,就爱吃鹅 梁若琳被亲孙女当面顶撞,一张老脸顿时拉了下来,眼神也冷了几分。 她还未开口,颜思思已经拉着徐一鸣的手腕,扭头就往那间孤零零的平房跑。“走,一鸣哥,我带你去屋里转转!” 一室一厅,陈设简单,但出奇的干净,显然是有人定期打扫。 “奶奶嫌这里小,住着不舒坦,基本不在这儿过夜的。”颜思思一边介绍,一边熟练地找出茶叶和水壶。 徐一鸣还没来得及细看,一个冷冰冰的身影已经堵在了门口。 梁若琳抱着双臂,眼睛死死盯着颜思思挽着徐一鸣的那只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丫头的心思,简直是写在了脸上! 颜思思却像是没看到奶奶那能杀人的目光,反而露出一个乖巧至极的笑容。“奶奶,屋里好久没人,我来打扫一下,顺便泡壶热茶。您和一鸣哥先去钓鱼吧,等会儿我给你们送下去。”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体贴又懂事,让梁若琳一肚子训斥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深深地看了自家孙女一眼,心里暗叹一声。 这丫头,为了个男人,连三十六计都用上了。 “走!”梁若琳转身,对着徐一鸣的背影吐出一个字,语气不容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下那条通往海湾的小路。 徐一鸣心里憋着一股气,到了海边就急着找钓位,想用一场酣畅淋漓的爆钓来发泄情绪。 “站住。”梁若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徐一鸣脚步一顿。 “小子,跟我掐个鱼吧。” 徐一鸣猛地回头,满脸错愕。“掐鱼?梁奶奶,您也喜欢钓鱼?” “少废话,”梁若琳抱起了双臂,浑浊的眼珠里透出一股生意人特有的精明与冷酷,“就说你敢不敢。” “这……怎么个掐法?有什么彩头?” “简单。从现在开始,到天黑收竿。谁钓的鱼总重量多,谁就赢。”梁若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要是赢了,这个庄园,连地带房,都是你的。” 徐一鸣惊讶得差点跳起来。 一个价值至少几百万的私家海湾庄园,就这么拿来当赌注? “梁奶奶,您……您没开玩笑吧?这彩头也太豪横了!”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梁若琳瞪了他一眼,“我梁若琳,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欠别人的人情!” 徐一鸣还是没懂。 “我不喜欢欠你的救命之恩。”老太太冷冰冰地说,“那点野山椒,就想换我孙女一条命?你未免也太小看我颜家了。” “我……我无功不受禄。”徐一鸣连连摆手,他被这阵仗吓到了,只想赶紧脱身。 他忽然想到了关键,“那……那要是我输了呢?” 梁若琳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死死盯着徐一鸣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你输了,什么都不用付出。但是,从今往后,必须跟我孙女断绝一切往来。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老太太算盘打得噼啪响。 这块地,夹在两个大型养殖场和一个饲料厂中间,早就没了扩建的可能,周边环境也日益嘈杂,对她而言,早已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用这块鸡肋还了天大的人情,顺便买个心安,值。 如果徐一鸣输了,那更是分文不花,就彻底斩断了孙女这段不该有的念想,阻止一场她眼中的“悲剧”发生。 横竖,她都不亏。 徐一鸣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梁奶奶,我跟吉普妹……我跟颜思思,真的没什么。” “有没有,我心里有数。”梁若琳傲慢地回答,“我的孙女,是天上的天鹅,金贵得很。而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轻蔑的眼神,已经将癞蛤蟆三个字刻在了徐一鸣的脸上。 一股邪火,猛地从徐一鸣的心底蹿了上来。 他可以穷,可以被人看不起,但他不能容忍别人这样践踏他的尊严,尤其是在一个他有好感的女孩面前。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豁出去的痞气。 “梁奶奶,您说得对。我不是什么王子,也不是什么富二代,可能就是个癞蛤蟆。” 他的话锋一转,尖锐地回答道。 “不过,癞蛤蟆也想尝尝天鹅肉。不,我这人嘴刁,就爱吃鹅!管她是天鹅还是家鹅,只要我看上了,就绝对不会放过!” “你!”梁若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哆嗦。 徐一鸣却不再看她,自顾自地从车里拿出自己的钓具。 “好,好得很!”梁若琳怒极反笑,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下午一点半!到晚上六点收竿!不论鱼种,不论尾数,只看总重量!谁多谁赢!” 话音落,梁若琳连个正眼都懒得再给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她那干瘦但笔挺的背影透着一股决绝,仿佛这场赌局的结果早已写定。 她甚至没像普通钓手那样先找钓位、测试水深,而是径直走向海湾另一侧的一块突出礁石,站定后,二话不说,直接将自己的鱼护,噗通一声扔进了水里。 不上鱼就下护。 这是老钓手之间一种极具挑衅意味的动作,代表着绝对的自信——我还没开始钓,但已经为你即将上钩的鱼儿们准备好了归宿。 徐一鸣震惊。 这老太婆,真是狂到没边了! 一股无名火混杂着巨大的压力,瞬间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这场掐鱼,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不能输! 绝对不能输! 输了,不仅会被这个本就鄙夷他的老太婆踩在脚下,连最后一点男人的尊严都将荡然无存。 更何况,这个庄园…… 他脑海里闪过小姑陈美清在菜地里忙碌的身影。 小姑正愁着野山椒和独头蒜的种植规模上不去,这个二十八亩的庄园,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解决一切燃眉之急的钥匙! 最重要的…… 徐一鸣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远处那间平房,颜思思的身影仿佛就在窗后。 他想尝尝天鹅! 不,就像他刚才吼出来的那样,他这人嘴刁,就爱吃鹅! 第90章 装!你接着装! “呼——” 徐一鸣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梁若琳这种在商海里翻滚了一辈子的老狐狸,绝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她敢把这么大的庄园当赌注,必然藏着他不知道的杀手锏。 要赢,就必须比她更谨慎! 想到这里,徐一鳴没有急着下竿,而是站在原地,双眼微眯,一股奇异的能量汇聚于瞳孔。 下一秒,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模样。 海水的蔚蓝褪去,化为一层透明的介质。 水下的礁石、沙地、海草,一切都展现出来。 这海湾的地形落差极大,近岸处不过数米,往外延伸十几米后便是一个陡峭的海沟,深不见底。丰富的地形造就了丰富的鱼类资源。 此刻,他的超凡视力之下,成群结队的黑鲷、黄鳍鲷、石斑,在他眼前悠然游弋。 资源太好了! 好到让他心头发颤! 他正准备找个鱼群最密集的地方下竿,心里那股不甘又冒了出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必须先搞清楚,梁若琳的底气到底来自哪里。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悄悄迈开步子,绕着海湾的边缘,朝梁若琳的方向走去。 离着还有十几米,徐一鸣就停住了脚步,眼底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梁若琳所在的礁石下方,水里的鱼群密度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几乎形成了一片黑色的鱼云! 各种海鱼像是疯了一样聚集在那一小片水域,疯狂地抢食着什么。 提前打了重窝? 不对! 这不像是窝料能吸引来的规模。 徐一鸣将视线再往下沉,穿透鱼群,终于在礁石底部发现了一处不起眼的管道口。 一股浑浊的水流正从管道里缓缓排出,水流中夹杂着大量细碎的、已经死去的贝类残骸和内脏。 贝类养殖场的排水口! 原来如此!这里,竟是一个日积月累形成的天然重窝!是整个海湾的鱼类食堂! 徐一鸣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好个老狐狸!心机深到这种地步! 难怪她敢那么大方地把庄园当赌注,原来整个海湾真正的私家钓位”,只有这一个!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任何赢的机会! 就在他心头怒火翻腾之际,梁若琳那边已经有了动静。 鱼竿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她不紧不慢地摇着轮子,动作娴熟地将一条鱼儿引出水面。 那是一尾通体泛着金属光泽的真鲷,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估摸着有八两左右。 这种品相的野生真鲷,在姜欣的海鲜大酒楼里,一条就能卖到两三百块。 然而,梁若琳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摘下鱼钩,随手就将那条还在活蹦乱跳的真鲷扔回了海里。 她甚至没擦手,只是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却又刚好能让徐一鸣听清的音量,对着水面悠悠开腔。 “太小了,回去把你爹妈叫来。” “噗——” 徐一鸣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装!你接着装! 这逼让你装得也太过分了!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梁若琳这才假装惊讶地回过头,浑浊的眼珠里闪过得计的精光。 “哟,小子,怎么还在这儿瞎转悠呢?赶紧找地方下竿去吧,时间可不等人。免得到时候输了,说我这老婆子欺负你。” 徐一鸣和梁若琳都心知肚明,整个庄园,最好的钓点,不,唯一能保证渔获的钓点,就在她脚下。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没有回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梁若琳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然后,他猛地转身,继续沿着海岸线寻找。 一圈,两圈…… 海湾虽大,但适合下竿的礁石平台就那么几处。 其余的地方,要么是湿滑的陡坡,要么是长满藤壶的绝壁,根本无法立足。 而那几处能站人的地方,水下虽有鱼,但密度和梁若琳那边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他又一次,鬼使神差般地走回了梁若琳附近。 看着徐一鸣那无头苍蝇般焦躁的身影,梁若琳的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赢定了。 这小子,终究还是太嫩了。 然而,这一次,徐一鸣却没有在她身边停留。 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而是咬着牙,继续向前走,脚步坚定,仿佛要走到世界的尽头。 他的视线,如同一台最高精度的雷达,疯狂地扫描着每一寸水域。 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海湾的尽头,一片犬牙交错的礁石区挡住了去路。 这里已经是死角了。 徐一鸣心中涌起一阵失望,刚准备掉头回去,接受这不公的命运。 突然,徐一鸣的目光被吸引了! 就在前方五六米远的礁石断层下,大约四十米深的水底,一个奇特的景象引起了他的全部注意。 那是一个体型巨大的,类似乌贼的生物,正趴在一块礁石上。 它的身体正有节奏地收缩、膨胀,每一次收缩,都会从腕足中心,朝着海里喷涌出一股浓郁的、墨绿色的液体! 而那些液体刚一入水,周围的海水就像是开了锅一般,无数小鱼小虾疯了一样冲过去,转瞬间就被那片墨绿色的区域吞噬,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情况? 那诡异的墨绿色液体,似乎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在徐一鸣的超凡视力下,如同慢镜头般扩散、溶解。 这不是生物! 徐一鸣心头猛地一跳,他强迫自己穿透那片由疯狂鱼虾组成的浑浊区域,将视线死死钉在那巨型乌贼的本体上。 什么乌贼,那分明是一截锈迹斑斑、碗口粗的铁管! 正对着海湾,隐藏在礁石的阴影里。 一条暗渠! 一股怒火瞬间取代了绝望,直冲脑门。 好家伙,这庄园左右都是坑啊! 他猛地抬头,视线顺着暗渠的方向朝岸上延伸,穿过杂草丛生的荒地,最终被一堵高高的、有些破败的围墙挡住。 看上去,似乎是个有点年头的厂房。 这是什么地方? 徐一鸣没有犹豫,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开某德地图。 卫星图像加载出来的那一刻,他的呼吸都暂停了半秒。 第91章 老天爷赏饭吃 庄园的左边,紧挨着梁若琳钓位的那一侧,赫然标注着尾坝村贝类养殖场。 而右边,他现在所站位置的正后方,那堵围墙之内,几个大字清晰可见——红星牌鸡饲料厂! 真相大白! 这哪里是什么乌贼喷墨,这分明是饲料厂排出的生产废水! 那些墨绿色的液体,混杂着玉米、豆粕、鱼粉的残渣,经过发酵,形成了一种对鱼类来说致命诱惑。 这他妈的,不就是顶级的天然窝料吗?! 徐一鸣放眼望去,整个海湾尽头的鱼群,几乎都疯了。 它们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暗渠喷涌出的墨汁张开嘴,大口吞咽着这从天而降的盛宴。 这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南海观音娘娘保佑! 徐一鸣开心得几乎要仰天长啸。 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梁若琳有她的贝类食堂,而老天,给了他一个鸡饲料自助餐厅!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立刻抄起那根从张志远手里赢来的鱼竿,以最快的速度挂上饵料。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梁若琳那边又传来一阵轻快的收线声。 老太婆的鱼护里,已经有了三四条像样的海鱼,林林总总加起来,怕是已经有七八斤重了。 察觉到徐一鸣这边的动静,梁若琳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鱼竿。 她背着手,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慢悠悠地晃了过来,浑浊的眼珠里带着猫捉老鼠般的自信。 她的目光在徐一鸣手里的鱼竿上停留了一秒,嘴角那抹不屑更深了。 这竿子,通体漆黑,毫无光泽,连个像样的牌子都没有。 一看就是那种渔具店里捆绑销售,专坑新手的便宜货。 跟自己那根老师傅手工打造,价值六位数的矶钓竿比起来,简直就是烧火棍。 再看看他选的这个位置…… 海湾尽头的死角,水流最乱,礁石最杂,连个像样的下脚地儿都难找。 梁若琳心里那块大石头彻底落了地。 她先前还高看了这小子几分,以为他敢接这个赌局,多少有点真本事。 现在看来,纯粹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菜鸟一个,鉴定完毕。 她轻轻摇了摇头,那神情仿佛是在怜悯一只即将被碾死的蚂蚁。 今天这场,看来是赢定了。 得亏自己这颗心早就硬得跟石头一样,不然赢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后生,良心上还真得痛两下。 她懒得再多费一句口舌,转身就准备走。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身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 “走你!” 徐一鸣手腕猛地一抖,挂着鱼饵的铅坠如同出膛的子弹,嗖地一声划破空气,精准无误地落入那片墨绿色的浑浊水域中心。 铅坠刚刚触底,竿稍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弹,一股巨大的拉力就瞬间从水下传来,整根鱼竿瞬间被拽成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 “中!” 徐一鸣不惊反喜,腰马合一,双臂猛然发力上扬! 水花炸开,一条银白色的身影被他硬生生从水下暴力拔起。 那鱼在半空中疯狂扭动着身体,阳光下,鳞片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是一条足有三斤重的海鲈鱼! 抄网入水,起鱼,摘钩,入护。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前后不过几十秒的功夫。 不等那条海鲈鱼在鱼护里折腾出更大的水花,徐一鸣已经再次挂饵,手臂后扬,又是一声响亮的吆喝。 “再走你!” 鱼钩破空而去,精准落点。 听到动静,刚准备迈步离开的梁若琳,脚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她猛地回头,苍老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还没等她从第一条鱼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徐一鸣的竿子,又弯了! 这次的力道似乎更大,竿身被拉扯得嗡嗡作响。 “起!” 又是一条生猛的家伙破水而出,身上布满了漂亮的褐色斑点。 珍珠斑!而且个头不小! 梁若琳目瞪口呆。 五分钟! 不到五分钟,连上三条大鱼!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个点位,明明是整个海湾最差的位置,藏不住鱼的! 难道这小子的运气,好到逆天了? 不,不对!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淹没了梁若琳的自信。 她再也无法保持那份高高在上的悠哉,几乎是小跑着冲回了自己的钓位。 她刚将一条一斤多的海鲈鱼拉出水面,正准备朝着徐一鸣的方向炫耀一下,一抬眼,却发现徐一鸣那边也同时中鱼了! 那小子扬竿的动作太过暴力,鱼线绷紧到极致,只听嘣的一声,鱼钩竟从鱼嘴里脱出! 那条眼看到手的鱼一个翻身,就要潜入水中逃之夭夭。 “可惜了……” 梁若琳嘴角刚勾起幸灾乐祸的笑意,那笑意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徐一鸣反应快如闪电,在鱼钩脱口的瞬间,另一只手里的抄网,后发先至,在鱼身落水的前一秒,稳稳地将其兜入网中! 梁若琳气得差点把手里的鱼竿扔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彻底变了。 平时钓鱼,她最讲究缘,讲究一个愿者上钩,从不屑于用窝料这种功利的东西。 可今天,为了把那个漏风的小棉袄和这小子彻底拆散,她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了! 她从钓箱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一股浓郁的虾腥味扑面而来。 这是她用南极虾和秘制药酒调配的窝料,平日里根本舍不得用。 她抓起一把,狠狠地朝着自己的钓点砸了下去。 窝料入水,效果立竿见影。原本有些稀疏的鱼口,立刻变得狂暴起来。 一时间,海湾两侧,一老一少,你一条,我一条,疯狂地从海里拔着鱼。 空气中只剩下鱼线切开水面的嗖嗖声,和鱼儿在鱼护里挣扎的扑通声。 一个多小时悄然而过。 颜思思提着一个保温杯,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 “奶奶,您歇会儿,喝口茶。” 梁若琳拉上一条肥硕的真鲷,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接过保温杯,拧开盖子,一股熟悉的铁观音香气扑面而来。 “还是我的思思贴心。” 老太太心里暖洋洋的,她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真鲷,看向颜思思,“瞧,奶奶今天钓了这么多鱼,这条真鲷最漂亮,是你最喜欢吃的。晚上咱们是清蒸还是红烧?” 她等了半天,却没有得到回应。 梁若琳疑惑地抬起头,顺着颜思思的目光望去,瞬间黑脸。 她那件贴心的小棉袄,此刻正痴痴地站在徐一鸣的身后,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映着的全是那个小子挥汗如雨、扬竿中鱼的矫健身影。 第92章 你在这儿,严重影响我发挥啊! 颜思思那道痴缠的目光,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在徐一鸣的后颈上。 即便他全身心都投入在那根不断传来细微震动的竿稍上,也无法忽视身后那道强烈的存在感。 颜思思的脚步很轻,凑了过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你钓了多少啦?”她轻声问道。 “没多少。” 徐一鸣头也没回,眼睛死死盯着水面上的浮漂,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句。 此刻,他眼里的世界只剩下那片墨绿色的沸腾水域,以及水下那些疯狂抢食的鱼群。 任何一丝分心,都可能错失一个关键的信号。 然而,头顶灼热的阳光忽然被一片巨大的阴影取代,一股凉意笼罩下来。 他下意识地一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终于,他舍得将视线从浮漂上挪开,扭过了头。 只见颜思思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巨大的遮阳伞,正费力地插到土地里,为他撑起一片阴凉。 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白皙的脸颊被太阳晒得微微泛红,可那双明亮的眸子,却依旧专注地落在他身上。 “谢了。” “不客气。”颜思思笑得眉眼弯弯,另一只手变戏法似的拎出一个银色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喝点水吧,看你出了好多汗。” 茶香四溢。 徐一鸣的注意力却瞬间又被拉回了水面,浮漂似乎有了一个轻微的下顿! 他立刻全神贯注,只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喝,我没空。” 颜思思没再说话。 她将茶杯凑到自己唇边,并非饮用,只是轻轻吹了吹气,又用自己的嘴唇试了试温度。 下一秒,那温热的杯沿,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送到了徐一鸣的嘴边。 徐一鸣浑身一僵,差点把手里的鱼竿扔出去。 他惊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颜思思,那张精致的脸庞上写满了理所当然。 “快喝呀,都快凉了。”她执着地举着杯子,娇憨地说道。 这…… 长这么大,除了小姑陈美清,何曾有哪个女人这般体贴入微地照顾过他? 徐一鸣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喉咙口直冲天灵盖,脸颊烫得厉害。 他张了张嘴,想拒绝这过分亲昵的举动,可对上颜思思那清澈而坚定的眼神,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顺从地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将那杯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水甘冽,可他此刻却品不出任何滋味,脑子里一片空白。 颜思思眼中的温柔,让他有些沉溺,又有些慌乱。 他狼狈地移开视线,目光重新落回水面,却见浮漂猛地一个黑漂,直直地扎进了水里! “靠!” 徐一鸣心中一紧,下意识猛地扬竿,手上传来的却是一阵空荡荡的虚无。 跑鱼了! 他懊恼地捶了下大腿,刚刚那一瞬间的失神,让他错过了最佳的刺鱼时机。 他飞快地重新挂上饵料,将所有杂念甩出脑海,手臂后扬,用尽全力将鱼钩抛向远方,口中再次爆喝出那句标志性的口号。 “走你!” “噗嗤——” 身后的颜思思被他这中气十足的样子逗得笑出了声,清脆的笑声在海风里回荡。 徐一鸣有些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心里嘀咕:这很好笑吗?钓鱼佬不都这样?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眼前又递过来一片红彤彤的东西。 是一块切好的冰镇西瓜,用牙签扎着,瓜瓤鲜红,汁水欲滴。 “吃块瓜,解解暑。” “不用了,我……” “你只要张嘴就好啦,我喂你。”颜思思打断了他的话,不由分说地将西瓜递到他嘴边。 徐一鸣还能怎么办? 他尴尬地张开嘴,将那块冰凉甜爽的西瓜咽了下去。 冰凉的汁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不少暑气,却浇不熄他心头的燥热。 他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瞟向海湾的另一侧。 只见不远处的梁若琳,正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要在他身上戳出两个窟窿。 那不是长辈看晚辈的眼神,那分明是……杀人的眼神! 老太太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徐一鸣心里咯噔一下。 “再来一块。”颜思思却毫无所觉,又扎了一块西瓜递了过来。 “别……你自己吃,你自己吃!”徐一鸣看着梁若琳那快要喷火的眼神,头皮发麻,连忙摆手。 “哦。”颜思思乖巧地点点头,拿起旁边的小勺子,挖了一大口西瓜,毫不犹豫地就往自己嘴里送去。 “咳!咳咳咳……” 远处,正端着保温杯喝水的梁若琳,看到这一幕,一口茶水直接呛进了气管里,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她的小棉袄!她那件贴心的小棉袄,居然用她带来的西瓜,喂那个臭小子! 喂完之后,还用同一把勺子自己吃! 这……这跟间接接吻有什么区别?! 徐一鸣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浮漂上。 又动了!一个清晰有力的顿口! 他猛地扬竿! 又空了! 徐一鸣简直要抓狂了。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发出一声悲鸣:妹子,真的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啊! 反观梁若琳那边,老太太似乎是化愤怒为力量,彻底抛弃了什么钓鱼的随缘,手上一竿接一竿,动作里带着泄愤的粗暴,但几乎竿竿不空,鱼护里的鱼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眼看徐一鸣这边又因为颜思思递来的一块毛巾擦汗而错失了一个鱼口,他终于忍无可忍了。 “那个……思思,”他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温和一些,“这日头太晒了,你不如先上去,到屋里休息休息?” “我不累呀,”颜思思摇摇头,把遮阳伞扶得更稳了,“撑着伞,一点都不晒。” 徐一"那我给你根鱼竿,你陪我一起钓?" “不要,”颜思思的回答干脆利落,“比起钓鱼,我更喜欢看你钓,照顾你。” 徐一鸣彻底没辙了。 他叹了口气,决定实话实说。 “大小姐,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正在跟你奶奶掐鱼,就是比赛。你在这儿……严重影响我的发挥啊!” 第93章 怎么鱼……鱼上来了? 颜思思闻言,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奶奶一把年纪了,你好意思跟她争吗?让一让老年人也是应该的嘛。” 这丫头,胳膊肘怎么净往外拐! 徐一鸣一咬牙,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我们俩掐鱼,有彩头的。我要是输了,以后就不能……不能再跟你玩了。” 颜思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沉默了两秒,然后二话不说,迅速地将遮阳伞插进土里,转身就朝着梁若琳的方向走去。 “哎!你干嘛去!”徐一鸣急了,生怕这姑奶奶过去跟老太太吵起来,“你别去啊!为了我这么个外人,回头再跟你奶奶吵架,影响感情!” 已经走出两步的颜思思猛地回头,她定定地看着徐一鸣,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不是外人,”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有分寸的,放心吧,我不会跟奶奶吵架的。” 话音落下,她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梁若琳的钓位走去。 徐一鸣看着她坚定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心里那块大石头非但没有落下,反而悬得更高了。 然而,几秒钟后,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 他脸上的担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对啊! 去吧!快去吧! 最好抱着你奶奶的胳膊撒娇,喂她喝茶,喂她吃西瓜! 祸害你奶奶去吧! 这样……我就赢定了! 徐一鸣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僵在了脸上。 海湾的另一侧,梁若琳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手上的动作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收线、摘鱼、上饵、抛投,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带着一股子要把这片海湾钓空的杀气。 她遥遥领先的鱼护,此刻鼓鼓囊囊。 怒火,显然是最好的兴奋剂。 看到颜思思走来,老太太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当她是空气。 “奶奶,喝口茶吧?”颜思思乖巧地凑上前,仿佛刚才那个喂徐一鸣喝茶、吃瓜的女孩是另一个人。 梁若琳头也不回,手腕一抖,又是一竿精准抛出,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不用。” 两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又冷又硬。 “天这么热,那吃块西瓜?”颜思思锲而不舍,指了指自己拎着的袋子。 “不需要。” 话音刚落,梁若琳手腕猛地向上一提,一条两斤多重的银色鲳鱼破水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被她精准地抄入网中,动作干净利落。 颜思思看着那条活蹦乱跳的鱼被扔进鱼护,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眼珠一转,绕到梁若琳身后,伸出两只小手。 “奶奶,您钓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吧?我给您捏捏肩。” “滚蛋!”梁若琳终于忍无可忍,横了她一眼,那眼里的火气几乎要喷薄而出,“哪儿凉快上哪儿待着去!” “哦,”颜思思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随即眼睛一亮,“那水里最凉快,我现在就下水去潜个水,凉快凉快。” “你敢!” 梁若琳瞬间炸毛。 她猛地回头,死死盯着颜思思,“你之前潜水才出事,你还要往水里钻,是不是存心想让我血压升高?是不是非要把我气死你才甘心!” 她这一激动,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面前的浮漂猛地向下沉去! 颜思思的视线却捕捉到了这一幕。 她非但没有提醒,反而一步上前,小手轻轻抚上梁若琳的心口,一脸担忧。 “奶奶,您别生气,千万别生我的气呀!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你……”梁若琳被她这一下弄得心头一软,火气顿时泄了一半。 “我这就去庄园后面那块地里给您拔点芹菜,晚上给您炒一盘,降降血压。”颜思思诚恳得不能再诚恳。 梁若琳被她这么一打岔,注意力彻底分散,再一转头,才发现自己的浮漂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竿稍已经被拉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度! “你这丫头!”她又气又急,手上却不敢怠慢,赶紧握紧鱼竿,“那你现在就去!快去!别在这儿耽误我钓鱼!” 颜思思心里偷笑:我耽误的就是你! 她退到一旁,看着那根几乎弯到底的鱼竿,知道奶奶这是碰上大家伙了。 梁若琳不愧是老江湖,虽然刚才被分了心,但遛鱼的功力依旧深厚。 她站稳脚跟,手臂肌肉绷紧,时而收线,时而放线,与水下的巨物展开了一场耐力的拉锯战。 “哇!奶奶您太厉害了!这鱼肯定特别大!”颜思思在一旁表面奉承,眼睛却滴溜溜地转,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让这条大鱼跑掉。 眼看那水下的巨物渐渐没了力气,被一点点拉向岸边,颜思思的脸上堆满了崇拜的笑容,她撒娇地晃着梁若琳的胳膊。 “奶奶,我……我还从没遛过这么大的鱼呢!您让我试试好不好?就一下下!” 梁若琳正值关键时刻,本想拒绝,可对上孙女那满是渴望和哀求的眼神,心又软了。 她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咬牙将鱼竿递了过去。 “拿着!手要稳!线要绷住,感觉不对就立刻放线,千万别跟它硬拉!” “知道啦!” 颜思思兴奋地接过鱼竿,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不易察觉的狡黠。 她握住鱼竿的瞬间,根本没理会梁若琳的嘱咐,手臂猛地发力,开始了教科书般的反向操作——生拉硬拽! 徐一鸣在对面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丫头疯了?这么搞,线不断才怪! 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水下的巨物像是被她这股蛮力彻底激怒,又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水下翻了个身,竟然就这么被她硬生生地拖出了水面! “哗啦——” 一条体型惊人的大黑鲷,被硬生生拽上了岸,在草地上疯狂地扑腾着。 颜思思自己都愣住了。 嗯?怎么回事? 我明明是想搞破坏的,怎么鱼……鱼上来了? 她还没回过神来,梁若琳已经眼疾手快地冲上前,一把按住那条足有十来斤重的黑鲷,熟练地将鱼钩取了下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得意。 第94章 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算你运气好!” 梁若琳瞪了孙女一眼,拎起大鱼就准备往鱼护里放。 “等等奶奶!”颜思思急中生智,连忙拦住她,“我……我还是第一次钓到这么大的鱼,您能不能……给我拍张照,纪念一下?”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梁若琳虽然还在气头上,但孙女的战利品也让她脸上有光,便爽快地掏出手机。 “拿着,抱稳了!” 颜思思费力地抱起那条滑溜溜的大黑鲷,对着镜头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就在梁若琳按下快门的瞬间,那条鱼猛地一挣扎,背鳍上的一根硬刺,不偏不倚地划过了颜思思细皮嫩肉的手指。 “啊!好疼!” 颜思思夸张地大叫一声,触电般地松开手,大黑鲷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 梁若琳的注意力瞬间从鱼身上转移,眼里只剩下了自己的宝贝孙女。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紧张地捧起颜思思的手。 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血痕,上面渗出一个比针尖还小的血珠。 颜思思却像是受了重伤,眼眶瞬间就红了,指着那极小的伤口,哭着说道。 “奶奶,流血了!您快帮我拿碘伏消毒好不好?我才大病初愈,万一……万一感染了可怎么办呐?” 感染两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梁若琳的心上。 什么赌约,什么大鱼,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别动!千万别动!我马上去拿药箱!” 老太太的声音都在发颤,她火烧屁股一般,转身就朝着不远处的平房狂奔而去。 看着梁若琳仓皇离去的背影,颜思思脸上的痛苦表情瞬间消失无踪。 她迅速起身,毫不犹豫地抬起脚,在那条硕大的黑鲷鱼身上用力一踹,鱼儿在草地上一阵扑腾,最终噗通一声,重新拥抱了大海的自由。 但这还没完。 她快步走到梁若琳的鱼护边,解开绳子,将护口朝下,在水里用力抖了几下。 几条中不溜的石斑、海鲈,争先恐后地逃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转过身,正好对上了徐一鸣那目瞪口呆的视线。 颜思思俏皮地眨了眨眼,冲着他,比了一个大大的、胜利的OK。 徐一鸣目光一转,落在自己那半天没动静的浮漂上,嘴角刚要咧开的弧度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盟友给力,奈何硬件不行。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 梁若琳那边的礁石下,锈迹斑斑的管道排放的是养殖场处理过的废水,里面混杂着大量碾碎的贝壳、螺肉和鱼虾内脏,简直就是给海鱼们开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自助餐厅。 而自己这边,那根藏得更深的暗渠,只有在特定时段才会排放一些生活污水,偶尔混杂着些许食堂的残羹冷炙。 刚才那一波鱼情,恐怕还是沾了那锈管的光,被吸引过来的鱼群顺道过来溜达了一圈。 刚才颜思思这么一通胡搅蛮缠,硬生生把他错过了鱼群开饭的黄金窗口。 眼下,只有三三两两不长心的小鱼苗还在他窝子附近打转,连把浮漂拖下水的力气都没有。 反观海湾另一头,梁若琳简直就是定海神针。 徐一鸣上鱼的时候,她也上鱼;徐一鸣不上鱼的时候,她他娘的还在上鱼! 颜思思那一脚一抖,确实让老太太损失惨重,至少放跑了二十多斤的渔获,双方的差距一度被拉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现在…… 老天爷仿佛都看不惯两个小辈联手欺负一个老人家。 养殖场那根平时白天安安静静的排污管,毫无征兆地咕咚一声,喷涌出一股浑浊水流! 刹那间,梁若琳面前那片原本还算平静的海面,瞬间沸腾了! 无数的鱼鳍划破水面,银色的鱼肚在阳光下翻滚,争抢着那些从管道里涌出的美食。 整个海湾的鱼,仿佛都收到了开饭的集结号,疯了一般朝着那个方向冲去。 梁若琳的眼睛亮起,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志在必得的气势。 她甚至都懒得坐下,直接开启了站桩输出模式! 抛竿,浮漂刚立稳,一个猛地黑漂! 提竿,一条肥硕的海鲈在空中划出有力的弧线! 摘钩,上饵,再抛…… 整个过程快得像是在按快进键。竿起竿落之间,银光闪烁,水花四溅。她身旁的鱼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膨胀起来,仿佛一个永不满足的饕餮巨兽。 连竿!疯狂的连竿! 徐一鸣这边,则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停口了。 别说鱼了,连螃蟹都夹着饵料跑路,投奔那边的饕餮盛宴去了。 此消彼长之下,不过短短二十几分钟,梁若琳再次建立起了碾压性的优势。 看着那鼓囊囊几乎要撑破的鱼护,徐一鸣心底估算了一下,老太太至少又领先了五六十斤! 这还怎么玩? 徐一鸣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直接跳下海去把鱼都赶到自己这边来。 他烦躁地掏出手机,对着远处那个疯狂上鱼的梁若琳拍了一小段视频,配上文字发了个朋友圈。 “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手机刚放下没一会儿,提示音就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大多数问钓点在哪儿的,他都直接忽略了。 点开几条熟悉的头像,徐一鸣的表情变得异常精彩。 小姑陈美清:“哇,这位老奶奶钓鱼技术真好呀!一鸣你要多跟人家学学!” 徐一鸣眼角一抽。 小姑你说话真好听,下次还是别说了。 姜欣:“帮我问问,这么大的野生海鱼,她卖不卖?量大的话,我这边可以全收。” 徐一鸣一阵无语。 姜总,咱们还在赌局中呢,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这生意人的思维真是……无孔不入。 你这样可是会失去我这么好的海鲜供货商的! 李沐月的回应则简单粗暴,充满了她个人鲜明的风格:“你不会直接把她推海里去?” 看到这条,徐一鸣差点笑出声。 知我者,李沐月也!这彪悍的思路,跟她的人一样,深得我心。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是颜思思。 “你赶紧重新打窝,我去跟养殖场那边交涉一下。” 交涉两个字,被她打上了着重的引号。 徐一鸣心领神会,抬头望去,只见颜思思已经走到了梁若琳身边,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老太太正沉浸在钓鱼的狂热之中,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连头都没回,压根没在意自己的宝贝孙女要去干什么。 计划通! 徐一鸣立刻行动起来。 他蹲下身,从带来的袋子里倒出那些从家里带来的鱼虾蟹边角料,又混入了半袋子陈美清喂鸡剩下的鸡饲料,开始徒手搅拌。 日头依旧毒辣,即便有遮阳伞挡着,那股无孔不入的热浪还是烤得他汗流浃背。 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汇聚, 最终凝成一颗豆大的汗珠,啪嗒一声,精准地滴进了他正在搅拌的窝料里。 徐一鸣动作一顿,随即哑然失笑,忍不住在心里自我调侃。 我的血,能让妹子死心塌地。 那我的汗……是不是也能让这海里的鱼,对我青睐有加呢? 第95章 你以为海湾是你家开的许愿池啊 徐一鸣双手飞快地将混杂着鱼虾碎肉、鸡饲料以及他那滴神秘液体的窝料搓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团子,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着自己浮漂前方的水域,一个接一个地甩了出去。 “噗通!” “噗通!” “噗通!” 数颗窝料团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砸在鱼竿与浮漂之间的水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然后迅速下沉,在水底散开。 海湾另一头,正将一条半斤重的石九公暴力飞磕上岸的梁若琳,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嘴角不由得勾起轻蔑的笑容。 就这点东西,也想跟我抢鱼? 简直是天方夜谭! 老太太甚至都懒得走近,隔着几十米宽的水面,扬声调侃,满是胜券在握的样子:“省省吧,小子!就你那点料,还没我流到海里的汗多呢!再扔下去,我怕这海平面都得让你给填上涨几公分!” 徐一鸣气得牙根痒痒,一股将这为老不尊的老太太直接踹下海的冲动在胸中横冲直撞。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冷哼一声,将所有注意力重新聚焦到自己的钓竿上。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窝料打下去足足五分钟,浮漂依旧像个焊死在水面的木桩,纹丝不动。反倒是梁若琳那边,像是捅了鱼窝,大小通杀,不管是什么品种,只要咬钩,一律暴力起岸,直接摘钩入护,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更可气的是,那老太太每上一条鱼,都要故意举起来,隔着老远冲徐一鸣的方向晃一晃,那得意洋洋的劲儿,仿佛在说:小子,看到了吗?这就是实力! 徐一鸣强迫自己拉回目光,死死盯住那根橙红色的漂尾,心里默念着静心咒。 别急,别慌,窝子在发窝,鱼在路上……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那根静止了许久的浮漂,终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来了! 徐一鸣心头一震,几乎是本能反应,手腕猛地一抖就要扬竿! “唰!” 鱼线被他从水中抽出,带起一串水珠,然而竿尖却轻飘飘的,毫无分量。 空了! 他上鱼心切,抓了个假口,打早了。 “唉!”徐一鸣懊恼地一拍大腿,只好飞速地重新挂上一块新鲜的虾肉,嘴里不服输地吆喝一声:“走你!” 铅坠带着鱼饵再次精准地落入窝点。 奇迹,就在此刻发生。 浮漂刚刚翻身立稳,还没等完全站直,漂尾便猛地往下一顿,紧接着,没有任何试探,整个浮漂瞬间被拖入海水之中! 一个惊心动魄的大黑漂! 这次徐一鸣没有半分急躁,他稳住心神,手腕向后一沉,直到那股拉力清晰地从竿尖传导至手心,他才猛然发力,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臂之上,向上一扬! “中!” 竿身瞬间弯成一个惊人的弧度! 一股沉重的巨力从水下传来,差点将他整个人都拖下礁石。 是条大家伙! 徐一鸣心跳如鼓,双臂死死地控制着鱼竿,与水下的巨物展开了一场力量与耐力的角逐。 “哼,瞎猫碰上死耗子。”远处的梁若琳瞥见那夸张的弯弓,嘴上虽是不屑,但手上摘鱼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目光死死锁定着徐一鸣那边。 徐一鸣根本无暇理会。 他时而弓竿,时而泄力,脚下踩着礁石稳扎稳打地消耗着水下巨物的体力。 足足过了七八分钟,那股疯狂的冲劲才渐渐弱了下去。 “起!” 徐一鸣暴喝一声,趁机将鱼头拉出水面。 “哗啦——” 水花炸裂,一条体型巨大的鱼被强行拖出水面,银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正是那条被颜思思放生的,接近十斤的巨型黑鲷! 它的嘴角,还残留着一道浅浅的划痕,正是之前被颜思思弄伤的地方。 梁若琳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怎么会是它?! 徐一鸣眼疾手快,用抄网稳稳将这条战利品捞了上来,安全入护后,他才长舒一口气,冲着目瞪口呆的梁若琳咧嘴一笑:“梁奶奶,看来我这只瞎猫,碰上的可不是死耗子,是活蹦乱跳的龙王爷啊。” 梁若琳脸色铁青,嘴硬道:“得意什么?钓鱼这东西,运气也很重要。不过是一条鱼而已,无伤大雅。” “您说得对。”徐一鸣点点头,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哎呀,时间可不多了,看来我得好好努力了。毕竟,我可不想失去思思这么漂亮又可爱的女朋友啊。” “你!” 女朋友三个字,精准地扎进了梁若琳的心窝。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徐一鸣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狠狠一跺脚,转身就往自己的钓位走去。 “哎,梁奶奶别走啊!”徐一鸣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您赶紧回来,站近点,好好看看我是怎么再钓一条大鱼上来的!” 话音未落,他刚刚抛下去的钓竿,再次以一个凶猛的姿态,被狠狠地拖拽下去,竿尖瞬间下压,直指水面! 又是一条大鱼! 梁若琳猛地回头,死死盯着那弯曲如弓的鱼竿,眼神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一次,徐一鸣显得游刃有余了许多。 一番不算艰难的搏斗后,又一条黑鲷被他拉出了水面。虽然个头不如刚才那条,但目测也有个七八斤重。 恰在此时,去交涉失败的颜思思,正垂头丧气、灰溜溜地从庄园方向走回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这边紧张的战况,待看清徐一鸣竿下的那条大鱼后,脸上的沮丧一扫而空,化作满脸的兴奋,提着裙摆就冲了过来。 “我来帮你抄网!” 她熟练地接过抄网,稳稳地将那条黑鲷抄了上来。 捧着活蹦乱跳的大鱼,颜思思转过头,冲着不远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的梁若琳,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甜美笑容。 “奶奶,你看,这条鱼像不像你刚才不小心放跑的那条黑鲷的亲弟弟呀?” 梁若琳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厥过去。 她感觉自己的心口窝被狠狠地捅了一刀。 这哪里是自己疼了几十年的小棉袄,这分明就是一件漏风漏到南极洲的黑心棉! 三十多斤! 梁若琳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徐一鸣就这么两竿,直接追回了三十多斤的渔获! 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不能再等了! 她再也顾不上风度,提着鱼竿就准备回到自己的黄金钓位,把失去的优势抢回来。 “梁奶奶,真不看了啊?我这感觉又要来了!”徐一鸣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气急败坏的梁若琳猛地转过身,对着他就是一通炮轰,“你以为这海湾是你家开的许愿池啊?想要什么来什么?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她的注视下,徐一鸣不紧不慢地,又一次,猛地扬起了手中的鱼竿! 第96章 小子你输了 那根被寄予厚望的鱼竿,在梁若琳和颜思思的注视下,第三次被一股巨力掼成一道狰狞的弧度! “又……又来了?”颜思思捂住小嘴,美眸里满是不可思议。 梁若琳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死死攥着自己的鱼竿。 她不信邪! 这次的搏斗比前两次更加激烈。 水下的巨物显然体力和爆发力更胜一筹,几次三番地朝着礁石区猛冲,试图切线。 徐一鸣脚下生根,腰马合一,将那股来自深水的蛮力死死锁住。 他的眼中只有那根不断变化的鱼线和水下的暗影。 在梁若琳浑浊一片的视野里,徐一鸣却清晰地看到水下的景象。 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笼罩着他的眼球,让他能够穿透水面的反光和浑浊,看清一切。 就在他的窝点正下方,一个由十几条巨型黑鲷组成的鱼群正在盘旋! 每一条,体型都与刚才钓上来的相差无几,都在十斤上下。 它们着了魔一般,疯狂地抢食着那些混杂着神秘液体的窝料,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警惕。 梁若琳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发紧,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下来。 她看不清水下,但徐一鸣这连中三元、竿竿巨物的表现,只有一种解释他的窝点下面,聚了一个黑鲷群! 怎么可能?! 这些黑鲷生性警惕,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扎堆抢食? “起!” 伴随着徐一鸣一声低吼,又一条超过十斤的黑鲷被他强行拉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砸在礁石上。 第四条! 梁若琳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这四条鱼加起来,至少有四十多斤! 自己虽然之前领先了五六十斤,但都是些石九公、石斑之类的小体型鱼。 这么算下来,自己的优势只剩下不到三十斤了! 照这个速度,再来两三竿,自己就得输! 不行!决不能坐以待毙! 梁若琳再也顾不上面子,提起自己的鱼护,几乎是小跑着冲回了自己那根还在不断出水的锈管旁。 她必须争分夺秒,利用自己最后的优势,保住胜局! 看着奶奶狼狈的背影,颜思思兴奋地跑到徐一鸣身边,挥舞着拳头给他鼓劲:“加油!一鸣哥!把她打倒!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钓鱼大师!” 徐一鸣一边熟练地摘钩,将鱼放入护中,一边诚恳地摇了摇头:“我这人尊老爱幼,打倒你奶奶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颜思思顿时有些失望。 “不过,”徐一鸣话锋一转,“我就是看不惯她仗着有个秘密鱼窝的优势,还要设局坑我,甚至要干涉我们交朋友。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颜思思的眼睛瞬间又亮了,重重地点头:“对!就是这样!还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一鸣看着她那副认真的小模样,不禁莞尔。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水下,心里却泛起一阵嘀咕。 奇怪,自己扔下去的窝料,鱼虾碎肉和鸡饲料都是最普通的货色,唯一特殊的,就是那滴神秘液体。 可那玩意儿……怎么会对这些海鱼产生如此致命的诱惑力? 感觉就像是猫薄荷对猫一样,简直无法抗拒。 想不通,索性不想。 他重新挂好饵料,对着窝点,手臂一扬,嘴里习惯性地吆喝一声。 “走你!” 鱼饵精准落水。 水下的黑鲷群依旧在疯狂啄食着散落的窝料,新落下的饵料混在其中,显得有些碍事。 终于,一条离得最近的黑鲷似乎是吃腻了窝料,张开大嘴,一口将碍事的虾肉吞了进去。 浮漂猛地一沉! 徐一鸣手腕一抖,果断扬竿! “中了!”颜思思比他还激动,一脸崇拜地尖叫起来,“一鸣哥你好厉害!抛下去就中!” “别光顾着喊,”徐一鸣感受着竿上传来的力道,头也不回地催促,“赶紧的,过来帮我抄一下。” “啊?”颜思思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低着头,“在……在这里吗?不太好吧……” 徐一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让你拿抄网,抄鱼!赶紧的,不然鱼跑了!” “哦哦哦!”颜思思这才恍然大悟,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手忙脚乱地拿起抄网,跑到水边帮忙。 远处的梁若琳瞥见孙女那副小心翼翼、含羞带怯的模样,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那哪是抄鱼,分明就是在伺候情郎!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疯狂地飞磕着小鱼,同时抽空看了一眼手机。 下午五点五十八分。 还有两分钟! 梁若琳迅速估算了一下自己鱼护的总重量。 绝对够了!就算让他再上一条,也赢不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按捺不住,扔下鱼竿,不顾风度地冲了过来,粗暴地打断了还在搏鱼的徐一鸣。 “停!时间到了!比赛结束!” 颜思思急了:“奶奶!还没到六点呢!一鸣哥这条鱼还没上来,你怎么能这样!” “就差两分钟而已,有什么区别?”梁若琳理直气壮,指着不远处的平房,“思思,去,把里面的台秤搬出来!” “我……我搬不动!”颜思思立刻拒绝,心里打着小算盘。 只要拖延一下,让奶奶自己去搬,她就能趁机偷偷放掉她鱼护里的两条小鱼,神不知鬼不觉。 梁若琳懒得动弹,颐指气使地转向徐一鸣:“小子,你去!” 徐一鸣无所谓地耸耸肩,将还在挣扎的大鱼强行拉上岸,这才不紧不慢地走进杂物间,将一台老式台秤搬了出来。 “来,称重吧。” 梁若琳反而矜持起来,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姿态,对着徐一鸣一抬下巴:“你先来。我让你输个明明白白。” 徐一鸣将自己的大鱼护吃力地提出水面,放到台秤上。 指针飞速转动,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一个刻度上——98.9斤。 “我的鱼护是尼龙的,大概半斤重,”徐一鸣平静地报出数字,“去掉皮重,总渔获是98.4斤。” “呵。”梁若琳双手抱胸,下巴抬得更高了,“小子,你输了。” 徐一鸣眉头一挑:“你还没称呢,就敢说自己赢了?” “奶奶!你太不讲理了!你这是为老不尊!”颜思思气得小脸通红。 “思思,不许这么说奶奶。”徐一鸣却拦住了她,然后转过脸,目光灼灼地盯着梁若琳,一字一句地开口,“但是,我可以说。梁奶奶,您怎么能这么为老不尊,还没过秤就宣布自己获胜呢?” “你……!”梁若琳被这句为老不尊刺激得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她怒吼一声:“好!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她指挥徐一鸣,让他将自己那沉甸甸的鱼护也拖上台秤。 指针再次疯狂转动,最终指向了一个惊人的数字——50.6KG! 换算过来,就是101.2斤! “看清楚了吗?”梁若琳得意地拍着秤盘,“一百零一点二斤!比你多了快三斤!这下,你输得心服口服了吧?” 徐一鸣看着她那副欣喜若狂的样子,脸上却毫无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问了一句:“您很高兴吗?” “当然高兴!”梁若琳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她捍卫尊严的胜利! 徐一鸣点点头,然后,缓缓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您鱼护的重量,去了吗?” 第97章 黑心小棉袄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脚边那个由高强度防水布和合金钢圈构成的专业级鱼护,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的鱼护,是托人从国外订购的顶级货色,用料扎实,光是上下那八个铮亮的钢圈,就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而徐一鸣那个呢? 梁若琳的目光嫌恶地扫过那个被扔在一旁的蓝色尼龙网兜,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那玩意儿,皱巴巴,软塌塌,一看就是某夕夕上九块九包邮的便宜货,轻得能被风吹跑。 “我……我……”梁若琳的嘴唇哆嗦着,一张老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精彩纷呈。 “奶奶,你的鱼护多重啊?”颜思思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徐一鸣心中暗笑,这丫头,简直是专业坑奶一百年不动摇的黑心小棉袄。 他好整以暇地走上前,伸手掂了掂梁若琳的空鱼护,心中便有了数。 “梁奶奶,您这个鱼护做工精良,用料考究,我估摸着,少说也得有个三斤重吧?” 三斤! 也就是1.5公斤! 50.6公斤,减去1.5公斤,等于……49.1公斤! 换算过来,就是98.2斤! 比徐一鸣的98.4斤,不多不少,正好少了二两! “轰”的一声,梁若琳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子都晃了晃。 她经营多年的钓鱼大师人设,在这一刻,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耶!赢了!!”颜思思兴奋得直接蹦了起来,跑到徐一鸣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摇晃,“一鸣哥你太棒了!我们赢了!奶奶,你输了哦!” 那声你输了哦,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和幸灾乐祸,听在梁若琳耳中,比最恶毒的诅咒还要刺耳。 徐一鸣脸上也挂着笑意,心里却并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 他清楚得很,这场胜利,胜之不武。 若不是颜思思之前好心帮忙,放跑了自己抄网里那条最大的黑鲷和好几条不小的鱼,自己的总重量恐怕早就碾压对手了,哪还需要在这二两的差距上计较。 罢了,结果是好的就行。 他看着身边开心得手舞足蹈的女孩,那份小小的愧疚也就烟消云散了。 “奶奶,你跟一鸣哥打赌的彩头是什么呀?”颜思思仰着小脸,明知故问。 梁若琳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个庄园。” “哇!好大的手笔!”颜思思故作惊讶地拍着手,随即撇了撇嘴,“不过我可知道,这个庄园早就荒废了,您一直想脱手都找不到人接盘。您这是打着赌约的幌子,想把这个烂摊子甩锅给一鸣哥吧?真是小气!” “你……!”梁若琳被孙女怼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除了庄园,还有别的吗?”颜思思追问道,一双明眸紧紧盯着奶奶,不放过她任何表情变化。 “没了!”梁若琳几乎是吼出来的,生怕徐一鸣那个愣头青把另一个赌约给说出来。 徐一鸣刚想开口,他记得清清楚楚,赌约里还有一条,如果他输了,就得和颜思思断绝往来。 “那个……” “闭嘴!”梁若琳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硬生生把他的话堵了回去,“愿赌服输!不就是个破庄园吗?我给得起!我现在就回去给你写转让协议!” 说完,她转身就想走,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等一下!”颜思思却不依不饶地拦住了她,“奶奶,既然是赌约的彩头,您可不能收转让费哦!” 梁若琳脚步顿了顿,背影都写满了悲愤。 她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光不要转让费,这块地剩下五十三年的承包费,我也一次性给你交清了!行了吧!” 此话一出,连徐一鸣都有些惊讶了。 这老太太,虽然脾气又臭又硬,但这手笔可真不是一般的大方。 他又准备开口说点什么。 “你还想怎么样?”梁若琳猛地回头,警告意味十足。 徐一鸣无奈地举起双手,掏出了手机:“梁奶奶,您别老打断我说话行不行?我就是想问问,这近两百斤的鱼,您打算怎么处理?我可没地方放。”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拨通了姜欣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喂?” “姜总,是我,徐一鸣。您那儿……还收鱼吗?” “收。什么鱼?有多少?”姜欣言简意赅。 “大部分是黑鲷,还有些石斑之类的,总共……差不多一百斤吧。”徐一鸣自动忽略了梁若琳那份渔获。 “你送过来吧。” “那个……我现在没车,送不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你不是有车吗?要不要考虑换辆二手车?” 徐一鸣一愣,什么二手车? 旁边的颜思思听见了,眼睛一亮,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我们可以开奶奶的车去送鱼啊!”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徐一鸣立刻对电话那头道:“姜总,你在哪儿?我借朋友的车给你送过去。” “海边别墅。” 徐一鸣算了算地图,从这里过去,也就九公里左右,不远。 “好,你稍等,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徐一鸣看向梁若琳,还没开口,颜思思已经抢先一步,理直气壮地伸出了小手:“奶奶,车钥匙给我!” 梁若琳输了掐鱼,已经失去了阻止两人交往的最后一张底牌,此刻看着孙女这副胳膊肘往外拐到太平洋的模样,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狠狠拍在颜思思手上,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平房走去,那背影,透着一股浓浓的怨气。 坐上路虎的副驾驶,颜思思侧着头,看着身旁认真开车的徐一鸣,心脏不争气地怦怦乱跳。 车厢里很安静,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自己对他,究竟是感激,还是……喜欢? 颜思思的思绪有些混乱。 她努力地想理清这种盘踞在心头的情感,却发现越理越乱。 她只知道,从那天他在海滩上,不顾一切地给自己做人工呼吸开始,这个男人的气息、神态、甚至他嘴唇的温度,都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心里。 那种感觉,不是简单的报恩,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悸动和依赖。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椰林,嘴角悄悄弯起甜蜜的笑容。 管他是什么呢! 反正,这辈子,自己就认定他了! 第98章 搞半天不是爱情 徐一鸣虽然目视前方,专心致志地操控着方向盘,但右脸颊却感觉一股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将他的皮肤烫穿。 那道目光,来自颜思思。 专注、炽烈,毫不掩饰,仿佛要把他的侧脸看出个洞来。 他忍了半条街,又忍过一个红绿灯,终于还是没绷住。 “我脸上有花?还是说,我帅得让你移不开眼了?”他打破了沉默。 颜思思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透了,视线慌乱地转向窗外,嘴里小声地咕哝着什么,快得让人听不清。 徐一鸣心中暗笑,这丫头脸皮还挺薄。 他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地又补了一句。 “其实……你以后别总叫我一鸣哥了。” 这话一出,颜思思猛地转回头,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错愕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徐一鸣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那点逗弄的心思更盛了,故意顿了顿,才慢悠悠地吐出后半句:“听着生分。” 颜思思愣住了,像是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才重新焕发光彩,试探着,又带着几分雀跃,甜甜地喊了一声。 “哥!” 这一声哥,清脆悦耳,在徐一鸣心尖上化开,甜得他眉梢都忍不住向上扬起。 他心情莫名地愉悦。 见他笑了,颜思思也跟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我早想这么喊啦!一鸣哥总觉得隔着点什么,还是哥听着亲切!” 徐一鸣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好家伙,搞半天不是爱情,是亲情? 我这是被发了张好人卡的升级版好哥哥卡? 他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刚才在想什么呢?看得那么出神。”他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我……”颜思思歪着头,似乎在努力回忆,随即又摇了摇头,“忘了。” 徐一鸣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只好顺着刚才的玩笑打趣她:“是不是在想,我怎么能这么帅?” “噗嗤!”颜思思直接笑出了声,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你才不帅呢!说实话,我第一次在海滩上见你的时候,甚至觉得你……有点丑。” 徐一鸣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 他转过头,一脸悲愤地瞪着颜思思:“停车!掉头!回庄园找你奶奶去!这鱼我不送了!” “哎呀你听我把话说完嘛!”颜思思被他夸张的反应逗得花枝乱颤,笑得前仰后合。 “说完也是丑!这俩字已经深深地伤害了我年轻而脆弱的心灵!” 颜思思好不容易才止住笑,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花。 “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在一起,我的笑点都变低了。”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起来:“我觉得,男人的长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格魅力。你……你是个很有味道的男人。” “味道?”徐一鸣下意识地抬起胳膊,在自己T恤上闻了闻,一脸狐疑,“你是拐着弯说我一身汗臭味?钓了一下午鱼,是有点。” “不是啦!”颜思思被他气得哭笑不得,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捶了一下,“是担当,是自信!是那种天塌下来都能顶住的感觉!你看似平时不爱说话,可一旦遇到事,就特别靠得住。那种感觉……就很让人舒服,很踏实。” 女孩的声音很轻,一下下搔刮着徐一鸣的心。 她开始细数他的优点,从换轮胎时的沉稳,到调解纠纷时的霸气,再到掐鱼时的冷静和智谋。 徐一鸣开着车,默默地听着,心却越听越凉。 完了,全完了。 这夸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这不就是妹妹对哥哥的崇拜吗? 自己这边心猿意马,人家那边兄妹情深,这上哪儿说理去? 说话间,路虎已经平稳地驶入了海边别墅区的范围。 隔着老远,徐一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保安制服,正百无聊赖地站在岗亭边上,是村里的发哥。 对于发哥,徐一鸣的感情很复杂。 以前他骑着破三轮来给姜欣修水管,发哥总要拦一下,苦着脸念叨保安队长会骂他,非得徐一鸣上供一包二十块的利群,他才咂咂嘴,挥手放行,嘴里还说着挨两句骂就挨两句骂,谁让咱是老乡呢。 可从那以后,徐一鸣再来,发哥只抽他一根烟,别的保安却变本加厉,非要一整包 。一来二去,徐一鸣虽然不喜欢发哥那套做派,但比起其他人,还是宁愿卖他个面子。 不过,时移世易。 现在的他开着路虎进来,别说被拦,甚至还有保安会对着他敬礼。 眼看就要经过岗亭,徐一鸣放慢车速,降下了车窗。 “发哥,站岗呢?” 发哥正低头玩手机,听见有人喊他,还是从一辆价值不菲的路虎里传出来的,立马站直了身子,脸上堆起职业的笑容,快步凑了上来。 “您好,请问……” 话没说完,他看清了驾驶座上的人,后面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一……一鸣?!” 卧槽!还真是这小子! 发哥心里再次确信,徐一鸣傍上富婆了! 他之前还不信,现在亲眼看到徐一鸣从这种豪车上下来,旁边还坐着个仙女似的姑娘,由不得他不信了!这小子,真他娘的走上人生巅峰了! “哎哟,一鸣啊!出息了,出息了啊!”发哥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真诚和热切。 徐一鸣淡然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东西,随手抛了过去。 发哥下意识地接住,低头一看,手都哆嗦了一下。 不是利群,是软中华! 崭新的一包,连塑料封膜都还没撕! “发哥,抽根烟。” “这……这哪儿好意思……”发哥嘴上客气着,手却把那包华子攥得死死的,心里对徐一鸣的评价瞬间拔高了无数个档次。 这小子,飞黄腾达了,还不忘他们这些穷亲戚、老乡,一点架子都没有! 能处! 以后谁他娘的再敢说徐一鸣吃软饭,老子第一个抽他大嘴巴子! 发哥暗下决心。 “行了发哥,我先进去了,还有事。”徐一鸣挥了挥手,升上车窗,一脚油门,路虎平稳地驶入别墅区深处。 发哥站在原地,恭敬地目送着车子远去,直到看不见踪影,才宝贝似的把那包华子揣进兜里。 他左右看了看,摸出自己的旧手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喂?谁啊?” 发哥压低了声音。 “老表,是我,阿发!我跟你说个事儿,你绝对想不到,我刚才看着徐一鸣那小子……” 第99章 庄园的代理人 路虎悄无声息地滑入别墅区,最终停在了一栋熟悉的白色小楼前。 姜欣正站在门口,抱着手臂,似乎在等什么人。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西装套裙,勾勒出成熟曼妙的曲线,海风吹起她的发梢,平添了几分职场女王的飒爽。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辆线条硬朗的路虎时,眉头不经意地蹙了一下。 这小子,上次是牧马人,这次又换了辆路虎? 这车……可不便宜。 车门打开,徐一鸣的身影刚出现,姜欣的脸色还没来得及缓和,副驾驶座上又下来一个身影一个年轻、漂亮,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孩。 那一瞬间,姜欣的眼神冷了三分。 她没急着走向后备箱看鱼,反而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车前,目光在徐一鸣和颜思思之间来回逡巡。 “这位是?” 徐一鸣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的颜思思却抢先一步迎了上去,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惊艳与好奇。 “哇!您一定就是姜欣姐姐吧?哥,这就是你一路上都在念叨的,那个又漂亮又能干、人美心善的老板娘吗?” 我念叨?我什么时候念叨了? 这一路上我不是被你夸得晕头转向,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吗? 这丫头是魔鬼吗? 他僵硬地扭过头,对上颜思思那双狡黠中带着无辜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辩解。 他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干巴巴地介绍:“对,这是海鲜大酒楼的老板娘,姜欣。姜总,这是……我妹,颜思思。” 颜思思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姜姐姐好,我叫颜思思,你比我哥形容的还要漂亮!这气质,简直绝了!” 女人的天性让她无法抗拒这种直白的赞美,尤其还是出自一个同样漂亮的女孩之口。 姜欣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柔和了许多,但依旧保持着警惕。 颜思思却自顾自地继续输出:“我哥都跟我说了,姜姐姐你年纪轻轻就把酒楼做得这么大,简直就是我们女人的榜样!他还说……” 她故意拖长了音,神秘兮兮地凑到姜欣耳边:“他还说,你要是没结婚,他肯定想办法把你娶回家!” 姜欣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眼角的风情瞬间荡漾开来,她嗔怪地瞥了徐一鸣一眼:“你这妹妹,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别听你哥瞎说,姐姐我……离过婚了。”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云淡风轻。 徐一鸣头皮发麻,一把将还在喋喋不休的颜思思拽到身后,又急又气:“你胡说什么呢!快闭嘴!” 他生怕姜欣误会,急于撇清,脱口而出:“姜总你别听她瞎说,我……我其实喜欢没离过婚的!” 话音刚落。 徐一鸣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完了,全完了。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脑子飞速运转,试图补救,结果越描越黑:“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什么类型的都喜欢!真的,来者不拒!” 一只柔软的小手猛地捂住了他的嘴。 颜思思从他身后探出头,对着姜欣连连摆手:“姜姐姐你别当真,我哥他胡说八道的!他要是敢这么乱来,回家我小姑非打死他不可!” 这一捂,一解释,动作亲昵,语气急切,活脱脱就是一副妹妹担心口无遮拦的哥哥惹祸上身的模样。 姜欣看着两人之间毫无芥蒂的亲密互动,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终于烟消云散。 她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表情彻底松弛下来,摆了摆手,恢复了生意人的干练。 “行了,别闹了,带你们去过秤。” 来到后院的保鲜库,几个伙计已经等着了。 “黑鲷,现在禁渔期,市面上拿货都要七八十一斤,还未必有你这成色。”姜欣看了一眼泡沫箱里活蹦乱跳的大鱼,“我给你一百二一斤,怎么样?” 徐一鸣还没发话,颜思思又抢先惊呼起来。 “一百二?!姜姐姐你也太敞亮了!难怪我哥说,卖鱼就得找你,别家老板都抠搜的,只有你最大方!” 姜欣被这记马屁拍得通体舒泰,指着徐一鸣,笑骂道:“徐一鸣,你真该跟你妹妹好好学学!这张嘴,太能说了!快点过秤,再让她说下去,我怕是得给你加到一百五了!” 称重过程很快。 黑鲷,一共五十四斤,单价一百二十元,共计六千四百八十元。 剩下的黄翅、鲳鱼、海鲈鱼,都按老价格收购。 那些太小的巴浪鱼,姜欣看都没看,直接让徐一鸣自己带回去。 最后总账一算,一万两千八百一十元。 姜欣拿出手机,一边操作一边瞥了眼旁边满脸崇拜看着自己的颜思思,手指一动,直接凑了个整。 徐一鸣的手机提示音响起,他低头一看,到账一万两千九百元。 回程的路上,换成了颜思思开车,路虎平稳地行驶在沿海公路上。 徐一鸣坐在副驾,沉默了半晌,拿出手机,直接给颜思思转过去五千五百块钱。 “嗯?哥,你干嘛?”颜思思看了一眼转账信息,有些不解。 “你奶奶的鱼钱。赌约归赌约,生意归生意。” 颜思思没收,反而将一个微信名片推送了过来。 “你自己加我奶奶,转给她吧。” 徐一鸣看着那个若琳的微信名,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点下去。 他想起了自己那条朋友圈。 这要是加上,她万一翻我朋友圈…… 颜思思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笑:“你可以先屏蔽她再加嘛。” “有道理。” 徐一鸣如蒙大赦,立刻点了通过,然后迅速转账。 几乎是同一秒,对方秒收了款项,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回到庄园,梁若琳早已备好了转让协议。 双方龙飞凤舞地签完字,徐一鸣感觉自己在做梦。 就在这时,梁若琳收起了协议,目光变得严肃起来。 “思思,你先出去一下,我跟一鸣有几句话要单独谈。” 颜思思有些犹豫,下意识地看向徐一鸣。 徐一鸣冲她点了点头,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 梁若琳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我儿子,是浙省的船王,这件事,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徐一鸣心头巨震。 船王?! 他只知道颜家有钱,却没想到是这种级别的巨富! 梁若琳放下茶杯:“我们颜家,在整个浙省,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个庄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突然易主,传出去,外人会怎么想?他们会以为,颜家不行了。” 徐一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反问:“那……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从今天起,你,就是这个庄园的代理人。对外,你只说帮我们颜家打理庄园,明白吗?” 徐一鸣沉思片刻。 这对双方都有好处,他得了里子,颜家保住了面子。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 第100章 是不是嫌我这钱来路不正 协议尘埃落定,客厅里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路虎载着三颗各怀心思的心,驶离了这座刚刚易主的庄园。 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碎金,暖风拂面,带着咸湿的气息。 “奶奶,天还早呢,”颜思思忽然打破了沉默,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我们载哥回庄园摘辣椒吧!姜姐姐可等着呢!” 梁若琳正闭目养神,闻言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随即,她像是品出了什么不对味的地方,缓缓睁开眼,目光射向身旁的孙女。 “哥?” 颜思思心头一跳,却依旧笑得天真烂漫,扭头看向副驾驶座的徐一鸣:“对啊,一鸣哥不是在这儿吗?” 好家伙,出去一趟,连称呼都变了? 哥? 叫得这么亲热,你们俩背着我干了什么? 梁若琳的脸色沉了下去,锐利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仿佛要用目光将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任何秘密都剜出来。 话到嘴边,却又觉得直接问出口有失身份,只好将火气压下,换了个由头。 “天快黑了,山路不好走。” 天黑才好呢!颜思思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摘完辣椒,顺理成章地留下吃饭,吃完饭还能……月下散步。 完美! 她正欲开口反驳,梁若琳却不给她机会:“下午光顾着跟你胡闹,忘了叫人提前摘好。算了,明天我让阿大他们摘个百八十斤,直接给他送去南洋村。” 徐一鸣显然没颜思思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一听这话,立刻点头:“行,都听奶奶安排。” 他这一句奶奶,叫得顺口又自然,让梁若琳紧绷的面皮更紧绷了点。 路虎最终停在了南洋村徐一鸣家门口。 徐一鸣跳下车,打开后备箱,指着那几条没卖掉的鱼:“奶奶,思思,这几条大的拿回去尝尝鲜。” 他今天心情极好,不止净赚几千块,还白得一个价值连城的庄园,连带着为人处世都敞亮了不少,完全没了平日那股子内向劲儿。 “不用不用,”颜思思只从泡沫箱里拎出两条半斤左右的黄翅,“这两条就够了,我奶奶一个人吃不了多少。” “进屋坐会儿,吃了晚饭再走吧?”徐一鸣难得地发出了邀请,这要是放在昨天,是绝无可能的事。 颜思思眼睛一亮,刚想答应,身旁的梁若琳已经抢先一步开了口:“不了,出来一整天,家里一堆事儿还没处理。” 她拉开车门,坐进路虎的驾驶座,看着磨磨蹭蹭不肯上车的孙女,又瞥了一眼门口那辆扎眼的吉普,眉头一拧:“你的车呢?怎么不开走?” “哎呀,今天开了一天车,累死啦!”颜思思抱着奶奶的胳膊开始撒娇,“再说,我明天还想来尝尝小姑做的走地鸡呢!哥家的鸡养得又肥又大,肯定特别香!” “我庄园里的鸡就不香了?非要吃别人家的?”梁若琳嘴上斥责,眼里的凌厉却被无奈的宠溺所取代。 “奶奶最好了!”颜思思直接将她推进驾驶座,“快开车快开车,我饿了,回家要吃红烧黄翅鱼!” 梁若琳拗不过她,只好发动了车子,在徐一鸣的注视下,掉头离去。 徐一鸣摇了摇头,将剩下的鱼搬进厨房。 灶台边,小姑陈美清正戴着口罩,用石臼一下下地捣着晒干的野山椒,辛辣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屋子。 “这么多鱼,怎么没卖掉?”陈美清停下手里的活,有些疑惑。 “卖剩下的,个头太小,姜总看不上。” 陈美清走过去翻了翻,里面好几条都超过一斤重,在她看来,这可不算小。“那明天我拿到市场上去卖了,也能换点钱。” “不用,”徐一鸣摆了摆手,“留着招待客人吧,老杀鸡杀鸭的,我心疼。” 陈美清白了他一眼:“就你家这俩客人,哪吃得了这么多。有空给隔壁周婶送两条过去,她家男人出海,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一次。” 徐一鸣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隔壁那扇紧闭的院门,点了点头:“好。” 晚餐很简单,中午那顿大餐几乎全进了徐一鸣的肚子。 但现在家里条件好了,陈美清觉得,就算再多几个饭桶,她也养得起。 饭吃到一半,徐一鸣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颜思思的来电。 “哥,帮我个忙呗?” “说。” “我车快没油了,你晚上有空帮我加一下。车钥匙我藏在右后车轮的挡泥板内侧了,油卡就在仪表盘前面的夹缝里,密码是你生日。” 徐一鸣这才恍然大悟,那丫头压根就没想过今天要把车开走。 他哭笑不得,嘴上还是应承下来:“知道了。” 吃完饭,徐一鸣将今天卖鱼的七千四百块,一分不留地转给了陈美清。 下一秒,转账被拒收的提示弹了出来。 他愣了一下,再次转了过去,结果依旧。 “小姑?”他有些不解地看向正在收拾碗筷的陈美清。 陈美清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之前不是说过了?你自己赚的钱,自己学着打理。” 一股莫名的沮丧涌上心头:“你……你是不是嫌我这钱来路不正?” 陈美清闻言,猛地转过身,将手里的碗重重往桌上一放,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走到徐一鸣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有心疼,有欣慰,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傻小子,胡说什么呢。你长大了,该有自己的规划了。” 徐一鸣垂下头,默默地将钱收了回来。 就在他准备去洗碗时,陈美清却从里屋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递到了他面前。 那文件袋封口处用细绳一圈圈地缠着,显得异常郑重。 徐一鸣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是什么?房产证?绝症诊断书?还是……我那从未谋面的父母留下的巨额遗产?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网络小说的经典桥段,抬头看着一脸严肃的小姑,试探着,用玩笑的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 第101章 我是流落在外的富二代 “小姑,你……你终于要跟我摊牌,承认我是流落在外的富二代了吗?” 清脆的一声,不重,但足以将徐一鸣从亿万家产的幻想中拍醒。 他捂着后脑勺,一脸错愕地看着小姑。 “你这白日梦做的,比我捣的辣椒还带劲!”陈美清收回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嘴角却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是富二代啊……”徐一鸣揉着脑袋,悻悻地凑过去,“那这里面是啥?咱家的地契?还是我爸妈的遗物?” 陈美清没理会他的胡猜乱想,只是下巴朝文件袋点了点,示意他自己看。 徐一鸣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缠绕的细绳,指尖触碰到牛皮纸袋粗糙的表面。 他深吸一口气,将里面的文件尽数倒在桌上。 没有地契,没有遗书,只有一叠崭新的、散发着墨香的A4打印纸。 《供货合作协议书》、《产品授权委托书》、《独家代理证明》…… 徐一鸣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拿起最上面那份协议,满脸困惑:“小姑,这……” “李小姐的助理下午送来的,让我们看看,没问题就签字。她说剩下的事情,她会全部搞定。” 李沐月? 徐一鸣心头一动,目光迅速落回协议的纸页上。 白纸黑字,清晰无比。 甲方:东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美食协会。 乙方:…… 乙方的名字栏,赫然印着徐一鸣三个字。 他视线被死死地钉在协议条款上。 供货产品:秘制蒜蓉酱、特级辣椒粉。 供货标准:暂定每月各两千斤。 供货价格:柒拾元整/斤。 合作期限:三年。 一斤七十……一个月四千斤…… 徐一鸣猛地抬头,喉结上下滚动:“小姑!一个月……二十八万!一年就是三百多万!” 血液一下冲上头顶,心脏擂鼓般狂跳。 发了!这次是真的发了! 这不是天降横财,不是虚无缥缈的庄园,这是小姑凭着一双巧手,一锤一锤捣出来的未来!是实实在在,能握在手里的安稳日子! 相比他的狂喜,陈美清却异常镇定。 陈美清当然没有表面那么云淡风轻,只不过下午文件拿到手之后,她已经开心了很久了! 她只是端起桌上的凉茶,轻轻呷了一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那三百多万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数字。 “字签了,这事才算板上钉钉,”她放下茶杯,悠悠地开腔,“不过,现在还有个事儿。” “什么事?”徐一鸣立刻紧张起来,生怕这煮熟的鸭子飞了。 “咱们的蒜蓉酱和辣椒粉,还没个名号。” 徐一鸣一愣,随即一拍大腿:“这好办!叫徐氏秘制怎么样?或者‘南洋一绝’!霸气!” 陈美清的眼角抽了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东西:“村口老张家的猪饲料都比你这名儿有文采。算了,就叫‘美姨’吧。” “美姨蒜蓉酱,美姨辣椒粉?”徐一鸣念叨了两遍,眼睛一亮,“行啊!简单好记,还亲切!” “那就签字吧。”陈美清将一支笔推到他面前。 “啊?我签?”徐一鸣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不解,“这明明是你的手艺,你的品牌,应该你来签啊!” 陈美清斜睨着他,眼神里带着戏谑:“我的,跟你的,有区别?再说了,以后万一吃出问题,不还有你这个法人代表在前面顶着?” 好家伙,这是把我当挡箭牌了? 徐一鸣哭丧着脸:“小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小姑啊?” 陈美清心里幽幽地回了一句:傻小子,当然不是。 但她嘴上却懒得解释,只是催促:“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签,墨迹什么。” 徐一鸣没辙,只好拿起笔。 下午签那份价值上亿的庄园转让协议时,他眼皮都没眨一下。 可现在,面对这份关系到小姑心血的合同,他却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拿出手机,将合同里的条款,尤其是违约责任部分,仔仔细细地用百度查了四五遍,确认每一个字都没有陷阱,这才屏住呼吸,一笔一划地在乙方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尘埃落定。 陈美清满意地点了点头,收起合同,又转身走回灶台边,戴上口罩,石臼里咚、咚、咚的声音再次有节奏地响起。 徐一鸣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里一阵发酸,走上前去:“小姑,我来帮你剥蒜吧。” “你开了一天车,又折腾这么久,累了,赶紧睡觉去。”陈美清头也不回。 “这才九点不到,睡什么觉,”徐一鸣伸了个懒腰,浑身充满了干劲,“我出门一趟,正好把思思那车的油给加了。” “行,”陈美清停下手里的活,“那你顺路去村口小卖部,帮我捎两包十三香,再买一瓶白醋回来。” 黑色的吉普在乡间小道上平稳行驶。徐一鸣握着方向盘,心中感慨万千。 一周之内,连开路虎、吉普、牧马人三辆豪车,自己这出息,是越来越大了。 可惜车不识主,再好的车,也只是个代步工具。 刚拐过村口的歪脖子树,车灯划破黑暗,照亮了前方一道丰满而修长的背影。 那身形,那走路的姿态,看着有几分眼熟。 隔壁周婶? 徐一鸣减慢车速,缓缓靠了过去,探出头客气地招呼了一声:“周婶,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呢?” 那女人闻声回头,果然是隔壁的周凤。 昏黄的灯光下,她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和不安,看到是徐一鸣,明显松了口气。 “是一鸣啊,”她勉强笑了笑,“村长叫开会,刚散。” 徐一鸣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张友钢大半夜的开什么会?村里也没出什么大事啊。 他没多想,热情地一摆手:“上来吧,我捎你一程!” 周凤眼中闪过犹豫和害怕。 这深更半夜的,坐一个年轻小伙子的车,传出去总归不好听。 但看着那黑漆漆的回家路,她还是咬了咬牙,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将村野的虫鸣与夜风隔绝在外。 “那……那就麻烦你了。” 第102章 巨大的信息量 一股混杂着高级皮革与淡淡香氛的气息,瞬间将周凤包裹。 她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真皮座椅里,身体的每一寸疲惫都被这极致的舒适感所抚平。 冰蓝色的氛围灯沿着车门勾勒出梦幻的线条,脚下踩着的不是泥土,而是厚重到能吸音的丝绒地毯。 周凤虽然叫不出几个车标,但她不是傻子。 这车里的光景,比镇上最有钱的张富那辆奔驰还要讲究。 她丈夫张贵权白天还跟她念叨,说徐家这小子开回来的黑色吉普,改装下来没有一百万打不住。一百万,在村里能盖一栋三层小楼,风风光光。 拿来买个铁疙瘩,开几年就折掉一半价钱,这不是败家是什么? 可此刻,周凤心里却只剩下翻江倒海的羡慕。 这哪是败家,这分明是人家已经站到了一个不需要考虑保值的高度。 “一鸣啊,你这真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周凤的语气里带着酸溜溜的试探,“婶子都快不认识你了。” 徐一鸣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闻言只是苦笑:“周婶你快别拿我开玩笑了,家里还欠着一屁股债呢,哪算什么好日子。” 还跟我哭穷?装什么大尾巴狼! 周凤心里冷哼一声,她信他个鬼! 今天下午,别墅区的保安发哥,可是亲自给她男人张贵权打的电话。 电话里说得清清楚楚,徐一鸣开着一辆崭新的大路虎,直奔海边那栋最贵的别墅区! 出手就是一包软华子,眼都不眨一下! 发哥还添油加醋地描述,说跟着徐一鸣的那个富婆,虽说是离过婚的,但模样、身段都是顶尖的,而且人美心善,对徐一鸣是真爱。 俩人那是郎情妾意,可不是外人想的什么小白脸吃软饭! 想到这里,周凤看徐一鸣的眼神都变了。 这小子,嘴上说着欠债,怕不是在防着村里人找他借钱。 车内一时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徐一鸣没话找话,方向盘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周婶,上次你家那个水管,到底还修不修了?我今晚正好有空,要不等会儿到家了,我过去给你瞅瞅?” 周凤的心猛地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车门边缩了缩。 “不……不用了!”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支支吾吾地解释,“贵权他前两天刚弄过,能……能对付用了。” “权叔那手艺哪有我的好,”徐一鸣浑然不觉,依旧热情,“他那是治标不治本,我给你从根上弄好,保证三年不漏水。” “真不用了!”周凤几乎带上了哀求的意味,“一鸣,求你了,别提这事了!” 徐一鸣被她这古怪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 修个水管而已,怎么跟要她命似的? 他不好再追问,只得悻悻地应了一声:“那……行吧。有需要你再开口。” 他随即又换了个话题:“今天在海边运气好,钓了不少大货,等会儿我给你家送点过去尝尝鲜。” 这话瞬间点燃了周凤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 贼心不死!他果然是贼心不死! “不行!”她尖叫着脱口而出。 徐一鸣被她一惊,脚下差点踩了刹车:“怎么了?不就几条鱼吗?” 周凤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连忙找补,眼神慌乱地瞟着窗外:“那个……张贵权还在家呢,这……这不太好吧?” 这下轮到徐一鸣纳闷了。 送几条鱼,跟她老公在不在家有什么关系? 他皱起眉头:“权叔今晚没去给张富老板守船?我记得他不是说晚上都有活儿吗?” 一提到这个,周凤的脸上顿时布满了愁云与怨气:“守什么船!一个晚上才四十块钱,熬鹰似的,够干什么的?还不如在家睡觉!” 话音一转,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凑了过来,车厢里狭小的空间瞬间被她身上那股廉价的洗衣粉味道填满。 “一鸣啊,”她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你看你现在出息了,认识的都是大老板。能不能……给你权叔也介绍个活儿干?你放心,他有的是力气!” “我?”徐一鸣哑然失笑,“周婶,你看我像有本事的人吗?我自己现在还是个无业游民呢。” 周凤见他不松口,心一横,一只保养得还算细嫩的手,轻轻搭在了徐一鸣抓着档杆的手背上。 那微凉的触感让徐一鸣浑身一僵。 “一鸣……”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暗示,“你帮帮婶子,婶子……不会忘了你的好。” 徐一鸣的脑子飞速转动。 张贵权那游手好闲的德性,能干什么活? 可周凤这姿态,又不能直接驳了她的面子。 他忽然灵光一闪,小姑不是正缺人手剥蒜吗? 他沉吟片刻,抽回自己的手:“权叔的活儿……我这儿还真没有。不过……”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周凤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 “……倒是有个活,挺适合你的。” 周凤的身体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向后靠去,后背重重地撞在车窗上。 “我……我不行!”她声音发颤,连连摆手,“我都……我都三十好几了,年纪大了,干不了那种活!” “年纪大?”徐一鸣听得莫名其妙,“周婶,你这就说笑了。你才三十出头,哪里就老了?我跟你说,这活儿啊,就得趁着现在年轻,眼神好,手脚麻利的时候多干点,以后才有好日子过!” 周凤听着他这番劝慰,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说的是人话吗?这是在逼良为娼啊! 她几乎要崩溃:“一鸣,你就放过我吧!我真干不了!” “怎么就干不了了?”徐一鸣越发不解,这不就是剥个蒜,捣个辣椒吗,怎么就上纲上线了? 眼看就要到家,周凤见说不过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眼圈一红,低下了头:“我知道了……从前……从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到处乱说……” 徐一鸣彻底懵了:“你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你别装了!”周凤抬起头,泪眼婆娑,“我对你没误解!是……是张贵权他对你有误解!以为我们……” 原来是这事! 徐一鸣恍然大悟,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就说嘛,自己跟她清清白白的,哪来那么多拉扯。 他长舒一口气,释怀地笑了:“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没事没事,都是邻里乡亲的,误会解开就行。反正这活儿不远,就在我家,随叫随到,方便得很。” “在……在你家?”周凤整个人都傻了。 “对啊,”徐一鸣把车稳稳停在她家门口,“你也不想你家真的一点收入都没有吧?” 周凤看着车窗外自家黑漆漆的院门,又看看身边这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仿佛在看一个恶魔。 她咬着下唇,牙齿深陷入肉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那……那是今晚……就干吗?” “啊?”徐一鸣一愣,“这么快?我……我还没跟我小姑商量过呢。” 周凤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仿佛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档子事,跟他小姑商量什么? 她颤抖着声音发问:“为……为什么要跟你小姑商量?” 徐一鸣理所当然地一摊手:“这活儿给你开多少钱一天,我说了又不算,得我小姑说了算。” 周凤呆住了。 陈美清? 那个整天闷在家里捣鼓瓶瓶罐罐的女人? 开……开多少钱? 这巨大的信息量,她坐在那奢华的副驾驶座上,彻底凌乱了。 第103章 那么贵重的东西你也敢要 车内的凌乱思绪,被家门口那熟悉的灯光驱散。 周凤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连句像样的道别都说得含混不清,身影匆匆消失在自家院门的阴影里。 徐一鸣摇了摇头,将这场莫名其妙的误会抛在脑后。 他把从镇上买来的十三香和白醋拎出来,转身推开了自家院门。 一股滚滚热浪夹杂着辛辣与蒜香混合成的气味,劈头盖脸地涌来。 厨房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只有一架老旧的小风扇在天花板下有气无力地转动着。 灯光下,小姑陈美清正弯着腰,用一个巨大的石臼奋力捣着什么。 她将头发随意地挽成一个丸子头,几缕被汗水濡湿的发丝黏在鬓角和脖颈,身上的T恤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后背上,勾勒出结实有力的线条。 那股浓烈的味道呛得徐一鸣喉咙发痒,他下意识地就想去推开窗户透透气。 “小姑,这么热怎么不……” “别开!”陈美清头也不抬,“一开窗,外头的飞蛾虫子全得扑进来!到时候掉进酱里,一锅就全毁了!” “那点个蚊香不就行了?”徐一鸣把调料放在灶台上。 “不行!”陈美清的拒绝更加干脆,“蚊香那味儿太冲,会窜进酱里,影响口感和品质。咱们做的可是顶级货,差一丝一毫都不行。” 这股近乎偏执的认真劲,让徐一鸣肃然起敬。 他不再坚持,只是默默地给小姑递过去一条毛巾。 陈美清接过毛巾胡乱抹了把脸,终于直起身子,捶了捶酸痛的后腰,目光落在他身上:“事情都谈完了?” “嗯。”徐一鸣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得坦白,“小姑,有件事……得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陈美清拿起旁边的大蒲扇,给自己扇着风。 徐一鸣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组织着语言:“今天我去钓鱼,不是一个人去的。是跟上次那个……梁若琳老太太,还有她孙女颜思思一起。” 陈美清扇风的动作一顿。 “我们去的是她在尾坝村的一个私人庄园,”徐一鸣硬着头皮继续,“那地方挺大的,老太太说她年纪大了,不想打理了,就……就把那个庄园给我了。”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陈美清手里的蒲扇就拍在了桌子上。 她扬起手,作势就要往徐一鸣背上招呼过去。 “你个臭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人家那么贵重的东西你也敢要!” “哎哎哎!不是给!不是给!”徐一鸣连忙后退两步,高举双手作投降状,“是暂时!暂时叫我过去种地!就跟租给我差不多,没要钱!” 陈美清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住,狐疑地盯着他:“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徐一鸣一脸诚恳,“小姑你想啊,咱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收人家那么大的礼。咱们虽然穷,但志气不能短。上次你还教育我,说救了思思是咱们该做的,不能图人家回报,我都记着呢。” 听到这话,陈美清的脸色才缓和下来,重新拿起蒲扇:“你记住就好。人情债最难还。咱们帮人家是出于良心,要是收了东西,那性质就变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想都不要想,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徐一鸣连连点头,见风头过去,才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小姑,我琢磨着,这事儿对咱们来说,可能是个大好事。” “那个庄园,我看了,足足有二十八亩地!除了种了些果树,大部分都荒着。你说,要是咱们把那些荒地都开出来,专门种咱们需要的野山椒和独头蒜,那成本是不是能降下来一大截?” 陈美清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这几天还正愁呢,琢磨着跟村里打报告,看能不能批块地给咱们承包。这下可好,直接省了大事了!哎呀,梁老太太这人……真是个大好人啊!改天我得备点礼,亲自上门去谢谢人家!” 好人?那老太婆心眼子比蜂窝煤还多,哪里好了? 徐一鸣心里腹诽一句,嘴上却乖巧地应承着:“行,到时候我带你去。” 他又看了一眼小姑满身的疲惫,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正轨上:“小姑,你看你一个人从早忙到半夜,这哪里是长久之计。现在订单量这么大,要不还是找个帮工吧?” “找什么人?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多个人多张嘴吃饭,浪费钱。”陈美清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你要是真应付得过来,至于从天亮忙到后半夜吗?”徐一鸣前所未有的严肃,“身体累垮了,赚再多钱有什么用?这事没得商量,必须找人!” 陈美清心里一暖,嘴上却还是嘀咕:“行行行,你现在是大老板了,你说了算。不过我可说好,要找就找个女的,手脚麻利干净的。男的毛手毛脚,我可信不过。” “男的我肯定也不能同意啊!”徐一鸣哭笑不得。 陈美清沉吟片刻,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村里的人选:“我记得……隔壁周婶是不是一直没上班在家闲着?” “你不是正好要去给她家送鱼吗?”陈美清自顾自地说,“顺便帮我问问她愿不愿意来。工钱一天一百,早上九点到晚上六点,中午管一顿饭。活儿不重,就是剥蒜捣辣椒,都是细致活,她应该能干。” “……行。”徐一鸣应了下来。 他从泡沫箱里挑出几条活蹦乱跳的大鲈鱼,用袋子装好,提着走出了院门。 夜色更深了,隔壁周凤家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徐一鸣站在院门口,还没来得及开口吆喝,院门吱呀一声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道身影窜了出来,不由分说,一把就攥住了他的手腕,猛地将他拖进了院子,然后反手砰地一声把院门死死插上。 徐一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定睛一看。 眼前的周凤,已经换下了一身土气的衣裤,穿上了一件质地轻薄的藕荷色吊带睡裙,裙摆堪堪遮到大腿。 头发散了下来,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脸上明显是精心描画过,昏黄的灯光下,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带着钩子似的。 一股廉价香水混合着沐浴露的味道,直往徐一鸣鼻子里钻。 “周婶,你这是……” “权叔呢?”徐一鸣下意识地朝屋里望去。 “他呀,在这儿不方便,我让他去张富老板那守船去了,今晚不回来。” 不方便? 这三个字像警钟一样在徐一鸣脑子里敲响。 他立刻抽出被她攥着的手,后退一步。 “周婶,既然权叔不在家,那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不合适。咱们还是把房门打开说话吧。” 周凤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但她很快不情不愿地将堂屋的门拉开了一道缝。 徐一鸣将手里装鱼的袋子递过去:“今天钓的鱼,给你家送几条尝尝鲜。” 周凤接过袋子,转身放进冰箱里。 当她再转过身时,却没走过来,而是斜斜地靠在了厨房门边的洗手台前。 她一手撑着台面,一手看似随意地撩了一下垂在胸前的长发,身体微微前倾,刻意摆出了一个能凸显自己身材曲线的姿态。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一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期盼与暗示。 第104章 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 那姿态,那眼神,那刻意撩拨发丝的动作…… 徐一鸣看着眼前这一幕,脑海里竟不受控制地闪过荒诞的熟悉感。 这造型,怎么跟他硬盘深处那些用于学习外语的视频里,某些女老师的开场动作那么像? 一股恶寒顺着脊椎爬上来。 他迅速移开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眼睛:“周婶,鱼放好了就到堂屋来吧。咱们把正事说完,你再收拾。” 周凤倚在洗手台前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眼神里的万种风情瞬间凝固,化作错愕和幽怨。 她叹了口气,并没有立刻走出来,反而带着几分自怜自艾的委屈:“一鸣啊,不是婶子不出去……实在是这堂屋的门开着,不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徐一鸣眉头紧锁。 “你不知道,”周凤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过来人的智慧与忌惮,“这村里人多嘴杂,就这么开着门,万一被人看见了,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到时候抓着个把柄,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她顿了顿,仿佛为了增加说服力,又凑近了些,爆了个猛料:“就上次,妇女主任徐丽君大半夜的去找村长张友钢,差点没被她老公给堵在屋里!你猜人家怎么说的?就说是开着门商量村里的大事呢!你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 原来村里还有这种风流韵事。 徐一鸣心中了然,但对周凤此刻的矫揉造作只觉得更加厌烦。 他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让你出来就出来!快点!” 这声呵斥让周凤浑身一颤,她怔怔地看着徐一鸣冷硬的侧脸,眼中的媚意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畏惧和茫然。 她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挪动了步子,慢吞吞地走回堂屋,在八仙桌旁的凳子上坐下,垂着头,双手绞着睡裙的衣角,摆出了一副任君采撷、准备为生活牺牲的悲壮姿态。 徐一鸣看也不看她那副样子,直接开门见山:“我跟我小姑商量过了。” “啊?”周凤猛地抬头,满脸震惊,“你……你怎么什么事都跟美清姐说啊?” 这反应让徐一鸣觉得有些好笑:“这作坊是我小姑开的,我不跟她说跟谁说?这事儿得她点头才行。” 他清了清嗓子:“工钱一天一百,早上九点上班,晚上六点下班,中午管一顿饭。活儿不重,你考虑一下。” 一天一百? 周凤的眼睛瞬间亮了,但听到朝九晚六这个时长,那点光芒又迅速黯淡下去,一张脸垮得像哭丧。 她在家懒散惯了,偶尔干点农活都叫苦连天,让她一天做上八九个小时,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这……这么长时间啊?”她欲哭无泪,“我在家不怎么干活的,怕是……怕是吃不消啊。” “我知道权叔心疼你,舍不得你干重活。但人啊,该动还是得动起来。”徐一鸣劝慰,“总不能一辈子都指望别人吧?” 周凤低下头,沉默了。 丈夫张贵权确实对她不错,可那点微薄的收入,在这个家里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我……我得考虑考虑。”她小声嘀咕。 “行。”徐一鸣站起身,“你要是想通了,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到我家。过时不候。” 见他要走,周凤急了,脱口而出:“可……可我家老张他……”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开口,”徐一鸣转过身,“我替你去跟权叔说。” 周凤吓得脸色一白,以为徐一鸣是要拿这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去威胁张贵权,赶紧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一鸣你可千万别!他……他明天就从沙田村回来了,我自己跟他说!我跟他说!” 沙田村? 那不正是梁若琳老太太那个庄园所在的村子吗? 他心头疑云顿生,立刻追问:“权叔去沙田村干什么?” “唉,还不是村长张友钢,”周凤一脸愁容,“今天晚上,他把村里跟他家沾亲带故的,关系近的几户人家都叫过去了。说是明天要去沙田村的一个庄园,每家都得出个男丁,去……去干活。” 徐一鸣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事绝对和梁老太太的庄园脱不了干系。 “到底啥事儿?干什么活?” “我哪知道啊!”周凤一脸茫然地摇头,“就听我家老张回来提了一嘴,说不是干活,是去‘撑场面’的。车接车送,一天给七十块钱。可我总觉得,这七十块钱不好挣。” “既然觉得不好挣,为什么不拒绝?” 周凤的脸瞬间苦成了黄连:“我们倒是想啊!可张友钢发话了,谁家要是不去,以后村里不管谁家办婚丧嫁娶,他一概不准村里人去帮忙!这……这不是断了我们在村里的根吗?谁敢不去啊!” 果然是冲着庄园来的!张友钢这是要组织人手去闹事! 徐一鸣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对周凤道:“周婶,这事儿很重要,你务必帮我打听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哎哟,这都后半夜了,我去哪儿打听啊。”周凤为难地看了看窗外,“等明天吧,明天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徐一鸣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拉开院门时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周婶,工作的事你好好考虑。以后咱们两家也算有了这层关系,可以亲上加亲嘛。”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留下周凤一个人在院子里发愣。 亲上加亲? 这档子事……怎么个亲上加亲法? 真要是被张贵权发现了,不打得天翻地覆就算不错了! 徐一鸣回到自家院子,陈美清还在厨房里忙活,只是速度慢了下来,显然是累得不轻。 “怎么样?她同意了没?”陈美清头也不抬地问。 “她说要考虑一下。”徐一鸣将院门插好。 “唉,这人啊,就是享福享惯了。”陈美清叹了口气,“要是她真能答应下来就好了。当年咱们家起新房,地不够,还是她家让出来一小块给咱们的。这人情,也该还了。” 徐一鸣点点头,又和陈美清又闲扯了几句村里的琐事,陈美清便催促他去休息。 “行了,别在这儿碍手碍脚了,赶紧洗漱去睡觉!你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去赶海吗?” “好嘞。” 徐一鸣冲了个凉水澡,浑身的燥热和烦闷一扫而空。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盘算着张友钢的事,刚准备闭上眼,床头的手机却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李沐月三个字。 他划开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李沐月的声音。 “徐一鸣!你快来码头!快来啊!我……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 第105章 你既然想……姐我,必须满足你 李沐月挂断了。 徐一鸣猛地从床上弹起。 南阳村码头? 她怎么会半夜三更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来不及细想,也顾不上还盘旋在心头的张友钢闹事的阴影,徐一鸣抓起T恤往头上一套,趿拉着拖鞋就往外冲。 经过厨房时,一股浓郁辛辣的香气混合着闷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陈美清正用一把巨大的木铲费力地搅动着锅里粘稠的酱料,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看到他火急火燎的样子,眉头一皱。 “毛毛躁躁的,干什么去?” “小姑,我出去一趟!”徐一鸣脚步不停,“李沐月……在咱们村码头,好像出事了!” 陈美清搅动木铲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眼神里掠过古怪,像是审视,又像是了然。 她没多问,只是朝浴室的方向努了努嘴,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去可以,先把浴室架子上那个东西拿走。” 徐一鸣一愣,不明所以地扭头看向浴室。 昏黄的灯光下,置物架上放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蓝色小方盒。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徐一鸣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那玩意儿是上次李沐月不由分说硬塞给他的,他当时随手揣进裤兜里,后来就忘得一干二净。 毫无疑问,是小姑洗衣服的时候翻了出来,还堂而皇之地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这简直是公开处刑。 “小姑,我……”他张了张嘴,舌头打了结,想解释这纯属误会。 陈美清却像是没看到他窘迫的样子,低下头继续搅动酱料,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你长大了,有些事小姑管不着。自己心里有分寸就行。” 一句有分寸就行,堵死了徐一鸣所有的解释。 他狼狈地冲进浴室,一把抓过那个烫手山芋似的方盒塞进口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门。 夜风吹在发烫的脸上,稍微降下一点温度。 陈美清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手里的木铲搅得更慢了。她一边用力剁着案板上鲜红的野山椒,心里却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小子,什么时候跟城里那漂亮姑娘走到这一步了? 院门外,徐一鸣的脑子也乱成一锅粥。他一边快步走向码头,一边忍不住腹诽。 不对啊,我都是二十二岁的人了,谈个恋爱怎么了? 这事儿搁别人身上再正常不过,怎么到我这儿,就跟做了贼似的? 越想越觉得没道理,心头的窘迫也渐渐被理直气壮所取代。 南阳村的码头不大,深夜里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亮着。 徐一鸣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停在码头尽头的黑色牧马人。 他拉开车门坐上副驾,刚想开口质问,目光落在李沐月脸上时,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之前因张友钢而起的满腔郁结,因小姑而生的满心尴尬,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只见李沐月那张平日里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上,此刻正挂着两道清晰的黑色泪痕,眼线和睫毛膏糊成一团。 “你笑什么!”李沐月又气又恼,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是真的哭过。 “没什么。”徐一鸣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端详着她,“就是觉得……一日不见,你又好看了。” “我不想听这些!”李沐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 徐一鸣心中一动,瞬间恍然大悟。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关心琪琪?可我要是一上来就问狗,那不就显得你还没你家狗重要了么?” 李沐月心底最深的那点别扭被他一语道破,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家伙……是会读心术吗? 可嘴上却绝不认输,她哼了一声,别过脸去:“琪琪现在住单间,有专人二十四小时伺候,日子过得比你好多了!” “嚯,这日子过得这么爽?”徐一鸣夸张地咂了咂嘴。 李沐月斜睨着他,嘴角勾起:“羡慕了?要不你下辈子投胎做条狗好了。” “好啊。”徐一鸣毫不犹豫地接茬,“那说好了,下辈子你得当条母的陪我一起,不然我可不干。” 李沐月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耳根。 她啐了一口,嗔道:“徐一鸣,你不开口的时候,看着还像个人样。怎么一张嘴就这么讨人嫌!” “怎么?”徐一鸣故意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是我有口臭,你嫌弃我说话?” 他靠得太近,身上那股清爽的皂角混合着独有的男性气息,瞬间包裹了李沐月。 她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向后缩去,被他这副无赖的样子弄得啼笑皆非。 “滚开!” 两人笑闹了一阵,气氛缓和下来。 徐一鸣才收起玩笑的神色,正色问:“说吧,大半夜的,到底怎么了?电话里哭得跟要被人沉江了似的。” “当然是来陪你赶海啊。”李沐月理所当然地扬了扬下巴。 徐一鸣的眉毛挑了起来:“我的行踪就这么好猜?” “那当然。因为你穷啊!除了拼了命地搞钱,你还能干嘛?” “……” 徐一鸣感觉自己的心口被插了一刀。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车门,一条腿迈了出去。 “不跟你玩了,我回去了。” “哎!”李沐月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了回来,“开个玩笑嘛,气量这么小!” 徐一鸣重新坐好,却把脸扭向窗外,摆出一副宝宝生气了,哄不好了的架势。 “哄不好了。”他闷闷地开口,“除非……你给我吃个包子。一个还不行,必须得俩!” 他本是随口一句玩笑话,带着几分市井无赖的调戏。 谁知,李沐月听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漾开一抹颠倒众生的笑意。 她缓缓凑近,红唇轻启,温热的气息拂过徐一鸣的耳畔,又软又媚。 “好啊。” “你既然想……姐我,必须满足你。” 徐一鸣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正对上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 第106章 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 徐一鸣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旖旎的画面,车内本就狭窄的空间,温度骤然升高,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然而,下一秒,李沐月却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凑过来。 她只是眨了眨眼,然后俯身,纤细的手臂伸向了两人中间的扶手箱。 紧接着,两个比他拳头还大上一圈、白白胖胖、热气腾腾的大包子,被一只素白的手托着,递到了他面前。 “喏,你的两个包子。”李沐月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 徐一鸣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呆滞的目光从李沐月那张巧笑倩兮的脸上,缓缓下移,落在那两个堪称巨无霸级别的三丁包上。 包子皮薄得几近透明,隐约能看到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馅料,酱色的油光从褶皱处微微渗出,勾人魂魄。 这……就是她说的满足?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混合着哭笑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是最顶级的那种。 “傻了?”李沐月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这可是我爸今晚亲手做的,总共就出锅了四个,我特意给你带了俩尝尝鲜。便宜你了。” 听着她略带炫耀的语气,徐一鸣心里的那点旖旎心思瞬间被饥饿感取代。 他一把抓过一个包子,张开大嘴就狠狠咬了一口。 面皮松软又有嚼劲,带着一丝微甜。 内馅的猪肉丁、鸡丁、笋丁被浓郁的酱汁包裹,咸鲜中带着回甘,丰富的口感在舌尖瞬间爆炸开来。 太好吃了! 徐一鸣也顾不上说话,三口并作两口,风卷残云般就将一个大包子吞下了肚。 李沐月看着他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嫌弃地撇了撇嘴:“你好歹也跟着我这个美食家混了这么久,词汇量就不能丰富点?除了狼吞虎咽,就没点别的评价?” 徐一鸣正准备对第二个包子下手,闻言动作一顿,他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一边朝李沐月竖起大拇指,一边无比真诚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卧槽,好好吃!” “……”李沐月扶额,“闭嘴,吃你的吧!” 徐一鸣嘿嘿一笑,几口又解决了第二个。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咂摸着嘴里的余香,抬头眼巴巴地望着李沐月。 “就俩?不够吃啊。怎么不多拿点?” 李沐月被他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笑了,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共就四个!我给你分了一半!怎么,想连我的也抢了?” 说着,她似乎生怕他真的动手,连忙发动了车子。 牧马人调转车头,朝着那片熟悉的滩涂驶去。 此刻不过晚上十一点多,离真正的退潮还有一段时间。 “这么早过来干嘛?”徐一鸣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有些不解。 李沐月目不斜视地开着车,嘴角却微微上扬:“还能干嘛?老规矩,先睡觉。” 话音刚落,两人之间便升起一股无需言说的默契。 牧马人停在老地方后,徐一鸣熟练地跳下车,从后备箱搬出垫子、毛毯和渔具。 而车内的李沐月,则麻利地将后排座椅完全放倒,铺上厚实的软垫,瞬间将车后厢变成了一张舒适的双人床。 一回生,二回熟。 这套流程他们已经配合得天衣无缝。 等徐一鸣把工具都安置妥当,爬上车时,李沐月已经侧身躺了下来,只留给他身侧的一片空位。车内的氛围灯散发着幽暗的光,将她的侧脸勾勒得格外柔和。 两人对视了一眼。 徐一鸣挨着她躺下,车厢的空间刚刚好,两人几乎是肩并着肩,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呼吸。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裤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了那个让他尴尬了一晚上的蓝色小方盒,递了过去。 “喏,这玩意儿还你。被我小姑发现了。” “什么?!” 李沐月猛地坐起身。 动作太猛,她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车顶上。 “嘶——”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没事吧?”徐一鸣也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伸手探向她的后脑勺,仔细检查了一下,还好没出血,只是起了一个小包。 他便用温热的掌心,轻轻地帮她揉着。 “怎么会被她发现的啊!”李沐月一边享受着他的服务,一边欲哭无泪地哀嚎。 徐一鸣把小姑如何从他换下的裤子里翻出赃物,又如何在他出门时物归原主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最后还补充了一句:“我跟她说出来找你,她还非要我把这个带上。” 李沐月听完,整个人都蔫了。 “完了完了……我冰清玉洁、高贵冷艳的形象,全被你给毁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你小姑啊!” “这东西完好无损地在这儿,不正说明咱俩是清白的吗?”徐一鸣试图安慰她。 “清白个屁!”李沐月郁闷,“这叫偷吃没擦嘴,被人抓了现行!都怪你!” 徐一鸣一脸纳闷:“我哪儿偷吃了?我早把这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的无辜表情,更是让李沐月觉得一肚子委屈。 她闷闷地躺了回去,背对着他,不说话了。 车厢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窗外隐约的海浪声。 徐一鸣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他拿胳膊肘轻轻捅了捅她的后背。 “喂,还生气呢?” 李沐月的声音从毛毯下传来,闷闷的:“我就是觉得憋屈。明明什么都没发生,连手都没正经牵过,倒先被你小姑当成那种……主动的女人了。” 她越想越委屈。 自己堂堂李家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关键是这罪名还安得莫名其妙。 徐一鸣看着她蜷缩的背影,心里也泛起愧疚。 他转过身,凑近了些,正好能看到她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唇。 昏暗的光线下,她那张精致的脸蛋带着几分惹人怜爱的脆弱。 妹子长得真好看。 一个荒唐的念头毫无征兆地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喉咙也有些发干,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那……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 李沐月猛地转过身,一双美目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再说一遍。 当看清徐一鸣眼底那抹不同寻常的灼热后,她瞬间气急,脸颊飞上红晕,抬手就朝他胸口拧去。 “徐一鸣你个混蛋!” 然而,她的手腕刚伸到一半,就被一只更有力的大手攥住。 徐一鸣反手一拉,将她另一只挥来的手也一并擒住。 李沐月拼命挣扎,可男女力量的悬殊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的反抗在徐一鸣增强过的力量面前,毫无威胁。 拉扯之间,两人重心不稳,双双倒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位置瞬间颠倒。 徐一鸣压在了她的上方,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自己身下。 第107章 我……我没忍住,情不自禁 李沐月彻底放弃了挣扎。 她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双桃花眼,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上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四目相对。 徐一鸣能清晰地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能闻到她发梢传来的淡淡馨香,更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那片娇艳欲滴的红唇上。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最终,他俯下身,在那声惊呼出口之前,吻了上去。 唇瓣相接的瞬间,温热柔软的触感窜过徐一鸣的全身。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 原来这就是接吻。 没有谁教过他,可身体仿佛在这一刻苏醒了某种尘封已久的记忆。 他以为自己会很笨拙,没想到真刀真枪上阵时,竟然无师自通。 李沐月彻底懵了。 预想中的尖叫和反抗没有发生,她的大脑被这突如其来的侵略烧断了保险丝,晕晕乎乎地,只觉得对方的气息包裹了自己。 她甚至忘了挣扎,任由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予取予求。 车厢内静得可怕,只有两人逐渐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一个世纪。 “砰!” 李沐月终于回过神,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后背重重地撞在车壁上。 她捂着自己微微红肿的唇,一双桃花眼全是羞愤和震惊,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徐一鸣……你、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徐一鸣看着她的嘴唇,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干了件多么出格的事。 他喉咙发紧,舔了舔自己同样发烫的嘴唇,老老实实地交代。 “我亲了你。” “为什么?!” “都怪你。”徐一鸣的目光从她惊愕的脸上扫过,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你长得这么好看,离得又这么近,还那么……那么迷人。我……我没忍住,情不自禁。” “……” 这一句直白又有些粗鲁的夸赞,浇熄了李沐月心头燃烧的怒火。 吃了这么大的亏,可听到他这番话,心里那股委屈,竟然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 但,原则问题不能退让! 她依旧捂着唇,眼神里满是控诉,闷闷道:“你都没追过我,我也没点头答应,你就这么亲上来了?这可是我的初吻!” 初吻? 徐一鸣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次山洞里……那次不算吗? 这话要是说出口,怕是得被她当场从牧马人上踹下去喂鱼。 他明智地选择沉默,转而顺着她的话茬,试探性地抛出一个问题。 “那……下次我先征求一下你的同意?” “不行!”李沐月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得了,又被拒绝了。 徐一鸣心里泛起一阵失落,看来刚才那一吻,是把她彻底得罪了。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准备躺回去装死。 谁知,身旁的李沐月却忽然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我的意思是,你得先追我!等我答应做你女朋友了,才能亲我!懂不懂啊你!” 徐一鸣一愣,还没从这峰回路转中反应过来。 李沐月看他呆呆的样子,以为他是不乐意,更急了,开始掰着手指头给自己推销。 “你别看我在别人面前挺高冷的,好像不好接触,那都是装的!其实我在你这儿,多平易近人啊,又好满足,两个包子就能哄开心。”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越说越觉得自己条件优越。 “而且,而且我对男朋友的要求真不高的!不用你长得帅!也不用你天天陪着,不用你送什么奢侈品,我要心情好了,我还倒贴!你看看,我对你多好!” 徐一鸣听着她这番王婆卖瓜般的自夸,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 李沐月见他点头,顿时来了精神,挺直了腰杆,终于谈到了核心业务。 “那既然你觉得我这么好,条件这么优越,你还愣着干嘛?直接追我啊!” 这一记直球,把徐一鸣彻底打蒙了。 谈恋爱? 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事。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赚钱还债,怎么把小姑的酱料生意做大做强。 刚才那个吻,纯粹是荷尔蒙上头,一时冲动。 “我……我考虑考虑。”徐一鸣支支吾吾地憋出这么一句。 “考虑?”李沐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什么都不图你的,就差直接白给了,你居然还要考虑?” 徐一鸣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他垂下眼帘,声音里透着一股沮丧。 “可我配不上你。你真图房子图车子图票子,我一样都给不了。” “谁说我要那些了?”李沐月被他的话气笑了,“我告诉你,我这个人很好配的!说不定,咱俩就是绝配呢?” 徐一鸣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最终还是只能苦笑着重复。 “让我……再考虑考虑。” 车厢里的气氛再次陷入了微妙的僵局。 两人默默地躺回原位,中间隔开了一拳的距离。 “那你可得认认真真、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好好考虑!”李沐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警告。 “还有,你今天对我做的这种事,可千万不能对别的女生做!不然你一定会挨打的,听见没?” “不会的。”徐一鸣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摇了摇头,“我怎么会对别人这样,我只对你……忍不住。” 黑暗中,李沐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清脆悦耳。 “你怎么突然这么开心?”徐一鸣有些不解。 李沐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满是藏不住的得意和自信。 “因为你身边,除了我,根本就没别的妹子呀!” 徐一鸣张了张嘴,想说自己的最大生意合作伙伴姜欣是个大美女,那个开吉普的颜思思也是个妹子,但他最终还是没敢出声。 “快点好好考虑!”李沐月催促道。 “嗯,我一定好好想。”徐一鸣郑重地应下。 然后,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她身旁就响起了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第108章 那个事儿,你也要认真考虑 刺耳的震动将徐一鸣拽回现实。 潮水也退了。 他猛地睁开眼,便对上一双亮得惊人的眸子。 李沐月就侧躺在他身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眼神里有探究,还夹杂着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仿佛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徐一鸣一个激灵坐起来,后背的肌肉还有些僵硬。 他揉了揉眼睛,“你醒了啊?” “嗯,也刚醒。”李沐月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神飘向别处,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微红。 醒了? 她根本就一夜没合眼。 这个男人的呼吸、心跳,还有睡着后那只搭在她腰上、根本不老实的爪子。 “我睡得还不错,还做了个梦。”徐一鸣活动着脖颈,浑然不觉。 李沐月差点脱口而出梦见什么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还用问吗? 这家伙睡着的时候,手就没安分过,嘴里还偶尔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含糊呓语。 答案简直昭然若揭。 她心里暗啐一口,那个吻,一定掺了什么化学药剂。 不然,为什么自己现在看这个家伙,非但不觉得讨厌,反而越看越顺眼,甚至只要待在他身边,那颗躁动了一晚上的心,就能奇迹般地安稳下来。 这太不正常了。 “收拾东西,干活了。”李沐月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车厢内这股子黏糊糊的暧昧。 两人迅速收拾好工具,直奔悬崖。 海风依旧湿咸,但今天的潮水退得并不彻底,之前大退潮遍地可拾的海胆早已不见踪影。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回归最原始的劳作,拿着工具在礁石上敲敲打打,采集一些藤壶和海佛手。 从凌晨三点多,一直忙到天光熹微的五点。 收获寥寥。 几个网兜加起来,也不过百十来斤。 很显然,这片曾经富饶的宝地,已经被他们压榨到了极限。 两人站在悬崖边,俯瞰着下方被晨曦染成金色的海面,眼中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惋惜。 “这地方的羊毛,好像都被我们薅完了。”李沐月叹了口气。 “自信点,把好像去了。”徐一鸣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涸泽而渔,竭泽而渔。看来只能让它自己慢慢恢复了。” “真可惜。”李沐月轻飘飘地说,“这里跟我们之前那个钓点一样,都承载了我们好多回忆。” 徐一鸣闻言,嘴角一勾,侧过头看她。 “那是,毕竟我们都在这儿睡过好几觉了。” “你!”李沐月脸颊一热,扬手就要打他,“又开始不正经!” 徐一鸣笑着躲开,顺势拍了拍她的肩膀,故作深沉地安慰道:“赶海就像人生,分分合合,潮起潮落。重点是我们曾经拥有,不是天长地久。” 李沐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骚话噎了一下,白了他一眼。 “话说得很好,但我觉得,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最好。” 短暂的感慨过后,两人收拾好渔获,驱车返回南洋村。 晨雾弥漫的村道上,牧马人缓缓行驶。 一种奇异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 徐一鸣看着身旁因一夜未眠而略显疲惫的李沐月,心里竟破天荒地生出一股疼惜。 “要不……去我家休息一下?顺便吃个早饭?”他试探性地开口。 李沐月的心一跳。 去他家?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陈美清那张精明干练的脸。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还没正式开始追自己呢,怎么就能随随便便登堂入室了? 原则问题,不能让步! 她摇了摇头,“不了,不方便。” 徐一鸣想了想,立刻有了新的方案:“这样,我先回家取三轮车,你在码头等我。等会儿我陪你吃了早饭,送你回家,我再去送货。”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李沐月便点头应下。 然而,当徐一鸣推开家门时,却敏锐地察觉到,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小姑陈美清已经起了,正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面无表情地剥着蒜。 她身上那件熟悉的围裙一丝不苟。 “小姑,我回来取三轮车。”徐一鸣心里咯噔,硬着头皮上前。 陈美清没抬头,也没吭声,只是从身旁的另一个马扎上拿起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径直塞进他手里。 动作干脆利落。 徐一鸣被这一下弄懵了。 他瞬间明白了。 夜不归宿,还开着别人的豪车回来,车上坐着一个漂亮姑娘,也不带人家进门,小姑这是误会了。 她以为自己渣了李沐月,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耽误了正事。 那文件袋,正是他们昨天才签下的装着各种协议和申请书的文件袋。 小姑这是在无声地警告他的不负责。 两人在码头边的小吃店囫囵吞了顿早餐。 临别时,徐一鸣将那个沉甸甸的文件袋递给李沐月。 李沐月接过,指尖在牛皮纸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抬眼看他,眼神清亮而认真,“合同的事,我会尽力办好。”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是,那个事儿,你也要认真考虑。” 徐一鸣的心情顿时像坐了过山车,刚刚被小姑的冷眼压下去的郁气,又被李沐月这句提醒给勾了上来。 他能怎么考虑? 一个穷小子,拿什么去追一个开牧马人的富家千金? 可转念一想,小姑之前还说过“你长这样,有人要就不错了”,心里那股憋闷又莫名消散了大半,甚至还觉得有些庆幸。 他收拾好三轮车上的货箱,冲李沐月摆了摆手。 “知道了。” 说罢,他发动三轮,车身发出一阵熟悉的突突声,朝着姜欣家的方向绝尘而去。 徐一鸣将车停在姜欣家门口,按下了门铃。 单调的“叮咚”声在空气中回荡。 没人? 他心里犯起了嘀咕,正准备再按第三次,可视电话的屏幕啪地亮了,姜欣那张带着浓重睡意的脸出现在画面里,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不耐。 “谁啊?这么早,赶着投胎?” 好大一股子起床气。 “姜总,是我,徐一鸣,来给您送货。” “送货?”姜欣似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现在才几点……行了,等着。” 话音刚落,屏幕就黑了。 又等了足足两分钟,厚重的雕花大门才咔哒一声,缓缓开启。 徐一鸣推着两个大保温箱走进去,一抬头,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109章 不是一直念叨着,想吃水饺吗? 姜欣就站在玄关处,身上只穿了一袭黑色的真丝吊带睡裙,裙摆堪堪遮到大腿,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就那么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 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精致的锁骨下,是睡裙也无法完全掩盖的惊心动魄的弧度。 她打着哈欠,眼角还带着水汽,慵懒中透着一股致命的魅惑。 显然,这位女老板是被他从被窝里硬生生拽出来的。 徐一鸣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视线钉死在地板光洁的纹路上,生怕多看一眼,就会被那片晃眼的雪白晃晕。 “愣着干嘛?进来啊。”姜欣浑不在意地侧过身,自顾自走向客厅的沙发,“随便坐,我去洗把脸。” 徐一鸣如蒙大赦,手脚僵硬地把货箱放在墙角,挑了个离沙发最远的椅子坐下,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 没过多久,姜欣就从洗手间出来了。 让徐一鸣头皮发麻的是,她根本没换衣服,只是简单束了下头发,用清水拍了拍脸,就这么光着脚,踩着柔软的地毯,径直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双腿随意地交叠。 这位老板娘,是真没把他当外人。 “说吧,今天带了多少过来?”姜欣拿起桌上的女士香烟,动作娴熟地磕出一根。 “藤壶和海佛手,两样加起来,大概一百四五十斤。”徐一鸣老实回答,心里却在打鼓。 果然,姜欣的眉头立刻拧起,“这么少?” “姜总,以后只会更少,甚至……”徐一鸣顿了顿,还是把话说死了,“甚至没有了。” “为什么?” “那地方……已经被我采完了。”徐一鸣摊了摊手,无奈地说,“涸泽而渔,总得给它休养生息的时间。” 姜欣沉默了。 她将那根未点燃的香烟在指间缓缓转动。 片刻后,她将烟递到唇边,抬了抬下巴。 “你,给我点上。” 徐一鸣不敢怠慢,连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凑过去咔哒一声,为她点燃。 幽蓝的火苗映着她深思的脸,明暗不定。 一口淡蓝色的烟雾从她红润的唇间吐出。 “徐一鸣,我们酒楼的招牌菜黄金甲,才刚打出名声,食客们都认这个。你现在给我断供,让我怎么办?” “姜总,我一开始就提醒过你,这东西我不能保证长期供货。”徐一鸣有些委屈,这锅他可不背。 “我想过,但我没想到这么快!”姜欣烦躁地摁灭了只抽了一口的香烟,“这样,我把收购价再往上提,藤壶提到六十五一斤,你再想想办法,换个地方,继续给我找。” “姜总,这不是钱的事。”徐一鸣苦笑,“这种极品货色,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哪是想找就能找到的?” 见他油盐不进,姜欣忽然换上了笑容,身体微微前倾,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瞬间包裹了徐一鸣。 “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吃水饺吗?” 徐一鸣一愣,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提这个。 “我的酒楼,菜单上可没有水饺那种家常菜。”姜欣刻意放软了声音,“不过呢,你要是真想吃,我可以亲自给你包。真心换真心,只要你帮我想办法解决货源,别说水饺,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亲自包? 徐一鸣仿佛能看到这位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系着围裙在厨房里为他一个人忙碌的场景。 那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人血脉偾张。 看着他脸上犹豫的神色,姜欣知道,这招奏效了。 “怎么样?考虑一下?” 徐一鸣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艰难地点了点头,“我……我尽力想想办法。” 话音刚落,一个让他毕生难忘的场景出现了。 姜欣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他,深深地弯下了腰,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拜托了!” “别别别!姜总你这是干什么!”徐一鸣手忙脚乱地想去扶她,又不敢碰到那滑腻的真丝睡裙。他扫了一眼那深邃的事业线,赶紧移开目光,语无伦次,“快快快,赶紧过秤!先过秤!” 称重结果很快出来。 藤壶,不多不少,105斤。海佛手,41斤。 姜欣说到做到,藤壶直接按65元一斤结算,光是这一项就是6825元。 加上41斤200一斤的海佛手,总计22405元。 为了表达诚意,姜欣连零头都没让他等,直接转了22500元给他。 “多的,就当是我请你喝茶的。” 回去的路上,江风吹得徐一鸣有些发懵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他掏出手机,找到李沐月的微信,二话不说转了5000块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屏幕上跳出提示。 对方已收款。 徐一鸣郁闷散去不少,将三轮车开回码头。 几个闲着的鱼贩子正凑在一起抽烟打屁,其中一个眼尖的,正是之前帮过他的陈明江。 一看到徐一鸣车上的大保温箱,陈明江立刻丢下烟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一鸣,发财了啊!这是刚钓完鱼回来?” “没,办了点事儿。”徐一鸣看他一脸憨厚,心里记着他之前的好,便从裤兜里摸出那包还没开封的软华子,抽出一根递过去。 陈明江一看那烟,眼睛都直了,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哎哟,这……这可使不得。” “拿着吧。最近生意怎么样?” 一听这话,陈明江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别提了,禁渔期,哪有什么生意?再这么下去,我真得跟我婆娘说的那样,进厂拧螺丝去了。” 徐一鸣看着他丧气的样子,心里一动。 “江哥,有个门路,不知道你干不干?” “啥门路?”陈明江的眼睛瞬间亮了。 徐一鸣走到车斗旁,翻出几个之前采集时留下来的藤壶空壳,递给他看,“就这种,个头越大越好,我大量收。” 陈明江接过去端详了半天,一拍大腿,“这玩意儿我知道!收得到!你要是真要,个头好的,我给你收到,十九一斤!不,十八!我少赚点,交个朋友!” 他以为徐一鸣是要拿去做饲料或者鱼饵。 徐一鸣却摇了摇头。 “江哥,我这人心不黑。”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五一斤。你能收多少,我要多少。只有一个要求,个头必须跟我给你看的差不多,太小了的我不要。” 三十五一斤? 陈明江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玩意儿一天弄个百八十斤,岂不是…… 他激动得差点给徐一鸣跪下,一把抓住他的手。 “财神爷!你就是我亲哥!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发动我那些亲戚朋友去给你弄!” “记住,只要大的。”徐一鸣最后叮嘱了一句。 “明白!” 告别了感恩戴德的陈明江,徐一鸣骑着三轮车回了家。 刚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小姑陈美清正和周凤婶子坐在院子里,手脚麻利地处理着新买来的独头蒜和野山椒,为她们的酱料生意忙活着。 第110章 好像还真是自己想歪了 看到坐在小马扎上忙活的周凤,徐一鸣半点不觉得意外。 离家近,工钱给得痛快,一天一百,还管一顿饭,这种好事如今上哪儿找去? 倒是周凤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竟带着几分幽怨,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都怪这小子! 周凤心里暗骂。 昨天他说话含含糊糊,什么介绍活,什么家里缺钱,搞得她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着,脑子里全是些乱七八糟、难以启齿的画面。 今天早上,她是一边骂自己不要脸,一边又硬着头皮找过来的。 结果呢? 结果就是坐在这儿剥蒜捣辣椒! 那点旖旎的、刺激的幻想,被这满院子的辛辣味儿冲得烟消云散。 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自己想歪了,人家徐一鸣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什么出格的话。 一念及此,周凤的脸颊就一阵燥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工作是好工作,毕竟离家近,这工钱也多,可这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心里头莫名其妙地有点空落落的。 “周婶,总算想通了?”徐一鸣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权叔放你出门啦?” “我……”周凤支支吾吾半天,脸都憋红了,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活计,他有啥不同意的。” 她羞愧地低下头,一头秀发就这么披散着,脑袋一晃,发丝几乎要垂进面前装着蒜瓣的盆里。 徐一鸣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又落到自家小姑身上,陈美清也是一头长发随意披在肩后,正专心致志地给野山椒去蒂。 “我说小姑,周婶,你们俩这也太随便了吧?” 陈美清柳眉一竖,抄起手边的捣蒜杵作势要砸过来,“你个小兔崽子,又皮痒了是不是?嫌我们干活慢?” “不是!”徐一鸣连忙后退一步,“咱们做的是食品,是吃到人嘴里的东西!卫生第一!你们这头发丝要是掉进酱里,一瓶卖七十,人家吃出来找谁说理去?到时候砸的是‘美姨’的牌子!” 这话一出,陈美清和周凤都愣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赧然。 她们还真没想这么细。 下一秒,两人不约而同地找来皮筋,三下五除二就把头发盘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脖颈。 “徐总,”陈美清盘好头发,双手叉腰,冲他挑了挑眉,调侃道,“您看这样可还满意?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嗯……”徐一鸣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打量了一番,“最好再戴个口罩,戴上一次性手套,看着就更专业了。把前期工作做足,也省了后期的售后麻烦。” “行行行,你要求最多!”陈美清被他那副领导视察的模样逗笑了,干脆把事儿推给他,“那你明儿干脆给我们俩一人弄身工作服得了,省得我们自己找。” “行,包我身上。”徐一鸣一口应下。 说完,他话锋一转,冲周凤使了个眼色,把她单独叫到了院子角落的石榴树下。 周凤心里咯噔,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又死灰复燃地冒了出来。 难道……有隐藏任务?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陈美清,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凑过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干……干嘛?” 徐一鸣看她那副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也压低声音,直奔主题。 “我让你打听的事儿呢?” 周凤一脸茫然,“什么事儿?” 徐一鸣恨铁不成钢地提醒她,“沙田村的庄园!” “哦哦哦!那个啊!”周凤恍然大悟,赶紧掏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拨了几个电话,用本地话喂喂呀呀地问了一通。 挂了电话,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凑到徐一鸣耳边,神秘兮兮地爆出一个猛料。 “打听到了!张鹏飞,就是张横那个远房亲戚,被那庄园里的一条狗给咬了!” 徐一鸣一听,眼睛都亮了,幸灾乐祸地问。 “死了没?” “没死,”周凤摇摇头,“不过也差不多了,听我那亲戚说,腿给废了,下半辈子估计得拄拐。这张友钢虽然跟张鹏飞不是一房的,但同是一个张’字,南洋村的脸面不能丢,这仇肯定得报!” 徐一鸣心里猛地一跳,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那庄园的主人,是不是姓梁?” “对!”周凤一拍大腿,“听我那亲戚说,张友钢火大得很,直接在村里组织了一大巴车的男丁,家伙都带上了,浩浩荡荡地杀过去了!” 一大巴车!还带着家伙! 徐一鸣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刚刚那点幸灾乐祸瞬间消失。 他甚至来不及跟周凤再多说一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找到梁若琳的号码,直接拨了语音过去。 一个,没人接。 第二个,还是没人接…… 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直到第四个快要自动挂断时,电话才被接通,那头传来梁若琳有些疲惫的声音,“臭小子,有什么事吗?” “梁奶奶!是我!你听我说,张友钢带人去你庄园了,一大帮人!带着家伙!”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安静,几秒后,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糟了!”梁若琳的声音都在发颤,“我现在在市里……思思!思思一个人在庄园!” 话音未落,电话就被掐断了,只留下一串冰冷的忙音。 徐一鸣再也顾不上其他,转身冲进屋里,一把抓起挂在墙上的吉普车钥匙,疯了似的朝村口冲去。 半小时,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沙田村那栋别致的庄园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轮胎与砂石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尖啸,吉普车一个甩尾,堪堪停在庄园门口。 一辆大巴车,像一堵墙横在路上。 旁边还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和一辆霸道嚣张的路虎。 庄园的雕花铁门大敞四开,门口黑压压地围了一圈人,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苍蝇。 人群的嘈杂中,一道凄厉的女声传来。 “滚开!别碰我!” 是思思的声音! 第111章 你们才不是东西!他是我男人! 徐一鸣血气直冲头顶。 他甚至没顾上熄火,推开车门就朝人群冲了过去。 “让开!” 他粗暴地撞开挡在身前的人。 人群被他身上那股煞气惊得纷纷退避,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冲进院内,眼前的情景一片惨烈。 曾经威风凛凛的狗屋已经成了一堆烂木头,那条曾与他对峙过的罗威纳犬倒在血泊里,身上满是棍棒的伤痕,早已没了声息。 不远处,那个被狗咬伤的张鹏飞,像个滑稽的木乃伊,缠着满身绷带坐在轮椅上,由张志远阴沉着脸推着。 而人群中央,张胜,那个被他教训过的村霸表弟,正和另外两个男人狞笑着,死死拽着一个女孩的胳膊。 女孩正是颜思思。 她的头发凌乱,白色的T恤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一边肩带都断了,露出雪白的肌肤。 她拼命挣扎,可一个女孩的力气,在三个成年男人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何曾经历过这种阵仗,漂亮的小脸蛋上挂满泪痕,除了尖叫,再也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反抗。 “放开她!” 徐一鸣低吼一声。 张胜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只看到一道黑影携着劲风扑面而来。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下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整个人便向后飞了出去。 “砰!” 徐一鸣一拳放倒张胜,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他身体一矮,躲过另一个男人挥来的拳头,左脚如同铁鞭般扫出,正中那人膝弯。 骨骼碎裂的喀嚓声清晰可闻,那人惨叫着跪倒在地。 最后一个拽着颜思思的男人见状,魂都吓飞了,松开手就想跑。 可徐一鸣哪里会给他机会? 一个箭步上前,反手一肘,精准地砸在他的后颈上。 那人闷哼一声,眼珠一翻,软软地瘫了下去。 三拳两脚,电光石火。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摆脱束缚的颜思思身体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下一秒,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不顾一切地扑进徐一鸣怀里,双手死死地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压抑已久的恐惧和委屈瞬间爆发,化作嚎啕大哭。 “呜呜……哥,你终于来了……我好怕……” 温热的泪水迅速浸湿了徐一鸣的T恤。 他感觉到怀里娇小的身躯在剧烈地颤抖,心中那股怒火,竟被这哭声浇熄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怜惜和后怕。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抚,“没事了,别怕,我来了。” 周围的村民们都看傻了。 徐一鸣这小子?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么能打? 短暂的震惊过后,人群再次鼓噪起来。 他们今天可是领了张友钢村长的钱,背后有靠山,怎么能被一个外人吓住?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打我们的人?” “多管闲事的东西,活腻歪了是吧?” “小子,我劝你别插手,这是我们和这家人的恩怨!” 谩骂声此起彼伏,但没人敢上前。 怀里的颜思思听到这些,猛地抬起头。 她离开了徐一鸣的怀抱,往前站了一步冲着所有人尖叫。 “你们才不是东西!他是我男人!你们欺负我,你说关不关他的事?!” 整个院子,刹那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在徐一鸣和颜思思之间来回打量。 男人? 这……这怎么可能? 徐一鸣在村里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穷小子,家里还欠着债,听说最近是走了狗屎运,靠着他那个小姑,不知道巴结上了哪个老富婆,这才翻了身。 这种吃软饭的货色,怎么可能找到这么一个又漂亮、又有钱、开吉普车的白富美当对象? 这世界也太魔幻了! 徐一鸣自己也懵了,但他此刻没空去想这些。 他的目光落在颜思思被扯开的领口上,那断裂的肩带下,粉色的内衣若隐若现,刺得他眼睛生疼。 一股比刚才更汹涌的怒火涌了上来。 他上前一步,挡在颜思思身前,动作轻柔地帮她把凌乱的衣服整理好,遮住那片春光。 然后,他转过身,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刚刚,是谁扯的她衣服?” 颜思思颤抖的手指向刚刚被他一拳打飞,正捂着下巴挣扎着爬起来的张胜。 “是他!他不光扯我衣服,嘴里还……还不干不净的,说什么……说什么我要是害怕,就钻到他怀里去……” 徐一鸣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他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张胜。 张胜被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得头皮发麻,心底涌起一股寒意。 但他仗着身后人多,强撑着吼道:“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你们……你们都愣着干嘛!给我一起上啊!弄死他!” 他以为会一呼百应。 然而,身后的人群非但没人上前,反而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开什么玩笑! 为了村长许诺的七十块钱辛苦费,把命搭在这里? 不值得! 徐一鸣当初在码头暴打张横,前几天又拿着刀差点把张志远活劈了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南洋村。 这小子就是个疯子,谁惹谁倒霉! 眼见无人响应,张胜彻底慌了。 他指着徐一鸣,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徐一鸣!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忘了自己是南洋村的人了?帮着外村人欺负自己人!你们他妈的还不动手?”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低声嘀咕了一句,“这……这是人家对象,护着对象,也……也不算帮外人吧……” 这句小声的辩解,彻底点燃了张胜的怒火。 “我操你妈的杂碎!”他冲着人群的方向啐了一口,还想再骂。 但他没有机会了。 徐一鸣的身影瞬间扑到他面前。 没有多余的废话,一记重拳,狠狠地轰在了张胜的脸上! 张胜的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整个人再次倒飞出去,牙齿混着血沫喷了一地。 徐一鸣却不罢休,骑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疯狂地砸了下去。 “我让你嘴贱!” “我让你动她!” “我让你他妈的再动她一下试试!” 拳拳到肉的闷响,听得所有人胆战心惊。 徐一鸣彻底红了眼,只想将身下的人撕成碎片。 眼看张胜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就要被打出人命了。 “哥!别打了!”颜思思终于从惊恐中反应过来,她冲上前,从身后死死地抱住徐一鸣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拉,“别打了!会出人命的!求你了!” “我火大!我忍不住!”徐一鸣胸膛剧烈起伏,浑身的肌肉都因为愤怒而绷紧。 颜思思见拉不住他,急中生智,猛地转到他身前,不顾他满身的煞气,伸出双手。 那只手坚定地抚上他的胸膛。 她仰起泪眼朦胧的脸,直视着他赤红的双眼,嘴唇翕动,吐出一句让徐一鸣震惊的话。 “没事……消消火……实在不行……我可以啊。” 第112章 好,不走是吧?可别后悔 所有人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穷小子何德何能,能让这么一个天仙似的姑娘说出这种话来? 人群下意识地又向后蠕动了几步。 然而,唯独一道身影,推着轮椅,逆流而上。 是张志远。 就在刚才,徐一鸣如疯虎般冲进来,三拳两脚放倒三个人的时候,他这个人精就明白,硬碰硬绝对是下下策。 他悄悄缩到人群外围,第一时间就给张友钢拨去了电话。 听完汇报,他非但没有发怒,反而低笑了两声。 等的就是徐一鸣! 他要的不是打一架,而是钱! 一个能开得起这种庄园的白富美女友,能赔不起他儿子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摇钱树! “志远,千万别动手。”张友钢在电话里冷静地指示,“我们的目的是要钱。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件事,把那条狗,死死地摁在徐一鸣头上!只要证明狗是他的,他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给咱们掏钱!” 此刻,张志远牢记着村长的嘱咐,上前一步,摆出一副和事佬的姿态。 “一鸣啊,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僵。你看,我这兄弟张鹏飞,也是无辜的。几天前,我们就是从这门口路过,啥也没干,这院里头就突然窜出来一条大黑狗,对着鹏飞的腿就是一口……” 徐一鸣缓缓站起身,将还在啜泣的颜思思护在身后。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张志远。 当初在家门口,真该让这家伙多跪一会儿。 “就只是这样?” “当然就只是这样!”张志远立刻接话,生怕他否认,“我们还能骗你不成?一鸣,我知道你护着对象,这没错。这庄园,是你女朋友的吧?” 徐一鸣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奶奶的。” 张志远心中一喜,追问道:“那……那条咬人的狗呢?” “也是她奶奶的。” 这个回答让张志远愣了一下。 “真的不是你的狗?” 徐一鸣终于正眼看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脑残。” 张志远的脸色瞬间涨红,但还是强忍着怒气。 “你先别急着骂人!我们之前在嘉陵江钓鱼的时候,可都看见了!你身边就跟着一条跟这一模一样的罗威纳犬!黑得发亮!”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轮椅上的张鹏飞。 “鹏飞,你看见没有?你跟我说实话!” “对!我看见了!”张鹏飞急忙点头,“他还跟村长说了!” 原来如此。 这一切,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针对他的、精心策划的阴谋! 张友钢这个老狐狸,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什么狗,也不是颜思思的奶奶,而是他徐一鸣! 想明白这一点,他胸中的狂怒反而渐渐平息。 “张志远,”徐一鸣缓缓开口,“我建议你去配一副眼镜,好好看看。我那条土狗,早就被张横一脚踢死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带过狗了?” “你还不承认?”张志远以为他心虚,胆气也壮了起来,伸出手指着徐一鸣的鼻子。 “我让你再指一下试试。”徐一鸣呵斥。 张志远那根手指僵在半空,下意识地就想后退。 可他没机会了。 徐一鸣一步跨出,根本不理他,一把攥住轮椅的扶手,猛地向自己这边一扯! “啊!” 张鹏飞吓得魂飞魄散,轮椅失控地转向,正对着徐一鸣那张杀气腾腾的脸。 “我问你,你看没看见?”徐一鸣俯下身,死死地盯着他。。 张鹏飞那天在江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身材火辣的李沐月,哪里会去记一条狗长什么样? 刚才不过是顺着张志远的话往下说罢了。 此刻被徐一鸣这么一逼,两腿之间的绷带里,似乎都渗出了一股热流。 “我……我没……没看清……我记错了!我没看见!”他语无伦次地疯狂摇头,几乎要哭出来。 张志远脸色铁青。 这个不争气的废物! 眼看栽赃不成,他立刻转换策略,矛头直指颜思思。 “好!就算狗不是你的!那也是你女朋友奶奶家养的!伤了人,你女朋友也该负这个责任!” “负责?”徐一鸣冷笑一声,挡在颜思思身前,“这是她奶奶的狗。你们十几号大男人,堵在一个小姑娘家门口,撕她衣服,动手动脚,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你少废话!让庄园的主人出来说话!”张志远吼道。 “没听见我男人说吗?我奶奶在回来的路上了!”颜思思的声音从徐一鸣身后传来,虽然还有些颤抖,但底气明显足了。 张志远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绕过徐一鸣,直接对着颜思思挑拨离间:“小姑娘,你可看清楚了。出了事,他嘴上说得好听,结果把责任全推给你奶奶。这种没担当的男人,不要也罢!” “脑残!”颜思思有样学样,竟然骂了回去。 徐一鸣侧过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如果是你的事,天塌下来我都给你扛着。但这是你奶奶的事,牵扯到赔偿,还是让她自己做主比较好。” 颜思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我奶奶就老想拆散我们!这事儿就得让她自己管!让她知道知道,没我男人护着,我们祖孙俩得被你们欺负成什么样!” 这番话,彻底坐实了两人的关系,也把责任的皮球完美地踢了回去。 有了徐一鸣撑腰,颜思思仿佛脱胎换骨。 她从徐一鸣身后走出来,挺直了腰杆。 “这里是私人庄园!现在,我命令你们,全部给我出去!” 张志远梗着脖子,耍起了无赖:“人没出来,钱没拿到,我们就不走!” “好,不走是吧?可别后悔。” 颜思思没再废话,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迅速点了几下。 张志远笑了。 其他人也笑了。 在他们看来,这小姑娘无非是搬救兵,打电话摇人。 第113章 我为他讨个公道,天经地义! 只听颜思思对着手机说道:“喂?110吗?我要报警。地点在沙田村XX庄园。这里……遭遇了黑恶势力的非法侵入和打砸抢。” 黑恶势力四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口! 整个庄园门口,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谬的惊恐。 这丫头疯了?! 这种罪名,是能随便乱扣的吗?!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颜思思的声音继续通过手机听筒,清晰地传遍全场。 “对,他们有十几个人,手持器械,已经砸坏了我家的大门。”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扇变形的铁艺大门,“那是我奶奶特意找南洋村的大金师傅定制的,花了六万块。” 人群中,一个身材敦实的汉子猛地一哆嗦,脸色煞白。 他就是大金。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全集中到了他身上。 大金只觉得头皮发麻,在众人灼人的注视下,他艰难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点头。 那门,确实是他做的,用料扎实,工艺复杂,六万块……还真没多报。 “人群彻底炸了。 一扇门就六万?! 颜思思没理会众人的哗然,继续对着电话补充细节。 “他们还砸烂了我家的狗屋,那是我奶奶花十几万从国外订购的红木狗屋!还有……还有我家的罗威纳犬,价值十二万,也被他们活活打死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委屈,越来越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还有院子里的农作物,七七八八的损失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十几万!而且……而且他们还对我耍流氓,撕我的衣服,猥亵我!” 最后一句猥亵,让所有人魂飞魄散! 打砸抢,顶多是财产纠纷,可一旦沾上黑恶和猥亵,那性质就全变了! 这要是被坐实了,牢底都得坐穿! 张志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和计谋,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哆嗦着,就要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必须!必须立刻通知村长! 事情失控了! 然而,他的手指刚碰到屏幕,一只大手就攥住了他的手腕。 是徐一鸣。 他甚至没看张志远一眼,另一只手探出,将那部手机夺了过来。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村长两个字。 “你!”张志远又惊又怒,想抢回来,可一对上徐一鸣那双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徐一鸣看也不看他,将手机放到耳边,几乎在电话接通的瞬间,淡淡地喊了一句。 “村长。” 电话那头:“志远?怎么回事?让你稳住局面,不是让你……” 声音戛然而止。 不对,这个声音太年轻,太陌生。 “你是谁?”张友钢瞬间警惕起来。 “我是徐一鸣。” 电话那头,张友钢显然懵了。 “既然村长也挂心着这里的事,”徐一鸣强势地说道,“不如直接过来,我们当面沟通,如何?”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丰田普拉多碾过土路,蛮横地停在庄园门外。 车门打开,张友钢那张饱经风霜却依旧精气十足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刚才还乱糟糟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自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他就是南洋村的天。 那股常年身居上位、发号施令养成的压迫感,压在每个人心头。 若是半年前的徐一鸣,恐怕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但现在,徐一鸣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目光平视,迎着张友钢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张友钢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 他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小子……变了。 上一次见他,还是在陈美清那个婆娘的作坊里,怯懦、畏缩。 这才过了多久?半年都不到!那眼神里的锐气和沉稳,是从哪来的? “这女孩,真是你女朋友?”张友钢率先开口,目光如在徐一鸣和颜思思之间扫过。 徐一鸣没有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真是为了张鹏飞出头?” 张友钢一愣,随即冷哼一声:“要不然你以为呢?” “那你自己心里清楚。”徐一鸣的回答精准地刺向他内心最深处的算计。 张友钢的脸色沉了下去。“张鹏飞是我们张氏一脉的,是我堂侄。我是长辈,也是村长,他被人欺负了,我为他讨个公道,天经地义!” “公道?”徐一鸣嘲讽道,“你的公道,就是让你手下这帮大男人,把一个小姑娘堵在家门口,撕她的衣服,对她动手动脚?” 张友钢的目光射向颜思思那件被扯坏的T恤,声色俱厉地呵斥道:“是谁干的!” 张志远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指向不远处。“是……是张胜。” “张胜人呢!” “在……在这儿呢,村长。”张胜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脸上还挂着徐一鸣留下的鞋印。 张友钢心中把这蠢货骂了一万遍。 “我让你动手了?” 张胜一脸委屈和茫然:“您是没让我动手……可我也没真动手啊,就是拉扯了两下……” “拉扯两下?”颜思思生气地说,“你的拉扯两下,就是把我的衣服都扯烂?!” “你……”张胜还想辩解。 一只手轻轻按住了颜思思的肩膀。 “别跟他们废话。”徐一鸣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等警察来了再说。”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张友钢的嘴角,终于露出了尽在掌握的冷笑。 他怕的不是警察,就怕警察不来。 辖区派出所的几个人,没有一个不卖他面子,早就串通好了。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就彻底消失了。 不对! 这声音不对! 不是寻常警笛的单调鸣响,而是更急促、更具穿透力的警报声! 一声接着一声,连成一片,仿佛一张天罗地网,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所有人都惊愕地望向村口。 只见路的尽头,打头的,竟然是一辆防爆车!紧随其后的,是清一色的特警运兵车! 刺耳的刹车声中,车门齐刷刷地打开。 一个个头戴钢盔、身穿黑色作战服、手持防爆盾和微冲的特警队员鱼贯而出,动作整齐划一,迅速控制了整个现场。 乌泱泱上百号人,黑压压一片,瞬间将南洋村这几十号村民包围得水泄不通。 第114章 今天又被你奶奶给装到了 “全体注意!双手抱头,原地蹲下!” 扩音器里传出的命令瞬间夺走了南洋村村民们最后一点侥幸。 人群哗啦一下,争先恐后地蹲了下去。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村民,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 唯有张友钢还站着。 一名特警队员走到他面前,身形高大,隔着头盔面罩都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压力。 “蹲下。” 声音很平淡,却比呵斥更具分量。 张友钢喉结滚动:“我是南洋村的村长……” 话音未落,那名特警没有半句废话,只是将手中的微冲,轻轻向上抬了一寸。 张友钢膝盖一软,比谁都标准地蹲了下去,双手老老实实地抱住了后脑勺。 就在这时。 “我的乖孙女!思思!” 人群外,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正是梁若琳。 她身后跟着的程建明,一脸的无奈和紧张。 梁若琳眼里根本没有那些持枪的特警,她一把抱住颜思思,浑浊的双眼上下打量,手都在颤抖:“伤着没有?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颜思思眼圈一红,委屈地摇摇头,随即把徐一鸣往前一拉:“奶奶,要不是哥,我……我今天就真的出事了!” 梁若琳的目光落在徐一鸣身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又是这小子。 上一次在江边,是他救了落水的孙女。 这一次,又是在这种绝境下挺身而出。 旧恩未报,又添新情。 这份人情债,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再一扫孙女那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T恤,散乱的头发,以及庄园门口的一片狼藉和那条死不瞑目的罗威纳犬,一股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 她回头,死死盯住程建明:“程副局长!这就是你治下的治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群地痞流氓冲进我家打砸抢,还要欺负我的孙女!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这把老骨头就豁出去了!” 程建明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上前一步:“梁老太太您放心!我保证,一定秉公执法,给您一个交代!” 他立刻对身后招了招手,一个干练的女警快步上前:“给这位女士录份详细的口供,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安排好颜思思,程建明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蹲在地上的村民,最后定格在张友钢身上:“谁是主事的?” 没人敢吭声,但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瞟向了蹲在最前面的张友钢。 程建明心中了然,抬了抬下巴:“你,站起来说话。” 张友钢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几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遭受这等屈辱。 “我是南阳村的村长,张友钢。”他定了定神,“请问警官,你们是哪个单位的?这么大的阵仗,我们村犯了什么事?” “市中区公安分局,程建明。”程建明亮出证件,“至于犯了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吗?带这么多人,手持器械,围堵私人庄园,意欲何为?” “误会!这都是误会!”张友钢连忙辩解,“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是这个庄园的狗,咬伤了我们村的村民,我们是来讨个说法的!” “放你娘的屁!”梁若琳一听这话,火气比刚才还大,“我家的狗养在庄园里,大门紧锁,怎么可能跑到你们南洋村去咬人?!” 张友钢立刻抓住话柄:“不是去南洋村!是我们村的孩子路过你们庄园门口,被你家的狗冲出来咬断了腿!” “血口喷人!”梁若琳气得浑身发抖,“我这庄园有监控,你想冤枉人,门儿都没有!” 监控? 张志远等人心里一咯噔,来的时候上上下下都看遍了,哪有什么监控摄像头? 梁若琳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冷笑一声,拐杖指向庄园大门旁一棵茂密的大榕树:“我做事,需要你们这帮蠢货来教?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树杈间,一个不起眼的鸟窝正对着大门口。鸟窝的洞口,赫然是一个微型摄像头的镜头。 程建明立刻让人连接了监控录像,投屏到一台警用平板电脑上。 画面清晰地显示,张鹏飞鬼鬼祟祟地爬上铁门,试图翻进去。 就在这时,罗威纳犬从院内冲出,狂吠着将他从门上拽了下来,狠狠咬住了他的腿。 张友钢一看,反而来了精神,大声嚷嚷起来:“看见没有!程局长你看见没有!是他家的狗咬人,没错吧!我们是受害者!” 梁若琳面不改色,示意技术员将视频倒回几分钟。 她指着屏幕:“这个,你又怎么解释?我家的狗是看门护院的,不是摆设!有人非法入侵,它履行职责,有错吗?!” “他只是个孩子,好奇……” “好奇就能私闯民宅?好奇就能砸坏我家六万块的大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张友钢忽然想起了什么,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一段视频递过去:“梁老太,你再看看这个!前两天在码头,这条狗到处乱窜,这总赖不掉吧?它像不像你家的狗?” 视频里,一条同样品种的罗威纳犬正在码头上追逐嬉戏。 梁若琳看着那熟悉的体型和毛色,也有些吃不准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辩驳。 “我有话说。” 是徐一鸣。 全场的焦点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张友钢和梁若琳几乎同时呵斥出声。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闭嘴!” “小伙子你别掺和!” 徐一鸣根本没理张友钢,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梁若琳,摊了摊手:“老太太,你要是这个态度,那我可就不帮你咯。” 一句话,噎得梁若琳面色一窘。 颜思思急了,跑过来拉住徐一鸣的胳膊,使劲摇晃:“哥,你快帮帮我奶奶呀!” 徐一鸣这才清了清嗓子,目光投向张友钢的手机屏幕,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村长,你这视频拍得不错,挺清晰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就是眼神不太好。你仔细看看,你那个视频里的狗,是条母的。而庄园里躺着的这条,是条纯种的公狗。” 此言一出,张友钢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程建明立刻让法医上前查验,片刻后,法医起身,对他点了点头。 张友钢知道,自己彻底栽了。 他再也顾不上脸面:“程局,程局长!是我们错了,我们认栽!我愿意和解,赔偿一切损失!您高抬贵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程建明也陷入了为难。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关键在于双方态度,尤其是梁老太太,这案子怎么判,都是个烫手山芋。 梁若琳看着他犹豫不决的表情,也不多言,直接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大姑,有什么事吗?” 市公安局局长,颜正华! 那是他的顶头上司! 而梁若琳,是颜局长的大姑! 梁若琳拿着电话,眼睛却一直盯着程建明:“哦,正华啊,没什么大事。就是遇到点小麻烦,我想看看区里的同志能不能搞定。搞不定的话,我再找你。” 程建明他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下达了最终指令。 “别废话了!涉嫌寻衅滋事、故意毁坏财物、非法侵入住宅、猥亵妇女未遂!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我带回局里,从严审理!” 庄园门口,终于恢复了宁静。 徐一鸣看着颜思思,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今天又被你奶奶给装到了。” 第115章 哥,送给你的 颜思思吐了吐舌头,脸上带着骄傲:“嘻嘻,我奶奶现在只是退休了。以前啊,那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哦,惹到她,肯定死定了!” 徐一鸣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心里却在想,这颜家势力确实通天,这只天鹅,可真不是一般人能碰的。 不过……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蕴含着无穷力量的拳头。 我要是真的想吃,你又能把我怎么办? 徐一鸣作为动手打了人的当事人,自然免不了一趟程序。 审讯室的灯光白得有些刺眼,给他录口供的是个年轻的女警,态度公式化,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好奇。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姓名?” “徐一鸣。” “为什么动手?” “他们要对颜思思动手动脚,还扯烂了她的衣服。” “你一个人,打了三个?” “嗯,情急之下,没想那么多。” 女警的笔尖顿了顿,抬眼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似乎想从他这略显清瘦的身形里,找出能一拳干翻一个壮汉的证据。 最终,她在笔录的性质一栏,重重写下“见义勇为”四个字。 “好了,你可以走了。” 徐一鸣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就完了?他可是把张胜那几个人揍得不轻。 他走出审讯室,一眼就看到了等在走廊里的颜思思。 女孩一见他出来,立刻扑了上来,手臂自然而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整个身子都快贴了上来。 “哥!他们没为难你吧?” 那温软的触感和少女身上独有的馨香,让徐一鸣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低头看着两人这亲密无间的姿态,这动作比亲兄妹还要亲兄妹。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亲情卡吧? 先认个哥,以后好办事? 徐一鸣心里泛起古怪的嘀咕。 两人并肩走出办公楼,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停在门口的黑色越野车。 梁若琳正靠在车门上,原本因大获全胜而稍稍舒展的眉头,在看到孙女缠着徐一鸣时,瞬间又拧成了一个疙瘩。 “梁老太太好。”徐一鸣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梁若琳眼皮都没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算是回应。 这下轮到颜思思不乐意了,她晃着徐一鸣的胳膊,对着车边的奶奶娇嗔:“奶奶!哥跟你打招呼呢!你怎么不理人呀?” “……”梁若琳只觉得自己的小棉袄漏风漏得能跑火车,她没好气地瞪了孙女一眼,目光这才不情不愿地挪到徐一鸣身上,语气生硬地问了一句,“他们没为难你吧?” “我是见义勇为,能有什么事。”徐一鸣坦然一笑,随即反问,“倒是张友钢他们……会怎么样?” 一提起这个,梁若琳冷笑:“他们?麻烦大了。” “哎呀奶奶,你专心开车啦!”颜思思抢过话头,将梁若琳推进驾驶座,自己则拉着徐一鸣坐进后排,“我来跟哥解释!” 在颜思思描述中,徐一鸣对事件的后续处理有了清晰的轮廓。 张鹏飞,私闯民宅在先,被护院的狗咬伤,属于自作自受,自己承担绝大部分责任。 梁若琳这边,因为罗威纳犬毕竟是大型犬,存在管理上的疏忽,承担次要责任,赔偿一部分医疗费用就算了结。 而张胜那几个冲进庄园的家伙,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非法侵入住宅、故意毁坏财物、猥亵妇女未遂,数罪并罚,不光要赔偿所有经济损失,刑事责任也跑不掉。 至于张友钢,作为这次事件的组织者和领导者,罪加一等,以主犯论处。 那一众跟着来壮声势的村民,在被训诫教育一番后,已经灰溜溜地被放回去了。 徐一鸣听得暗自咋舌,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那张友钢……得坐牢吗?” 开车的梁若琳冷哼一声,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牢饭肯定有他一份。不过在那之前,钱,一分都不能少我的!” “赔钱?”徐一鸣更好奇了,“这得赔多少?” “大门六万,狗屋十几万,那条纯种罗威纳犬十二万,还有被他们踩坏的农作物……加起来,起码得一百多万吧。”颜思思掰着手指头,轻描淡写地报出一个让普通人咋舌的数字。 梁若琳握着方向盘:“那算便宜他们了!我后院那几盆从深山里挖来的极品兰花,素冠荷鼎,全让他们给糟蹋了!要不是看在程建明的面子上,这笔账没两百万下不来!” 徐一鸣心惊。 这老太太,看着只是个护孙心切的长辈,实则心细如发,手段更是狠辣。 张友钢这回,算是踢到了一块钢板中的钢板。 车子开回了沙田村的庄园。 此刻已是下午两点多,庄园里正有专业的清洁公司在收拾残局。 梁若琳看也没看那些忙碌的工人,直接将车开进了旁边的别墅。 徐一鸣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忙活大半天,水米未进,确实饿了。 他见梁家厨房里冷锅冷灶,似乎没有开火的意思,便准备告辞回自己家。 可他刚一开口,就见一辆印着海天阁字样的白色餐车缓缓驶入院子,停在别墅门口。 几个穿着厨师服的人动作麻利地抬下一个个保温箱,不出十分钟,一张丰盛得堪比酒席的午宴,就摆满了餐厅的长桌。 颜思思拉着徐一鸣的手,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哥,快来吃!这都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给你压惊!” 酒足饭饱,徐一鸣浑身都舒坦了。 他看了看时间,起身准备回南洋村。 “今天光顾着看热闹了,什么活儿都没干,得赶紧回去帮我小姑干活。” 颜思思一听他要走,依依不舍地拉住他的衣角:“再待一会儿嘛……” “真不行,答应别人的事得做到。” 颜思思见留不住他,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你跟我来。” 她拉着徐一鸣,没有走向大门,反而穿过客厅,走向了别墅的后院。 后院是一片巨大的草坪,草坪的尽头,是一个足以容纳七八辆车的巨大露天车棚。 车棚之下,一辆崭新的汽车,车型硬朗霸气,哑光黑的车漆在阳光下泛着深沉的光泽。 是吉普角斗士。 颜思思指着那辆车,回头冲他甜甜一笑。 “哥,送给你的。” 徐一鸣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第116章 哥……你现在……火气还大吗? “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换一辆能上山下海的皮卡吗?”颜思思看他呆住的模样,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不过这辆是二手的啦,才跑了两万公里,怎么样,喜欢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让徐一鸣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绕着车走了两圈,伸手拍了拍那比他大腿还粗的越野轮胎,感受着那坚实的触感。 车况新得发亮,货斗宽敞得能躺下两个人,底盘高得足以碾压一切崎岖。 这何止是喜欢,这简直就是每个男人梦想中的大玩具! “这车……你从哪儿弄来的?” 颜思思得意地一扬下巴,纤细的手指指向旁边那位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老太太:“喏,我奶奶弄来的。她知道你想要,正好她朋友有一辆闲置的,就帮你问来了。” 徐一鸣的目光转向梁若琳,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原来……是我想岔了? 这老太太虽然看着冷冰冰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还悄悄帮忙安排好了? 错怪老太太了,她真是个好人啊! 他诚恳地看向梁若琳:“奶奶,这车太好了,一定很贵吧?让您费心了。” “不会的!”颜思思立刻抢过话头,“便宜得很!我奶奶那朋友是个女的,买来就图个新鲜,开了几次就嫌这车太大太颠,根本受不了,一直扔车库里吃灰,再放下去都要报废了。” 徐一鸣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么好的车,放着确实是浪费。” “就是说嘛!”颜思思一拍手,理直气壮,“为了杜绝这种可耻的浪费行为,我就想着,不如转卖给你!你接手了,让她那辆快报废的车重获新生,她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是不是啊,奶奶?” 梁若琳的面部肌肉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了都对。” 徐一鸣心里有了底,看来价格确实能谈。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梁老太太,您那位朋友,这车到底打算卖多少钱?” 梁若琳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她缓缓抬起手,比出四根手指,嘴唇微张,一个沉重的“四”字刚要出口—— “四万八千八!” 颜思思清脆的声音硬生生把梁若琳后续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奶奶你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人家朋友说了,原价五万,看在咱们的面子上,急着处理,给个吉利价,四万八千八就行!” “嘶——!” 梁若琳痛苦地倒抽一口凉气,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 这丫头倒好,一刀给砍到了脚后跟! “梁老太太,您怎么了?”徐一鸣见她一副快要心梗的模样,关切地问了一句。 “少管闲事!”梁若琳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奶奶!”颜思思立刻不乐意了,杏眼圆睁,“哥关心你呢!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不识好歹?” 梁若琳死死瞪着自己的宝贝孙女,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孙女要不是亲生的……要不是亲生的,早被我打包扔去海里喂鱼了! 颜思思见她不吭声,直接当她默认了,转头对徐一鸣催促道:“哥,我奶奶同意了,就四万八千八,快转账吧!” 梁若琳刚想张嘴反驳,颜思思幽幽地说道:“我觉得奶奶的朋友肯定没意见。毕竟今天,哥又救了我一次。这救命之恩,别说卖了,就算白送,她也心甘情愿,对吧?” 梁若琳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一路狂飙。 然而,在孙女那你要是敢说个不字,我就哭给你看的眼神威胁下,她只能咬碎了后槽牙,艰难地吐出一句:“人家……怎么会有意见?根本……不敢有意见啊!” “成交!”颜思思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哥,转账吧!” 徐一鸣看着这祖孙俩诡异的互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真的……不需要再商量一下吗?” “赶紧给钱!”梁若琳几乎是吼出来的。 颜思思还以为徐一鸣手头紧张,立刻体贴地凑过来说:“哥,你钱要是不够,我这儿还有好多零花钱呢,我先借你……” “咳咳!”梁若琳一声剧烈的咳嗽,成功打断了孙女即将开始的炫富行为。 徐一鸣心一横,这车他是真的喜欢,这个价格更是千载难逢。他掏出手机,点开银行APP,看着上面不知不觉已经积攒到七万九千块的余额,心中一阵激荡,随即又是一阵肉痛。 他深吸一口气,将四万八千八百块转到了梁若琳的账户上。 “叮”的一声,到账提醒响起。 梁若琳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表情扭曲。 徐一鸣收起手机,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梁老太太,您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倒贴钱白送我呢。” 梁若琳猛地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小子真相了! 颜思思才不管那些,她一把从梁若琳手里抢过车钥匙,兴奋地拉起徐一鸣:“走!哥,我带你出去转一圈,熟悉熟悉车况!” “我也去!”梁若琳立刻警惕起来。 开玩笑!上次这俩人单独出去送个货,回来一鸣哥就变成哥了,这要是再让他们单独出去兜一圈风,回来自己这宝贝孙女还不得被他占尽了便宜? 然而,等她迈开腿,那辆车引擎轰鸣,化作一溜黑烟,直接杀上了庄园后面的小山。 山路上,徐一鸣握着方向盘,感受着引擎传来的澎湃动力,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征服欲油然而生。 这车,太对他的胃口了! 半小时后,两人将车停在了半山腰一处僻静的小树林里。 引擎熄火,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林间的鸟鸣。 颜思思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子,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徐一鸣。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让她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显通透,脸颊上泛起一抹动人的酡红。 她忽然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主动拉过徐一鸣放在档杆上的大手,柔软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背。 徐一鸣身子一僵。 只听女孩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哥……你现在……火气还大吗?” 第117章 有你这么胳臂肘往外拐的吗! 火气? 徐一鸣今天英雄救美,把张友钢那伙不可一世的村霸送进了局子,还用不到五万块就拿下了这辆男人的梦中情车,心里的那点火气早就被狂喜浇灭了。 “火气?哪还有什么火气!”徐一鸣握着方向盘,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得意,“我现在心情好得很!”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小手微微一僵。 徐一鸣侧头看去,只见颜思思眼中的那抹亮晶晶的期待,瞬间黯淡了下去,嘴角那抹动人的弧度也垮了下来,浮现出明显的失望。 他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这丫头问的火气,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个火气! 在这半山腰僻静的小树林里,孤男寡女共处一车,气氛暧昧得能拧出水来……她这是在给自己递梯子啊! 自己这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居然一脚把梯子给踹翻了! 徐一鸣懊悔得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脑子飞速运转,看着女孩那失望的眼神,立刻就想改口,说自己现在火气特别大,大得能把这片小树林都给点着了! 然而,他刚准备张嘴——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瞬间破坏了车内这旖旎又尴尬的气氛。 徐一鸣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陈明江。 他连忙按下接听键。 “一鸣啊!在哪儿呢?我这边的藤壶都给你备好了,正准备给你送过去!” 徐一鸣看了一眼身旁意兴阑珊的颜思思,压低声音:“陈哥,我现在在外面办点事,你别急,大概……四十分钟后我就到家了。” 这可是他和陈明江的第一笔交易,关乎着后续的合作,必须认真对待。 听到回家两个字,颜思思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眼底的不舍几乎要溢出来。 徐一鸣心里也是一阵不舍,他还没尝够这独处的甜头,可生意就是生意,耽误不得。 “行!那我收拾收拾,一个小时后准时送到你家门口!”陈明江爽快地应下,便挂了电话。 “你要……回去了吗?”颜思思闷闷的。 “嗯,生意上的事。”徐一鸣点点头,“要不……我送你回庄园?”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她忽然抬起头。 徐一鸣一愣,随即苦笑:“你奶奶……舍得放你跟我走吗?” 提到梁若琳,颜思思刚缓和的脸色又气鼓鼓地涨红了:“我奶奶真的好讨厌!她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你?你明明那么好!” “你奶奶的标准可能比较高吧。”徐一鸣发动了汽车,缓缓调头下山,“我还没达到让她老人家喜欢的标准。” “什么标准啊!你全身上下都是优点!”颜思思替他鸣不平。 徐一鸣被她逗笑了,忍不住开了句玩笑:“吉普妹,我可没什么优点,非要说的话,就只有一个长处。” 颜思思愣了一下,随即脸颊一下红透了,她捶了徐一鸣的胳膊一下,嗔道:“流氓!” 她随即又小声嘟囔:“而且,你能不能别叫我吉普妹了……感觉一点都不亲密。” 徐一鸣想了半天,试探着喊了一声:“那……思妹?” “唔……”颜思思咬着嘴唇,似乎还是觉得不够亲昵,但总比吉普妹强多了,便勉强点了点头,“好吧。” 徐一鸣见她答应,心里松了口气,柔声叮嘱:“回去以后,别跟你奶奶吵架,她也是为了你好。” 说着,他腾出右手,极其自然地在她头顶上摸了摸:“乖。” 话一出口,徐一鸣自己都后悔了。 完了,明明不想发亲情卡,怎么自己还主动往哥哥的人设上靠? 回到沙田庄园,梁若琳正黑着脸站在门口。 颜思思直接无视了她,跳下车就往后备箱跑,指挥着徐一鸣:“哥,快,把那些野山椒都搬到你车上,上次你不是说小姑的辣椒酱不够用吗?这些都是刚摘的,新鲜!” 她又一阵风似的跑进屋,不多时,竟抱出来几条高档香烟和两瓶包装精美的茅台,一股脑塞进徐一鸣的皮卡后斗。 “这可不行!”徐一鸣连忙推辞。 “送你了就拿着!”颜思思把东西往里一推,“你救了我,这些算什么!” 徐一鸣拗不过她,只好收下。 “路上开慢点,到家了给我发消息。”颜思思站在车门边,恋恋不舍。 她忽然凑近了些,眨着大眼睛仔细端详着徐一鸣的脸。 “哥,你别动。” “怎么了?” “你脸上……好像有脏东西,我帮你看看。” 她的声音又甜又糯,徐一鸣不疑有他,下意识地把脸凑了过去。 下一秒,一股温热柔软的触感,印在了他的脸颊上。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徐一鸣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反应过来,正准备以嘴还嘴,用自己的嘴唇回敬一下那片柔软时。 “咳咳!” 梁若琳黑着脸走过来:“东西都送完了?送完了就赶紧走吧!” “梁老太太,谢谢您的车,改天我……” “改天也不用来看我了!”梁若琳硬邦邦地打断他,“慢走,不送!” 徐一鸣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在颜思思担忧的目光中,发动汽车,灰溜溜地驶离了庄园。 屋内。 梁若琳端起茶杯想喝口水压压火,却发现茶壶空了。 她打开柜子,看到自己珍藏的那罐大红袍茶叶又少了一大截,顿时火冒三丈。 “颜思思!” “到!”颜思思正哼着小曲,心情极好。 “我那百十来万的车,你四万八就卖了!我那珍藏的好酒好茶,你跟不要钱似的往外送!”梁若琳指着空了一半的茶叶罐,气得手都发抖,“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孙女?有你这么胳臂肘往外拐的吗!” “这百十来万对您来说不就是点零花钱嘛。”颜思思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再说了,不是您从小教育我,做人要知恩图报吗?人家救了我两次!两次哎!” 梁若琳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新仇旧恨,打徐一鸣吧,他是救命恩人;骂孙女吧,又舍不得。 思来想去,这笔账,无论如何都得算在张友钢那伙混蛋头上! 梁若琳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正华吗?张友钢那件事,给我盯紧了!通知下去,必须从严、从重、从快处理!” 第118章 你不坑人你敢卖这么贵?! 徐一鸣将车稳稳停在自家院门口,熄了火,车厢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颜思思身上淡淡的馨香,让他有些恍惚。 陈明江还没到。 他刚推开车门,一道熟悉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哎哟,一鸣回来啦!” 邻居周凤风风火火地从旁边窜了出来,身后还拽着她男人张贵权。 周凤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那辆霸气外露的角斗士皮卡给吸住了,她围着车转了两圈:“一鸣,可以啊你,这才几天功夫,怎么又换新车了?这车可真带劲!” 徐一鸣哭笑不得,心里腹诽:这可是我人生第一辆车,哪来的又? 嘴上却懒得解释,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收的二手车,没几个钱。” “没几个钱?” 他身后的张贵权,一个平日里闷声不响的男人,此刻眼睛却瞪得溜圆。 他或许没开过什么好车,但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这哑光黑的车漆,这升高改装的底盘,还有那四个比水桶还粗的越野轮胎,别说二手了,就是把零拆了卖,也不止几个钱! 这车,加上改装,没个百十来万下不来! 张贵权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却又被徐一鸣看得有些发怵。 周凤见自家男人像个闷葫芦,急得直捅他腰眼,又扯他衣角,压低声音催促:“你倒是说话啊!哑巴了?” 张贵权被推得一个趔趄,涨红了脸,这才支支吾吾地抬起头,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徐一鸣:“那个……一鸣啊,今天……今天在沙田庄园那事儿……” 他磕巴了半天,脸都憋成了猪肝色,最后还是周凤恨铁不成钢地抢白:“他今天是来给你赔不是的!你权叔说,他就是被张友钢那伙人硬拉过去的,他压根不知道那庄园……是你对象的家!” 徐一鸣一愣。 他没有理会那句赔不是,反而看向一脸局促的张贵权,摆了摆手,脸上露出笑容。 “权叔,我倒还想谢谢你呢。” “啊?”张贵权整个人都懵了,像被雷劈了一样。 谢我? 我跟着人去砸你对象的家,你还谢我? “要不是你在人群里嘀咕了一句‘人家帮自己女朋友,那不算帮外人’,我当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呢。” 这话一出,张贵权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反问:“你……你怎么知道那话是我说的?” 当时现场人多嘴杂,他自问声音压得极低,混在人群里根本不可能被分辨出来! “邻里几十年,你那嗓门,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 他的听力在被怪鱼改造后,早已远超常人,当时混乱中那一丝微弱的声援,他听得一清二楚。 张贵权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徐一鸣,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孤僻小子了。 他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仿佛能看穿人心。 “我……我以前……”他想说自己以前对他有太多误解。 徐一鸣却直接挥手打断了他:“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周凤眼看自家男人还要开口,生怕他多说多错,赶紧抢上前来,热情地拉住徐一鸣的胳膊:“行了行了,都过去了!一鸣,晚上上婶儿家吃饭!你小姑都答应了,就当给婶儿庆祝,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全托你的福!” 说着,她扭头就冲张贵权喊:“还愣着干嘛?赶紧回去杀鸭子!杀两只!美清说了,一鸣现在饭量大着呢!” 徐一鸣听小姑都答应了,便没再推辞,只是心里一阵苦笑。 这小姑,怎么净在外人面前揭我老底。 殊不知,这在陈美清和周凤这些庄稼人眼里,却是最实在的夸奖。 能吃的男人,才能干! 他心里想着,总不能白吃人家的鸭子。 于是转身拉开驾驶室的门,从后座上拿出一条硬中华,递给张贵权。 “权叔,这个拿着抽。” “使不得使不得!”张贵权吓得连连摆手。 周凤却是个爽快人,一把抢了过来,笑得合不拢嘴:“你权叔不要,我要!客气啥!”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一条好烟,拿到村里小卖部去换,够她家老头子抽好几个月的大前门了! 徐一鸣笑了笑,走到一边给陈明江拨了个电话,确认他正在路上。 周凤的眼睛扫过后座。 那不经意的一瞥,让她倒吸一口凉气,除了这条烟,后座上还明晃晃地摆着两瓶包装精美的茅台! 她心里一阵感叹:这孩子,是真的出息了! 徐一鸣挂了电话,打开皮卡后斗,开始往下搬那几大袋野山椒。 “我来我来!”周凤赶忙上前搭手。 话音刚落,陈明江骑着他那辆半旧的电动三轮车,停在了院子门口。 “久等了!”陈明江跳下车,满脸憨厚的笑。 徐一鸣示意他打开车斗里的泡沫箱。 箱盖一揭,满满一箱的藤壶,个头匀称,壳体紧闭,正是他要的那种极品货色,有的甚至比他自己采的还要大上一圈。 他眼里闪过惊喜:“江哥,可以啊,还真让你给收到了!” 陈明江脸上露出几分得意:“那是!费了老大劲了,这种个头的,现在是真不好找。”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合作,我也不敢收太多,怕砸手里。这里毛重估摸着有九十来斤。” 过磅一称,净重八十八斤九两。 徐一鸣很是爽快,直接一挥手:“凑个整,算你九十斤。” “你收这玩意儿干啥?”周凤的好奇心又上来了,凑过来瞅着箱子里的藤壶,一脸嫌弃。 徐一鸣随口打了个马虎眼:“有朋友要。” 周凤立刻追问:“多少钱一斤收的?” 这次不等徐一鸣开口,陈明江抢着答了,语气里还带着点邀功的意思:“三十五一斤!” “什么?!”周凤指着陈明江的鼻子就开骂,“三十五?!你心也太黑了吧!这玩意儿海边礁石上到处都是,一文不值的东西,你卖三十五一斤?” 陈明江被骂得一愣,赶紧辩解:“婶儿,话不能这么说!这玩意儿个头大的不好找,得潜到深水区的礁石下面去敲,费工夫还有危险!” 周凤压根不听,双手往腰上一叉,一副要干架的架势:“我不管你那个!你这就是看我们家一鸣老实,坑他呢!陈明江,咱们一个村的,你干事也太不地道了!” 徐一鸣头都大了,赶紧出来打岔:“婶儿,这事儿您别管,我心里有数。” “我怎么能不管!”周凤的护犊子模式彻底开启,她一拍胸脯,声若洪钟,“就凭你给婶儿找了这么好的活,婶儿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当冤大头宰!” 她怒视着陈明江,气势汹汹:“你不坑人?你不坑人你敢卖这么贵?!” 第119章 好你个徐一鸣! 陈明江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巴张了张,愣是没挤出一个字来,那表情比吃了黄连还苦。 他求助似的望向徐一鸣,眼神里全是兄弟,救我的哀求。 徐一鸣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轻轻按住周凤的肩膀:“婶儿,江哥没坑我,三十五这个价,是我自己报的。” “什么?”周凤回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徐一鸣,“你脑子让门给挤了?码头上个头再好的,撑死二十块都没人要,你花三十五买这玩意儿?” 她越说火气越大,伸出手指头差点戳到徐一鸣的鼻尖上。 “我知道,你现在出息了,有钱了,想拉扯乡亲们一把,”周凤的嗓门压不住,恨铁不成钢,“但有钱不是这么个花法!这是拿钱往水里扔,你懂不懂?不能干亏本的买卖!” 徐一鸣无语,他总不能告诉她,自己转手倒卖出去能卖七十。 这秘密一旦泄露,陈明江得把自己拆了。 “婶儿,我不亏本,有得赚。”他只能含糊地解释。 “赚?你赚个屁!”周凤根本不信,叉着腰开始给他算账,“三十五收进来,你累死累活,最后能赚几毛钱一斤?一鸣,听婶儿的,人情不是这么做的!” 眼看两人僵持不下,一旁的陈明江冷汗都下来了。 他今天要是真按三十五收了钱,不出半小时,全村都得传他陈明江是个专坑自己人的黑心贩子。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一鸣啊,周婶,要不……要不就算二十八一斤?行不?” 徐一鸣刚想拒绝,周凤柳眉一竖,又开了火:“二十八?陈明江你脸皮够厚的啊!一鸣愿意按市场价收你的货,那是看得起你,你还想多占便宜?” 市场价? 陈明江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 这藤壶,他从那些赶海的渔民手里收来,也就十三四块一斤,就算按二十块卖,一斤也能净赚六七块。 这九十斤货,一下子就能揣兜里五百多! 这买卖,干得过! 徐一鸣还想再争辩两句,周凤却大手一挥,直接替他拍了板:“就二十!多一分都不要!一鸣,听婶儿的,没错!” “对对对!凤婶说得对!”陈明江见状,生怕徐一鸣再坚持,赶紧顺着台阶下,满脸堆笑地催促,“一鸣啊,咱们生意要做长久,两边都好才是真的好嘛!就按凤婶说的办,快把钱给我结了,我好回去!” 徐一鸣彻底没了脾气,心中涌起一股哭笑不得的荒诞感。 这世道,想多花点钱,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掏出手机,在一脸期待的陈明江和一脸我为你省了一大笔钱的周凤的注视下,无奈地操作起来。 转账成功。 一千八百块。 比原先说好的三千一百五,足足少了一千三百五十块。 “哎哟!谢谢谢谢!太感谢了!”陈明江看着到账信息,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这一趟赚的,比他这几天在码头风吹日晒卖死鱼烂虾挣得都多! 他对着徐一鸣那叫一个千恩万谢,仿佛徐一鸣是他的再生父母。 谢完了,他又凑上来,压低声音问:“一鸣啊,你看……这货以后大概每天要多少?我也好给你提前安排。” 徐一鸣瞥了他一眼,反问:“你一天最多能收多少?” 陈明江眼珠子一转,心里默算片刻,伸出三根手指头:“要是豁出去收,三四百斤,应该没问题!” “行,我知道了。晚点我再给你答复。”徐一鸣挥了挥手。 “好嘞!”陈明江应得那叫一个爽快,骑上他的电动三轮,消失在巷子口。 他得赶紧回家,这笔钱,能让他那跟着自己吃了好几天素的媳妇儿,好好开开荤了。 徐一鸣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不算晚。 他将那几箱藤壶搬上角斗士的后斗,发动车子,直奔海鲜大酒楼。 夜幕初垂,华灯璀璨。 海鲜大酒楼门口已是车水马龙,一片繁忙景象。 姜欣一身紧致的宝蓝色开衩旗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正站在门口,带着一排同样身姿高挑的服务员,笑容可掬地迎接着宾客。 她笑得从容优雅,心里却七上八下。 那道黄金甲售价已经被她提到了惊人的二百七十八一份。 可即便如此,依旧挡不住食客们猎奇的汹涌热情,咨询和预订的电话几乎要打爆前台。 这道菜,已经成了她在这条美食街上傲视群雄的王牌。 可这张王牌,却攥在徐一鸣那个臭小子手里。 他如今要是敢断供……自己还拿什么跟隔壁几家斗? 正当她心烦意乱之际,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是徐一鸣。 “在哪儿?”电话那头简洁明了。 姜欣压下心头的烦躁,恢复了干练:“店门口,怎么了?” “到后面停车场来一趟。” 姜欣的眉头瞬间蹙起。 这家伙,不是每天固定送一次货吗? 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第二次?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该不会是想拿捏自己,非要自己先请他吃顿水饺,才肯把货交出来吧? 想到这,她心里就腾起一股无名火。 “我现在正忙,走不开。”她找了个托词不咸不淡地回复。 “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赶紧过来,我等你。”徐一鸣催促道,说完便挂了电话。 “嘟……嘟……”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姜欣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 好你个徐一鸣! 你这臭小子,是分不清谁是大小王了是吧?! 给你几分颜色,你还真开起染坊来了! 今天必须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她脸上的笑容不变,对旁边的领班低声交代了两句,随即转身,踩着高跟鞋,穿过酒楼大堂,径直从后门走向了后面的停车场。 姜欣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带着一股兴师问罪的煞气。 她扫视一圈,只看到一辆黑得发亮的角斗士皮卡。 就在她疑惑时,那头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果然是徐一鸣。 姜欣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窜高了三尺。 好家伙,叫老娘下来,就是为了炫耀你这新买的铁疙瘩? 就这点出息?幼稚到了极点! 第120章 往多了搞,你能受得了吗? 徐一鸣丝毫没察觉到她的怒气,反而一脸献宝似的兴奋,几步跑到她面前,指着自己的新座驾:“老板娘,快看!” 姜欣抱着双臂,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看完了。你要是真的闲得无聊,可以去大堂找我的服务员聊聊天,她们或许有空陪你这种大男孩玩看新车的游戏。” 徐一鸣一愣,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酒楼里那一水儿盘靓条顺、穿着开衩旗袍的大长腿,他一脸惊喜:“真的?老板娘你这么大方?” 姜欣本来就是一句气话,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当真了,还一副迫不及待的猪哥样! 她气得银牙紧咬,胸口剧烈起伏,那宝蓝色的旗袍面料被绷得紧紧的。 “你敢!”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你要是敢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我保证,一定亲手把你这张皮给扒下来!” “懂,懂了。”徐一鸣立刻举手投降,“女人嘛,总有那么几天,火气大,没事没事。” 他话锋一转,再次指着自己的皮卡后斗,“你别光顾着发火啊,赶紧看看!好东西!” “看什么看?一辆破皮卡我还没见过……”姜欣不耐烦地反驳,话说到一半,声音却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顺着徐一鸣手指的方向瞥去…… 昏暗的光线下,那宽大的车斗里,泡沫箱敞着口,里面堆满了她朝思暮想的藤壶,至少还有大半箱! 她的不屑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我的个老天爷……”她几步冲到车边,探头一看,确认无误后,回头瞪着徐一鸣,“你……你不是说没了吗?这些是哪里来的?” 徐一鸣看着她这副失态的模样,心里那点被压制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他学着姜欣刚才的夸张语气,阴阳怪气地一摊手:“我的个老天奶,你不是让我没有也得有吗?这不,我这不是给你变出来了?领导下达的指标,我敢不完成吗?” 一句话,噎得姜欣俏脸通红。 她深吸一口气,那股子职场女性能屈能伸的劲儿立刻上来了。 前一秒还张牙舞爪,此刻她抬手扶着额头,声音都软了下来:“我……我这不是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脾气才……才不太好嘛。” 徐一鸣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还是顺着台阶点点头:“行了,赶紧过秤吧,我去趟洗手间。” 看着徐一鸣走向后门的身影,姜欣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连忙指挥两个帮厨把货搬进去称重。 等徐一鸣回来时,姜欣主动开口试探道:“九十斤,没错吧?” “没错。”徐一鸣点头。 钱货两清。 就在徐一鸣准备收起手机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了过去。 是一个巴掌大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包崭新的暖宝宝。 姜欣愣住了。 她看着徐一鸣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他那张平静的脸,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瞬间冲散了所有的不快和烦躁。 这小子……他居然当真了。 这包暖宝宝,简直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对徐一鸣的好感度,在这一刻,蹭蹭地往上涨。 “那个……”徐一鸣收回手,神色忽然变得认真起来,“老板娘,想找个地方,跟你私下聊聊。” 姜欣刚升起的一丝暖意瞬间被警惕取代。 私聊? 你不是刚知道我今天不舒服吗? 还要私聊?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当她对上徐一鸣那双异常坚定的眼睛时,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沉吟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办公室里人多眼杂。不嫌弃的话,就去你车上吧。” “也行。”徐一鸣点点头,反正聊完就能直接开车回家吃饭,方便。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角斗士。 车门关上,外界的喧嚣被隔绝,夜色透过车窗洒进来,车内有点暧昧不清的气氛。 姜欣已经很久没有和哪个男人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独处了,空气中弥漫着徐一鸣身上淡淡的汗味,让她莫名有些紧张,心跳都漏了半拍。 还是姜欣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你不是说搞不到了吗?到底……怎么又搞到了?” “我是搞不到。”徐一鸣靠在椅背上,“但是,不代表别人搞不到啊。” 姜欣的眼睛瞬间亮了:“你的意思是……以后还能接着搞?” “是啊。”徐一鸣目光灼灼,“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确认一下,你到底要搞多少?我好……往大了给你搞。” 姜欣何等精明,立刻就明白了。 这小子,是要做中间商赚差价了! 她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只要货源不断,别说差价,就是让她把利润分一半出去都行! 她恢复了商人的果断:“目前来看,这道菜的火爆程度超出了我的预期。如果货源稳定,每天六百斤,没有问题!” “六百斤?”徐一鸣咂了咂嘴,“那我要是……往多了搞,你能受得了吗?” 这话带着一语双关的挑逗,让姜欣的脸颊有些发烫。 但谈到生意,她寸步不让,迎着他的目光,“自然可以。只要你要,多少我都能接受!” “行!”徐一鸣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情大好。他坐直身子,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这么爽快,老板娘你可别忘了我的水饺啊。” “现在不行!”姜欣的脸更红了,几乎是脱口而出,“起码……起码得一周后。” 看着她那副又羞又恼的模样,徐一鸣心情舒畅,拉开车门:“那我走了。” 角斗士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徐一鸣先给陈明江拨了个电话。 “江哥,明天开始,每天最少给我准备六百斤货,能做到吗?” 电话那头的陈明江几乎是跳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六……六百斤?!” “对,只多不少。价格还是二十,你只管收,我全要。” 挂了电话,陈明江激动得差点把电动三轮开进沟里。 他老婆还在家等着他买肉回去,这下好了,别说猪肉,天天吃龙肉都够了! 徐一鸣刚放下手机,一个视频通话请求弹了出来。 是李沐月。 他接通了视频。 李沐月那张清高又带着好奇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徐一鸣,你在哪儿呢?” “车上,刚买了辆二手皮卡。”徐一鸣随口应付着。 “我在宠物医院呢。”李沐月把镜头晃了晃,背景确实是白色的墙壁和医疗器械,“你要不要看琪琪?” “好啊,让我看看。”徐一鸣也有些想念那只蠢萌的狗子。 李沐月将镜头对准了诊疗台。 等徐一鸣看清屏幕里的景象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猛地踩下刹车,角斗士在路边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他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只趴着的生物,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真是琪琪?” 第121章 难不成要我以身相许? 手机屏幕里,那只狗子通体覆盖着一层银灰色的短绒,毛发在宠物医院惨白的灯光下,竟泛着一层绸缎般的光泽。 它的身形比之前大了整整一圈,四肢更显修长,脸颊收窄,耳朵尖俏地立着,一双眼眸里,少了几分土狗的蠢笨,多了几分狐狸般的狡黠与魅惑。 这哪里还是那只土了吧唧的土狗? 琪琪似乎也从镜头里看到了徐一鸣那张目瞪口呆的脸,它歪了歪脑袋,喉咙里发出一声又轻又软的呜咽,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娇羞。 徐一鸣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你……你他妈真是琪琪?” “汪!汪汪!” 那娇羞的呜咽瞬间变成了愤怒的咆哮。 琪琪仿佛听懂了这句粗话,猛地从诊疗台站了起来,对着镜头龇牙咧嘴,那几声短促而响亮的吠叫,充满了被质疑身份的委屈与愤怒,仿佛在隔着屏幕咒骂这个忘恩负义的铲屎官。 徐一鸣的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屏幕里的那只银狐确实就是琪琪,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感觉,就好像你家那个天天穿着大裤衩、抠着脚丫子的黄脸婆,一夜之间跑去韩国做了个全套顶级医美,回来就变成了艳压群芳的大明星。 “不是……琪琪,”他难以置信,“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漂亮了?” “嗷呜~” 琪琪一听这话,怒气瞬间烟消云散。 它得意地扬起高傲的头颅,挺直了胸膛,还在诊疗台上优雅地转了两个圈,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甩得欢实,每一个动作都在炫耀着自己脱胎换骨的绝代风华。 徐一鸣彻底没辙了,他赶紧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视频另一头的李沐月:“月……月月!这到底怎么回事?琪琪这是基因突变了还是被外星狗附体了?” “什么基因突变,你别胡说八道!”李沐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忍俊不禁地说,“医生检查过了,说这是‘成长性换毛’。它以前那一身都是胎毛,现在才是它真正的样子。你可别嫌弃啊,医生还说,它血统不纯,很可能是雪狼的杂交后代,可值钱了!” 徐一鸣心里的惊讶瞬间被值钱两个字冲得一干二净。 他清了清嗓子:“我徐一鸣是那种在乎钱的人吗?我只是关心琪琪的健康!”话音刚落,他立刻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补了一句,“所以……到底能卖多少钱?” 李沐月在那头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刚换了辆皮卡,怕不是穷疯了,连狗的主意都敢打! 她心里警铃大作,生怕说出实情,徐一鸣真把琪琪给卖了换油钱。 她含糊其辞地应付着:“哎呀,就很贵很贵啦!我哪儿知道具体多少钱。” 其实兽医偷偷告诉她,这种品相的雪狼杂交后代,在宠物圈子里有价无市,碰上喜欢的富豪,二十五万起步都是友情价。 “切。”徐一鸣撇了撇嘴,心里有点小小的失望。 他又看了一眼屏幕里顾盼生姿的琪琪,催促道:“既然没什么大问题,就赶紧给它办出院吧,别在医院里待出病来了。” “行,我明天一早就去办。”李沐月答应得很爽快,随即语气里又透出小小的失落,“那……我们今晚不去赶海了吗?” 她还想着晚上能有机会和徐一鸣在海边独处呢。 “那地方都没资源了,还去?”徐一鸣想也不想就否决了,“肯定不去了啊。” 李沐月心里更失望了,这意味着,今晚又不能和他一起休息了。 徐一鸣似乎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脑子一转,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你要是现在没事,就现在!替我把琪琪接出来,直接给我送过来!我真的……太想琪琪了!” “现在?”李沐月眼里的失落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现在送过去?那不就意味着……她又有理由留宿了吗! “对!现在!” “好!我马上去办!”她答应得干脆利落。 徐一鸣心里一暖:“谢了啊,月月。” “就一声谢谢啊?”李沐月的声音立刻带上了几分撒娇的嗔怪,隔着电话都能让人骨头发酥。 徐一鸣被她撩得心头一荡,嘴上却贱兮兮地开起了玩笑:“那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要我以身相许?” “你想得美!”李沐月啐了一口,心里却甜丝丝的,“少跟我来这套!” “那你说,要我怎么谢你?” 李沐月立刻提出了自己蓄谋已久的要求:“你不是厉害吗?下次带我出海!就我们俩,去钓那种……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巨物!” “出海……”徐一鸣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他沉默了。 电话那头的李沐月,却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她兴奋地补充:“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我得先陪我爸吃个晚饭,晚点就带琪琪过去找你!” 徐一鸣从那短暂的失神中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句:“好,多晚我都等你。” 挂断电话,角斗士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当那辆霸气的黑色皮卡拐进村口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徐一鸣发现自家的院子一片漆黑,反倒是隔壁张贵权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周凤看着徐一鸣从车上跳下来,眼睛都直了。 乖乖,这皮卡可真带劲! 她心里的小算盘立刻打得噼啪作响:以后自家要是有个什么东西要拉,比如收了稻谷,或者买了大件家具,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地叫一鸣来帮忙了? 徐一鸣锁好车,一走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 他这才发现,周婶今天特意打扮过,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连衣裙,在灯光下显得比平时年轻了好几岁。 他怕自己多看两眼会失礼,赶紧移开目光,快步走进屋里洗手,准备吃饭。 桌上已经摆满了菜,丰盛得像是在过年。 周凤和张贵权两口子,竟为了招待他,做了整整两只鸭子,一只啤酒鸭,一只老鸭汤,再加上其他几个炒菜,满满当当凑了一桌八菜一汤。 徐一鸣从不喝酒,但张贵权兴致高昂,非说要跟他喝两杯。他拗不过,只好从角落里翻出两瓶好酒,先给张贵权的杯子倒了个满溢,双手递过去:“叔,你敞开了喝,别客气。” “你这孩子!”周凤一看那满满一杯白酒,立刻埋怨起来,“你叔那点酒量你不知道?回头喝醉了,你可得负责把他弄床上去!” 张贵权端着酒杯,脸膛黝黑,笑得憨厚:“没事儿!我喝了酒老实,光睡觉,不折腾!” 周凤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那风情万种的眼神,让徐一鸣心里又是一跳。 他赶紧拿起酒瓶,又给周凤面前的杯子也倒了个满杯。 周凤愣了一下,随即开起了玩笑:“哟,怎么着,还想把婶子也灌醉啊?” 徐一鸣嘿嘿一笑,举起自己的茶杯,神色却无比真诚:“婶儿,我这是真心实意地谢谢你。今天多亏了你帮我跟江哥砍价,不然我得多花好几千呢!” 周凤听得心里舒坦,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徐一鸣一口喝干杯中的茶水,心中感慨万千。 请周凤来家里干活,她又帮了这么大一个忙,这买卖,简直太值了! 第122章 你这小嘴儿抹了蜜了 周凤被他这话逗得咯咯直笑,脸颊上那抹因酒精泛起的红晕更艳了几分,拿筷子虚点着他:“你这小嘴儿,什么时候抹了蜜了?就怕你嫌婶子多管闲事!” “哪能啊。”徐一鸣埋头扒了口饭,含混却真挚,“你这纯粹是拿我当自己人了,我心里头热乎着呢。” “知道就好!”周凤白了他一眼,教诲他,“就是你这性子,太老实了!在这世道上,老实人要被人骑在头上欺负的!” “就是!就是!”一旁的张贵权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舌头都大了半圈,他猛地一拍大腿,附和道,“一鸣就是太老实!那天还说要帮我修……修那个水管……” “你给我闭嘴!”话没说完,就被周凤一声厉喝给打断了。 她狠狠剜了自己男人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瞬间让张贵权的酒醒了三分,他讪讪地缩了缩脖子,埋头只顾着喝酒。 徐一鸣心里咯噔,没敢多问。 周凤端起那满满一杯白酒,转向徐一鸣,眼神里那点泼辣瞬间化为了绕指柔,声音也软了下来:“一鸣,不说别的,这杯酒,婶子敬你。谢谢你,在咱家最难的时候,二话不说就伸手拉了一把。” 徐一鸣刚想客气两句,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姑陈美清看不下去了,她觉得这气氛怎么越来越不对劲,周凤的眼睛就跟长在了自家侄子身上似的,挪都挪不开。 陈美清清了清嗓子,夹枪带棒地开了口:“我说凤儿啊,你怎么光敬他一个?我这个当姑的坐在这儿,是摆设不成?” 周凤这才如梦初醒,赶紧笑着打圆场,又给陈美清满上一杯:“瞧我这记性!该打,该打!来,美清姐,一鸣,咱们一块儿走一个!” 三只杯子碰到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酒过三巡,周凤的胆子也随着酒精在血液里的浓度一并涨了起来。 她斜睨着陈美清,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数落起来:“我说美清姐,你看一鸣都多大了,大小伙子一个,你怎么也不让他尝尝这个?”她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这玩意儿,是男人就得会!” 陈美清眉头一皱,脸上写满了不赞同:“那东西有什么好?喝了伤身不说,一张嘴那股味儿,熏死个人!我可不许一鸣学这个。” “嗨呀!”周凤喝得兴起,口无遮拦起来,她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拍桌子,指着旁边闷头喝酒的张贵权,大着舌头嚷嚷,“就是这个理儿!我就嫌他身上那股酒气,臭烘烘的!所以啊,我从来不让他亲我!” 这话一出口,张贵权黝黑的脸膛涨成了猪肝色,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 陈美清更是被这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觉得尴尬得脚指头都能在鞋里抠出一座三室一厅。 徐一鸣头皮一阵发麻,赶紧出来打圆场,他转向张贵权,强行开启新话题:“权叔,你今天这酒喝得也太猛了,一杯接一杯的,是不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张贵权的话匣子。 他长叹一口气:“能不烦吗!禁渔期啊!一禁就是好几个月,船都不能出,我上哪儿找活儿去?只能到处打打零工,一天挣那百十来块钱,够干啥的!”他猛地灌下一大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眼神里尽是迷茫,“早知道这么难,过完年我就该跟着他们出海当船员去,好歹将就几个月,也比现在强!” “那现在不能去吗?”徐一鸣好奇地问。 “去是能去!”张贵权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可现在的合同期太长了!跑近海的,一签就是半年!要是跑国际线,那更长,一年起步!家都回不了!” “去呗!”周凤在一旁凉飕飕地插了一句,“家里又没啥事,你去外面挣大钱多好。” “我才不去!”张贵权脖子一梗,“我可不想跟村东头那个王二麻子一样!辛辛苦苦在外面跑了一年船,回来一看,好家伙,他媳妇儿肚子都大了三个月了!”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张贵权自顾自地嘟囔着:“实在找不到活儿,我就……我就再去当船员……” 陈美清本就酒量浅,被这几杯酒一冲,加上这尴尬的气氛,只觉得头晕脑胀,再也坐不住了。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找了个借口先一步撤了。 徐一鸣晚饭还没吃饱,便留下来继续跟饭菜战斗。 而张贵权,在吐完一肚子苦水后,终于不胜酒力,脑袋一歪,直接趴在桌上睡死了过去,鼾声如雷。 “婶儿,我帮你把权叔弄屋里去吧。”徐一鸣放下碗筷。 “不用。”周凤摆了摆手,眼神却一直没离开徐一鸣的脸。 她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感叹了一句,“一鸣,你真是长大了,饭量都比以前大了这么多。” 她幽幽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徐一鸣听:“发哥前两天还跟我说,看见你开着豪车,身边跟着个富婆。今天贵权回来又跟我念叨,说你在沙田村那边,找了个开大吉普的白富美女朋友,他还偷偷拍了照片给我看……” 她顿了顿:“还听说,张友钢那老东西,砸了人家果园子,这下好了,不光人要进去蹲号子,还得赔人家一百万!啧啧……” 周凤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庆幸,庆幸自家男人那天只是去凑了个热闹,没跟着瞎起哄。 随即,她的目光又落回徐一鸣身上,那眼神里的意味变得复杂起来。 这小子,以前看着闷不吭声,现在是真要起飞了。 又是豪车,又是富婆,又是白富美,生意还做得风生水起……自己男人老实巴交,指望不上,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这徐一鸣,人不错,身子骨又壮,要是能……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教一教这个太老实的大男孩一点……成年人该懂的知识。 她的视线顺着徐一鸣的身体往下移,落在了他那不自觉抖动着的腿上。 “一鸣啊,”她忽然幽幽开口,“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男抖穷,女抖……’” “知道知道!”徐一鸣一听,立刻正襟危坐,强行按住自己那不听使唤的膝盖,“我改,我马上就改!” 可这习惯哪是说改就改的,没过几秒,那条腿又不受控制地轻微抖动起来。 就在这时,徐一鸣整个人一僵。 他感觉,桌子底下,一道柔韧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夹住了他的小腿,将他的腿牢牢固定住。 他动弹不得,整个人被钉在了椅子上。 第123章 你这忙……我可帮不上啊 夏夜的燥热让这间小屋里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周凤今天只穿了一条轻薄的碎花裙,而徐一鸣,也只套了条刚过膝盖的牛仔短裤。 固定住他的腿的,正是周凤光洁的小腿。 肌肤相贴的瞬间,一种陌生的触感,从徐一鸣的小腿肚一路窜上天灵盖。 他整个人都麻了,脑子里瞬间乱了方寸。 他的第一反应是扭头,去看趴在桌上的张贵权。 鼾声如雷。 张贵权黝黑的脸颊枕着自己的臂弯,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晶莹,显然已经醉入了另一个世界,对眼前这暗流涌动的一幕浑然不觉。 徐一鸣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擂鼓般狂跳。 他压低了声音:“婶儿?” 周凤的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迷离,像蒙着一层水雾。 她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夹得更紧了些:“你可不许再抖腿了。” “我……我不抖了,肯定不抖了!”徐一鸣连忙保证,小腿肌肉绷得紧,“你快放开。” “不行。”周凤摇了摇头,“我一放开,你肯定又开始了。” 两人就在这桌下无声地僵持着。 徐一鸣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张贵权给惊醒了,那场面可就真没法解释了。 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只能重新低下头,拿起筷子,假装专心对付碗里那半只鸭腿。 可那滑腻的触感实在太过清晰,存在感强得让他根本无法忽视。 鸭肉的咸香在嘴里都变了味儿,他食不知味地咀嚼着,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只能拼命地自我安慰:婶子这是喝多了,拿自己当没长大的孩子看呢,对,一定是这样,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看你吃的这一头汗。” 周凤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 徐一鸣还没反应过来,一张柔软的纸巾已经贴上了他的额头,轻轻帮他把汗珠一点点揩去。 这个动作,在他的心湖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我吃饱了!”徐一鸣吓得猛地放下碗筷,椅子被他带得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婶儿,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不行。”周凤的回答干脆利落。 “?” 她撤回纸巾,指了指旁边睡得正香的张贵权,眼神里多了几分理所当然,“你得先帮我把他弄屋里去。” 徐一鸣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和周凤一左一右,架起烂醉如泥的张贵权,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卧室挪。 好不容易将一百好几十斤的张贵权扔到床上,累得徐一鸣出了一身透汗。 他甩了甩发酸的胳膊,转身就想溜之大吉。 砰的一声轻响,周凤却先他一步,将卧室的门带上,整个身子倚在了门板上,挡住了他唯一的去路。 徐一鸣心头警铃大作,后退了半步,跟她保持着距离:“婶儿,你这……还有什么事儿?” 周凤没有立刻回答。 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上的木纹,脸颊上那抹酡红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半晌,她才抬起头,眼神闪烁:“我……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有什么事儿,等权叔醒了再说吧。”徐一鸣立刻找到了完美的挡箭牌。 谁知这话却像点燃了火药桶。 周凤眼里满是失望和怨怼,她指着床上鼾声震天的男人:“等他醒?他都醉成这样了,我能指望他什么?” 那语气里的凄凉和无助,让徐一鸣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婶儿,”他苦笑一声,摊开手,决定把话挑明,“你这忙……我可帮不上啊。” “我还没开口,你怎么就知道帮不上?”周凤的眼圈微微泛红。 “我……我猜到了。”徐一鸣硬着头皮。 周凤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从最初的羞赧,到失望,再到此刻近乎哀求的脆弱。 那是一种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走投无路之下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眼神。 徐一鸣的心防在这样的注视下节节败退。 他看着她那双在裙摆下若隐若现的腿,看着她那双眼睛,心里最后一道防线,莫名就软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你……确定吗?” “我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肯定不会开这个口!”周凤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 徐一鸣闭上眼,再睁开时,凝重地说道:“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我小姑。” “我答应你!”周凤立刻点头如捣蒜,“我是个女人,我还要脸呢!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往外说!” 得到了保证,徐一鸣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艰难地点了点头。 周凤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那笑容里混杂着感激、羞涩和喜悦,她往前凑近一步,用一种带着无限期盼的口吻,轻声问: “那……一鸣,你能不能……先借我四千块钱?” “……” 徐一鸣整个人都愣住了,大脑直接宕机。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紧张出现了幻听。 见他没反应,周凤又小心翼翼地复述了一遍:“四千,就四千。我最近手头实在太紧了,就对付一阵子,下个月发了工资马上就还你!” 借钱? 原来是……借钱啊?! 巨大的荒谬感和解脱感同时涌上心头,徐一鸣差点没绷住,哭笑不得地望着她:“我当是什么事儿……原来你想的是借钱啊?” 周凤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了过来。 她瞬间明白了徐一鸣之前那一连串古怪的反应和凝重的表情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又羞又气,扬起手就在徐一鸣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你这小王八蛋!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哎哟!”徐一鸣疼得一咧嘴,却笑得比谁都开心,“是你自己说话说一半,搞得那么……那么有歧义嘛!” “你还说!”周凤又拧了一下,不过这次力道轻多了。 徐一鸣揉着胳膊,总算彻底放松下来:“你要是实在困难,其实可以跟我小姑开口,预支点工资也行啊。” “那哪儿成!”周凤白了他一眼,“我这才第一天上班,就找老板预支工资,像什么话?” 徐一鸣听了,觉得也是这个理儿。 他故意逗她,摸着下巴沉吟道:“那……我要是说不行呢?” 周凤喝了酒,胆子也大,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冲他俏皮地一笑:“那我就……明天再问你一遍!” 看着她这副模样,徐一鸣心里那点最后的防备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没再多话,直接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当着她的面转了四千块过去。 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谢谢你,一鸣!”周凤看着手机屏幕,眼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她或许是太过激动,又或许是酒精彻底冲昏了头脑,竟猛地踮起脚尖,在徐一鸣的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温润,柔软,一触即分。 徐一鸣摸着脸颊,站在原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以前没条件的时候,觉得什么车都好,能开就行。 现在……他好像只喜欢没被人开过的新车。 第124章 老娘还没嫁人呢,就让我退休? 脸颊上那片温软的触感,仿佛还带着周凤唇上的酒气,烫得徐一鸣一个激灵。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从那间燥热的小屋里钻了出来。 刚才那一切,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桌下的肌肤相贴,门后的对峙,还有最后那一个突如其来的吻。 乱七八糟,却又真实得过分。 徐一鸣掏出手机,下意识地想找个人说说话,驱散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 屏幕亮起,他点开了李沐月的头像。 电话接通,那头是喧闹的背景音。 “喂?忙完了?”李沐月雀跃地回答。 “你呢?在哪儿呢?”徐一鸣靠在自家院墙的石墩上,用脚尖碾着地上的沙土。 “我还在我爸这儿吃饭呢,他们非拉着我问东问西的……” “行了行了。”徐一鸣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一股无名火冒了上来,“吃个饭这么墨迹,我先挂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烦躁,或许是周凤那件事的后遗症,又或许是李沐月那大小姐的慢条斯理,在此刻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挂断电话,他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堂屋的灯亮着,陈美清已经洗漱完毕,换了身宽松的棉质睡衣,正姿势痛苦地瘫坐在藤椅上,一只手死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怎么了小姑?头疼?”徐一鸣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一饮而尽。 “别提了,”陈美清紧蹙着眉,连睁眼都显得费力,“多久没碰酒了,今天这一下,后劲上来了,晕得天旋地转。” “你喝不了就别喝嘛,那可是高度的。”徐一鸣又给自己续了一杯,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总算压住了些许燥热。 陈美清睁开一条缝,瞥了他一眼,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疲惫和无奈。 “平时烦心事一堆一堆的,想找个人喝都没有。今儿不是有你们陪着嘛,一高兴,就贪杯了。” 这话听得徐一鸣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不行往后我陪你练练?” “滚蛋!”陈美清笑骂了一句,扯动了神经,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你那三两猫尿,还不够我漱口的。不过说真的,你今天的酒量比权叔强多了,他那么壮个汉子,早就趴下了。” “真正厉害的,不是我。”徐一鸣脑海里瞬间闪过周凤那双在灯光下水光潋滟的眸子。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后来开的那瓶白酒,张贵权没喝几杯就倒了,自己也只是浅尝辄止,剩下那将近半瓶,竟然全进了周凤的肚子。 而她,除了脸颊微红,眼神迷离之外,竟没有半分醉态。 是个狠人。 姑侄俩一时无话,空气安静下来。 徐一鸣觉得有些事必须得跟小姑通个气。他把今天在梁若琳那个庄园发生的一切,包括琪琪,都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什么?!”陈美清的头瞬间不疼了,她猛地从藤椅上弹坐起来,眼睛瞪得溜圆,“那条狗你让李沐月带回来了?” “对啊,她正往这边开呢。” “糊涂!”陈美清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真是不要命了!张志远见过那条狗,万一哪天被人撞见了,顺藤摸瓜找过来,咱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你这不等于满世界招摇吗?” 看着小姑急得跳脚的样子,徐一鸣却异常镇定。 “你先别急。琪琪最近在换毛,褪了一层长毛,现在全身都是银灰色的短绒,跟之前完全是两个样。别说他们,要不是我亲眼看着,我自个儿都认不出来。等会儿你见了就知道了。” 陈美清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但眉宇间的忧色未减。 “但愿如此吧。”她目光转向院外,落在那辆崭新的皮卡上,“外面那车……很贵吧?” “还行,办下来快五万。” “你很喜欢?” 徐一鸣点点头,眼里是藏不住的喜爱。 “嗯,马力足,底盘高,关键是后面能拉货,方便。” 陈美清紧紧咬着嘴唇,像是下了一个极大的决心。她拿起手机,点开银行APP,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戳着。 “我这里还有点钱,我先转给你……” 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地按住了她的手机。 是徐一鸣。 “不用,小姑,”他看着她,“车钱我自己付清了。” 陈美清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哪来那么多钱?” “你不是不让我交‘公粮’了吗?”徐一鸣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自己攒下来的。” 这句公粮,是他们姑侄俩之间的玩笑话。 以前徐一鸣赚的钱,他都上交给陈美清保管。 陈美清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褪去青涩的轮廓,心里五味杂陈。 她收起手机,语气却变得无比严肃:“一鸣,你跟我说实话,钱的来路正不正?你可千万不能为了钱,去做那些犯傻的事!” “放心吧。”徐一鸣拍了拍胸脯,“我心里有数。” 他看着小姑依旧紧绷的脸,忽然心念一动。“欸,头还疼吗?要不……我带你出去兜兜风?” “大晚上的,兜什么风?”陈美清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费油!” “生活再苦,也得有点享受嘛。”徐一鸣拉起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往外拖,“走,带你体验一下新车的推背感。” 最终,陈美清还是半推半就地上了车。 午夜的乡村公路上,车辆稀少。 徐一鸣打开了车载音响,放着一首不知名的老歌。车窗降下,凉爽的夜风灌了进来,吹散了陈美清的酒意,也吹散了徐一鸣心头的最后烦闷。 皮卡绕着村子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码头。 远处的海面一片漆黑,只有几点渔火在风中明灭。 陈美清指着那片深不见底的墨色,幽幽地开口:“没出过海吧?” “肯定没有。” “记住了,”陈美清突然变得严厉,“以后也别去!你要是敢一个人偷偷出海,我打断你的腿!” 徐一鸣知道小姑这是在担心他,心里一暖,岔开了话题。 “对了,我跟陈明江联系好了,以后捣腾藤壶,专门供给姜欣那个海鲜大酒楼。” “有得赚吗?”陈美清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一斤能落多少?” “四十五。” “嘶——”陈美清倒抽一口凉气,眼睛瞬间亮了。 徐一鸣趁热打铁,把周凤是如何舌战群儒,硬生生把价格从二十五砍到二十的英勇事迹又讲了一遍。 陈美清听完,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她轻笑一声:“看不出来啊,周婶平时不声不响的,还是个砍价高手。这么说来,她还挺旺你。” “是吧。”徐一鸣含糊地应了一声,立刻把话题拉回正轨,“小姑,你帮我注意点,我要是不在家,陈明江来送货,你帮我验一下,看看大小个头,别让他拿次的糊弄我。” “行。” “还有,”徐一鸣的语速加快,脑子里的蓝图一幅幅展开,“梁若琳那个庄园,我准备收拾一下。她说随便我种什么,我打算先开两块地,种野山椒和独头蒜,这两种东西饭店里用量大,价格也高。” 陈美清静静地听着,看着身旁这个曾经还需要她处处操心的侄子,如今已经能把生意、人情、未来的规划安排得井井有条。 她眼眶微微有些发热,由衷地感慨了一句:“一鸣,你真是长大了。” “那当然,”徐一鸣得意地一扬下巴,“以后你就等着享清福,可以提前退休了。” “退什么休?”陈美清瞬间炸毛,“老娘还没嫁人呢,就让我退休?想得美!” 一听到嫁人这两个字,徐一鸣头皮就发麻。他立刻踩下离合,挂上倒挡。 “咳,那个……风吹得有点冷,我们回去睡觉吧,我困了。” 第125章 还独处个屁,洗洗睡吧! 皮卡车在院子里熄了火,周围瞬间陷入了乡村午夜特有的宁静。 陈美清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 她侧过头,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目光如探照灯一般,一寸寸地审视着徐一鸣的侧脸。 不知为何,她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又翻涌了上来。这小子,好像真的有哪里不一样了。不是指他会赚钱了,也不是指他敢跟人谈生意了,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上的蜕变。 “把车里灯打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命令。 徐一鸣正要推门的手一顿,扭过头,一脸莫名其妙。 “干嘛?我又没化妆,开灯检查我脸上的痘痘?” “少废话,打开!” 徐一鸣撇撇嘴,还是依言按下了顶灯的开关。 柔和的白光瞬间充满了整个驾驶室,将他脸部的轮廓照得一清二楚。 陈美清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眼睛死死地锁着他。 她仔细地看着,从他挺直的鼻梁,到轮廓愈发分明的下颌线,最后落在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 那双眼睛,似乎比以前更亮了,在静谧的夜里灼灼燃烧。 半晌,她像是确认了什么,缓缓靠回椅背,吐出一句,“好像……是帅了点。” 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让徐一鸣差点呛到。“那是,”他立刻得意起来,梗着脖子,“也不看看是谁亲生的。” 这本是一句从小到大挂在嘴边的玩笑话。 “胡说八道!”陈美清的反应却激烈得超乎寻常。 徐一鸣被她吼得一愣,挠了挠头,依旧没心没肺地笑。 “行行行,不是亲生的,那也是有血缘的嘛,跑不了。” “……” 陈美清的嘴唇翕动了一下,那句盘踞在她心底十几年、几乎要破土而出的真相,在酒精的催化下,疯狂地冲撞着她的理智。 告诉他吧。 告诉他,他的真实身世,更不是你亲生的。 告诉他,他的父母是谁…… 可话到嘴边,却又被她用尽全身力气咽了回去。她怕,她真的怕。 怕一旦说出真相,眼前这个她视若生命、唯一的亲人,会用一种她无法承受的陌生眼神看着她,然后,头也不回地远离她。 这种恐惧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 徐一鸣敏锐地察觉到了车内气氛的变化。 他看见小姑别过头去,看着窗外漆黑的院墙,沉默不语。他还以为是自己那句玩笑话惹她不高兴了,或是酒劲还没过。 “困了?那赶紧回家睡觉。”他轻声打破了沉默,推门下车。 回到堂屋,陈美清却没有回房的意思,一屁股坐在了那张熟悉的藤椅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院门。 “小姑,你不去睡?”徐一鸣给她倒了杯水。 “我等等那条叫琪琪的狗,”陈美清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带着条大狗过来,我不亲眼看着,不放心。”她说着,抬眼瞥向徐一鸣,“你,赶紧去洗澡!从里到外,全给我换了!” 徐一鸣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确实一股子汗味混着酒气,有些纳闷。 “你不是总说,男人就得有点味道吗?” 陈美清感觉自己的血压又上来了,抄起手边的蒲扇就要揍他。“我那是说男人味!是荷尔蒙!不是你这一身的汗臭和酒馊味!滚去洗!” 徐一鸣嘿嘿一笑,连忙溜进了浴室。 哗哗的水声响起,他冲掉一身的疲惫和燥热,也冲掉了周凤留在脸颊上的那个吻带来的最后一点心烦意乱。 他围着浴巾出来,拿起手机拨通了李沐月的电话。 “到哪儿了?” “刚到码头,离你家不远了。你过来接我一下?”李沐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依旧清脆。 “不去。”徐一鸣回答得干脆利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为什么?我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开车进村,人生地不熟的……再说了,我也不想让你小姑觉得我太随便,第一次上门就自己摸过来了。” 徐一鸣靠在门框上,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浑然不觉自己说的话有多么不解风情。“我早跟她说了你要来,她正等着你呢。” “……你说了?”李沐月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 “嗯。” “……行,给我十五分钟。” 电话挂断。十五分钟后,一束雪亮的车灯划破夜空,精准地停在了院门口。 李沐月刚从驾驶座上下来,后车门便被撞开,一道灰色的闪电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来,直扑向徐一鸣。 “琪琪!” 那灰影扑进他怀里,用一个硕大的脑袋疯狂地蹭着他的胸口,温热的舌头在他脸上胡乱地舔着。 徐一鸣仔细检查着它,心头的大石彻底落下。眼前的琪琪,通体覆盖着一层厚实的银灰色短绒,在月光下泛着光泽,再也找不到半分之前土狗的影子。 果然认不出来了! 琪琪似乎久别重逢,激动得不行,两条前腿搭在他肩膀上,一个劲儿地表达着亲昵。 “行了行了,”徐一鸣被它舔得满脸口水,哭笑不得地推开它的脑袋,“别光舔我,进去看看小姑,那才是咱们家大总管。” 琪琪仿佛听懂了,欢快地叫了一声,扭头就冲进了堂屋。 徐一鸣这才将目光转向站在车旁的李沐月,却发现她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瞪着自己,那眼神又冷又利。 李沐月心里简直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她原本的剧本是怎样的? 长夜漫漫,她打电话让他来码头接她,两人可以借着找路的由头,在海边的公路上吹吹海风,看看星空,谈谈人生理想……多么完美的独处机会! 结果呢?这根木头,一句“我跟我姑说了”,就把她所有的铺垫和幻想砸得粉碎。 还独处个屁,洗洗睡吧! 就在院子里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尴尬到冰点时,堂屋里猛地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一鸣!救命啊!!” 是陈美清的声音! 徐一鸣和李沐月脸色同时一变,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 只见堂屋里,那道灰色的影子正把陈美清死死地压在藤椅上,陈美清四肢并用地挣扎着,却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那巨大的舌头,正疯狂地在她脸上、脖子上进行着口水洗礼。 “小姑,别怕!”徐一鸣一个箭步冲上去,哭笑不得地拉住那条兴奋过度的舔狗,“这就是咱们家的琪琪啊!” 陈美清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压着自己、浑身银灰、眼神清澈的大狗,满脸的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它不是长毛的吗?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 李沐月跟了进来,看着这哭笑不得的一幕,脸上漾开一抹笑意。 “陈阿姨,它这是褪了胎毛,完全发育成熟了,这才是它本来的样子。” 陈美清一听,这才反应过来。 她手忙脚乱地推开琪琪,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睡衣,脸上瞬间堆起了热情的笑容,之前的惊恐荡然无存。 “哎呀!原来是沐月来了!快,快坐!阿姨给你倒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