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茵青青》 第1章 第 1 章 第1章年下不叫姐 当虞茵风尘仆仆来到南乾州州府花颂时，已经是早上时间七点了。她只穿了一件薄绒卫衣，大大的领口露出她清晰的锁骨，虞茵有些后悔，她当时真该把自己的行李箱拿出来，现在好了，自己就全身上下这点东西了。 手里的东西变成了块板砖，虞茵扫不了码，用不了共享充电宝，打了车到花颂虞茵把仅剩的 200 块钱花完了。 花颂州府第一人民医院。 虞茵到了一楼导台问到了姐姐的住院房间号。 眼科在 6 楼。 州一医是家老牌医院了，设施都蛮老的，电梯奇慢，虞茵被挤在角落，忽然进来了一个大个子，带来了一股饭香，她略一打量，看着三十上下，肌肉量很大的男人，他穿了件灰色羽绒服，在人群里除了身高其他并不明显。 真香啊…… 虞茵昨夜一直在赶路，或许这才在凌晨的贵州山路上马失前蹄，大弯又多，路又窄，黑漆漆的路面虞茵又饿，又是一个弯路，虞茵不知道怎么的计算失误撞在了马路边上。虞茵惊魂未定还未等下车查看，车身又是猛烈一击，她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撞出来了。 就这么，等她好不容易下了车，发现从底盘开始起火了，她只来得及去拿中控台上的手机，火势已经很快窜起来了。 “6 楼到了。”机械的女生响起，虞茵想从大个子身边挤过去，“借过！” 大个子一愣，但是脚步从容，他先出去了。原来大个子也是到六楼去的。 她默念一个房间号，在门牌上寻找痕迹，终于到门口的时候一打眼就看到那个大个子。男人一回头也看到她，似乎也有惊讶。只不过很淡的一瞥，接着虞茵看到了一个清瘦的女孩子，女孩看到她忽然定住了眼镜一错不错看着她。 虞茵确认房间，没有走错，走进来才看到帘子后面都是人。她陡然出现，被这样一群人盯着，也有点慌乱，下意识她站在了大个子的旁边。 终于是看到了病床上的人，虞茵看着她被包裹住的左侧眼镜，心里有点酸，她挤出一个笑：“姐。” 众人也回过神，看着这个陌生而白皙漂亮的女人，不像是本地人，像是大城市土生土长的姑娘。 “我说看着有些眼熟呢，原来是爱婷妹妹！” 病床上的女人叫崔爱婷，她怀里还抱了个小家伙，看着也就两三岁，在母亲怀里睡着了。虞茵扫了眼那小男孩，又往上一看，姐姐的大女儿站在她身边，拘谨地看着虞茵。 “子萱，这是小姨。” 女孩脸上都是眼泪，说不上漂亮，但个子不矮，眉毛眼镜都很清秀。 “小姨好。” 虞茵好久没见这个侄女了，也有点不自在。 “你好你好。”她大大方方打了招呼，崔爱婷又给她介绍：“这是邻居马嬢嬢，刘嬢嬢，这是嬢嬢们的小孩。” 虞茵看着几乎相似的脸，她露出职业假笑：“你好，你好，你们好。” 还剩身边的这一位，崔爱婷说：“这是夏一帆，人家这几天一直给我送饭，太感谢。” 虞茵抬头看他，夏一帆？长这么大了？ 她终于明白了小时候那些无聊的长辈总是看见她就说：姑娘都长这么大了，真是认不出来了。 如今，虞茵也是不敢认他。 “你好，我都听说了，谢谢你帮我姐。” 夏一帆沉默地点头，顿了下才道：“应该的。” 姐姐这才看到穿的这么少的她，崔爱婷把她拉过来：“哎呦，你怎么刚四月就穿这么少啊，昂？”崔爱婷大手从她的领口摸到她的腰，两只手一掐，腰线就出来了，崔爱婷痛心疾首：“又瘦了！” 虞茵嘿嘿嘿躲开，她饿极了，也没精力，无精打采的。崔爱婷担心地问她：“你住哪里啊，行李放在哪里啦？”一身简装，她表情有些复杂，但她不想瞒着姐姐，道：“路上出了点意外。凌晨下雨了，然后我的车就被追尾，然后……就着了。” 她省略了自己开进沟里那段。 崔爱婷一听就急了：：“车着了？那行李都没了？” 虞茵点头，“是啊，我就拿着手机跑了。”她劫后余生笑笑，崔爱婷脸上的霜结的老厚，“那你这可怎么办？” 虞茵眼馋旁边的果篮，咽了口口水，无所谓道：“能怎么办，找保险公司赔呗。”话头一转，虞茵想起来件事：“但是我没住的地方了。” 车没了，还是要还贷款，出了点事，她又身上没多少钱，如果租一套房子又要添置家具，又要燃气电费的。所以虞茵打起来崔爱婷那一排商户的事。 可是崔爱婷的脸色并没有好转。 “怎么了，不是还有店面的二楼吗？” 听了这话，夏一帆有点动作了。 崔爱婷扣了扣指甲：“早租出去了。”说着看看夏一帆，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一帆啊……” 夏一帆点头道：“没问题，二楼有间屋子，收拾一下就行。” 虞茵不知道店铺早租出去了，好久没回来，也不知道那里搬来了一个小学部，现在热热闹闹可红火了。她道谢，夏一帆又说：“没事。” 嬢嬢们还要问问车祸的事，虞茵捂着肚子说：“姐姐，我饿了，我先去吃饭了啊。” 崔爱婷点头，让带上子萱去。 正好夏一帆也要走，三个人前前后后出了门，高挑又和谐，火象一家人。看到这里，刘嬢嬢一拍大腿，问：“咱们茵茵说婆家没！” 虞茵没敢听，小跑两步走在两个人前面。 三个人一路沉默，到了大厅，虞茵终于看到了黄色的小柜子。 共享充电宝！ 张子萱闷闷的，独属于青春期女生的沉静和叛逆。虞茵最怕这种小孩了，浴室她不得已求助夏一帆，她拉住夏一帆的羽绒服外套袖子，男人大步的步伐被拦住。 夏一帆挑眉：嗯？ “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扫了充电宝，我的手机没电了。”虞茵举起来和她的手一个温度的手机，有些无奈，夏一帆张张嘴，想说什么，张子萱那边利落地扫了一个出来。 “哦，谢谢。”虞茵和她不太熟悉，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一问一答，“不客气小姨。” 三个人先去吃饭，一路上虞茵都在回消息，忍不住了，接了个保险的电话：“不是，你让我自己去沟通，那我买你们公司保险干什么？”噼里啪啦，虞茵冷着脸把对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想起来对面还坐着两个人，试图挤出笑容但是失败了，所以虞茵气压极低地吃完了饭。 夏一帆倒是还好，面色沉静。但是青春期的小丫头心里难受，觉得小姨可能是在怪她妈妈，要不然就不会回来嘛不是。 夏一帆走到柜台付钱：“多少钱老板？” 虞茵由着他付了钱，忽然想起来面前的小姑娘。 “你待会去那里啊？”崔爱婷只让她带她吃饭，那之后是不是要送回去？还是说要去上学啊？ “你要去上学嘛？” 张子萱一个劲的摇头：“今天放假。”哦，虞茵看了眼手机，原来周六。想起来这个命苦的小孩，虞茵语气不自觉好了点，“那你待会要回家吗？” 她还是摇头，这么一下，还擤了下鼻涕。 “走吧。”夏一帆回来了，他还带了两杯热豆浆，给了两位女孩。虞茵抓豆浆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夏一帆有些不自然，先走了出去。刚才看到她的手，手指一根根都冻红了，四月份的花颂也是十度的气温，她穿的少，自然冷。夏一帆不能把自己的外套借给一个几乎不认识的女人，所以他只好买了杯热豆浆给她暖暖。 夏一帆自然记得她，花颂老城没有人不知道虞茵，不说别的，就说长相和成绩，前后十年难以有人望其项背。夏一帆没想到的是还能见到她，印象中自己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虞茵就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所以在他眼里，虞茵和他不是一个年龄段，她趋近于成年人，是别人家的孩子，他小时候见了总要屁颠屁颠喊姐姐的。 夏一帆对张子萱说：“去我那里写作业吧，最近先不要回去了。” 于是三个人又坐上了夏一帆的比亚迪，两个女生坐在后排，虞茵下意识系上了安全带，小姨这么做，浴室张子萱也系上了。 四月的气温还是很低，但是车里面暖和很多，热热乎乎的，虞茵就想睡觉，迷迷糊糊到了地方，她忽然明白了夏一帆刚才在犹豫什么。他店里就有共享充电宝，如果她不着急的话，可以拿回来充。 虞茵站在门口打量这个小店铺，看看这一条街，看来政府统一修整过了，一条街都是统一古色古香的建筑，连商户的牌匾都是如此，黑色字体写着：15 元盒饭。 拉开卷帘门，果然里面有大大小小的桌子，还有很多很大的方盒子，虞茵猜测是盛菜的。听到门开了，隔壁跑来一个帮着麻花辫的女人，脸色有些黑，笑容很灿烂，见到虞茵她眼睛一亮，大喊：“虞茵！” 把张子萱吓一跳，虞茵有些惊讶，看上去这个人认识自己。 “你好。”她讪讪笑笑。 “我是你初中同学啊，你还记得我吗？”面前的女人亲昵地拉住她的手，虞茵被她粗糙的大手抓得生疼，简直要叫出声，就这么夏一帆就出来了，他笑了下 ：“暖暖姐。” “哎！”李暖暖拉着虞茵没有撒手的意思，“你还和初中时候一模一样，天呐，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年轻！” 虞茵打着哈哈，说要收拾东西了，李暖暖这才放她离开。 进了屋发现开了空调，张子萱已经在写作业了，楼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应该是在帮她收拾房间。虞茵上去帮忙，夏一帆看到她也不惊讶，只是说：“那边几个箱子可以放到隔壁房间。”说完又低着头收拾，他已经把外套脱了，里面穿得也少，只有薄薄一层长袖。虞茵看着他的背影，心道果然长大了，于是她起了挑逗的心思。 “夏一帆。”她叫他。 男人应声看她，似乎是“嗯”了声。虞茵靠在门框上，笑着看他：“这么久没见了，生疏了，见面连姐姐都不叫了？” 虞茵想起来一掐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孩，有心逗他。小时候夏一帆话很多，长大了沉稳不少。 男人脸上青红一片，表情也变化莫测，最终还是吐了口气，无奈又可爱：“茵茵姐。” 女人听了很高兴，上去摸了把他的脑袋，柔软又好摸。 “嗳！” 第2章 第 2 章 第2章我 16 岁就比你高了 虞茵之所以在老城这么出名，还有个原因是她总是一股奶香味。小时候夏一帆没有牛奶喝，偶尔见到虞茵就馋得慌，他还以为只是自己这么想，后来发现其他人也知道。嬢嬢们总喜欢抱抱虞茵，她从小出落地就漂亮。夏一帆一直以为是她一直有牛奶喝，后来发现她家家庭条件和自己差不多，那肯定是每天喝不成的。 她上学的时候总是在生病，可是她不感冒，也不萎靡，总是白嫩漂亮的，夏一帆也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长大之后模模糊糊知道她是脊柱出了毛病，累不得。 “喂，想什么呢。”虞茵抱着胳膊看他，夏一帆拿拖布把这件屋子的地板拖了一下，还是灰突突的，水泥地。夏一帆缓过神把外套脱了，忽然问：“你喝不喝牛奶？” 问完夏一帆几乎是瞬间皱眉，虞茵没发觉他的异常，摇头：“不爱喝，长痘。” “嗯。”男人又开始沉默着。 南方的冬天湿冷，更别提贵州山多水多树也多，靠在门框上的人有点撑不住了。刚开始和夏一帆不熟悉，现在回到了老地方和他开了个玩笑，气氛好多了。虞茵摸了把鼻涕，随手擦在了门框上，该死的，她兜里连纸都没有。 “夏一帆。” “嗯。” 她叫他，男人就回应，多的话他也不问。 “能不能借你件衣服啊，我好冷啊。” 夏一帆这才想到她只穿了件卫衣，卫衣里面露出光溜溜的脖子，不知道她穿秋衣没有。夏一帆从衣柜里挑了件去年买的阿迪达斯藏青色的羽绒服，他要穿 XXL 码，感觉虞茵穿着会大。 果然，虞茵穿上身空落落。 “嗯……要不我再找找吧。” “没事，我喜欢大一点的。” 虞茵转了一圈，问：“好看吗？” 算不上好看，但夏一帆还是点了头。只见她凑近闻了闻袖口，蹙起眉：“感觉潮潮的，有股霉味。” 这是有可能的，毕竟这里湿度也大。夏一帆先闻了自己的衣服，都是汗臭味，闻不出来。他还是摘下手套，看着要下楼：“我去再找一下。” 虞茵摆摆手，她没那么娇气：“没事，我给它暖一暖就好了。” 虞茵又问了他店铺的事儿，才知道他周末会休息，其他时间每天都很忙。他的店铺主要就是一些学生和周围工作的人。她听明白了，他这工作很辛苦。 “没有找个帮工嘛？” 夏一帆最后把那张床收拾了出来，显然很久没用了，都是灰，看着破破烂烂的，连床垫都没有。男人直起腰，回忆起来：“之前是有的，后来被张斌铖吓跑了。” “哎，为什么？” 夏一帆看她一眼，惊讶她竟然不知道这件事。他缓慢说：“那段时间你姐老是来店里，说来帮帮忙，我当时请了个人，没人要忙的。然后她说她不要钱，就等着子豪下学。” 崔爱婷一坐就是一天，夏一帆一开始没在意，因为太忙了，后来发现不对劲是因为崔爱婷某天开始带了副硕大的墨镜，夏一帆很难不注意到，他心里有疑惑但是他也没有什么身份问，后来听隔壁的说起，才知道这件事大家都早知道了：张斌铖总是打老婆。 夏一帆不会赶她走的，就让她坐着，偶尔帮帮忙。直到那天，张斌铖来到店里，又打又砸，喝醉了酒振振有词：“你就是个娼妇！贱蹄子让老子操老子都不要！天天往这里跑是吧，就是因为他个小白脸吧！” 那个疯男人一脚踢在了崔爱婷的肚子上，她倒在地上就已经起不来了，可是男人还要打，夏一帆肯定要拦：“姐夫！你喝多了！” 不知道张斌成从哪里掏出来把小刀，直接往夏一帆心脏处戳，幸好夏一帆没喝酒，脑子清醒旁边一躲，扎在了他的大臂上，顿时血流不止。崔爱婷吓坏了，这不得出人命？ 她忍痛从地上起来，抱住她那个疯老公：“你这是杀人，杀人要偿命的！” 疯男人根本听不得，一拳都打在了她的脸上，很不幸，打中了眼球，疼痛从后背爬上头骨，崔爱婷疼的差点晕过去，大家看事情不妙，一起把张斌成止住的。 “你受伤啦？” 虞茵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有胳膊有腿，没帮上什么忙，“我看看。” “不用，没什么事。”夏一帆躲开她关切的眼神，谁知道这个女人直接上手，从胸肌摸到伤口，夏一帆下意识躲开，没成想虞茵根本不在乎男女大防，还当他是毛都没长全的小孩，上手把他的卫衣撩了上去。 “那崔爱国呢？”虞茵忽然想起来他姐还有个哥哥呢嘛。夏一帆犹豫了下，说：“他不希望他们离婚，你来之前还让你姐签谅解书。” 虞茵暗暗骂道：“他个傻逼。” 一看到他的身体，虞茵的表情又是一变。“哇塞。”虞茵看到他**的身体，真心实意夸赞，差点忘了她是来干嘛的，夏一帆有点不好意思，虞茵给他放下来，把他的那只胳膊脱下衣服。 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他的肌肉，腰很细，很有劲，看来经常锻炼。 就这么露出一只胳膊，虞茵看到伤口才真正担心，眉头弄了个结，凑近还能闻到血腥味。 “缝针了吗？” “嗯。”夏一帆看她看完了，就沉默地穿上了。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虞茵终于认识到他们是两个成年人，有血有肉的成年人。 她上手捏了把夏一帆的侧腰，嘿嘿嘿笑了起来，她像小时候那样掐了掐他的脸颊，肉蛮多的，都是胶原蛋白。她笑嘻嘻问道：“谈恋爱了吗？” 男人一顿，很诚实地摇了头。 虞茵点头。 “可惜了。” 夏一帆也不知道她在可惜什么，见面这么久，夏一帆都是有什么答什么，这一次，他忽然不满足于只让她了解自己的事，而关于虞茵的事，他一点都不了解。 “你呢？你结婚了吗？” 女人穿了他的羽绒服，本来是打折的，所以他就买了两件，现在他的这件和虞茵身上的，是同款不同色，莫名其妙还有点情侣装的意味。衣服在她身上很大，足足盖住屁股，竖起来衣领，她巴掌大的小脸都藏在里面，一双忽闪的大眼睛滴溜溜仰头看着夏一帆。 夏一帆好高啊。虞茵想。 “没啊。你要给我介绍啊？”虞茵笑眯眯地反问，夏一帆看了她一眼，不讲话了。 虞茵也开始动手，把垃圾带下去，开始擦擦抹抹，夏一帆把她手里的抹布抢了回去，指着她的指甲：“你的指甲，不方便。” 她新做的猫眼美甲，不算长，肯定不碍事的，但是夏一帆就是没让，虞茵要了几次，夏一帆叹了口气，对她说：“茵茵姐，你歇着吧，我没什么事。” 虞茵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小屁孩。” 准备走的时候，虞茵忽然转过身问：“你多高啊？” 夏一帆还在忙着擦床腿，脸都没回：“188.” 随即，他听到了一声虞茵吹的流氓哨，“那确实比我高了。”说完下了楼，夏一帆愣了一会儿，忽然说：“我 16 岁就比你高了。” 晚上吃的是本地的酸汤砂锅饭，虞茵点名要吃。 “好久没吃过了。”虞茵把酸汤饭里的汤舀出来把蘸料泡着，然后把肉片、鹌鹑蛋、肉丸、猪肝都放进去泡着。张子萱看了眼虞茵加蛋加肉丸的豪华饭，再看看了自己的普通饭，最后在夏一帆和虞茵的脸上环视一圈，还是乖乖吃完了。 虞茵把菜吃完之后就不怎么动筷子了。 “就吃这么少？”夏一帆把她剩下的饭扒拉到自己碗里，张子萱看到隔壁有只猫，就去逗猫了。 男人吃的很认真，两碗饭都吃光了，所以桌子上是光盘了的三个碗。 “子萱她蛮喜欢你的。”夏一帆抽了张纸给她，虞茵听了可不觉得，“没有吧。” “她之前和她妈一直不愉快，她减肥，不吃饭，饿的，爱婷姐可心疼了。但没办法，她不听话。”虞茵理解，小姑娘嘛，都喜欢瘦瘦的。 “但是今天她吃完饭了。” 虞茵不觉得，她说：“万一人家就是饿了呢，饿了总要吃饱的吧。” 夏一帆笑笑。两个人的羽绒服一模一样，虞茵把手收在袖子里，吃饱了摇头晃脑。夏一帆看着她似乎有些困了，他最后告诉她：“你待会让子萱和你一起睡吧。她现在哪儿也回不去。” 夏一帆说张子萱和她爸那边的关系闹掰了，因为她一定要她妈离婚，她奶奶扇了她一巴掌，张子萱在气头上，不管不顾，把老太太一脚踹倒了，那边的人都气坏了。崔爱国来当说客，张子萱死活不让她妈签字，说签了她就去跳楼。小姑娘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她哭着说：“妈，你和他离婚吧，你难道想被他活活打死吗？！” 本来崔爱婷还是有点犹豫的，可她姑娘冷着脸说：“妈，你就不怕我以后也找了个这样的男人嘛？” 此话一出，可把她妈吓坏了。 虞茵看着远处的小孩，觉得她也蛮辛苦的。 “她读几年级了？” “好像是高二。” 张子萱和虞茵晚上在一起睡，白天去了趟超市把东西买了下。这下两个人不得不寒暄几句。虞茵说了几句让她好好学习，别瞎想，说完觉得自己说的话跟放屁似的，就没再说过了。张子萱还是那样，不爱说话。 关了灯，虞茵困极了，快要睡着了，张子萱忽然叫她，虞茵嗯了声。 “小姨，我周三要开家长会，你能来嘛？” 第3章 第 3 章 第3章好久不见。 周一如期而至，夏一帆少了个帮手，虞茵一大早起来帮他做事，原来夏一帆不止做午餐，他早上四点起来要做糯米饭，那个时候虞茵起不来，所以只赶上了第二波，她帮他洗菜择菜，虽然带着手套，手还是被冰的透心凉。 “真不用你来。”夏一帆开始备菜，看着虞茵把手放在空调出风口，他把一捆捆青菜码好，刀工甚好，小葱一样的段。虞茵点了杯奶茶，捂手道：“没事，不碍事。” 捧着奶茶，虞茵带着夏一帆早上煲好的汤去找崔爱婷。本来想打个车的，看了眼自己的余额，虞茵选择自己走过去。临行前夏一帆给她找了条围巾，灰色的简单款式，抗风就行。虞茵白嫩的一张脸在风里刮的挂了两个红蛋。 崔爱婷被家暴的事很早就传开了，要不是这一次被打的太狠，她不会下定决心要离婚。据说那个疯男人不肯离，肯定要打官司，崔爱婷想的也是这个事，所以才把虞茵叫回来。她大学念的法学，这是她写在录取通知书上的专业，她没有告诉过她姐，她早就转专业了，工作更是和法律没有一点关系。 虞茵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贺知春。 到了医院，一样的病房，一群姨妈忽然到齐了。 “张姨妈，小李姨妈，王姨妈，你们好你们好。” 虞茵脸都笑僵了，不知道为啥一大早到的这么齐。崔爱婷身边还是跟这个跟屁虫，张子豪颇有敌意地看着她，虞茵看着他长得像他爹的脸，怎么看怎么不爽。 “姨妈都是来看你的。” 虞茵把汤放下，拿出个小碗，舀了碗牛骨汤，上面清冽咧地飘了层小葱。 真香啊。 崔爱婷喝的很开心，她年过四十，保养不得当，经常干体力活，都比几个姨妈长得老，虞茵有点心酸，舔了舔小勺子，沾沾味儿。 “虞茵越长越漂亮啊，小时候就看出来是个美人坯呢，果然。”王姨妈嫁的最好，虞茵不用知道，看就看出来了。过了 25 的女人，长得年轻长得漂亮那都是要靠钱和时间，王姨妈嫁了个做水产的暴发户，风光无两，谁家出点事她都要去看看，出手也大方，人缘不错。 小李姨妈笑盈盈地望着她，眼镜圆圆的，笑起来弯弯的，最亲人。虞茵最害怕这样的阿姨了，最爱掺和人家的家常了。 果然。 “阿茵还没结婚呐，呐，我有个侄子和你差不多大，条件不错，也在大城市的呦，心气儿高，也还没结婚呢。” 虞茵敷衍地笑了起来。 王姨妈也发力了：“阿茵呐，你来姨妈家坐坐，我老公啊，他弟弟刚离婚，你别看他离婚哦，可会疼人了，以前什么都不让他老婆干的呦，宠着呢。你来姨妈家看看啊，姨妈家在新城的港湾别墅，你有空就来啊！” 虞茵招架不住，拿起来手机，也不管有没有电话接起来跑了。 前一天晚上，夏一帆把糯米饭做上，小菜也配齐，这样就不用那么早起了。 夏一帆知道她要去开家长会，但是早上六点在一楼看到她也是很意外的。 虞茵抱着腿团在凳子里，长手长脚的，一看就不舒服，她脑袋歪着，看着很累。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虞茵眯起眼睛看他，她有气无力指着楼上说：“床塌了。” 一阵静默后，夏一帆：“嗯？” 虞茵知道他听清楚了，夏一帆上楼检查，果真塌了，看来这些年久失修的东西果然不牢靠。张子萱去上课了，他们要提前布置迎接家长的教室，虞茵希望不要再有把家长叫到操场就为了把爹妈和孩子都弄得不开心然后再卖书这种事了。 虞茵吃了饭就去张子萱的学校，她还不错，考上了虞茵曾经考上的高中，只是她后来去了贵阳念书。她只有一件外套，大大咧咧地就去了，还给张子萱买了杯奶茶。 想起来昨天忘记问张子萱有什么注意事项没。 学生的事就是家长的头等大事，学校门口堵起了长队，门口摊煎饼的、卖糯米饭的，对了，糯米饭，虞茵四处环顾，想找夏一帆，她猜测应该就是在附近了。果然，校门口支起了个小摊的不就是他嘛。 虞茵看到熟人雀跃地跑到他身边，夏一帆动作很快，一手垫着保鲜膜抓了一巴掌酱油色的糯米饭，问面前的学生要加什么。 “洋芋丝，白糖，脆哨，再来点海带丝嘛。” 那个男学生看了虞茵一眼，夏一帆也看到了，自然的打起话：“你还没去开家长会啊。” 虞茵看了一眼那口大锅，那么大，这得多少斤糯米饭，这也能卖得完？ 夏一帆回答：“当然。” “哦，那生意还蛮好。给我也来一个。” 虞茵看着锅里的饭，她好多年没吃了。注意到对面的视线，虞茵也看回去，男同学灰溜溜地走了。夏一帆见怪不怪，给她包了个全家福。虞茵团了团，揣到兜里，挥挥手：“拜拜，中午给我留饭！” 她小瞧了张子萱，本来以为她就是稀里糊涂在一个普通班，没想到是在实验二班，这不是成绩很好嘛！张子萱很远就在旁边等着了，见到小姨小跑着过来，虞茵精神很好，把奶茶送给她：“诺，给你。” 张子萱显然很震惊，嘴巴都合不拢，半天才嘟囔句：“谢谢小姨。” “我们现在去哪儿？” 张子萱推着虞茵反而往反方向走了，虞茵边回头边问她：“怎么了？” 到了个没人的拐角，两个人站在二楼，虞茵看到校园里都是各种各样的家长，大部分是女人。张子萱很着急：“小姨，你和我们班主任是同学？” 同学？ “哪个啊？” “张天华。” 虞茵想了会儿，摇头：“不知道，我不大记得了。”当时生病老是请假去医院，她都不记得有什么同学了，张天华？没印象。 “我们班主任听说你要来，说要请你吃个饭。”张子萱很显然不想要一起吃饭，本来好好的，班主任忽然问她家里的情况，张子萱很窘迫，谁家爸爸打妈妈希望学校的老师知道啊。张子萱被叫到办公室里，任课老师都围着她，她很难受，很想哭，可她忍住了。 张天华就问了家长会来不来，张子萱说她小姨来。张天华惊讶中又很激动：“虞茵要来？” 张子萱这才知道两个人居然是同学，于是好死不死张天华就借着要了解家庭情况的事要和虞茵吃饭。 “不去。”虞茵听完了，回答地很坚决。 张子萱看到她不愿意去，心里反而安定了，她不希望和老师走的太近，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师。虞茵不甚在意：“就说医院有事，突发情况。” 虞茵在教室找到了她的座位，收拾地整整齐齐，虞茵没有翻小孩抽屉的习惯，但是草草扫了眼发现张子萱和她同桌居然有很多同款。同款的涂色笔啊，同款的笔记本，甚至还有个差不多的粉色水杯。 虞茵一打量，感觉是两个可爱的小女孩。 但是她的同桌家长可是个块儿蛮大的汉子，虞茵不想和她讲话。果然张天华来得很快，他在讲台上看了眼来的人，粗粗点了名就下去了。下台阶前专门看了眼虞茵的方向。 遭了。 虞茵心里蹦出来俩字儿。 她虽然不记得了，但是一看到张天华的脸就想起来了。 这不是初中老往她桌兜里扔吃的的男生嘛，小小的一个，初中毕业都没虞茵个头高，虞茵老看不见他。虞茵不经常上课，所以一回来，零食都变成了垃圾，臭的不行。后来这个傻子才学聪明了，放一些保质期长的零食。 这傻子居然也能当老师了。 虞茵感叹真是大千世界，世界参差。 差不多人全了之后，张天华发表了一席“感谢各位家长拨冗列席”的感言，然后家委会的几个代表上台发言，最后分析了上次摸底考试的成绩。 “不理想啊，真是很不理想。这是我带了这么多届，最差的一届，各位家长也要用点心，已经四月份了，明年的现在就要百日誓师了，时间非常紧迫！” “我已经把成绩发到群里了，各位家长都要做好辅导工作，实在不行，报个课外班，请大家都用点心。”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老师话术都是一样的嘛？最差的一届，岂不是一届比一届差，那还办什么学校，都改成特殊教育得了。 虞茵心里吐槽，把兜儿里的糯米饭拿出来啃了两口。 讲完，张天华让到操场集合，这个时候学生才从外面进来，张子萱小跑进来看虞茵，她很悠闲，张子萱甚至还给她专门买了本漫画书来看。 “小姨，你是不是觉得开家长会特别没意思 啊？” “嗯，”虞茵合上漫画，揣进兜里，待会儿拿到操场看，“确实没意思。”忽然想起来，她问：“你上次考了第几啊？” 张子萱本来还要聊聊八卦的心倏地变冷了。 “30.” 虞茵看了眼座位，数了一圈，小心翼翼问：“最后一名？” “不是，倒数第四。” “唔。” 问完这个孩子就魂不守舍的，虞茵觉得自己不该多嘴，小孩的教育她也不太懂，而且万一是万一呢。 操场上，张子萱放下凳子，虞茵坐的坦然。她掏出来漫画，漫不经心问：“待会不会要‘看着父母亲苍老的脸’然后卖书吧？” 旁边不知道是谁的家长也笑了起来，看着挺年轻，张子萱心情好了些：“不会，上次整过，被我们举报了。” 虞茵竖了个大拇指。 现在的小孩就是有主见，被网上的事荼毒了不少，但也看到了世界的原貌。 校长和一群领导上台讲话，忽然出了大太阳，张子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遮阳伞。虞茵相当意外：“你拿的？” “一帆哥哥给我拿的，他说你怕晒。” 夏一帆才不是这么说的，只是看着电气预报有雨，总不能让虞茵这一一一件羽绒服淋湿吧。虞茵点点头。张子萱个子高，所以座位是在后排，感觉到后面有人，虞茵下意识往旁边避让，结果那人没走。 虞茵不耐烦地抬头看他。 张天华看到她自然是喜出望外：“虞茵？”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