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奴良陆生》 第1章 00-文前必读w 文案↓ 作为日本站在顶峰,魑魅魍魉之主的奴良组三代当家大将 如果说奴良陆生有什么事情仍然耿耿于怀的话 那么就是—— 他们家三代都折在安倍晴明这个小婊砸手上让他不爽!! 『既然如此的话,要来交换吗?』 『以你的身体来交换完全打败安倍晴明的力量。』 ——某自称为天神的家伙提出这样诱哄的条件说到。 「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就算是被一万次的打倒仍然努力自己爬起来的奴良陆生如此拒绝—— 「身体的主导权都不在自己手上又何谈胜利和保护!」 还是个单纯首领的陆生君没能明白某天神的意图 结果在胜利后被迫以自己身体为交换强买强卖的得到改变了爷爷和爸爸的命运。 奴良滑瓢因为被窃走心脏而失去的无限可能 奴良鲤伴因为情殇自愿散去畏而失去的生命 …… 所以说!为毛羽衣狐的诅咒不是被改变的对象啊雾草! 对于这样双全相对完美的过去,陆生所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 妖力充沛却各外孱弱据说被称为病毒一亿的身体(……) 这特么算哪门子的代价啊! 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暗爽占便宜了啊喂! 『陆生君,既然如此——请努力活到成年吧!』 →强势备注← 01-病毒一亿出自《刀语》这部动漫七实姐的身体设定 02-本文陆生算是重生,重生前已完全打败安倍晴明 03-本文滑瓢爷爷跟年轻时没啥差别(即非秃头)鲤伴爸爸也没有死亡 04-本文all陆向,最终CP:滑瓢→陆生←鲤伴的3P(若菜妈妈出局FLAG) 05-本文只是蠢作者自给自足的甜腻腻HE *以上都能接受者,请安全跳坑。 请好好阅读文案,确定都能接受后安全跳坑w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0-文前必读w 第2章 01-病魔一亿 自古以来人类就对妖怪心怀畏惧 对于站在妖怪们最前方统帅百鬼夜行的男人 人们称他为——「妖怪的总大将」 抑或将其称作 魑魅魍魉之主——滑头鬼 …… 奴良陆生作为传说中的妖怪总大将滑头鬼——奴良滑瓢的嫡孙,袭承大妖怪滑头鬼四分之一的血液。只因为他的爷爷和人类公主共结连理后,他那半妖父亲又跟人类女子生下了他,妖怪的血液愈发稀释曾经让很多人怀疑奴良陆生到底是人是妖。 “这有什么关系呢。”抱着怀里与其祖母珱姬如出一辙精致面容的小陆生,继承了人类生母浅褐眸色与发色的褐发小陆生正抓着他垂在颈边的一缕黑发,浅褐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黑发金眸的父亲奴良鲤伴手指蹭了蹭襁褓里幼童软绵绵的脸颊语气温柔溺毙——“这个时代在改变就如同陆生体内的血液一样。” “……给他自己选择的机会吧,等到他自己发现了再告诉他也不迟。” 奴良组二代目对下属首无说这话的时候,睁开的妖金色右瞳中积蓄着温柔。站立于众妖巅峰的奴良组二代目在这个时候也不过是一个疼爱儿子的傻爸爸罢了。手掌抚上怀里孩子的小脑袋又揉了揉那毛绒绒的褐发,鲤伴垂首朝怀里的小家伙微笑。 他听见小家伙抱怨又撒娇的嘟嘴——“痛痛哒~叭叭~”含糊不清而糯软的小家伙揉了揉自己那双褐发大眼睛,躺在黑发金瞳父亲怀里的小家伙懵懂又天真,奴良组的少主这时候也不过只是个呆萌的小孩子。 鲤伴看着小嘴湿润嫣红伸手要抱抱的小家伙,恍似春水柔雪般泛起涟漪。 “陆生。”他欣喜不掩——“爸爸的小陆生。” 黑发滑落入怀,奴良陆生至今都记得沾染上春樱泠泠的气味。 那是奴良陆生记忆里最为鲜明的父亲的印象,温柔的又喜欢欺负逗弄他的——父亲。 …… 奴良陆生自问自己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努力奋斗要背负奴良家的责任——就算是有段时间过于介意人类的排挤,甚至一度想作为真正而平凡普通的人类活在这世界上,但心底里却也是更挂念着奴良组的。妖怪的天性和从小的生活环境使他更倾向于妖怪随心所欲又万分有趣的生活方式,人类则更多地是让他有一种保护的想法而已。 大抵是年幼时的成长环境使得他对于人类归属感耿耿于怀,然而当与妖怪的羁绊多过人类友人时,他不自知的天枰已经悄悄滑向了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他要作为妖怪,奴良组三代目,魑魅魍魉之主的滑头鬼之孙,奴良陆生存在于这世界。 击退鵺(安倍晴明)后的百物语游戏使得他不得已对全世界公开他四分之一妖的奴良组三代目身份,被迫冠以导致国家灭亡灾难的恶名让陆生不可避免的产生被伤害的难过。这种难过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他后来打败了鵺身负重伤被羽衣狐送到半妖之里治疗的时候仍然时不时萦绕在他心头添堵,难以消散。 那大概是他第一次确切的体会到一半人一半妖的糟糕生存方式——会被两边都伤害到的存在。 只是天真的妄求保持中立的话,会同时失去妖怪与人类世界的归属。 ——人类是可怕的。 百物语的口,圆潮如此断言。 陆生不置可否,他的母亲奴良若菜是普通人类女子却永远是温柔且慈爱的,以及偶尔听组里老干部们说起的奶奶珱姬更是一个同妖怪和谐相处的温柔大美人。在这没有任何狭隘偏见的充满包容的爱的养育下,陆生想——就算是浮世绘町的一千万居民都对他敌视且不友好,他所收获的一份温柔就足以让他原谅这些无知弱小的人类。这是强者的觉悟,也是魑魅魍魉之主的度量。 所以和安倍晴明的儿子安倍吉平死决时,陆生已经不会再迷茫夹在人与妖缝隙间的位置了,他已经作出了自己使命的决定——不管是人是妖都要紧握着手中的刀背负起大家的意志! 这件事是他自己决定的就完全足够了。 ——话已至此不必多言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真真正正的模样再也不会困惑。 …… …… 所以,为什么他在半妖之里的湖泊沉睡中看到父亲奴良鲤伴和山吹乙女以魂魄姿态相携离开这个世界并嘱托他好好照顾若菜妈妈之后,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既不是半妖之里也不是羽衣狐更不是记忆里别的什么地方——那是白秃秃什么都没有的一片空地,连高远的蓝色天空都略显现出抑郁苍白来。 “你醒了。”这万籁寂静的荒野,身穿衬衫短裤的麻发少女坐在唯一一棵枯死的矮树枝桠上摇晃着小腿对他说,少女俯视着陆生的那双冶金瞳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大概是兴奋之类的情绪,奴良陆生艰难的从少女瘫冷的脸上判断出情绪来。 “请问,这里是哪里?你是?”他现在已经恢复成白天人类的形态,连语气都少了妖怪时候肆意嚣张,浑然天成的任性反倒被彬彬有礼的温和模样压制的不曾显露一丁半点,陆生其实一直觉得他自己在这方面有点精分(……) “是我的世界哦。”麻发少女拨弄了一下自己前额的头发,她似乎有些苦恼额前发丝的不服帖——“我们之前有见过面的,那个交换。”拨弄好一会儿停止了动作,抬眼冶金瞳安静悬浮着死寂,目光悠长而冷淡落在陆生褐色的眼眸前。 陆生察觉到自己鼻梁上一直架着的平面镜不见了,毫无预兆的凭白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你戴眼镜不好看。”少女说道,算是承认了将陆生眼镜消失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 陆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好奇眼前少女是如何做到只是瞪眼就把他的眼镜搞消失,还是应该为少女的先斩后奏恼怒一下,亦或者应该对少女所说的交换给出答复——她所说的交换实际上是在他第一次败给晴明(鵺)时出现在他昏睡梦境里一串喋喋不休的声音。 『要来交换吗?』 『以你的身体来交换完全打败安倍晴明的力量。』 那声音如此诱哄,循循善诱的话听起来像是直达天堂的捷径。但这世界上是不存在捷径的,陆生更倾向把这么优渥一劳永逸的条件称之为万劫不复的地狱之路。所以比起那声音的话来说,他更为直接的率先询问了声音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用妖怪的话来说大概是天神之类的存在吧。』 『来交换吧。』 那声音态度端正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但是陆生却仍然选择了拒绝——如果以自己的身体为交换,就算是得到了力量也不可能等到晴明再次从地狱回归的那一刻!奴良陆生毫无犹豫的拒绝了所谓天神的诱惑。 「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身体的主导权都不在自己手上又何谈胜利和保护!」 就算是被一万次的打倒仍然努力自己爬起来的奴良陆生如此拒绝—— 『……』 那声音对于他的拒绝没有了回应,陆生醒来之后也没有向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 本以为就这样掀章过去了,现在那声音的主人不知名的天神竟然直接找上门来。 “如果还是交换的事宜的话,我已经打败了鵺更不需要你的力量” “就算是接下来的妖怪山本我也会靠自己的力量去打败的!” 陆生直接出言坦白了他的想法,持刀斩杀是他自己选择的正确道路,在这条他认为正确的道路上他将心无旁骛地走下去,无论荆棘坎坷。陆生褐色瞳眸里盛满骄傲自信的光芒辉色,真是耀眼。 “欸你这样我很难办的。”摇晃着纤细小腿坐在矮树上的麻发少女瘫冷的脸上浮现些愁容——“接下来的任务让我不得不借用一下半妖的身体诶,现在能联系上的也只有你。如果你执意不跟我交换的话我也很难办的,任务无法完成我的下场也很凄惨欸” 少女自言自语的说,冷冰冰的金质目光却丝毫没有放弃意图的直勾勾盯进陆生的褐瞳。 “……”坚持住自己原则的陆生完全不为所动。 “既然你态度这么坚决我也没有办法了,强卖强买其实我也不是太喜欢……我可是很讲道理的,但既然你不愿意又劝说不动的话,我也只好选择多给你一些补偿来表达我真诚的歉意。”麻发少女凝视了他半晌,投降似的直白叹了好大一口气。 陆生还没明白少女想做什么的时候,直觉自己左眼一阵剧烈的疼痛。 “你这家伙做了什么——!!”抬手抚上左眼,强忍着痛楚陆生抬头用无碍的右眼朝斜上方的麻发少女望过去,对方原本应该和右边金瞳一样的色彩的左瞳诡异旋转异化,待眨眼片刻金色的左瞳已经变作了艳丽的绯色。 那抹绯红色对于陆生来说非常熟悉,是他妖化后眼睛的颜色。 “我们的交换已经成立了——陆生君。”少女的任性妄为令人火大,饶是人类状态下的陆生对女孩子一贯的温柔绅士也此时愤怒之极,他的左眼撕裂的痛楚还没有消失。 “陆生君现在一定很愤怒,我再一次的表示非常抱歉。”本该是饱含歉意的话被少女敷衍语气讲出口后听不出来半点歉意,陆生憋着滔天愤怒继续听少女接下来的解释。此刻他身上的痛楚难耐,更令他恐慌的是他无法实现妖化。 “因为我们交换了身体的缘故,原本寄宿在我身上的病魔一亿现在全部转移到了你的身体之中。”这就是她原本所谓身体交换的本意。 病魔一亿原本是神,降罪于犯规性强大之人的惩罚——将一亿个病魔给予□□之中。将每一个死亡率都无限接近十成的病魔,肆无忌惮地塞进体内,每一个病魔都会引起慢性并发症肆无忌惮地折磨身体。 ——被病魔一亿侵袭的身体将会十足的病弱,不可比拟地虚弱。 ——却也会因此得到超越了世界规则允许的犯规性|强大力量 “而我强制掠夺你健康和半妖强盛生命力所支付的代价……” 少女抬手撩起挡住绯色左瞳的麻色长发—— “改变奴良家三代的悲剧以及将绝对强大的力量交换与你。” “陆生君,请努力活到成年吧!” 这是奴良陆生在被痛楚折磨的昏过去之后所听到的麻色少女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是所谓天神亦或者少女刻板平淡语气下所充满的真诚歉意的祈福。 请认真阅读文案后跳坑w 本文拆了官配不适者请火速离开w 本文陆生虽然获得了最强大的力量但是病魔一亿导致缠绵卧榻 也算是另外意义上的病弱(/▽\) 新文请多多支持 已修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01-病魔一亿 第3章 02-奴良血脉 变成襁褓婴孩出现在奴良家那棵巨大的樱花树下。 …… 陆生在很长时间里都完全是一脸茫然不知所谓的表情——从那麻发少女所创造的世界出来之后,他感应到自己身体中体力和精力被抽空的强烈痛楚,继而是醍醐灌顶般倾注入魂魄的磅礴妖力。这份妖力甚至比从百鬼夜行糅杂在一起的可怖妖力强大充沛数百倍…… 陆生后知后觉终于明白少女所谓的绝对强大的力量是指的什么。 只是他刚刚才恍悟少女语焉不详的交换内容到底什么意思,转眼呼吸间,他一个没留神,自己已经从之前葱郁挺拔的少年模样变成了二头身的襁褓婴孩。 陆生欲哭无泪的试图起身,四肢软无力的婴儿骨骼却根本不能支撑受力。他甚至连裹在身上的襁褓都挣脱不掉,艰难的张口喊人声带因为尚未发育只能发出“呀呀啊啊”的语气词。陆生顶着逆生长过于低龄的身体忍不住想磨牙,不过他连乳牙甚至都还没长出一颗来。 ——可怜他奴良组三代目就这样被遗弃荒野,万一被野兽叼走了可怎么办?! 挣扎良久没有任何效果的陆生也因为现在是婴儿的缘故感到疲累,他直勾勾的瞪着蓝天白云胡思乱想。他被厚实的襁褓裹着,一褐一金的大眼睛只能看到井底之蛙般的寸土之景。于这春陬渐深,绯春暖暖季节,有和煦的风吹过所粘黏上的湖泊的荇草气息,土地泥泞中的腥咸——还有他熟悉刻骨的樱花清冷的芬芳。 他有点想念年幼时顽劣在院子里玩闹倦怠后倚着或是爬上奴良组那颗古老浮华的垂枝樱甜梦一觉的日子了,陆生眨了眨眼,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有垂绦的翡翠绿飘入他的眼际。 “人类的味道。”陆生正呆愣愣望着天空出神,顶着蛋壳戴在脑袋上露出些黑发,手蹼扒开那襁褓探望看过去的帅气苍白的脸就这样映在了陆生眼底。吓了陆生一跳。是一只妖怪先发现了他,陆生努力克制自己的眼泪,奴良组三代目可不是一个爱哭鬼。 是一只妖怪先发现了他。 是河童,他根本不可能忘记现在一脸好奇且戒备出现在他面前的——头顶戴着蛋壳状的物品,忍者装扮,住在垂枝樱旁边的小湖泊里,嗜吃小黄瓜,喜欢夏天被他用水管浇水避暑,总是戴着耳机的河童。奴良组三代目的护卫,第六位同他喝妖铭酒的妖怪。 樱花,湖泊,河童。他大概是被丢到奴良组宅院那棵垂枝樱的树下了,他眨了眨眼心情稍微好转的笑了起来。他现在的身体大概是处于哺乳期的小婴儿,没有办法讲话,除了笑和哭之外没有什么可以被他掌控。难以启齿,但是作为婴儿他确实无法控制自己还没发育的婴孩身体。 河童正努力用他的手蹼捏着襁褓的一角远离自己的小湖泊,陆生睁着眼睛看他正上方的景色不断变化,直到整棵垂枝樱的曼妙身姿都落进他一褐一金纯然无瑕的瞳眸中。 垂枝樱垂落下来的枝条扫拂在他四周能够嗅得到那熟悉刻骨的香甜气味。 陆生被河童拖到落樱重叠花香馥郁中晃神,这棵垂枝樱自他出生时就已经植种在奴良组了。听闻这是他作为人类的祖母珱姬生前挪来的,祖母珱姬爱花,尤其是樱花。妖怪自被孕育在母亲腹中便有了意识与记忆,大概是血脉里掺杂了多半人类血脉的缘故。 太过早远的在母亲腹中沉睡时的记忆他已经遗忘了,他的记忆是从母亲淋漓的汗水,苍白毫无血色的唇瓣,温暖的拥抱以及浓郁的樱香里戛然开始的。他记得很多事情,但也忘记了很多事情。而这棵垂枝樱一直立在原地静静的守着他,看着他一点点从软团子成长为少年,直至可以从爷爷手上接过奴良组的担子扛在肩上,作为战无不胜的魑魅魍魉之主。 这棵垂枝樱像是他的守护神一样。会在悲拗丧父时静默陪伴在他左右,小时候想念父亲鲤伴睡不着的晚上他一直都是躲在这棵樱树垂绦隐秘花瓣中偷偷哭泣宣泄悲伤;而第一次举碗大口喝烈酒也是在这棵樱树下;与同伴们歃血结盟的时候,便也是在这棵樱树下。 这棵树曾承载了陆生短短15年的所有快乐和悲痛,再次见面竟觉时隔经年般想念怀念。 “总大将!总大将!大事不好啦——总大将!!” 就在陆生思绪回顾他短暂一生时,远处纳豆小僧极其富有特色的大惊小怪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就在他望着垂枝樱回忆一些现在想来总会忍不住微笑的事情时,把他拖到垂枝樱蜿蜒根系边的河童已经跑去把其他妖怪喊来了。 “总大将!!樱树那里有个人类婴儿!!!” 陆生听纳豆小僧的话有些不对劲,就算他变成小孩子在樱树那里大家也不用这么震惊吧!好歹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不会连他小时候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吧!他正闷闷不乐的想这些有的没的,裹着他的襁褓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拎起来。 陆生终于摆脱了只能直挺挺看天的视角,他目光凝聚在拎着他的那只手主人脸上时,一褐一金的异色瞳眸难掩惊讶的睁大。他入眼看到的是一张极为熟悉却又满刻陌生的俊美容颜。陆生加快的心跳稳定下来,从起初的震惊到现在他打量穿着绣有奴良家家纹玄红色浴衣的男人。 精雕细琢的五官棱角分明,剑眉入鬓,眼尾狭长上挑满满桀骜。妖金色的竖瞳下方张牙舞爪的爬着暗青色的花纹,脑杓以上的发色为金色,但脑杓以下是黑色,长长的被束在脑后。 “总大将!总大将!河童在樱树下捡到的这人类小孩的!”矮小的纳豆小僧跳起来说道,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一群小妖怪也是叽叽喳喳的七嘴八舌争论不休。被称作总大将的男人唇边挑起笑弧,颇为痞气。陆生从纳豆小僧叫眼前男人总大将的时候就已经整个人不好了。 在奴良组能被众妖喊座总大将的除了他那个骗吃骗喝的爷爷奴良滑瓢不作他想,陆生狐疑的上下打量这个单手拎着他同样打量他的滑瓢,眼前这个军痞懒散的男人和他记忆里满脸褶子打小带自己出门都会被说长得太奇怪像妖怪的爷爷奴良滑瓢是同一个人吗?!!! “人类的婴儿怎么会在宅子里。” 单手拎着襁褓的滑瓢叼着烟袋同样感到奇怪,抬眼看着这个来路不明直勾勾盯着他不哭也不闹的小家伙。这小家伙被裹在丝软细滑的昂贵绸缎中并不像是被随便遗弃的,滑瓢左手捏着烟杆在门阑磕了磕,敛眉正欲对脚边的纳豆小僧交代些什么的时候,滑瓢眼尖的发现被隐秘塞在襁褓绳结处的信件。 抽出,草草瞥过那信件上的内容后,扔给了脚下一群仰着脑袋望眼欲穿好奇心爆棚的小妖怪们,拿到信的小妖怪们呼啦啦欢呼跑走,竟忘记了他们之前咬着手指眼巴巴看人类婴儿的事情。唯独滑瓢勾手将拎着的小鬼揽入怀里,妖金色的眼眸饶有趣味的望着婴儿白白嫩嫩脸上睁着的异色双瞳。 而被爷爷各种打量的陆生此刻还在纠结为什么他爷爷滑瓢竟然跟以前不一样的情况。京都一役,陆生早已知道他家那没个正形喜欢潜伏进别人家白吃白喝的爷爷早年为了保护奶奶珱姬,不慎被羽衣狐吞食了心脏因而丧失了妖怪的无限可能。 但现在,陆生忧郁的望着眼前这个更加俊美帅气高大的爷爷。他作为妖怪时的模样还是跟爷爷像得多一些,尤其是那犹如出一辙但爷爷更为深刻硬朗的五官。陆生长叹了口气,心说为什么人类形式下的自己不能多一些男子汉的气概来,总是被打趣人类状态下长得跟奶奶珱姬相像的奴良家第三代大将此刻有些心塞塞。 “纳豆小僧,鲤伴回来让他来找我。”灿金长发混着黑发束在脑后,穿着玄红色和服的奴良组总大将奴良滑瓢单手抱着那襁褓中的婴儿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回了里屋。 纳豆小僧纳闷的抱头呆在原地不明白总大将什么意思。 …… 陆生现在倒是精神不错。 他睁着双褐金色异瞳好奇而专注的看他们家变得年轻又帅气的爷爷,然后有点相信很多年前,在父亲鲤伴去世之后会牵着年幼的他慢悠悠走在街道,慈爱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嘉许般的夸奖他,带他长大的爷爷曾经说过的那些独属于魑魅魍魉之主滑头鬼的英伟事迹。 那些他曾经一度崇拜而百听不厌的陈年旧事,如果是这个样子的爷爷的话,那些后来知道滑头鬼不过是偷偷溜进别人家白吃白喝的妖怪便以为是自吹自擂的陈年旧事,大概确实是存在过的。 “じちゃん(爷爷)……”被滑瓢揽在怀中的陆生尝试唤他。 但无奈陆生现在变成这般过于年幼的婴儿以至于连声带都没有发育完整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啊啊学语的牙牙之声,他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舌头,于是口水便顺着柔嫩水润的小嘴巴边缘流出来——陆生在发现自己胸前的布料被口水浸湿后选择了沉默,他不想继续这么丢人(……) “哟哟哟~你这小鬼竟然流口水了!”带陆生回房间的滑瓢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不安分的呀呀说着没妖能听明白的孩提喃语。 在软软的蒲团上坐定之后,滑瓢妖金色的眼瞳满是仔细与郑重的瞅着小陆生的模样看,余光却发现这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口水沾湿衣襟淌成一片。从旁边抽来素净料子柔软的帕子给小家伙擦了擦,奴良滑瓢盯着怀里似乎因为流口水而不好意思和他对视的小家伙半晌。 祖孙俩人在这初次见面的尴尬气氛中妖金色瞳眸对褐金异瞳,大眼对小眼无言好一会儿。滑瓢捏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细长金针,陆生对滑瓢的举止好奇万分,眨巴着那双有些怪异的一褐一金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又充满疑惑的看着他们家往日里最宠着他的爷爷捏着他已经变小变得软绵绵的手指,用那细长的金针扎去。 根本无法想象的尖锐刺痛瞬间侵袭上神经,陆生已经不是那个连命运都可以凭着一腔孤傲便掌控在手的奴良组三代目,魑魅魍魉之主。他现在不过是一个连说话都不会的奶娃娃,这痛楚使得他不受控制的哇哇大哭起来,豆大的泪水从那双一褐一金的大眼睛里淌出来,他的哭声里所夹带的痛苦让人揪心。 陆生不想在爷爷面前这样丢脸的,可他的意识似乎被那金针的尖锐戳得太深了,那种犹如抽髓的巨大疼痛折磨着现在他过于娇弱的身体,他哭的小脸煞白,上气不接下气,连原本红润的小嘴巴都变成了暗紫色。他承受不住这份痛楚,更无暇去试图控制自己如何止住哭声。 “不哭不哭。”滑瓢被怀里小家伙悲痛欲绝的哭声惊得抓耳挠腮,持刀浴血在战场上连眼睛都不眨的奴良组大将被一个人类婴儿的哭声吓住是绝对不会承认事情。 滑瓢干巴巴的哄了小家伙两句,转身捏着小家伙流血的手指朝旁边的矮桌走去。他用了些力气把小家伙的血挤进了放置在桌面上的鎏金器皿中,这让小家伙的哭声更加惊天动地,滑瓢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在自己怀里哭得不断打嗝的小家伙,狠了狠心紧接着用那金针刺向自己的指腹,他将自己的血同样挤进那鎏金器皿里。 来自不同两个存在个体的血液似乎有自我意识与默契一般聚合而去。滑瓢的血裹杂着他身上过于庞大以至于收敛不住总会溢出些的畏,落在那鎏金器皿的瞬间便裹住小家伙的血,一副完全被保护在其中,谁也不能分离的决绝。 “……” 面对这样的结果,滑瓢妖金色眼瞳中有那么瞬间被晦涩不明的复杂情绪覆盖。他低头看着这个在他怀里歇斯底里痛苦呜咽的人类婴孩,这么大的孩子似乎卯足了力气跟眼前这个拿细针扎他流血的男人杠上了,哇哇啼哭让人看了忍不住的心疼。 滑瓢拍了拍襁褓里的小家伙,他绞尽脑汁去想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有两三百年之久,鲤伴那小混蛋出生号啕不止时珱姬又是如何轻言慢语的哄着他安抚着他的。他磕磕绊绊的现想现学,看起来有模有样的,虽然怀里的孩子仍然止不住哭声。 可是没有办法啊,奴良组总大将苦着脸去哄自己惹哭的小祖宗。无论他如何的难以置信,妖怪的血是不会有任何欺骗的,这个还带着人类哺乳奶香味的小家伙确确实实身上流淌着他们奴良滑头鬼的血。 而他,奴良滑瓢是这孩子的爷爷。 算是平行世界吧w 没有若菜妈妈便存在的陆生(/▽\) 因为陆生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啊! 三世代的CP:滑瓢→陆生←鲤伴(3P!!不适退离2333 内含all陆倾向,官配全拆了ww 已修文ww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02-奴良血脉 第4章 03-奴良鲤伴 “鲤伴,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 …… 魑魅魍魉之主的滑头鬼称王不过数百年,以畏为鞭驱使众鬼的能力时不时也会被一些几千年反反复复沉睡又苏醒的老妖怪们挑衅。奴良组从原魑魅魍魉之主羽衣狐手中夺走了王权,褫夺了王冠,挑翻了王座。 羽衣狐已经几百年不曾现世,滑头鬼以北端的日本海为界毫无余力的向南扩张着自己的领土。尤其是当奴良组二代目奴良鲤伴上位时,奴良组已经制霸了整个东日本,不过余留些许山野村林妖怪容易生存的蛮荒地给关西一些势力瓜分。 这使得奴良组在壮大的同时树敌更多,组内时不时会发生一些需要大将出马解决的事宜。妖多事多,怪多口杂。尤其是奴良组除却本家外又有七十多个组别之分,每组名下的大妖小怪没有几百也有几千。粗略算下来也有数万妖怪,待到二代目奴良鲤伴管辖时奴良组达到了全胜,组下妖怪大大小小竟有百万。 奴良组二代目是位外表俊美,有着翩翩风度且极为潇洒的名雅绅士。和父亲奴良滑瓢不同,身上流淌着一半母亲珱姬血脉的半妖鲤伴有着凌乱随意却瀑流如墨的长长黑发,妖金色的瞳眸总是睁一只闭一只。喜欢畅饮美酒,欣赏佳人,虽有着不付房租的怪癖,但不掩其风雅蕴藉。 这位半妖二代目袭承了父母的有点,过分俊美的容貌以及使江户少女们脸红心跳的身姿,无论有多少缺点在众人看来无伤大雅。奴良家尽出美人,到底不是虚名。 这日,早早完成任务归家的奴良鲤伴踏着深春的轻风跨过奴良组的大门,还没有走到垂花门时便被一簇拥上的大惊小怪们缠住了脚。一群小妖怪你一言我一语地驴头不对马嘴的说着今天都做了什么事情,纳豆小僧在后面拼命向前挤去,可是这些小妖怪们实在是太热情太喜欢他们的二代目大人了。 纳豆小僧费力半天才抓着奴良鲤伴的裤脚把总大将的话传达给了二代目,鲤伴抬唇低声谢过尽责的纳豆小僧。俯身将怀里悉心包裹好的一枝绽放娇艳山吹花郑重交到他手里,温言嘱咐将这花插进花瓶中好好照料,这是暮春里最后一枝山吹花了。 纳豆小僧讷讷点头,他想起不少往事来。旁边的小鬼望着这个只有一只眼睛又长在像是个扫帚的脑袋上的老前辈,好奇的伸手要去扒那枝盛开的山吹花被纳豆小僧一手拂去。 “别动。”他说。 “这是二代目大人最珍重的花。”他捧着手里沉甸甸的山吹花朝内院的耳房跑去,毛娼伎最擅长照顾植物做些家务后勤的事情了。纳豆小僧颠颠得跑去忙二代目交给他的事情,转眼把下午在后院垂枝樱下河童捡到一个人类婴儿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他忘记先告诉二代目一声了。 鲤伴不知道自家那个爱吃白食的混账老爹找自己有什么事。等他一手扛着弥弥切丸在肩上,一手推开房门来找他们家老头子的时候,看到的是正和本家干部满脸尴尬与焦虑围成圈一惊一乍照顾人类婴儿的情形。 鲤伴瞬间联想到的是——他们家这个总偷溜到别人家吃白食的老爹回来路上不小心顺手把别人家儿子都带回来了!!!鲤伴站在门口看老爹滑瓢满脸窘然的抱着怀里啼哭不止的人类婴儿,跟平常无论发生什么都似笑非笑带着些嘲弄的淡然不同,急躁得连畏都收不住在屋子里乱彪乱放,时不时还朝着毛娼伎他们苦着脸抱怨—— “——这孩子根本不像鲤伴小时候,怎么哄都停不住哭声!” 鲤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挑眉瞥见被老爹揽在怀里卯足力气哭喊的婴儿已经涨红的脸。这孩子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连嗓子都哑了,气息不稳,心律不齐——再这么哭下去小命都要哭没了。袖手旁观看足了老爹笑话的鲤伴终于凉凉出声。 “老爹,你们从哪里抱回来的孩子?” 奴良鲤伴一身纹绿和服倚在门侧,黑发凌乱随意的披在肩头,他闲适地抖了抖弥弥切丸刀鞘上的浮沉,只睁着右眼金瞳调笑般朝屋内乱作一团的本家干部们戏谑问道。(平时喜欢闭着左目跟人说话的爸爸) “混账小子!还不赶快滚过来哄你儿子!”滑瓢早已焦头烂额,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鲤伴刚刚出生时候那样手足无措又笨手笨脚的。 “老爹你说什么梦话呢。”被老爹这样低吼的鲤伴一脸茫然,继而他又自嘲般添了句——“我们奴良家世世代代被诅咒哪来的儿子。”这话说得语调轻浮,妖金色眼瞳却染抹一层虚虚落寞。 他说完这话又想起那个因为无法给他生育一子而自责离开他的妻子,温顺娇柔的山吹乙女,如果孩子是那么容易得来的话他也不会弄丢他此生挚爱。 “我还想问你呢!你是不是在外面鬼混了?!让人家孩子的娘亲都把孩子给送到家里了。”滑瓢抬手抹了把前额的虚汗,斜了眼一身寂寥站在门口却仍不掩倜傥风流,唇边依旧挂着漫不经心笑弧的鲤伴——他非常确定现在正啼哭不休的孩子是他奴良滑瓢的孙子,奴良鲤伴的儿子。 “总大将!这小家伙在发烧呢!”一直站在旁边摇动手里的铃铛试图转移孩子的注意力,让他停止哭泣的毛娼伎掩唇忧切的说道。作为在场心思更为细腻的女性,毛娼伎手指碰触到小家伙哭红的脸颊时终于察觉出了陆生之所以啼哭不止的主要原因。 周围的妖怪立刻呜呜泱泱的散开,团团转着要跑到宅子各处去找人类要吃的药——只是他们奴良组本家大宅自从珱姬夫人逝世后再无人类摆放涉足哪里来的这些人类要用的东西。而在场唯一有点智商在线的雪女冰丽还记得冷水降温,她急急忙忙呼出一口气却把不少小妖怪们冻住了。 “……” 鲤伴无语的看着一屋子的妖怪手忙脚乱直嚷嚷着要出门偷药或是拿出别的异想天开法子来解决人类婴儿发烧问题,他踱步慢慢过去蹭到老爹滑瓢身边看着哭声已经细弱下来,小脸憋得紫红的人类小婴儿,看着这张被泪水浸染的小脸鲤伴莫名其妙的生出些许没来由的心疼来。 “老爹你抱好了。”叹了口气,鲤伴冲老爹嘱咐一句。抬手覆盖上孩子的额头,他用那袭承生母珱姬公主的治愈能力帮发热难受而引起哭啼的小孩子所承受的那折磨人的痛苦治愈消散。随着他掌心的那团萤光越发明亮,本来被痛楚折磨得叫苦不迭的陆生终于脱离了苦海,他绷紧的神经慢慢放松放缓最后竟让他借着这舒适的暖意睡了过去,原本小孩子就更为嗜睡。 滑瓢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终于停止了哭闹也是舒了口气,终于放了心。屋子里大大小小若干妖怪们看着进入香甜的梦乡,不哭也不闹的孩子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放轻了声音。滑瓢认真察看怀里的小家伙没有任何不之后,冲身旁本家干部们使了个眼神,于是原本还凑在这屋子里的奴良组妖怪们如潮水般退去。 屏退了其他妖怪的屋子一时间变得空荡荡,鲤伴帮老爹一起给刚才哭的惊天动地的小家伙擦干净脸,又换了新的布料更柔软的襁褓(感谢被迫提供了一件和服的鲤伴爸爸)。坐在蒲团上看着已经安稳睡过去的孩子,中途还有顽劣好奇的小妖怪扒开门缝想偷听两位大人说话却被总大将少有凛冽且沉重的畏吓走了。 “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啊?”鲤伴知道老爹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对自己说,但在这之前他还是挺好奇被老爹悉心照料揽在怀里的孩子的身世的。 他俯身戳了戳孩子软嫩嫩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小脸,他对着孩子几乎是看到的第一眼便生出好感来——不过鲤伴将此归结为自己本能中对于小孩子的喜爱。 奴良家因为早年跟羽衣狐结仇,濒死前的羽衣狐下咒使得滑头鬼血脉延续断绝——他们奴良家的滑头鬼从此无法和妖怪生下后嗣。好在滑头鬼天性是崇尚随性与自由的妖怪,这诅咒在当时看来并没有什么卵用。 孰料痴情似乎同样刻在滑头鬼血脉传承之中,百年后奴良鲤伴喜欢上了温婉的妖怪山吹乙女。只是五十年的幸福之后,无法孕育子嗣的山吹乙女带着自责徒徒留下——『山吹花开七八重,堪怜竟无子一粒』——纵然妾身如娇艳的花一般绽放,却无法结果的歉然与一枝山吹花离开了奴良鲤伴,放弃了和鲤伴姻缘,放弃了同鲤伴的爱情,放弃了与鲤伴的未来。 孩子和山吹乙女,从此便成了奴良鲤伴心头两道永远无法治愈的伤疤。 无论何时提及念起,都痛彻心扉。 “鲤伴,把你的血滴在这里面。”滑瓢面无表情的看着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喜爱和宠溺摸摸睡着的小家伙这里,捏捏小家伙那里的鲤伴。他没再口说无凭的告知鲤伴这孩子是他儿子,他把更为简单粗暴的妖怪亲子证明赤|裸|裸地摆在鲤伴面前让他自己看。 “这里面是这孩子的血。”他盯着儿子不可置信的瞳眸一字一句的说,两双如出一辙的妖金色瞳眸无言相视,最后还是滑瓢将目光从鲤伴错愕的脸上游离到那酣睡的小家伙身上。他没有去理会鲤伴犹疑的将自己的血滴落在鎏金器皿中,也没有理会在血液融合瞬间所产生的妖怪间亲密血缘关系间妖气契合而曼妙糅杂在一起的绚烂流光。 他只是在儿子愕然无语时将之前在这孩子襁褓外夹着的信函递给了鲤伴。 “这孩子真的是我的?!”鲤伴此刻心情很是微妙复杂,终于拥有自己子嗣的雀跃因为种种过往在产生的瞬间被压制于心底。他一直以为他此生都不会再有子嗣了。毕竟山吹乙女离开,甚至去世之后他仍然无法忘怀他所深爱的妻子,更不用说去治愈这道蜿蜒在他心口多年的伤疤。 没有续弦的鲤伴拥有己出的子嗣简直不敢想象,他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奴良家的男人虽然风流倜傥却个个痴情,也是公认的事实。 “鲤伴,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滑瓢对鲤伴就算被眼前的有利证据糊了一脸,仍然难以接受而再三质问的反应非常淡定,这位终于在有生之年做了爷爷并非常开心的老妖怪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如此说道。 他知道儿子鲤伴与山吹乙女间的一切,可是故人已去,奴良组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开心的事情发生了。而小家伙的到来弥补了这些。并且去纠结孩子的母亲到底是谁这件事,还是这封信函上一笔带过含糊不清提及的所谓孩子生来携有的‘病毒一亿’到底是什么东西才更为重要。 嘛嘛~鲤伴爸爸和滑瓢爷爷的彻底接受陆生还是要一段时间的w 尤其是鲤伴爸爸,突然有了个便宜儿子肯定内心复杂又纠结——毕竟陆生的存在对于这个没有找若菜妈妈结婚,依旧单身思念着山吹乙女的鲤伴爸爸来说,就如同背叛啦~ 滑头鬼真是出情种啊,虽然这样但执意拆CP的我也是怀着希望奴良家的美人都能幸福为动力开坑了hhhh 原CP拆起来还是要费些功夫的,不过谈恋爱就是这样的嘛~ 放心这篇基本无虐点,鲤伴→陆生←滑瓢,爷孙父子3P宠溺无误w 已修文w明天恢复更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03-奴良鲤伴 第5章 04-奴良陆生 “无论如何陆生都是你的孩子。” …… 无论奴良组二代目,现任当家心中掀起多少波澜。奴良滑瓢验过真血,确定无误这在他们家庭院垂枝樱下捡到的孩子确确实实流淌着滑头鬼血脉,就不可能看着这血脉再度流落在外。 他甚至在想,这或许是珱姬冥冥中护佑为他带来的后裔。 鲤伴看着自他继任为奴良组大将后极少强硬的老爹,哽在他嗓子里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他点了点头,这意味着他妥协了滑瓢的决定——将这孩子认祖归宗记在奴良家短短几行的家谱之上。 鲤伴阖眼,妖金色的金瞳再次睁开望着老爹怀里娇憨熟睡的婴儿——“这孩子身上的妖怪血脉已经非常稀薄了,就算他无法妖化……老爹你也不介意吗?”他看着这孩子想,如果这孩子出现于乙女还在的日子就好了。可转念又想,这孩子的出现无论如何都意味着奴良鲤伴有至少一次连自己都记不得的风流夜,如果乙女还在她会有多么的难过伤心。 他想了很多,心情沉重使得他对于奴良家即将有一个小少主的消息也没有半分开心。他心有不甘的低吼质问滑瓢,他和老爹是这孩子最亲近的血脉长辈,他能感应到这年幼的滑头鬼后裔身上静静流淌的稀薄血脉——这意味着这孩子长大后可能会无法妖化,只能向他的人类母亲那般。 “他会成长为强大的妖怪的,就像你,就像我一样。”滑瓢抱着怀里的小家伙沉声说,他望着鲤伴动摇的与他这个做父亲极为相近的妖金色的瞳眸——“鲤伴,你应该感知的到这小家伙身上浓郁凛冽的妖气。”滑瓢轻笑,手指蹭了蹭小家伙已经恢复白皙的娇嫩脸颊。 发现这孩子的小妖怪们只嗅到了人类的味道都没去仔细感应注意这孩子身上还矛盾的存在这妖气就送到了他这里,毕竟在奴良组本家妖气厚重的大妖怪实在太多了,而之后众妖混杂在一起就算这孩子妖气有些陌生也难以辨识。 现在只剩三位滑头鬼待在这屋中,滑瓢怀里孩子没有任何掩饰,张牙舞爪的妖气铺天盖地的袭来。这般磅礴的妖力本应该是修炼得道多年的大妖怪才会拥有的,可眼前不过浅浅四分之一妖怪血脉且才襁褓婴孩的滑头鬼后裔却身负着。 大概是之前身边只有人类生母的照顾,没有实力强悍的妖怪长辈帮他封印住现在还不能保护他却极为容易将他置于妖怪掠夺厮杀的死地。滑瓢根据这小家伙身上的血脉,自顾自的认定这孩子的生母大概是人类世界也不掩昳丽的绝代佳人,能留下鲤伴的孩子大概是个很温柔的美人吧。 滑瓢不愿意去想这小家伙的生母现处何地,是否安好。他也不愿意去想,大概跋山涉水将这小家伙无声无息的送到奴良组本家宅邸庭院,这人类女子费了多少心思。他是有孩子的人,自然知晓母子连心难以割舍的联系——若不是走投无路,那女子大概并不愿意将孩子送到不过几面之缘的生父这里吧。 滑瓢已经自发脑补并坚定不移的认定自家儿子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一段关系中以渣男出现的身份,他深深看了低头同样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儿子一眼,这小家伙的生母极大可能已经遭遇不幸离世了——可怜他甚至没有机会见见这位给了他们奴良家后裔的美人。 于是不管这小家伙出生的过程如何曲折,被奴良滑瓢执意认下,相当顺利回归了这个世界奴良组的平行世界的奴良组前少主,奴良组现三代目最终有了一个新的名正言顺的身份。 奴良鲤伴最终给襁褓里的婴孩起了「奴良陆生」这样的名字,他还是难以接受自己突然有了个儿子但并非是他和山吹乙女所出的事实。滑瓢不去管他那个在情殇里出不来的儿子,他可以理解鲤伴对于同山吹乙女爱情的忠诚,甚至同样体会过挚爱离去的痛苦。 可是有些事,已经发生,已经无法改变了。生者安好,逝者才能安心。 他抱着怀里孩子白皙安静的睡颜,反复轻声念叨着这小家伙刚刚出炉的名字——「Nura Rikuo(リクオ)」——他望着窗外的已是暮影憧憧斜斜穿进院内的夕色,垂枝樱已经值下百年,遮天蔽日的庇佑着奴良家唯剩的两个男人。 他想起来珱姬已经离开很久了,他也在安稳平凡的日子里虚度经年。他曾经叱咤的江户城历经百年,无论是天皇的王座还是将军的位置都已经换了几轮。日本结束了王朝与幕府的统治,毫不迟疑地向新世界迈去——现在已经是首相与议院的天下了。 他在念叨声中,突然恍悟鲤伴所赋予这孩子名字的意味。 ——Nurari(hyon No Ma)go ——Nu ra ri go ——Nura Rigo(kuo) ——滑头鬼之孙 (Nurarihyon No Mago) ——奴良陆生 (Nura Rikuo) 滑瓢半晌才反应过来,滑头鬼那双妖冶金瞳敛睫。他抬头看着倚在窗扉红木边捻起烟丝,燃起,徐徐抽起烟杆,半眯着金瞳慵懒目光同样凝视着庭院里垂枝樱的鲤伴。 滑头鬼是痴情的妖怪,但滑瓢怎么也没有想到——将整颗心热枕于那山吹花妖怪身上的奴良鲤伴给这生母不详但确确实实流淌着他们滑头鬼传承血脉,流淌着他的血传承着他的骨的孩子再也分不出多余的爱来。 名字是最短的命运羁绊。 草率敷衍般的缩写而得来的名字——「奴良陆生」——似乎只是为了突出滑头鬼第三世代的传承身份外再没涵盖更多的疼爱与期望。这孩子并没有在他生父的期盼中诞生。 这个世界的奴良陆生并没有在父亲奴良鲤伴的期待与宠爱中诞生。 滑瓢沉默无言,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又唤来心思更为细腻且稳重的毛娼伎和几百年前有照顾年幼二代目鲤伴的纳豆小僧。纳豆小僧被身后活泼的小妖怪们推进屋内,又待毛娼伎款款而来后,奴良组总大将将怀里安稳酣睡的孩子递给奴良组初世代时便已经跟在他身边的纳豆小僧手里。 纳豆小僧是在滑瓢尚没有成立奴良组不过是一介无名游侠时便已经跟在他身边的小妖怪,奴良组总大将对于这位陪他走过数百年时光的追随者有绝对的信任。而毛娼伎被奴良鲤伴所收服,同样是奴良组二代目忠心耿耿的友人,属下——同样有着足矣被托付奴良组还在襁褓的少主的信任。 毛娼伎接过纳豆小僧手里的孩子,她与纳豆小僧面面相觑有些搞不明白总大将与二代目的意思。 “总大将,您这是打算收留这孩子吗?”纳豆小僧有些诧异的问道——“这孩子可是个人类啊,咱们奴良组这么多妖怪……”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传达到了。 这实在是太不合适且妥当了。 “不是收留。”滑瓢看着沉默抽着烟没有说话打算的鲤伴,妖金色的眼瞳瞥过毛娼伎站在一边同样有着为难的姣好面容——“这孩子是我奴良滑瓢的孙子,是二代目奴良鲤伴的儿子。”他说这孩子的身世,这样的消息犹如惊雷炸得毛娼伎和纳豆小僧两妖讶异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名为「奴良陆生」,是滑头鬼之孙。”滑瓢把这孩子的名字说出口,纳豆小僧和毛娼伎把二代目什么时候又是跟谁有了个孩子这样的问题默默咽回肚里。与总大将关系更为亲近的纳豆小僧率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几乎是听到这孩子身世的瞬间便喜笑颜开的替总大将开心。 正如滑瓢所言,奴良组已经太久没有开心的事情发生了。 “陆生,陆生少主!”纳豆小僧扒着毛娼伎的手去看她怀里的小少主的睡脸,嘴里絮絮叨叨着总大将起的名字依旧那么霸气又好听,毛娼伎笑着附和。他们都以为这孩子名字是总大将想的。 “去收拾一下隔壁的屋子腾出来给陆生住。”隔壁的屋子已经闲置多年了,是鲤伴小时候曾经住过的屋子。鲤伴长大之后便搬到别处去了,现在正好可以收拾干净给他儿子住。那房间向阳又温暖,窗子与门扉打开有风吹过时能嗅到垂枝樱的香甜,也会有飞散的樱瓣吹进屋里。 “是!”纳豆小僧和毛娼伎抱着小少主异口同声的应下,两人都兴奋得眼睛亮晶晶,以至于两个人没有注意到本应该最为高兴激动的奴良组二代目奴良鲤伴异常的举动。 他们抱着小少主退下,又小心的把门拉上。 “鲤伴。”滑瓢坐回主位慢悠悠的倒了一杯热茶——“无论如何陆生都是你的孩子。” 现在的爸爸虐陆生,总有一天陆生会虐爸爸的。 鲤伴爸爸作死好走。 已修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04-奴良陆生 第6章 05-奴良少主 他回到过去却无比怀念他未来的那些伙伴们。 …… 毛娼伎小心翼翼的把小少主放在已经被纳豆小僧指挥着本家小妖怪们收拾干净的房间里,她先前指派好友首无与黑田坊乔装打扮一番前往人类商品街去买婴儿用品。 首无和黑田坊与她一样都是奴良组二代目所十分信任的存在,作为组内进攻组的他们被称为左膀右臂也不为过。「常州弦杀师」首无在遇见奴良组二代目前也不过是个怨恨妖怪而成为妖怪的傻子,而「暗杀破戒僧」黑田坊在遇见奴良组二代目前也只是个被妖怪山本五郎左卫门控制而忘记自己为何而生又为何而活的可怜鬼罢了。 两人听闻要给小少主买生活所需连惊声追问二代目什么时候有了孩子都忘了,化作人类匆匆离开,回来时两人大包小包的提着婴儿所需要的小衣服,奶粉,奶粉瓶,小玩具等一系列小物件。 “阿青,等下门外还会有店家送来的东西——去收一下。”他们买的不止这些,黑田坊连额头的汗都来不及擦着急给小少主拼接摇篮的奴良组特攻队长朝正围着毛娼伎眼巴巴痴汉样看小少主的好友青田坊说道。 青田坊是个穿着僧衣,头发竖起,有着体格粗犷的男子且颈间佩戴骷髅串成的“兽之念珠”长相有些凶恶的妖怪。他那拳头可以单手碎石,手掌更是比一般人头都还大,在妖怪中都是畏惧的破坏僧。毛娼伎看他一副可怜巴巴要抱抱小少主的样子却根本不敢递给他,虽然青田坊是保护孩子的妖怪,可是那些孩子都是已经会跑会跳的大孩子了。 他们的小少主还在襁褓之中,毛娼伎不愿意给青田坊抱。听到黑田坊这样交代青田坊去大门那里收东西后,更是连声哄着——“阿青,你快去收小少主的东西。等你回来说不定小少主就行了,可以跟你一起玩了。”这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大块头便一走三回头的不舍离开。 首无与黑田坊两人联手不多时便将小少主要睡下的摇篮拼接好了,在摇篮里铺上温暖而柔软的小垫子,毛娼伎极为轻巧且小心的将怀里的小少主放进摇篮里,接过黑田坊手里的小毯子给小少主盖上——三个人这才敢松一口气。 安静围着摇篮端视小少主无与伦比可爱的睡颜后,三人轻手轻脚的开始布置房间其他地方。而屋外的纳豆小僧已经和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的总大将耳目,奴良组麾下高尾山天狗党初代头目鸦天狗接头——两妖绞尽脑汁去想当年珱姬夫人生二代目时都准备了些什么。 鸦天狗挥手让跟随他而来的三羽鸦儿女们(长男·黑羽丸;次男·鸡冠丸;长女·竹竹美)去总大将那边拟令向奴良组旗下各组传递讯息。这样大的惊天消息,总大将和二代目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那小少主总是要正式告昭整个妖界的,三羽鸦做这些事情绰绰有余。 这些忠诚于滑头鬼奴良家,而忠于本心的妖怪们虽然不清楚二代目鲤伴大人到底跟哪位幸运的人类女子共结连理还偷偷有了个孩子,但却由衷的为奴良家终有传承血脉的小少主而感到开心兴奋。 被二代目鲤伴大人招进组里的妖怪们或许不清楚,但对于从滑头鬼不过是浮世籍籍无名的游侠时便追随左右,直至加冕为魑魅魍魉之主的妖怪们来说——上一次这样开心的事情已经是三百多年前二代目鲤伴大人出生时的事情了。 而三百多年的空白期足矣让奴良组的初世代妖怪们对于照顾婴孩的事情完全忘记,曾经照料二代目鲤伴大人的娴熟经验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各种手忙脚乱。 等他们费神费力的按照奴良组的风格布置好尚在襁褓里的小少主的婴儿房时,西边悬于垂暮的残夕已经泯灭了最后一丝晖色,清冷的白月攀上垂枝樱的树梢。奴良组有了第三代继承人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传遍了妖怪世界的大街小巷。 而在妖怪活动的今晚夜色里,奴良组酒水点心漫天齐飞。 奴良组本家的妖怪们拿出酒水,摆起宴席来庆贺小少主的到来。奴良陆生——这个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奴良家三代目的魑魅魍魉之主,终于在如今这个没有若菜妈妈的不一样的浮世町奴良组本家住了下来。 他在睡梦中成功得到了奴良家初代总大将奴良滑瓢和二代目奴良鲤伴的血缘承认,他的名字被登在滑头鬼奴良家家谱上,今晚他被爷爷滑瓢与父亲鲤伴带着将会得到整个奴良组的身份认可。 被羽衣狐诅咒难有子嗣的滑头鬼竟然有了第三代继承人这个消息一阵风吹过的时间便轰动了整个妖怪世界,奴良本家并没有捏着藏着的意思,在第一时间直接广布名帖召回分散驻扎在各地与总大将滑瓢或是二代目鲤伴喝过妖铭酒的奴良组干部们以及交好多年的其他妖怪势力。 于是在人类并不知情下,整个浮世町与妖怪世界着实热闹了几日。 白日与黑夜中来往于浮世町奴良组的各个流传于人类世界传说话本里的大小妖怪都赶来贺礼,同时他们将会见见名义上奴良组少主,下一任准首领——尽管这个下任准首领此刻不过是个裹尿布生活都不能自理的襁褓婴儿。 …… 在难以负荷的痛楚里昏睡一日后辗转醒来的陆生此刻心情极其恶劣。 他被这世界恶意糊了一脸,终于愿意正视自己回到过去变成小孩子的事实。此刻他还不知道来自大宇宙的恶意并非让他只是单单的回到小时候而已,他来到了一个没有若菜妈妈的平行世界的消息还没有被他成功接收到。 他被这个世界,斩退羽衣狐且四百年后仍旧俊美年轻如同当年的爷爷,奴良滑瓢漫不经心揽在怀里丝毫没有顾及这抱孩子的方式是否正确规范,滑瓢手掌托着婴儿柔软无力的背脊。陆生睡在襁褓里是被妖怪嘈杂的哄闹声与浓郁醇厚的烈酒吵醒的。他在滑瓢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揽着他的怀抱里,粉嫩娇弱的婴孩脸蛋被迫蹭到滑瓢滑落在肩侧的金色长发。 发尾搔过的地方泛起酥酥痒痒的触感,陆生懵懂睁开一褐一金的异瞳,在襁褓中努力蹬着他那幼软无力的小脚,他妄图将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襁褓蹬开些让他能伸出那白藕般的小胳膊,用手挠一挠痒痒。 可惜他人短力小,费了白天力气都没有从襁褓里挣扎探出手臂。脸上难以忍受的酥痒感更甚,陆生发出啊呀啊呀的牙牙声尝试提醒抱着他的爷爷滑瓢注意一下他的不舒服,滑瓢正被下属恭贺敬酒没有注意到可爱的小孙子的呼唤。 陆生啊呀啊呀半天除了颈前衣襟再次被不受控制直淌而下的口水浸湿外没有任何收获,他没有发育的声带让他连一句简单短促的话都说不出来,这让他委屈而郁闷的憋红了脸。最后绝望撇嘴只能放弃的陆生心底已经泪流满面,他可恨现在这副婴儿的身体实在是太麻烦了。 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有脸做一个真正小婴儿那样用嚎啕哭声来吸引长辈的注意力,骨子里已经是成熟的奴良组三代目的陆生君没有办法舍弃自己的尊严。 奴良滑瓢根本没有注意到怀里小孙子已经醒来了。 跟他那在这场宴席中所表现出轻浮态度,让人看不透彻的儿子奴良鲤伴不同,滑瓢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怀里这个小家伙的存在而感到开心。就算妖怪的寿命漫长到让人类惊叹似乎接近神明,但滑瓢只要想到璎姬临终前那双温婉漂亮的翦水瞳里倾泻出不能见到鲤伴成家,饴含抱孙的遗憾就感到酸楚…… 而他现在怀里的孩子在某种程度上让他能恍惚看到,如果珱姬还在——她看到这漂亮的小孙子时唇边会漾起的笑容。她笑起来一直是那样美,这让滑瓢感到幸福。 而被这幸福感与满足感充实的滑瓢同当年饮下妖铭酒的部下们,挚友们此刻喝下更多祝贺与高兴的酒水,盛着纯净仙酿的酒盏碰撞,醇馥幽郁的美酒气味顺着难免洒出来的些许散发在酒席间。 陆生在爷爷滑瓢的怀里只能闻着鼻腔间清醇的酒味,这酒勾的他心里痒痒。陆生想起他也曾在夜间兴致大发的小酌,他也曾同值得托付背后的友人们下属们饮下的妖铭酒的杯盏…… 他回到过去却无比怀念他未来的那些伙伴们。 “陆生!我孙子——奴良陆生!”席间滑瓢喝高过于兴奋,起身将怀里乖巧的婴孩给众妖看去——“奴良组的未来三代目!”他说出的话无论是酒后戏言或是认真的都恍若平地炸起的惊雷。这意味着奴良组的下任继承者将会是这个所有妖怪都不知道生母,只有四分之一滑头鬼血脉的奴良陆生,奴良组小少主。 酒席间先是突兀的沉寂,倏然有奴良死忠追随者雷鸣般捧场的贺声彼伏此起的响彻全场。 同滑瓢并坐于位首的鲤伴依旧是轻慢随性,游荡浮沉中的雅痞模样,他笑意盈盈的坐在主位同排右侧。被束起在颈后的垂落黑发凌乱,遮住闭阖的右瞳,他手持剩些浅浅琼液的酒盏,指间微微晃动杯中便生起的涟漪。 他没有否认老爹滑瓢的话,却也没有出言附和。他只是笑着坐在席间,看着烈酒迷乱所有人的眼睛,他今日带回来的那枝山吹花被插在漂亮素雅的白瓷花瓶里就搁置在他面前的矮桌上作为装饰,暖黄色的山吹花绽放热烈成簇。 “鲤伴大人!”在他下方位置,离他最近的首无衣衫上有浓烈的酒气,他半眯半醉间凑过来——“祝贺您!祝贺小少主!我真心实意的为您,为总大将,为小少主感到开心…!”宴席上的酒气熏得首无醉意加重,他连手里的酒盏都拿不稳,脚下踉跄抖落出不少的酒水,洒了一地。 “可您为什么看起来并不开心。”首无醉了,可即使是这样,这个被鲤伴悍然的实力收服又被鲤伴的强大折服,被称作「常州弦杀师」的无头鬼依然敏锐的察觉出他所侍奉的魑魅魍魉之主眉眼间的郁郁。这忠心耿耿的无头鬼醉了,才坦率而直接的在他的君主面前这样径直质问。 “……”鲤伴侧首,墨发流光,他取过首无手中的杯盏将里面剩下的琼酒一饮而尽。 “没有,我很开心。”一身琉璃青色条纹素袍的奴良组二代目半敛的妖金色左瞳眼底有冷色幽幽折射,他轻声温言的否认首无的话,声音慢悠悠的带着促狭笑意——“首无,你醉了。” 毛娼伎赶忙过来拽走二代目面前丢人现眼喝醉的首无,鲤伴含笑看着他们的身影。当妖金色眼瞳移转到身旁,被老爹滑瓢揽在怀里时不时蹬腿啊呀的婴孩身上,那孩子睁着左金右褐的异色双瞳熠熠明亮。 鲤伴还没来得及惊奇这孩子一褐一金的异瞳,已经醒来的孩子捕捉到父亲鲤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唇边漾起无辜而又纯然笑靥的陆生张嘴不小心吐了个口水泡泡,他不能言语,目光中却显现出对父亲来自血脉难以抵御的喜爱和亲昵。 鲤伴被这笑容晃花了眼,他不由自主的凑过去用他向来钟爱的纹绿色和服宽大的衣袖擦去孩子淌湿衣襟的口水。他的手指微微曲起的指骨骨节轻轻触到孩子柔软白嫩的脸颊,惹得年幼的孩子清脆咯咯的笑声,天真无邪的褐金异色瞳弯起的弧度将那张可爱的小脸衬得恍似人类所常提及的天使般圣洁无瑕。 奴良鲤伴无法克制他血脉中对于这孩子的亲近,他满心的复杂与对于山吹乙女的思念抑制不发,在血脉使然的亲昵中,鲤伴俯身在这孩子白嫩的额头上烙下一吻。 他想,他是愿意庇佑这孩子,作为一个父亲。 “奴良陆生。”他喊孩子的名字,襁褓里的孩子凝望着他目光专注。 “小陆生。”鲤伴摸了摸孩子的脸颊,又一次喊到。 …… →黑匣子(1)← 陆生试图努力喊身边看着自己的鲤伴爸爸。 鲤伴盯着襁褓里的小陆生,小家伙一直在吐口水泡泡真是可爱。 傻爸爸模式即将上线。 从虐心到暖心,只需要不到20个字。 给自己点赞。 睡了,更新拖到明天补吧。 修文用的时间超乎预料了/无奈 之前放松的内容全部修完,总之求书评求包养么么(づ ̄ 3 ̄)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05-奴良少主 第7章 06-奴良滑瓢 “爷爷的小陆生真乖。” …… 重来一世,陆生在奴良组本家的妖怪怀抱里长到三岁。 「病毒一亿」让陆生的生长变得比曾经缓慢许多,三岁才终于可以下地自己走路的陆生此时此刻有些烦恼的坐在庭院巡廊边看着垂枝樱和院子里哄闹玩耍在一处的小妖怪们,最先发现他的河童整个人仰游在那片小湖泊中非常自得。 陆生抬手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颊,他记得自己以前小时候总是和这些小妖怪们玩在一起,出生在奴良家总让他比别的孩子顽劣调皮些,父亲鲤伴和爷爷滑瓢更是纵着他对本家留守干部们搞那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和捉弄。 可是如今,陆生披着外套忧郁的靠着巡廊的廊柱叹了口气。 他三岁生日过了有快小半年,回到奴良组也三年有余了。重来一次,襁褓婴儿的生活在陆生看来简直是噩梦,虽然有奴良组上上下下的悉心照料让他吃得饱睡得香,可是对于陆生到底已经是个少年的灵魂来说实在是有些羞耻难提。 好在,除了陆生自己之外所有妖怪都当他是刚刚出生的奴良组小少主,没人在乎这些。而陆生自己也开始习惯这个没有若菜妈妈存在的奴良组的世界。陆生在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以为自己没有见到若菜妈妈是因为生育完自己后需要静卧修养的原因,再次回到小时候,见到辞世多年的父亲鲤伴和没有变老的爷爷滑瓢已经让他受到了很大了惊吓。 等陆生终于反应过来,所谓在本家池塘捡回来的人类婴儿是奴良组小少主,意味着若菜妈妈并没有嫁给父亲鲤伴。这消息让陆生目瞪口呆了许久,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回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小时候。他的出生在父亲鲤伴认识若菜妈妈之前大概一年的时间,重来一次,他比曾经提前一年出生。想到这里陆生又是叹了口气,与其说他提前出生倒不如说他被送回来的时间提前才对。 睁着一褐一金异色大眼睛眨了又眨的陆生紧了紧身上暗澜色的宽松外套,庭院里玩耍的小妖怪们目光总是偷偷落在他们小少主身上,并排坐在巡廊陆生身边的小妖怪们更是有模有样的学陆生互相倚着又是叹气又是发呆的。小妖怪们并没什么要感怀伤秋的,他们只是单纯觉得小少主做这些特别可爱的无意义模仿罢了。 尽管身上只流着四分之一的妖怪血脉,可是小少主身上那就算被总大将和二代目大人日日疏导的与生俱来的强大妖力收敛后也不掩磅礴。这让小妖怪们感到在这日光耀眼的白天里也非常惬意——往日这些小妖怪们总是喜欢白天睡大觉,晚上出来活动。 妖怪喜欢阴冷潮湿的地方,也爱待在怨气或是妖气浓郁的地方。于是,他们有着强大浓厚却非常温和妖力的小少主在不知不觉间颇受小妖怪们欢迎与喜欢,组里的小妖怪都爱有事没事凑在小少主身边赖着不走。 陆生长在妖怪堆里,对组里的妖怪们更是感情深厚,人类形态下性格温和易接近相处的陆生顶着病弱三岁幼童的壳子却做着十六岁已经继承了奴良组的三代目身份下该做的事。虽然因为「病毒一亿」的缘故大病小病没断过,可对组里小妖怪们一直是如沐春风的对待照顾着,奴良组不少见过总大将夫人的妖怪们总是私下说小少主真是和其祖母珱姬公主一样温柔随和。尤其是那张襁褓时团子一样的白皙小脸长开后,唇边总是噙着盈盈笑弧的小少主与祖母珱姬有七八分的相像。 “小陆生在做什么?” 正待陆生将曾经自己小时候和现在比较,继而得出的结论心塞不已时,一道熟悉染笑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陆生还没有回首,就被拦腰腾空抱了起来,牢牢圈在了熏着樱香混着烟味的怀抱里。陆生这三年间已经被这样抱着习惯了。 他因为「病毒一亿」而骨骼摄钙不足,肌肉无力,不良于行的三年间他总是被爷爷滑瓢这样抱着在奴良组本家逛来逛去的。伸手下意识拽住抱他人的衣襟,陆生仰脸看到的是爷爷痞笑但不影响丝毫帅气俊美的面容。 “爷爷。”陆生眨巴了眨巴一褐一金的异色瞳,伸手搂着爷爷的脖颈,奶声奶气甜甜唤道。和记忆中一样变小了身形,戴着宝角小帽子的鸦天狗飞在半空紧跟爷爷身后,陆生招了招手冲鸦天狗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陆生少主!”鸦天狗扑棱着翅膀绕着陆生飞了一圈,看着自家小少主并没有什么不适后松了口气。他们奴良组小少主哪里都好,就是身子骨太弱了总是生病,鸦天狗抹了把额前虚汗。 往常都是由继承了珱姬夫人治愈能力的二代目鲤伴大人来调理小少主的身体的,但眼看着鲤伴大人因为西边有蠢蠢欲动的妖怪势力刻意针对奴良组已经率领百鬼众出门有半个月了,鲤伴大人离开这半个月里留在本家的妖怪们都为小少主随时随地可能生病的身体操碎了颗心。 “小陆生这一天有没有不舒服的啊。”抱着怀里香香软软的小孙子,滑瓢一颗心都要被可爱的小陆生融化了。眼底含笑,脸颊贴着小陆生白皙却冰凉的小脸蹭了又蹭的滑瓢绘在眼下狂獠暗青色纹路都温和许多,摸了摸小陆生冰凉没什么温度的小手。尽然直到小孙子的体温一直这样偏低,滑瓢仍然止不住忧心的这样询问小陆生有没有不适之处。 “没有。”陆生非常乖巧的回答了爷爷的问题,他已经习惯了爷爷滑瓢对待他像是易碎品的方式,或者说整个奴良组对待他都犹如昂贵琉璃的小心翼翼。陆生没办法去改变被这样对待的方式,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现在的身体有多么容易受伤生病,一点点小状况都有可能让他直接病倒吃药一个月,这让从小活泼爱动爱闹的陆生很不适应却也无法。 “陆生少主一天都有乖乖的。”跟在陆生身边的纳豆小僧老气横秋的汇报奴良组小少主的动态——“煮好的汤药都有好好喝掉。”奴良组二代目鲤伴大人携百鬼出门,总大将又要操心奴良组事宜的忙碌下也只有他们这些小妖怪们能好好照料小少主了。毕竟从小照顾陆生的毛娼伎,雪女,首无,青田坊,黑田坊他们作为二代目统率的奴良组干部,二代目的得力手下不可能不跟着出门。 纳豆小僧手里捏着写满厚厚‘照顾小少主所需事项’的本子,毛娼伎首无他们出门时拉着他耳提命令半天,一顿的交代,还各种恐吓威胁他小少主有什么好歹定要让他交代。纳豆小僧想起来就是一阵心塞。甚至鲤伴大人出门前都深深看了他好几眼,纳豆小僧不敢辱命,这半个月来对小少主的衣食出行是操碎了一身纳豆,他觉得自己身上的纳豆都干瘪削瘦了。 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看着小少主虽然苍白却蛮又精神的小脸,纳豆小僧又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爷爷的小陆生真乖。”俯身低头亲了亲小陆生的额头,滑瓢悉心的将小孙子身上的外套拢进,抱着小陆生朝正堂走去。现在正值夏季,虽然阳光充沛但偶尔吹来的热风也很有可能吹着小家伙,晚上头疼脑热了鲤伴又不在家,难受的还是陆生自己。 鸦天狗在滑瓢身后欲言又止的,总大将明明知道等下要在正堂召开组内会议,带着小少主怎么说还是会有点不合适的吧……转念又想,小少主虽然身体娇弱易病,可是妖力完全不输给本家那些传说中的大妖怪。作为奴良组下任当家,参加会议也没有什么不妥。 鸦天狗边飞边想,有些心不在焉。 一个没注意差点被抱着小少主笑容得意的总大将关在了正堂外面,扶了扶自己因为撞到了门子有些歪的宝角帽,鸦天狗戚戚焉的拉开门子飞进屋子落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正堂内,被召来开会的各组妖怪首领们已经到齐,正襟危坐,这些大妖怪们的妖气弥漫充斥了整个房间。 陆生被爷爷滑瓢抱在怀里,坐在爷爷腿上抬眼扫过正堂这些奴良组麾下大妖怪头目们,他有些乏力的打了个呵欠。正是正午的时间,他一般都有午休的习惯,本来打算坐在外面晒着暖洋洋的夏天阳光然后再趁着暖风睡一个好觉的陆生自觉计划泡汤,撇了撇嘴在爷爷滑瓢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地方,脑袋靠在爷爷滑瓢肌肉饱满的胸膛上。玄红色的衣衫无法阻隔滑瓢身上的体温,被正值壮年的爷爷滑瓢圈在怀里贴着热气的陆生闭了闭眼昏昏欲睡的。 滑瓢将小陆生困顿的模样收在眼中,妖金色的眼瞳染上些宠溺摸了摸怀里小家伙的脑袋。滑瓢带陆生的时间要比鲤伴多很多,毕竟一个是隐退的总大将,一个是奴良组现任统率,滑瓢空闲的时间大把大把的全部都用来跟小孙子陆生培养感情上了,而鲤伴每天有空陪小陆生一个时辰已经是极为难得的。 还好陆生年纪虽小,但是已经很懂事了,再加上体弱多病的——乖巧的小家伙从来不曾哭闹,连他们担心过的找母亲这种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滑瓢想可能是在妖怪里混迹长大的小陆生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被母亲生下来的,奴良组也对于小少主的身世缄言再三,最后成了禁语被众妖怪很是默契的不再提及。 “总大将,小少主近来身体如何?”奴良组小少主身体不好并不是个秘密,很多人都被二代目鲤伴或是滑瓢托着在自己属地寻找草药回来给小少主调养。今次总大将抱着小少主来开会,不少忠心于奴良组的妖怪头目们出言询问。滑瓢极为规律的抚着怀里小陆生,哄着他入睡,面上却是一笑朝这些陪他打下来奴良组大业的妖怪们。 “最近倒是很好,但还是得让你们费心多找些草药。”妖怪们天生对药理和毒物都有些了解,尤其是他们组里药鸩堂一派更是生来身上便有剧毒,但某种情况上他们身上的毒也可以解百病。滑瓢曾请药鸩堂现任首领,跟随他多年的鹤切诊小陆生身上奇异的「病毒一亿」却没有任何效用。用鹤的话来说,「病毒一亿」的存在完全脱离药鸩堂一派成千上万年传承的药理毒物知识体系,鹤无能为力。 滑瓢听鹤这样说倒也谈不上有多失望,他本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鹤来看看。只是听说鹤有个名为鸩,比陆生大六岁的儿子时又生出别的心思来。鸩因为家族特殊血脉的缘故一出生羽毛便含有剧毒导致身体相当虚弱,经常吐血,和陆生一样从小体弱多病。滑瓢和鲤伴一直觉得陆生需要一个年纪相仿的玩伴。鸩这孩子就很合适,他私下里同鹤提过几句,无奈鸩现在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来奴良组本家做客,只得再等一等。 “为小少主解忧应该的,应该的。”这些奴良组麾下妖怪头目们客气道,他们对于小少主的映像除了体弱多病总是卧床修养外,就是那极为出挑的一褐一金异色瞳眸和令他们这些成名多年的大妖怪也心惊胆颤的强大妖气了。不少妖怪偷偷侧目想去看脸埋在总大将怀里的小少主的模样,滑瓢揽着小陆生随意靠在蒲团便的抚手上笑而不语。 “那么,现在说说西边的情况吧。”陆生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滑瓢手心握着他的小手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妖气不再收敛,凛冽的畏荡在室内令原本眼睛朝小少主偏移的妖怪们收回目光,滑瓢无意隐瞒小陆生的一切,可是妖怪们窥视他怀里可爱小孙子的视线却让他不爽。 离他最近的鸦天狗和最为熟悉他的牛鬼却是不动声色的敛眉。 有些事情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整个人还没有从网王的坑里出来,感觉写滑头鬼这篇有些不适应(苦闷脸 嗯,毕竟一年多没写网王之外的题材了。 哈哈哈,希望大家留评多多鼓励。 因为8.9要去美国的原因,九号后停更,在这之前我也找找状态呀w 尝试着先写着,放心,这篇文要主更了。不会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06-奴良滑瓢 第8章 07-鲮蛟族 “鲤伴很快就会回来的。” …… 事态要比想象中的复杂,滑瓢抱着怀里呼吸平稳已经安然入睡的小陆生,空闲出来的左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颌。眼底绘着青獠图腾般纹路的魑魅魍魉之主听着下面各个堂口分组的大小头目们所收集上来的消息,一点点的将现在的情况全部归纳到一处,随着信息的完善,一些隐于杂乱无章的琐碎之事下的核心逐渐浮出水面。 从半年前开始,奴良组势力范围的西北边界时常有不知明路的聚众小妖怪们骚扰,族地在西北边境,归顺投诚于奴良组的鲮蛟(注①)一族驱逐镇压过多次并不见效。而四个月前,鲮蛟一族的少领主在自己的族地失踪,鲮蛟族首领派人四处找寻,最后发现自己心爱儿子的失踪跟近来边界妖怪的骚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深入调查后并没有得到什么情报的鲮蛟一族只得寻求奴良本家的帮助,收到加急函文的奴良组二代目鲤伴在回复中表示会鼎力相助,接着派去心腹黑田坊先行前去。 余月后,二代目鲤伴和到达鲮蛟族族地明邑(注②)的黑田坊失去了联系,紧接着鲮蛟族同样失去了讯息。奴良鲤伴当机独断的决定亲自率众前往明邑察看究竟。 如今,奴良组二代目鲤伴已率百鬼伐西半月有余。如同奴良组特攻队长「暗杀破戒僧·黑田坊」那般,刚出发的几周内还会每日跟本家通讯的二代目一行人,于三日前和远在关东浮绘町的奴良组本家彻底失联。 无论是妖怪自有的信息传递通道,还是人类文明高度进步出现的手机都毫无回应。 负责与前方二代目所率领的百鬼联络并筹备一切后勤工作的大妖怪「一目入道」神色惶张的将这消息在私下告知总大将的时候,整颗心都吊起来了。 他于几日前便和二代目鲤伴他们失去联系,却到这第三日,无法再隐瞒后才告知,现在想来若是总大将发了怒可怎么办。坐在总大将左下方不远处的一目入道愁眉苦脸的想,他本来就只有一只眼睛长在脸的中上方,愁苦的表情使得他整张脸扭曲起来实在是吓人。其他堂口的妖怪头目身边跟随的心腹们都有些惊悚,感觉整个妖都不能好了。 而接到消息的滑瓢并没有去责慢办事不利的妖怪一目,他抚着怀里的孩子陷入了沉思之中。实际上,他并不是很担心儿子鲤伴,在几百年前奴良鲤伴就已经足够强大到滑瓢信任放权将整个奴良组交付给他,放任他去外面日天日地的程度了(……)自家儿子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心里非常有数的。滑瓢努力去回想西边这几百年前的情况到底如何,找寻自己以往的记忆有些困难,他近百年来其实已经不怎么理会组内事务了。 在沉声中,奴良滑瓢大致推算了一下西侧的妖怪势力分割情况,抚手将怀里的小陆生抱得更紧。 待他抬首,奴良组的总大将沉吟道出他已经决定好的事情——“牛鬼,你率部下从四国隐神刑部狸那里潜进鲮蛟族所在的明邑。行动隐蔽些,万不要走漏了风声。”滑瓢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起来,牛鬼早年拜入他的麾下,一直把他当作父亲来看待的。百年下来,滑瓢对于牛鬼的信任在奴良组也算是独一无二,这使得牛鬼在组内地位斐然。 “明邑那边应该有个擅长于操纵结界的家伙,遇上了不要硬碰。”滑瓢说着似乎想起什么糟糕的事情,妖冶的赤瞳上挑,斜飞俊秀的眉耸起,眉目间溢出股戾气——“你到了明邑后鸦天狗会主动联系你,此番你多留意调查下「夜寒珠」,那是鲮蛟一族代代相传的宝物。”说着,他将自己的一道强大而凌厉的畏缠绕在垂首听命的牛鬼指尖,那道畏很快隐没。 “若是你找到了鲮蛟一族的族长,把这缕畏给他。他自然什么都会明白的。”大概是只有奴良组总大将滑瓢和鲮蛟族达成的什么协议吧,会议上其他妖怪心里好奇,却个个低眉垂首并不做声。 奴良组不少妖怪是总大将奴良滑瓢未成魑魅魍魉之主前就跟随的,剩余的大多是被二代目鲤伴收服而归顺的——滑头鬼的强大刻印在他们的记忆里,即使两代滑头鬼性格随和肆意,可是有些事情仍然存在着等级差别,使得众妖怪心有余悸不敢妄动。 “牛鬼领命。” 青黑色长发的冷峻男人叩首领命,被额前发覆盖右脸的大妖怪让其他组的头目们琢磨不透。 在奴良组麾下作风强硬的武斗派中,牛鬼梅若丸绝对算是佼佼者。当年还没从羽衣狐手上褫夺妖怪之主的时候,滑瓢跟为了吊唁母亲而袭击村庄将尸体堆积成山的牛鬼大战三天三夜才分出胜负,作为胜者的滑瓢漫不经心的抹去脸上的血迹,说着「今后由我成为你的家人」而拉拢了现在对奴良组忠心耿耿的牛鬼。 尽管在总大将与二代目面前很是尊敬与谦逊,实际上在奴良组内部,牛鬼一直都是相当让其他组妖怪们忌惮的存在——武力值太强,气场太强势,感觉一旦惹怒对方就会被杀。 如今总大将直接委派牛鬼前去调查这件事,看来鲮蛟族这件事并不仅仅是看上去那样简单。这里面又牵扯到了二代目的失联问题。 大概是会议的气氛实在是凝重低沉,睡梦中的陆生只感觉所处环境的妖气异常,懵懵懂懂睁开了眼。抓着非常平稳环抱着自己的爷爷滑瓢,陆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他还没揉去眼中的惺忪便被滑瓢捉住了手——“小心手上的脏东西进眼睛,会发炎。”滑瓢吓唬道,陆生撇了撇嘴伸手环住了爷爷的脖颈。被抱起来的他总是会感觉到不安。 “……牛鬼?”陆生一褐一金的异瞳移到正堂开会的大妖怪身上,又看到端正跪坐在正中央的牛鬼后便出声唤了对方的名字。其实他现在跟牛鬼并没有非常熟络,虽然他仍然是奴良组的少主,但是母不详和身上人类血脉的身份使得组内不少人对他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少主并不以为然。 陆生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以目前来看,在父亲鲤伴的治理下维持在巅峰状态的奴良组并不需要他这个病弱到摔一跤都会骨折骨裂,被风一吹就会高烧数日下不来床的小少主做什么事情。 只是……陆生每每看到和十几年后没什么变化的牛鬼,总觉得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还是那个——可以为了奴良组奉献出一切,在京都战役教导自己「业」;以及在他继承了奴良组成为三代总帅后,作为「干部长」的牛鬼。 凭借着这些未来,但也可算作过往的羁绊,陆生对牛鬼的态度自然跟别的元老级妖怪不同些。他喊牛鬼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些莫名的亲昵和向长辈撒娇的理直气壮。牛鬼目光平静的望着喊他名字的少主,他并不理解小少主对于他的亲近。 “陆生少主。” 作为滑头鬼的血脉,牛鬼即使跟陆生没什么交集但仍然会爱屋及乌的带上些敬重。 被回应的年幼滑头鬼好脾气的弯了弯自己那双一金一褐的大眼睛,人类状态下的他面容精致可爱又因为没有长开的缘故,脸上一团稚气。滑瓢抱着孙子有些吃味,虽说他很乐于看到陆生跟组内的大妖怪们接触,但是并不代表他可以忍受自己家宝贝孙子的注意力全部在别人那里。 作为孙控,但目前还不自知的滑瓢亲了亲怀里小陆生的脸颊,诱哄着说——“小陆生醒了的话,爷爷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和果子啊~”然后手一挥,算是结束了这场不短的会议。 抱着孙子提前退场的滑瓢将其余尚未解决的琐事交给了鸦天狗,达摩,牛鬼等几个德高望重的组内元老心腹们。有些事情也确实不太适合陆生这种孩子听。 对爷爷滑瓢所说的和果子有莫大兴趣的陆生走之前冲牛鬼和鸦天狗他们摆了摆手,便一脸高兴期待的揪着自家爷爷滑瓢的衣襟——因为「病魔一亿」的缘故,很多入口的食物他都是被禁止的,偶尔才能尝一尝解解馋。陆生一直都挺喜欢吃些小甜点的,无奈孩子的身体本身就有着糖分控制,更别说他现在格外娇弱易生病的身体。 带着宝贝孙子的滑头鬼并不嫌大材小用的以畏出没在浮绘町人类往来的城市中心,自进入工业革命后的人类世界变化随着时间而日益更新,挑了一家百年前就开在浮绘町的老店。滑瓢百年前曾经救过这家店的店主,店主为了答谢曾摆了一桌丰盛佳宴,味道不错。之后滑瓢不止一次的溜进店里吃霸王餐,鲤伴小的时候他也带来这里吃过。如今轮到了他带着小陆生,不知不觉他已经将滑头鬼传承了三代,成了个爷爷辈的人。 当年的张狂肆意都因为时光而收敛不少,只是吃霸王餐的坏习惯却一直不曾改掉。这也使得百年过去,滑头鬼彻底成了人类嘴里「偷溜进别人家吃霸王餐」的不受欢迎的妖怪。陆生早就放弃了劝说自家爷爷吃完饭付账,以前他还因为这些生气,感到羞怯,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多少年后,已经成为了奴良组三代目的陆生养成了随时跟在他那热爱吃白食的爷爷屁股后面结账的习惯(……) “这家店的豚骨面味道不错,啊大福也可以……小陆生不能吃太多难消化的糯米,爷爷分你一个好咯……嗯这个烧秋刀也很赞……”结果到了店中全成了滑瓢为饱自己的口腹之欲而点的餐,只分到玄米茶和一只草莓大福的陆生忍无可忍一掌拍在了自家爷爷身上。 太让人生气了,既然他什么都不能吃,干嘛还打着给他吃好吃的名义把他带出来! 坐在店家搬来的宝宝椅的未来将会一统妖界,叱咤风云令敌人屁滚尿流(并不)的威风八面的奴良组未来三代大将陆生君,每逢这个时候就分外想念自己大方又温柔的父亲,因着父亲鲤伴有着强大的治愈能力的缘故,陆生跟爸爸待在一起的时候总能多吃些喜欢的东西。 看着对面的爷爷逗趣他的坏笑模样,陆生撇了撇嘴,非常不顾及形象的在一金一褐的大眼睛里酝酿出泪珠,在眼底滚了又滚,半天掉了出来。 “不要爷爷!我要找爸爸!”早就成年的奴良组三代目不可避免的被自己年幼的壳子影响了,行为举止刻意做出的任性和真正的小孩子没什么差别。 “总是吃霸王餐的爷爷,最讨厌了!”只流了两滴眼泪,剩下全凭演技干嚎的现年仅三岁的奴良组三代目以手遮着眼睛哭闹道。被怀里孩子的泪珠和哭声吓了一跳的滑瓢手忙脚乱的除了哄孩子,还要苦哈哈应付被陆生哭喊的话而引来的怒目而视的店主。 最后只能腆着脸在店主的怒目而视下提前结账而荷包大出血,没能趁店主不注意吃霸王餐的滑瓢饭后,愁眉苦脸的牵着腮边还带着没干的泪痕,一金一褐的大眼睛流转着得意满足而舔着手里一支絮白云朵般棉花糖的小陆生。 “鲤伴那臭小子有什么好的,他才不会像爷爷一样给你买棉花糖。”滑瓢不服气的牵着孩子软绵绵的手抱怨道——“你这没心没肺的小混蛋,竟然掀爷爷的底。”却是非常小心的看护着身边的宝贝孙子。 他把身边这孩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了,不仅仅是因为血脉的缘故。那是一种被全心全意信赖着,自己的全部关怀付出有着同等爱意回报的感情羁绊,是滑瓢在媒娶珱姬,初为鲤伴的父亲后再一次感受到的。是亲情,远超血脉的亲情。 “爷爷最好了~”小口小口舔着自己手里棉花糖的奴良组未来三代目眉飞色舞的甜甜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转脸就忘了刚刚还在饭店里哭闹着要爸爸不要爷爷的人是自己,并没有被宝贝孙子随口敷衍般的话安慰到的滑瓢心里却堵着一口——我堂堂奴良组总大帅!魑魅魍魉之主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哄小孩的棉花糖重要的情绪来! 不过转念一想,作为亲爹的鲤伴那小子还不如自己,心里又稍稍得到些安慰。 其实也不算敷衍和信口胡诌,大概是没有若菜妈妈的缘故,作为亲生父亲的鲤伴对陆生并不及陆生记忆中那般亲昵疼爱。蛰伏在现在这具年幼孩童身体里的已经成年并继承了奴良组三代目,真魑魅魍魉之主即使察觉到了也没有抱怨什么,他可以理解父亲鲤伴的处境和想法,如果他真的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一定会主动缠上去寻求父亲的注意力。 可是,他并不是。他是曾经被父亲从羽衣狐手中救下的奴良陆生,是曾在半妖之里承诺会光复奴良组,照顾好爷爷滑瓢和若菜妈妈的奴良陆生。 他的父亲只懵懵懂懂的出现在他过往的记忆里,那双曾经总是抱着他的手的温暖他都已经不记得了。缺乏父亲陪伴的短暂人生使得陆生即使回到了小时候也不知晓该如何与父亲鲤伴相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他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迈出第一步。于是投向更温柔的爷爷的怀抱里,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变好的。 陆生被爷爷滑瓢牵着走在行人往来的浮绘町,他想起父亲鲤伴后,心底一直存在却被他刻意忽视的情绪使得他手里的棉花糖都没有那么香甜了,他觉得心里闷闷的,没有了跟爷爷偷偷溜出来时的兴奋和开心了。 “小陆生?”似乎察觉到身边孩子的情绪波动,滑瓢停下脚步蹲下与孩子平视——“怎么了?”滑瓢赤红色的眸子盯着面前有着金褐异瞳的孩子,虽然面上不显,可是滑瓢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孩子瞬间变化的情绪。 “没什么。” 小陆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从爷爷滑瓢面前移开视线,并不想多说什么。而注视着那双试图躲避开他的异瞳半晌,滑瓢恍然明白了些什么,他俯身亲了亲孩子白皙柔软的脸颊,将娇小的孩子搂进怀中抱了起来。 “鲤伴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这样说,揽着他脖颈的孩子紧紧攥着他宽松的和服衣料,良久才低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其实他并不担心率百鬼出远门的父亲的,虽不知归期,但是他知道那个强大俊美的男人会安然归来的。他感到难过的只是—— 那个曾在未来为了挚爱而舍弃他和妈妈,舍弃爷爷,舍弃整个奴良组的父亲。 他的父亲。奴良鲤伴。 注①:鲮蛟族 原型是《山海经·海内北经》中的鲮鱼。【原文12.28:鲮鱼人面,手足,鱼身,在海中。】 译文:有一种鲮鱼,长着人一样的脸,有手有脚,鱼一样的身子,生活在大海里。 本文鲮蛟族是一种可以海陆两栖的妖怪,海水里是人鱼那种人身鱼尾,岸上则是普通人类的模样。大多貌美,声甜。 注②:《山海经·海内北经》中原文12.30:明组邑居海中。 一说指海生类植物;一说指地名或聚落名。 看到小天使们的催更了!我有在努力想剧情。 其实更新都不知道自己的写啥,梦游一般的更新。 绝对让剧情自我放飞,要是实在写不下去了,我就删改剧情重写。 哈哈哈哈这样勉强就可以先更新啦。啊,我竟然要挑战三开,有点作死。 国内现在是感恩节呢。在这里感谢一直以来陪我成长的小天使哟~ 谢谢你们给我的支持么么哒(づ ̄ 3 ̄)づ 蠢作者机票和接机时间没能对上,今晚只能夜宿机场了嘤嘤嘤。 感恩节前夕沦落到机场,哭叽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07-鲮蛟族 第9章 08-归来 奴良鲤伴终于处理完毕西北边境事宜,从鲮蛟族聚落的明邑率百鬼回来时,陆生的四岁生日都过去三个月了。已经长到要读书认字年纪的未来奴良组三代大将那时候正在房间里默字。 奴良滑瓢一手行草写的锋芒毕露,陆生比划着将那风骨学了个**成。假以时日,等他摆脱幼生期,腕部力气渐长——现在就已经时常被自家爷爷滑瓢骄傲装裱起来,拿去炫耀的字——定会更加精进。 陆生以前性子活泼甚至顽劣,总是静不下心来练字读书。如今重来一世,前生已经承担整个奴良组的他变得多少稳重成熟的性格,再加上被「病毒一亿」这种病弱玻璃体质拘束着,反倒瞧着比当年小时候的陆生少主乖巧温顺很多。但也只是表面瞧着。 可爱精致的孩童模样下到底流淌着魑魅魍魉之主滑头鬼的血,陆生已经不止一次在奴良组本家众妖惊心胆颤的注视下,背着他爷爷滑瓢玩开刃见过血的草薙剑(天丛云剑)。那是在奴良家传家宝弥弥切丸给了现任大将奴良鲤伴后,奴良滑瓢不知道从哪里找回来的名刀。 据说是从传说级妖怪八歧大蛇的尾部得到的宝剑。 陆生对爷爷滑瓢常对他吹嘘的这把草薙剑是抱有质疑的。 草薙剑名气大到被认定为日本三大神器,现在供奉于日本名古屋,这种国宝级别的名刀被挂在他们家起居室墙壁上积灰?心里默默吐槽,在更称手也更熟悉的弥弥切丸被父亲鲤伴佩戴的现下,陆生只能偷偷拿来家里这把高仿山寨货偶尔过过手瘾。 软绵绵的小胳膊挥着比自己还长的草薙剑,站在日光下有心给围观的奴良本家众妖显摆自己身手的陆生连草薙剑都举不起来,只能拖着剑锋在地,没有预想中的帅炸天际。 奴良鲤伴还不知道陆生在他离家期间养成了这样的爱好,一袭暗绿绣金绲边条纹和服的奴良鲤伴拎着酒壶和烟杆,只睁左边半只金瞳的帅气倚在陆生习字的书房门扉。 闻到甘冽酒香和辛辣烟草味道的陆生循息茫然抬头,起初他还以为是爷爷滑瓢,抬眼望进那抹暗绿之后,蓦地眼角飞红,怔然半晌。 和在外失踪近一年的父亲再次相见,陆生无措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从襁褓婴孩到牙牙学语的三年间所培养起的亲昵和熟悉,全消散在了奴良鲤伴缺席的近一年时间中。 果然小孩子的忘性大。将近一年未见的孩子打量一番,鲤伴记得陆生在他离家时才及他膝盖,如今已经快长到腰际了。 陆生在奴良组被养的很好,唇畔虽然仍旧苍白无色,脸颊缺乏健康的红润,但是那双出众夺目的褐金异色瞳中的神采熠熠。关东任侠奴良组现任总大将望着那双褐金异色大眼睛中所流涓而过的连陆生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孺慕和思念,俊美无瑕的面容勾起弧度,似笑非笑里拴着诱惑的小勾子—— “小陆生长大了,不会忘记爸爸了吧。” 在门扉处磕了磕手里明灭的烟杆,奴良鲤伴漫不经心的捻些许烟丝添点上。 陆生在父亲鲤伴的打趣下更为局促,蛰伏在如今这具孩子壳子里的奴良家三代目大概是因为处于激动或者是惊愕,亦或者太过于强烈的喜悦——而这些情绪占据了他多数时候冷静的大脑。他听见自己内里的灵魂有些气急败坏的叫嚷,什么都好,发出声音来啊!说些什么啊! 在这份催促声中,陆生磕磕绊绊的张嘴喊人,却除了干巴巴的一声「爸爸」外再没有更多。他握在指尖,饱蘸墨色的笔悬在半空,在白色的宣纸上落下浓重几滴痕迹。 “爸、爸爸……”鲤伴原以为陆生会开心的扑进他的怀抱中的。 瞧着站在原地,似乎想靠过来又小心翼翼纠结着的孩子。鲤伴终于不再恶趣味的逗弄眼前精致可爱的孩子了,将手里的酒壶和烟枪放置一边,主动走过去的鲤伴俯身将陆生抱进自己的怀里,奴良鲤伴身上带着甘冽樱香和清冷山吹花的怀抱温暖而宽厚。 伸手搂住父亲的脖颈,陆生褐金色的一双异瞳璀璨非凡。别什么都憋在心里啊。鲤伴亲了亲怀里孩子沾着凉意的脸颊,离家近一年他心中是有挂念着远在关东的陆生,大概这就是血脉间独有的亲厚吧。自乙女离去后的五十多年里,鲤伴所找到的被孤零零抛于尘世的孤生的寄托。 “有没有想爸爸?” 抱着怀里的孩子走在奴良组妖怪满地跑的游廊中,鲤伴伸手帮陆生将身上披着的风衣裹紧。 “想的。”埋首在他肩窝的孩子声音闷闷的。 “爸爸连我的生日都没有回来。” 孩子糯软的声音撒娇抱怨道。 “嗯,是爸爸的错。” “不过看在爸爸有记得给陆生带礼物的份上,就原谅爸爸吧。” 奴良鲤伴如今甘之若贻的将灵魂剩余的温柔全部奉献给了怀中的孩子。明明最先开始并不乐意接纳,还带有保留。可是当他慢慢的注视着这孩子一点点长大,看着他踉踉跄跄的从爬到走,最后跑在他面前,蹦蹦哒哒的将手里采来的鲜花递到她怀中,明亮清澈的眼瞳倒映着他的脸。 他又如何去否认自己是爱着这个诞生于自己血脉的孩子呢?那是一份不同于他曾经获得过任何一种感情的悸动,是被那双褐金异瞳全然信赖而存在的,奴良鲤伴的温柔。 “……太狡猾了。”耍赖一般窝在父亲怀中的奴良组未来三代目咕哝道。 他连挣扎都放弃的任由自己沉溺在奴良鲤伴毫不掩饰的温柔与疼爱里。曾经幼年失去父亲鲤伴的陆生没有办法抗拒,他只能傻乎乎的,佯作天真无邪的,半主动半被动的被拉进奴良鲤伴所为他打造的安全世界里。贪享着父亲的呵护与爱护,贪享着父亲烙在他耳垂边缘的亲昵轻吻。 现任魑魅魍魉之主侧首亲了亲孩子白嫩的耳垂,他的孩子身上仍然是襁褓时甜腻可口的奶香味。 在游廊玩闹的小妖怪们看着二代大将和小少主偶尔咬耳朵偷偷笑起来的亲密无间,忍不住跟着开心起来,绕在被父亲鲤伴抱在怀里的小少主身边,陆生分出些精神跟他们这些求抱抱求宠爱的小妖怪们说话。被揽在温暖的怀抱里,陆生一搭没一搭的跟跑过来问他各种各样问题,又想拉着它去垂枝樱下面玩的小妖怪们说话。 但没有丝毫要离开鲤伴的意思,拉着鲤伴暗绿条纹的振袖,被父亲垂落在肩窝的系起来的黑发搔痒了脸颊的陆生咯咯笑了起来。 鲤伴看着怀里的孩子这样开心,只睁的左边一只金瞳也轻轻弯了起来,里面蓄着笑意。今天的日光暖暖的,不多久就暖的陆生嗅着父亲身上的味道昏昏欲睡,他轻轻打了个呵欠,努力撑着眼睛跟父亲讲他生日那天收到的礼物,才讲到纳豆小僧他们热闹的杂耍时,便没了声音。 鲤伴好笑的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甜甜睡去的孩子,被这样毫无保留的依赖着,他这个不合格的父亲可是会生出惶恐压力的。奴良组盛名在外的风流倜傥的二代首领这样有些苦恼又甜蜜的想。 **** “原来是在这里。” 滑瓢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怀里抱着陆生,旁边小妖怪们安静排排坐鲤伴一同看风景的莫名情形。他刚刚发出声音,小妖怪们就一个个扭过头来,将手指或能称为手指的肢体抵在唇边,发出细微的“嘘——”的声音。 滑瓢一怔,又看了眼鲤伴怀中睡得脸颊红扑扑的小陆生,恍悟过来的奴良组总大将那妖金色的瞳眸忍不住软了又软。他挨着鲤伴坐下,小妖怪们不情不愿的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们总爱倚老卖老的总大将。 “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滑瓢手指拢进衣袖,他敏锐的看到戴在小陆生脖颈的由一条红线串起来的金澄色的珠子。那东西实在是眼熟,分明是鲮蛟族视作族中宝物的「悬珠」。随着滑瓢的目光看到这在白日也散发出淡淡荧光的宝石,鲤伴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 “这是我送给小陆生的生日礼物哟~比你那份什么书房墨宝稀罕多了。” “谁问你这个。”滑瓢跟他这儿子三句话就要怼起来。 看着脸皮越厚的儿子自卖自夸还顺带贬低下自己,老不修的金发滑头鬼嫌弃的瞥了对面黑发的滑头鬼一眼。而他那嬉笑怒骂全在脸上,心却总是藏在别人找不到地方的儿子没有介意他的嫌弃,同样妖金色,但永远只肯睁半只的眼瞳落在庭园栽下的垂枝樱的缤纷无归的落英上。 那是奴良组刚刚在浮世町落户时,珱姬在她的帮助下种下的,如今已经生长的这样繁茂,日夜吸取着妖怪宅邸溢满的妖气,多少也有了意识,幻化成精。如今已经是终年绽放八重樱瓣的非常美丽的树妖了,然而当年手植下它的绝代姬君早就不见了。 “这是鲮蛟族的东西。” 就在滑瓢以为鲤伴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时,黑发逶迤在身后,胸前还有一束被睡着的陆生轻轻捏在手心里的奴良组二代大将有些艰难的悄声道—— “是鲮蛟族仅剩的遗物。” 走一个更新。 么么哒(づ ̄ 3 ̄)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08-归来 第10章 09-初雪 …… 天色透黑时,陆生适才悠悠转醒。 许是因为放下了对在外战斗的奴良鲤伴的忧心,年仅四岁陆生入了黑甜乡,直到快要用晚膳前才被鲤伴从裹着热气的被褥里挖出来。异色双瞳惺忪,幼童期的半妖全身骨头发懒,半阖的眼睛一只泄出金芒,另一只抿着赭光。撒娇全无自觉,陆生跪坐在被褥间,耷着脑袋由爸爸鲤伴帮他穿好襟带繁缛的和服,在适当的时候抬抬手,伸伸腿。 他只记得自己是在爸爸怀里,在和风温煦的庭园里睡着了,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被抱到了房间。在被「天神」强买强卖的重生到平行世界后,陆生记忆里自己从小调皮捣蛋、生龙活虎的精神气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越发破败如琉璃的病弱身体和无时无刻都恹恹困顿的精神。实在有损奴良组第三代大将的威严,魑魅魍魉之主的骄傲! 襁褓中时,陆生还对此十分不适,抗拒非常,妄图找回自己的浮世町ALPHA的十米气场——而在经历婴幼儿种种生活日常后,他早已放弃,彻底释然了。他不看开些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人总不能愁死在无力改变的事情上。陆生一向豁达乐观,积极开朗,有些佛系。 我还是个宝宝啊。 陆生煞有介事的给自己找了一个难以扳倒的理由。 曾经在妖化之后,就摒弃掉的一些矜贵小少爷作派又慢慢从他血骨里生出。实在难以想象,他刚回来,毛倡妓和雪女帮婴儿的他洗澡时,扑腾四肢,脸颊鲜红欲滴的是他本人。见风都会高烧数日的奴良·病秧子·陆生现如今被组里大大小小的妖怪伺候得全方面都不能再舒适,甚至连一些分家头目和干部也十分迁就照顾他,唯恐一个不留神他就此夭折的小心翼翼。 陆生自然是不喜欢如此的,可他身体比任何人想象中的还要脆弱。如果拒绝这些滴水不漏的照料,仅凭他自己是否能熬到成年都难说。心里总惦念着奴良鲤伴早殇,鵺复活之事与妖怪山本所率百物语组的艰难未来,奴良陆生想他无论如何都要活到将所有事情解决完毕。 时至今日,他也终于明白「天神」那句——『陆生君,请努力活到成年吧!』——中饱含多少恶意。可无论此时此刻的奴良陆生如何胸意难平,垂头顿足地懊恼为什么没有反抗「天神」当时的自说自话,已经发生的事情到底是覆水难收,再多追悔莫及也无用了。 “好啦!” 琐事生疏的爸爸鲤伴笨拙地帮他穿戴好了衣物。 “小陆生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陆生低头,抬手捏着袖口左看右看,发现还算合身妥帖。 于是放下手臂,仰头,目光有些跌跌撞撞地望向奴良鲤伴。鲤伴嗜烟爱酒,每日都要抽几管,跟滑瓢如初一辙的不良喜好。但在陆生面前,两人又默契地从不去碰烟袋,可身上还是嗅得到与沉水樱香相融的清冽酒气与缭绕烟味—— 陆生一贯熟悉的父亲和爷爷的气味。 “这样就可以了,爸爸。” 同父亲和爷爷不同,身上只有一股奶樱味的陆生软软回应。他已经清醒过来,并感觉有些饥肠辘辘了。踢了踢长衫的衣摆——那里有一处卷了起来——鲤伴顺着他的动作看到了这细微的不妥帖,半跪弯腰,伸手帮他抚平。继而才又重新起身,牵住儿子又软又小的手,领着他向组内用餐的大厅而去。他是想像以前那样抱起陆生的,可离家半年多时,儿子又长高了许多,抽条的身形让他看起来更瘦,手腕处露出的伶仃骨头让这孩子看起来病气更重了。 鲤伴怜爱又心疼,心里有些埋怨老爹没有将小陆生养好,可也明白即便他守在跟前,宝贝儿子也未必会更好。细脍精食的喂养也不能让这孩子脸上长出这个年纪应有的可爱婴儿肥。好在陆生那双金褐异瞳总是熠熠灿烂,天真可爱的脸上总挂着暖暖笑意,粉雕玉砌的奶团子懂事又乖巧,平素总有各种各样的方式,不经意间安抚长辈们对他身上病魔一亿的无力和挫败。 一高一矮的父子俩出了卧室房门。 * 正值年末,隆冬。 午间在庭园吹了凛冽寒风也没发热的陆生有些惊讶,觉得自己的抵抗力提高不少,用没被爸爸牵着的左手摸了摸额头,温度适宜。挂在他脖颈间的悬珠被拽出来,那是鲤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大概是被他体温捂暖了,攥在手心里温腻一片,指缝有微弱细光漏出来。 “这是悬珠。” 牵着他走在游廊的鲤伴余光瞥见他悉悉索索的小动作,便立即出声解释。陆生点头,好奇地扯起这无价之宝,抵在游廊的灯下看他发出更亮更美的如月辉色。 “为什么将鳞鲛族的东西给我?” 前些年,家里是不允许陆生在这种寒冷气候下在外间行走。奴良宅邸内建筑连绵,完全是平安时代的典型寝殿造风格,几处主殿的内部都有渡殿(有屋顶和房间分割的链接各个建筑的走廊)、对屋(侧面的楼阁或者次要的建筑)相连,外部则有透渡殿(连接建筑的有顶的桥梁)和游廊(两翼的走廊)。大大小小的建筑物全是用木制的支柱架起,脱离地面的;屋顶以丝柏木的板瓦覆盖屋顶,近代人类工艺水平进步后,又细细密密的多铺了层陶瓷瓦。 为他的身体着想,陆生以前总走里面的那条路。 可自鲤伴回来将悬珠送给他之后,那些过于严格的限制松了许多。起初陆生还将其归功于是因为继承了祖母珱姬治愈能力的鲤伴回来的缘故,可再多认真思考些,回忆起之前鲤伴还未出远门的那时——也是不允许他在室外待的时间太长的。 那就是这悬珠的缘故了吧。 陆生低头看着鳞鲛族的宝物,在他记忆里鳞鲛族很早就灭亡了,他从爷爷手里接过奴良组时,鳞蛟族早就不在名册上了。他一上任就忙着同各处层出不穷的敌人战斗,陈年旧事也没细究,当年鳞蛟族一事到底如何,他并不知晓。但也没听说过,他们族里的传承珍宝移到了奴良组啊……别是鲤伴偷偷昧下的吧……深知滑头鬼不着调本性的陆生难免有所怀疑。 并不知情宝贝儿子怀疑的奴良鲤伴长发如夜,暗绿绣金绲边条纹长服掠风,身边跟着一个奶团子也不折他气度分毫。许是在外游荡太久,百余岁的奴良鲤伴身上仍有散不去的轻狂,同他翩翩君子的模样融在一处,痞雅的让人(妖)别不开眼去。 “你怎么知道这是鳞鲛族之物,小陆生~” 似笑非笑地低头去看儿子,敏锐如鲤伴自然不会放过陆生言辞间的违和感。这世间没几人,自然也没多少妖怪知道悬珠的。最起码足不出户,也没被科普过详尽妖怪之事的陆生是不该知道的。陆生收到礼物之后一直同他待在一处,之后又睡着,应是没人同他说起的。 “不是吗?爸爸在明邑待了那样久,不是去拜访鳞鲛族了吗?”说漏嘴的未来魑魅魍魉之主歪着脑袋,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一眨,无比纯良无辜地盯着奴良鲤伴俊美非凡的脸,“我听爷爷和干部们都这样说的。” 他并不介意鲤伴对他一瞬间生出的小试探。最起码在陆生心里,会警惕周遭一切的奴良鲤伴要比心死于哀,甘愿自戮于山吹花乙女(羽衣狐)刀下要好得多。鲤伴死在幼时懵懂的他面前,此后成了陆生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蚀肉烂骨的伤疤—— “……原来如此,爸爸的小陆生真聪明。” 如今的奴良鲤伴还鲜活潇洒的活着。 “这是鳞鲛族的宝物,他们的族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把这个托付给我保管。”奴良鲤伴接受了陆生的解释,打消了一切疑惑。 “现在爸爸把它给小陆生,小陆生帮爸爸保管好不好。” 他对陆生的试探源自对陆生的疼爱,担心陆生身边会有不轨之妖。 突然出现在奴良宅内庭的半妖生母不明,鲤伴又实在想不起来他在何处风流过——自山吹花离开之后,他便对风月之事再无所兴致,即便仍会出没灯红酒绿,也只是喝酒而已。长情至骨的滑头鬼如果能那般轻易的同自己的爱恋和解,也不至于滑瓢失去爱妻珱姬后独身几百年了。 陆生当年身上萦绕的种种不明即便过了四年也仍是不明,可慢慢长大的陆生被滑瓢意属,打算年后在组内开诚布公继承人的消息。 鲤伴不着急于此。 他的小陆生还那么小,作为父亲的他正当壮年,他有的是时间等小陆生长大,让他自己来选是做人还是做妖。现代社会里的妖怪生存愈发艰难,虽然作人也不见得多么轻松。可既然孩子有选择余地,鲤伴便总想着让他自己来选,让他去做最想做的,得到他最想要的。 “那这就不是我的生日礼物了啊……爸爸太狡猾了,哪里有这样借花献佛的道理。”陆生撅嘴,故作出不依不饶。但他也不是会因此哭闹的孩子,过了一会儿,心知肚明地问:“那鳞鲛族他们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呢?” “嗯……他们去天堂了,要很久——”奴良鲤伴随口胡诌,黑发金瞳的男人漫不经心地给了个解释,却也不失温柔,“久到陆生长大,白了头发才能回来。” 被这谎话搪塞的陆生并不气恼,却纠结于一些细枝末节。 “……妖怪也能上天堂吗?” 他如此问,倒是问住了奴良鲤伴。 “不能吗?” 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奴良鲤伴驻足,煞有介事的思考这个问题。他的母亲去世时,组里妖怪都说:像珱姬夫人这样善良温柔又美丽的人类是应该去天上享福的,她是有功德的大善人大好人。西方教义战国前就传入了东瀛,天堂这样的说辞倒也常见。 陆生眨眼,诚恳道:“我还以为只有人类才能上天堂,原来妖怪也有那样的极乐之境吗?” 妖怪是不信神佛的吧……?精怪妖魔天生地养,亦或者有了信徒与信仰之力才方得存活,他们死掉便是真的彻底死掉了,便无处可寻,重归天地。只有人类才有转世轮回之说。 鲤伴掀眼慢慢想了一下,看着顶着寒月冷风也光华潋滟的垂枝樱。她的樱瓣永落不尽,枝蔓每日都在长长,树干也在抽条增高。鲤伴记得自己小的时候,那棵树就像现在他膝下的小陆生那样细弱一棵,现如今已经亭亭如盖,十人合抱都有些困难了。 “我不知道。” 黑发金瞳的半妖末了诚实地摇头。他本意是不想在陆生面前谈及生死才编造出这谎言的,当时随口一说,并没有追思这谎言的份量。而当陆生认真问他这问题时,轻佻浪子却微妙的,在认真思考后才给出回答。 鲤伴说,“或许妖怪死后会去地狱,会轮回转生,告别过去,成为一个全新的存在。”他想起母亲珱姬,想起亡妻山吹花。陆生从未问过有关母亲的诸事,奴良组内对前大将夫人,对陆生的生母同样闭口不提。旁妖忌讳于此,而至于当事人则是没什么可多说的了。 “小陆生希望有吗?那样的极乐之境。”鲤伴问。 “应该是希望的吧——”陆生怔了一下,没料到父亲会这样问他。“妖怪也会有牵念的妖怪。这世上也有生前从未伤害过人或妖的好妖怪,他们应当去那样的极乐之境。” 陆生说这话时,心里想的是鲤伴。听他这话的鲤伴心念的却是山吹花。父子二妖都没再说话,陆生看鲤伴这样子也模糊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俊美的黑发半妖神情落寞,睁开的那只幽绿眼瞳里是无边无际的孤独。明明挨得这样近,陆生却觉得同鲤伴隔得如三途川河畔那样远。 片刻消沉的沉默中,陆生伸手拽住鲤伴的衣袖。 “下雪了。” 陆生声音悄悄的轻轻的。 “下雪了,爸爸。” 这年浮世町的初雪来得太晚了。 悬珠的力量堪堪抹消了病魔一亿的效力XD 这个动辄病弱吐血受伤的梗我要留到后面来写hhhhh 留来欺负鲤伴爸爸,让他抛弃小陆生,辜负了若菜妈妈! 这章写到后面还挺惆怅,鲤伴过不去山吹花这道坎能理解。可他却因为山吹花伤害了若菜和陆生,甚至忠诚他的属下,以及养育他的父亲……就心情很丧,想欺负哭爸爸嘻嘻嘻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09-初雪 第11章 10-百鬼夜行 …… 江户这年的初雪实在是太迟了,直到胧月(12月)末才从黑夜流云中落下细细密密的银色纷飞。不多时,整个浮世町便披上了一层冷清的绒白。陆生拽着奴良鲤伴的袍袖,他们父子静默的立于廊下看雪天月夜,直到鸦天狗奉滑瓢的命令来寻,鲤伴才惊觉收神。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奴良鲤伴微微弯腰,牵起儿子拽着自己衣袍的右手。迎着风雪太长时间,陆生身上的暖意早已消散,双手冰凉无温,苍白如霜的脸颊上浮着病态艳红。 “陆生少主!”有三个孩子的鸦天狗扑棱着翅膀,冲到胎里带病的陆生面前,忧心仲仲。“鲤伴大人!您怎么能让小少主陪您吹着夜风呢?!他这样小,会生病的!” 鸦天狗将奴良家孙代的小主人一向视作自己的眼珠,捧在手里含在嘴里保护都嫌不够;从来都是比自家孩子还要疼爱的。当下就有些失态的埋怨鲤伴的粗心。上了年纪的鸦天狗伸出手掌去碰小少主的额头,测量他的体温,陆生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如以前那样强壮,这些年来总让组里的妖怪长辈们挂心,便乖乖地站在原地仍由鸦天狗打量。 “鸦天狗,我没事的。” 身高才及鲤伴膝盖的陆生软声安慰道。 如果没有悬珠的力量,往日他被冷风这么一吹肯定要高烧几日,再牵扯出其它病痛来的。可现在,他隐隐有种曾经的健康和活力回到身体里的温暖感,虽然身上寒凉可并未有什么不妥。 鸦天狗仍然不放心的,亲手察看过小少主周身后才放下心来。而牵着儿子手的鲤伴则有些无措,他懊恼自己沉沦过往而疏忽了对小陆生的照料。双眼微微敛起,因身高缘故而仰头仰视他的陆生能清楚完整的看到,那双总是落在某处尘寰,凝着风雅与戏谑的幽绿眼瞳里正流露出怎样浓郁炽烈的……奴良鲤伴对他自己的恼火。 像是分离了黑暗的清光。 陆生的心跳停了一拍,他说不好自己被什么样的情绪淹没了。 那是——那是他很早之前便遗忘模糊的,被鲤伴疼爱深爱的幸福记忆。心口有细细密密的痛处,奴良陆生掩藏在灵魂最深处,连爷爷滑瓢和妈妈若菜都从未告诉过的伤口被猝不及防的撒上药粉,愈合的疼痛让他眼睛发软,心里发酸。 记忆里,父亲的怀抱一直都是温暖的,最为令他安心的。可是直到今日,重生的奴良陆生才迟钝的感知到与那时一样的温暖与安心。仿佛自山吹花盛开的那个盛春之后,一直静止不动的光阴在这一瞬终于重新开始向前流逝了。 “我真的没事的,爸爸。” 隐下想要漫过眼底的温热,陆生扬脸眨眼,抿唇嗫嚅。 他冰冷的脸颊被父亲温暖的双手捧住,连同身体都被裹进了父亲绣着暗绿金线的绲边条纹长服里。紧贴着男人内里的玄色衣衫,独属于父亲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陆生难以招架鲤伴这过分亲昵与疼爱,他无措的,呆呆傻傻的任由黑发金瞳的魑魅魍魉之主摆布。 直到进了总会所在的议堂,陆生还被鲤伴抱在怀里。趴在父亲肩头的陆生看到奴良组麾下七十二堂口的头目干部时还有些茫然。今天是开总会吗?怎么大家都来了……正常来说,以统率奴良组的第三代魑魅魍魉之主的心智,本应当立即反应过来是为何的。 这是奴良组现任大将奴良鲤伴的庆功宴,祝贺奴良组西北领土的成功扩张和首领奴良鲤伴的凯旋归来。奴良组虽永远失去了鳞蛟族这一旧友,可也有新的流浪大妖怪和妖族加入了他们。对悲伤的事情,开心的事情,妖怪们都施以同等的酩酊大醉。用酒水洗刷去难过,以酒水灌溉出更多的快乐,妖怪们本就是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肆意存在。 “小陆生啊~” 坐在主次位的,已经退休的奴良组总大将滑瓢向蠢儿子鲤伴怀里的宝贝孙子招手。金发金瞳的滑头鬼支着脸,似笑非笑地捏了捏陆生红扑扑的,被鲤伴体温暖热的,小脸蛋。 “昨天还一本正经地跟爷爷说:『我已经是男子汉了!不要爷爷抱!』——今天怎么就又赖在鲤伴怀里了?嗯?小男子汉?”为老不尊的滑头鬼油嘴滑舌的学着孙子奶声奶气的说话模样,眼底攀绘着的青獠因他弯眼发笑而栩栩如生,末了还非常可爱的向陆生眨了眨眼。 “……” 被取笑的陆生闹了个脸红,张嘴想反驳滑瓢,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堂下和屋外都有妖怪偷偷发笑,觉得初代和小少主的相处实在有趣,连揽着陆生的鲤伴都忍不住弯唇微笑。黑发金瞳的半妖手肘倚着主位边的扶手,身体向□□斜,笑意使他胸腔发出如大提琴拨弦的柔和轻颤。 被滑瓢打趣的陆生羞窘万分,恨不得立即跳出父亲的怀抱,向万妖证明自己男子汉的尊严。可是……他又实在舍不得,太过眷恋父亲的怀抱,最终也只是气鼓鼓的别开脸,垂着脑袋看摆放在鲤伴所在主位的餐具,仿佛盛酒的瓷碗里开出一株奇特的濯濯红莲。 被小陆生赌气的可爱模样萌了一脸的滑瓢没忍住,伸手又捏了捏宝贝孙子的脸,不过立即就被生闷气的小陆生给拍掉了。鲤伴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对爷孙,坏心眼的现任魑魅魍魉之主明明瞧出老爹想要抱小陆生的渴望,却故作无视,四平八稳地环着儿子而坐,直让滑瓢暗自里咬牙切齿,怒骂鲤伴这臭小子一点也没眼力见,不懂得孝顺。 单纯如陆生即便心智已经十五岁,也看不懂,察觉不到爸爸和爷爷间的战争。他现在的年纪还太小,虽然襁褓中就出席奴良组的总会,可一直以来不过吉祥物,大妖怪们之间的谈话没有他置喙的余地。曾经执权奴良组的第三代大将也不气恼。 他旁听会议,从奴良鲤伴身上学习太多曾经本应该由奴良鲤伴教导,却因奴良鲤伴的缺席而只得依仗爷爷滑瓢的大将之道。奴良组在奴良鲤伴手上进入鼎盛,那时年幼无知的陆生对那繁华盛景陌生而无印象,重来一次他才知道那是怎样惹妖豪情壮志的光景。 陆生在鲤伴怀里,不知下方的大妖怪们是如何看待父亲的,可他偏头就能从主次位的爷爷眼里看到毫不掩饰的,溢出的,对自己儿子奴良鲤伴的骄傲。陆生心里生出同等的自豪,还有些——自愧不如的略微消沉。十三岁就从爷爷那里继承了奴良组,成为大将的奴良鲤伴一世辉煌,从无败绩;再想想自己,虽然比父亲提前一年成了奴良组首领,可一路跌跌撞撞,如若不是有伙伴朋友的帮助……陆生摇了摇头,晃掉心里不合时宜的自贬。 在这个什么都还没发生的全新世界,一切都是未知而充满希望的。陆生颇有野心的想,他已经不是那个被护在爸爸和爷爷羽翼下,什么风雨都没经历过的奴良陆生了。他要超越父亲,成为能与奴良鲤伴和奴良滑瓢比肩的强大妖怪,从他们手上抢走魑魅魍魉之主的荣耀。 是以—— 严肃会议结束后,万妖同庆的宴会热闹欢乐。迷醉酒水的妖怪们敲碗拍桌,跳舞唱歌齐乐融融,议堂的障子门被全部拉开,初雪夜景顺着寒风飘进宴会里。大大小小的妖怪们附庸风雅,赏雪看樱,作为最大头目的奴良鲤伴吃酒半醉,兴致大发的要在这大雪纷飞里百鬼夜行。 “小的们!”杯里醇厚香浓的酒水一饮而尽,搁杯起身的奴良鲤伴将怀里的陆生交予滑瓢。藏在衣襟间的右手执烟,俊美妖怪之主唇边勾着凉薄世间,轻慢至极的笑弧,“出发!” “嗨哟!二代目!” 奴良组万妖高声齐呼,气派极了。 半醉迷蒙的妖怪们你推我搡,生怕被拉下。而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的陆生则抓着滑瓢手臂,他挣不开爷爷的桎梏,只能将金褐异瞳睁得大大的,近乎屏息地看着那个振袖迎风,如柏如松而立的俊美魑魅魍魉之主。黑发金瞳的强大半妖和奴良组的妖怪们都披上靛蓝色的,背后印着奴良组「畏」字徽纹的外套,就要乘云远去,丢下他离开了。 陆生以前无数次目送至消失的百鬼背影。 『小陆生就在那里看着吧。』 『好了小的们,我们走,干架去了。』 妈妈牵着他的手,垂枝樱的花瓣随风兜头洒了他一身。他一直一直都是想要跟着去的,可是爸爸从来不许,因为他是小孩子,是脆弱的人类。现在仍是如此,陆生不自觉地探出手指想要抓住鲤伴被风吹得袂袂涟涟的衣摆。想看奴良鲤伴的百鬼夜行,想去的。 “跟爷爷一起守家,等鲤伴回来。小陆生。”爷爷在他耳边劝哄地说,“爷爷带你去吃棉花糖好不好?”一如既往哄孩子的话。 陆生望着站在万妖之首,向他招手轻笑的奴良鲤伴。 那是他从来没有到往过的,离奴良鲤伴最近的位置。幼年孱弱,少年失怙而造成的永远遗憾。重来一次,明明机会就在他眼前,触手可及。奴良陆生想,变小的只是他的身体。奴良组第三代大将,魑魅魍魉之主的力量和灵魂蛰伏在四岁幼小的身体并不能代表他即真的年幼。 “如果因为我是人类……” 卷着寒雪的冬风几乎吹散了陆生所说的话。 “所以不行……” 热热闹闹的,百鬼出行的夜里,庭园与议堂的妖怪们都清晰听到了小少主的话。同时还有陌生的,磅礴如山,气势如虹的冲天妖气——是从总大将奴良滑瓢怀里,从小少主奴良陆生身体里生出的。撼树摇枝,卷着白雪与粉樱狂乱吹向天幕的凛冽妖气。 “那如果是妖怪——” 滑头鬼疼爱的褐发孩子变作了有着延伸如云银发,双眸一金一红的妖怪。又大又圆的眼睛变得狭长,只有人类孩子才有的天真稚嫩荡然无存,灼灼赤瞳里缭绕着若有若无的血气,熠熠金眸里则有同滑瓢和鲤伴一样的倨傲轻狂。 滑瓢怀中的陆生突然化作一缕幽幽黑雾,下一秒又凭空出现在了鲤伴面前。年幼的滑头鬼仰着脸,看着受到惊吓般而发不出一声的妖怪们。这是他第一次妖化,毫无预兆的。力量与羁绊充盈他被病魔一亿折磨的千疮百孔的身体,使之强壮健康,恢复至他最熟悉不过的程度。 啊,妖怪之血沸腾起来,烧得全身发热。 “老爸,我也要去。” 年幼的滑头鬼歪了歪脑袋,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势的要求道。 恭喜小陆生第一次妖化XDDDDDD 动画里鲤伴带百鬼夜行,拒绝小陆生的那一幕是在第二季20集21分30秒之后。至于“如果因为我是人类所以不行,那如果是妖怪——”这句话,则是原著陆生第一次妖化要去救人类小伙伴时说的话。病魔一亿=无以比拟的强大,所以小陆生要比原著任何妖怪都强大,等他再大一些单挑鵺也是没问题的(抠鼻。 我知道更新了,大家很激动,但还是请说点跟文章内容相关的话吧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10-百鬼夜行 第12章 11-三代目候选 …… 陆生并非第一次在云端看奴良组的领地,也绝非第一次百鬼夜行,但没有过去的任何一次能比拟得上今次。他被父亲鲤伴架在肩头,御风在云雾风雪中,身后追随着浩浩荡荡的各路妖怪。鬼火幽幽,寒月皎皎。奴良组的妖怪们笑着闹着,快意都被风吹到目不能及的遥远之处。 年幼的滑头鬼抿着唇,一金一红的异瞳里流光闪烁,开心舒展在眉梢,旁的情绪则被轻描淡写地掩藏在瞳眸深处。人类状态时那只褐色的眼睛在他妖化后变成了饱血的赤红,而被「天神」强行交换来的金瞳则如初的保留了下来,是跟妖化后的奴良鲤伴一样的鎏金色。 也是与奴良滑瓢如初一辙的妖金瞳。 夜色里霓光缤纷的城市,葱郁沉默的森林,黑黢连绵的山峰,还有不息的河川。奴良鲤伴在这片他所熟悉的领地战斗过,甚至开拓到更为辽阔的地方——陆生用力地摁着自己胸口,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触碰到了作为魑魅魍魉之主的奴良鲤伴,也是第一次觉得带领奴良组走向鼎盛的二代目是真实存在的,而非缥缈在妖怪们的漫漫赞声,供在神龛的死者牌位。 环着俊美魑魅魍魉之主的脖颈,年幼滑头鬼眼睛凝望着前方,同奴良鲤伴的目光落在一处。他不敢眨眼,怕掉出来连串的迎风泪。他倔强的,强词夺理地认定眼底的泪意是因风而生的。反正无妖窥见,连举着他的奴良鲤伴都不知晓,天地寥寥也不会同他争辩。 非常没出息,再一次有损男子汉颜面,奴良组三代目威严的——还是有一滴眼泪意外的,无声无息地掉进了奴良鲤伴的黑发里。陆生紧张局促的抬手抹眼,掌心里湿漉漉一片。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他只是想起自己站在烟雾缭绕的奴良组灵堂里,呆望奴良鲤伴牌位的晦涩过去。 谁杀死了父亲。 他无知年幼的小脑袋里装满了这样的疑惑,怔仲失神地想。死亡离他一步之遥,却也如隔天堑。失去了奴良鲤伴的奴良陆生连哭泣都忘记了,母亲只顾对着灵位捂脸垂泪的啜泣声;爷爷抱着他,说着他一点也听不懂的话——『什么都不需要知道,陆生,我只有你了。』 很长一段时间奴良组都没有欢笑声,妈妈时常望着他的脸莫名掉眼泪。连冰丽,首无,毛娼伎,黑田坊和青田坊他们也是如此。 冰丽的眼泪会变成细细碎碎的冰珠,砸在脸上疼极了。陆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哭泣,他有着更深的难过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是入夜,梦里全是穿着那身绿纹和服倒在血泊里的奴良鲤伴,黑发都被那大片鲜血染红了。陆生又怕又痛,爸爸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快逃,陆生』,可陆生不知道爸爸想要他逃到那里去。 但陆生知道,那时他只想逃进奴良鲤伴的怀里。 时隔十四年零三个月,奴良陆生才将奴良鲤伴死后没能流出来的眼泪掉出来——他已经长大了能保护自己,不需要遇到危险再无措害怕的逃走了——可鲜活的雅痞又强大的奴良鲤伴却再次将他揽进怀里,像以前那样保护着他,不让他遭受丁点伤害和痛苦。明明应该幸福微笑的时刻,陆生却像当年难过入骨时流不出眼泪那样,现在一点也没办法勾起唇角。 什么嘛,这样实在太奇怪反常了。 奴良陆生觉得自己被悬珠抵消的一亿病毒转道去侵蚀了他的脑子,不然为什么会这样呢?止不住痛哭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淌散在风中,成了夜深露重。再没有任何一刻,陆生想要挽回父亲死亡的悲剧未来,稍稍有些感谢「天神」了。 人生能重来一次,真的,真的太好了—— * 百鬼夜行那晚之后,身负病毒一亿的奴良组小少主没再生过病,身体逐渐健康强壮,生龙活虎起来。并且第二天,才结束总会的奴良组又聚齐麾下七十二堂口的妖怪头目。 这次总会是为了庆贺奴良家第三代小少主成功妖化,且在宴会前,奴良组二代目金口玉言宣布——奴良陆生将是奴良组三代目候选的重大消息。 以后不再是总会上的吉祥物,也将有自己正式身份和重要地位的奴良陆生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这是重塑他三代目高大威严形象的重要一步!也将是他超越父亲奴良鲤伴,成为比奴良滑瓢和奴良鲤伴更强大的妖怪之主的第一步!对此洋洋得意的陆生顶着还没四岁半的幼童壳子,精致可爱的脸上一团稚气,半点看不出未来魑魅魍魉之主的伟大来。 也是从这一天起,他就一点都不肯再让滑瓢和鲤伴抱在怀里了。 “明明还是个小不点,那么快长大作甚。” 滑瓢私下里同鸦天狗和达摩抱怨。 陆生是在他怀里长大,从爬到走再到跑的,第一声喊得都是『爷爷』!以前陆生总跟奴良鲤伴亲近不起来,相处也不得要领;怎么鲤伴去了一趟西北大半年再回来,小陆生就不黏爷爷,而是去黏爸爸,还要每天晚上缠着跟着爸爸去百鬼夜行了呢!? 退休几百年的奴良滑瓢有了小情绪,对此非常苦恼,看鲤伴那臭小子更是各种不爽不痛快。连每月例行的妖怪总会上都要跟儿子唱反调,惹得麾下妖怪们议论纷纷,猜测是不是总大将跟二代目起了什么嫌隙,最后陆生都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劝—— “爷爷,你不要生爸爸的气了。” 一点也想象不到这小不点在夜晚里妖化后,总是没大没小的喊他『老头子』,喊鲤伴『老爸』的。 奴良滑瓢怀疑自家孙子有点精分,不仅仅是在称呼上,连妖化后都不那么可爱了。不会软软笑着撒娇,总绷着一张跟他和鲤伴相似度极高,一眼就知道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俏脸,装得高深莫测又冷肃,非常无趣。宝贝孙子白日和夜晚两幅不同的面孔让滑瓢实在郁闷。 而对于忠诚奴良组,深爱着奴良组的妖怪们来说——小少主妖化后的性格与强大不能更让妖欣喜了,本来还怀疑陆生是否有滑头鬼的妖怪们也纷纷安心,强烈支持陆生正统继承人的身份。平素里多了许多往来,对小少主的敬重也上升更多。 因着病毒一亿被悬珠的力量克制,渐渐身体康健活泼起来的陆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耍刀舞剑了。但挂在书房的那振——被陆生怀疑是山寨货的草薙剑,并没有被奴良家两位大家长同意给他使用。 爷爷滑瓢用弥弥切丸给他用庭园垂枝樱的一截断木削了把小木剑,以他这小人儿的身形来使正好,陆生用得虽然顺手,但还是很不开心。 小木剑再好也比不过开了刃的弥弥切丸啊。 陆生难免有些沮丧,毕竟弥弥切丸曾是他最贴心可靠的战斗伙伴,也是弥弥切丸助他一臂之力……当然还有羽衣狐和百鬼的畏才能成功斩杀鵺的。 陆生念想这振阴阳师之剑想的不行,白日里各种撒娇,想从爸爸手里要来耍一耍。但他实在年纪太小了,无论怎样央求,鲤伴都是弯起幽绿的眸子,对他宠溺一笑,然后毫不留情地拒绝。 陆生也要闹小情绪了!但转眼又被本家的干部们哄得开开心心,也被鲤伴和滑瓢的剑术陪练给转移了注意力。奴良宅邸有专门的剑道训练场所,陆生早上被爷爷拎去一顿训练,午后又被爸爸拽去——若是晚餐前,滑头鬼这祖孙三代人都没事的话,会去道场比划一番。 无论哪一次训练都会招来许多围观的妖怪们。打从心底疼爱小少主的本家干部们,一如鸦天狗、首无、黑田坊、冰丽、毛娼伎、青田坊等妖如果没有任务,必然雷打不动的守在道场外,势必要亲眼见证小少主的成长;连分部堂口的一些大干部,如狒狒、达摩、一目等妖怪头目都会打着各种各样理由跑来看看,他们自然不想本家妖怪那样坦率,可眼瞧着也是记挂着的。 于陆生来说,再没有比现在更开心的日子了。曾经梦里才出现过的情形变成现实,除了这个世界没有若菜妈妈之外,再没有一处不好。 夜深人静的时候,陆生当然会频频思念母亲,甚至在外出的时候会有意无意的打听若菜妈妈的消息。 但陆生只知道妈妈婚前姓是「水野」,至于外祖父和外祖母就一概不知了。陆生懊悔自己以前对若菜妈妈不够关心,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个世界的若菜妈妈没有和爸爸鲤伴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奴良鲤伴对山吹花乙女用情至深,长情至死——那若菜妈妈对于爸爸来说又算是什么呢?只是为了生下一个能够继承奴良组的孩子,生下他吗? 陆生不愿意揣测父母的爱情,可知晓山吹花乙女的往事后,心里难免有所计较。 如果可以,陆生希望若菜妈妈能找到比奴良鲤伴对她更好,更珍惜她,视她为唯一的爱人。虽然这样的话,陆生难免会有些吃醋,不开心若菜妈妈被别的家庭抢走,成了别人的妈妈。可理智上,他相当清楚,那才是更可贵更完美的真正幸福。 因此陆生从不向爷爷和爸爸索要母亲,也不提有关母亲的任何事,像是他根本不知道无论是人是妖,都需要一个爸爸一个妈妈才能生下来孩子的。 陆生也从不觉得自己缺乏母爱,若菜妈妈曾为他付出的所有爱意从不曾被他忘记,那些都沉淀在他成熟的心智和灵魂中。更何况,奴良组还有毛娼伎、冰丽这样温柔女性的陪伴与照料。 无论哪个世界,奴良陆生都是被爱浇灌长大的孩子。 吊着一口气二更—— 大家不要太激动,还请说点跟文章内容相关的话~么么哒。 *动画第二季最后一集里陆生做的那个梦,本章变成现实!我不管!老子就是要让小陆生被爷爷宠爸爸疼,原作者不给的,我都给!名副其实的亲妈无原则宠溺嘴脸XDDD以及撑着我诈尸更新的动力,完全是我对鲤伴爸爸的拳拳之爱,不欺负哭爸爸我就改名叫[加什尔伽]! *最后,真的还请大家说点文章相关的话,顺便记得给上一章留言! *最后,真的还请大家说点文章相关的话,顺便记得给上一章留言! *最后,真的还请大家说点文章相关的话,顺便记得给上一章留言! 感谢!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11-三代目候选 第13章 12-药鸩堂少主 …… 药鸩堂的少主鸩是年后开春来浮世町,到访奴良组做客的。 半月前鲤伴和滑瓢就跟陆生提过:药鸩堂有一个年纪跟他相仿,但稍大些的哥哥,长得非常好看,就是身体有些总不太好——跟他以前一样。 鸩来的那天早上,鲤伴帮陆生穿戴好衣物,领着他去洗漱吃饭的时候,又垂眸温声交待陆生要跟这个未来将会在奴良组寄宿半年的妖怪哥哥好好相处,陆生立刻意识到爸爸说的是鸩大哥。奴良组少主非常兴奋,当即拍着自己胸脯,夸下海口—— “一定会让鸩大哥宾至如归的!” 鸩是陆生的义兄,小时候常常在一处玩耍,非常有兄长风范的偏袒爱护他;等鸩成为药鸩堂首领后,也是第一个与他喝妖铭酒的头目;同时也是第一个和他鬼缠的妖怪。陆生的百鬼夜行队伍里,义兄鸩理所应当站在他身后……这些都是未来会发生,也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鸩对陆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家人、兄长。在他成为魑魅魍魉之主的路途,每个至关重要的时刻都助他良多,在他低落时鼓励他,成为他的精神支柱。陆生对鸩大哥为他所做的一切感激感恩。鸩是出生时非常美丽的鸟,但羽毛含有剧毒,年岁越长毒性越强;因此鸩的身体相当虚弱,经常吐血——陆生接手奴良组后,常以保护鸩为己任。 同父亲鲤伴及本家干部们在宅邸玄关接应到坐鬼车而来的鸩时,陆生竟有些紧张,他忍不住抓住身边鲤伴的衣袖,将那昂贵的滚金绿纹抓得皱巴巴。俊美的魑魅魍魉之主感到好笑,伸手揉了把儿子软软褐发,示意他放松。白日里,人类状态的陆生眨巴着圆滚滚眼睛,瞅着父亲的目光里漾着些许委屈和无措,红润的嘴巴抿起,异色瞳在春日照拂下烁烁发亮。 “鸩一定会很喜欢小陆生的。” 同样维持着人类状态的奴良组二代目闭着左边的绿瞳,俯身将乖巧懂事的孩子抱起来。哪怕陆生一再强调他已经长大,是能独挡一面的男子汉,常常拒绝腻在爷爷和爸爸怀里,可奴良家两个男人却不以为然。陆生还这样小,无论作为妖怪还是人类,都正是要被好好疼爱的年岁。再加上陆生从小没有母亲,鲤伴这个虽总不够称职,却早开窍儿控属性的爸爸便总想着连同母爱的分量,加倍疼爱宠爱小陆生。 孩子都是见风长的,明明记得不久前还软绵绵的,只能赖在他的怀里。现在竟是日常拒绝三连,这实在让鲤伴心情恶劣。俊美的魑魅魍魉之主脸上不掩饰失落,偏爱的绿纹长服衬得他身形颀长,可背脊挺直的贵气里又散出郁气。奴良组三代目这个年纪的时候,正是猫嫌狗烦、上蹿下跳惹人讨厌的时候,鲤伴打小就喜美人,那时候特别喜欢黏在雪女雪丽身边,摇头晃脑说着『喜欢阿雪,以后要娶阿雪为妻』的孩子话,哪像他的小陆生,每天想的都是修炼。 陆生并不知情鲤伴心中的吃味,他在爸爸怀里并不安分,蹬腿摆手地不想让鲤伴抱着他去见鸩。父子两人较上劲,陆生到底人小式微,再加上鲤伴是他亲近敬爱的父亲,只得仰着脸,弱小无辜可怜地望着父亲,希望鲤伴放他自由。被怀里可爱过分的儿子萌得心都软了,连跟在鲤伴身边的首无、青田坊的目光都一软再软,化作一汪盈盈春水。 “小陆生是不是不爱爸爸了。” 低头亲亲孩子的脸颊、额头,黑发俊美的妖怪之主声音可怜兮兮,垂眸敛眉的委屈模样让陆生都不忍心朝父亲再故作委屈姿态,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坏孩子了。蛰伏在孩子身体里的奴良组三代目哪里是二代目的对手,只得放弃抵抗,主动抬手揽住了父亲的脖颈,乖乖巧巧地被抱坐在鲤伴结实有力的手臂上,向鲤伴投以又软又甜又治愈的可爱笑脸。 “最喜欢爸爸了!嗯!也喜欢首无和青田坊~”早就丢光三代目威严的奴良陆生淡定异常的撒娇道。“大家都超超超——喜欢的。”奴良家小少主雨露均沾。 唉没办法,不然家里又有妖心里难受,要被哄着才肯开心了。陆生无奈地想,还好爷爷不在这里,不然非要陆生说清楚到底谁才是最喜欢的人才行。 * 小时候的鸩比陆生长得稍微高一些,茶发红眸的药鸩堂少主被作为首领的父亲教导的很好,礼仪丝毫不差,看上去文雅得体,脸上虽然也是一团稚气,但显然贵公子气派十足。陆生在鲤伴怀里,看着鸩大哥向父亲和首无行礼问好,文绉绉的让他别过脸去偷偷发笑。 滑头鬼们从来都不是太过拘礼的人,或者说奴良组最不讲究礼数的便是他们。首无无意间抓到了偷笑的他,也没脾气的回以笑容,陆生冲他挤挤眼,但很快就被父亲鲤伴轻捏着后颈将注意力重新拽回到鸩身上。陆生吐吐舌头,又大又圆的眼睛一弯,笑着同鸩打招呼。 “鸩大哥,你好。” 他眨巴着眼睛,看眼前这个孱弱又年幼的鸩,忍不住同他记忆里的鸩大哥作比较。嗯,是更需要保护的鸩大哥!陆生根本没意识到,现在的他还不如鸩高,甚至也不如鸩强壮。 “我是陆生,奴良陆生。” 奴良组少主从二代目怀里探出身,友好地伸手同鸩交握。 * 鸩坐上鬼车,离家前。 父亲鹤还很是忧心,有些反悔送他去奴良组本家宅邸作客。半年的时间有些太长了,他身体自幼不好,父亲怕太过麻烦本家,又担心本家照顾不好他。倒是鸩心里很是雀跃,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再加上鸩仰慕奴良组二代目鲤伴大人已久,还听说身体里只有四分之一妖怪之血的少主奴良陆生年末成功妖化,坐稳了奴良组三代目正统候选的位置。 虎父无犬子,两代魑魅魍魉之主的独子想必也不会差。 鸩对奴良少主那生母不详的身世没什么异样看法,更多的是一种勃勃野心。作为药鸩堂的少主,他很清楚自己未来的位置,也很清楚妖怪之主想要他待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是年幼少主身边,作为最忠诚的追随者和辅佐者。鸩不讨厌这样的未来,鸩鸟本就是弱小的妖怪,能为歆慕而甘愿侍奉的主人献上力量,看他成就一番霸图伟业,那是何等无上的荣誉。 前往本家的路上鸩一直在想少主会是什么样的人,他看过照片——人类状态的可爱无害,妖怪状态的锋芒毕露——可等到本人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对上那张软软甜甜的笑脸时,脑袋里所有想象都消散。鸩有关奴良陆生的一切认知,都只能由奴良陆生自己在陌生空白上填满。 “鸩大哥,你好。” “我是陆生,奴良陆生。” “……” “鸩大哥,一起去找河童玩吧~” “鸩大哥——” 是因为人类的缘故吗? 陆生的手又软又小,鸩牵着都不敢用力,生怕握疼了。两代魑魅魍魉之主所居的宅邸很大,本家妖怪众多,鸩被熟悉地形的陆生带着细致参观各处,鸩将在这里借住半年。 本家妖怪们都很热情,只是妖数太多,一下子难以全部记住名字倒有些失礼。鸩拜访过总大将后被陆生带到自己的房间,放置好行李,又去了陆生自己的房间——与庭园那棵永不凋零的垂枝樱毗邻的向阳屋子。他们坐在游廊,吃着厨房做的可口点心,陆生神采奕奕的说还要带他去浮世町市区转一转,人类商店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和可口的食物。 鸩默默听着,颔首接受年幼少主的美意。 “鸩大哥将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坐在游廊的陆生晃着腿,扭脸同他笑着说。少主妖力充沛,小妖怪们都愿意待在他身边,连鸩都觉得在陆生温柔深厚的妖气笼罩下,烈日当头的不适都少了许多。 很早之前,在奴良陆生还是个被病毒一亿折磨而总是生病的小可怜时,总大将和二代目便不止一次的希望鸩来奴良家作客,希望有同龄伙伴陪一陪陆生。鸩听双亲提起,听闻小少主生来也很是虚弱后便潜意识将奴良家少主归为需要保护的,弱小之流…… 可当他真的接触陆生后,即便是同人类状态的他相处越毫不觉得他弱小。明明是被众星捧月,万般娇宠的奴良组少主却能在道场待上一天都不嫌累不嫌烦,一振适合他身量的小木剑被使得出神入化。热情高涨时,人类身体都藏不住的妖力同畏都也冒出头来,简直就像是纯血的妖怪那样。鸩无法同众妖口里所说的,半年前还总是抱恙,卧病在床的陆生联系在一起。 “多亏了鳞蛟族的宝物。” 闲暇里,陆生将系在颈间的悬珠给鸩看。鸩对鳞蛟族的灭亡略有所而闻,奴良组西北最前线的强大妖族突然陨落,即便鸩对鳞蛟族没有任何交际也难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怜悯来。 “可惜了。”鸩忍不住替鳞蛟族发声。 “明明是那样强大又美丽的善良妖怪。” 认真听他说话的陆生将悬珠塞回衣服里,鸩看着陆生,褐发异瞳的孩子目光十分平静,并没有如自己红瞳里的情绪波澜,也没有丁点愤慨。他看上去毫无触动,有种路人式的冷漠;亦或者是因为年纪太小的缘故并不能理解灭族的绝望意义。 沉默片刻,鸩觉得不应当在少主面前提及这话题的。总大将和二代目似乎对现在的少主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他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长大就好。鳞蛟族也好,奴良组麾下堂口全灭也好——这些都是大妖怪们,是奴良组二代目奴良鲤伴所要操心的事情。 “……陆生,我们去爬垂枝樱吧。” 鸩将一切早熟激愤的压下,提议一个更适合陆生年纪的活动。 “嗯……好的!” 陆生响应的起身,跟他一同向巨大的樱树而去,果然没再理会鸩刚刚所说的话。两人身姿矫健,很快攀上垂枝樱的第一截树干,鸩感到有些劳类,便倚着粗壮的树干休息,看向更疏阔枝干而去的陆生。陆生对这垂枝樱最熟悉不过,闭着眼睛都能到最高处,从未失手。 “陆生!小心些!” 年长的鸩难免操心多一些,忍不住扬声嘱咐。 “没事的!” 陆生一边爬一边回应鸩,他爬得很快,不一时就到了制高点。鸩仰着脑袋看最上方的奴良组少主,他笑容真挚可爱,没有阴霾,被奴良组保护的非常好。 “你真的很擅长爬树呢,陆生。”鸩漫声赞扬道。 “哈哈哈哈哈哈——”奴良组少主听到他的夸奖,立即开心笑起来,“鸩大哥知道吗?其实爬树跟解决敌人是一样的,都是要一步一步,循序渐进的。” 陆生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一簇挨着一簇的樱花中,随着一片又一片纷纷扬扬的樱瓣落下来。 “流浪的妖怪为什么要几番骚扰西北领地,即便受到鳞蛟族的打压也屡教不改呢?”年幼的褐发孩童抓着一条粗壮的樱枝荡到另一处,那里有稀稀落落的几缕日光。“只是闲散的妖怪即便再强大也没办法杀害整个鳞蛟族的。” “那些流浪妖怪其实是有组织,有计划的。”陆生说,“只要抓住在背后出谋划策,给这些流浪妖怪做靠山的罪魁祸首,他们便不成威胁,无法撼动奴良组了。” 鸩问:“可你怎么知道在这背后有什么妖怪,他们都在哪里呢?” “鸩大哥。” 奴良组少主睁着圆滚滚的异色瞳,弯了弯眉眼。 “奴良组最大的敌人一直都在地狱里啊。” 年幼的褐发孩童这样说,软软糯糯的孩子音里透出许多尖锐杀气。 感谢阅读。义兄鸩出场,求留言么么么XD 还麻烦大家看到陆生傻白甜可爱卖萌的时候代入原著的小陆生模样,然后说狠话的时候代入妖化滑头鬼的模样。如果还是感到违和,OOC浓重,那我也没办法。本文OOC超严重,吃不下还请别勉强,适应不了者也祝您找到合胃口的作品(笑)。另外——这本其实剧情跑的挺快的,我真没什么耐心写日常(你他妈),所以还请有心理准备。神转折爆多,剧情线脱缰野马,压根没打算约束嘻嘻嘻。 *劝退四连↓劝退四连↓劝退四连↓劝退四连↓ ①一般情况下,我的文风会在十章后给大部分一种描写太多细节太多的繁琐感,如果阅读时有这样的感觉,也麻烦忍耐一下了。我风格就是这样,吐槽嫌弃也改不了,如果真的不能忍受也请无声无息地弃文,没必要告诉我。我很烦这种膈应人的方式,谢谢合作;您要是不合作,那也别怪我戾气大,要怼回去:) ②本文综《夏目友人帐》,带夏目男神和斑老师一起玩,但戏份不多。滑头鬼算是个老番,里面妖怪设定如茨木童子、大天狗之流和安倍晴明不如《手游·阴阳师》里的知名度高;但我对阴阳师无感(一点感觉都没),无论是妖怪人设还是阴阳师人设都跟手游阴阳师无关,文下也不希望看到类似的KY留言。我知道手游里都是男神更帅,滑头鬼原著大叔不太美感什么的,但我萌的就是滑头鬼原著里的妖怪,还请大家彼此尊重一下各自喜好!谢谢谢谢,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③关于甜甜甜的问题。从来不知道全文甜甜甜该怎么写,人生本就起落无常,剧情起落无常也很正常。有甜不代表能保证肯定没刀,要是喜欢纯甜文,非常建议慎入。我还没写过纯甜文(挠头),根据大部分读者反应,我是个后妈作者,但本人一直觉得是亲妈啦。可能我们虐点不一样,这方面没办法达成共识,所以也希望大家别对我太要求严格就是了,么么哒。 ④更新问题。随缘,要是三次事情一切顺利,农历年前应该能完结这本。打算六十章左右完结,不入V。近来又补了一遍滑头鬼,对作品的爱意浓烈可能更新频繁一些。不过像之前那样断更一年半不会了,之前卡文卡的我简直想弃坑,但重温一遍,许多当时没方向的灵感都冒了出来,还请放心。 啰嗦这么多,如果还愿意看这本的话,感谢您的支持与喜爱!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大家多留一些跟文章内容相关的话,跟我互动呀么么哒(づ ̄ 3 ̄)づ 诸君,书评是我的更新动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12-药鸩堂少主 第14章 13-死而复生 …… 地狱里挤满了滑头鬼的敌人们。 奴良陆生这话说的一点毛病也没有——有鵺和魔王山本(山本五郎左卫门)的虎视眈眈,奴良组在人世间也没那么轻松惬意。尽然想要为组里出份力,可到底被孩童的年纪和身体所累,奴良组少主不被大家长们允许外出战斗,他的小木剑只能在宅邸的道场和庭院挥舞。 即便能在夜里妖化后参与父亲鲤伴的百鬼夜行,也是观赏风景多一些的。真要与流浪妖怪亦或者其它妖怪势力发生冲突等意外,陆生也是第一时间被鲤伴护住,亦或者拎塞给首无、黑田坊、青田坊和冰丽,被本家干部们围在滴水不漏的保护圈里,连敌人的脸都看不到。 “我可以保护自己的!” 不止一次气鼓鼓的抗议,自从有了悬珠,摆脱了病毒一亿的折磨,奴良陆生就将乖巧懂事全部抛在了脑后,内心如他那愈发沉厚磅礴的妖力般蠢蠢欲动。力量的强大和魑魅魍魉之主的心智让他无法再理所应当的待在奴良组少主专属的安逸区,知晓某种未来的奴良陆生心里压着太多复杂事情——其中最重要又紧急的当属山吹花乙女将被返魂利用之事。 不仅仅是因为奴良鲤伴的生死劫,还有陆生对山吹花乙女的同情。视他为己出的山吹花乙女那样深爱着奴良鲤伴,郁病而终时都牵挂着奴良鲤伴——最后落得被植入虚假记忆,亲手杀死爱人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怜悯。无论是作为旁观者,还是奴良鲤伴的儿子,陆生都没办法坐视不理。陆生想保护山吹花乙女,以免女人沉睡在地狱的灵魂再遭鵺和山本的毒害。 陆生清楚如果他真的这么做,并且成功的话,山吹花乙女的灵魂便必然不会再同羽衣狐相融;未来也可能不会再出现那个将奴良陆生视作另一个儿子,想要作为所有妖怪母亲而存在的「母性」妖怪羽衣狐了。这样一来,羽衣狐也不会为了教育鵺而同奴良组协力战斗。 可让陆生为了增加未来的胜利概率而纵容鵺和山本对山吹花乙女的伤害……奴良陆生做不出那种事,无论是人类时的柔善之心,还是妖怪时不屑牺牲无辜者的骄傲。除了对山吹花乙女的同情外,陆生也难以否认他对羽衣狐是有一定感情基础的—— 自从羽衣狐同山吹花乙女的灵魂融合之后,将他当成自己孩子的羽衣狐对他确实用心。同鵺的决战中,在他处于劣势,一身妖力与畏渐渐消散而即将被鵺杀死时,是羽衣狐将他护在身后,保护他的——『决不退让……妾身可是这孩子的母亲啊』。也是羽衣狐,传递给他所有感情,将畏包裹住他千疮百孔身体,使他发动鬼缠·袭色,使出黄金黑装鵺切丸,成为最强之妖打败鵺的。而战后,带身上所有畏都消散,奄奄一息的他去半妖之里疗伤的还是羽衣狐……陆生认定的母亲只有奴良若菜,没兴致因奴良鲤伴的缘故而上赶着认别人作母。 可羽衣狐救了他一命,又那样无所保留的爱护着他。陆生向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再将羽衣狐当作敌人了——连这个世界这个时间点还在地狱的羽衣狐也仇视不起来了。如果山吹花乙女不被利用返魂,羽衣狐也不会植入虚假记忆被鵺利用,自然而然也避免了同鵺之间发生嫌隙,因为被儿子鵺利用而伤心。陆生掰扯来掰扯去,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性还蛮高的,唯一的难题在于,他现在没办法将山吹花乙女从地狱救出来。 怀着救人想法的陆生心事重重,从旁敲侧过爷爷滑瓢组里是否有妖怪能潜入地狱,亦或者有什么返魂之术。而滑瓢给出的回答令他沮丧,“地狱是只有死去的灵魂才能去的。” “死而复生之术?据我所知,是只有千年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才会的术式,现在也早就失传了……小陆生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奴良组总大将好奇道,陆生早有心理准备,眼睛都不眨的胡乱扯了个谎话:“我听到黑田坊他们说,爸爸最近又成功阻止了妖怪山本的复活。” 不敢提「返魂之术」的陆生用意思相近的「死而复生」含糊概过。 “那为什么妖怪山本能复活啊?” 奴良组大家长们虽不让他参与事务,但也不避讳在他面前提及这些。作为奴良组少主和三代目候选,他迟早也是要接手这些的;可到底年纪太小,在他独当一面之前只能听听罢了。 “他只是意识被打入了地狱。”滑瓢了然,对过去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身体七个部分化作了七只妖怪,还游荡在这世间。蛰伏在暗处,等待与意识重新融合的机会。” “难道没有什么办法到地狱,将他的意识彻底消散吗?”今天穿着现代人类简便衣物的陆生睁着圆滚滚的异色瞳,褐色短发胡乱翘着。“这样就不必担心他复活了。” 佯作天真烂漫的奴良组小少主提出一劳永逸的法子。 “傻孩子,如果能做到的话——你爸爸他就不必辛苦这么多年。”金发金瞳的强大俊美滑头鬼向懵懂的小孙子倾斜身体,将孩子揽入自己怀中。“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陆生的脸颊贴住爷爷鼓鼓硬硬的肌肉,这个世界的爷爷没有失去心脏也没有失去力量,几百年来都维持着俊美年轻的模样。虽然有时候会邋遢的胡子拉碴,可也掩不住他分毫风华。 起初他没有完全明白爷爷的意思,但趴在爷爷怀里,听到他的叹息。陆生突然福至心灵的恍悟滑瓢的想法了。是说狐狸的诅咒——滑瓢认为如果不是鲤伴和山吹花乙女无法有子嗣,那么陆生也不会缺失母爱,身上只有四分之一的滑头鬼血液,生来病毒一亿。如果没有那么多如果,滑瓢觉得儿子命苦,无法同挚爱相守;可孙子命更苦。 并不觉得自己命苦,甚至觉得这个世界已经非常幸福美满的陆生不吭声,乖乖窝在爷爷怀里,等爷爷心情平复之后才慢吞吞地直起腰,从他怀里坐起来,面对面地看着眼前这个退休了也依然俊美强大的,金发金瞳的前任魑魅魍魉之主。 “我现在非常幸福的,爷爷。”奴良组少主郑重道。 “想要一直这样幸福下去。”他顿了顿,末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挠了挠头发“其实希望能更幸福……这样会不会太贪心?但还是想要努力争取一下——”他小声说。 滑瓢听他这话心里又涩又甜,被宝贝孙子萌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滑头鬼不是那么多愁伤感的妖怪,金发金眸的妖怪之主豪爽大笑,将年幼的孩子一把抱起来举高高,惹得奴良组小少主被吓了一跳,慌张无措的伸手抓紧了滑瓢结实有力的手臂。 “一点也不贪心!” 滑瓢对他说话的口吻坚定,像是在以立誓。 “爷爷的小陆生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所道之言又像是承诺,以性命为保证。 感谢阅读。 诸君,书评是我的更新动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13-死而复生 第15章 14-毫无头绪 …… 毫无头绪。 又是入定阅览的一整天,奴良组小少主将手头所有能找到的鬼怪相关书籍都搬来了,终于在今天晚膳前看完了所有书目。从年前的隆冬看到今日盛夏。整个人哀叹一声,趴在书桌上作咸鱼状的陆生两眼无神,凝望着书桌上漆黑的陶砚发呆。 半年来的无功而返,所有努力打水漂—— “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脸颊贴着实木桌面,奴良陆生从面对现实的麻木中挣扎出来,不甘心的,双手超级用力地拍在了桌面,发出好大的声响。这让陪坐在同屋另一张书桌的鸩吓了好大一跳,捧在手里翻看的书差点扔了出去。黏在小少主身边的大大小小妖怪们也被吓的僵了身体,没了动作,呆傻的看着自家一向好脾气的少主陷入一种无端疯狂之中。 “少主——” “怎么了——!” “声响是从少主书房发出来的!” “陆生少主没事吧!” 四面八方的关怀因陆生没克制住的暴躁而漫漫涌来,书房外游廊妖影晃动,沓杂的脚步声纷纷。奴良组小少主怒不可遏,气息沉重,妖气因情绪的波动而骤然高涨,一时不察便幻化作了妖形。银发的年幼滑头鬼绷着一张精致可爱过分的娃娃脸,一金一赤的眼瞳微微一眯将拥挤在门口、七嘴八舌问他怎么了的妖怪们,大家都想要第一时间赶到少主身边,谁也不肯谦让谁、互相推搡着便尴尬地全堵在窄窄的门口,进不去也退不得。 “陆生?你怎么了?” 原本就在屋里的鸩是最先踱到陆生身边的,年长些的药鸩堂少主向来很有兄长风范,发暗的赤瞳轻瞥了眼房门口还在挤攘,骂骂咧咧说着又好气又好笑狠话的本家干部们,随即目光便心无旁骛的落在陆生面无表情而稍显冷淡的小脸上。屋里的小妖怪们相抱成团,又怕又疑惑的一个挨着一个躲在角落,却是伸长脑袋关注陆生和鸩这边。 “……抱歉,是我失态了。”将徒劳无功的所有无力和愤怒全部发泄出来,理智和冷静重新上线的年幼滑头鬼垂头,异色瞳盯着桌上如山堆积的妖怪资料,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缓缓抒出胸中那股惹他烦躁的浊气。“只是看书太久,有些倦了,头疼。” 伸手收拾起桌面,又过了两三秒,他抬起头来,方才所有宣泄出的情绪已经收敛干净。表情如往常一样,冷淡矜傲,异瞳里却漾着浅浅温色与笑意。 “惊扰到大家了,我真的没事。” 双眸一弯,年幼滑头鬼的笑容无比珍贵又稀奇,屋里屋外妖怪们心头和脸颊都蓦地烧起一股火,燎燎烧烧,让他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因为不敢同陆生目光相接而视线乱飘。 “咳,没事就好。”卡在门口正中央的首无脑袋向前,少主的位置飘去些,若无其事道。“就快要用晚膳了,少主要不要休息一下,去道场玩一玩?” 没有脖子的「常州弦杀师」扬起一个帅气笑弧,以陆生最喜欢的活动为诱。旁边挨着他身体,勉强挤进半个身子的黑田坊轻骂了声“心机”,首无向高大的黑田坊翻了个白眼。当着陆生的面,两妖间的塑料同僚情谊名存实亡,但又谁都想在小少主面前展示帅气可靠的那一面,一些争执和矛盾便只在暗中汹涌澎湃。陆生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啊,好的。”妖化后的奴良组小少主笑容并没人类状态时那样甜甜明亮,唇畔勾起的弧度都是轻轻一弯,有种似笑非笑地戏谑感。“我把这里收拾好就去。” 想要转换一下心情的陆生欣然接受了首无的提议,屋内屋外众多妖怪们还没等他话音落下也跟着七嘴八舌表示要一起去。手上整理书籍的动作飞快,颔首同意的奴良组少主扭脸看了眼身边的义兄。鸩的手还搁在他肩膀上,义兄刚刚温柔地抚着他的后背帮他捋顺情绪。 “鸩大哥要一起吗?” 圆滚滚的异色瞳一经妖化便向滑头鬼们的特色靠拢,凤眼狭长,长眉入发。眼尾绕着一股慵懒和轻狂,眉峰间又笼着矜傲与贵重。虽说脸上一团稚气难消,可过于精致俊美的五官还是压不住独属于奴良家男人的风流雅致,衣袂生风,长发如云。 无论鸩见过妖化的陆生多少次,再见到时还会微微失神。翅羽含毒的鸩妖点了点头,着手帮他一齐收拾好东西。门口还在纠结谁先入屋资格的妖怪们和屋内互相玩闹的小妖怪们都不知道,他们向来温柔懂事的小少主用了多大力气拍在桌面,以至于厚重实木出现了裂纹。 陆生……是在生气吗? 唯一看到裂纹的鸩则诧异的挑了下眉,对他的气恼困惑不解。许是组里从没妖怪见过陆生如此,奴良组小少主白日里无论何时都是在笑的,夜里帅气逼人却也是温和体贴的。 是以,又过了半晌,等鸩站在道场边缘看着持剑同黑田坊缠斗在一处的陆生,适才迟钝地冒出:陆生为什么生气?他在生什么气的想法来。 * 仲夏之夜,奴良组本家宅邸的妖怪们都来庭园纳凉。 无论是已经退休的总大将滑瓢,还是现任大将鲤伴,身边都拥簇着众多爱戴他们的妖怪。奴良组内风气一直很好,团结友爱,侠义风盛。成年的妖怪们无论身量大小都在吃酒,所用的碟子有大有小,大的甚至能装一打的纳豆小僧和嘟嘴人泡澡,小的不过拇指指甲盖那样。 妖怪们似乎天性嗜酒且喜醉酒,一年四季,一天白黑都离不开酒水。秋酒劲爽,冬酒暖胃,春酒甘甜,夏酒醇烈——组里唯一不能喝酒只有还未成年的陆生,连鸩都已十三岁,按照妖怪的年纪算法,将将成年。窝在垂枝樱绿绦粉花里,陆生闻着弥漫整个夏天的酒气。 妖怪酿的酒要比人类的味重,度数也颇高。 十三岁的陆生也时常在庭园小酌,喝酒这种事情耳濡目染,他到了能饮酒的年纪便自己学会了。树下奴良组的妖怪们,他都同之喝过,唯独奴良鲤伴。陆生的目光从垂枝樱的缝隙里透出,落在父亲鲤伴所在的位置,酒气打湿了他的衣襟和袖袍,闭起的左瞳与金色的右瞳相衬,俊美非凡。首无和黑田坊们都去敬杯,嘴里咕哝着附庸风雅的祝词。 收回目光,年幼的滑头鬼轻轻哼笑一声,躺在樱树粗壮的枝干小憩。 他心情不佳,苦闷和恼火皆来源于对自己的指责与不满。明明知晓未来,先机又在眼皮底下,重回过去而负有力量的奴良陆生却还是对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无能为力。 陆生原本还异想天开的,想着将山吹花乙女的灵魂从地狱救出来,帮着她与父亲再续姻缘。彼此深爱的两个人如果能重新在一起,即便狐狸诅咒滑头鬼不能与妖怪生育子嗣,可有他在也没什么关系。如果山吹花乙女能返魂为人类,陆生想他或许还能有个弟弟或妹妹。 这样最好不过。 或者他不能让山吹花乙女从地狱回归世间,最起码也要保护他不被鵺和妖怪山本利用——可事到临头,陆生作了那么多积极乐观的设想,却什么都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到。随着记忆里的日子一点点逼近,被可预见未来困扰的陆生甚至会压力大到失眠。 他该怎么办呢?陆生目光漫无目的,在垂枝樱漂亮的花朵与曼妙枝条间飘来飘去。守着地狱入口的妖怪,青行灯是妖怪山本麾下,百物语组的落幕妖怪。陆生记忆里,青行灯是被圆潮(妖怪山本之口)所召唤出来的拥有再生能力的巨型怪物,身体被砍断之后也可以连接重生。 先不说陆生能不能找到圆潮,他现在独自出宅邸大门都不允许,跟青行灯接触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陆生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偷偷溜出去,但他能避过本家干部和妖怪们的耳目,也避不开爷爷和爸爸对他的关注。要知道奴良滑瓢并没有失去力量,奴良鲤伴又号称最强魑魅魍魉之主的,陆生实在无法。这些那些的办法都用过了,如果有用他现在又何必焦虑如斯? 叼着一片樱叶,陆生双唇抿着吹出细细的哨声。 他也尝试过写匿名信笺给滑瓢和鲤伴,甚至破罐破摔地向他们坦白——他是平行世界未来的奴良陆生。可是但凡涉及他来历的讯息都像被世界规则屏蔽,不允许他以任何方式透露。白纸黑字的信件上,相关字迹落笔消失;想要用嘴巴说出的话都变成几声啊啊支吾声。 奴良组三代目郁闷至极,莫名有些埋怨「天神」了。既然强买强卖给他病毒一亿,作出让他改变爷爷和爸爸命运的允诺——可现在这个样子又算什么呢?如果不阻止山吹花乙女被利用,羽衣狐被植入虚假记忆……明年春末的时候,那让他痛恨无力的悲剧又要重演了。 陆生算着还有多长时间,最后难免又心浮气躁起来,在树枝间辗转反侧,不得安生。真的太过紧迫了,他捏着拳头想,要怎么样才能介入地狱的事宜呢?而在他绞尽脑汁,竭力思索该如何是好之际,他的父亲奴良鲤伴悄悄来到他身边,伸手便将他拽抱进了怀里。 “小陆生一个人闷在树上想什么呢?” 早早察觉是鲤伴,陆生懒得动弹,任由还当他是小孩子照顾的鲤伴动作。躺在黑发俊美滑头鬼身上要比在疙瘩不平的樱枝上舒服许多,陆生伸手揪了缕父亲的黑发在指尖缠着玩。 “听首无说,你下午发了好大脾气?”陆生不回答他第一个问题也不生气,鲤伴低头亲了亲儿子额头,温笑着问。他越发有父亲的模样了,带孩子也越发得心应手。“为什么生气又生什么气呢?告诉爸爸,爸爸替你做主好不好?”同样也越发会哄孩子,疼孩子了。 “……没什么。” 皱了皱鼻子,陆生旁顾言他,不肯告诉鲤伴真正的原因。他知道如果爸爸得不到答案,之后爷爷便会寻机会来问他,奴良家两位大家长最后还是要事事具悉才肯罢休的。还在想要搪塞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或者干脆转移话题的陆生谎话张口就来,只是借口在他舌尖打转一圈便又咽回腹中了。对上奴良鲤伴一双金瞳,受到惊吓的陆生一点也不敢编瞎话了。 奴良鲤伴睁开了总是闭着的左目,一双妖金瞳里专注又深沉的盯着他。 “……书房那些书,今天终于全部看完了。” 被父亲这样严肃的模样吓到的陆生松开鲤伴那缕乌发。俊美滑头鬼见此嗤笑一声,将他往怀里又带了带,抱的更紧些,夸了句:“爸爸的小陆生真棒!”便又沉默,等他说重点。妖怪的妖气可调节气氛和温度,实属居家出行必备。陆生窝在父亲肩头,下巴蹭在他沾着甘冽酒气的胸膛,鲤伴双手圈着他的腰。 “可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鲤伴知道陆生从去年开始读妖怪相关的研究资料,人类社会广为流传的,诸如《百鬼夜行图鉴》《百物志》《万鬼录》《妖怪物语》等民俗书籍都有翻阅,偏僻些的更没放过。滑瓢和鲤伴对陆生没什么太高要求,陆生想看这些书也只当这孩子长在妖怪之家,懂事识字(滑瓢和鲤伴教他读书写字)后便想要满足好奇心。根本没想到,这孩子却是想得到某个问题的答案。 奴良鲤伴问,“小陆生想知道什么?” “想、想知道怎么到往地狱。” 陆生默了一瞬,还是给出了答案。 “到地狱作什么?”奴良鲤伴好奇道,“地狱里可远没有人世间美丽啊。”摸了摸怀里孩子的发顶,下颌搁在孩子毛茸茸脑袋上的魑魅魍魉之主轻轻笑了一声。 “三目组的三目八面组长说,妈妈就在地狱。” 陆生趁着机会一并将妖怪山本安插在奴良组的奸细身份暴露给奴良组现任统率知晓,三目八面自然没有对他说这话,这个在奴良组潜伏数十年的妖怪怎么会明知二代目对亡妻和陆生生母的缄默,还做这种必然会露出马脚的事情呢。可惜他不做,仗着自己年幼的奴良陆生也会替他说,替他做。无视奴良鲤伴瞬间凝肃的目光,陆生声音低低地说—— “想去看看她,只偷偷看她一眼就好。” 为了增加真实性,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想若菜妈妈,眼角蓦地飞红。陆生扭过脸,不想让鲤伴看他这副样子,可他越躲便越惹得鲤伴心疼怜惜他。 “我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为什么从不来看看陆生……” 瘪了瘪嘴,年幼滑头鬼细嫩的孩子语气里夹了丝哽咽。 鲤伴爸爸被骗的团团转,心疼坏小陆生了XD 原著陆生调皮腹黑,一肚子坏水2333 别被他小时候萌萌哒外表和成年后的帅气稳重温柔欺骗XD *感谢阅读。 诸君,书评是我的更新动力! 挤眼暗示:近期灵感爆炸,你们留言越多越好,我写作激情越高(诚恳。 咳,大家懂吧。(眨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14-毫无头绪 第16章 15-祖传坑爹大法 …… 这是陆生第一次索要母亲。 夜深露重,奴良组唯一的孩子被毛娼伎和雪女哄去睡觉,不让他熬夜太晚以致伤了身体,影响身体生长。陆生正是长个的时候—— 他以前病着的时候,因为太虚弱而长得很慢,都五岁了还跟普通人类孩子三岁似的。他还在襁褓牙牙的时候,很多次鲤伴都以为这孩子会早早夭折。那样羸弱不堪,别家孩子都能跑会跳的时候,他还因为骨骼太脆弱、肌肉无力而不良于行,只能每天被妖抱来抱去。 而如今,有了悬珠之后,在过去五年里没有什么进展的成长似乎要一蹴而就。陆生每晚半夜被止不住的腿疼扰醒,即使每天奶制品不断,甚至从人类社会买来高级钙补品也无济于事。于是鲤伴晚上无事的时候便会陪在陆生身边,待他被疼痛惊醒的时候用治愈力缓解这份痛楚,哄他再度安眠;倘若有事务或百鬼夜行,也会在走之前施以力量帮他缓缓,滑瓢这时候也会帮忙,用热毛巾帮陆生敷一敷…… 奴良家没有女主人,以前有过尊贵的两位,却也随着时光再也不见了。滑瓢已经退位,没有续弦的心思,他的爱情似乎全给了珱姬,无一保留;而自有了陆生之后,从前总被组里整日唠叨另取和子嗣事情的鲤伴也得了清净。也不是没妖问过陆生的生母是谁,鲤伴的回复却只是微笑:“这很重要吗?”询问的妖怪被这样回复,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了。 是了,原本就是如此。对于奴良组的一众妖怪来说,其实奴良鲤伴的夫人是谁并没有那么重要。许是太古就有的传统,亦或者传承本性,血脉和力量对以兽性为主和思考方式的妖怪们来说是重中之重。这无可厚非,妖怪社会里力量即是一切,两性平权也全是基于实力至上的。弱肉强食,没有比妖怪世界履行的更残酷,更彻底,却也更简单的世界了。 奴良陆生的存在对奴良组的妖怪们来说是希望,是未来,是延续强大的可能性。所以二代目不愿坦明少主的生母,他们想想也就不去追问了。但是对于奴良陆生来说,他的母亲是谁?这是他本应当知道,也是对他极为重要的事情。奴良鲤伴没有权利搪塞他,隐瞒他。 那孩子在他怀里,声音极为轻细又带着浓稠失落的问:“想到地狱里去……想去看看她,只偷偷看她一眼就好……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从来不来看看陆生……”到最后夹杂着哭腔与哽咽的时候,鲤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更用力的抱着他,给他更多温暖。 鲤伴一直想着,陆生没有母亲,所以他这个父亲要给他双倍的爱。可无论如何,母爱都是无可取代的。鲤伴自嘲,陆生以前从来不询问母亲,他心里其实是自私的松了口气的。自陆生出现在奴良家的那一日,奴良组从没放弃追查陆生的生世和生母,可如今却一无所获。即便鲤伴想要坦诚相告,他也无话可说——那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呢? 鲤伴有珱姬这样温柔优雅的母亲,他是在母爱的沐浴下长大的,他知晓母爱是何等的珍贵存在,也知道被母亲爱着的孩子有多么幸福。而他曾经从珱姬那里获得多少爱护,他便不由自主地想着,他的陆生失去了多少。而这样一想,奴良鲤伴只觉得心口酸软发疼。 百鬼们还在赏月饮酒,寻欢作乐。俊美的黑发滑头鬼却没了半点风雅兴致,藏在垂枝樱的粉花绿叶中想事情,还有些许的自厌情绪。本应在仲夏月夜成一绝景,更添风情的垂枝樱被滑头鬼的低气压影响,连落樱都不再缥缈虚幻,缤纷灿灿了。 “喂,臭小子,你怎么回事!” 有心思敏锐的妖怪们察觉了二代目妖力中的低迷和沉郁,搁下手中的酒杯,聚在垂枝樱不远处目含担忧的望着,踌躇是劝还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现,让二代目自己静一静。他们这样的体贴源自对奴良鲤伴的敬重与仰慕,而在场唯独豪饮兴发的滑瓢不依不饶。 金发的最年长的那个滑头鬼不听众妖劝阻,一跃到垂枝樱枝头,站在奴良鲤伴面前。他身上酒味浓烈,似乎有些微醺。清冽的酒水湿了他的袖袍与前襟,妖金瞳轻轻眯起,邪气十足还透着股不羁。他向来潇洒的性子,喜好风雅之事,却从未有过分毫消沉郁郁;心思细致敏锐却不敏感,城府颇深但器量极大,行事常常放浪形骸实则不失应有的谨慎。 他的儿子奴良鲤伴与他极为肖像,却少了些豪爽与明朗,更像是玉叶金柯的矜贵公子。奴良滑瓢在这点上对儿子嫌弃的不得了,甚至曾暗叹:还好小陆生没随了鲤伴这点,不然真的会少了许多可爱。当下在这夏至花夜,明明是将一切烦恼抛之脑后的把酒言欢,他家这臭小子又用酒灌出了无尽的愁绪,妖怪里或许只有奴良鲤伴是这样的吧。 奴良组二代目眼皮子一撩,就知道面前的臭老头心里又是在想他什么,他懒得浪费口舌为自己辩解。只是懒懒支起上半身,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滑瓢:“陆生睡前跟我说,想去找自己的母亲,我刚刚在想要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既然老爹你这么关心我怎么了,那这个难题就拜托您了。”鲤伴一翘唇,露出个风流尽泄的笑容,“劳烦您明天给陆生说说他母亲的事情吧。”甫一说完,倚在垂枝樱树干的俊美黑发滑头鬼便化作一缕暗影,狡猾的施以镜花水月逃走了,没给滑瓢任何拒绝的机会。 被留在憧憧树影间的滑瓢酒意才刚被鲤伴所说的吓醒,刚反应过来,手里已经捧住了儿子丢给的烫手山芋,让他无处可扔。被气得跳脚,留在垂枝樱的滑头鬼气急败坏,口中“不孝子”迭声骂道。现在他也没了饮酒作乐的兴致,而是苦着脸,抓耳挠腮自己明天该怎么跟陆生说有关母亲的事情了。其实他们很早之前就有所准备,可真的要面临这一天时,心里却沉重无比。 还不如让他跑去京都,再去对战一次羽衣狐。 哦哦上章更新好多啊。 晚上还有一更,谢谢大家留言。 感谢阅读(づ ̄ 3 ̄)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15-祖传坑爹** 第17章 16-黑发女孩 …… 奴良滑瓢是在忐忑中迎接第二天的,他抢揽过鲤伴帮陆生穿衣服的活计,将他撵走。试图以温情为铺垫,徐徐图出实情。金发滑头鬼思来想去,觉得这个有关陆生母亲的事情可以隐瞒,但不能撒谎——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他若是为了避免麻烦而胡言乱语,日后陆生万一有什么契机知道了真相,这孩子说不定会怪罪他们。 滑瓢一想到陆生可能站在自己对立面的未来,就难受,还沮丧。 奴良组总大将纠结的不行,那边正慢吞吞从被窝里爬出来,困得脑袋一点点的陆生却什么沉重心事都没,反倒有些轻松。一直惦念在心里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小进展,陆生相信鲤伴能从三目八面那边顺藤摸瓜到妖怪山本的,那么鵺和山本谋划的事情许是要失败了。如果不是因为要破除奴良鲤伴的死劫,陆生根本就没打算提及母亲的事情。 有着平行世界记忆的他自然是知晓自己的母亲是若菜,他的生命是若菜妈妈赋予的,他当然也会暗中找到妈妈,照顾她保护她使她幸福一生。但这些是他这个作儿子要行的责任义务和孝道,陆生并没打算让奴良组掺和进来。 先不说妈妈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和鲤伴相遇,也没有生育她的记忆,他冒然过去跟妈妈打招呼,妈妈肯定是不会相信的。而且要是奴良组一厢情愿要对若菜妈妈负责……陆生一想到这个就浑身发毛……侠义奴良组的妖怪们要钻了牛角尖做出这种负起责任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还、还是让妈妈自由地寻找属于自己的最好幸福吧。 因此陆生这些年来从不过问有关母亲事宜,奴良组也不做多余的事情,这样相安无事就很好。陆生想,妈妈那样温婉坚强的人到哪里都不会难过,她眼光又一直很好很准,一定能找到值得托付一生的良人。而至于他自己,想来妈妈也不会过分担心,她一直对自己都很放心。 『陆生那孩子……我也不是那么担心的啦。』 『因为他跟那个人(鲤伴)很像啊……是吧!』 说出这样话的妈妈,如果知道爸爸现在在照顾他,一定会安心的。陆生想起母亲,想起那个第一次见到自己夜间妖怪模样,帮他泡茶,笑着说有些紧张的妈妈,蓦地脸上扬起明亮笑容。 “小陆生想到什么开心事情了,跟爷爷分享一下啊~” 还在斟酌如何开口,意动等陆生问再回答的滑瓢心不在焉,他将宝贝孙子的衣服带子系错了地方,反应过来拆开重系的时候,抬眼便看到了陆生的笑容。揉了揉陆生睡得发丝乱翘的小脑袋,滑瓢好奇地问。这个世界的金发滑头鬼虽然外表与年轻时没有变化,可内里却与陆生熟知的那个爷爷完全一样,唯一的不同只有外形容貌了——变得更符合爷爷向自己吹嘘的过往形象了,而不是干瘪瘪的,那个矮小秃头的老头了……陆生偶尔还会不适,但同爷爷的相处方式和感觉和曾经没有一点变化,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爷爷还是一样的好,甚至比以前看着还要赏心悦目了。 “没什么噢。” 对着这样的爷爷,陆生除了撒娇外还多了点戏弄。看着年轻的爷爷跳脚,他总觉得非常有趣,并且还不会产生像以前那样的歉意与不忍心。伴随着年迈外表的消失,同样消失的是陆生与爷爷的同仇敌忾。他们的如今的相处模式,与其说像是爷孙,不如说是朋友或是父子。 陆生常常会跟爷爷分享许多小秘密,也会联手捉弄组里的妖怪,欺骗鲤伴跑出去胡吃海喝。跟以前没有区别,甚至更好。陆生敬重喜爱以前那个把自己带大的爷爷,对现在这个没有失去心脏的爷爷也一样的喜欢,那种喜欢是无法比较的,只多了因滑瓢的健康而开心的分量。 “嗯?小陆生对爷爷有秘密了。” 滑瓢不满被隐瞒,捏了捏宝贝孙子的小脸蛋,陆生却是眨了眨眼睛,从他怀里跳开。自己低头把衣服剩下的带子一拢,朝滑瓢扮了个鬼脸,然后机灵地跑开了。他没再提有关母亲的事情,滑瓢站在陆生起居室的窗前看他活泼的模样,想昨晚是不是鲤伴寻这个由头骗他的。 陆生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知道像谁。滑瓢想不出个所以然,鲤伴不是会拿这种大事开玩笑的家伙,等滑瓢仔细一琢磨,他突然惊觉,陆生这孩子其实是什么都知道都明白的。他聪慧早熟又乖巧,体贴的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懂事的让妖怪心疼的。 * 一如陆生所愿,奴良鲤伴从三目八面身上发现了蛛丝马迹,却没有打草惊蛇。只是组内势力又在暗中洗牌了一次,排除异己,将心有不轨的都困在密密匝匝的监视网中。奴良组的事务一下子就翻倍繁重起来,奴良鲤伴每天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作为小孩子,无所事事的陆生则每天拉着鸩在道场习剑,读书玩耍,实则盯着奴良组不敢有一刻放松。他当然想帮鲤伴分担工作,但他在鲤伴和滑瓢眼里实在太小了,能做的被允许做的事情远远不如成为独当一面的三代目时那样多。陆生做梦都想快点长大,去做他能做的事情,保护他想保护的人。鸩有时陪在他身边,能感受到陆生身上的某种朦胧焦虑,但他并不明白陆生在急切什么,也不知道陆生那双异色瞳到底在看向哪里。 药鸩堂少主留宿在奴良组的日子过得很是快乐,时间如飞逝。到了秋天,陆生过完自己的五岁生日,药鸩堂组长鹤便说要带他回家。陆生对义兄恋恋不舍,两个孩子便央着长辈们向后推迟了几月,顺便将他们义兄弟的名分过了明路。 让陆生和鸩成为义兄弟是鲤伴提出来的,以前也是他主动提的,现在却是陆生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好几遍:“要是鸩大哥能一直留在奴良组做我哥哥就好了。”才促成的。鹤原本有些惶恐,这殊荣太过,他们药鸩堂既不是组里最强大的妖怪也不是最能干的,何德何能?但陆生坚持如此,鸩总纵着他又确实将陆生视作重要的弟弟,这才拍板下来。 而到了秋末,快要入冬的时候,鸩向陆生告别,辞别了奴良组,同父亲一道回家中去了。鸩刚走的那几天,陆生每天恹恹的,就连打雪仗都有些提不起兴致。本家的干部们想着法子逗小少主开心,毕竟心智已经成熟,陆生低落了几天便兴致勃勃地同鸩进行书信联系。 末了,不仅首无、黑田坊他们有些吃味两兄弟的感情之好,就连滑瓢和鲤伴都有些不开心了。陆生哭笑不得的安慰完这个,劝说那个,等他将家里的大小妖怪们安抚好,才察觉已是隆冬。今年的雪不像是去年下的那般迟晚,而是又早又大,如席的雪花只一夜便将整个浮世町给完全覆盖严实了。雪后晨间,陆生看着庭院及膝的皑皑积雪又惊讶又开心。 雪景总是能让人心情变得宁和美丽。 雪女冰丽捧着做好的小雪人送给他,陆生将它放在垂枝樱的枝畔,看着粉花白雪实在相得益彰,身量现在已经突破120cm,算是同龄人里长得较高的陆生朝身边只高了30cm的冰丽软软一笑,甜甜地说:“谢谢你,冰丽,我很喜欢。”惹得雪女害羞的烧红了脸颊。 用过早膳,陆生穿上厚外套便兴致冲冲地拎上工具跟本家妖怪们一起扫雪。积雪虽美,但还是要将道路清理出来为好,陆生提议将铲除的雪堆到大门口做一个跟围墙一样高的大雪人。奴良组少主的想法自然受到众妖响应,连忙于公务的鲤伴都被感染这份激情,说等处理完工作便一齐帮忙。至于到了冬天就骨头发懒的滑瓢围着狐裘缩在暖炉便,跟组里的老伙计们一边看年轻人玩闹,一边喝茶;这个时候,滑瓢身上的老年人特质才格外突出。 陆生有时候被他喊到身边,喂几口热茶水,顽皮的孩子便坏心眼的将被雪冰的凉凉的一双手塞到他的衣服里。看滑瓢扭来扭去的躲着他,便开心地哈哈大笑。陆生知道滑瓢畏冷,虽然金发滑头鬼在冬天披着狐裘,可那和服依然是袒胸的。他坏心眼的将手放在滑瓢脸上,看他俊美的脸上浮现无奈,眼底的青獠绘纹颜色更显现,恃宠而骄的由着他帮自己捂热双手后再跑去玩雪,下次还会撒娇让爷爷去暖。滑瓢也是纵容他,旁边一目和达摩都看不过眼了。 “他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不好的。” 滑瓢振振有词,在座的狒狒偷偷撇过脸去偷笑。至于总是板着脸的牛鬼则不发一言,只是他的目光偶尔会胶着在跟本家妖怪们闹在一处的少主身上,他不知自己的表情比往常柔和许多。奴良组少主确实是个可爱又乖巧的孩子,组里即便是不喜欢人类不喜欢孩子的妖怪都厌恶不起他,除了滑头鬼血脉的缘故外,奴良陆生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虽只有四分之一的滑头鬼妖怪之血,可他妖力磅礴,又肯吃苦习武,读书也很聪明。见到什么妖怪都挂着甜甜笑容,也会关心妖怪们——怎么会有人讨厌这么好的孩子呢?组里甚至已经有了支持少主继任奴良组的风声,陆生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奴良组众妖的好感值刷的很高。 等到午间的时候,扫雪的工作已经事半功倍,清除的雪都被堆到了奴良组门外。陆生将大雪人的眼睛鼻子嘴巴都用相应形状和颜色的蔬果贴好,再将黑田坊的斗笠借来戴在雪人头上,还将两柄扫帚插在雪人胳膊的位置,充当手臂。 大功告成之后,他跑去将爷爷和爸爸都喊出来观赏。本家的妖怪们都跑出来了,雪女这时提议组里来一张合影,于是大家按照身高和地位排好序,乌泱泱在奴良组门口又拍了照片。是非常开心的一天,陆生抱着相机低头看照片的时候,心里美滋滋的。 所有妖都在,没有任何的不幸与遗憾。 厨房需要准备午膳,妖怪们拍完照片们又各归其位。之前扫雪的妖怪们又忙着做其他杂物,最后只剩陆生自己在大门口继续摆弄雪人,滑瓢和牛鬼开了一盘棋,狒狒、一目、达摩他们坐在旁边观棋。这是再平和不过的冬日落雪的一天,没有任何的意外,和突发事故。 陆生喜欢这样的日子,喜欢这种状态的奴良组。 他在大雪人身边又握了三个小雪人,放在它的身边。大雪人就像是奴良组,这三个小雪人则是爷爷爸爸和他,陆生幼稚的想,三代滑头鬼要一起守护着奴良组。他天真的祝祷,未来能如今日一般,希望今日能成为永恒。而当他准备站起身,回奴良组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响起细细碎碎的脚步声。陆生以为是邻居之类的,扭脸去看来人,却蓦地怔住了。 那是一个本不应该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人。 乌黑的长发,白皙的皮肤,黑白分明的眼睛,山吹花绣纹的和服。是一个四肢瘦弱修长,比他年长的人类小女孩。陆生认识她,这是山吹花乙女,这是羽衣狐。 “啊啦,这些雪人是你做的吗?非常可爱呢。” 黑发白肤的女孩温温柔柔地说,又温温柔柔地朝他微笑。她的笑容非常好看,容貌也十分精致,身上的山吹花和服非常适合她,甚至她身上还有浅浅淡淡的山吹花香气。可是面对这样完美无瑕的女孩,陆生的心却如握雪太久的手指一样,冰冷的再生不出一丝温度。 未来被改变了。 那瞬,奴良陆生脑子涌出太多思绪。 - 时间多算了,是五岁生日,不是六岁生日(已更改。 - 感谢阅读,拜托天使们给我留言(づ ̄ 3 ̄)づ 二更比想象中写得还要顺手hhh,提前写完提前发啦。 诸君,我真的很喜欢书评(眨眼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16-黑发女孩 第18章 17-乙女姐姐 …… 见到山吹花乙女的那一瞬间,奴良陆生脑子里冒出许许多多的念头,大部分都是饱含恶意的。他没办法否认,自己有想要在这里杀掉她的冲动,以杜绝任何她与奴良鲤伴接触的机会。冰冷的双手攥成拳,奴良陆生慢慢站起身,凝视着眼前的黑发女孩沉默许久,才开口。 “小姐姐,你是谁?” 如果这是什么别的无关紧要的妖怪;如果这不是将他视作己出,同奴良鲤伴有着深刻爱情羁绊的山吹花乙女;如果这不是后来助他良多,救过她性命,以母亲自居的羽衣狐……滑头鬼这妖怪可能祖传仁义之心,还遗传心软与大度。陆生憎恨父亲死去的未来,去对罪魁祸首一点也无法迁怒,甚至连讨厌都是没有的。陆生眨了下眼睛,慢慢松开了握成拳的手指。 没有办法狠心,没有办法绝决的话—— 那么就只能那样做了。 从指尖回流一股暖意,陆生看到山吹花乙女在自己询问『身份』之后,眼睛里漾出的大片茫然。他慢慢地,声音轻轻地再度发问:“你是谁?”顺势歪着脑袋,佯作天真无邪的看着她。 预料之中的,她淡近无色的唇瓣稍稍一动,艰难吐出“乙女”二字,可是下一秒又弯起眼睛,笑若狐面,黢黑无神的眼底乍泄邪魅与狂傲。被移植了虚假记忆,以为自己是奴良鲤伴女儿的山吹花乙女和被移植了虚假记忆,以为自己即是山吹花乙女的羽衣狐。 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被融在一具身体了,陆生问她是谁,她们都下意识想说出自己的名字,于是两个灵魂产生了交互矛盾。 一切都来不及了,无法挽回了。 奴良陆生掩下心里的难过与愧疚,还有眼里对鵺和山本的愤怒。这样玩弄无辜的山吹花乙女的灵魂,欺侮作为母亲的羽衣狐……他懊恼自己重来一次,对将要发生的一切仍旧无力。在眼前这个沉睡着两个灵魂的黑发女孩面前,陆生却相当隐忍克制的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像是寻常孩童一般,只有对陌生人的毫不设防,对漂亮小姑娘的一种下意识亲近信任。 “我是奴良陆生。”陆生软软糯糯的说。 他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后,倏地扬起甜甜明亮的笑容,这是他小时候最讨喜卖乖的招牌绝杀。原本茫然自己到底是谁,认知产生混乱的女孩似乎被他的笑靥安抚住了,又恢复最初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陆生看着她,然后俯过身去,将大雪人边的三只小雪人的其中一只捧起来,递向乙女的如白瓷般细腻冰凉的掌心。 “一起来玩吧。” 陆生邀请道,那双异色瞳含着笑意,弯似月牙。 * 离新年还有一个半月的那天,陆生遇到了乙女,他们在外面堆了许许多多的雪人。寒冽的冬风吹得两个孩子都脸颊红扑扑,双手冰冷的毫无温度。直到开始用午膳,首无跑出来找陆生的时候,他们才停下做雪人的工作。 首无先于山吹花乙女加入的奴良组,他甚至知晓二代目与山吹花乙女的一切恋爱始末,也知晓两人在一起五十年,山吹花乙女最终因不孕而独自离开了奴良组。只丢下一支淡黄色的山吹花和一封离信。此后奴良鲤伴脸上便再难有开怀的笑容,只剩下忧郁和感伤了。奴良鲤伴能够重新发自肺腑的感到开心,脸上浮出笑容是在小少主来到奴良组之后了。 首无感激小少主的出现和存在,奴良陆生的重要性不仅是对奴良组的传承,还有奴良鲤伴重新获得幸福的可能性。他看着二代目笨拙地照顾小少主,在他身上花费各种心思,那些忙碌的日日夜夜慢慢抹去了山吹花乙女离开给他造成的伤害。 于是,当他见到同小少主在一起玩雪,模样虽年幼,但却与山吹花乙女容貌如初一辙,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陌生黑发小女孩时,他愕然到愣怔原地,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乙女疑惑地望着首无,陆生不知道她有没有对首无的熟悉感,亦或者见到没有脖子妖怪的惊吓感。但他很清楚,首无着实吓得不清。面前的黑发女孩就如同山吹花乙女转世投胎,重新活过来了一样,不过目前只有陆生一个人知道,这个年幼的黑发女孩就是山吹花乙女。 “首无?你怎么了?”明明知道首无怎么了的陆生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开开心心如常地扑过去,拽住了首无的双手。“她是乙女姐姐,我们刚刚在一起堆雪人——是不是要开饭了?” “小姐姐要一起来用餐吗~?” 陆生一脸不谙世事的向乙女发出邀请。首无第一反应是阻止小少主的行为,第二反应是绝对不能让鲤伴见到这个小姑娘。可陆生像是完全不懂他的防备,不依不饶的撒起娇来。 “首无首无~我要带小姐姐来家里做客啦~” 他刚回来的时候还唾弃装嫩,现在依仗身体年幼卖乖讨巧已经是炉火纯青,没有丝毫心理负担了。他拖着长长的,又软又糯的语调,抓着首无的手指轻轻摇晃。首无对小少主完全是无原则无抵抗力的,即便心里对黑发女孩诸多芥蒂、心乱如麻,最后还是答应了。 原本小少主要带谁回组他都没有资格置喙的,小少主愿意给他这情面是尊重,可首无不能也不愿挥霍这份尊重。他向来从属关系看得格外重,自然不会逾越,即便陆生将他视作朋友,视作长辈,根本没将他看作第一等的附庸,首无也不僭越分毫。 * 「小少主带回一个人类朋友做客。」 这消息不足以轰动奴良组。 「小少主疑似带回了先二代目夫人的转生之人。」 这消息足以令奴良组炸锅了。 * 奴良陆生牵着乙女的手,将人带到奴良鲤伴和奴良滑瓢面前。俊美的金发滑头鬼的表情一下阴沉起来,而俊美的黑发滑头鬼——他陷入某种纠结挣扎。这种矛盾一直持续到乙女对着奴良鲤伴的脸,惊喜热情地扬声唤他『父亲大人』才慢慢平息释然,拾回以往的冷静。 陆生在乙女唤鲤伴『父亲大人』的时候,松开乙女的手。年幼孩童蹙起眉头,一脸困惑地在乙女和鲤伴两人之间打转,最后投向爷爷滑瓢求助:“咦?爷爷,我是有姐姐的吗?”奴良组全员都被这突发状况骇得不敢出声,没人主动越过滑瓢和鲤伴向陆生作出解释。 “来陆生,到爷爷这里来。” 鲤伴从座位起身,牵住了一脸开心幸福唤自己『父亲大人』的黑发女孩,而陆生则被爷爷滑瓢抱在了怀中,像是要保护他免受伤害一样。陆生不明所以,仰脸看看滑瓢,看看鲤伴,再看看黑发女孩,还有奴良组在场的各位。 “爷爷?” 陆生歪歪脑袋,轻轻喊滑瓢,他似乎被现在的状况吓到了。 “好孩子。”滑瓢摸摸他的脑袋,将他揽在怀中,“你没有姐姐的,鲤伴只有你一个孩子。”滑瓢像是再说给他听,又像是再说给鲤伴,说给黑发女孩,说给整个奴良组听。 “可是……”陆生轻轻拍了拍爷爷的手臂,迟疑地还想再说什么,立即被滑瓢快声打断了。“她认错人了。”金发滑头鬼一双金瞳发冷,坐在主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儿子和他牵着的小女孩。“鲤伴,你清醒一点。”滑瓢声音冷漠道,看向乙女的目光冷得令妖发慌。 乙女果不其然被吓到了,怯生生地抱住了鲤伴的手臂,向他身后藏了又藏。这样的小动作也很奴良鲤伴记忆里的山吹花乙女一样,奴良鲤伴原本还有些迟疑,现在变成了一种肯定。不仅仅是被女孩的外貌所惑,他敏锐的察觉到这小女孩的灵魂与山吹花乙女有着联系。 陆生看到鲤伴脸上的确定无误,他垂眼敛眉,心里已经叹出从见到山吹花乙女后不知多少口气。能没有联系吗?她们有着一模一样的灵魂,只是记忆被植入虚假而存在偏差,又因为身体里有羽衣狐灵魂的干扰才像是一个完全不同又极为相似的存在。不怪奴良鲤伴在最初混淆之后,毫无犹豫地选择与奴良滑瓢对立,维护着她。 “爷爷?您怎么了?”陆生决定帮鲤伴一把,他带山吹花乙女回来,可不是要把人撵走的。“您不喜欢乙女姐姐吗?”陆生一脸不解,一脸不开心,有些不满爷爷的态度。 “爷爷好凶。”他指责滑瓢道,“乙女姐姐是客人,您不能这么对待她。”陆生扭着身体从滑瓢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他跑到乙女身边,拉住她另一只手道。“乙女姐姐很温柔——” “还对陆生特别好!喜欢跟她一起玩!” 陆生心里对面色铁青的爷爷连声道歉,可戏还是要演下去的。他得让在暗中看着这幕戏的鏖地藏、山本和鵺相信,他们的计划是成功的,然后才能回击他们,重创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他一脸天真无邪,又做出朋友被家里人不认可后应有的义愤填膺。随后,开心于爸爸鲤伴都朋友的认可和亲昵,陆生拽着黑发俊美滑头鬼的衣袖,漫漫央求更多:“能不能让乙女姐姐留在奴良组陪我玩呀……”他可怜巴巴的,小孩子无赖撒娇作态。 乙女从鲤伴身后探出头来,朝他温温柔柔一笑,表明自己也想跟他在一起,跟父亲大人在一起的心情。滑头鬼一方以2比1的优势争取到了乙女留在奴良组的权利,而至于组里其他妖怪们,他们即便多有不满也没任何意义。组里是否招募哪个成员,几百年前就由二代目说了算,如今抗议也来不及了。就连滑瓢最后也是随便他们,出了事他才不管的消极态度。 乙女留在组里的决定已成定局,陆生适才松了口气。 感谢阅读。 今日三更达成,求书评。 滑瓢:小陆生现在都因为外人跟爷爷对着干了(抹泪/ 陆生:我没有,我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无辜脸。 *劝退再一波—— 别在评论区说以为我坑了什么的,断更十年的文只要我没锁就还会继续写。而且恢复更新后也解释过了,之前断更一年半是卡文。我写感情线就非常卡文,实际到现在我写年幼陆生都觉得非常奇怪,觉得自己写得很垃圾,一直在克服对自己遣词造句的嫌弃而更新……我真的特别不会写小孩子,总觉得有种故作的矫情萌……可能是我太不喜欢孩子也不跟孩子相处的缘故,实际上我写陆生都是脑补原著那些桥段,还有小北极熊在极地白雪打滚的模样来写的(……)但写完还是觉得自己写得一塌糊涂(沮丧。 而且虽然我很喜欢滑→陆←鲤这CP,但不论说得多好听,这CP还是乱X(……)。我写起来其实特别有心理障碍……完全是凭着这么多年对奴良家三代美人的爱在坚持……有时候我写着写着,就得自己在心里做做建设,缓一缓,说服自己:你可以的,能写的,没问题的……克服一下不适。我真的写得好有罪恶感orz卡文那段时间一度想要弃坑,但最后还是太割舍不下奴良家美人们,拖到今年。结果今年真的就不卡文了!这个故事教育我们,坚持下去总会柳暗花明的(你他妈) 所以我几天没更新,催更可以,说我弃文的真的别再说了。有时候看到有朋友怀疑我是不是弃坑,我都会产生一种欺负一下读者的抖S心理(变态),忍不住想开一波虐,所以为了你我身心健康,答应我别再提弃坑这个事情了好吗?么么哒(づ ̄ 3 ̄)づ催更也请适度,我真的做不到日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17-乙女姐姐 第19章 18-思虑过度 …… 奴良陆生记不得山吹花乙女上一次被领回奴良组本宅时,母亲若菜的心情如何,神情又是怎样的。他那时实在幼小,纯真烂漫又不谙世事;他既不懂情与爱,也不懂缘与命。 哪怕如今,重活一世,陆生绞尽脑汁地试图再去回想十分遥远的记忆—— 也只记得彼时是在春日,樱香沉沉的凉风里将祛了寒,同样是傍晚。墨发如瀑,穿着细带小黑裙的纤细女孩被父亲牵回了家;奴良鲤伴用着对待陆生的方式,却更小心翼翼。面对错愕的奴良组众妖及妻子奈奈,奴良鲤伴没有多加解释,只嘱咐了一声,晚餐多添一副碗筷。接着,待晚餐时分,众妖落座后,他便轻描淡写地宣布了自己已找回遗落在外多年的长女。 坐在母亲身边的陆生聚精会神在稣香脆嫩的炸多春鱼上,直到他被鲤伴喊了过去。他懵懂地抬头,才觉察到众妖的目光不知何时已全部汇聚到了他身上。陆生倒也不怯,滑头鬼们和奴良家用爱将他浇灌长大,即便滑头鬼血脉被稀释到了1/4,看起来与他的人类母亲无异,陆生也从未在妖怪们面前自轻自卑过,他理所当然自己会成为下一任魑魅魍魉之主。 懵懂的奴良家少主走近到鲤伴与乙女这对新鲜父女身边。稚嫩的陆生仰起脸,望着父亲俊美的脸庞,他读不出奴良鲤伴眼底复杂的情绪——失而复得的欢喜和怅然的怀念复杂的交融在一起,显得黏稠而沉重。陆生只是觉得心脏有些被刺痛,他莫名地感知到父亲从此将不再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人了,名为乙女,他素未谋面过的「姐姐」没有征得他的首肯,便分走了父亲很多的爱护与关注。并且,似乎除了接受之外,他也没有什么抗拒的余地。 年幼却足够聪慧的滑头鬼敏锐意识到,父亲为他介绍过乙女后,是期待他能喊上一声姐姐的。这没什么,奴良家少主想,他也会喊毛娼伎姐姐,也喊过雪女冰丽姐姐,这没什么。 陆生顺从地,由着鲤伴略略俯身,唇边含着笑,将自己的手也牵起,慢慢地放到了乙女冰凉纤细的掌心。奴良家少主眨了眨眼睛,至少对彼时确实什么都不懂的奴良陆生而言,这一切确实都没有任何所谓。容貌昳丽的黑发少女也朝他轻轻眨了眨眼,虚虚握住了陆生的手,心无畏怯的陆生仰起脸,扬起唇,他歪了歪脑袋,脆甜甜地张嘴便喊了「姐姐」。 …… 陆生思及此,头疼了起来。 他顺着逐渐明朗的记忆,连带着也复苏了模糊的部分。 他记起自己唤了乙女姐姐后,坐在正首高位的爷爷那双沉下的眼,以及安静跪坐在爷爷后侧,垂颈敛眸不曾一语的母亲。啊……若菜妈妈那时是什么样的心情,看待这一切的呢? 陆生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他也不知全貌,可时过境迁的今日,没有母亲存在的这一世这一刻,陆生却替彼时那一刻的母亲感到了心颤的绞痛和难过。或许,这是他触景伤情,平日里隐藏起的对母亲的思念突然变得磅礴汹涌。 毕竟他前半生的时日里,只有被爷爷送去东北远野的妖怪村历练时,短暂失去过母亲的照拂。尽管他鲜少与母亲谈心,父亲在时,他的养育由鲤伴全权负责;鲤伴去世后,抚育他的事宜便尽数移交给了爷爷。奴良家少主是未来的妖怪之主,是奴良组三代目,是下一任的魑魅魍魉之主,人类的母亲除了爱,还能教给他什么生存之道和安身立命的本事呢? 细细想来,无论是白昼时的人类陆生,还是黑夜中的妖怪陆生,都没有乖乖坐在若菜妈妈面前尽过孝。他一直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母亲的宠爱,然而在奴良家这个古老又庞大的宅院里,作为唯一的人类,在不照顾他的时候,妈妈都会做些什么呢? 陆生的心尖又颤疼了一下,自他每日佩戴了鲮蛟族的至宝悬珠后,他再也没有痛过的。细碎的疼痛令陆生蹙眉,他不懂自己的伤情为何来得如此浓烈沉重。陆生试图令自己振作起来,配合鵺和山本的计划将乙女留在奴良组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早日安排。 情绪不佳的奴良滑瓢完全不赞同混账儿子奴良鲤伴今晚的所作所为,由着情绪支配,毫无理智冷静。滑瓢不相信乙女的再次出现是命运使然,他直觉这背后藏着针对奴良鲤伴,乃至整个奴良组的巨大阴谋。滑瓢认为,作为现任首领的鲤伴不应当将未知的隐患留在奴良组。 如果不是因为宝贝孙子的撒娇请求,以及顾及鲤伴的颜面——奴良组现在毕竟是由奴良鲤伴全权统领着。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作为已退居二线,颐养天年的初代目,不到万不得已之际,即便是滑瓢也不可随便置喙现任大将的决策,否则会引发内部矛盾。 为此,滑瓢尽管不虞,仍踩着宝贝陆生递来的台阶,懒得跟混账鲤伴继续计较;但他的立场也十分明确,他是不承认山吹花乙女是奴良家血脉,什么长女,奴良鲤伴仅奴良陆生一子。 想到小陆生,滑瓢的目光转移到他家宝贝身上。 陆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十分苍白,他抵着胸口的位置,轻咳两下,试图将身体调整回最佳状态。他只觉得受情绪所累,他的身体也莫名奇妙变得有些沉重。以至于滑瓢唤他的时候,他变得有些迟钝,茫然地循声望去,还没看清爷爷滑瓢的帅气面容,便被拥进了爷爷炙热宽厚的胸膛里。闻到爷爷身上再熟悉不过的,令他安心和舒心的味道,陆生才觉得自己稍微好转了一些。他伸出手,试图抓住滑瓢由金线织就图腾的黑色和服的广袖,却发现自己手指无力得很。再然后,他就感受到爷爷的脸颊抵在了额头上,度量了他的体温。 “小陆生。”陆生听出滑瓢的声音里带了些恼怒。 “鹤!快来看看陆生,他起烧了!”滑瓢喊懂药理的老伙计的声音急切。 被抱在怀里的陆生晕晕乎乎的,只觉得爷爷的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听完才恍悟,原来他是发烧了。奴良陆生已有九个月没有生过病了,这也是他戴上悬珠的时长。这九个月间,奴良组从谨慎小心照料他的健康,到逐渐放松警惕,最终彻底安心,甚至感慨他们可爱的少主自胎里带的病一好,便成长飞速,变得结实强壮,眼瞅着再长长就能锻体熬骨,随着总大将和二代目学习本领了。九个月前,即便举阖组上下,众妖之力来尽心养护,奴良陆生也病弱得总只有一把伶仃骨头,看起来好不可怜;九个月后,他脸上都长出了软绵绵的婴儿肥,时常令滑瓢爱不释手的要捏捏,所有妖都坚信不疑悬珠已彻底治好了他们少主的病。 就连陆生自己都完全放松了警惕,忘了这道被强买强卖的诅咒。 他这病来势汹汹,上周才又回本家述职的药鸠堂现任首领,鹤对奴良家少主的身体了如指掌。疾步上前,穿过围上来的众妖,先同样赶过来的奴良鲤伴一瞬,鹤握住了陆生已烧得滚烫的手腕,立即开始切脉。奴良鲤伴倒也不气,他掰过藏在老爹胸膛的陆生的小脸,这孩子总是滚圆可爱的异色瞳烧得眼皮都滚烫,半阖着闭不紧,呼出的气息都烫人得很。 顷刻间便被病魔打倒的陆生没觉得自己在发烧,他只觉得浑身神经都刺痛膨胀着,寒冷覆盖了他的四肢五骸,冻得他牙关颤栗,呐呐地不断喊冷,不住的往滑瓢怀里深处钻。 鹤的诊治结果是受了风寒,再加上长期思虑过重,连带出了旧病。 “之前就同您说过的,少主思虑过度,心难解脱,非长寿之计。” 滑瓢和鲤伴的脸色都难看极了,鹤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们,但至今他们也不曾搞清楚陆生一直以来真正忧虑的是什么。这孩子看起来单纯稚嫩,喜怒于形,实则是个心中极有主意的;他们能知道的,都是这孩子打定主意想要他们知道的,他独自背负起来的藏得极深极劳。 滑头鬼们都没说话,奴良鲤伴紧握住陆生的小手,他无法将孩子从滑瓢的怀中带出来。老爹滑瓢不愿,陆生在最虚弱时最信任依赖的人也并非父亲奴良鲤伴。鲤伴也很清楚自己这父亲跟老爹比起来,确实不够尽职,他的目光穿过众妖,落在妖群外,显得无措紧张的乙女身上,最终又飞快地收回。鲤伴定了定神,即刻便用源自母亲珱姬的治愈能力来缓解陆生的痛苦。 然而面对连悬珠都压不住的病魔一亿,鲤伴的治愈之力也显得杯水车薪。待到陆生痛到极致的时候,便沉沉昏睡了过去,如同过去没有悬珠护身时那样,每当他的身体被病魔折磨到极限之际,他便会陷入休克般的沉睡之中,这是他生命力同病魔抗衡时的保护机制。 奴良组众妖都很清楚,只要少主昏睡过去,待到漫长的这一觉醒来时,少主便总能好上许多。纳豆小僧想起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少主,忍不住用手抹掉了眼底的泪,谁也不能保证奴良陆生再醒来后,是变回得到悬珠前的虚弱状态;还是这就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 “行了,我送陆生回卧房,大家都散了,准备吃晚饭吧。” 滑瓢很清楚鲤伴现在无法像之前那般衣不解带地照看陆生,无论如何,他的心思还是被死而复生的山吹花乙女勾走大半,滑瓢也无意为难儿子。他抱着陆生,对鲤伴叹了口气,无话可说的离去了。感性上,他是完全能理解鲤伴的心情,倘若今日出现在众妖面前的是灵魂和容貌与珱姬九成九相似的女子,滑瓢不否认自己也会失态;可冷冰冰的理性上,他又是希望鲤伴能彻底放下和山吹花乙女,不要被鬼蜮伎俩所惑,将奴良组和自己带到危险境遇之中。 被落在原地的奴良鲤伴下意识想追上并行,可他似有所感,回首看到一直站在原地等待他的乙女,与黑发少女楚楚可怜且彷徨无措的目光相接时,他忍不住自嘲一哂。奴良鲤伴想起自己与乙女第一次相遇时,那幽灵少女的目光也是如此,湿漉漉的惹人怜爱…… 也是从那时起,他沉沦在落花簌簌的棣棠丛中难以自拔。 - 啊,大家新年快乐~ 竟然距离上次更新有七年之久了!?(毫无时间概念) 感觉去年还写了这本(不是。 总之,感谢阅读,大家久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18-思虑过度 第20章 19-重病 …… 夜里忽冷忽热,陆生也半睡半醒。 朦朦胧胧时,仿佛以纳豆小僧为首的小妖怪们跪坐在他身侧落泪,也可能并没有,他隐约听到爷爷滑瓢怒骂他们不许哭、哭丧似的晦气,也许是梦。病得极重,精神在浑浑噩噩中起伏的奴良组少主无法甄辨虚实。 刚起烧时,他还觉得病得及时,病倒后就不用夹在滑瓢和鲤伴间两难;结果滚烫的热意和刺骨的冰寒两重夹击下,奴良陆生觉得自己大限将至,这次真的是要一命呜呼了。 记忆里,他好像被爷爷和毛娼伎从被褥间挖出来不止一次,扶起他将熬好的汤药送腹下肚。未来的妖怪之主发誓,他真的有努力配合治疗的,奈何肠胃不给力又或者药汁太苦,他咽下去没太久就会呕出来。重伤濒死的时候都没这么难受过。 昏沉的头脑,几乎将他撕裂开来尖锐疼痛一波接一波地无序涌来,幼小的半妖失了温。最后他被爷爷拥在怀里,冰冷的脸颊贴着他滚烫的胸膛,无意识地落着冰凉的泪,浸湿了他的里衣。 好像真回到了小时候,鲤伴刚去世时,他深夜梦魇缠身,每每被惊醒大哭时,滑瓢就会这样将他拥在怀里,不停歇地抚拍着他的后背。那时,他也是这样难耐、无法自持的落泪到沉沉睡去。 被病痛折磨数日。 一周后,虚弱至极的陆生才退了烧,终于不发热了。病中消瘦,将将养出的婴儿肥变作细瘦,一双异瞳都深深凹陷。倚在身后的软枕上,无法用手臂撑起自己上半身的未来妖怪之主呼吸还有些艰难。此时守在他身边的是首无,面容俊秀的金发妖怪体贴地为他重新整理了下软枕,让他依靠着更舒服,呼吸也更顺畅后,才面带忧切地退开两步。 “少主,您觉得好些了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有气无力的陆生轻轻瞥眼,见他如此,莫名有些想笑。以前首无也把他当作易碎琉璃一样看顾,但这次跟往常又不太一样,他的谨慎与紧张里,藏着一股唯恐他下一秒直接咽气的害怕。 这让陆生忍不住抬唇,结果还没嘲笑出声便剧烈咳嗽起来。首无立即又膝行上前,捧着干净的帕子供他使用。干净整洁的白帕被一团血污浸透时,奴良陆生是真的有点绝望,也有点没招了。原来那家伙最后那句的努力活到成年是这个意思……他有气无力也心力交瘁地想。 跪在他身侧,被手帕上的血刺激得手抖不止、当场眼泪汪汪的常州弦杀师竟恐惧得呜咽起来。本还为这一世的病弱破败身体而郁卒的半妖这次是确真得被逗乐了。 他又连续咳嗽一阵,吐出更多淤血后,反而气管和喉咙终于舒畅彻底了。原本被吓得要飞奔出去,大喊医生救命的首无因此被控在原地,紧张到不知所措。今日负责和他搭班的毛娼伎刚刚离开,独自去厨房端药了。显然照顾病人这种事,生前死后都未病过的无头鬼一窍不通。 在首无情绪崩溃前,陆生眼疾手快地从他手里抢过脏了的帕子,直接丢进了旁边的水盆里。上面的血渍慢慢被水溶化,刺眼的猩红无声无息地褪回茫茫的白。 仅做这么一件小事就累得气喘吁吁,莫名回到过去的陆生第一次开始思索,自己未来是否还能成长为魑魅魍魉之主,扛起奴良组三代目大旗。健康只有彻底失去后,才变得尤为珍重。这样破败的身体,就算拥有再多妖力,力量再磅礴又有什么用呢? “少、少主……?”首无汗流浃背地唤他。 “刚刚的事情保密好吗?首无。”回过神,陆生朝他虚弱的笑了笑。“我没事的,别让爷爷又担心了。”他说,那只是淤血、是之前高热时在喉咙里发炎的肿块,咳出来就好了。 “真的吗?”首无显然犹疑。 尽管陆生再三保证,恨不得抱住他的胳膊,花言巧语一番。前世他这套哄妖怪的把式已炉火纯青,此世精力不济,恹恹地才说上两句,便疲惫不堪地闭了嘴。 躺回松软迎枕的陆生又想闭上眼睛睡觉了。 首无眼见他刚刚说话还颇有条理与理智,对他说自己病也好了大半的说辞将信将疑。如今瞧他又面色苍白的倒下,晓得少主必定是逞强。无头鬼也不与年幼的半妖争辩,少主说什么他都没脾气地点头附和。 一直等到毛娼伎将药端回来,鸦天狗跟在她身后来探病。 首无与他并肩跪坐在旁,不善照料的两妖看着毛娼伎温柔体贴地服侍少主将药吃下。他们才又陪着少主聊了一会儿,组里盼着他康健,想来探病的妖怪很多,大多被拒之门外,怕陆生受累,也怕他被带了寒气,加重病情。 陆生见到鸦天狗倒是挺开心的,还问了问鲤伴和乙女的近况。 滑瓢严令禁止山吹乙女接近孙子,毫不客气地将她视作了不详,即便陆生替她说情也不行。连带着,鲤伴也被迁怒。不知道父子俩是在怄气还是怎么,陆生打听不到鲤伴的行踪和情况,整个病期甚至都没见到他!他不知道,因为自己是思虑过度倒下的,所以爷爷对他封锁了组内所有消息,也禁止任何妖怪跟他偷偷传递消息,让他彻底清心静养。 鸦天狗自然也是不敢抗命的。 他像与陆生见面的其他妖怪们那样说着无意义的车轱辘话。 天气真好。一切都好、少主您不必操心。快过年了,大家都盼着您快些好起来,还像去年那样一起跨年,在外面打雪仗、堆雪人呢…… 直到药效发作,陆生昏昏欲睡地合上眼睛时,鸦天狗和首无才松了口气。意识恢复清明后,陆生便极少呕药了。毛娼伎留在屋内继续照顾少主,首无起身送鸦天狗离开。 屋外寒天冻地,雪又连下了好几场。被困在温暖病榻的陆生对此一无所知,妖怪们甚至害怕积雪会勾出他对玩乐的向往,不利于养病。首无随鸦天狗走远些,确定室内的少主不可能听到他们谈话后,才沉重地开口,托他转告总大将和二代目,少主今日呕血之事。鸦天狗当即沉下脸来,细问什么情况。首无全部据实相告。 随着年纪增长,身躯日益缩小的大妖怪听罢叹了口气,“总大将又要愁得睡不着了。”他也有些埋怨山吹乙女的存在。毕竟在转生的二代目夫人出现之前,组里一切都好,小少主也许久不曾犯病,活蹦乱跳,爱说爱笑的。 她出现后,一切天翻地覆,糟心事层出不穷。 “少主的病到底怎么回事?”首无心里也不好受,“风寒的话会吐血吗?” 轮班照顾少主这些时日,他多少也看出些不妥。鸦天狗嘘了一声,让他别乱说话。“鹤说是受了风寒,那就肯定是风寒。”这位奴良组总大将的心腹大妖没与金发同侪,二代目的年轻心腹说实话,毕竟真相残酷,知晓的人寥寥无几,既怕引得组里震荡、人心惶惶,也是怕影响少主养病。 鸦天狗没告诉首无,鹤私下里跟滑瓢说的却是—— 少主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久等了!感谢阅读! - 时间过得真快,我都有亲侄女了,偶尔陪我妈带着还没一岁半的小豆丁出去玩,近距离接触过孩子后,竟然也生出许多温情和柔软。是的,我会写小孩了!哈哈哈!而且对这本剧情的一些想法也变了,想写成单一原作背景的感情流,30万字内把这本完结掉。CP不变。感到难受的是,这么多年了,这个圈怎么还是那么冷啊啊啊啊啊啊!我怎么还是要自己做饭啊!(捶地。 最近抽时间会把前文改一下,改得轻快一些。以前行文很重,有股甩不掉的沉郁,现在我学会更冷酷地讲温情故事了(不是。不会改太多,稍微调整一下。我前段时间自己看了眼,以前我写文怎么不写标点符号啊(汗!顺便温习一下漫画,拉一下大纲。当初是抱着“奴良鲤伴你给我等着!在儿子面前殉情自杀你怎么敢的!”这种悲愤开文的,所以他自散畏之后的剧情,我压根没想过啊哈哈…… 总之!谢谢大家的喜欢!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19-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