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逃婚后被人外撅了》 1、被窥伺 “大娘,我走了。” 顾彻告别了照顾自己五年的大娘,踏上了泥泞小路。 远处日暮西沉,火烧云艳丽灼目,身后种种皆为来路,此去一别便是多年。 顾彻心中蔓延上一股莫名的酸涩,泪意晕红了鼻尖,他这才发现离别的不舍早已湿了脸颊。 怎么变成了爱哭鬼?真娇气。 顾彻粗暴地抹去泪水,紧咬着唇,不住地回望,想要再次看见大娘的身影。 他盼望着大娘站在村口,就像往常一般,叫他一声“彻娃子”,声音洪亮,叉着腰,昂首挺胸地用那双亮眼看他。 炊烟袅袅,隔着险峻的山林徐徐环绕着窄小的屋舍。简陋的厨房中是热腾腾的饭菜,等待着他一无所获、垂头丧气地从旁边的猎兽林中走出。 他想起,大娘圆圆的脸蛋上挤出笑意,叉着腰,眼神灼灼地望着他,信心十足,嘴里止不住地夸奖: “俺们彻娃子潜力大的很呢,以后那可是要飞升成仙的,那可是被天道垂青的绝世天骄,这些妖兽算什么!” 话语朴实可却像是热腾腾的汤,缓慢地流淌进心间,将空洞填满。扑鼻的饭香萦绕在鼻尖,仿佛在凛冬里烧起一捧干柴。 每当这时,顾彻才会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松开紧咬的唇,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他总喜欢在大娘面前生气,无论怎样都会被接受被安抚。 有恃无恐的少年气性大。 但格外好哄。 温热的饭菜通常会在此时被塞进他的手里,大娘一脸憨笑地看他,“彻娃子,多吃饭嘞,吃饱了明天才能再去嘞!” 香软美味的饭菜被顾彻一块块扒进辘辘饥肠中,拼命咀嚼着,耳畔是大娘的絮絮叨叨。 即使窝在偏僻荒芜的小山村,顾彻也汲取到了安宁幸福的感觉,如同一场悠长的幻梦。 可是风声呼啸,艳红的垂日一点点下沉,村口空无一人。 心里的火堆骤然熄灭,只是空无寒冷。 顾彻没出息地咬紧牙关,牙根发酸,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掉落下来,砸在泥泞的土地里,化作土壤中的养分。 大娘一点都不好!大娘就是个大坏蛋! 顾彻一步一步向前走,没有再回头,心中腹诽,埋怨大娘的冷心冷肺。 步伐太快,泥泞沾污了鞋靴。 这双不算精致的布鞋是大娘深夜顶着微弱的油灯一点点绞的,是簇新的。 顾彻垂眸,藏蓝色的鞋面上有一团碍眼的泥污,心里泛上点点涟漪。 他抿了抿嘴,像是很不情愿,屈下腰换了双旧鞋。 旧鞋已经是一年前的尺码,他还是个正在成长的少年。 穿上去有些磨脚,不舒服。 顾彻紧皱着眉,他曾经也是众星捧月的天才,如今却沦落到连新鞋都舍不得穿的地步。 毕竟是大娘给他做的最后一双鞋,虽然大娘没有出门送他,但是他还是要格外小心的。 “哼!” 顾彻站起身,叉着腰,俊俏的脸上颇有几分扬眉吐气的含义。 此一时彼一时。 等到了牵机宗,见到他那个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未婚妻,他非要好好斥责她一顿,狠狠敲诈一笔。 到时便可以换上新鞋和新衣裳了,还能得些好法宝和上等秘法。 少年挺着胸膛,嘚瑟地大迈步却险些踏进深沟里,他慌忙绕过去,脸颊被夕阳染得红润。 身条瘦削高挑,完全看不出来内心里正有一个卑鄙小人不停地在撒欢。 顾彻走出泥泞小路,踏上平坦的沙地。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白皙的脸颊上勾出两个小酒窝,显出些少年人的意气。 他从包袱中取出水囊,清澈的水液流下,浇在脏污的鞋面上,试图将泥点冲刷走。 可是却做了无用功,泥点被晕开,鞋面上一片狼藉,脏污不堪。 很脏,但是不可以扔。 他的鞋都是大娘亲手做的,哪怕他再三拒绝大娘仍旧在辛劳一天后点灯纳鞋,每一双鞋都是在那双厚茧遍布的手指间诞生的,是顾彻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 想起大娘,他总是想要流泪。 流止不住的泪。 可是不能哭。 顾彻一脸嫌弃地避开泥点,却牢牢拎着脏污的鞋子,迎着日落的余晖继续向前走。 走到牵机宗,还需好几日脚程。 临至天黑,顾彻也才刚走出层峦的山脉,未出过远门的娇嫩脚掌被磨出了好几个大水泡,他忍下难捱的疼痛,靠着一颗粗壮的梧桐木休息。 本来肺腑中就压抑着一堆无处发的怒气,偏偏意识中废话啰嗦的人醒来了。 “怎么走得这么慢啊!” 一个长长的哈欠在意识中回荡,还伴随着埋怨的语气。 顾彻被吵得头疼,气得牙痒痒。 他本就生得一副好相貌,貌若好女,偏得一副唬人的锐利眉眼,此时又生恼怒,平添几分狠戾。 “老头,你能不能安静点!” 顾彻气呼呼地吼道,深夜林木寂静,几只乌鸦被他吓得慌乱逃窜。 “你说说你,没有秘法,没有法器,问你怎么帮我重新引气入体只会打马虎眼,”顾彻越说越气,双眼冒火,“你就是诓骗我,说什么自己是很厉害的世外高人,连个修为多少都说不出来,还经常睡个不停。” 顾彻怒上心头,意识里又没了动静,他咬着唇,将指间箍着的一枚古朴戒指拔了下来,握在掌心,作势要扔。 口头还在威胁:“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这枚戒指扔出去。” “我不要了!” “别啊,好顾彻,别扔啊!” 意识中终于传来回应,顾彻一脸狡黠,他觉得自己这波威胁的攻势简直就是让老头败下阵来。 喜还没上眉梢,就被那慢悠悠、不慌不忙的声音打断。 “你上次扔了,结果睡了一觉又回到你手上,你一醒来看见它就吓得要死,哭爹喊娘,涕泪横流。” “哎,为师可不忍心再让你如此失态了。” “你,你,你!” 打又打不到,说又说不过。 顾彻吃了一鼻子灰,只能鼓着腮帮子假寐休息,实际上暗戳戳地咒骂着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头。 睡意袭来,意识模糊。 顾彻突然回忆起了五年前的事情,迷糊间泪沾湿了眼睫。 自他在顾家比试上灵力尽失,就被驱赶到了偏僻荒芜的田间村庄,这里就住着寥寥几户人家。他自小因为天赋超群被父亲娇惯放纵,不通晓家务琐事,多亏邻居大娘的照顾,自己才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生活了五年。 这里灵气稀薄,自己的体内也无法蓄积灵力,连修炼都无法做到,更别提什么恢复自己以往的实力了。 他只能一日复一日地练习自己曾经修习的剑法,每日尝试数次引气入体,还是以失败告终。 顾彻的父亲还有些良心,顾及着些许的父子亲情,虽然不许他上顾家一步,但仍惦念着他,每月的固灵丹与那修习的基础功法都是由邻居大娘带回村庄,让顾彻修习,可是还是毫无用处。 顾彻几乎要失去希望,整日消沉下去。 他想,自己是不是完了。 从被捧得极高的少年天才沦为废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是一场空,那不如就安于一隅,接受自己的命运。 接受自己只是个没用的蠢材,放弃修炼,不好吗? 顾彻每日询问着自己,日夜不休,心底的希冀随着一次次的引气入体失败而熄灭。 就这样不好吗? 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没用的。 直到顾彻曾经的手下败将出现,曾经一脸谄媚的顾营捏着鼻子走进村庄,侮辱咒骂待顾彻极好的大娘,用词龌龊至极,他就指着顾彻的鼻子骂。 “废物,没血性的废物,你这辈子也就在这村庄里混着了。” 那副丑陋的嘴脸在顾彻的脸前放大,裹挟着灵力的一掌将他拍飞,胸口剧痛,吐出一口鲜血来。 如今的顾营比起当年风头正盛的顾彻还差得太多,但是对上现在灵力全无的顾彻可是绰绰有余,进入修行一道的人杀一个凡人远比捏死一只蚂蚁容易得多。 顾彻受了重伤,看着顾营一点点走近,握着一把熟悉的剑。 是他曾经的伴生灵剑,如今却握在了敌人手中。 “顾彻,你的剑也终究到了我的手里,”冰凉的剑刃拍在顾彻的脸上,寒冷刺骨,顾营勾起嘴角,居高临下,“废物就是个废物。” “今日死在这里,就是你的归宿。” 剑刃振荡,横劈下来,直冲着顾彻。 寒光闪烁,照进顾彻的瞳眸中,眼睫一颤。 他几乎要万念俱灰,耳畔却响起了大娘的话语: “修炼不要急于一时,彻娃子不要灰心。盖房子也得先用斧头砍下木头嘞,木头砍下来还要裁成适合的尺寸,打磨,安装,还要好多步嘞……不要心急,彻娃子……” 大娘和煦的笑意仿佛就在眼前,温暖的手掌似乎摸了摸他的头,认真地看着他,问道: “彻娃子,难道甘心一辈子待在这里吗? 一瞬点醒梦中人,顾彻死寂的眼眸中终于燃起了一团野心勃勃的火焰。 他终于明白,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这一辈子为人刍狗,不甘心被人踩在脚下! 剑刃已至,金光大乍,顾彻身上的保护禁制自胸膛亮起,复杂纹路在皮肤上显现,流动。 剑刃被弹开,须弥中一缕灵力迸发而出,灵剑四分五裂,碾成齑粉。 属于顾彻的剑,向来不借于人手。 意识沉寂下去,顾彻就要坠入梦境之中。 他想,如若不是顾营蓄意挑衅,顾家也不会出于愧疚立下承诺,只要他寻到一只妖兽收服为坐骑,便可离开村庄回到顾家。 可是,五年来他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即使寻到妖兽也不愿与没有修为的他缔结契约。 “所以你那未婚妻才看不上你啊!” “老头”淡淡的感慨传入顾彻耳畔,把他的睡意又气走了大半。 死老头! 又嘴贱又嘴穷,拣回他来就是个错误! “啊,不能这么说我吧,毕竟我可是……” “不要乱听我的心声了,臭老头,闭上你的嘴!” 顾彻气得跳脚,双手捂紧耳朵,大叫着。 “我要睡觉了,明日还要赶路!” “我在你意识里,你捂住耳朵也没用啊……” “别说了!碎嘴老头!” “我不是老头啊,我还年轻着呢。” “闭嘴,闭嘴,吵死了!” 直到老头又陷入昏睡中,顾彻才得以休息,不过睡了几个时辰,天际便升起了日光。 顾彻背上包袱,顶着眼下乌青继续赶路。他真的无比后悔,当初怎么就这么轻易就相信了老头的鬼话,还滴血认主。 结果,这老头唯一的作用就是絮絮叨叨废话不停,还赶不走。 顾彻感到很绝望,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啊! 谁来救救他! 不知道他那位很有钱的未婚妻有没有能静音的法宝,一定要威逼利诱来,毕竟是她有错在先,理应赔礼! 顾彻加快了脚步,冲着牵机宗一路走去。 他一心想着逃离废物的名号,哪怕做尽卑鄙之事也甘愿,贫瘠的修为让他五年来活得如同凡人,对于危险的警惕消失无影。 雪白的后颈被薄汗浸湿,水亮地透出光泽,纤长却透着柔软,隐约能看出骨节的形状。 很漂亮。 是一只青涩却诱人的幼崽。 顾彻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丛林层叠的阴翳下,在夜深人静的眠梦里,都有无可名状的一双深邃黑瞳,静默却热忱地盯着他的脊背。 他在被窥伺。 从颈蜿蜒到腰臀,拂过衣衫遮挡下的背沟,渴望却隐忍地聚成一只宽大的手,伴随着忽隐忽现的风握上汗津津的后颈,力道极轻却仿佛想直接贴上骨骼,将血与魂都一并吞食。 寻找未婚妻的少年忍耐着脚心的痛楚不断地前进,却不知道在他从不回头的后背,已经被幽深的阴翳所盯上,步步跟随,从未离去。 滴落在尘土里的鲜血,没有在路上干涸,而是在阴影里沉浮,似乎被无形的怪物吞咽,无影无踪。 怪物很贪心。 祂不只想要这些。 祂难以满足。 2、上宗门 顾彻低垂着眼,脸上被赶路的尘埃染成了黑色,他毫无察觉地按了按疲乏的眉心,定定望着眼前巍峨连绵的山脉,眼瞳被阳光浸透成琥珀色。 终于赶到牵机宗山下,顾彻感觉自己已经精疲力尽,饥肠辘辘,整个人狼狈不堪。 脚都快走烂了。 顾彻想起自己脚上血淋淋的大水泡就头痛,他哪里晓得自己这副富贵身体这么娇嫩,连预估三天到达的日程都走了五天。 贫穷使人脆弱。 三天的干粮硬硬撑了五天,水囊里的水也早已见底。 顾彻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脾气,哪怕在偏远的村庄也都是大娘为他准备餐食,洗涤衣物。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寻找可以入口的水源,原本红润的嘴唇已经翘起了死皮,说个话都龇牙咧嘴地发痛。 又渴又饿,又累又痛。 顾彻站在山门处,恨不得昏死在这里,狠狠敲诈牵机宗一笔。 可惜,他觉得牵机宗的弟子看他这个狼狈穷酸的样子,一定不会收留他,更别提认出他的身份了。 他可不愿如此落魄地前去退婚,作为占理的一方,他可是一定要趾高气扬,意气风发,狠狠指责这个背信弃义的未婚妻。 他要斥骂她水性杨花,责备她见异思迁,攻击她背信弃义,然后占领道德的至高点,说出那句帅气的“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你到时可不要后悔!”。 而不是现在这样。 顾彻垂眸打量自己,一身灰蒙蒙的,明明精心挑选了一件最看得过眼的衣裳,如今经历了长途跋涉变得狼狈不堪,连上面精心雕琢的暗纹都看不出来了,脚上的旧鞋破了个洞,露出一截脚趾。 整个人,只能说是滑稽可笑,像个叫花子。 顾彻气得用力跺了下脚,可是却忘了还未结疤的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蔓延上来,痛得他杏眸染上水雾,差点大叫出声。 该怎么办呢? 顾彻垂下头,手指不住地在地下滑动,一会摸摸地面,一会捏捏小草,还是没有想出一个体面的办法。 他鼓起腮帮子,没骨气地想要叫醒意识中的老头。 虽然老头干不了啥修炼上的事情,但是鬼点子一筐又一筐,牙尖嘴利,此时可是派上了大用场。 顾彻被自己的聪明劲儿一乐,一拍手,咧嘴笑,露出一颗小巧的虎牙。 “喂!你是哪里来的!” 一把剑抵上了顾彻的脖颈,冰凉一片。 彻骨的寒意漫上皮肤,顾彻缓慢地抬头,看到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可以算得上是丑,看服饰像是牵机宗的弟子。 怎么这么没礼貌,还恶言相向。 顾彻向来是个越严峻的场面越胆大的个中翘楚,他不知怎的还真把自己当作了牵机宗的上门女婿,打探人的眼神可以说得上是审视,颇有几分严厉。 那人见顾彻一点不怕,剑又近了些,割破了顾彻的脖颈。 顾彻一痛,眼神好似冒火,死死盯着他。 竟然还仗势欺人,这么坏! 那未婚妻定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教出这样的弟子,怪不得会红杏出墙,要跟他退婚! 那弟子看到眼前灰不溜秋不知道干啥来的人,只露出一双眼睛,还恶狠狠地瞪着他来,觉得自己不能输了气势,毕竟是仙门中人,一定要打发走这乞丐。 于是他回瞪了一眼,凶悍地质问顾彻:“你是什么人!来牵机宗干嘛!” “我来牵机宗膜拜一下。” 顾彻还是收敛了一点。他本来想说自己是牵机宗的女婿,但是又想着这一身有损他风流倜傥的英雄气概,所以还是隐瞒了身份。 他以为自己已经交代了意图,眼神一动,示意弟子引路,却发现自己脖颈上的剑还横着,那弟子一点都没有自觉,眼神狐疑,倒显得他像是什么恶人。 “看什么看,不会带路吗?你们牵机宗就这么招待客人的?” 顾彻咬着牙关,从喉间挤出气愤的声音。 怎么这么对他! 弟子皱了皱眉,又望了望顾彻周身上下的打扮,逐渐怀疑自己,这怎么看也都不像一个客人啊。 他生怕自己误会,睁大了眼睛,很认真地问顾彻:“你真的不是乞丐?” 顾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大了嘴巴,他顾不得剑还架在脖子上,直接揪住弟子的衣领,凑近了脸,怒气冲冲地反问:“你觉得我是乞丐?哪里像了!” 哪里都像啊。 弟子又认真地看了一遍,更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 “你不像吗?” 哪有乞丐会承认自己是乞丐的,他们的自尊心都很高啊。 顾彻更加震惊。 牵机宗都是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弟子吗?这么贬低他? 顾彻自我认知清楚,他虽然目前已经沦为了一个暂时的废物,和从前差别很大了,但是他的脸可没变啊。 依旧帅气动人,哪里像乞丐啊! 分明就是故意奚落他,让他自卑! 顾彻都要怀疑这个弟子是不是未婚妻派下来的了,一套接着一套。 诡计多端。 坏得透顶。 弟子见顾彻不说话,更觉得顾彻就是囊中羞涩,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穷困处境,不由得心生怜悯,放下了剑。 “你走吧,我知你定不是故意欺瞒。” 弟子转身准备上山,今日是云霁师兄的生辰,前来宗门参观的人很多,还有很多繁杂的事务要处理呢。 可怜的弟子没有注意到背后一道幽暗的眼神。 “啪!” 顾彻举起一块大石头,砸晕了这个未婚妻的走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哼!叫你狗眼看人低。 “诶——” 顾彻垂眸盯着已经昏过去的弟子,眼睛骨碌碌地转,突然灵光一闪,冒出来个好主意。 如若这个弟子醒来,肯定会被动手动脚的顾彻吓一跳,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仿佛冒着绿光,炯炯地盯着他。 不,准确地来说是他身上的弟子服。 顾彻成功地将地上躺着的“走狗”扒得只剩一层里衣,将那套可以说得上是精心保存的弟子服穿在了身上。 有些大,顾彻勒紧了腰带,束住极细的一节腰身。 俗话说,人靠衣着马靠鞍。 换上白色弟子服的顾彻终于不像是一个乞丐了,只是像一个自卑自己外貌的其貌不扬之人,蓄意抹黑自己的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 顾彻还以为自己已经全新换装了,兴奋地踩进了弟子的靴子,松软舒适,刚刚好。 如此,该去敲诈了! 不对,怎么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呢? 该去退婚了! 顾彻一脸雀跃地登上阶梯,通往了上山的路径。 此时的山上,张灯结彩,热闹至极。 “云霁师兄,生辰快乐!” 沈清妍弯着笑眼,将一份鼓鼓的、精心包装的礼物塞进了云霁的手中。 大师兄虽然沉默寡言,总是冷冷淡淡的,但是人很热心,见她有疑惑的地方指点了几句,就让她茅塞顿开,修炼顺畅了很多。 太感谢了! 沈清妍仰头,盯着云霁接过礼物,收进储物袋中,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眼睛一转,别样的小心思闪烁一下,不禁眨眨眼睛,使了个眼色,嘴角一弯,扑哧一声笑出来。 “大师兄,我准备的礼物虽然够好,但是还是比不上准备了快一年的顾霓师兄啊!” 沈清妍捂着偷笑的嘴,身体一闪,快速跑远了,时不时偷瞄一眼。 接收到沈清妍暗戳戳的眼色,顾霓耳尖染上绯红,他抬眸望云霁,含着澄澈的欢喜。 “云霁师兄,这是我为你炼的剑。” 云霁垂眸,望见那把递过来的剑,流光溢彩,坚硬异常,是一把好剑。 可他不需要一把更好的剑,而且修仙资源珍贵,这把剑应该给更需要的人才是。 云霁沉声拒绝,“顾霓,我不需要这把剑。太贵重了,你比起我更需要。” 顾霓红了眼,泪意弥漫上鼻尖,眼前模糊一片,他有些哽咽。 “云霁师兄,这是我亲手做的,你能不能收下……” “谁是云霁!给我滚出来!” 顾彻刚爬上山,就见到自己的“未婚妻”和别人交谈亲密,笑得开怀,气得他牙痒痒。 他一眼就认出人群中长得最漂亮的女修就是他的未婚妻,铁定没错! 顾彻直接走上前,拿出了保存完整的婚书,指着沈清妍,一脸严肃: “我要和你退婚!” “不是,你要和谁退婚?”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进了沈清妍的意识中,把她崩得一惊。 不是? 和我退婚?我哪里来的婚约! 等下,他刚才喊的是谁的名字…… 沈清妍瞪大眼睛,感觉头脑爆炸。 云霁师兄,是这个黑炭的未婚妻! 沈清妍张大嘴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顾彻以为沈清妍故意奚落自己,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和你退婚,云霁!” “云霁”这两个字说得格外咬牙切齿。 顾彻向来记仇,山下还有个云霁特意派来为难他的走狗呢! 满场寂静,打探的目光落在顾彻的脸上,嬉笑声、议论声窸窸窣窣。 他难堪至极,咬紧牙关,攥紧拳头,杏眸不免染上一层水光。 有什么好笑的! 莫欺少年穷! 他顾彻配那个云霁绰绰有余! 如果顾彻认真听一下就会发现,周边的议论声透着诡异的氛围。 “他到底要退哪一个,云霁师兄还是清妍师妹啊?” “他指着清妍,说的是云霁诶。” “那就是云霁师兄?云霁师兄那么寡言,没想到藏了这般独特一个未婚夫。” “那脸上是黑灰吗,他是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吗?” “啊,那顾霓师兄不就没希望了,我手头还有好些小册子还没卖出去!” “别急别急,他是来退婚的,顾霓师兄还有希望!” “你支持谁拿下云霁师兄啊?” “顾霓师兄吧,看得到脸。” “我支持小黑炭,怪奇特的。” “你口味好重啊,但是吧我从这个黑灰中看出了一种诡异的好看,这是可以说得吗?” “你呢?” “小黑炭。” “顾霓。” “顾霓师兄好善解人意的……” “可是小黑炭是正牌丈夫啊!” “还没成婚呢,要退婚了……” …… “你要找的是我吗?” 云霁走上前,宽阔胸膛投下的阴影笼罩顾彻。 顾彻抬眸,看到一张极为俊朗的脸。 一张男人的脸。 一个男人。 ??? !!! 胸很大的男人。 这就是大娘说得好生养? “啊?” 3、奸夫变妻子 “什么!” 顾彻惊叫出声,杏眸睁得滚圆,满是不可置信与惊恐,将云霁从上到下打量个彻底,眼底涌上一股狐疑。 怎么可能呢? 这个胸膛比他宽阔两倍,比他高一个头,五官锋利俊朗,神情古板冷漠,感觉能抡死两个他的强壮男人,竟然是大娘口中的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好生养? 可能只有鼓起的健壮胸膛比较像好生养的样子…… “你、你是云霁?” 顾彻瞪大眼睛,又把手上的朱红婚书展开,仔仔细细地看了三四遍,鼻尖几乎要抵在婚书上,死死盯着那个烫金的名字。 “云霁”,和旁边的“顾彻”并排,旁边都是红彤彤的喜庆颜色,看得顾彻眼花头晕,仿佛两个人已经夫妻对拜要送入洞房了。 顾彻两眼一抹黑,无比迫切地渴望眼前的男人特别真诚且肯定地告诉他这都是他的幻觉,这都是他的未婚妻整他的手段,不是真的。 这个比他威猛强大的男人不是他的未婚妻! 不是! 一口整齐的牙齿几乎都要被顾彻咬碎,他眼神炯炯地盯着云霁,因为身高差他还不得已地仰着头,眼神渴求而迫切,闪着亮光。 快说啊,快说啊,快说你不是啊! 不是、不是、不是…… “我是。” 云霁俯视着看不出五官只看到一片漆黑的少年,挑起的凤眸中隐藏着莫名的情绪,启唇回答道。 少年听到了这一回答,差点激动地跳起来,连那一层严实的漆黑都遮不住他脸上因为气愤而染上的绯红。 “不、不,你不是!” 顾彻鼓起腮帮子,杏眸被澎湃的怒意润湿,他连连否认,退后好几步,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你怎么可能是我的未婚妻?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一定是我的未婚妻派来捉弄我的。我的未婚妻在哪里!” 顾彻胸中顿时充满了底气,他抬头瞪着云霁,一脸气愤地质问他。 眼珠子滴溜一转,灵光一闪。 顾彻被自己的想法气得胸闷,怒火直冲到心尖,双手握成拳头,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直接上前几步揪住云霁的衣领,怒气冲冲地吼他。 “你,你个不知好歹的骗人精,你实话说,你是不是我未婚妻的奸夫!借着我未婚妻的名头诓骗我,好叫我心甘情愿地退婚,成全你们两个奸夫□□,是不是!” “你说啊!” 这对奸夫□□,竟然会想出这个主意来可以捉弄他,太过分了! 顾彻的脸被气得通红,虽然被一片漆黑掩饰,但是那双杏眸亮的惊人,因为心中汹涌的愤怒蒙上一层水雾。 二人贴得极近,云霁身上的体温仿佛能透过单薄的一层衣衫传递过来,顾彻的指尖仿佛被烫了一下,瑟缩握紧。 真是的,长这么高干什么! 难道未婚妻就看重他这一点吗? 又高又壮…… 顾彻垂眸打量了两眼自己的小身板,明明也是出类拔萃的瘦长身形,在云霁旁边却像个营养不良的小鸡崽子。 为了体现出自己的男子气概,顾彻用力揪着云霁的衣领,无奈碍于身高的差距,顾彻只能一直踮着脚尖,因着云霁长时间的沉默他只能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沉默僵持着,顾彻极力想维持住一个正牌未婚夫的尊严与地位,用气势打压这个可恶的奸夫,却没想到脚掌上的磨破的水泡传来剧烈鲜明的疼痛,他一下站不稳,身形一晃,靠上了云霁的胸膛。 瘦窄的肩膀撞进了云霁的怀中,弹性极好的胸膛埋入了一颗头,鼓鼓囊囊的软肉将烫红的脸颊包裹其中。 顾彻的视线陷入漆黑,鼻尖只嗅到眼前高大奸夫身上萦绕的乌木气味,被炙热的体温熏得晕人,一点一点入侵进他的鼻腔,沾染着皮肉的温热,仿佛整个人被浸透包裹。 在围观群众看来,就是黑炭脸少年投怀送抱,一头栽进了云霁师兄的怀里,还把脸埋在软弹的胸口,迟迟不愿起身。 未婚夫妻,啧啧啧。 沈清妍的眼神从顾彻滑到云霁,又从云霁滑向顾彻,眼眸中满是探究的好奇。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不像是云霁师兄的风格啊。 作为曾经的双雨铁血粉丝,沈清妍对于云霁的性格了如指掌,一点点细节在她眼中都会被放大数倍,毕竟她曾经是磕糖第一人,双雨的小册子没有一本不是从她手里过的。 可惜现在,她有点要脱离战线的意思了,立场有些动摇了。 视线流转在云霁和顾彻身上,沈清妍的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诡异笑容。 好香的饭,这就是盖棺定论的官配啊!这碗饭,我干…… 不行不行,我得坚守自己身为双雨十年粉丝的底线,不能跪倒在未婚夫妻光环的诱惑下。 可是,真的好甜哦…… 沈清妍的神态变化莫测,一会喜悦,一会懊恼,一会愧疚,一会又像吃了什么壮阳的丹药一般亢奋,一会又耷拉着眉眼感觉要涕泪横流。 她该怎么办…… 真的是太难抉择了,两头不能兼顾,让她左右为难啊! 就在此时,她的肩膀传来一记拍打。 沈清妍转头,看到的是一张同样挂着贼兮兮笑容的熟悉面庞,她的磕糖搭子李晓青。 那个表情让她熟悉不已,李晓青的眼睛透着一股饿虎扑食的绿光,直直地盯住她,询问道: “你支持谁拿下云霁师兄?” “清妍,你可是我们双雨的骨灰级粉丝,顶级的磕糖大手,你的观点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啊? 其实她还没想好,毕竟两对都各有风味,青梅竹马对未婚夫妻,十年暗恋对欢喜冤家,内敛受对炸毛受…… 好难选啊,这不是为难她吗? 沈清妍思绪繁杂,感觉世界一片灰暗,磕糖十年迎来了终极难题,简直是绝望至极! “好!我就知道你会做出最正确的抉择的!” 沈清妍被李晓青高亢激动的声音惊得从混沌思绪中脱离,她一脸懵懂地望着李晓青。 “我吗?我、我说了什么?” 沈清妍完全不知道她的行动比思索更加迅捷,在她的思绪还在天人交战、打个不停之时,她的嘴巴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脱口而出。 “那肯定是我们稳操胜券的官配啦,那可是娃娃亲,你懂什么是娃娃亲吗?从出生开始就被牵了红线,分割不了的,青梅竹马之类的都是小意思啦,你没看到云霁师兄那么宠溺吗,你看看他什么时候对别人这样过,要是其他人扑进他的怀里,早就被挪出来了,不对,甚至都不会到他怀里去。太甜了,太真了!” 啊! 沈清妍急忙捂住自己滔滔不绝的嘴,眼神慌乱地一瞟,望见了顾霓师兄伤心欲绝的眼神,脊背一凉。 糟糕,怎么被正主听到了,这可怎么办啊…… 顾霓师兄向来是个小哭包,还喜欢胡思乱想,她该怎么解释啊,还是严肃地道个歉? 可那样好奇怪,顾霓师兄也没和云霁师兄在一起啊…… 沈清妍愁眉苦脸地思索,还是没想出个答案来。 “娃娃亲的威力……” 李晓青睁大眼睛发出一声悠长的慨叹,沈清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跳都感觉漏了几拍。 完蛋了…… 我真的要背叛组织了…… 娃娃亲太超过了,第一面就摸胸肌吃未婚夫豆腐,小黑炭真的太猛了! 顾彻好不容易把脸从未婚妻奸夫那紧实的胸肌中挪出来,心中满是愤怒与怨气,被掩盖在黑灰之下的脸蛋都气红了,咬着牙仰头瞪云霁。 胸长这么大做什么,太晦气了! 他连忙将那刚才差点谋杀他的胸膛往后推,气冲冲地质问这个对他的问话不理不睬、完全拒绝回答的奸夫。 “你为什不说话,你是哑巴吗!还是你自己心中有愧,知晓抢了我的未婚妻对不起我。现在后悔了?破坏婚约你就该被天打雷劈!” 顾彻劈哩叭啦骂了一堆,看着奸夫那张死鱼脸,终于发泄出了心中的怨气。 天知道他当初知道自己的未婚妻跟别人有私情、要跟他退婚的时候有多气愤,多伤心,气得他三天没吃下饭!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一定要让这对奸夫□□付出代价! “你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 老头打了个哈欠,悠悠然提醒怒火上头的顾彻。 对! 自己现在还不够强大,来日方长,这次先解除婚约要一笔赔偿,他日在与他们算这一笔旧账!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顾彻压下澎湃的怒火,又说道。 “你心中既然愧疚,我今日也不再追究。只是这解除婚约一事,我要见了我那未婚妻才能商讨,我这次来牵机宗的目的就是见她一面,问清缘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后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云霁静静地凝视着这个弱小却依旧固执的少年,隐藏在阴翳中的触手张牙舞爪,蠢蠢欲动。 他开口说道: “我就是云霁,是你的未婚妻。” “你!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 顾彻黑亮的眼眸中几乎要喷出火焰,杏眸圆睁,尽是不可置信。 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被气得口不择言,“你竟然敢瞧不起我,虽然我现在修为尽失,但我曾经也是修仙界最卓越的天才,你一个奸夫也敢羞辱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云霁从储物袋中取出和他如出一辙只是保护得更加完好的烫金婚书,在他面前展开,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我是你的未婚妻。”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是——”顾彻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终于憋出一句,“你是男人,就算胸长得再大,也没办法生孩子……” 触手从阴翳中探出,在隐秘的角落缓缓缠绕上少年的脚踝,摩挲着。 微凉的感触蔓延在皮肉上,顾彻感觉背脊发凉,惊恐地望向这个坚称是自己未婚妻的男人,那张俊朗古板的脸上面无表情,直直地盯着他,开口问道: “夫君,你想要一个孩子吗?” 灵活滑腻的触手缠绕成圈,仿佛将猎物捆缚囚禁。 黑影萦绕在顾彻的脚下,随着阳光的变动摇摇曳曳,像是独自灼烧的火焰,准备将毫无警惕心的少年吞吃下肚。 孩子! 哪里来的孩子?!? 顾彻望了望云霁强壮的体格,饱满的胸膛,还有衣摆遮挡的下三路,脑子一片模糊,下意识地就把心里琢磨的话给说了出来。 “大娘说、说你好、好生养……” “夫君,你是我的未婚夫,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做到,哪怕是和你生一个孩子。” 顾彻被迫对上云霁那双沉寂的眼眸,黑沉的瞳仁像一个不断陷落倒塌的漩涡,仿佛要将他卷入其中溺死。 耳畔铮鸣一片。 顾彻意识模糊,就连老头那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子要有夫君疼咯”的调笑都忘了斥责。 他眯了眯眼,就听见他贤惠端庄的未婚妻又开了口。 “夫君,你先在牵机宗住下,我寻天材地宝为你调养身体。” 我的,未婚妻吗? 顾彻迷茫地望着云霁,好像除了生孩子各方面都很好,长得好看,胸也大,说话少但是中听,还说要给天材地宝。 天材地宝!!! 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好。”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心绪百般繁杂,但诚实的身体已经为天材地宝折腰,用力点了点头。 4、惊艳四座的小黑炭 该要哪些法宝呢? 不过区区几息时间,顾彻的注意力就从自己漂亮“好生养”的未婚妻变成一个肩宽胸挺腰细的强壮男人这一事件的惊恐中摆脱出来,转而适应力极强地琢磨起了,该如何把这位“未婚妻”榨干每一份价值,把牵机宗的天材地宝全都捞到自己怀里。 他该要些什么呢? 是能打通经脉提升修为的精品丹药,还是神之又神无往不利的名品法器,又或是牵机宗最隐秘最令人眼馋的修炼秘籍? 一个脆弱的穷光蛋无法做出抉择,并深切地认为像他这种人中翘楚必然是全都要的,一个都不剩,全都要进他的储物袋里。 嘿嘿!我要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那个我也要! 顾彻光想着,就感觉自己的哈喇子要从嘴角流下来了,那叫一个垂涎欲滴,恨不得把人家家底搬空。 “喂喂!” 脑海中那个惹人厌烦的“老头子”又开始唧唧歪歪,说个不停,颇为无趣地打破了顾彻得到天材地宝后恢复以往实力、更进一步并走上人生巅峰的幻想。 白日梦飘渺如云雾,一碰就散了。 真是可惜! “干嘛!” 顾彻对于自己的幻想被戳破十分介意,没好气地在脑海里跟老头对骂。 “你这小子,该不会真要和这个名不符实的未婚妻结婚吧,真钻到法宝眼里去了?”老头顿了顿,声音中带上了些许的戏谑之意,“你该不会有那个那个吧……” “哪个哪个?你个死老头,话都说不清楚吗?”顾彻几乎要翻个白眼来致敬这位话说不清楚支支吾吾的仁兄。 教个修仙也叫不明白,这下连话也不会说了,真是废物一个,怎么能带领他这个天才走上人生巅峰呢?果然应该想个办法把这个老头从身体里踹出去,重新换个师父拜拜才是正道。 顾彻这么想着,就听见那老头神神秘秘地仿佛废了千般气力才从嘴中憋出来的一句话。 “龙、龙阳之好……” 龙阳!龙什么?龙阳!那个男人和男人之间亲亲我我的不合常理的奇奇怪怪的不能理解的直男不敢懂的龙阳之好?断袖,分桃…… 无数个问号与感叹号在顾彻的脸上前进,充沛的情感将他黢黑的脸蛋都染了个通红,黑里透红,红里透黑,整个人被热气蒸腾的几乎要一跳三米高,一跃蹦进千米深的洞穴中。 “不可能!” 顾彻几乎要惊叫出声,他被这个老头龌龊恶心不可理喻的奇葩思想轰了个满头嗡鸣,一双眼眸不自觉地往云霁身上瞟,一会往那被修炼服包裹的鼓鼓囊囊的壮实胸脯,一会不由自主的向下滑去,即将要在下三路聚焦。 有点实力…… 但是,怎么可能比我这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天之骄子,还要…… 真是太可恶了!凭什么! 他猛地闭上眼,眼睫紧紧贴着皮肉,恨不能将每一丝光线都从眼睛中赶出去,牙齿嵌的严丝合缝,生怕泄露任何一个不能与人道的音调。 “我、不、可、能、变、成、断、袖!” 顾彻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如同在齿间咀嚼了千万次一般,包含着难以抑制的愤怒与怨恨。 “不可能!!!” “会不会说话?啊!死老头,知不知道我忍你很久了,你天天不学无术,就知道睡觉睡觉,睡觉睡醒了就是一通胡说八道,每天除了睡觉就是乱发牢骚,其他的一概不会,一概不知,你这种人怎么好意思言之凿凿说要帮人走上人生巅峰的!你个骗子!骗子!史上最没信用的人就是你!!!” 顾彻痛苦得几乎要面目狰狞,怕骂多了眼泪又要从眼眶中跑出来,然后再也收不住,就这样涕泪横流,越流越多,越哭越痛,最后越积越多,眼睛肿成两个大桃子,用眼泪把自己溺死。 世界上最憋屈的死法! 他都不用想,那个让他铭记一生的教训,那个让他一辈子都会谨防诈骗的世界第一大骗局,一瞬间就要将他的四肢麻痹,把他的世界变成漆黑一片。 “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告诉我!你信誓旦旦,说自己是世外高人,就要飞升成仙,却被奸人所害,但是你一生所学并未荒废,如今遇见我算是我们之间有缘法,既如此便要将这些都传于我,收我做弟子,还说什么一眼就看出我身上的经脉滞涩、修为有异,若是我愿意将躯壳中的一处容你暂歇,你就愿意大发慈悲地帮我恢复修为,并让我更进一步,走上人生巅峰,甚至连修道成仙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结果呢!结果呢!” “啊!这是谁说的!这是谁说的!然后现在又是谁占了地方就不出来了?天天睡觉偷懒,快一年了什么都没教我,美其名曰灵魂残缺想不起来了,只要你帮我补齐灵魂,天材地宝隐世秘籍全都不成问题!空手套白狼,你想的倒美!” 顾彻越想越气,越想越离谱,一道把旁边的云霁也恨上,一下子睁大眼睛,原本微微上翘的漂亮杏眸被睁得滚圆,就差变成两团大火球,bang一下把眼前壮得要有他两倍宽的云霁撞飞,烧他个片甲不留,灰飞烟灭。 臭断袖!长得还有模有样,鼻梁那么挺,都要比小爷我的高了,下颌有棱有角,凭什么小爷我尖尖瘦瘦的!还有那个手臂的肌肉,竟然,竟然! 顾彻瞄了瞄自己细细瘦瘦的小鸡仔身材,脸啪得一下挂下来,嘴角往下一撇,非常、非常地不开心! 极度极度的讨厌! 他已经快要隐忍不住,身材上的差距、天赋修为上的参差几乎要将那些天材地宝的好处与诱惑压垮,理智在情感的全方面压制下只有一丝尚存了。 偏偏这时候又来了个火上浇油自说自话不要脸皮的绝世坏心眼,毫不理会顾彻对他的一系列埋怨与记仇,又笑嘻嘻地挑动顾彻的最后一丝理智防线。 “不是啊,不是我嘲讽你,也不是我看不起你,更不是我看笑话,也不是什么觉得你不太行,就是呢,”“老头”几乎忍不住笑,崩不住笑了两声,又继续说,“就是啊,你觉得,你觉得不是我觉得啊,这是担忧,不是什么所谓的恶意揣测哈!” “你和你未婚妻洞房花烛夜谁在上面啊?” “你的小身板能压住他吗?是不是要爬上爬下啊?” “如果他想反妻为夫怎么办,小彻彻你压的住他吗?你修为不如他,这个身材也有点弱不禁风,他要是压了你,你怎么反抗啊?” “那要是他压了你,谁是夫君啊,谁是谁的妻啊~” 顾彻被一连串的通黄羞耻问答轰得头脑空白,身体的反应比怒气更先到达,之前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脸蛋又绯红一片,甚至更上一层楼,耳尖也烧成了夕阳红。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顾彻被梗着说不出话,再怎么说他也不过是个少年人,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男,连自渎这回事都在勤奋修炼和找回修为中落灰许久。 他现在都不知道该用哪只手了…… 他怎么会考虑到这些问题! “哦,我忘了,你就是个小处男,人家对你上下其手,你说不定还觉得他要和你打架,警惕着人家要打断你哪只手呢?”老头终于掩饰不住自己的嘲讽,持续性输出。 “还有哦,你未婚妻看上去某些方面很强的样子诶,你能不能承受的住啊,小处处~” 话音刚落,顾彻紧握着拳,恨不得钻进地缝,更恨不得把那个不停犯贱的穷嘴老头拉出来一套剑法,把这个死老头大骗子削成一片片的。 说的实在是太恶心了!让他浑身都难受! 顾彻头皮发麻,没来由地觉得有无形的视线在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攀爬,仿佛有什么人正在觊觎他的下三路,让他心惊胆颤,下面凉飕飕的。 “你简直太无耻了!” 顾彻憋了半天,还挂在脸上没像老头一样扔掉的脸皮只允许他从肚肠中搜刮出他最尖锐的语言。 其实毫无杀伤力。 “无耻总比某些地方无处可用好太多啦~”老头毫不惧怕,笑嘻嘻地继续挑衅,然后毫不留恋地头一倒呼呼大睡。 每日补觉,灵魂大补,他的养生信念。 顾彻被没说出口的叫骂憋了个半死不活,旁边静待后续吃瓜的众人就看到在顾彻答应住下的片刻间,黢黑的脸蛋尽管仍旧黑的鲜明,黑的特别,但是能莫名感受到隐瞒在黑灰下的皮肤蓝了绿,绿了紫,紫了红。 简直就是五彩斑斓的黑。 好特别的肤色。 而此时的沈清妍沉浸在自己作为组织骨干成员却没有丝毫犹豫就背叛成了内奸的悲痛中无法自拔,同时还要兼顾着自己那颗因为找到了新组织而几乎要从胸腔跳出的欣喜万分的小心脏。 一起一伏,一惊一乍,她差点以为自己要飞升成仙了。 如果,自己修道修的是“嗑产品”道的话…… 修仙修仙,修道成仙才是第一位,思想不能因为什么娃娃亲什么先婚后爱这种乌七八糟的精品饭饭就严重滑坡,一路滑滑滑滑滑出牵机宗啊! 沈清妍对自己非常“严肃且认真”地耳提面命,却被突然又凑过来的李晓青打断了自己的深刻检讨。 她看着李晓青那丝滑隐秘的身法,非常怀疑李晓青背着她偷偷修炼了,怎么能这么神出鬼没的!竟然背叛她偷偷搞修炼! 还没等沈清妍对李晓青的行为做出一番批评指导,李晓青就一下拉住了沈清妍的手,颇有心得地慷慨发言:“根据我多年精品话本的经验,外加我这个缜密的观察,我觉得小黑炭肯定长得绝非凡品。” “你是说,小黑炭洗去脸上黑灰之后竟然是绝色面容,然后艳压四座,让众人为他倾倒,”沈清妍接着话头继续说,张大嘴巴似乎真看到了什么绝世美人,接着一脸鄙夷地看着李晓青,“晓青,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多老套的把戏了,还有做我们这一行的怎么能只关注颜值呢?多肤浅!” “顾霓师兄的容貌都是世间少有,更别提云霁师兄生得更是绝世罕见,你暗戳戳提小黑炭的容貌干嘛,你该不会还惦记着老组织呢?长得好不好看咋了,我们看的是脸吗?我们看的分明是纯粹的感情!感情,懂不懂!” 沈清妍说得越发自信,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李晓青,却见李晓青拉了拉她的衣袖,白净的脸颊上飞出两抹红晕,默默地反驳她: “其实我就是这么肤浅,我们看的就是脸……” 沈清妍正准备谴责这个重色轻感情的思想不正确的李晓青,就感觉好像有黑压压的一大片视线越过她,往哪个方向投射去,灼热而粘稠,还伴随着惊叹声。 啥玩意—— 我滴个老仙人! 她瞪大双眼,嘴巴几乎要张成圆圈。 眼神所到之处,是一张堪称造物主杰作的脸庞。 眉梢上挑,杏眸水润,眼睫微湿,眼尾染着红晕,直勾勾地望过来像极了愣生生的无辜小鹿,鼻梁挺直,鼻尖圆翘,唇珠饱满,唇色绯红。 濯清涟而不妖,美得出尘脱俗,皎洁无瑕。 就像是掌心柔软的一团雪球,即舍不得他融化,也断然不肯放他离去,只用眼神描摹作画,用温热的体温晕出水液。 沈清妍看得失了神,她怔愣地点了点头,嘴中喃喃赞同道:“对对对,我们是非常看脸的,绝世美人艳惊四座这种话本从来没有过时,那简直是举世名作,让人看的停不下来,看的心头痒痒的,脸上热热的,不存在的地方蠢蠢欲动……” 她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又瞄上了顾彻纤长的脖颈和劲瘦的腰肢,舔了舔嘴唇,推了推李晓青,低声道: “其实,其实,美人和美人互相这个那个也是极好的……” 顾彻转了转眼珠,察觉到周围与众不同的视线,那股子莫欺少年穷的倔劲儿又上来了,他一皱眉,没好气地问道: “你们看我干嘛?瞧不起我?我告诉你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不是瞧不起,是想提亲!!! 美色简直是第一大利器!通杀! 众人眼睛眨了又眨,就是不从顾彻脸上移开,少看一眼都不行! 5、抱住金大腿 “还看!信不信我挖了你们的眼睛!”顾彻越想越气,漂亮的杏眸几乎要冒出簇簇火花,他咬牙切齿,唇瓣被牙齿磨得红肿,“真是狗眼看人低!” 顾彻本来就被老头的一通胡说八道气得脸红羞耻,对自己能否不遭云霁这个断袖毒手又能痛宰一大堆天材地宝的未来感到十分担忧,结果联想到当时老头哄骗自己滴血认戒指的情形,更是悲从中来,泪珠啪啪地往下掉,脏兮兮的黑灰都被汹涌的泪水冲了个一干二净。 秉持着男子汉有泪不轻弹的尊严,顾彻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只能一边掉眼泪一边急急忙忙地拿衣袖去抹,憋憋屈屈的,脸颊肉都被搓的红通通一片。 哪曾想他都这么尽力不让自己太过丢人了,结果好不容易鼓起腮帮子强忍悲痛,一抬眼发现周围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聚精会神,眼珠子动都不动,嘴里还嘟嘟囔囔地感慨着什么。 怒气一下子升腾上来,什么龙阳什么占便宜什么谁是夫谁是妻的犹疑担心全都被抛之脑后,恶向胆边生,顾彻心中火热,只想牢牢地把握住自己的脸面,占据伦理制高点,狠狠嘲讽这些拜高踩低的小人! 众人只见原本还气呼呼的顾彻突然往云霁边上一靠,小胳膊一抬,垫着脚尖够上了云霁的肩膀,原本还满是委屈的漂亮脸蛋将之前的坏情绪一扫而光,露出得意笑容,声音高亢,红润的唇一张一合,郑重声明: “我可是你们云霁的未婚夫,你们瞧不起我就是在看不起他,轻视他的后果是什么?嗯?” 这个叫狗仗人势,不对不对,是仗势欺人! 顾彻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抬眸无奈仰视他生得太过高大的未婚“妻”,未婚妻高大威猛,非常适合作为他耀武扬威的对象。 他望着云霁一副逆来顺受悉听君便的沉默姿态,心中顿觉舒爽,嘴角上扬,那春风得意的样子简直就是狐假虎威的人中翘楚。 就是利用利用,有个未婚妻白不用嘛,至于退婚当然得等他大捞一顿后,抓住云霁的把柄,名正言顺地带着一箩筐好东西退婚跑路! 嘿嘿…… 正当顾彻沉浸在自己的无限畅想中时,旁边围观吃瓜的一众修仙弟子们炸开了锅,方才从顾彻的美色中缓过神,又被俩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姿态炸了个惊慌失措。 “这是,这是盖棺定论了?小黑炭啊不对小漂亮要和云霁师兄新婚月圆,共入洞房,然后甜甜蜜蜜嘿嘿咻咻,白头偕老了?” “哇塞,前面的你怎么进度这么快,两人才刚见面确定婚约,你都幻想到婚后生活了?” “啊不要啊,那这样顾霓师兄怎么办,也太伤他的心了……” “说什么呢?顾霓师兄跟云霁师兄八杆子都打不着,就是单恋而已,别整的跟小漂亮未婚夫横插一脚似的,那可是娃娃亲!” “就是就是,小漂亮水灵灵的,生起气来我都觉得像是在撒娇,要是真和云霁师兄成亲了……” “我刚才还在做着白日梦,指望着明日我一朝升个两个境界,脚踹大师兄,迎娶小漂亮呢,现在就成一曲空谈了呜呜呜呜……” “小漂亮不承认云霁师兄的正宫地位难道你就有戏了吗?给你三千年你也超不过云霁师兄去。” “嘶溜嘶溜,小漂亮的嘴唇怎么红红的,还肉嘟嘟的,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能不能擦擦口水,丢不丢人,那当然是毋庸置疑的好亲啊,像我这种正人君子只会好奇小漂亮的舌头是什么颜色!” “哇塞,你们都太肤浅,太龌龊了,我只会注意到小漂亮眼角的泪痕,心疼他所受过的痛苦,只希望能帮他擦干眼泪。” “哇,好恶心,我要吐了,这么油腻的话术到底是跟谁学的?你又去合欢宗偷学了?学成这样难怪那边当年就不肯收你!” “其实,云霁师兄做正宫的话,我愿意做小漂亮的外室,只要他常来看看我,用柔软的红唇亲亲我就足够了,我不求多的。” “你求的还不算多?你真不怕大师兄把你砍成肉羹啊!最近读民间话本读上头了?还搞什么外室……” “话说大师兄那样正直古板还格外慷慨大方的人,成亲之后该是什么样?我真的想不出云霁师兄吃醋发疯的样子诶?” “高岭之花疯魔求爱……” “又一个话本爱好者出现了,云霁师兄要是真铁树变炮仗,我立马闭死关去突破金丹!” “这誓也太狠了……” “你说,他们俩谁是上面的,谁是下面的?” 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加入了讨论,正是一脸正经的沈清妍,眼珠子骨碌碌转着,一会看一眼顾彻,一会瞄一瞄云霁。 “夫妻夫妻,应该是小漂亮?” “诶?两个男人怎么上面下面?” “哇塞你见识有点窄了吧,现在合欢宗关于龙阳的专门研究的法器都更新换代好几波了,孤陋寡闻额——” “我觉得是云霁师兄在上面,夫妻夫妻又不一定是体位诶,你们没听说最近修仙界的那个八卦吗?” “啥?” “你说的是赤云峰长老颜炽和合欢宗掌门的风流韵事吗?据说颜炽这个手上功夫非常超前,还有那些合欢宗的特殊法宝可都是掌门亲自试用的……” “合欢宗掌门?” 沈清妍一下子击中了注意力,竖起耳朵听。 “他俩,真的假的?不是说他俩结了死仇吗?颜炽说平生最讨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人,就喜欢清水出芙蓉,而合欢宗那位更是深恶痛绝,扬言这辈子都不可能和颜炽这种嚣张跋扈的女人扯上一点关系。” “可是小道消息透露,他俩前两天在合欢宗那个有奇效的温泉那里偷偷摸摸玩法器,被一个刚入门的弟子看到了,那场面,水液横流,香艳至极,把那个还没学功法的小弟子羞得当晚就要下山跑路!” “生猛啊,合欢宗好不容易挽回的名声,又华丽丽地碎裂了……” “我只是好奇哈,好奇,并没有什么想试用的意思,那个传闻中的特殊法器是啥啊?哪里可以买到啊?” “就是**的变形体,可以**,功能挺齐全的,马上要出新版本了……” …… 话题一去不回头,逐渐往不可提及的地方越滑越远。 而此时的顾彻,原本还在欣赏着众人或震惊或眼红或愤怒的申请,结果长时间的踮脚让他血肉模糊的脚心又遭受了重创,疼痛不已。 顾彻的五官几乎要皱到一起,眼眸浮出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 为了缓解疼痛,又考虑到自己实在是穷困潦倒,所以顾彻当机立断,立刻就扶着云霁的臂膀,偷偷摸摸地靠近云霁耳边,声音小得如虫蝇哼哼。 “你有没有伤药啊?普通的那种就行。” 话音刚落,他就立马退开两三步,老头的话语在他的耳畔敲响了警钟,什么龙阳啊上面下面的一下子把他的脑子轰的团团转。 顾彻颇为小心地确认着自己与云霁的距离,确认自己处于一个安全距离时,才满意地抬眸望向云霁,伸出手讨要: “未婚妻,你不会连伤药都不肯给吧?方才承诺的天材地宝不会都是哄我玩的吧?” 云霁垂眸,目光仿佛将顾彻整个人笼罩,低沉的声音流转,如同一只柔滑细小的触手想要勾进眼前人的耳窝。 “我没有伤药。” 隐藏在阴翳下的触手蠢蠢欲动,似乎探闻到了鲜血的气味,想要勾住眼前少年的脚踝,包裹吮吸那鲜嫩的血肉。 “你这么穷吗?”顾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悔恨的感觉充斥在全身,“你也骗我?” 一瞬间,圆睁的杏眸蓄上了一层水珠,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 我顾彻一世英名,为什么总遇到骗子啊!我要悔婚!这未婚妻谁爱要谁要! “云霁你个——” 退婚的话语几乎就梗在咽喉,顾彻方启唇,就看见云霁递给了他一枚白玉扳指,澄透的玉石表面镌刻着一层符文,隐约闪烁着光芒。 “这是我的储物戒,”云霁抿了抿唇,锋利俊朗的眉眼透过水雾在顾彻的视线中显得朦胧柔和,“给你。” “伤药见效太慢,你可以吃培元丹,对于皮肉伤患乃是奇效。” 他催动灵力,白玉戒指一闪,一瓶装得满满的培元丹就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顾彻目瞪口呆,全然没有注意到指间已经沾染上了云霁的气息,粘稠萦绕,是短暂的占有。 什么!培元丹?是那个比固灵丹还要珍贵的培元丹?是那个可以使断肢重生的培元丹?那个上千灵石才不过能买上两三颗、有价无市的培元丹! 顾彻一下子结巴住了,此时的云霁在他心中如同一座纯金雕刻的完美雕像,无比的亮,无比的贵,无比的有钱! “云霁,你真是个好未婚妻。” 顾彻几乎要双眼含泪,望向自己眼前这个又豪又富还慷慨的大善人。 除了有点断袖的小毛病,没啥缺点嘛,要不是他是一个坚定的男人,他差点就要为天材地宝折腰,一弯到底向金钱屈服了。 “这个扳指是给我的吗?” 顾彻眼睛出奇的亮,那光芒是多年穷疯了的人对于修仙资源的极度渴望,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扳指,套上自己的指节。 在云霁小指上刚好的扳指在他的拇指上都大了一圈,但顾彻毫不介意,资源和自己不契合怎么办?是资源的问题吗?是大善人的问题吗? 都不是!怎么可以让资源来适应我,当然是我该适应资源了! 顾彻笑嘻嘻的感叹道:“真是太合适了,这扳指一看就跟我有特别的缘分。” 边说着边将扳指塞进了衣领里,紧贴着心口,特别的可靠,特别的安稳。 云霁望着沾染着自己的气味的扳指被见钱眼开的顾彻十分珍惜地塞进了怀中,眸色暗沉,触手的小尖尖勾了又勾。 他在想,那枚扳指是否紧贴着皮肉,还是隔着单薄的一层里衣,自己的气味能否浸透衣衫,触碰到娇嫩的胸膛。 那里,是不是粉色的呢? 顾彻根本察觉不到云霁阴暗的想法,他正从瓶子里小心翼翼地倒出来一颗培元丹,放在掌心瞧,一会贴得极近去看,一会鼻尖颤动着去闻。 他东瞧西看,最后十分满意地用软红的小舌将丹药勾进了自己的嘴中,咽了下去。 丹药入体,似有一股暖流在肺腑游走,疏通着滞涩的经脉,让人不自觉的愉悦。 顾彻眯起眼睛,仿佛吃到了什么绝世美味,他弯着嘴角,走了几步,脚心的伤口尽数痊愈,没有了那种在刀尖上行走的疼痛感。 我,顾彻,终于也是成为大富翁了!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这么多天材地宝,这么名贵丹药,这么多灵石! 顾彻将灵力探入扳指,成千上万的天材地宝、珍贵丹药琳琅满目,几乎要叫他眼花缭乱。 在这个扳指中,培元丹竟然是最廉价的一样,高阶丹药数不胜数,法器更是种样繁多,防御法器、传送法器还有众多攻击法器,简直要把顾彻的眼睛亮瞎。 更别说,该有一地快堆成山峰的灵石,一块下品灵石都没有,全都是上品灵石,最起码有十万块往上,修炼绰绰有余不说,豪横起来可以买十几个顾家。 这么有钱的未婚妻,你是要还是不要! 要要要!谁不要谁是大傻子! 顾彻望向云霁的眼神仿佛镀了层金光,璀璨夺目,他一下子就觉得他和云霁绝对是前世的缘分,上辈子一定是手足兄弟,不然这辈子怎么能遇到这么富有的救命恩人! 牵机宗这么好的靠山,他顾彻这么慧眼识珠、见风使舵的少年英才怎么可能放过! 他当即就决定久住,死赖着不走了! 靠那个死老头解决我消失的修为问题肯定是药石无医了,但是牵机宗这么一个巨无霸宗门一定可以找出一线生机的! 实在不行,我就牺牲色相,勉强色诱一下便宜未婚妻,让她为我肝脑涂地,寻找治愈的方法! 顾彻感觉眼前一片光明,他抬眸去看云霁,亮晶晶的澄透杏眸仿佛能照进人的心里,十分认真地发问: “云霁啊,你是断袖吗?” 6、男色诱惑 如果不是断袖,那他身为处男的贞洁就可以保住了;如果是断袖,那他可以伺机而动,适当时刻抛弃自己的脸面,使用色诱大法。 为了自己的修仙宏图,做出点牺牲没什么的! 顾彻眨巴眨巴眼睛,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云霁,想要抓住他每一个微表情。 见云霁沉默以对,他又发问: “你是断袖吗?断袖你不懂?就是那个那个,喜欢男人的意思,你是不是?” 没想到云霁竟然是个老古董,竟然连短袖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吗? 顾彻鼓了鼓腮帮子,期待着云霁的回应,却在意料之中没看到云霁脸上的任何一丝波澜出现。 波澜不惊,镇定沉着,简直像没有人的感情一样。 “夫君希望我是吗?” 云霁向前迈了一步,高大身影垂下的阴翳将少年人完全包裹,仿佛已经被囚困其中。 问题给到顾彻。 顾彻扁了扁嘴,红润的唇微微翘着,肉乎乎的,显得格外好亲。 他想,这个未婚妻真是麻烦,答非所问的,他能怎么回答啊! 自己是直男!铁直的!可是在天材地宝面前他也只能虚假的弯一下?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的好品格嘛! “我,我当然就是——” 顾彻瞬间就驯服了自己笔直的尊严,准备忽悠忽悠自己这位未婚妻,结果刚昂起脸,就对上了云霁乌黑的眼。 深沉如墨,如同幽深无垠的谭,无可名状的恐惧涌上脊背,顾彻张了张嘴,突然说不出后半句来。 “换个说法,夫君,你对我满意吗?” 云霁又靠近了些许,宽阔的臂膀仿佛要将顾彻紧紧箍住,那种压抑感就如同千万条柔韧黏腻的触手一拥而上,叫人窒息,将人囚困。 顾彻打了个寒战,用力挺了挺胸膛,输人不能输阵,他瞪了瞪眼,用一种自以为审视的眼神细细打量云霁。 眉飞入鬓,眼若寒星,琼鼻薄唇,锐利如一柄尚未开锋的剑器。 骨重神寒天庙器。 秋水为神玉为骨。 上天垂青的一副好容貌,在顾彻的眼里就变成了: “你长得也就一般般吧,能看而已。” 顾彻从云霁高耸的鼻梁看到不苟言笑的薄唇,目光又转向了宽肩窄腰以及存在感极强的胸部肌肉,越看越不满意。 明明应该是他想象中温柔可爱的未婚妻,怎么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个理想中的自己(无大乃版),样样都强过自己,看得人牙痒痒。 又眼馋又记恨。 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如果我的修为没有丢失,我一定比他强千百倍! 顾彻心中燃起熊熊烈火,烧得他头昏脑胀,无法思考。 他故意偏过脸去,留给云霁一副极不满意甚至厌烦的神态,声音冷寒。 “长得一般,天赋一般,家世一般,我对你很不满意!” 哪怕云霁没有错处,他也要给他找出错处! 顾彻表示自己很挑剔,眼神扫视好几圈,摇摇头,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仰慕我的人之间你姿色不过尔尔。” 其实是假的,我做梦都想长成这副剑眉星目的俊朗模样,不怒自威,让人自惭形秽。 “你的资财与我们顾家的家产相比,就如同汪洋中的一滴水。” 其实应该反过来,就那一个扳指里的东西购买得起几十个顾家了。 “我见过的天骄里,你是最差的一个。” 其实不然,我见过的那些水货估计你一根指头就能对付了。 明明是在奚落云霁,顾彻却如坠冰窖,眼泪又快要从眼眶里漏出来,滔滔不绝流出来了。 该死的云霁,怎么这么完美! 该死的完美男人,为什么不是我! “所以说,我配你是绰绰有余,而你配我是捉襟见肘。” 顾彻强行忍住心中的悲痛,继续往下编,他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云霁,继续说。 “我当然对你不甚满意。” 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呜呜呜呜…… 老头翻了个身,又继续呼呼大睡。 要是他醒来看见顾彻天真到离谱的一番打压语录,肯定又要狠狠嘲笑这个犯蠢还自鸣得意的家伙。 就这,骗的了谁? 谁会信你这一套驴头不对马嘴的说辞? 能信的人,不是个灵窍不通的傻子,就是城府深厚、另有所图之人。 顾彻沉浸在自己的沾沾自喜中,觉得大捞一顿指日可待,而云霁则是全盘接受,哪怕破绽百出,谎言千疮百孔。 细长的触手蠕动着,想要抚上顾彻的脚踝,勒出难褪的红痕,直到将猎物占为己有。 触手躁动着,几乎要冲出束缚,而它的主人却面上平静,甚至还微不可察地弯起嘴角,用那一张不近人情的脸说: “夫君,竟然对我如此不满意吗?” 顾彻怔愣住,被那张突然靠近的俊朗面容摄住心魂,瞳黑如墨,唇红若朱,竟生出些妖异的惑乱,搅得人心悸。 “夫君。” 云霁又唤,低沉的声音缱绻,似乎要叩进人的心弦。他俯下身来,冗长的发丝从肩膀滑落,滑腻的发尾掠过顾彻的侧颈,带起一阵酥麻的痒痛。 “你觉得我哪里不好呢?” 白皙的手腕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指尖贴上温热的掌心,云霁牵着顾彻的手向上延伸,瞳孔中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指腹轻轻拂过那层薄茧,是常年练剑的痕迹。 真刻苦。 “是这里吗?” 云霁又倾下身子,比顾彻略低了些,漂亮不似凡人的脸庞仰视着顾彻,脸颊虚虚地贴着顾彻的手掌,任由那微凉的体温蔓延。 顾彻垂眸,第一次以居高临下的角度审视云霁,那双淡漠冷寒的黑眸仿佛笼罩着一层薄纱,显得温和缱绻,乌木气味似乎穿透手掌,盘桓在鼻尖,将他包裹。 那澄透的瞳孔,放低的姿态,如同在向他乞求垂怜。 上位者折腰垂首,是上等的鱼饵,轻易地在顾彻心中掀起波澜,久久难平。 的确是极好看的一张脸。 顾彻舔了舔嘴唇,缓慢地眨了眨眼,指尖瑟缩着,不受控的想要触上皮肉,汲取一丝短暂的温度。 “我……” “夫君。” 云霁掀眸,锐利的眉眼柔和,刹那间瞳眸中似乎揉进了千般幻彩,澄澈真挚,仿佛世间万千皆不如眼前一人。 “那这边,你满意吗?” 宽大的手掌包裹着纤长的手指,从脸颊滑落,指尖被迫触上滚动的喉结,皮肉炽热,烧得顾彻耳根通红。 “这里……我不知道……” 顾彻被突如其来的色诱大法迷了个神魂颠倒,十几年来只晓得修炼刻苦的少年人哪里懂这招数,心跳如擂鼓,慌乱不已,目光躲避着。 躁动的触手急不可耐,静默地缠上了少年的衣摆,在沾染着少年气息的衣摆上为所欲为,粘液湿滑,将衣服挤压出褶皱。 云霁握住想要挣脱的玉白手指,粗糙突起的指节顶开指间的细嫩皮肉,十指交缠,顾彻的手被完全覆盖,体温流转,灼烫暧昧。 指尖被禁锢,无法反抗的力道带领着顾彻向下探寻,掠过起伏的锁骨,落在耸起的坡崖之上,虚虚实实,被略显粗糙的弟子服阻挡着。 那是…… 顾彻仿佛在被炙阳蒸腾,红晕浸染脸庞,喉结滚动着,眼睫颤动,漂亮的杏眸不可自控地染上水光。 那是云霁的胸膛。 过于夸张的,软弹的,温热的…… 软舌挤压着上颚,压抑着急促的喘息。 顾彻惊慌失措,杏眸近乎失焦。他没想到,云霁竟然会把他的手放到那里…… 那种不真实的触感。 这真的不是梦吗?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这样合理吗? 为什么这么好摸?!? 我不要变成断袖啊! 啊啊啊啊啊! 顾彻还没从巨大的羞耻中缓过神,就听见云霁用无比正经的语气好像很贴心地向他询问: “这里,你满意吗?” 说罢,还将他的手掌又往上压了压,强迫他抓握。 一刹那,柔软的触感充斥在指间,仿佛要叫顾彻沦陷其中。 什么! 满意? 我该满意,还是该不满意? 这是我们婚前该做的事吗?不是啊我不要和你成亲啊!你是男人啊!男人怎么可以和男人成亲!啊不对断袖也是男人可以成亲的,但是我不是断袖啊!即使你有那个那个,但是我也不能那个那个啊! 怎么还往上按!呜呜呜呜娘亲快来救救我,不带这样的,怎么逼人摸呢?一只手握不住,我手好酸,我怎么会被男色所诱惑? 虽然他是我未婚妻,但是也不能如此自来熟啊啊啊啊!不知廉耻!他是不是疯了!我好想骂他,但是天材地宝怎么办,为了金钱难道我真的要舍弃节操一去不回头吗? 谁来帮帮我! 我,顾彻,未来要踏平修仙界的男人,绝不能变成断袖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样欺负也是不行的! 顾彻眼神呆滞,内心已经接近疯魔,他感觉要不是自己修为全没了,说不定此刻已经走火入魔被除魔卫道就地斩杀。 怎么会有如此离谱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他就是想退个婚趁火打劫,结果未婚妻是男人就不说了,自己还被众人嘲讽就不说了,如今还被强迫着占未婚妻便宜,还有天理吗? 顾彻心如死灰,杏眸圆睁,望了望云霁。 为什么这张这么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脸,结果干出这种龌龊事情!天道你对得起谁! 就连我已经在心里骂了这么多句了,人已经快被烧没了,这个人,这个不要脸皮的人竟然还不放开我的手! 合理吗?这合理吗? 我不服! 我,顾彻不服! 顾彻怒从中来,怒火中烧,那股愤懑之气直通肺腑,他咬牙切齿,终于放弃了抵抗,发动了反攻。 捏!不是让我摸吗?我捏不死你! 触手正兴高采烈地卷起了衣摆,准备缠绕上纤细的脚踝,它的主人却在此时掉了链子。 顾彻的手指使了劲,用力一扣,柔软的皮肉被手指牢牢锁住,充满,溢出,云霁的心跳声仿佛也与掌心共振。 “我很满意。” 顾彻从齿间挤出几个字来,怒目圆睁,狠狠瞪着云霁,等待着云霁吃痛的模样,却没想到云霁面上不显,只是松开了顾彻的手,垂下眼睫,伏低做小一般。 “夫君满意就好。” 阴翳中的触手悄然蜷缩回原地,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而云霁也一副仿佛被调戏的样子,只留顾彻的手指还如八爪鱼一把紧握着胸膛没有松开。 而此时,方才沉浸在吃瓜中,留未婚夫妻叙话的周围弟子们纷纷扭过头来。 目光炬炬,紧盯着顾彻的那只手。 小漂亮面色绯红,一双秋水瞳沾染着点点羞意,鼻尖粉嫩,□□覆着一层涎液,亮晶晶的,活色生香,靡丽香艳。 云霁师兄还是如往常那么正经古板,只是脸上怎么有点红? 而小漂亮的手,正放在云霁师兄的…… 光天化日,情浓意长啊! 糟糕! 怎么变成我调戏良家妇男了? 顾彻赶紧松开手,装作无事发生,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擦了又擦,仿佛某些触感还残留在上面。 好恨,我好恨…… 顾彻嘴角一撇,眉头一皱,瞬间没有未来对未婚妻大捞特捞的愧疚之情,只有复仇的情绪熊熊燃烧。 云霁,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夫君,生气了吗?我不该如此,我刚才只是太过自卑,迫切地想要夫君的肯定而已。” 顾彻一转头,就对上了云霁扑闪扑闪展现着无辜的大黑眼睛,什么姣好容貌此时也不过面目可憎! 结果,手中被塞进了冰凉温润的一件物事。 顾彻垂眸一看,什么难平的心绪也平了,什么深仇大恨也解了,什么流氓行径也成了未婚妻的善解人意了。 “这是我特意为你寻的剑器,可以温补经脉,出窍必沾血,破锋斩意,是再好不过的上佳武器。” 流光溢彩,锋芒毕露。 天阶剑器,世上不过十余件。 就,就这么给我啦! 给我啦!!! 啊哈哈哈! 多么贤惠!多么慷慨!多么好的一个人啊! 顾彻笑得嘴角差点飞出牵机宗,杏眸弯弯,脸颊边被笑意挤出了一个小酒窝。 什么郁气愤懑一扫而空! 有了这把剑,我必定可以一飞冲天! 顾彻抬眸望云霁,杏眸中星光点点,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 “云霁,你就是我最满意的未婚妻。舍你其谁!” 云霁眸色暗沉,触手偃旗息鼓,被暮色所笼罩。 顾彻,你一定不要说谎。 否则…… 夕阳的余韵慢慢褪去,夜月的光辉轻泛涟漪,拂过云霁冷肃的眉眼。 第7512次,你将如何死去? 7、夜黑风高杀人时 月光莹莹,朦胧的余晖洒落,穿透半阖的木门,隐隐约约抚上床上人熟睡的脸。 顾彻眉头微蹙,双眸紧闭,紧紧裹着薄被,腿肉莹润,在胡乱的动弹中随着呼吸颤动。 软舌不安分地从唇缝中探出,一呼一吸,涎液将唇肉裹上水光,月色低垂,雪面之上一点朱。 他像只偷腥的小猫,嘴角咧开着,为着美好的梦境嘿嘿直笑,彼时那副得天独厚的容貌才收敛了颓气与锐利,真正像一个还未长成的少年人。 云霁走进门户,高大的身影将明亮柔和的月光遮挡,少年皎洁的眉眼被突袭的阴翳侵蚀,他低垂着眸,站在床边,静谧无声。 这是他头一回,这么仔细地瞧顾彻的好容华,第一次见到顾彻他未长成癫狂恶犬时的少年面目。 青涩,天真,从未沾染一丝戾气。 熟悉却陌生,心尖仿佛被一点火星贯通,竟让他麻木苟存的魂魄生出了探究的好奇。 他竟然开始心软。 在夜晚的掩饰下,猖狂的触手不必再隐忍躲避,数十条细长柔韧的触手在阴翳下盘桓,攀爬向上,对着床上毫无防备的少年跃跃欲试。 月意斐然,血色将倾。 怨恨爱缠,焚烧欲尽。 顾彻翻了翻身,他安睡之时最不喜穿繁杂冗长的衣物,身上只一件单薄光滑的大娘为他缝制的短袖短裤,此时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衣摆向上蜷缩,常年不见天日的白皙肚皮尽数裸露,纤薄的肌理,隐约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的轮转跳跃出绷紧的青筋,漂亮而强韧。 他从未放弃过修仙,一如既往,废寝忘食,即使灵力空空、丹田干涸,那一柄名为初心的剑一直在他掌中挥舞。 一招一式,挥汗如雨。 “我,顾彻,一定要成为修仙第一人!” 少年慷慨激昂的肺腑之言仿佛还在耳侧,那一双饱含着信念的坚定眼眸,锐意勃发,横眉挑目,锋芒毕露,英姿勃发。 在炽烈的阳光下,汗珠点落剑刃,闪着耀眼的碎光,寒光迸裂,可斩万金。 后来…… 云霁沉默着凝视顾彻安眠的脸,乌黑的瞳眸似乎笼罩上一层刺目的血红,眉眼袭卷上难掩的讥讽与自嘲,疲倦与杀意一拥而上,将整个人影被埋葬在阴翳之中。 那把说要迎难之上匡扶正义的剑器,第一次见血是刺进了谁的胸膛? 他冷笑一声,端直平静的面庞被强烈的情绪扭曲,狰狞丑陋,犹如被割喉断首后死不瞑目的人头,哪怕已经魂归黄泉也要咒骂,用最后一点血泪也要永记夺走自己性命者的面容。 绝非宽宥,却寻复仇。 恨意疯长,触手被滋养长大,早已一跃而上,在木床上肆意蠕动。 冰冷而黏腻的触感绞缠在顾彻的脚踝上,一点点勒紧,直至触手缠绕盘桓,腿肉尽数失守,淹没其中,束缚囚困。 “顾彻,我恨你。” 那个曾经忠心跟随的手足兄弟,终于也在血肉模糊之后选择了悖弃。 他的仇恨如同他的真心一般,从一而终。 危机到来,而顾彻却被美好的梦境摄住,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顾家,如今也不过是我的囊中之物,”青年转过身,露出一张不再青涩的阴戾脸庞,上天宠爱的容貌被浸染上斑驳的情绪,“下一步,我要牵机宗。” 那张脸,与顾彻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更加老练更加成熟,在刀锋剑影中闯过几遭,眉眼已经被血煞之气淬炼得更为锐利。 志得意满,春风得意,张狂的赤裸欲望在劲瘦有力的躯体中叫嚣着,贪婪而嗜杀。 那是他。 已经蜕变、在腥风血雨中搏杀而出的顾彻,像一只伺机而动美丽却危险的猎豹,蓄势待发,是最富有魅力与野心的时刻。 “老师,你觉得呢?牵机宗在五年前给我的屈辱,我今日必定要讨回,连本带利,以血肉偿之。” 青年靡丽的眉眼间杀意流窜,即使作揖的动作端正而尊敬,可却仍不像一个能屈居人下的人,那弓下的脊背中是隐忍的潜伏,他顾彻从来要的就是高居人上,九霄之上,飞升成仙。 被他唤作老师的人叹了口气,形容不似白发苍苍的世外高人,反而眉眼清俊,气质自成一派风流,点了点头。 “你若想出那口憋屈的气,便去吧,只是莫嗜杀,牵机宗也不过是为自己人着想罢了。” “他们若早想着有今时今日,当初便不会对我横眉冷对,更以言词奚落我,”顾彻面色冷寒,握剑起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不过因果轮回,如今我为刀俎,其为鱼肉。” “强权之下,刀剑面前,情谊二字不过尔尔。这是他们当年教给我的,我便如数奉还,也算不得师父口中过分的嗜杀二字。” 顾彻弯颈作揖,拂袖离去。 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更别提置喙半字。 昔日他修为全无,念及情谊上山求破解之法,却被奚落嘲讽,为全体面主动退婚,却沦为修仙界的笑柄。 今时他修为精进,二三年华就已踏入元婴,不消半年便可突破瓶颈遁入化神,他的天资在修仙界凤毛麟角,已是最年轻最卓越的天骄。 如今,又有何人敢嘲讽他? 前尘宿怨已成脚下蝼蚁,不过须臾便可倾数覆灭,那些微不足道的宵小就算他嗜杀饮血,不问缘由尽数剿灭又有何妨? 不堪一击,又何忧虑? 师父啊,真是太过小心谨慎,离开修仙界太久就忘却了强者争先的道理,这世道终究不是前人之事了,而是他的世道。 实力面前,强者要他归顺、与他交好,弱者依附于他、求他庇护。 这样的世道,是他喜爱至极的世道。 若是有人对他的世道不满…… 顾彻眼神一凛,杀意从剑锋释出,锐利张狂,他侧首望向那个让他如今都还要卑躬屈膝、好言相待的人,弯了弯嘴角。 那便尽数杀了,一个不留,又有何妨? 脚步渐远,白驹过隙。 世上已无牵机宗,唯有顾彻二字正于修仙界震荡。 这是顾彻扬威立名的第一步,五湖四海,无有不晓。 “对对对,就这么宣传我……我就是这么厉害……嘿嘿……” 触手蜿蜒向上,湿润的触感探进腰腹,正欲将毫无防备的少年捆缚禁锢,就被少年支吾的梦呓声打断。 “嘿嘿嘿,我顾彻就是那么帅!那么狂!就是未来的少年英雄!” 顾彻阖着眼沉浸在梦境中,突然坐起来,高呼着,身体的重量一下子压在触手身上。 皮肤柔滑的触感和清甜的气味裹挟而上,单纯无助的触手被蜷缩的小腿勾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抖着尖尖,有些晕眩。 而始作俑者不仅没想到他碰巧帮自己解了个触手圈,还啪一下又倒了下去,丝毫没注意到刚才自己坐起来时大喊时,正对着床前某个鬼魅一般人影的腰腹。 湿热的呼吸打上紧绷的肌肉,让云霁阴沉的脸更加的冷寒,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个称得上是蠢的可笑的少年。 愚蠢,漂亮,自恋,好色,喜欢大乃,容易脸红。 很没有威胁性。 云霁盯着少年被涎液打湿的唇,很红,很润,肉肉的。 他想,应该再加上一个。 嘴巴,看上去很好亲…… 简直都不像是顾彻。 触手犹豫着,踌躇着,等待着主人的命令更进一步,只能在腻白的小腿上打着圈,用湿润的表皮汲取人类温热的体温。 而此时,安然躺下的顾彻笑得更开心了,他正等着梦里超级无敌厉害的少年天骄、未来的修仙界第一人扬名立威,再创辉煌,让他在卧薪尝胆的此时能够讨得些许慰藉,美好地展望未来。 结果,在他嘿嘿直笑的同时,梦境直转直下,像策马奔腾的癫狂骏马挣脱了缰绳,飞一般地冲出去,闷头瞎撞,出乎意料。 先前意气风发、势不可挡的天之骄子,一瞬之间,竟成了血肉淋漓的阶下囚。 顾彻蜷缩在暗无天日的角落,衣衫破败,经脉寸断,每一处皮肤都血肉淋漓,昔日英姿勃发的俊朗面容被常年的黑暗所折磨,漂亮的眼眸失去了光泽,眉眼压抑着,白净的脸颊上沾染着血痕,只剩一双朱红肿胀的唇在微末的光芒下显得格外妖异。 脚踝被锁上千斤重的玄铁锁链,皮肉被磨出难以痊愈的青紫淤痕,曾经挺直的背脊遍布着鞭痕,深可见骨,就连腿肉都斑驳着噬咬的痕迹,满眼狼藉,如同一只无计可施的囚兽。 青年的头发被蓄得出奇的长,耷拉在雪白的肩颈,锁骨因为瘦弱的格外凸显,顾彻半阖着眸,颈项弯折,垂着首,不辨神色。 他就这么静默地待在为他量身定做的囚牢中,不见天日,沦为废人,再也感受不了天地灵气的流动。 直到静谧之处终于传来了脚步声,那沉寂的眼眸才终于抬起,望向走来的人。 来人问: “顾彻,你后悔了吗?” 单单这一句,就引得顾彻丢盔弃甲,剧烈的情绪从破落残损的身体中迸发出,灰蒙蒙的瞳孔一瞬间染上了愤怒与憎恨的神采。 顾彻咬牙切齿,怒目而视,多日不曾言语的声音沙哑,却仿佛用尽了气力,榨干了血肉灵魂。 他叫骂道: “我凭什么后悔?我应该为什么后悔?” “你这一双手,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你的手下,又有多少信任你的人因为你的一念之差而身首异处?” “如此,你竟都不曾悔恨半分?在你眼里,他们是什么?” 一朝落魄,必定要伏低做小,保全性命,东山再起。 而顾彻却似发疯的野兽,眼眸涨满血丝,青筋暴起,不顾一切地咒骂。 真实而残忍。 他说: “不过是蝼蚁,心甘情愿被利用的蝼蚁而已,死前求我半点怜悯已是好过,死后来讨什么悔恨二字?真是可笑,修仙界不过强权当道,就算不死在我手,也会命丧他人之手。” “我不过是物尽其用,给这种愚昧无知的人一点微不足道的用处而已,否则这种人的生命有何意义?不过是黄土一挥,自此忘却,而死在我手中、踏在我脚下,可助我扬名立万,有何不好!” 顾彻扶墙站起,他目光炬炬,眼眸中燃烧着愤懑的火苗,只定定望着设下天罗地网将他囚困之人的双眼,嗤笑一声。 “你与我有何不同?只不过是成王败寇,今日我为鱼肉,你为刀俎。我的下场,悉听君便。” “我杀他们,为的是功成名就、飞升成仙,你杀我,却为的是匡扶正义、报仇雪恨。你要拿我当祭奠的血肉,割我喉,断我骨,令我血溅三尺,我亦毫无怨言。” 顾彻不顾灼烧的疼痛,挺直脊背,昂起头颅,笑容如烈阳垂落,照得眉眼艳绝。 “我不悔。我贪婪,我嗜杀,我视人命如草芥,我从来不惧怕承认自己的欲望,欲望是我夺权之剑,是我野心之火,灭我善心,立我傲骨。” 他侧过脸,扬起嘴角。 “欲望是人最本真的东西,它从不骗人。” “我敢承认我的卑劣,我的自大,我那永无止尽的欲望。而你,你敢吗?” “你敢承认吗?” 顾彻眉眼弯弯,锐利如剑刃,他缓缓倚靠着墙壁,发丝乌黑如瀑,倾泻而下,唇朱如血。 他从来不会低头,不会认输。 一如既往。 颈项如玉,玉宁碎不为瓦全。 顾彻垂眸,目光坠落,带着痛意朦胧,望向颈间血流汨汨,生命消逝似萤火。 他畅快一笑,形容靡丽,如一朵将开先颓的花苞,渐渐弯下脊背,被人攀折,丢弃在血泊之中。 血吻于唇,徒留低语。 “我,顾彻,生来便要做这修仙第一人……” 荼靡之花,梦即终尾。 顾彻如同被无尽空悬的漩涡魇住,冷汗涔涔,湿透了衣衫,面容苍白,轻轻地喘着气,胆寒心颤。 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愤怒捶床。 我的升仙扬名梦呢?怎么梦半截就没了? 咋给我来了个落魄找死的结尾,肯定是这个牵机宗有问题!吓死我了! 那个在梦里杀我的人是谁!小爷记住你了,打搅我的美梦!长得还怪可怕…… 月牙高悬,屋外明亮。 云霁垂首,望见朦胧月光穿过指间,点缀在顾彻眼睫,明月秋水,皎洁扰人。 触手席卷着顾彻的气息,落回了主人的手中,变得乖顺听话。 他突然,不想杀他了。 8、“一见钟情”的俊秀“女修” 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啊! 顾彻伸了伸懒腰,推开昨夜不知为何被风吹开的木窗,将刚被清水淋洗过的脸沐浴在阳光下,感受暖融融的温度,大吸一口清新空气。 如果没有老头的絮絮叨叨,那就更棒了! 顾彻鼓起腮帮子,不满地听着老头的抱怨和疑问,漂亮水润的杏眸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琥珀的光泽,像晶莹剔透的玉石,泛着隐约的流彩。 鼻尖还残留着水珠,唇珠饱满,他百无聊赖地用手撑着脑袋,覆着一层粗糙薄茧的手指将柔软脸颊挤压出红痕,微微眯着眼,筹谋着计策。 “昨夜我为什么睡那么入迷?明明掐好了时间准备昨夜去试试牵机宗的月华,看看能否治疗我的魂魄损伤的,”老头左一嘟囔,右一懊恼,“真是古怪,难不成是我太过于贪睡了?魂魄睡啥啊,不就是疗愈魂魄损伤的吗?时间明明是够的啊……” “你就是懒呗!”顾彻挺直腰,伸了伸臂膀,嘴巴一撇,一脸讥讽,“老头,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哈,睡睡睡就知道睡,你不是跟我担保说,白天养精蓄锐补足精力,晚上要出去帮我勘探下地形,方便我行动的吗?” “假的假的,骗人骗人!” 顾彻两手拉住眼尾,向下拉伸,做了个鬼脸,一脸不屑。 他推开屋门,从阴翳处走到阳光下,话语的嘲讽中夹杂着对老头没招的无奈。 “你嘴里能不能有两句实话?” “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是莫名其妙没睡醒,我会这么正式地骗你吗?我沈咳咳,那骗人向来都是明目张胆的,不会忽悠来忽悠去的!还有,都说多少遍了你个小彻彻,别叫我老头,我死的时候还风华正茂呢!” 顾彻难得见这个不要脸皮的老头气急败坏,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随便应了两句。 “对对对,你才刚出生,我是你爹!” “你小子咋回事?有了媳妇忘了师父,有了未婚妻腰也直了背也挺了,脸皮也说要不要了,都准备收死了几十年的魂魄做儿子了?” “呵呵,还不知道谁是媳妇呢!人家一个膀子比你两个大,你做梦呢!我做你俩儿子,你也不是我爹,你最多算个娘!呸呸呸,谁要做你儿子!” 顾彻表面平静,实则内心已经乐开了花,快要憋不住笑。 被这个死老头欺压了好几年,总算轮到他扬眉吐气了,把老头憋屈死,嘿嘿嘿! 什么夫啊妻啊,那都是逞嘴上功夫,反正他顾彻也不会和云霁真成亲,占个未婚夫的名号,在牵机宗耀武扬威一番,把该享的好处都拿个遍,然后寻个什么错处,拍拍屁股走人。 顾彻想开了,他已经把昨日死老头胡搞八搞的龌龊龙阳之事抛之脑后。 他坚定地相信,只要他还是那个笔直的坚定的未来英雄顾彻,什么断袖都是狗屁! 昨日即使被强迫摸着软软的弹弹的云霁的胸膛,他不也不为所动,直接就是一个掐捏上去,然后风轻云淡地撒了手,毫无动摇? 这就是天之骄子的强悍意志,绝对不会被什么美色所诱惑—— 诶? 顾彻晃晃悠悠,就从自己被云霁安排的客居木屋一路走到了一座恢弘壮阔的大殿面前,非常因缘际会地遇见了一位面容秀丽的高挑女修。 身姿纤细,细眉秋水瞳,粉唇杏腮。 顾彻看直了眼,眼睫颤动,咽了咽口水,这完全就是他的梦中佳人啊! 他迷迷瞪瞪的,完全忘却了头脑中老头的一通嘲讽讥笑,脚就那么不听使唤地走上前,然后悲催地发现那女修足足比他高了半个头。 高不是问题! 我还能再长! 顾彻拍拍胸脯,非常自信,毕竟他才十八,未来可期,不管是修仙还是长个子,都是有一线生机的! 大不了就去炼器师那里花点灵石买他们最新研究出的增高神器,他现在可是有钱人了! “道友,你是?” 顾彻头脑一热,一瞬间脱口而出,非常没有道德感地将未婚妻抛之脑后。 “真是色中饿鬼~” 老头戏谑地调侃道。 “未婚妻,对,我才和你相认一天,才刚在你的宗门住下来,还收下了一整个扳指的礼物,结果第二日我的心就咚咚咚,对漂亮女修一见钟情了呢~” “对,我就是个人渣,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渣~又贪财又好色,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我还烂的烂人~” 顾彻一时僵住,老头刻意模仿他的语调一通乱说让他毛骨悚然,似乎一回头就能看见云霁那双乌黑骇人的眼眸,直直地注视着他,质问道“夫君,你怎么在和别的女修说话,你不是我的未婚夫吗”。 他汗毛直竖,才缓过神的道德感一下子回到躯体中,他用良心谴责自己,然后很嘴硬地回怼老头: “我,顾彻,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言而有信,知错能改,没做的事绝对不会承认的。我刚才只是想问个路罢了,谁叫你昨夜睡的那么香,没帮我打探清楚路线?” “都是你这个老头的错,而我只是为了帮你收拾烂摊子,才不得已和这位女修说话的。” 顾彻一通责怪,把老头的调侃都给堵了回去,糊弄完别人仿佛也把自己欺骗了,他美其名曰自己是在问路,便抬起头看女修的神色,等待回答。 凑近些瞧,那女修生的俊眉秀目,犀颅玉颊,琼鼻粉唇,称得上一句俊朗英气,自显风流态,眉眼姿容不逊于顾彻见过的任何一人。 只是,不苟言笑,有些冷硬寡言。 女修垂眸望顾彻,细密的眼睫在光洁的肌理上投下阴影,唇紧抿着。 顾彻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态度,掩饰一般地又追问几句: “道友,我是想问路,我昨日才来此,并不知道路径。” 女修面容淡然,方才的一抹不虞一瞬消逝,她掀唇沉声道: “道友,你想去哪里?我可以为你指路,名字便不必了。” “啊……” 顾彻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那女修如此冷淡,他生平情窦初开的第一次心动就这么破灭了。 他扁了扁嘴,不复方才神色飞扬的神态,瞥瞥女修的脸,嘟囔道: “我想去藏书阁,谢谢道友了。” 女修展掌画印,动作行云流水,随着指尖的勾勒一只璀璨精致的蝴蝶从虚空中飞出,围着看呆的顾彻转了一圈,翩翩起舞。 “这只蝴蝶会指引你去藏书阁,只是这藏书阁需要令牌才能进出,你的令牌如何解……” 女修蹙眉,盯着眼珠子只晓得跟着蝴蝶转的顾彻,水润的杏眸又重新焕发了神采,很是高兴的样子,正准备将自己的令牌递给顾彻。 就在此时,却被一个明亮的声音打断。 “不用了!我带顾彻去。” 顾彻回眸一看,是昨日被他误认成未婚妻的沈清妍,清丽的脸上尽是恼怒,仿佛发现了什么喜欢的东西在暗地里被别人盯上一般。 难道是对昨日我冒犯她的事心怀不满?今日恰巧遇见我,就正好把我收拾教训一番? 顾彻心存疑窦,脚跟偷偷摸摸往后面移了几步,做好逃跑的准备。 迷路总比被打好。 出乎意料的是沈清妍气势汹汹地上前来,却不是为了揍顾彻,而是将顾彻往身后一护,仰着头和女修对视,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不客气地质问道: “这位道友,你从何处来,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女修不语,只有些早知如此的意味,盯着沈清妍背后的顾彻。 还是这么的沾花惹草,到处勾搭。 顾彻莫名地背后发毛,抬眸偷看,却对上了女修审视的双眼,冷沉冰寒,如芒刺背。 简直就和那个云霁是两重天。 一个莫名其妙贴上来亲近,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冷着脸生闷气。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啊!也不能仗着脸好看就为所欲为啊! “哦豁,两女争一男?乖徒弟,你还有这种魅力呢?一个昨日第一次见面就被你冒犯,而另一个也只是萍水相逢问路,不应该啊,你现在还是个废柴呢,他们怎么火星直冒啊!” 老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阴魂不散地在顾彻耳畔叨叨。 顾彻听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个死老头从自己身体里撕出来,臭骂一顿,骑上去痛殴。 “什么叫我还是废柴?废柴怎么了?现在你也来看不起我了?我当初还剩那一点修为,可以勉强支撑,结果是被谁东骗骗西偏偏,一会儿修补灵魂,一会儿帮我修复经脉,左一句又一句地骗走了?” “现在瞧不起我了?当初编出一箩筐瞎话骗我拜你为师的时候怎么不说呢?恶心,做作,虚伪!” 顾彻气得腮帮子鼓鼓,紧紧皱着眉。 他只不过想去藏书阁看看有什么找回修为的方法而已,这两位女修不过就是为了帮助他找路,沈清妍肯定是担心宗门里进了贼人,才会如此心急,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老头心思怎么这么龌龊! 他,顾彻,一心只有修炼,从来不会于情爱之事上有耽搁,哪像这个老头花花肠子这么多,昨日龙阳,今日搞什么两女争一男,怪不得被人追杀到只剩残魂一条! “你你你,你就这么骂我?”老头听到顾彻的心声气急败坏,叫骂道,“不是你小子对那个女修心怦怦跳,舔着脸上去问名字才惹出争端的吗?” “你个红颜祸水!” “问路,问路,那是问路!” “偏偏师父可以,要是把自己骗过去了那才是……啧啧啧!” 顾彻不想跟这个老头废话啰嗦,他只是切实地觉得这个女修很熟悉,就好像在他不记得的地方已经见过很多面了。 见到她的时候,心莫名地直跳跳,脖子也凉飕飕的,呼吸也加快了,甚至掌心都出了层薄汗,怪紧张的,怪害怕的。 难道,这不是心动? 顾彻费解。 “我是云霁的旧友。” 女修耐心回应沈清妍,眼眸中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慈爱。 而此时的沈清妍,怒火中烧,汹涌的保护欲在骨子里直窜,她耳畔嗡嗡的,牙齿都快要碎了。 什么旧友,什么师兄,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 反正,你,这个漂亮得让我有点腿软的道友,即使长得过分好看,也不能破坏我心目中的绝美爱情! 小漂亮只能是我云霁师兄的夫君! 娃娃亲,就是这世界上最坚定的感情! 钢铁一般,谁都砍不断,谁来砍我就砍谁! 沈清妍怒目而视,狠狠地盯着那张绝美的脸,一时晃了神,歪了歪头。 诶?我眼花了吗?这人怎么长得和云霁师兄有点神似?冰块脸,古板,不苟言笑,说话就那么几句。 云霁师兄,你家亲戚来探亲了??? 9、被抓包的小彻彻 云霁? 一瞬间,顾彻耳畔警铃大作,他慌张不已,如同看到了极端恐怖的危险正在靠近。 那个孟浪的云霁?你是说,你是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强迫我摸他胸的云霁的旧友? 顾彻头晕目眩,方才还越发急促的心悸一下子就要骤停。 他想要交好的女修竟然是云霁的旧友,这个修仙界到底有多小啊!!! “不止哦,”老头悠闲地听着顾彻的心声,还一边添油加醋,火上加油,“是你一见钟情、还跑上去搭讪、结果被人家婉拒的女修,是你从小娃娃亲、你第一次见面就摸了胸收了储物戒的未婚妻的旧友。” “哇哇哇,这个修仙界怎么几十年过去了这种感情上的关系还是剪不断理还乱啊,甚至比我那时候还要更□□诶,”老头一脸感慨,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前尘往事,“这个写成话本叫什么?我爱上了妻子的友人?还是沉睡的妻子?” “小彻彻,老夫这么一琢磨,你已经有好久没给老夫送些话本了,真是不懂得孝敬师父了——”老头故意延长尾音,好让顾彻无法忽略听个清楚。 “呵呵。” 顾彻冷笑一声,恨不得穿到自己脑袋里给这不要脸的老头一巴掌。 “你还好意思说,原本我被发配到小村庄还有些灵石积蓄,结果你骗我拜师之后搞什么尊师重道那一套,死活不肯教,我为了恢复修为又给你买好吃的又给你买好玩的,积蓄全没了。” “结果呢?你根本不是不愿意教,你是根本教不了!” 顾彻越想越气,他心头直痛,汹涌的记忆回转。 “你还好意思提?你买的那些话本一个比一个贵,你那本硬缠着我买的,还放下话说只要我买到就立刻帮我恢复修为的那本叫什么无情道仙君的替身男妻,在市面上被炒得火热,你知道要多少灵石吗?啊!” “39颗下品灵石!都够买好几柄玄阶下品剑器的了!结果你刚看完就扔到角落里去了!害得我用一把破剑用了五年!五年啊!一颗丹药都没吃过!” 顾彻几乎要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咬牙切齿,生生从嘴里憋出一句: “就连一个刚见我第一面的未婚妻,都比你对我好,云霁再怎么孟浪,再怎么让我摸他的胸,他也没像你这么伤害过我!他的胸是软的,而你!你个死老头的心是硬的!只知道剥削我花我的钱,赖在我身上还不出来!” “就连第一次见面被我唐突的女修,都知道为我考虑!” 顾彻望了望护在自己身前的沈清妍,又暗自在他的记仇小本子上给老头狠狠划了两笔。 害得他都觉得云霁也成了绝世大好人了…… “你是云霁师兄的旧友?我怎么从未听云霁师兄说起过你呢?” 沈清妍转了转眼珠子,面上涌上怀疑的神色。 她实在想不出云霁师兄那副沉默寡言的倔强性子在外历练还能交到朋友的样子,应该是默默地铲除妖邪、云淡风轻地剿杀妖兽,一天应该都说不到十个字。 毕竟云霁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完美之人,连衣食住行都能自行解决。 她脸上苦闷,又转换了下思路,不是在历练过程中交的好友,难不成是在宗门切磋交流的时候交的? 可是云霁师兄的切磋向来都是一招决胜负,那更别提一个字了,连一眼可能都不给。 沈清妍越发觉得不可能,又抬眸望了望一脸镇定、丝毫不怕自己的谎言被拆穿的女修,那不动如山的样子看上去非常值得信任,都快让她怀疑自己了。 难不成是云霁师兄拜入牵机宗前的旧友? 这世上应该也不会有那云霁师兄做筏子的人吧,毕竟云霁师兄最是古板教条,眼睛里不容一点沙子。 面前的女修淡定地注视着沈清妍变幻莫测的神情,适时地说了一句: “你自可以去询问云霁,看我是否撒谎。” 那副坚定自得的模样一下子就把沈清妍骗过了,唯一的一点怀疑心只支撑着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道友,你的名姓?” “我名沈羁云,是受邀来参加议事殿对于灵枢秘境的商讨。” 女修神色自若,没有一点被无故怀疑的恼怒,还有闲心关心顾彻的去路。 “那这位道友,”她眼神掠过顾彻,示意道,“不需要我指路了?” 顾彻刚与老头斗嘴一番,从沈清妍背后缓缓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眸,眼睫眨啊眨,探究着看沈羁云。 沈羁云,他暗自念着她的名字。 一笔一画,一念一动,就像是一潭幽静澄透的湖,仿佛千尺之深触摸不到,又似乎捧一瓢水便近在咫尺。 这个寡言冷淡的人对于顾彻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脊背蜿蜒缠绕,引诱着顾彻靠近。 深潭静谧无言,周围花团锦簇,秾丽瑰艳,可是璀璨的阳光坠落飘洒,却直叫人坠入着深潭,沉溺在碧色的湖水中,随着弥漫的波澜凝望世间的最后一眼。 危险,却上瘾。 顾彻抿了抿唇,白皙的脸颊上涌上薄粉的色泽,踟蹰着开了口: “我是顾彻,谢谢你刚才愿意帮我指路,沈羁云。” 舌尖扫过牙齿,平白滚上一层炙热的烫意。 顾彻伸手触上那只欢快跃动的光蝶,纤美轻薄的翅膀翻飞出璀璨的碎光,自由而生动,他竟然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向往。 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这只光蝶,就像他难以抑制住自己心中对于沈羁云的亲近之感,哪怕那其中夹杂着他的恐惧与踌躇。 沈羁云的存在就像是顾彻小时候最珍惜呵护的那只漂亮小鸟,他总想着追逐,总想着捧在手中。 即使结局是那只囚困的鸟没有在空中自由飞翔,而是在掌中鲜血淋漓,流失最后一点温度。 他也要靠近。 顾彻弯起嘴角,脸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阳光倾泻垂落,照亮他琥珀似的眼眸。 沈羁云沉下眸,他看见飘舞的光蝶轻闪着翅膀落在顾彻的眉眼,瑰丽惑人,是天道最宠爱的气运之子。 未来冷血嗜杀的人少年时身上也会沾染暖意吗? 他难得好奇,难得疑惑。 命运,会发生改变吗? “这里就是藏书阁吗?” 顾彻抬眸仰望,古朴的木制阁楼矗立在眼前,外表灰扑扑的,不像是什么收集着天下群书、名满天下的神秘之地。 身边的沈清妍细望着顾彻漂亮到惊人的眉眼,红润的唇上翘着,心跳怦怦直跳,压抑着雀跃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顾彻。 小漂亮怎么这么好看,就像是上天精心雕琢的面容,每一处都是惊人的美,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臣服。肤似雪,唇如朱,极尽瑰丽,眉眼却还是青涩的,带着少年人的稚气,诱惑着靠近,驱使着冒犯。 沈清妍感觉自己那颗只会被话本动摇的心险些就要飞奔而出,没出息地堆在顾彻脚边,仰望着他。 如果不是云霁师兄娃娃亲未婚妻的正统地位牢不可破,靠着云霁师兄那张古板冰山脸坐镇,牵机宗那些风靡话本的主角估计都要换成小漂亮了。 而李晓青,昨天已经被小漂亮的容貌震了个稀巴烂,今天连早课也没来,说是闭了死关,通宵研究什么新话本。 魅力,恐怖如斯! 沈清妍领着顾彻穿过藏书阁的防御阵法,向阁外的守卫长老出示了令牌,走进了藏书阁一楼。 卷帙浩繁,浩如烟海。 看上去不起眼的藏书阁却是内有乾坤。 顾彻连连感叹,跟着沈清妍的脚步往前走。 “这里是妖兽集,这里是天下剑器全览,这本呢是丹药起源说,你刚才望的那本是全藏书阁最长最厚的一本,足足有十尺宽,是天下对于世界起源的猜测集锦。” 沈清妍望了望周围的人,小声说着异闻八卦: “据说撰写这本书的人当年可是踏遍了万里山河,还是个金丹期,将毕生心血都抛在上面,结果此书写就之日,他便吐血疯魔,真是奇书。” 顾彻听得津津有味,好奇地东张西望,汗牛充栋的藏书让他眼花缭乱,边走边跟老头腹诽: “这牵机宗的底蕴,真是不得了啊!这云霁的未婚夫的身份还怪好用的,清妍师妹还主动带我到藏书阁来,不枉我当机立断放弃退婚。” “你咋还叫上师妹了?那是你师妹吗?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咋了?我未婚妻师妹我不能叫?我就叫咋了,我光明正大天经地义,自己没个好身份可以借用就成天管别人闲事,老人多作怪~” “谁老了?我的身份可是我自己撑的!几十年前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对啊,所以你老~” “呵呵,某些人嘴上说着不愿意,什么我不是断袖,我只是虚与委蛇,结果呢适应得比谁都快,又是摸未婚妻胸,又是收礼物,还叫上师妹了……” “谁叫你没未婚妻呢?”顾彻撇撇嘴,十分瞧不起老头只会耍嘴皮子功夫。 “哼,这藏书阁这么厉害还不是我当……呸呸呸,你忘了正事了吗?找那本书去!” 顾彻被晃了眼睛,差点忘了今日来藏书阁的真正原因,那可是最重大的事情! 找回他的修为! “你确定那本书就在藏书阁二楼?” 顾彻寻了个理由支开沈清妍,鬼鬼祟祟地在一楼穿梭,余光瞥着紧紧闭上的二楼大门,踌躇着。 “沈清妍说,二楼那可是不准弟子和外人随便进入的,我真的要冒险溜上去吗?门上有禁制咋办?” “当然了!那本记载着如何恢复修为的书就在二楼,当年我可是亲自放咳咳咳,不是,亲自在那里看过的,不会有错!” 老头信誓旦旦。 “不会换地方吗?”顾彻有点不相信。 “不可能!”老头斩钉截铁。 “找到那本书,你的修为便可尽数回来!”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 顾彻瞅准时机,趁着周围没人猫手猫脚地溜上了楼梯,摸到了门前,用老头给的方法打开了禁制。 指尖触上木门,轻轻用力,身形一闪。 进来了! 顾彻兴奋一笑,转过头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云霁面无表情,身上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质问他: “你怎么在这里?” “夫、君?” 10、对峙 大事不妙!怎么会碰见云霁! 顾彻耳畔警铃大作,一种莫名的战栗爬上他的肩胛骨,皮肉泛起如针刺般的寒意,胆战心惊,是人生来最原始的对于危险的恐惧感。 如同是被不可名状的存在摄住魂魄,陷入混乱而无知的惊恐中,让人不自觉想要逃离,否则就会被强烈的灼痛炙热焚烧殆尽。 在足够强大的存在面前,反抗与背离都毫无意义。 他想要逃,云霁却更靠近。 内心慌乱无措,脚步却凌乱绵软,被身后的置物架绊住,脚跟磕在实木上,传来一阵钝痛。 转瞬间,顾彻便已落入下乘,被囚困在一隅之地,逃脱不能。 距离太近了些…… 顾彻指尖轻颤,不觉贴上冰凉的木架,想要寻求一个依靠。 方寸间,呼吸缠绕,冷热交融。 顾彻脊背紧贴书架,仰起脸,瞳眸颤抖着望云霁。 紧蹙的眉,暗沉的眼,高隆的鼻骨,紧抿的薄唇,都近在咫尺。 顾彻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云霁的容貌之盛。明明是端正俊朗、骨相端凝的长相,却从内里透出浓重蚀骨的阴寒。 “夫君,你为何在这里?” 云霁启唇询问,眉眼愠怒未消,只是丑陋的野兽收敛着戾气,披上那层疏朗俊秀的人皮,捻起那些礼仪教条,将血腥与杀戮埋藏在皮囊下。 顾彻后颈泛着冷寒,他打量着云霁的神色,在心中盘算着合理的解释,却被云霁倾下身的动作打断了思绪。 漆黑的瞳孔倒映着顾彻的身影,炙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颊,发尾垂落,掠过他的颈项。乌木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被迫充斥在他的口腔,让软舌咽喉都被浸染占有。 顾彻一下愣了神,他从未和任何人如此靠近过,甚至云霁炼体过于优异的成果也抵在了他的胸膛上,软弹的触感在胸膛弥漫,一阵又一阵地心悸。 “我只是不小心……” 顾彻脊背发麻,想要推开云霁,逃离这诡异的氛围。 “不小心?不小心打开了二楼的禁制吗?” 云霁勾起嘴角,明明难得露出一抹笑意,脸上却毫无愉悦神色,直勾勾盯着顾彻,眸色幽深。 遍体生寒,如芒刺背。 顾彻腰腹发紧,向后瑟缩,却没有了余地。 身后木架冰凉,身前人炙热如火,冰火两重天,煎熬难耐。 顾彻垂眸,硬着头皮解释: “我就是好奇,谁知道这个禁制不知道被谁解开了,我一推门就进来了。” “好奇?不知道?” 云霁重复着顾彻的用语,紧蹙的眉头放松,似乎像是相信了顾彻的话。 “对啊,听说牵机宗的藏书阁收纳世间至珍至宝,万千书籍皆可找到,我实在是想来见识一番。是沈清妍师妹带我来的,我就是误闯进来的,谁知道碰见了云霁你……” 顾彻望见云霁缓和的神色,心生喜悦,以为可以一笔带过,却见风云陡转,他的腕骨被狠狠扼住,口舌失守。 “这张嘴,实在是会骗人。” 云霁冷声道,面无表情地盯着顾彻一张一合的绯红唇瓣,粗糙的指腹毫不留情地按上去,揉弄,按压,饱满的唇珠仓皇抖动,却是指间雀鸟,只能任人把玩。 谎言,又是谎言! 无论是哪一世,顾彻永远都巧言令色,用着最让人信服的语调,从唇中吐露出最虚伪荒诞的假话。 他为何还觉得这个人会改! 云霁怒上心头,指间碾过被折磨得充血的唇珠。 交缠流动的怨怼与恶意化作浓稠流淌的血水,被贪婪侵蚀的阴翳吞食,黏腻而柔韧的触手又伸长粗壮了几分,张狂地探出,将少年人的脚踝捆缚,摩挲着柔嫩白皙的皮肉,粘液被涂抹,气息被覆盖。 “你!” 唇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宽大的手掌几乎要讲顾彻的脸全然覆盖。 哪怕顾彻再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哪怕他再不占理,面对着云霁变脸如翻书一般的举措,顾彻倔强的性子直冲出来。 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死变态!一会信一会不信!还如此冒犯羞辱他! 愤懑的火焰一下子冲上了脊骨,烧得顾彻杏眸圆睁,怒目而视,也不顾什么被抓包的窘迫,骨子里的那股傲劲儿占据了上风。 “你干什么!我就进来怎么了?你怎么敢这么对我?孟浪,发春,尽是变态行径,不是摸胸,就是摸嘴!什么风光霁月的名声,我呸!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顾彻气得要跳脚,准备跟云霁来一个你死我活,双腿却如千斤般重,脚踝传来湿冷的阴寒。 云霁垂眸,饱满圆润的唇珠已经被折磨到充血红肿,如同被摧折碾烂的花骨朵,近乎糜烂的艳红,比鲜血的色泽更靡丽诱人。 触手蠢蠢欲动,跟随着主人的心意,顺着光洁柔韧的小腿向上蜿蜒,缠绕勾勒柔软细腻的腿肉,留下湿漉的水迹。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顾彻狠狠地瞪云霁,眼眸中满是怒气,咬牙切齿。 一瞬间,顾彻燃烧着愤怒的双眸与漫长的记忆中那双浸染着憎恨与厌恶的眼眸重合在一起,要让好不容易愈合的新生皮肉再度溃烂流脓。 云霁绷直了嘴角,眼神晦涩难明,他短暂回忆起了鲜血从手掌滑落的灼烧感,那久违的疼痛再次弥漫在指间。 他想,他向来不喜欢顾彻的眼睛,太过澄透,太过赤裸,一切情绪都在其中了然。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总害怕在其中看见自己的身影,丑陋,狰狞,令人作呕。 但总归,他是恨的。 “你个畜生不如的狗东……”顾彻气急,继续叫骂道。 话还未说完,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变成了手指攻城略地的征伐之地,粗大的指节顶开了唇缝,不容置喙地抚上软嫩温热的口腔。 “唔——” 顾彻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云霁的拇指按压着自己的唇,指节顶进口腔,粗糙的指腹在口舌间作乱,涎液不受控地溢出嘴角,在云霁指间粘连。 而自己腕骨被束缚,被囚困一隅,任其施为。 荒唐……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他明明只是想找到那本能找回修为的书籍,怎么会正好碰到云霁,被质问,被囚困,被肆意玩弄口舌? 不该是这样的…… 顾彻双眸湿红,眼尾仿佛有泪光点点,脸颊晕上薄粉,艳红的双唇被揉开,强硬的手指几乎将嘴角撑平,涎液流淌,将唇瓣染得鲜亮,软舌躲避着,在指节的遮蔽下若隐若现。 活色生香,荼蘼之花。 “为什么要撒谎呢?为什么总不听话呢?” 云霁喃喃低语着,指尖抵住柔软脆弱的舌根,轻轻地揉弄着,眼眸映出顾彻沾染着泪意的靡丽脸庞,指骨顶住了敏感的舌尖。 明明是自己的领地,却成了云霁随意把弄的地盘。 顾彻的舌退了又退,还是被灵活的手指捉弄、拉扯,逃离不得,只能任凭抚摸,舌根酸涩,涎液积压着,被指骨搅弄。 真是可怜极了。 云霁低垂着眸,眸色暗沉,心绪起伏。 他静静地俯视着顾彻。 那种名为脆弱的感觉第一次出现在顾彻身上,那个不属于天命之子的词语,显得那么虚幻而不真实。 “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又一次问。 约莫是心情好了些,云霁身上的那股阴冷之气被尽数收敛,他面容平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还是那个端方正直的君子。 触手恋恋不舍地龟缩到阴翳中,指腹退出湿滑的口舌,点了点艳红颤抖的唇珠,云霁温和地看着顾彻朦胧的杏眸,补充了一句: “夫君,不要撒谎。” 顾彻颤了颤唇,口腔被侵占的感觉还残存着,背脊发毛。 他眨了眨眼,眼睫水润,从眼尾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落下。 “我……” “老头!” 顾彻垂首,掩去狼狈神色,慌忙喊老头帮忙。 他倚靠在置物架上,冷汗涔涔,平缓着急促的呼吸。不知为何他对云霁有种生来的惧怕感,仿佛他曾经被云霁割开过咽喉,那种生命消逝的战栗还残存在他的血肉中。 “乖徒儿,你去哪里了?为师刚才叫你好几遍都没人回应。”老头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耳畔响彻,竟让顾彻有种恍如隔世、如释重负之感。 “你怎么还哭了?嘴还是红的?诶?你未婚妻怎么也在旁边?你俩干啥了?” “什么!”顾彻眉头一皱,不顾自己方才被云霁把控的羞耻感,连忙追问,“你没看见刚才我们在干什么?” “我没看见啊!乖徒儿你不会找到了啥法器,把老夫屏蔽了吧?” “我没有!怎么回事?该不会是云霁吧?”顾彻心生疑窦,却被老头信誓旦旦的话语打消。 “云霁一个元婴期修士,怎么可能瞒过你我切断我们之间的联系?除了你我之外,只有合体期的修士,才有可能不动声色地屏蔽你我魂魄的牵连。” 老头沉思片刻,只觉得是承受他魂魄的戒指出了些许问题,上面的阵法或许不稳定。 二人偷偷摸摸地密谈了片刻,顾彻对刚才发生的事闭口不提,而老头想出来一个糊弄的馊主意,用不要脸对付不讲理。 顾彻挺起胸膛,抬眸对上云霁探究的神情,理不直气也壮地答道: “我就是上藏书阁来找修复我修为的办法来了,怎么?作为你的未婚夫,我不能进来吗?” 见云霁沉默,顾彻越发觉得这方法有用,便嚣张起来,用指尖点了点云霁的胸膛。 “你的未婚夫五年来皆为此事所困,你不该排忧解难吗?如今我自己来寻,你却咄咄逼人质问我!应该生气的人是我!” 顾彻神色张扬,仰视着云霁,一脸责怪。 “莫非你不是诚心诚意要嫁我为妻,莫非你昨日所说的话皆是哄骗我的虚言?你的心里,并未曾把我当作未来的夫君,也并未想过与我成亲?” 云霁神色滞涩,乌黑的瞳眸中闪过一丝迟疑,他不懂夫妻情事,所行所说皆为模仿,随心所欲,对这些近乎陌生与懵懂。 顾彻将云霁推开,从角落走出,嘴角上挑,伪装着不满,告诉云霁: “夫妻之间,自当是互相关怀,互相帮助,所谓的欺瞒与利用皆是乌有。夫妻间要坦诚相待,所以我对你说了实话。” “先前那般,是因为你太不尊重我,从来不遵从我的意愿,不仅强硬逼着我摸你的胸,方才还压着我唇舌,如此孟浪,如此冒犯,实在不该是妻子所为。夫妻之间,应该相敬如宾!” 顾彻说着说着,便带上了浓浓的怨怼与责备。 “你懂不懂?” 顾彻仰首,望着他。 云霁从那双透亮的眼眸中望见了自己的无知与懵懂,原来世界上还有他不曾掌控的事,也许他应该学习。 他垂眸俯首,生涩地回答: “抱歉,夫君。我们是夫妻,的确不该这般冒犯。” “这样才对!” 顾彻颔首,笑意璀璨。 那滴剔透的泪珠从下颌滑落,灼烫云霁的掌心。 他问:“我该怎么做呢?作为夫君的妻子。” 我应该怎么做呢? 作为你的妻子? 云霁眼睫颤动,神色不明,舌尖舔舐着上颚,缓解着咽喉的干涸。 他紧盯着顾彻滚动的喉结,绷紧的青筋,蜷缩着手指,才发现皮囊之下千疮百孔的血肉中,有生长出一点微小的渴望。 除了噬咬吞食的欲望外,他好像变得更加奇怪了一点。 他想,用尖锐的牙齿啃咬,用柔软的舌头去吮吸,占有那糜烂艳红的唇。 11、情敌出场 “云霁,他肯定是断袖!” 顾彻往后一仰,躺在绵软的床铺上,眼神如死灰一般,喃喃自语。 圆月高悬,夜色朦胧。 顾彻半阖着眼,恍然又想起了今日藏书阁中的那番场景,他被云霁囚于一隅,被束缚,被胁迫着张开唇舌,任其玩弄,涎液缠绕在云霁的指间,牵扯出银丝。 直至现在,他的唇还红肿着,隐隐泛着钝痛。 床榻之上,青丝散乱,黑发玉面,唇浓似妖。 青涩的少年仰着头,像是有心事一般,软舌从唇缝探出,舔舐着肿胀的唇珠。 唇珠圆润饱满,仿佛珍贵精致的朱红玉石,被匠人精心打磨成圆翘的漂亮形状,水光萦绕,光泽似琉璃。 舌根传来酸胀的余味,如同那烫热粗大的指节还在其中生乱。顾彻眯起眼,指尖轻轻点上唇,心绪杂乱,重重地叹了口气。 “哎——” 老头本来还在研究着古朴戒指中的纹路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才会在藏书阁中切断了他与顾彻间的,结果顾彻的长吁短叹迫使他放下手头事。 “徒儿,你要干啥?云霁他不是断袖他为何要嫁你,为何不解除你俩的娃娃亲?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如今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老头揶揄道。 顾彻又突然坐起身,一把扯住了柔软的床褥,手指用力,狠狠扯出皱褶。 过了好一会,他才憋出一句话来。 “我感觉他对我有、有、有,有企图……” “你是他未婚夫,他不对你有企图对谁有企图?”老头一脸疑惑,丝毫没有注意到顾彻的脸由白转红,活像个熟透了的红苹果,似乎咬一口就能流出甘甜的汁水。 “诶……就是,就是,啊!跟老头你说不清——”顾彻捂住脸,向后一倒,又坠进了被窝的怀抱。 他团吧团吧,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还残存着粉意的脸,杏眸犹豫地瞟了瞟四周,闷声道: “云霁有点怪怪的……他今天就是摸了摸我的……” “啥?” 顾彻的声音甚至比虫蝇的嗡嗡声还要小,老头啥也没听清,就听见了个云霁二字。 “云霁对你做了什么?好徒儿,没什么好纠结的,不过就是摸一摸而已,男人之间摸一摸怎么了?都是很正常的行为哈,你又不吃亏。” 老头以为云霁又强行拉着顾彻摸他的胸了,戏谑地安慰顾彻,让他不要在意。 “不要在意吗?” 顾彻眼神迷乱,他着实是不通晓男女之事,更别提男女之事了,他虽然嘴上讨厌怪老头,但还是觉得怪老头的阅历远胜于他,于一些事上应当是颇有经验。 这是正常的吗?摸嘴唇,按舌头? 顾彻耳尖通红,想起云霁那双乌黑冰寒的眼,分明在笑却像一团炙烤升腾的火,让人想要逃离。他背脊寒毛直竖,在被窝中似乎都挡不住那阵冷战。 云霁…… 顾彻揉了揉耳尖,顿觉得今日在藏书阁的事犹如一个梦魇,将他拉扯进难言的心悸中。 出了藏书阁,云霁又变成了那一个温和的未婚妻,带领他在牵机宗四处闲逛,还认真向他道歉,说以后不再做这般的事,还会帮他寻找恢复修为的方法。 灵力探进玉扳指,好东西琳琅满目,云霁送他的那把天阶剑器正闪烁着耀眼的光辉,锋芒毕露。 顾彻眨了眨眼,心弦被轻轻拨动。 “乖徒儿,你忘记了我们来牵机宗的目的了吗?莫要为云霁烦心,虚与委蛇,讨好奉承,都是为了找到恢复修为的方法,然后这一纸婚约便作废。” 老头见顾彻不说话还闷闷不乐着,又安慰他两句。 “我知道,赶紧寻回修为,奔赴蚀苍海才是我们最紧要之事。” 顾彻不再纠结,琢磨起如何才能再次溜进藏书阁之事。 云霁空口白牙说帮他去寻,可是也不知道是否诚心,最关键的还是要看他自己,不能被糖衣炮弹所迷惑了。 顾彻拍拍脸颊,脑袋埋进了枕头中,陷入了梦境。 屋外,月光似雪,飘洒在男人的肩背,在阴翳中似乎要与他同化。 云霁面色阴寒,赤裸浓烈的恨意在眼瞳中流淌,黏湿的触手攀爬上木门,从缝隙中窥探着熟睡的少年。 他垂眸,望了望自己的指尖。 干涩,洁净,是近似蛇类的寒冷。 而白天所触及的那一点红,湿润,烫热,涎液流连在指间,少年身上的那股青涩气味扑面而来,云霁似乎能感受到那温暖躯体中蓬勃的心跳。 那是活人的心跳,是澎湃的生气。 云霁眸色暗沉,齿尖压了压躁动的舌。 心软的蠢货。 他暗骂道,浓烈的情绪起伏,怒火在阴翳中灼烧。 无名无状的怨恨从虚无的身体中逸散而出,迷离的月光倾洒在那锐利的眉眼,徒生出浓稠的杀意。 没用的东西,以为自己混入了活人中,就也能拥有体温与心跳吗? 细长的尖舌从形状漂亮的唇中伸出,在柔和的月光下轻轻舔舐着指尖,像要抹去什么痕迹,却更像是覆盖和抢夺。 云霁弯起嘴角,眼尾挑起,瞳眸狭长。 比起落在掌心难逃的囚雀,总是横生枝节的伪善之人更让他恼怒。囚雀,苟延残喘总是比一招致命更加难受的,而心软的蠢货早该被他吞噬。 月意浓长,颀长的身影倚靠在木门上,被阴翳所遮蔽。 艳阳升起,刺目的阳光穿透缝隙,坠落在少年单薄的眼皮上。 顾彻从木盆中捧起清澈的水,浇在脸上,和老头抱怨着自己贫瘠的灵力。 “要不是我的修为被席卷而光,我也不会落得个天天打水洗漱的地步,一个清洁诀多省力啊!” 顾彻嘟囔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自藏书阁那日过后,他便七八日没见过云霁,承诺的找回修为也是一纸空谈,只将顾彻安排与牵机宗弟子一并去上早课。 顾彻悟性快,往往一息间便能讲新学的阵法与口诀融会贯通,他也乐得早起白嫖牵机宗的秘籍,凭着出色的容貌和过人的社交天赋,不出几日便与那些弟子们混熟了。 今日便是牵机宗与其余几大宗门弟子的联合比试,顾彻不必代表牵机宗弟子参加比试,但是既能看热闹又可偷学招式这种一举两得之事,顾彻这种穷得偷鸡摸狗的人当然不能缺席。 顺着人流向前走,顾彻望见了训练场那块巨大的标识,世上最坚硬的玄铁被剑气横切雕琢,嵌在训练场宽阔圆台的背后,磅礴雄伟。围绕圆台而建的观看席位层层叠叠,精巧壮观。 “顾彻!这里!” 沈清妍高兴地挥着手,她今日要参加比试,落座在第一排,帮顾彻留了位置。 顾彻应声往前走,漂亮的眉眼染上笑意,加快了脚步,却被突然出现的身影撞倒在地。 他修为失散,不足以淬炼躯体,所以总归比其他修士瘦弱许多,此时肩膀被猛然撞击,筋骨传来剧烈的疼痛。 难以抑制的泪珠从眼睫飘落,顾彻气极,怒目而视那撞人的祸端。 “你谁啊!不长眼睛!” 沈清妍闻声而来,就见到小漂亮怒意横生,眼尾通红,眉头紧蹙,纤长的颈项绷出青筋,拽着那人衣领,咬牙切齿地质问: “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算个什么东西?” 那人轻笑一声,扬眉翘唇,端然一副风流恣睢的好样貌,唯这眉眼戾气横生,一看便是不好相与。 “你个废柴,有什么资格向我发难?嗯!” 他冷哼一声,五指握上顾彻的腕骨,狠狠一捏,在那白皙脆弱的皮肉上留下青紫手印,将顾彻的手甩下。 顾彻生痛,怒气与恨意在胸膛中如火星点点,烧得人肺腑俱裂。 他恨自己弱小,恨自己修为尽失,恨自己是个没用的废柴,竟然不能将此人碎尸万段! 林辞烬眼神不屑,垂眸俯视这个胆大妄为的瘦弱废物,却对上了一双明亮刺骨的眼眸。 灼灼如火,切切似光,那赤裸的野心在琥珀般的眼眸中燃烧。 眉眼若刀,眼瞳饮火,隆鼻朱唇,玉肤雪颈,炽阳璀璨夺目,也不过沦为他的陪衬。 上天垂青,天道宠爱,塑骨若玉,雕皮如瓷,以最风流的工笔落纸作眉眼,取最热烈的色泽勾勒成唇,容貌盛极。 林辞烬愣神,目光下垂,落向那雪白的颈,纤细的腰,猛烈的心悸在胸膛作祟,紧握着腕骨的手失了气力,只虚虚环着,指腹滑过柔软的皮肤。 顾彻挣脱束缚,紧紧抿着唇,忍受着怒火与屈辱,他扫视着林辞烬的脸,将每一处细节都铭记在心。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今时今日,我为弱者,任人欺辱。 他时他日,我执长剑,削骨剜颈。 顾彻嘴角上挑,笑意如火,浸染着每一寸皮肤。 “老头,我要杀了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他拿头颅作赔礼!” 那声音咬牙切齿,打着颤,含着最搅人的恨意与仇怨,阴冷湿潮。 “你……” 林辞烬心弦一动,美人怒极而笑如同花开荼蘼,他指尖轻颤,就要触上顾彻的脸颊。 顾彻偏头避过,眼里满是厌恶与嘲讽,他瞪着林辞烬,目光似针刺,好似要剥光林辞烬的皮囊,将那一瞬即逝的阴暗念头暴露于阳光下。 凭什么?凭什么瞧不起我? 林辞烬舌尖扫过齿间,轻微的刺痛弥漫着,他倾下身,更加靠近顾彻,视线落向那红得越发妖异的唇。 膨胀的欲望占据了头脑,他舔了舔干涸的唇,伸手握住了顾彻的手腕,摩挲着那因自己而生的青紫印记。 胸膛中连绵的恶意勃发,叫嚣着浓稠的罪恶。 “你拿什么来挑衅我?” 目光流连,令人作呕。 “用你的唇,用你的腰,用你的身体吗?” “将我骑在□□,在床榻上折辱我?” 12、旧日冤孽(雄竞开始) 顾彻眉头一拧,怒气冲天,他抬脚边踹向眼前这不知好歹的狂妄之徒,直冲裆部而去。 “你算个什么腌臢货,内里龌龊的狗东西!” 老头难得为他助威,在耳畔忿忿咒骂: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他日你成人中龙,这腌臢做条看门狗都是辱了门楣。” 日光明媚,遥遥缀在少年人愤懑的眉眼,为最鲜丽的花骨朵镀上光泽,茎杆处生长出的细小软刺稚嫩却锋利。 云霁压着眉眼,胸腔中却蔓延着难抑的躁动,身躯冰寒一如既往,可心口的位置却如同燃烧着一团炙热的火焰,使他目光铮铮,牢牢地盯住那骄傲不减的少年,看着那只被人束缚的雪白手腕,沾染上了难以消退的青紫淤痕。 他在恼火。 云霁掌握成拳,却无法平息心中的怨恨。情愫澎湃,阴翳浓稠,在炽阳下蜿蜒,伴随着主人的动作向前攀爬。 在阴翳的庇护下,触手张牙舞爪,粗壮了几分,紊乱而刻骨的仇恨是它们最好的养分,最本质的欲望与情绪驱使着它们,叫嚣着汹涌的渴求。 驱逐,霸占,覆盖,拥有,要用最绵密柔软的触手将猎物囚困其中,遮蔽阳光,汲取气息,贪食那生机勃发的血肉,亲吻那夺目的皮囊。 舌尖抵了抵上颚,云霁紧抿着唇,在繁琐庞大的记忆中搜寻着那碍眼的人的名姓。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与自己眼中的白日的蠢货并无两样,即使他蓄意做局占据了白日的身体,却也将自己的目的抛之脑后,被忌妒与欲望蚕食。 真是一条摇尾乞怜的好狗! 云霁眉头紧皱,乌黑的眸纯粹而暗沉,唇缝溢出鲜血,染红了薄唇,使得那张向来悲天悯人的俊俏面容浸染着鬼魅与妖异。 他记得这张令人作呕的脸。 一如既往的谄媚,阿谀奉承,屈膝卑骨。 林辞烬。 血红的唇蠕动着,将每一个字的音调都碾碎成灰。 多么熟稔,多么令人欢心…… 云霁挑起嘴角,嗤笑一声,极盛的容貌被浓重的嘲讽与不甘浸染,让人胆寒心悸。 云霁怎么可能不记得这条衷心的狗。 有多少次,那条卑微的贱狗鲜血淋漓地躺在顾彻怀中,残存着最后的生气摇尾乞怜,那丑陋而肮脏的皮囊被洁净白皙的指腹拂过。 向来冷心冷情的顾彻竟然红了眼,簌簌的流下一滴温热的眼泪,承诺着一定不会忘记他的,说着你始终是我最信任的人的这种恶心话。 云霁怎么可能忘却呢? 他双眸猩红,汹涌的情绪在肺腑激荡,剧烈的痛楚在胸膛蔓延,乌黑的眼眸被阴翳侵占。 一只柔韧而强大的触手从阴翳中探出,在裸露的脖颈上蜿蜒,恨意与不甘盘桓之上,俊朗的面目狰狞着。 是云霁,却只是一部分的云霁。 恨意喧嚣,脖颈青筋暴起,触手裹缠上森白的脊骨,【云霁】伫立在原地,眼神萧索,饱含着缱绻的恨意,无言地望着顾彻。 粉腮红唇,隆鼻横眉,少年意气。 一如当年初见那眼,恣睢不羁的少年居高临下,对着青年许下承诺,其言昭昭: “你是我最信任之人,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左膀右臂。无论生死,无论前路,我必不会抛下你。” 可是后来如何呢? 前路漫漫,布满荆棘,若想成就必先舍弃,顾彻那璀璨的修仙坦途堆积了多少人的尸骨血肉? 【云霁】缓缓闭上眼,少年锐利而澄透的双眼真诚而夺目,温热的气息在鼻尖萦绕,承诺与情谊好似永远无悔,却在顷刻间飘渺如云烟。 一瞬即散。 那把沾染着敌人血肉的剑,锋芒毕露,用最纯粹的杀意与野心淬炼,可斩玄铁。 那把剑器,他曾经细心地擦拭过每一寸,将肃杀的血腥气消解。 那把剑器,他曾经双手握着剑鞘,虔诚奉上,看着少年冲进人群,看着青涩的少年逐渐挺直脊梁,变成成熟的青年。 那把剑器…… 最后,裹挟着冰寒的温度,刺进了他的胸膛,绞杀了他的心脏。 剑刃寒光闪烁,映衬着那张被溅上鲜血的漂亮脸庞,那双真挚的眼眸凌厉而冷血,平静而无情。 他的生机逐渐流逝,白皙的手掌抽出了剑刃,居高临下,人影颀长,头也不回地远去。 那把剑器上,属于他的血肉滴滴坠落,在黄土中沉沦。 弥留之际,他却在想,那把剑器又会交到谁的手上,谁又会成为顾彻的下一个利用对象? 血染眉眼,艳丽冷淡。 是他对人世间的最后记忆。 【云霁】眼眸如漆,深邃似夜,静静地凝视着林辞烬的那只碍眼的手。 【云霁】想,之后为你擦剑的人是他吗?为何你却为他流下一滴泪,为何偏偏你要留下他这条乖戾的贱狗? 为什么…… 不是我呢? 阴翳中的仇怨躁动不已,而怒极的顾彻却并未察觉,他恨不得将这人的头当街砍下,以消心中怒火。 “床榻?□□?” 冷寒的锋芒在眉眼酝酿,顾彻咬牙切齿,他从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这么冒犯他。 如今,他可不是什么孤身一人的废物,他如今可是在牵机宗,再不济他也有个天赋卓绝的未婚妻! 仗势欺人? 顾彻嗤笑一声。 那就看看谁身后的势更大。 冷眼看着那人嚣张,躲过顾彻怒极的一脚,轻蔑与调戏的神色越发恣意,顾彻忽地侧身一晃,甩开那只肮脏下贱的手。 五年来的不间断的练剑,使他的身手变得更加敏捷迅速,灵力的贫瘠与缺乏也迫使他掌握了更多运用灵力的技巧,比如如何用最微小的灵力和最简单的动作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一刹那,衣袂翻飞,指尖流离,玉戒暗芒流转。 寒光乍裂,剑刃出鞘,腕间扭转,近在咫尺。 形势陡然扭转。 顾彻弯起嘴角,右手执剑,剑刃锋芒毕露,在林辞烬的咽喉缓缓划下一道绝艳的血痕。 他微抬着脸,一双眼眸似乎藏着艳阳肃风,扬起嘴角,意气风发。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 嘲讽与嬉笑在耳畔回荡,林辞烬脸色惨白,望着颈边流光溢彩的剑器,濒临死亡的感觉在身体里游荡,恐惧与惊慌如蚀骨之蚁,在骨血里攀爬。 他背脊冷汗涔涔,在剑刃的锋芒闪烁间,顾彻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庞熠熠生辉,微风簌簌,发丝缠绕在耳尖,杀意如同花苞绽放时所展露的嫩黄花蕊,为绝色容华增添上一点锋芒。 美则美矣,却是杀人不眨眼的心性。 明明应当向死亡俯首,畏惧与慌乱会将人的脊骨摧残,可是林辞烬却觉得握着剑、杀意突现的顾彻更加吸引人。 如同从血肉中生长而出的恶之花,要在杀意的催动下才能缓缓绽放,用骨血和忠诚浇洒,才能盛放于天地之间。 那极艳极冷的花骨朵,在无言中催使着人心中的妄念徐徐蔓延,爱恨嗔痴无所不受。 林辞烬愣了神,而颈边的剑刃却不会等人。 顾彻玩味地将剑刃往里递了递,让这柄天阶剑器用人的血肉开刃。 仗势欺人? 顾彻抬眸望去,望见了在人群中注目不言的云霁,眉眼染上了明媚骄矜的笑意。 “老头,你说我今天在这里杀了他,会怎样?” 杏眸澄透,映照出少年俊秀的锋利眉眼。 “你说,牵机宗和他背后的靠山,哪个更胜一筹?” 天阶剑器横首,足以跨越顾彻与林辞烬修为上的差距。咫尺之距,哪怕是金丹期巅峰也担不起天阶剑器割断咽喉的下场,要比也只不过是比灵力与剑谁更快。 更何况,顾彻极善察言观色,林辞烬穿着华贵,身旁还跟着数个身穿弟子服的修士,所去方向正是牵机宗所设为接待其他宗门弟子的待战席。 他们是来比试的。而今天比试的修士最多也不过是筑基期巅峰,体修还不足以硬扛天阶剑器。 顾彻清楚地知道,自己完全可以杀了这个口出狂言的人。 他轻声道:“这就是轻敌的下场,我可以轻易地取你的性命。” “你的命,在我一剑之间。” 寒光流转,缓缓掠过顾彻的眉眼。 【云霁】眼眸如炬,盯着少年红唇张合,杀人诛心。 “无论你是谁,你都不过是条盲心瞎眼的下贱牲畜。床榻?□□?想必你这一身修为,便是由此得来的吗?” 顾彻目光如刮骨之刀,刺入林辞烬的心口。 “人人都言,面由心生。而我看你,比之那腥臭恶心的妖兽都还要丑陋万分。” “你算什么东西,能做我的狗?” 顾彻一脸不屑,发自内心地嫌弃。 林辞烬这幅样貌生得勉勉强强,比不得云霁容貌的千分之一俊朗,更别提那污浊腐烂的内心,更衬着那皮囊腐朽丑陋,几乎令他作呕。 他笑看林辞烬面色由白转青,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而林辞烬身边的弟子们却眼含惊诧。 而老头正不停地夸赞顾彻的英明神武,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人中龙凤,极尽赞美之词。 顾彻杏眸流转,少年人的青涩与傲气袒露出来。 “仗势欺人,你看看我仗的是谁的势?” “云霁!” 顾彻的呼唤萦绕在耳畔,【云霁】走上前,站在他身侧。 冰寒的气息席卷而来,不觉让顾彻的后颈寒毛直竖,他见云霁沉默寡言,下颌隐隐约约显出墨色,乌黑瞳眸深邃,定定地望着他的腕骨。 “顾彻……” 声音滞涩,如同梗在喉间多年。 你为什么要杀我? 目光垂落,青紫的痕迹格外灼人眼眸,【云霁】绷直着脸庞,粗糙的指腹抚上淤青,冰凉的温度让皮肉战栗。 他抬眸注视着顾彻,瞳孔幽深晦暗,端直俊朗的面容如同被欲望杂糅,薄唇血红,缓缓开口: “那我呢?我能做你的狗吗?” 当年你杀死我,却为他流泪。 如今,你要杀他,会选我吗? 千百世的渴欲澎湃勃发,杀意与怨恨却化作一句虚无的询问,触手在骨血中盘桓,任凭欲望沉沦。 顾彻目瞪口呆,连持剑的手都晃了晃。 他一脸震撼,杏眸圆睁。 “老头啊!他不只是个断袖了……我怀疑他有那种不为人知的癖好啊!他、他竟然,想给我做狗?!?” 13、冰冷的吻 “难道他是个喜欢受虐的人?有那种喜爱疼痛与被掌握的诡异癖好……” 顾彻越想越离谱,耳畔嗡鸣。 他从来没想过,云霁不同意退婚还对他予给予求的原因竟然是想给他当狗。 什么天之骄子背地里跪地摇尾的情节啊! 顾彻头痛欲裂,嘴角抽了抽,一脸惊诧地盯着云霁,从那宽阔的臂膀望到紧实的大腿,最后落到那俊朗端直的容貌上。 怎么看都应该是个正经人啊! 不仅是个断袖,还是个受虐癖,爱玩些主人与狗的戏码,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顾彻脚步退了退,几乎都要忘了旁边还有个被他威胁着性命的人。 偏偏这时候,老头又冷不丁一句:“高冷师兄背地里做狗,古板未婚夫私下挺胸喂——” 那充满着黄色废料的话语冲进顾彻怔愣的头脑中,骇人听闻,他急忙打断:“老不正经的,你又在瞎说什么!” 而老头丝毫不羞臊,一番正人君子的作风,徐徐说:“徒儿,你想到哪里去了。为师只是觉得,市面上颇缺乏此类的话本,若是贩卖必定能大赚一笔啊!为师在考虑赚灵石,而徒儿你的心竟然如此的龌龊,蓄意揣测我,真是让为师心寒啊……” “你……” 顾彻无语凝噎,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见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师父。 他现在看见云霁乌黑的眼眸就胆战心惊,遇见这样一个变态未婚夫,他的贞洁摇摇欲坠。而这个老头却冷眼旁观,甚至还想着编撰话本,他都怀疑这老头是对面派来软磨硬泡的…… 还有这个变态云霁望向他的眼神,简直就像是赤裸裸的威胁,如果不答应就好似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大晴天的,顾彻伸手拉了拉衣襟,捂住了领口。 青天白日,人声鼎沸,各门的弟子络绎不绝。 沈清妍站在顾彻身后,目瞪口呆。她刚才在坐席上看见顾彻被那林辞烬刁难,急忙起身赶来。 人只落在离顾彻几尺远处,便见到顾彻抽剑相挟,身姿矫健,恣意骄纵地唤她师兄前来,就准备仗势欺人。 她正准备近距离吃这一口现成的香香饭,就见到自己师兄语出惊人,竟然要给小漂亮做狗! 生猛,石破天惊! 沈清妍被这出格的话语搞的满头通黄,一眨眼的功夫就脑补了一系列的私密剧情,每一个都不可言说,每一个都暧昧纠缠。 她定定地望着曾严肃指导自己修炼的师兄,一下子变得面目全非。 那宽肩窄腰,那强健体魄,那古板性子,怎么一瞬之间就要跪下来玩主人与狗的把戏??? 太大材小用了,太荒谬了! 虽然小漂亮拿皮鞭抽抽大乃正直师兄的画面也很美妙,也很好吃…… 但是为什么!苍天呐,大地呐,师父呐,我的产品怎么体位逆了啊! 沈清妍几乎要泪如雨下,心中悲痛欲绝,就连小漂亮抛弃师兄远走高飞关系破裂都不会让她的心这么痛! 我,沈清妍,一世英明尽数消亡啊! 小漂亮那么可爱那么漂亮,腿那么细臀那么翘,如此傲娇如此口嫌体正直,不正是那下位的好料子吗! 云霁师兄臂膀宽阔有力,天赋异禀,在床榻间想必是可以轻易举起小漂亮,各种姿势各种花样样样都行啊,上位的好苗子怎么就…… 沈清妍哽咽着,双手颤抖,拿出了自己的通讯令牌,颤颤巍巍、欲哭无泪地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发送给了在丹药房奋战的李晓青。 “好青青,我的天都塌了……” 不一会儿,李晓青就回复了,灵气凝结的字迹在沈清妍眼前展开。 “好妍妍,思路要打开。云霁师兄只是想当狗了,又不是下面被阉割掉了,难不成当狗了某些部位就站不起来了吗?当了狗了说不定更生猛了呢,被打被骂就兴奋,越兴奋就以下犯上,狠狠地爱一爱高贵的主人……” 沈清妍看得两眼放光,仿佛找回了人生的希望,接下来的长篇大论不仅金光闪闪,还人心黄黄,散发着浓浓的艺术气息,把她钓成了翘嘴。 原来拿的是傲娇主人被忠犬狠狠疼爱的剧本啊…… 沈清妍眯起眼,浑身散发出饱足的光晕,一脸幸福地看着靠得极近的顾彻二人。 表面上顺从,背地里玩点花的…… 权威,太完美的娃娃亲了。 沈清妍沉浸在自己产品的洞房花烛夜的激情幻想中,没注意到周围的众说纷纭。 “我没听错吧,什么!当狗?是哪个宗门的在光天化日下玩这种不能播的情趣!” “哇塞,好劲爆,好喜欢,宗门间的比试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打斗好激烈啊,刺刀互拼,肱骨相见……” “这位道友,你说的是正常打斗吗?你确定这打斗的场所不是在床榻上?” “你在跟合欢宗的优秀弟子传达什么正经思想?他们的思想非常的纯粹和不容侵犯,不管它黑的白的,全都给说成黄的。” “等等,怎么主人与狗之间还站着个脖子被剑架着的?难道是什么我爱你你爱他他爱我的狗血三角恋吗!” “听到大瓜,我火速赶来,三角恋我爱看,主人与狗我爱吃,管你爱谁全都大被同眠嘿嘿……” “道友们,别只顾着头脑通黄啊!我怎么越看越觉得那个要做狗的那么眼熟呢!” “你们才注意吗?那是云霁啊!少年时就声名传四方的云霁!” “什么!云霁!那是我的目标啊!” “谁配云霁给他当狗啊,那人谁啊?凭什么啊!” “没见过,好眼生,我仔细看看呢……我勒个老祖,太貌美了,美得我有点腿软了……” “什么云霁不云霁的,我也想给小美人做狗……” “这里是有什么美貌门槛吗?怎么一个两个都长得这么绝世无双啊,那个卡在中间的有点冒昧了……” “我第一次觉得被称为公子如玉的林辞烬这么丑,真的,在绝对的美貌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云霁!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是你的妻吗?长那个磕碜样也好意思说?” “嘴角有点湿湿的,我什么时候能出师下山试炼啊……” “合欢宗道友,擦擦你的口水,你的爱睡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谁不想睡,我感觉我的道心跳得有点快了。” …… 周围窸窸窣窣,【云霁】却目光沉沉,只盯着顾彻,他见顾彻的眼睫狂眨,面露难色,汹涌的恶意与渴望在肺腑灼烧,要将这飘渺的魂魄焚灭殆尽。 “你不愿意吗?”【云霁】面容绷紧,冷寒的脸上风雨欲来,浓重的恨意将躯壳中的每一分血肉都浸染。 为什么可以是他,而不能是我? 【云霁】倾下身,逐渐靠近,将顾彻笼罩在浓稠的阴翳中,脊骨处的血肉已经被触手吞噬殆尽,叫嚣着积年的欲望。 为什么要杀了我,为什么放过他! 为什么我濒临死亡你不曾看我一眼,为什么他却死在你的怀中! 为什么你为他流下一滴泪! 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得到你的怜悯?凭什么我不能! 明明做狗,我比他更好、更忠诚。 为什么不选我? 冰凉的指腹触上如雪的皮肉,狠狠攥住,紧紧禁锢。 【云霁】伸手握住顾彻的下颌,看那细嫩的皮肉染上淤红,漂亮的脸庞被手掌遮挡。 难以饱足的食欲在一瞬间被填满,占有的欲望成了主导者,催促着痴缠的魂魄去探寻。 眼神低垂,恍然遇见一抹朱红。 光洁夺目,水嫩饱满。 贪婪的渴望在怪物庞大却孤寂的泥沼中陷落,亘久长明的执着在千百年的岁月中化作血肉,支撑起光滑俊秀的人皮,用绵长的仇恨切割成森白的骨骼。 “顾彻,我不可以吗?” 指腹向上延伸,冰凉的温度在顾彻的脸上弥漫,攀爬着,抚摸到唇角。 灼热,鲜活,是顾彻的气味。 【云霁】注视着饱满红润的唇珠,随着呼吸一颤一颤,进食的干涸饥饿充斥在躯壳中,霸占灵魂的每一个角落,教唆着他去掠夺。 “顾彻,你的眼睛里为什么总是没有我?” 祂指尖触上那温暖柔软的唇,渴望着肯定的回答,却得到眼神的躲闪、动作的退却,让残破的魂魄仿佛再次回到那个残忍寂寥的黄昏。 夕阳艳红似血,残云如火炙烧。 暮光垂垂,却无法照亮在血泊中生机流逝的他。 温热的血液流淌在黄土上,眼前逐渐被血色覆盖,朦胧模糊,只看见一个瘦削的人影。 渐行渐远,不曾回头。 坚决,无情,只有那把锐利的剑还在缓缓地滴着鲜红的血。 “顾彻,你根本没有在乎过我。” 我只是你身边一条普通的狗,忠诚,好用,却也可以随意被替换。直到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会被无情地宰杀,尸体冷硬,曝于荒野。 【云霁】眼眸深邃,乌黑而浓稠。 冰凉的前额贴上了顾彻的眉心,刺骨的触感烫得顾彻的血肉战栗,高挺的鼻骨抵上来,碰撞鼻尖慌乱的气息。 咫尺之间,冷热纠缠。 顾彻被迫陷入那幽深的黑暗漩涡中,如同被泥沼囚困,哪怕用尽全力也不得脱身。 胆战心惊,心空腿软。 “顾彻……” 冰凉的唇贴近,却没有一丝活人的呼吸。 那么的冷,那么的静。 沉寂一瞬,温软的唇被掠夺,唇珠被吮吸,口腔被侵占,寒凉的侵蚀感被迫蔓延在全身。 光天白日,朗朗乾坤,众生皆为景。 他与云霁在亲吻。 14、舌头很长 周围的喧嚣一刹那湮灭,众人的目光汇聚于一处,在人群中极为出挑的二人唇舌交缠,旁若无人。 身体未曾紧贴,但唇齿间却在急速升温。 【云霁】仿佛是那神鬼传说中噬魂夺魄的怪物,手指牢牢地把控住顾彻的下颌,强迫他与自己交换□□,从那柔软温暖的口腔中夺取赖以生存的食物。 顾彻杏眸圆睁,方才从极大的惊诧中反应过来,却没料到自己的口腔早已成为怪物攻城略地的战利品。 窄长寒冷的舌如同贪求血肉的触手,绞缠着拼命抗拒的软舌,舔舐着舌根,迫使酸涩的感觉从后颈流淌至尾椎。 涎液止不住地溢出,漂亮的唇满是淋漓水光,贪婪的舌又探出来,在脆弱粉嫩的唇肉上吮吸,一点点挑动上翘的唇珠,让小巧圆润的柔软皮肉变得肿胀发麻,奇异的酥麻侵蚀顾彻的全身。 怎么会这样…… 顾彻的呼吸被掠夺,双颊因为窒息而胀得通红,他想要推拒开孟浪而胆大包天的云霁,可右手执剑,左手纵然使用气力,也不过坠进绵软的皮肉中,被粗糙的布料灼伤,只能战栗着放弃。 口腔被侵占,软舌无力阻挡反被吞吃。 手臂被壮实的胸膛所包裹,寻找着退路,却栽进了冷寒粗糙的手掌中,被狠狠禁锢。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强吻,巨大的羞耻感弥漫在顾彻的脊背上,杏眸染上朦胧的水汽,他想要躲避,却逃无可逃。 “唔……唔……救唔……” 老头!救我! 顾彻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挣扎着泄露出不成字句的音调,心声拼命向老头叫喊,却没得来一丝回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抗拒我呢? 执念与怨恨如同牢不可破的玄铁锁链,将残破的魂魄囚困于阴翳中,促使着祂去争抢。 【云霁】睁着眼,望着顾彻的每一丝神态,看他眼尾湿红,见他后颈瑟缩,落在他急促的喘息。 漆黑的瞳孔仿若夜色深邃,恨意与难平的心悸一同振动,那一抹骇人的黑隐隐透露出微末的艳色,似乎是溃散腐烂的血肉被漫长的岁月所吞噬,黯淡而苦涩。 祂不通晓人情,不明白情欲,但祂从始至终都是怨恨的产物。 祂恨顾彻,却从贴上那瓣唇的一瞬间就学会了占有与掠夺,从那人身上汲取自己渴求的温度,仿佛仇恨与欲望一齐被宽慰。 脊骨上的触手缓缓收回,破损的人皮被重新修补,难息的躁动被阴翳所吞噬,暗沉的瞳眸被纤薄的眼皮所遮蔽。 云霁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靡丽的被情色席卷的漂亮脸蛋,顾彻鼻尖瑟缩,急促地呼吸,而口腔的软肉仿佛天生就逆来顺受,柔嫩地包裹上侵占的长舌,纵容着它予取予求。 艳阳高照,对顾彻青睐有加,细碎的光亮落在密而长的眼睫上,随着呼吸颤动。 真是丢给他一项烂摊子,费尽心思地抢占他的躯体,却这么狼狈地逃离…… 云霁垂眸望顾彻。 夫君,即使不是我你也会被蹂躏至这种地步吗?喘息着,颤动着,眼睫蓄着泪珠,无声地勾引着别人…… 狠戾冰凉的神色缓慢脱离,温和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被寒凉侵占而战栗的唇肉水润而红肿,难以抵御,灼热的气息却忽然靠过来,挟制着下颌的手指握住了纤细的后颈,缓慢的摩挲,透过那单薄的皮肉摸索着骨节的形状。 好烫…… 顾彻浑身一颤,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尾滑落,在脸颊上留下湿漉的水迹。 忽而窒息忽而残喘,心脏在胸膛剧烈地跳动,耳畔一阵嗡鸣。顾彻全然已经无法思考,只是众人的目光如炬,让他本能地想要逃跑。 不要…… 顾彻用尽气力侧首躲避,本以为又是徒劳,却没想到强势的长舌突然退却,他得以喘息的余地。 目光所及,是方才傲慢无礼、出言不逊的林辞烬,而顾彻眼眸蓄满水光,朦胧模糊,认不清楚,只是红肿艳丽的唇一张一合,语调含糊不清,却能勉强认出口型: “救、救、我……” 再心硬如铁的人也会不自觉软下心肠,更何况是被美色迷得找不到北、口出狂言反被威胁的林辞烬。 剑刃冰冷,脖颈的血痕还在汨汨流血,痛意如针刺,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林辞烬那个在向他求救的人正用剑要取他的性命,心中应当怒火燎燎,睚眦必报的自己应该咬牙切齿地记恨。 可是,顾彻含着泪张着唇,颤抖着向他求助,如同一朵盛开的朱红花朵,在最艳丽最璀璨之时被阴冷潮湿的蛇类盯上,嫩黄的花蕊被毒牙咬得糜烂,花瓣被蛇尾绞成近乎血色的花汁。 被蹂躏被摧残,却生长出一种惊人的吸引力,花汁淋漓滴落,像是求救,又像是最极致的引诱,美得让人心惊。 林辞烬顿觉得咽喉干涸,难言的渴求在身体中弥漫,眼眸痴痴,只落在那艳红若花汁的唇上,心底催生出难以消磨的恶意与占有欲,诱惑着他,蒙蔽着他。 哪怕那朵花已经被毒蛇抢先掠夺,哪怕危险近在咫尺,那朵花也要落到他手中,被指间碾碎,在手掌流淌,被唇舌贪馋。 “你!” 林辞烬舌尖梗涩,话语已经不觉出口,想要制止那朵花被占有,却迎来了一双漆黑的眸,幽深若漩涡,极像兽类的瞳孔,叫嚣着杀戮与威胁。 寒战噤噤,口舌无言。 “夫君,你为什么要看别的男人……” 顾彻眼神迷离,手指颤动,想要逃走寻一个栖息依赖的地方,腿肉却打着颤,发着软。 “为什么不看我呢?” 与生俱来的躲避天敌的欲望告诫他尽快离去,他不敢抬头,不愿再陷入那阴翳的陷阱,敏感的耳尖却被灼热的舌尖轻轻舔舐,勾起后颈的酥麻,低沉的话语在耳畔响起,缱绻而潮热。 “我……” 顾彻无法回答这个过分扭曲着真相的问题,被欲望侵占的头脑只盘桓着逃跑的决定,红唇蠕动着,想要糊弄过去,制造可乘之机。 可是十八岁还纯情的少年那里抵得过累世经验的猎手。 后颈早已失守,被灼热的手掌牢牢紧贴,乌木的气息浸染皮肉,骨节被一点点摸过。 侧过的脸颊被缓缓带回,那双澄透的眼只倒映出一个人的影子,泛着水光,只能看着云霁。 微凉的唇再次被打开,只是这一次的猎手仿佛转了性子,一点点在唇珠打转,舔舐着涎液,朱红的长舌刮上了冒着尖尖的犬齿,烫热的温度蔓延上牙龈。 “夫君,你的牙齿好尖,为什么不咬我呢……” 缱绻低沉的话语在口舌间氤氲出暧昧的雾气,羞耻与快感一起攀爬上顾彻的咽喉,将他雪白的脸蛋熏得通红。 “是因为夫君,你也很喜欢吗?” 湿润的舌长驱直入,毫不客气地叼起无力反抗的软舌,挑弄,纠缠。 灵巧的舌尖在酸涩的舌根舔了又舔,直至在整个柔软的口腔都覆盖上自己的气息与温度。 “夫君……” 云霁的声音在顾彻的耳畔打转,赤裸的热意烧得顾彻滚烫,薄粉在肩脊蔓延。 他听见云霁说: “我的舌头很长的,可以钻到很深的地方……” 一时间天旋地转,顾彻近乎要分不清白天黑日,整个人被禁锢在云霁怀中,与他紧紧相贴,浓郁的暖热穿透他的全身。 很深……是什么意思…… 漂亮的眼眸已然失神,贫瘠的理智思考着,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但云霁向来言出必行。 窄长的舌吮吸着柔软的唇珠,抵出一个小坑,又一点点舔出来漂亮的小尖尖,费尽功夫将本就漂亮的唇染上一层靡丽的色泽后,便又钻进了口腔,如同一条细长灵动的蛇。 舌尖向内探索,掠过瘫软的舌根,尝过分泌出的涎液,最后毫不留情地舔上了浅浅的喉眼。 任凭顾彻无力地抗拒,极致的迷失感吞噬少年,窄长的舌也寸土不让,温和却强势地一点点舔舐,直至敏感的喉眼颤动着张开一点缝隙,细长的舌尖便侵占而入,挑弄着伸缩。 就连最可怜的隐秘之地都被霸占,透明的涎液从顾彻嘴角滑落,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串串断裂,积在嘴角,尝到咸湿的滋味。 手脚颤抖着发软,名贵璀璨的剑器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耳际,伴随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在血肉中燃起一团无法熄灭的火焰,烫得他几乎殆尽。 接吻! 舌吻!! 真夫妻!!! 沈清妍浑身如同火烧,激动到不行,热血沸腾。十几年来的修习术法与修为仿佛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她指尖交错,行云流水,极其复杂的留影阵法在手中瞬间结成。她神情严肃,就这样小跑着在十八个角度都结阵留影,直至灵力耗尽。 沈清妍握着储物袋中的几十个留影石,还残存着灵力的余温,心中有种饱足感,几乎要泪如雨下。 这是我的传家宝啊!!! 这辈子值了!!! “我勒个老祖!我勒个天道!” “我滴个亲爹!我滴个亲娘!” “我的师父啊!我的掌门啊!我这个合欢宗出来的都自惭形秽啊!” “亲的好爽啊,这个云霁真的是那个传说中不苟言笑的古板天之骄子吗……” “我以后再也不信传言了……” “我感觉我要背叛宗门了,小美人怎么被亲的那么娇……” “无情道道友,谨言慎行!” “呜呜呜呜我十几年来的修行都是黄土一泼,灰飞烟灭啊!我不活了呜呜呜!” “合欢宗道友,莫要如此灰心丧气啊!” “这两个人长得也太爽了,太般配了,我是什么地上爬的丑虫子啊!师父你说我天资聪颖,于合欢一道定有成就,实际上就是在骗我是不是呜呜!” “合欢宗道友,不要拿小皮鞭勒脖子啊!” “流流流鼻血了……” “看得我有点那个了……好羡慕这个云霁,不知道小美人的口水是什么味道……” “当然是甜甜的,舌头也肯定是软软的。” “估计……下面嘿嘿嘿,也是嘿嘿嘿……” “一个个,真是放浪形——” “等等,你手上拿着什么?” “没有啊……” “拿出来!你你你你嘴上说的正人君子,实际上偷偷结阵录像!” “你别诬赖我,我啥都没拿,啥也没买,更没去找阵法修士。” “……你暴露了。” “跟谁买的!我也要!” “我也要!” “我也要观摩学习!!!” “到底是学习还是……你自有分辨……” 15、醋意上涌 日光正好,原本徐徐前进的人群却聚集成堆,无论是豪横的大宗门弟子还是抠抠搜搜的散修人士,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方向涌去,眼冒绿光,高喊着: “我要买!” 而在那人群的中央竟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修,手速极快地一手收着灵石,一手交出留影石,不一会儿的功夫她手头积攒的几百颗留影石便已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被灵石塞的鼓鼓囊囊的破旧储物袋。 大赚一笔! 凌金金呲牙一笑,艳阳刺眼,可她却仿佛看到了无穷的财富朝自己狂奔过来。 自己这个小门小派的穷苦修士,托了向上数不知道多少代的老祖的面子,乘着宗门比试的东风才能一睹牵机宗的风采。 果然是富贵逼人,到处都闪着灵石的璀璨色泽,看得凌金金是自惭形秽,摸了摸储物袋,却只有师父所说的“传家宝”,没人看得上眼的留影石若干。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而自己这个闲散爱钱的懒人,四灵根的资质,午后修炼闭眼睡觉的性子,入宗门十余年也不过学了个皮毛,只会个留影术。 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上去比试啥?比试个看我俩谁留影石刻的好? 凌金金一闭眼,眼前就是自己离宗时,师父老泪纵横对自己寄予厚望的样子。 挑起复兴宗门的大任?在宗门比试上一鸣惊人? 凌金金叹叹气,顿时觉得师父可能已经被贫穷折磨疯了。 她一路长吁短叹地向前走,思考着自己上去了该用哪种方式认输才不太丢人,眼前就撞进了两张举世无双的俊美脸庞靠在一起亲吻的画面。 天道为她关上了正统修仙的大门,就一定会为凌金金开启发家致富的窗户。 敏锐的对于灵石的嗅觉在此时发挥到顶峰,凌金金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已经不自觉地结起阵法,调动起浑身灵力,在几百颗留影石上篆刻成纹,对着两人猛猛一顿拍。 灵力耗尽,身体疲惫不堪,而凌金金的头脑却清醒无比,她静悄悄地听着周围热烈的讨论,盯准一个合欢宗弟子就冲了上去。 “道友,清晰完整亲吻留影石,买不买?友情价99颗下品灵石,你是第一个购买者,折扣给你拉到最好。” 火热的灵石被递到凌金金手心,那合欢宗弟子喜笑颜开,而凌金金装作一副亏了的架势,等着那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心痒痒的修士们排成长队,争先恐后地把灵石送到她手中。 这就是发财致富的滋味吗! 凌金金浑身暖融融的,头一次体会到了成就感,她深情地遥望顾彻,眼神切切。 这就是我发财致富的源泉啊!灵石仙人,我金金要跪拜跪拜你! 凌金金几乎饱含热泪,她凝望着方才从吻中挣脱的顾彻,旋即找到自己修炼的方向。 “各位道友,没买到的不必着急,记住我凌金金的名号!实时售卖相关留影产品!童叟无欺!” 凌金金的吆喝声铿锵有力,直直地传到顾彻的耳畔。 他还未从极致的欢愉中缓过神,喉眼仿佛还残存着被占有的感觉,鼻尖瑟缩着,湿红的舌尖在唇缝中若隐若现,瘫软发麻。 眼尾被泪意染湿,唇被蹂躏红肿,玉面粉腮,纤长的脖颈随着急促的喘息而颤动,水润的杏眸刚从失神中缓过来,逐渐聚焦。 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彻指尖颤了颤,垂眸不想看罪魁祸首,方才空白的头脑逐渐恢复了理智,脸颊胀得通红,一腔怒气不知如何发泄。 偏偏罪魁祸首还是个嫌脸皮碍事的披着人皮的怪物,不懂道德禁忌,更不会感到羞耻。 云霁启唇,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顾彻,看这朵曾经嚣张跋扈、踌躇满志的恶之花在自己手中被揉捏致糜烂,欣赏着那愤怒却不得不低垂的姿态。 他想,原来顾彻你也有这么吃瘪的时候。 有趣,还想要再看看…… 每一根触手都体会到饱足的畅快,尖尖打着转,搅弄成圈。 云霁弯起嘴角,过度锋利的眉眼被艳阳炙烤,浓重的冰雪消散成水雾,显得神色朦胧温和,叫人无端生不出怒气。 顾彻杏眸圆睁,想要瞪这个厚颜无耻的断袖,目光却仿佛被浅薄的笑意灼伤,怒意被压缩到心底,垂落到那泛着水光的薄唇上。 头脑仿佛被蒙上雾气,一阵晕眩迷乱,顾彻觉得自己发了疯。 他竟然觉得,云霁的唇很艳,很烫。 记忆的碎片拼凑回拢,柔软脆弱的口腔战栗着,回想起了那冰凉的温度,如同蜿蜒爬行的毒蛇,窄小的喉眼瑟缩着,惧怕着被可怕的灼热舔舐。 那句话,仿佛又在顾彻耳畔响起。 “夫君,我的舌头很长的,可以钻到……” 很深的地方……是他的喉眼吗? 被挤占侵犯的感觉仿佛又在敏感的喉眼游荡,那种被细长的舌尖扫过的酥麻让顾彻的尾椎都发颤。 未经人事的少年不懂,只是脸颊烫红,将这种感觉归为耻辱与惧怕。 顾彻抿了抿唇,被涎液沾染湿润的唇已经干涸,一向傲气的脾性又冒了出来。 他气势汹汹地质问云霁:“你,你凭什么亲我!你这是轻薄!你真是孟浪!不知羞耻!” 而眼前的云霁却敛眸沉身,宽肩窄腰,身形高大,具有压迫感的乌木气息扑面而来,直窜进顾彻的鼻腔。 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顷刻间他与顾彻的距离只剩咫尺,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顾彻细嫩的耳根,近乎血色的舌舔了舔唇,低语道: “夫君,我们不是夫妻吗?” 敏感的耳根滋生出酥麻的刺痒感,灼热的气息喷洒着,仿佛被舔舐的不是云霁干涸的唇,而是顾彻柔软的耳根软肉,被包裹,轻挑慢捻。 “夫、夫什么妻,”顾彻睁大眼晴,一下子将又开始不守规矩的云霁推开,往后退了退,努力纠正,“未婚夫妻,未婚!未婚,懂不懂!” “你懂不懂礼仪规矩?在成婚之前,我们都是纯洁的道友关系,是断断不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摸胸已经足够冒犯,你竟然还、还强吻我!” “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成了亲也是不行的!”顾彻一想起这事儿就来气,以后他还怎么跟这些道友们交际,人家一提他就是那个在宗门比试上跟人舌吻的顾彻,名誉面子全毁了! “那,”云霁顿了顿,乌黑的瞳眸映照着顾彻别扭的神色,“夫君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私下做吗?” 见顾彻狠狠瞪他,就差上来拎着他领子叫骂,云霁又换上了那层虚伪的人皮,装作一个贤惠听话的未婚妻。 “我知道夫君的意思,成婚前不能做这些。” “成婚后,私下里便可以了吗?” 云霁生出些坏心思,故意触上顾彻的苗头。 “是不是我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呢?” 阴翳的角落里,触手们不见天日,却在为虚无的幻想张牙舞爪,将无穷的贪婪与欲望作为生长的补给。 “我想肆无忌惮地咬上你的咽喉,将鲜活温暖的血肉吞吃入腹,用舌尖一点点品味死亡在你身上蔓延的滋味,你绝望与畏惧的表情将会在我的瞳眸中永恒。” 你与我共存。 祂听见那空虚的人皮下传来怨恨的回响,艳阳高挂,弯月垂落,那个隐秘的祂却还在藏匿着杀意,试图将祂取而代之。 祂叫嚣着内心最深沉的渴望: “杀了顾彻!再一次杀了他!” 可是难得,祂们的愿景不再相同。 诞生于同样的血泊与仇恨的两个融合共生的怪物,第一次产生了分歧。 再一次因为顾彻。 云霁听见自己那颗空无的心脏在跳动,对他说:“我要得到他。” 我要他只看着我。 “夫君,我会听话的。” 向来诚实的怪物裹上人皮,用俊朗的面容欺骗还未识得人心好坏的少年,从容不迫地撒下一个谎。 就像每一世的顾彻,用最漂亮诚挚的眼望着祂,朱红的唇张合,轻易地许下永远不会实现的承诺。 怪物从罪恶与血肉的泥泞中爬出,纵使披上人皮也不过是痴态毕露,野蛮与杀戮是祂的本性,融入活人的世界需要学习。 而云霁,现在这个衣冠楚楚、被人崇拜敬仰的完美形象,都是怪物打磨出的美好躯壳,将礼仪教条吞吃揉碎,静默地一点点模仿对照。 祂的每一寸血肉,来源于对顾彻经久难歇的仇恨。 祂的每一抹皮囊,依照着对顾彻夜以继日的仿效。 云霁垂眸望着被安抚好的顾彻,阴翳扩张着,直到覆盖住瞳眸。 怪物头一次意识到,原来祂是顾彻的产物,一丝一毫都被他亲手铸就。 夫君,你造就了我,就应当容纳我…… 就应当属于我啊…… 静默的沉寂中却突然涌入吵闹的喧嚣,汹涌的声潮包裹着一个名字向云霁袭来。 “顾彻全方位美貌留影石,未婚夫妻耳鬓厮磨留影石,特价特价!只要88颗下等灵石,正面视角侧面视角都有啊!” “我要买!” “给我留一个!” “我,我也要!” …… 漆黑的瞳眸望过去,撞进来一张喜笑颜开的熟悉脸庞。 凌金金,真是每一世都会在顾彻身边出现。 碍眼,烦人。 云霁蹙眉,面色若霜。 他听见心中藏匿的祂冷笑一声,嘲讽道: “叫你杀他不肯杀,你算什么?我算什么?我们在他眼里都比不过这个凌金金!凌金金是个穷光蛋的时候顾彻就把她养在身边,给她灵石给她资源。 凌金金成了修仙界首富之后顾彻更是把她看得跟个眼珠子似的,说什么左膀右臂,最坚实的后盾,真恶心! 虚伪!狼狈为奸!” 云霁紧抿着唇,眸色暗沉。 他最懂什么叫杀人诛心,面无表情地质问恨不得扒开人皮把顾彻吃了的怪物: “你不就是忌妒吗?忌妒凌金金可以一直留在顾彻身边,而你只能被抛弃,被背叛,连个眼神都收不到。” 被掩盖在阴翳下的云霁咬牙切齿: “你跟我有什么区别!我被一次次抛弃背叛,你又何尝不是?顾彻可以为凌金金挡剑,而对你,哪怕你忠心耿耿,哪怕你一腔真心,也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用完就扔了! 你敢说你不忌妒?是谁前几世逼着凌金金背叛顾彻的?不是你吗?” 云霁沉默着,望着抱着一大堆灵石笑得开怀的凌金金,徐徐道: “他不爱凌金金,凌金金也只爱灵石,他只是利用凌金金,就像是利用我们一样。只不过凌金金带来的利用价值是持续的,而我们的价值已经殆尽了。 他只爱他自己而已。” “一个贪婪虚伪自私自利的人,一个狂妄自我狠辣无情的人,一个杀了我们千百次的人,”阴翳中的身影逐渐隐去,声音模糊不清,“我们为什么要爱他……” “所以我们恨他,恨到要一次次杀死他。” 云霁眉眼低垂,静静的注视着掌心,仿佛看到一次次汨汨流淌的鲜血。 掌心握紧,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艳阳高照,离比试开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因为亲吻引起的喧嚣已经被众人略过。毕竟比起八卦轶闻,显然是分配修仙资源的门派比试更值得重视。 凌金金摸着刚到手的五千一百一十二块下品灵石,嘴角都快与天道面对面了。 她直夸自己是经商鬼才,不仅精准把握了商机,还当机立断进货了一大批留影石,又赚了一大笔,满载而归。 这么多下品灵石,换算成中品灵石也有个四五块。要知道,一块中品灵石都可以购买差一点的玄阶功法了。 师父啊!金金我真的是要光宗耀门了! 凌金金眼冒金光地往训练场内走,却被拥挤的人流堵住了去路。 她拍拍前方修士的肩,问道: “道友,这里是怎么了?” 修士转身,是一张玉雪可爱的清秀脸庞,一照面那股勾人的劲儿,凌金金就立马看出了门派。 果然啊,合欢宗卡脸的传闻真不是假的吗?金金我当年幸亏为了贞操没去合欢宗,不然被刷下来多丢人啊…… 凌金金摸了摸脸,顿感脸也是天赋的一种,就听见那清秀道友说:“是我们合欢宗的谢修言师兄。” 谢修言?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啊…… 见凌金金一头雾水,那合欢宗弟子又轻声说:“就是那个传闻中出淤泥而不染的……” 出淤泥而不染? 凌金金灵光一闪,想起来了这个人,远在偏僻小门派的她也听过这个名字,可谓是修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身在合欢宗,修炼阴阳调和的功法,却一反常态不肯与人交合,可谓是贞洁烈男,冰清玉洁。 在修仙界风评格外得好,说他是独树一帜的正人君子,但凌金金只觉得这人装的很,都进合欢宗了还不赶紧练习功法抓紧修炼,要脸面和名声干嘛。 顿时,凌金金的面色就有种微妙的厌恶感,她眨了眨眼,继续问: “所以你们为什么聚在这里啊?” 那合欢宗弟子靠得更近了,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飘到凌金金的鼻尖。 “这位谢师兄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如今已经金丹期巅峰了,是当今年轻一代中云霁之下的第一人。平日都见不到他,如今见到了自然要向他讨教。” 是我对合欢宗有什么误解吗?守身如玉竟然还能混成第二人,那元阳破了岂不是岂不是有望超越云霁? 凌金金正天马行空着,突然察觉到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摸上了她的锁骨,如同轻飘飘的羽毛,似有似无地绕上她的发丝。 她一抬眼,对上了那合欢宗弟子柔情似水的一双眼睛。 果然,什么有误解的话都是胡说的…… 凌金金微笑着推开,婉拒双修邀请,随着人群向前,终于见到了那个守身如玉的合欢宗天骄。 白衣胜雪,腰如修竹,貌似春风拂面。 温润如玉的一张脸,疏朗清冷,高岭之花。 合欢宗还是卡脸啊…… 刚才全方位留影的凌金金已经被两张绝世脸蛋震撼过,对于这张略显逊色的脸她竟然也被挑起了几分兴致。 毕竟像她这种俗人,就喜欢看高岭之花折腰沾染欲望的情节。 凌金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哪位能让这位贞洁烈男献出元阳呢? 男人的第一次,真的很宝贵呢…… 不过,目前还是她的赚灵石大计最重要! 凌金金眯起眼睛,终于在熙攘的人群中找到了她的财富之源。 醒目突出的极致美貌! 而被盯上的顾彻却毫无所察,正满腔怒火地咒骂着没用的老头。 “关键时候又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被——” “□□啥了?问你你又不说。” 顾彻脸气得涨红,他实在是对自己被云霁狠狠轻薄这件事难以启齿。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那个戒指怎么了?” “应该是阵法有磨损吧,改天你去藏书阁找找阵法图,我对照看看。”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让人去藏书阁!” “我也不想,谁知道魂魄不全的那么巧,就正好忘了一大半修仙有关的……” 顾彻和老头边吵边向前走,却与前面逆流而行的人撞了个满怀。 “不看路?” 顾彻语气忿忿,望着眼前那个长相平平丢进人堆里都看不出来的人。 平淡无奇的一张脸上却有着灼灼发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顾彻。 真没有白来一趟。 隐藏在虚假皮囊下的魔气蠢蠢欲动,叫嚣着靠近,撕裂,将魔气浸染眼前人的全身。 漂亮到妖异的少年,天生就该是在罪恶中盛开的恶之花。 他生来就该坠魔。 “我观你经脉清奇,灵根纯粹,未来必然有一番大作为,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宗门?” 顾彻沉着脸,左右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修士,抽了抽嘴角。 敢情全天下的诈骗就冲着我一个人来是吧? 16、像偷情的糟糕姿势(云霁狂醋) “你谁啊?” 一提起诈骗顾彻的心就仿佛被千刀万剐,酸涩痛楚,他不愿回忆老头把他裤兜子都骗光的往事,更不愿想起不知廉耻的“未婚妻”,只能面色阴沉地盯着眼前人。 穿着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陈旧修炼服,长得磕碜,看上去就像是出来坑蒙拐骗的。 顾彻几乎要翻个白眼,自己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坑天骗局,难不成还会再上当吗? 我,顾彻,绝对不会因为这区区几句话就动—— “如若你愿意入我宗门,这个可以送给你。” 展开的手掌上灵力环绕,逐渐显现出晶石的光泽。 顾彻瞥了一眼,嗤笑一声。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入我的眼的,不过区区一块晶石……” 老头不急不忙地提醒不识货的顾彻:“这是血魔晶。” 什么!血魔晶!?!那个有价无市的稀世珍宝!那个生长在仙魔边境极难寻觅的宝贝? 顾彻目瞪口呆,紧紧盯住那人手上闪烁着暗色光晕的菱状晶体,恨不得扇刚才口出狂言的自己两耳光。 那可是血魔晶啊,顾彻你就这么眼睁睁地拒绝了? 顾彻欲哭无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思考着是宝贝重要还是脸面重要。 “乖徒儿,老夫刚才左思右想,突然回忆起了那么一丁点有关你修为恢复的记忆,一闪而过,”老头一提到顾彻的修为就心虚,轻声说,“好像是需要血魔晶来着的……” “什么!需要?那你刚才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在我拒绝前告诉我?” 顾彻似乎看到了那一丝微末的希望从指尖溜走,哀莫大于心死。他这几天趁着云霁不在宗门,偷偷去藏书阁溜了几圈,结果二楼的禁制被加固了,按老头的方法根本解不开,只能另寻法子。 车到山前必有路,结果好不容易出现的那条窄路还被这个迟钝呆傻的老头给堵死了。 顾彻感到眼前一黑,胸膛中的心脏怦怦直跳,撞的他头晕眼花。 人生在世,脸面不值一提! 顾彻强忍眼泪,抿唇微笑。 “道友,加入你的宗门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 阳奉阴违,口头承诺是最没信用可言的。 顾彻抬眸望眼前人,眼神真挚。 “那你是想加价?” 萧栖迟饶有兴味,俯首打量这个心比天高的少年。 阳光垂落,轻拂过少年的眉眼。澄透的杏眸折射出细碎的光晕,如同晶莹剔透的珍贵琉璃,美丽却易碎。 萧栖迟自认美貌无双,就算是在美人层出的合欢宗也不落下乘,却在牵机宗遇见了容貌上远胜于他的少年。 雪肤花貌,玉肌冰骨,此刻都不消得那一双淬进炽阳的璀璨眼眸。 萧栖迟弯起嘴角,舌尖点了点尖锐的犬齿。他在顾彻的身上嗅闻到了野心与欲望的气息,随着满身的血肉而蓬勃,那种顽强而坚韧的生命力充斥在少年瘦削的躯壳中。 很有趣,没有白费他远道而来,真是一个惊喜。 萧栖迟笑得张扬,牵扯着面上覆盖的人皮勾勒出夸张的笑意。 “你想要什么?” 手掌被温热柔软的指尖轻轻拂过,眼前的漂亮少年拿起了纯净稀有的血魔晶,捧在手心细细打量。 “纯度好高,价值连城啊。” 老头连连赞叹,顾彻却不动声色,将那血魔晶拿到眼前,强忍心中的欢喜。 血红的光晕在白皙的皮肉上蜿蜒,像是连绵不断的火星起伏,又更似鲜血肆意流淌。 那艳丽的色泽似乎能在顷刻间渗透进人的血肉,直至内心,挑起那永不停歇的贪婪与欲望。 血魔晶,是血肉凝萃的结晶。 萧栖迟视线低垂,悄悄地落在那上翘圆润的唇珠上,靡丽幽深的红似乎比血液更加引人注目。 他生性最讨厌善良而高洁的君子,最欣赏被野心欲望所驱使、可以为之抛弃一切的赤诚之人。 单纯,善良,真诚。 贪婪,卑劣,欺骗。 极致美好的皮囊下暗藏的却是这样一副丑陋坦诚的心肠,截然相反,却杂糅在这同一副躯壳上,相生相依,无法分离。 果真是天道宠爱,赐他天生魔骨,被魔气所庇佑。 萧栖迟很好奇,表面至纯至善的少年被魔气所浸染的样子。 当纯粹的魔气在他的血肉中流淌,无上的欢愉与力量游走在身体中,鲜活的心脏献祭而出,徒留胸膛空洞无声。 那一张脆弱艳红的唇是否会战栗? 涌上心头的是喜悦还是惊恐? 他很期待。 “这不够。” 顾彻假装在仔细估算价值,实际上五指紧握着血魔晶,生怕那至关重要的宝贝从手中溜走。 “你想要得到我?这点代价怎么足够?” 顾彻靠近了些许,仰首去瞧萧栖迟,示意他再拿些好东西出来。 这人长得怎么还比他高些…… 顾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听上去会让人误入歧途,只一味在意着手中的血魔晶。 狮子大开口,让对方的心理价位陡然提升,如此一来血魔晶便是他囊中之物了。 “要得到我这么个未来天骄,得拿出些诚意来。”顾彻凑上前,在萧栖迟耳畔低语。“一块晶石可不够。” 这人最好是个傻子,能把价值连城的血魔晶拿出去招揽自己这么个废柴,绝对那是痴傻了。要是识货的话,这么稀有贵重的血魔晶都足够请得动元婴期修士出马了。 顾彻非常有自知之明,他现在就是一个修为空荡境界不稳的筑基期,有什么招揽的价值。 眼前的人不是心怀不轨,就是痴傻呆货。 而他和老头难得达成一致,自己都这么穷困潦倒拜倒在云霁裤带下,在牵机宗顶着个赘婿名头混吃混喝了,哪还有人会处心积虑地对他不轨? 这个姓顾名彻的软饭男,身上哪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最贵重的不过是云霁送的玉戒和里面绝无仅有的天阶剑器,可你猜怎么着,小软蛋顾彻一拿到手就怕云霁反悔立马就滴血认主了! 还是仅次于命契之下的高等契约!化神期之下,谁也偷不走! 顾彻表面一脸不屑,实际上内心已经笑得直抽抽,像只偷腥的小猫,和老头一唱一和。 “乖徒儿,什么人最无敌!” “一穷二白,不要脸皮~” 顾彻承蒙教导,装作一副不耐神情,瞥向沉默的人一眼,作势要走。 “既然没有诚意,我为什么要叛出师门,加入你那名不见经传的宗门呢?甚至现在,我还不知晓你的名姓,我们第一次碰面你便引诱我欺师灭祖,我实在不敢相信你。” “那我看起来还真的不像个好人。” 我还真不是好人,但我的宗门还是很有名的,臭名昭著的那种。 萧栖迟拦住顾彻,一脸诚心诚意:“我姓穆名西,道友姓甚名谁?我宗门虽无名望,却是诚心招揽,道友想要的诚意都可以给。” “我姓顾名彻,穆西道友不知你你的诚意是多少呢?”顾彻抬眸望他,眼尾上挑,像只精打细算的奸诈小狐狸。 血魔晶要多少有多少,可惜你不是心甘情愿的,怕是拿了东西就要毁诺。 萧栖迟望向训练场的圆台,第一场比试即将要开始了,他话锋一转: “可是顾彻小友,我诚心你却不一定诚心。我只怕自己人财两空啊。” 隐秘的心思被拆穿,顾彻面上不显高声质问:“人财两空?该担心的是我,修仙界最恨背弃宗门的叛徒,我又怎知你不是存心要害我于万劫不复?” “谁冒的风险更大,显而易见。”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萧栖迟张开掌心,赫然又是数十个血魔晶,“我能给出的价位远比你想的要高。” “比如上百颗血魔晶,也可能是更为罕见的血魔髓。” 话音刚落,老头惊诧的声音就传来。 “血魔髓!那可是几百年才能孕育出的绝世至宝,徒儿你要是拿到它,岂止是恢复以往修为,还能往上升一个大境界!” “也就是说拿到血魔髓,找到恢复修为的办法,我不仅可以回到金丹巅峰,还能直接稳住元婴巅峰的修为!” 顾彻眼睛一亮,仿佛已经畅想到了自己意气风发的样子。 “可是,我怎么能相信你能拿出血魔髓呢?”顾彻上下打量着每一处都非常平凡的萧栖迟,面露怀疑。 萧栖迟暗自发笑:“你不怀疑吗?我哪里来的那么多血魔晶?又是哪里来的胆子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你交易呢?” 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冲进顾彻的鼻腔,背脊涌上冷冽的麻木感,顾彻向后退了退,一脸警惕地望着萧栖迟。 “当然是因为我是——” 萧栖迟笑容戏谑,穿戴的人皮表情僵硬,平平无奇的脸上平白显露出几分难以形容的古怪惊悚。 魔族。 掩盖在人皮之下的唇蠕动着,无声地说道。 “我的宗门就驻扎在仙魔边境,靠采摘贩卖血魔晶为生。” 顾彻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面前这个长得磕碜皮还松了的人是魔修呢。 大惊小怪,怎么可能是魔修呢? 先不提宗门比试有千百个修仙者聚集、还有大乘期大佬坐镇,魔修来这里就是自投罗网,更何况哪有长得这么丑的魔修啊! 魔修就是和合欢宗一样卡脸的现实宗门啊! 顾彻叹叹气,摸摸自己的脸蛋。 像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说自己是魔修才有人信好不好? 顾彻十分怜悯地望了望萧栖迟,宽慰了他几句:“你也别太伤心了,谁长成你这样也都不会开心的。” 什么? 萧栖迟脸僵了僵,他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听到有人因为他丑安慰他的。 我?丑? 他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撕下人皮伪装的欲望。 我根本不丑! 我也根本不自卑! 你这是造谣诽谤! 萧栖迟努力控制住神色,顾彻却以为自己的话伤到他了,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叹气。 “你看看他,自卑得都不说话了。” “是啊,世间像我们师徒这么俊秀的容貌能有几个呢?” 顾彻迟疑了一会,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高大身影。蜂腰猿臂,隆鼻凤眼,沉寂若谭,暗沉似墨,是顶顶的好容颜。 他的未婚妻。 心头染上灼热的气息,顾彻捂了捂心口,心跳被周围的喧嚣所扰乱,一下又一下跳得沉重而迅速。 训练场内,阳光明媚,轻柔地撒下光辉,落在圆台之上对峙的二人身上。 人声汹涌,撞进顾彻的耳畔。 熙攘拥挤的人群目光所及,皆是一个人。 那人浑身淬光,深邃的眉眼被耀眼的阳光垂青,宽肩窄腰,乌发朱唇。 极致艳红的下唇渗出滴滴鲜血,脆弱的唇肉被咬破了一个小口,久久未愈合。 那是顾彻留下的痕迹。 众人仰望,炽阳俯首,那是顾彻心之所向。 而他的未婚妻站在那里,唇上却留着他所给予的伤疤。 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在顾彻心头蔓延,不是艳羡,不是忌妒,不是怨怼,而是饱足的奇异心悸,在胸膛中回荡。 冥冥之中,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顾彻耳畔回响,饱含着仇恨,叫嚣着不甘。 “那本该是你的一切。”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寂灭空无,一瞬恍惚。 耳尖被轮转流连的贪婪欲望所困扰,鬼魅一般的人影静寂地贴上顾彻的肩脊,声音轻缓粘连,是最赤裸的引诱。 顾彻听见萧栖迟说:“你对他有欲望。” 鲜红的心脏在鼓动,懵懂无知的索求已经蔓延成网,将残缺的魂魄狠狠绑缚。 “你不是恨他,就是爱他。” “你不是要杀他,就是占有他。” 纤长的手指如同细密的水草缓缓生长,攀爬上顾彻的腕骨,紧紧缠绕皮肉,将自己的气息侵染而上。 萧栖迟仰首望去,圆台之上的云霁风光无限,而圆台之下的他却要遮掩视人。 他真的非常难过,非常的恼火,非常想让那个好似无情古板的人尝一尝苦涩的滋味。 萧栖迟轻眨着眼,他是闇炎宫最出色的弟子,不管是对于魔气的敏锐度还是对人心欲望的探查,他都是个中翘楚。 比如现在,他清楚地认知到顾彻这个天生魔骨和云霁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他们两个人的身上都散发出欲望的气息。 顾彻只是刚刚萌芽,而云霁早已经深入骨髓,那浓稠的欲望对魔来说简直是最上佳的食物。 那个正人君子的心里眼里,甚至皮囊里都涌动着欲望的剧烈腥臭,肮脏而龌龊。 萧栖迟抚上顾彻的手腕,鲜活的血液在鼓动的青筋中流淌。 这个天生魔骨的少年,生来便是最耀眼夺目的存在。他的野心,他的卑劣,他的杀戮,都如同蝎子剧毒的尾钩,一点一点挑动着人心最深层的恶意,是最致命的引诱。 这个生涩的猎手,第一个猎物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云霁。 萧栖迟抬眸望去,云霁周身被炙热的光晕所笼罩,眼眸掩藏着沉寂蚀骨的阴翳,欲望拢上他的眉骨,在四肢百骸流淌,仿佛铸就了生命的骨架。 萧栖迟倾下身,在顾彻的耳畔低语:“顾彻,他在看着你。” 圆台之上,熙攘的人群如同一团一簇的黑影,看不清辨不明。 可是云霁垂首望去,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清晰生动,每一个动作都印在他的瞳眸中。 那个生生世世都憎恨他厌恶他的人,却倚靠在别人的怀中,不会抗拒,不会发怒。 瘦削的背脊被人圈在怀中,腕骨被紧握,雪白的脸微微扬起,仰望着圆台。 你在看谁? 你又在依赖谁? 云霁眼睫打着颤,唇紧抿着,血腥的气味弥漫进口腔,在舌根蜕变成苦涩,随着涎液掉落进空虚的皮囊中。 两个怪物沉寂着,互相倚靠着,祂们的血肉尸骨融合于一体,成千上百个忿恨的灵魂被剥离碎裂,在停滞的血肉中重组,分出极致疯狂的爱与恨,造就两个相同却相反的怪物。 祂们相连,是仇恨的延续,是欲望的贪求。同一双乌黑的眼珠,静静凝视的是同一个充斥着罪恶与野心的灵魂。 日与月交替,爱与恨轮转。 浓烈的情愫在经年累月中被洗涤褪色,被彻骨的谎言和绝望的杀戮浸染成全然的阴翳。 怪物靠着仇恨支出森森骨架,依赖模仿填充着血肉,用最微薄的期望勾勒出皮囊。 碎裂的灵魂拼凑成型,静寂地入住鲜活的躯壳,学会人的语言。 乌黑的眼珠凝视着漂亮的少年,浓稠的阴翳几乎要撕裂而出,叫嚣着占有与毁灭。 祂们窥视着再一次生长的少年,称这种行径为仇恨。 “为什么?” 云霁俯视着顾彻,询问另一个怪物。 他没有得到答案,只感觉阴翳挣脱出人皮,将感官皆掠夺,将一切都覆盖。 祂说:“你为什么会相信他?” 明明祂们都知晓,那张绝世漂亮的皮囊下藏着一个被野心和欲望吞吃的灵魂,饱满朱红的唇中吐露的是永不实现的谎言。 祂说:“我们恨他,我们该杀了他。” 我们恨他,我们该杀了他。 云霁从阴翳中脱离,视线逐渐清晰,他垂眸望去,撞进了一双水润迷茫的眼眸。 他想,怪物不该好奇的。 他只是好奇,这个浑身锋芒的灵魂在毫无依仗时会不会屈服,会不会妥协,会不会变得柔软。 这股浓烈的好奇心几乎要把他灼烧殆尽,在怪物孤寂的心中催生出属于人的情绪。 忌妒。 最无可救药的致命剧毒,悄无声息地缠绕在怪物体内,让他的一举一动都生出被啃噬的疼痛。 浓烈起伏的欲望在云霁的身上流窜,萧栖迟对上了那双乌黑静籁的眸。 每一寸骨节都仿佛被寒冰包裹,每一处血肉都似乎在被炽阳灼烧。 胆战心惊,畏惧与战栗一同爬上萧栖迟的颈项。 那是怪物对于闯入自己领地的入侵者的威胁,只是偏偏在极致情绪的影响下云霁没察觉到萧栖迟的身份。 偏偏是最嗜好危险的魔。 最喜刀尖舔血,最爱险象环生。 顾彻刚缓过神,腕骨被捏得生疼,想要甩开萧栖迟的手。 萧栖迟嘴角挑起,不急不忙地低下头,在顾彻耳畔说:“血魔髓。” 他被云霁挑起了难得的趣味,自然愿意付出足够的筹码。 指节交错,打出声响。 极致璀璨夺目的晶体在顾彻眼前浮现,晶体内部流窜着鲜活浓稠的血色。 “骨血淬炼,怨气凝晶。这是真的血魔髓!” 顾彻伸手想去抓,却发现眼前只是虚无的幻影,空空无物。 萧栖迟是极有耐心的猎手,他徐徐抛出诱饵,只为进行这场游戏。 云霁竟然能轻易地被顾彻所影响,一举一动皆受桎梏,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牵机宗可以多留一会了。 萧栖迟弯起眉眼,指尖挑起顾彻的发丝,在手心打着转。 “只要保持这样子,直到云霁比试结束。这个血魔髓便是你的,方才那是我储物袋的投影,来证明我说的话毫无欺骗。” “徒儿,你快答应啊!那可是血魔髓!” 顾彻却莫名迟疑着,有一种危机感在他的身上蔓延,仿佛在告诉他答应这件事可能会发生极为恐怖的事。 而那件事的后果,他可能承受不了。 “元婴期巅峰!血魔髓还能洗经伐髓,让灵根更上一个层次。” 顾彻根本无法抵抗走上人生巅峰的诱惑,点了点头,耳根却无端打着寒颤。 他静默地配合着萧栖迟的表演,任由他虚虚环着自己。 不理解,但为血魔髓屈服。 云霁? 难道这个穆西为什么独独要提到云霁的比试,圈着我跟云霁比试有啥关系吗? 顾彻琢磨着,抬眼望台上。 他不知道方才为何自己的耳畔回荡着自己的声音,还说着那是他的一切。 顾彻舔了舔唇,深刻认为那是因为自己过于渴望恢复修为而产生的幻听。 说的也没错啊,等他恢复修为那一切就全是他的。 顾彻眯起眼,聚精会神地等待着比试开始。 未婚妻这么牛,一定有很厉害的功法和招式吧! 嘿嘿,那我就笑纳啦! “老头老头!快睁大眼睛看看!你不是抄袭功法第一名吗?” “什么抄袭功法?那叫过目不忘一学就会!” “有什么区别吗?反正你就剩这点本事了。” 顾彻紧紧盯着台上一切动静,自动忽视了在自己旁边凹造型气云霁的萧栖迟。 一股刺骨的寒凉涌上尾椎,在皮肉上弥漫。 顾彻忍不住战栗,他莫名想起了云霁强吻他时冰凉的舌,让口腔的软肉都打寒战。 忽冷忽热,难道是成为天骄的必经之路吗? 顾彻转了转眼珠,目光落到云霁身上。 才过了一会儿,他唇上的伤口怎么不仅没愈合还更严重了? 云霁侧首望来,四目相对,毛骨悚然。 这糟糕的姿势,怎么那么像在偷情? 17、难掩的忌妒 偷情? 我顾彻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干出如此龌龊之事?不过是为了血魔髓摆几个姿势,而且真抱了又能如何? 大家都是男人,何必拘于这种小节?再说了,我顾彻!直男一个!怎么可能和男人搞龙阳断袖? 太荒唐了! 顾彻摸了摸自己的臂膀,用力拍了拍,想要拂去那阵难熬的冷热变换。 未婚夫妻而已,干嘛闹着要守节一样…… 直男是不可能屈服的!被抱了没什么,被亲了也是小事一桩,舌吻什么的也不是自愿的…… 顾彻忽地一眨眼睛,舌根至舌尖生出一股难耐的痛麻,在心里嘟囔着。 都是虚与委蛇,都是过眼云烟。 而且这阴险的家伙长得还没云霁万分之一好看呢,傻子才会觉得我这样的俊俏美男会看上他吧! 顾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弯起笑眼,他对自己这副容貌极其满意,又在心底诚心诚意地感谢了自己的娘亲。 碎光闪烁,轻拂少年人的眉眼。 疏眉朗目,雪肤朱唇,极浓极艳的一抹丹青,极淡极浅的宣纸作底,在炙热浓烈的阳光下被晕出纤薄明亮的色泽。 惊才绝艳,风华正茂。 艳绝的一张脸,却生了瘦削骨薄的身形,轻易被遮掩在他人身下,犹如一只还未生出羽翼的幼小雀鸟,可以轻易被人捕捉,囚困在掌中。 云霁垂眸,一切尽收眼底。 嚣张的阴翳在乌黑的瞳眸中扩散,如同平静沉寂的深潭,哪怕掀起千般波澜万般风浪,也被掩盖于潭底,难以察觉。 他在笑。 笑得张扬,笑得肆意,充斥着自由与生机,却轻易勾出人心底最残忍的破坏欲,叫嚣着摧毁与剥夺,催使着躯壳狼狈溃败,晦涩难懂的欲望奔逃而出。 纤长的舌在口腔中游走着,蜿蜒在齿间,带出细微的刺痛,一点又一点提醒着云彻方才发生的一切。 他的未婚夫,明明一炷香之前还在与自己口舌缠绵,被舔着喉眼发着颤,连眼睫都被泪珠打湿。 而现在,却顺从地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拥在怀里,那么亲密,明明是最厌恶肢体接触的人,却毫无反抗坦然接受。 凭什么? 是他不是我? 浓重的阴霾席卷而上,将视线中的炽阳都一并遮盖,徒留黏稠冰寒的雾气一拥而上,将柔软的触手包裹。 光亮被夺去。 他沦为黑暗的囚徒。 生生世世,不过一瞬恍然。 云霁半阖着眼,眼前却掠过一双阴鸷锐利的眼眸,含着恼怒与厌恶,在那一团模糊的血肉中熊熊燃烧。 要将一切情.欲消磨殆尽,在刹那间亲手捏碎妄念与痴态。 无数个瞬间,经历过无数碎裂魂魄的眼睛。 哪怕被碾碎又拼凑,哪怕死亡又再生,那双憎恨的眼就像尖锐的骨刺,狠狠地扎在血肉中。 永不消退,永远疼痛。 最难言的欲望被捅破,最赤裸的心脏被袒露人前,爱欲在长久的岁月中被扭曲成热烈的仇恨,被掩饰成被背叛被抛弃的苦痛。 无尽的黑暗中,吞食爱欲的怪物失去了视线,耳畔却一遍遍传来冷冽彻骨的话语。 “你喜欢我?你真令我恶心。” “你对我有情?妄想,生痴。” “我不过助你一次,你便要贴上来,真廉价。” “萍水相逢,何必纠缠不清?” “我倒不知,一条忠心的狗也会生出不堪龌龊的妄念。” “不过是互相利用,你怎么还认真了?” …… 刺入血肉的话语碎裂消弭,沉寂的黑暗中弥漫上一缕幽暗的血色,光亮涌进瞳眸,映入一张血迹斑驳的熟悉面容。 哪怕被囚禁,哪怕被羞辱,那股天生的傲气与倔强依旧杂糅在苍白的脸上,平白生出刺眼而锐利的光芒,干裂出血珠的唇高声叫骂: “我顾彻这一生都要做人中龙,我要脚踏云端,睥睨众生!我要世上所有的一切,我要权力!我要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力,我要拼命往上爬,哪怕机关算尽,哪怕蝇营狗苟,哪怕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宁死不灭!” 明明气息虚弱,明明生机殆尽,可那赢弱残存的躯体中却仿佛燃烧着一团永远不灭的火焰,热烈而执着,几乎要将虚无的魂魄灼伤。 锐利上扬的眼眸爬上细碎的血丝,明明是强弩之末却仍透露出一股疯劲,眼珠凝凝,直直地盯着被掩藏在阴翳下的怪物,即使暗无天日却仍鲜亮刺眼。 野心与无情塑出他的脊骨,狠辣与阴谋浸透他的血肉。 他是天生的鹰隼,注定翱翔天际。 “爱恨嗔痴我根本不在乎,我要的是万人之上独我一人的权势地位。他们算什么?不过是为我康庄大道铺砖添瓦的牺牲品而已,我凭什么要在乎?” 一字一句,重重地撞在死寂空无的心脏上。 爱嗔痴被贬为乌有,鲜活的心脏化作空无。 云霁在静寂的黑暗中听见剧烈的心跳声。 怦!怦!怦! 愈来愈淡,愈来愈远,最终消失不见。 怪物蜷缩在角落,依旧无法适从。 祂那疯长的贪婪与欲望被阴翳遮掩,积攒着,压抑着,等待着一刻决堤而出。 爱与恨交织,日与夜缠绵。 在彻骨的黑暗中,云霁听见胸腔中传来沉闷的敲击,代替心脏跳动的是祂经久难灭的恨意反复。 祂说:“你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拼命挽留乞求却也换不来一点怜悯。” 云霁睁开眼睛,璀璨的阳光冲进眼瞳,被蚀骨的阴翳包裹吞噬。 “那你呢?” “我是乞求爱怜的狗,你又何尝不是被主人弃之如敝履的野犬?哪怕眦出利齿,吠吠怒吼,也换不来一次回眸。” “你和我一样,都是最下贱卑微的怪物,宁愿匍匐躬首献出一切,所求所愿也不过他的一缕动容。” 阴翳翻涌,爱恨交错,深潭之下风浪翻滚,谭面却平静无波。 顾彻仰视着圆台之上的云霁,他已经移开了视线,那一瞬的冷热折磨好似幻梦。 台下人影憧憧,云霁怎么可能独独看见他一人,定是在看为他摇旗呐喊的人群。 指腹在柔嫩的手心摩挲,顾彻心底蔓延上酸涩的滋味,一把拍开了还在寻找合适姿势的萧栖迟:“比试就要开始了,云霁根本就不在意,直接把血魔髓给我吧!” 柔软的掌心摊开,示意萧栖迟。 萧栖迟望了望明显神色不悦的的顾彻,又瞥了瞥台上的云霁。那股从皮囊中冲出的欲望一瞬间偃旗息鼓,被收敛殆尽,云霁好似还是那个正人君子。 端正挺拔,完美无缺,方才他察觉到的浓烈气息仿佛荡然无存。 太有趣了,被云霁盯上的猎物,或者说这位名门正派的天骄唯一的软肋。 萧栖迟盯着顾彻,皎洁如月华的容貌,欲望与野心撑起的骨骼,以及皮囊之下蠢蠢欲动的魔骨,是最上佳的饵料。 无比珍贵的血魔髓就这样轻易被随手扔进了顾彻的手中,附带着一整袋血魔晶。 萧栖迟深知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他弯起眉眼对顾彻说:“顾彻小友,这些都算是我送你的礼物,我突然发觉你的资质更是绝佳,血魔髓不够。” 他摆摆手,身影鬼魅,一瞬间隐入了人群中,徒留话语在顾彻耳畔回响。 “日后再见。” 顾彻捧着血魔髓,杏眸涌起兴奋的光亮,小心翼翼地收进了玉戒中,丝毫没有在意萧栖迟的话语。 骗到手就是到手了,谁还要和你再见面啊,有钱的大傻子…… 顾彻点了点玉戒,就听见高亢的声音在训练场回荡。 “第一局比试,牵机宗云霁对万剑门林齐。” 随着声音落下,圆台之上剑拔弩张,林齐握剑起势,云霁却静寂以待。 “这林齐可是万剑门难得一见的那位元婴期修士,闭关守剑十年,他的资历与经验远胜于云霁,可比起天赋——” “天下谁人可比肩云霁?” 人群的讨论声窜进顾彻的耳畔,如同一记肿痛的耳光扇在耳畔,逼着顾彻回忆他惨痛难捱的时光。 熙攘喧嚣的人群中,谁也不会在意到一个浑身灵力贫瘠的少年垂首,低声答: “我。” 曾经的我。 八岁测灵,一月引气入体,十岁筑基,十三踏入金丹。 以我的资质,不消二十便可元婴圆满,是世间最有望成仙之人。 顾彻的眉眼被掩盖在阴影下,晦涩不清,双手紧握成拳。 十三那年,谁可与我比肩? 十三那年,天才陨落,受尽屈辱,碾进尘埃。 瘦薄的肩脊轻轻颤抖着,指尖嵌入手心,任凭刺痛流窜全身。 眼睫眨动,鼻尖颤抖,泪珠静谧地落下来,掠过咽喉,砸在尘土中,被喧嚣的呐喊声击得粉碎。 顾彻在哭。 那个高傲不甘的少年在熙攘的人群中悄悄地落下一滴咸湿的泪。 心脏被酸涩侵蚀,难捱的愤恨将血肉撑得饱胀,几乎要爆裂开。 他听见。 “即使再厉害的天才不过在云霁一剑之下。” 转瞬即逝,胜局已定。 云霁注定是无可匹敌的胜者,那个传说中的天骄。 烈日高悬,人们在呐喊,崇敬与仰慕在光芒下闪耀。 顾彻却没有抬头,他紧紧握着温润的玉戒,眉眼在阴影中显得阴鸷苍白。 在万人仰目的角落里,忌妒与恶意在发酵,狠狠地贯穿少年人的血肉。 他终于懂得那句话的含义。 那本该是我的一切。 18、爱恨嗔痴欲 剑气破空,横劈而下。 只一招便让同等修为的对手溃不成军。 璀璨的碎光在云霁的眉骨流转,从缄默凝滞的俊朗面容中渗透出彻骨的寒锐,锋芒毕露,如同一柄被精心锻造的剑器,流淌出淋漓的血气,让人不觉心生惧怕,更让追从者敬佩仰慕。 剑意碎裂殆尽,胜局已定。 人群的欢呼与讨论仿佛狂风带起的汹涌浪潮,席卷而上,充斥在顾彻的耳畔。 那极致的崇拜与欢喜径直冲进顾彻的肺腑,将他脆弱的心脏揉捏成泥,迫使着他去感受,去共鸣,再次品尝到权力的滋味。 一瞬的欢愉,从尾椎蔓延而上,在后颈的皮肉噬咬着,是最缓慢折磨的成瘾剧毒,即使要剥夺血肉与灵魂,也叫人甘之如饴,引颈自戮。 迫使顾彻在最不堪的时刻,再次被曾经高傲强大的自己冲垮,那些曾经不以为意的时刻,那些曾经满怀憧憬的未来,却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将那个自信骄矜的自己撕碎泯灭。 极致的欢愉,极致的苦痛,杂糅在一起,坠入顾彻的骨血,如同蚀骨啃咬的毒蚁,难以忍受的刺痛蔓延在四肢百骸。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命运勒紧咽喉,被天命打碎傲骨。 将微末的希望拼命聚起,只为求得一点渺茫的未来。 卑微,乞求,曾经不愿颔首的少年熟练地折腰俯首,将挫折与失败轻易地当做玩笑自嘲。 阿谀奉承,奴颜媚骨,虚与委蛇,谎言与欺骗早已成为了他成长的烙印,是一把年少错过的戒尺,狠狠敲击在肩脊,留下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痕。 痛不欲生,被野心欲望支离的血肉几乎要被鞭挞碎裂。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在掌心蜿蜒出决绝的水迹。 顾彻就像一只曾经翩然飞舞的漂亮蝴蝶,折翼濒死,被关进蚀骨的无穷黑暗中,等待着下一次破茧而生。 柔软光滑的丝茧是最顽强不过的束缚,任凭蝴蝶挣扎不停,也窥破不到一丝希冀。 光亮,是蝴蝶临死前的奢望。 蝴蝶不会再次成茧,也没有第二个春天。 所有的一切,那牢不可破的茧,不过是蝴蝶为自己精心设下的瞒天骗局。 用无尽的黑暗来规避对死亡的恐惧,用极致的静寂遮掩翅膀碎裂的结局。 蝴蝶被囚困在茧中,顾彻被锁在天骄的名望中。 逃离,是最赤裸的谎言。 他无法否认,他迫切渴望、满心爱着的是那个张扬骄傲的自己。 是那个尽情沐浴阳光的恣意少年,每一寸骨血都是信赖与崇拜的浇灌。 他爱的不是一朝沦落的弱小可悲的自己。 不是一个失去所有修为后愤懑不甘的弱者。 不是废物! 不是蝼蚁! 不是被轻易碾压的尘埃! 顾彻像是一个毫不相关的局外者,冷静却无情地将自己分割,将美好炙热的过去封存,将曾经明朗的自己捏作泡影。 他只是看着,现在这个卑微弱小的自己,哪怕抛却所有也要求一点破茧的光亮,在彻骨的黑暗中匍匐乞求。 直到云霁那轻易挥下的一剑,剑意凛寒刺骨,剑刃寒光流转,只堪堪停在对手的咽喉,却在暗处穿透顾彻的胸膛,尖锐的寒意紧贴脊骨,撕裂开掩饰的虫茧,逼迫早已腐臭的蝴蝶暴露在艳阳之下。 迫使顾彻睁开眼,逼他面对以前光芒万丈的自己。 他失去的一切,却那么轻易地在云霁掌中重现。 艳羡,渴望,忌恨。 鄙夷,自损,轻蔑。 月光从交错的指间倾泻而下,阴影蜿蜒,落在顾彻失落的眉眼。 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么卑劣的人。 一股蚀骨的冷寒在脊骨流淌,几乎要将鲜活的血肉冻结,如同一只严丝合缝的手,狠狠扼住顾彻的咽喉,窒息痛哑。 他在忌妒,他在恨。 顾彻阖上眼,缱绻月色被黑暗遮蔽,他听见胸腔传来阵阵嗡鸣,是真切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像是证明着人的存在。 他竟然会因为云霁的强大而生怨生妒,因为自己的失去而仇恨他人的拥有。 彻头彻尾的小人,虚伪丑恶的皮囊。 心悸难停。 指尖抚上胸膛,皮肉温热。 纤薄的皮肤下流淌的鲜活血肉,叫嚣着贪婪的渴欲,那么的真实,那么的腥臭。 欲望扎根于他的骨骼,早已悄无声息在灵魂中生根发芽,缠绕着生长,无法分离。 从未有过的情绪在他的心脏中起伏跳动,剧烈的灼热几乎要淹没他的鼻息,将呼吸都掩埋殆尽,作忌恨的俘虏。 呼吸沉浮,黑暗静默。 顾彻只听见自己的心跳。 杂乱的空鸣中,他坠入了冗长的梦。 月牙高悬,被突来的浓雾遮蔽,细碎的光芒收敛而散。 细白的手指缓缓滑落,在软滑的被褥中泛着细微的光泽,如同被月光精细打磨的柔润白玉,引诱着阴翳靠近。 夜幕低垂,静籁无声。 腻滑的触手攀爬上床塌,任凭干净的被褥被粘液沾染,可怜巴巴地耷拉着褶皱。 纤细的触手尖缓慢地绕了个圈,迫不及待地凑上前,顺从地环上少年的指节,柔韧的触感逐渐入侵,牢牢地霸占指间的每一处角落。 湿润的血液从指缝中流淌而下,滑入柔白的掌心。 白玉沁血,掌托丹朱。 人影低垂,静静落在床前。 熟睡中的顾彻气息沉沉,胸膛伴着呼吸起伏,静谧的睡颜褪去了平日里的装腔作势,眉眼青涩纯稚,脸颊圆润,难得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他在睡觉!!!】 眉头紧蹙,眼睫颤动,唇还肿胀着,似乎陷落在梦境的迷障,被扰乱心神。 顾彻侧过脸,半张脸埋进了枕头中,柔软的脸颊摩擦出艳色的红痕,苍白的后颈裸露着,纤薄的皮肉依附着颈骨,背脊蜿蜒而下,细瘦的腰肢塌出凹陷,直挺的小腿随着主人的不安而挪动,莹白的脚心胡乱磨蹭着。 掌心烫热,指节交错握紧,却抚上了微凉的触手,被惊得一颤。腕骨使了劲,想要从难捱的束缚中挣脱,却被触手更用力地紧紧攥住,敏感的掌心被迫展露在外,任由贪玩的触手尖打着圈,可怜地瑟缩着。 指间大张,又有几根触手费尽心思地探进来,占据最后一点空间,将温热的手占为己有。艳丽的血色在静默的交缠中蔓延生色,被触手一点点涂抹而上,将掌心与指节都染上湿潮的凉意。 纯净的白玉在夜色中被鲜血所污染,凝结成雾状的朱红。 “不要……” 顾彻咬着唇,泛着水光的唇肉被阴翳浸透,被吮吸至糜烂的艳红,被牙齿轻轻一咬,畏惧地瑟缩着。【嘴不是脖子以上吗?】 不知是无意识的抗拒,还是梦呓的嘟囔。 顾彻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拼命抗拒着指间蠕动的异物,纤瘦的手腕绷出青筋,用尽气力要从触手的围攻中逃离。 得逞的触手哪里会善罢甘休,只是一拥而上,缠绕上挣扎的手腕,将黏腻的鲜血尽情涂抹,亲密地贴着皮肉。 “我不要……” 顾彻不知梦到了什么,忽地拱起脊背,乌黑的发丝垂落而下,冷汗涔涔,单薄的里衣紧贴着脊背,拢出腰臀的弧线,他浑身都在挣扎,推拒着无形无状的存在,脚背绷直,小腿在床榻乱踢。 里衣在频繁的动作间逐渐散乱开,衣襟凌乱不堪,衣袖垂落而下,堆积在瘦削的肩脊。 锁骨若雪,因着急促的喘息染上纤薄的薄粉,冷冽的寒意拂上皮肉,寒战兢兢。 浅淡的色泽被惊起,如同被细密的毛笔扫过,敏感地染上艳丽的朱红,随着呼吸而颤抖。 月光浅淡,垂落在层叠的床褥上,仿佛虚无缥缈的雪白雾气。 顾彻翻了个身,不耐烦地踢出去,却在无意之中羊入虎口。 暖热的脚心靠上了冰寒的衣摆,被冷得一顿,瑟缩着后退,却被寒凉的指尖握住脚踝,轻轻一扯。 腿肉颤动,脚踝被勒出红痕,粗壮的触手溜上床塌,窄小的床塌几乎成了触手的巢穴,紧紧环绕着顾彻,伺机而动。 顾彻察觉到束缚,急忙想要抽回脚,却被攥住无法逃离,摔在了黏腻的触手堆里。 暖热的体温从身上极速溜走,顾彻不禁打了个寒颤,无意识地寻找着热源,伸出未被束缚的右手,努力去探被褥,脚尖也去够。 而他极度渴望的被褥却被触手圈成皱褶。 睡梦中的少年鼓了鼓腮帮子,有些生气的样子,用力一拽被褥,强取豪夺。 被牢牢抱住的却不是温暖的被褥,冷意战栗。【没有任何身体描写,单纯抢被子的动作】 如同终日被冷寒囚困的鬼魅,紧密地捆缚住血肉,干渴地汲取着生命的温度。【正常比喻】 阴翳蔓延至瞳孔,云霁听见那个满心情爱的蠢货说:【眼睛描写也要锁?】 “欲望可不止食欲,还有色欲。” 得寸进尺的触手肆无忌惮,交缠着滑入亵裤中,松垮的裤子撑起,游走争夺着温热的气息。 而阴翳下的俊朗青年,面无表情地垂眸,盯着贪婪成性的触手。 触手缓缓退却,白皙的手指被勒出红痕,指间血色淋漓,狼狈不堪。【此处是手指间有血,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云霁低下头颅,窄长的舌从唇缝探出,舌尖冰寒,碰触上指腹,一点点舔舐掉鲜艳的血色,涎液粘连。【脖子以上】 祂眼眸低垂,视线下落。 熟睡的少年鼻尖颤动,鲜活的心跳在皮囊下流淌。 祂想,看上去很好吃。 窄长的舌缓慢舔舐着指尖的血污,一点一点清理干净,仿佛是在为肮脏的沾染而赎罪。 涎液拢在指间,缱绻透明。 “你错了,就是食欲。” 怪物一口否决那荒诞的无稽之言。 春临冬日,雪融晨露。 小巧的骨朵含苞待放,只是花蕊被乍惊出水嫩的瑰丽,似乎用指尖轻轻抹一下,便会溢出饱足的晨露,顺从地沿着枝叶淌下来,迸发出浓烈的香气。 引人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