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 第1章 Chapter 1 1. 五月的天气已然很热。 刺眼的光穿过树云撒下来，照进了电竞馆的窗户里，玻璃碎片被太阳晒的很热。 电竞馆里人山人海，空调风吹的人舒爽，但吹出来的汉味也很大。 云裴走进里间都有点受不了，他捂着鼻子，有点嫌弃。 上了二楼，他才平复了那种厌恶的味道。 近两年新出了一个大型五v五游戏，云裴是第一个双区打上全国第一的人。 云裴在电竞馆里的人气很高，这家电竞馆生意也是靠云裴的知名度兴隆，凡是常驻在这馆里的，没有一个是不认识他的。 今年是赛季二的开始，云裴这个赛季的国服依然稳居第一。 云裴单排开了一把荣誉赛，电竞馆里的公屏上出现了一个视角——云裴刚好开游戏的视角。 赛季初一般不是很难打，何况对于云裴来说，简直上分如喝水。 也不知道今天这匹配机制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这把荣誉赛打得特别累。 他感觉这队友全程都在明摆。 云裴打开麦克风，操作着电脑，声线清冷、低缓，对着麦克风指挥：“你们都去开兵线啊，我一个人经济高没用，我一死，全炸。” 也不知道队友听没听进去，反正他说完就闭麦了。 电竞馆的众人都看着这胆战心惊的一把荣誉赛，也不知道能不能逆风翻盘。 “这局只有云裴一个人经济拔尖，只要他一死，他的队友就跟小鸡啄米一样，被对面一手一个小朋友。” “是的，我总感觉，这些个队友有点演。” “云裴是不是被匹配机制制裁了？” “不会吧？官方不至于啊！” 一大半人都在替云裴愤愤不平。 云裴是主玩ADC的，新赛季，他的段位继承是一代宗师一段一星。 赛季初虽然也有职业选手冲分，但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把把撞到，何况云裴也不是没打赢过职业车队。 这把本该不是难打的荣誉赛，却让人感觉被匹配机制制裁了。 己方这个打野，打的完全漫不经心，甚至一点都不认真，节奏带的一团糟。 似乎对于这个荣誉赛，他没那么用心。 云裴看不懂。 自家辅助选了一个柠，按理说，玩的不差，偏偏一整局没给他大招过。 柠作为游戏里的一流辅助，是非常强势的，一连霸榜两个赛季的第一辅助。 这队友明显就故意不想玩好的。 云裴眉头拧的死紧，他今天是招谁惹谁了。 这把荣誉赛地图玩的是陆地，这陆地用脚都能上分，本该最好打的，偏偏己方的几个队友演的明明白白的。 又到了守家时刻，最后一波团战，云裴开启暴击强化，上去跟对面打，最后一换一，就剩下自家四个队友。 云裴松开鼠标，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把反正都要输了，于是，云裴点开发起投降。 意外的是，队友没有一个点同意的。 然后云裴就看见，自家四个队友，这会儿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突飞猛进，将对面封杀团灭。 “……” 他瞬间无语住。 这波团战打赢，电竞馆议论的声音多了起来。 “这一波团战打的厉害，这些队友怎么突然这么给力了？” “这是看我们云裴打的这么努力感动了队友？” “哈哈哈，不排除你这个可能。” 云裴刚复活，他就看见一个叫“凌”的游戏ID突然打字出来。 凌：【兄弟，别急啊，我们配合的怎么样？】 云裴没回他，下一刻我方取得了比赛胜利。 这把游戏结束，云裴发现有个申请添加好友的消息弹出来。 他点进去一看，那个ID是“凌”的人，请求添加他为好友。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云裴竟鬼使神差的点了同意。 “哎，深狗，我觉得刚刚那把那个ADC玩的很c啊！我刚刚出去看他主页，他居然还是个国服释火，除此之外，其他ADC几乎全在榜！” 释火是射手位霸榜两个赛季的第一AD，人气非常高。 “嗯。”林深对此没什么好谈论的，他只是淡淡问，“所以你加了？” 盛凌义正言辞：“加了！” “……” 林深还没说话，盛凌又接了下一句：“刚刚那把的队友，除了你，我都加了。” “……” 盛凌这个人，平时就比较活泼开朗，有什么就说什么，不会藏着掖着。 最重要一点——他有社交牛逼症。 林深跟他是志同道合的兄弟，两个人平时玩的很好，关系也最好。 里电竞馆，有知道云裴的，也有知道林深和盛凌两人关系的，这个游戏里，只要是大神般的玩家，几乎都有所耳闻。 自从昨天同意了那个“凌”的好友请求，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人开始天天拉着他打游戏。 只要云裴一上线，他就立马邀请。 就好像一直在等他上线。 要么双排，要么三排，更离谱的是，五排都拉着他！ 云裴十分不理解，他打游戏平时不怎么开麦，不到一般时候，他不会开麦说话。 直到今天…… “喂，小云子，有麦不？”盛凌清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 云裴的注意力被那个称呼吸引了，他拧着眉打开麦克风：“你叫我什么？” 盛凌答的理所当然：“小云子啊，你ID不就叫这个？” 云裴的游戏ID就一个字“云”。 “……”他竟无言以对。 “话说，这位是上次路人局里的那个ADC吗？”队伍里有人打开了麦克风问。 盛凌应道：“对啊，今天这个五排，就是那把路人局的五排。” 说到这里，盛凌非常自来熟似的打招呼：“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盛凌。我旁边这位叫林深，我俩之前是双排的。” 林深打开麦克风道：“你们好。” “我叫秦枫，”ID是“风起云涌”的人的声音从麦克风传来，“他是穆祺，我们也是双排的。” 穆祺：“嗯。” 盛凌把目光转向了云裴：“那小云子，你……” “单排。”云裴语气淡淡。 “啊不是，”盛凌干干笑了一声，“我是想问你叫什么……” 云裴：“云裴。” 看起来这位兄弟有点不太好相处啊！ 盛凌打破尴尬的氛围，“哎呀没事，以后大家一起玩，五排上分，你们觉得怎么样？” 林深：“我没意见。” 秦枫也笑了：“可以啊，都这么厉害，还有个全国服ADC，这不是稳了？” 穆祺：“都可以。” 云裴：“随意。” 于是，这场五排就莫名其妙的开始了。 有几天盛凌没有来喊他打游戏，本该继续跟他们五排的云裴，今天开始了单排日记。 一整天下来，云裴就没输过，打了一天，他眼睛有些疼，于是关了电脑。 云裴站起身，走到外面的冰柜里取了一瓶“阿萨姆奶茶”提提神。 “哎，这位兄弟，也给我拿一瓶你拿的那个。谢了。” 这声音乍一听，还有点熟悉，不过云裴没在意，顺手也帮他拿了一瓶。 云裴关了冰柜，转过身，将饮料递给他。 那人嗓音清爽，开朗的乐观：“谢了兄弟，先帮我支付，下次回请。” “……”云裴有点无语，讹钱不带这么讹的。 认都不认识，下次怎么请？ 算了。 云裴想着，也就几块钱，他也不在意，支付完就出了电竞馆。 天色很晚了，今夜没有月亮和星星，春天的风，在夜晚会格外的清凉。 云裴平时会来电竞馆，但不住在电竞馆。 他一个人从家里出来，已经有三年多了。 他刚回家，还没换鞋，兜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云裴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徐治安”，他顺手接起来，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这么晚了，还没睡？” 他换了鞋走进客厅里，漫不经心的回：“刚到家。” “行吧，正好你没睡，帮兄弟个忙。” 云裴脱了外套，坐下来：“什么？” 对面的人说：“就你以前推荐我玩的那游戏，我实在打不上去了，哥，带带我。” “行。”云裴说，“等我上号。” 本来打了一天没怎么停过，现在自家兄弟有求于此，他总不能坐视不理。 两个人开了游戏，那头的徐治安没来由的找话题：“对了，你妈最近老跟我妈说你的事。” 云裴挑眉：“说什么？” 徐治安答非所问：“话说，云子，你真的打算缀学啊？” 他默了下，不语。 徐治安还在说：“我也不是来劝你的，只是想跟你说，对于大人的这一点观点，我是赞同的。” 云裴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毕竟，游戏打打就好了，真的不能当饭吃。”徐治安说，“现在的哪个人不是靠学业来走以后的路？” “云子，打实话讲，我真的还没见过哪个人用游戏证明出来，游戏也可以赚钱。” 云裴顿了顿，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徐治安，所以，你对我的做法也觉得荒唐是吗？你也觉得，我就该回去读书，听家里的安排？” “我……”徐治安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云裴却说：“我并不否认我爸妈给我指的路是错的。我只是，想自己规划未来。” 只是想自由一点，只是想不被人权限，不被人掌控。 我只是……想单独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 真的……那么难吗？ 云裴说完，徐治安没有很快给答案，两个人相对无言，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 过了几分钟，徐治安干干笑了下：“云子，观点我是赞同的，但我相信你。” 云裴扬眉。 他说：“你的实力，我都看得见，我不劝你走回头路，因为那是你热爱的东西。” 说着说着，徐治安自己笑了：“小云子，竟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努力往前走，我相信，哪怕最后失败了，至少你努力过了，不是吗？” 不可否认，徐治安说得对。 云裴扯唇笑了：“嗯。是。” “行了，不说这种煽情的话，快带我打几把，准备睡觉了，明天模拟考。” “行。” 第2章 Chapter 2 2. 这两天，云裴一个人单排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跟队友没有默契。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队友的问题。 是五排久了，都有后遗症了？ 而且，盛凌那家伙也不来找他五排了。 这话，他忽然反应过来。 云裴觉得自己有病，他不来找他，不是正好吗？ 他烦躁的拿过旁边桌子上的一盒薄荷糖，滑开盖子，往嘴里倒了一颗糖。 薄荷淡淡的清香，带着凉意，在口腔里蔓开，一瞬间，烦躁的事情从脑海里消失。 一个星期过去，盛凌又来找他一块打游戏，短短一段时间不见，他意外的发现，云裴的次神释火拿了国标。 “哇，小云子，你释火拿国标啦？” 云裴“嗯”了一声，没做多解释。 秦枫啧啧了两声：“不仗义啊，一块打游戏的时间也不算短，大家都是朋友了，你怎么能内卷呢！” 穆祺：“我还差十几把的分呢。” 云裴：“……” 连云裴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时间，原来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盛凌笑了笑：“我也就一个星期没找，你卷的这么厉害，我的兼还差一千多分呢！” 兼是打野位名气第一的次神。 林深一句话打击众人：“我下周拿国标。” 三人：“……” 听完林深的话，以及三人莫名其妙的沉默，云裴有些好笑。 几人说说笑笑着开了游戏，一打就是几个小时，傍晚时分，云裴说了几句就不打了。 他关了电脑，起身出了电竞馆。 那天游戏结束时，盛凌缠着几个人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以便容易联系。 还建了个小群，把他给拉进去了。 这个群云裴一般情况下不怎么出来聊天，他习惯性把群都屏蔽了。 云裴刚退出群聊的页面，盛凌的消息弹了出来。 先是一条，然后又接着第二条，第三条…… 云裴实在是没办法，点开信息，是盛凌给他发了一张图片。 凌：【小云子，快看！】 凌：【图片. jpg】 凌：【我的兼拿国标了！】 云裴点进去看了一眼，挑了下眉。 还真的拿国标了。 不得不承认，是不错。 本来毫无兴趣可言的人，给他回了一句夸奖：【嗯，是挺厉害的。】 那边秒回：【是吧，下次一块打游戏，五排五个国服，排面就撑起来了！】 云子：【嗯。】 云裴放下手机，从口袋里摸出那盒糖，滑开盖子，倒出来一颗，塞进嘴里。 熟悉的薄荷清香。 不知为何，盛凌的这幅模样，让云裴想起了以前。 他很小那会儿，成绩特别好，他记得有一回，他数学考了满分，回到家告诉父母，他也不求什么，只是想被表扬。 就只是想被夸几句，仅此而已。 不但没被夸赞，反而被数落了。 “这次考了满分，还要再接再厉，争取下次，下下次，一直都能保持满分。还有啊，少打点游戏，不要老想着那些没个正经的事。” 那是头一回，云裴发现，他无论多么优秀，换来的也只是——少打点游戏。 ——别老做一些一天没个正经的事。 ——你才多大，现在就想着打游戏，以后能当饭吃吗？！ 云裴叹了口气，他将思绪拉回，阴霾渐渐散去。 一个月过去，云裴除了整天泡在电竞馆里，就没其他事可做。 明明上个月都还在春天里，一个月过去，天气变化很快，深川市的气候总是比其他城市变得快。 这天，云裴在电竞馆里跟盛凌那群人五排，游戏打到一半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云裴抽空看了一眼，起先没什么反应，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又重新看了一眼。 来电显示——云家女王。 他整个人魂都快飞了，云裴也不管这把打的什么，直接关了游戏，慢悠悠的接起电话。 云裴小心翼翼的“喂”了一声。 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还知道接我电话？啊？你挂几次了？” 想起当初一气之下走掉时，他在气头上，所以，只要云家的人打一个电话，他就挂一个，要么直接关机。 “你这次打电话有什么事吗？”他问的平平淡淡。 这语气差点没把杨佳蕊气死，她低吼一声：“云裴，你要气死我是不是！？你就为了那破游戏，书都不读了？啊？” “我只是想证明我的选择也不一定是错的。” 杨佳蕊气得冷笑：“你知道你这浪费的是什么吗？” 云裴不语。 杨佳蕊吼出来：“你这浪费的是时间！是青春！你大把时光不要！就为了这破游戏！” 少年淡淡的神色，表现的事不关己，听着对面的人说。 “你现在才多大？”女人的声音尖利起来，“你才十七出头！才十七！你就不能少惹你妈我生气，啊？” 云裴脾气很倔，冷淡而自持的说了三个字：“我没错。” “……” 只听下一秒，电话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毫无意外，对方气得直接摔了手机。 电话消音，云裴放下手机，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他的次神被对面击杀，已经阵亡。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身子后仰，靠着电竞椅背，闭着眼，眉眼倦怠。 ——你浪费的是时间！是青春！你能不能明白！？ ——就算最后失败了，你至少努力过了，不是吗？ 无数声音重合，云裴叹了口气。 他近段时间叹气尤其的多。 那把游戏，云裴挂机了一整局，盛凌给他发了微信消息，这会儿，他手机响了起来。 云裴拿起来看了一眼。 凌：【小云子，你怎么了？】 凌：【怎么挂机了？】 云：【刚刚那把挂机了，抱歉，下次补回来。】 凌：【这问题不大，但我感觉你应该有什么事，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云：【真没。】 凌：【说说看啊。】 盛凌对这事穷追不舍，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到底是什么事，云裴也没说。 说着说着，突然一个人冒出来一串省略号。 深子：【……】 木风：【那个……实在是不想打断，但是竟然林深先发出来了，我想问，你俩这是……在干吗？】 期望：【顺便一提，这是群聊。】 “……” 手机屏幕前的云裴，一整个无语住，他抚了抚额。 一直穷追不舍的盛凌，这会儿没有在发话出来。 云裴刚打算放下手机，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这次是盛凌打的。 他叹了口气，接起来。 “不是，你怎么了，你说呗，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你。” 云裴觉得他小题大做：“真没事，刚刚就是我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所以挂机了。” “那你妈说了什么没啊？” “没有。” 盛凌听他这话的意思就知道，他有些话是不想说的，那他就不问了。 若他想说，他自然会说。 “那行，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就算实在是没办法，我们就当个听众。” “嗯。”云裴无声的扯了一下嘴角，“谢了。” 两个人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想起盛凌说的话——有什么事你可以说出来，实在没办法，我们就当个听众。 云裴在现实当中没什么朋友，除了徐治安，但现在远隔千里。 但网络上能随意吐槽，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样一想，他垂眸弯了弯唇。 第二个赛季才过去一个月，几个人五排一块打上了宗师之巅，他们的目标，是冲百星。 “一个月打上宗师之巅，嘎嘎猛！”盛凌心满意足道。 秦枫也说：“对啊，我方五国服在手，天下无敌啊！” “哎对了！”盛凌似乎想起来什么，忽然说，“咱们五个人实力不差，我觉得可以弄个战队。” 林深挑眉：“战队？做什么？打职业赛？” 秦枫听了后面那句，噶的笑了声：“这个我以前想过，不过吧，我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恐怕很难。” 林深赞同道：“的确。最先打进职业赛的，还是国外的一个战队。” 盛凌有所耳闻：“是很强。不过呢，没有正面交锋，你们怎么知道，他们实力到底如何呢？” 云裴听了，好笑道：“所以你是觉得，建立个战队，然后搞个小目标，打败国外职业战队？” “……”心里的想法被拆穿，盛凌嘿嘿笑了，“有这么想，就当我做白日梦呗！” 林深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秦枫寻思了一会儿，慢条斯理的道：“我觉得，立个小目标，朝着这个方向走，未必不行。” 话音刚落，众人沉默了几秒，有人开了口。 林深：“我同意。” 盛凌意犹未尽的看了林深一眼，轻哼了声：“我记得你一般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他答的言简意赅：“有目标就有兴趣。” 其他人被逗笑了。 听到几人的谈话，云裴有一瞬间走神了。 三个人除了穆祺，对此都毫无意见，可云裴一言不发，他虽然开着麦，却没有声音。 众人安静下来，盛凌喊了一声：“小云子？” 云裴回神：“嗯？” “干嘛呢？”盛凌道，“你呢，有什么想法没？” 不知怎的，云裴忽然念了一遍林深刚刚说的话：“有目标就有兴趣。挺好的。” 对于建立战队这件事，一直没有说话的穆祺忽然开口。 “我不同意。” 众人安静了几秒，盛凌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大家对此都没什么问题。” 穆祺似乎对这件事格外在意，他告诉他们：“你们也没多大，现在要做的，不是要如何去打职业赛，而是关注未来。” “……”盛凌不太乐意他的说法，“就是因为未来，所以我们才要努力，至少未来的成就，是我们努力了。” “随便你们。”穆祺嗤之以鼻，“反正我不参与。” 说完，穆祺退出了组队房间。 一瞬间，组队房间有片刻的安静。 安静过后，秦枫出声打破尴尬的氛围，尬笑了声：“嗨，那个，你们别在意，穆祺他这样……也是有原因的。” 盛凌已经极度不爽，这会儿语气不太好：“我管他什么原因，他这样我就已经不爽了。” “那个……”秦枫有点难为情，到底还是说，“你们都消消气，我去劝劝他。” 说完，他也退出了组队房间。 一时间就剩下他们三个人，三人里，无人开口说话。 这件事，云裴觉得能行就行，不行就大不了一拍两散。 一直都乐观活泼的盛凌，沉默了几许，他忽然开口问云裴：“小云子，你呢？也觉得，其实穆祺说得对，对于未来的事情，我们都不应该这么想？” 云裴没有回答，选择了沉默。 “也是，我还以为我们相识一场，大家都有共同的观点，是我过分自信了。” 气氛一瞬间有些压抑，低气压有些强烈。 云裴不会安慰人，也不会说好听的话，他只说：“我不否认。等你们都解决好了再来找我吧。” 说着，云裴也退出了房间。 今天这个组队，所有人都不欢而散。 盛凌关了电脑，仰头靠着椅背，没来由的问：“深狗，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林深刚关电脑，扬眉，斜眼看他：“想什么？” “是不是……”盛凌耻笑了声，“就像穆祺说的那样，我的话简直无稽之谈。” 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林深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盛凌。 他身上的阳光突然弱了下来，不再那么亮。 林深抬头，望着天花板，思索着他的话，说：“我不那样觉得。” 盛凌猛然回神，转头疑惑不解的看他。 他看过来，对上他的视线：“盛凌，你有点挫败。” 盛凌迷茫：“啊？” “你还是那个，像阳光一样，遇事毫不畏惧的盛凌吗？” 这话的意思，已经格外明显，再听不出来，盛凌就是个傻子。 “你的意思是……” “如果不契合，那就努力契合；如果无法共鸣，那就想方设法与事共鸣。” 林深想告诉他，你属于阳光，别那么挫败。 这只是开始，如果还没开始就等于已经结束，那努力又算什么呢？ 盛凌忽然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是我太挫败了。” 林深站起身，垂眸看他一眼：“努力，是会得到回报的。” 他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弯起了嘴角。 或许…… 是的，努力会得到回报。 第3章 Chapter 3 3. 第二天，盛凌还和之前一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依然拉着他们打游戏。 四个人都到齐了，还差一个穆祺。 秦枫犹豫一会儿，开口说：“那个……我拉一下穆祺。” 盛凌应：“哦。” 秦枫把麦闭了，然后转头看向穆祺，无奈的叹了口气：“今天……不打吗？” 穆祺嗯了一声：“你们打就好。” 他叹了口气，准备打开麦克风，穆祺突然说：“秦枫，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不是一条容易走的路。” 别像他一样，走这条路，被骂的狗血淋头，最后一无所有。 “我知道，”秦枫握鼠标的手顿了顿，垂下眸子，“可是穆祺，就因为不好走，才要努力。” 他不再跟他谈论这件事，打开麦克风，对众人说：“他不跟我们打，我们开吧。” 坐在他旁边的穆祺，目光定在他身上，有许久。 穆祺收回目光，打开自己的电脑，上线了游戏，刚上线，盛凌就拉了他。 他握鼠标的手微微颤了下，还是狠下心，点了拒绝。 结果盛凌并不打算放弃，他厚着脸皮又拉他一次。 穆祺毫不犹豫，点了拒绝。 如果一定要走这条路，如果与他没有缘分，那就当不曾认识好了。 战队成立的事情，大家都对此没再谈过，日子还是照样过着。 云裴的生活，原本安安静静，平平无奇，却在某个瞬间，闯进了志同道合的朋友，给他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不一样的色彩。 大概很多年前，他会想，人活一辈子，为什么活着呢？ 慢慢长大以后，他似乎发现了人活着的奥秘。 活着，才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才能看见未来一片光明。 深川市的阳光依旧灿烂，而深川一街的电竞馆里，总是很热闹。 进进出出，也人来人往。 “卧槽，深狗，你他妈别搞老子！” “草！你这辅助吃里扒外呢！” “奶奶的，能不能给我奶一下啊？！” 云裴的电脑这边突然传来他次神死亡的声音，他松开鼠标，闭了闭眼。 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总是有意无意就听到这个电竞馆里传来那个盛凌大大的嗓门声。 完全影响了他的操作。 是不是他有毛病？还是盛凌钻进他脑子里了？ 完全打不下去，云裴直接挂机。 他站起来，拿上手机和桌上的糖盒，走出外间，从冰柜里拿了瓶饮料醒醒神。 “深狗，咱们等会去吃什么？” “我想想，火锅？要不咱去吃点烤串吧？我好久没吃了。” “我很少吃好吧！” “……” 这声音渐渐远去，云裴拧瓶盖的手一顿。 又来了。又来了。 这他妈到底是不是他脑子出问题了？ 云裴摇了摇头，拿着饮料走进了里间。 这两天云裴没跟他们一块打游戏，盛凌来找他的时候，他以不舒服没什么状态打发了过去，就躺在公寓里睡觉。 大概两天都没去过电竞馆。 原因是他受到的影响太大了，想消停消停。 这两天里，盛凌也没去烦着其他人，倒是整天捧着个手机敲敲打打的。 林深刚结束一盘对局，朝他看了一眼，两秒后，他按耐不住问道：“这两天你抱着个手机都跟谁聊天呢？” 盛凌头都没抬一下，懒懒的回了一句：“哎呀，这你就别管了。” “……”林深只是好奇，压根不想管，点了点头，撑着扶手将椅子后托，人站起来就走。 盛凌听着椅子拖拉的声音，看了两眼，终于抬头看过去：“喂，你去哪儿？” “厕所。”林深背对着他，语气漫不经心，“一起？” “……”盛凌骂了声，“滚。” 云裴休息了两天，第三天终于出现在了电竞馆，一上线游戏，林深就拉了他。 很意外的是，今天是三排。 注意，是云裴，林深，秦枫三个。 云裴微拧眉：“盛凌不来？” “谁知道他在干什么，”林深轻嗤了一声，“指不定在和哪个小姑娘**呢。” 云裴：“……” 秦枫憨憨笑了：“我俩也不知道，他这两天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今天叫他上号他也说有事不来。” 云裴没多想，点点头回：“嗯，那开吧。” 穆祺的生活本来又安静如鸡，偏偏盛凌那家伙三番四次给他做思想工作。 尽管他再敷衍再不想回，对方似乎一点松懈的态度都没有。 穆祺拿起手机，给对面的人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对方接起来，他就按耐着问：“盛凌，你累不累？” 盛凌言简意赅：“不累啊，怎么了。” “我累了。” “……” 言外之意，别烦他了，他真的很累。 穆祺的日子，要是不打游戏，基本上全天都在打工赚钱，偶尔抽出时间看一下手机，下班时已经是晚上**点了。 “你累了就去睡觉，不用跟我报备。”盛凌回答的头头是道。 穆祺声音哑然几分：“是我说的不够那么明白吗？” 对面那人似乎沉默了几秒，才不紧不慢的问他：“穆祺，你最近没有上过游戏吗？” “嗯。” 盛凌又问：“那你在做什么？” “上班。” “很累？” 穆祺想了想，诚实应答：“不太算，就是时间长，休息时间不多。” 没等盛凌说话，穆祺又道：“秦枫没跟你们说？” “……”盛凌没说话。 那两天盛凌只想着给穆祺做思想工作，完全没去过问关于他的什么事。 这样一提起来，他好像真的忽略了一点。 ——穆祺为什么那么不情愿呢？ 盛凌沉默了许久，在穆祺等的快要以为对面挂了电话时。他开了口：“穆祺，人这一生如果没有什么很想去做的事情，等以后回想起来，你会后悔吗？” 穆祺怔了下。 会后悔吗？ 他……好像也不知道会不会。 “换言之，”盛凌目光看着前方，似乎对着一个点发呆，眼神却凌厉起来，“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为自己所热爱的事做出努力，甚至想都不敢想，你会后悔吗？” 穆祺在这边忽然沉默下来，连呼吸声都很轻，盛凌听着对面安安静静的声音。 “你已经长大了，你还觉得自己很小吗？！” “你以为老娘供你读书让你白吃白喝吗？！” “你是不是觉得你弟弟一点都不重要？！” “穆祺，你眼里到底有没有家人！” ——到底有没有家人！ 如果人活一生，完完全全是为了家人而活，那活着又是为什么呢？ 这个世界上，大概很多人都渴望自由，却在噩梦的边缘疯狂挣扎。 想要逃出去，想要逃离黑暗的地方，希望看到阳光的那一刻，世界都是清清亮亮的。 也从此，眼里有了光，光成了形状，变成了希望。 盛凌在这边等了许久不见穆祺开口，几秒后，手机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他把手机放下来，电话已经挂了。 盛凌看着被挂掉电话的手机发呆，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他刚刚说话太过了吗？ 穆祺这边刚挂掉，想冷静一下，然而又打进来了另外一个电话号码。 他看了一眼，那串电话号码，即便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 穆祺拿着手机的手颤了一下，百般不情愿之下，他最终，犹豫着接起了电话。 “喂？”不等穆祺开口，对方先发制人，“是穆祺吗？” 他嘶哑的嗓音淡淡应了一声，“有什么事就说，不用拐弯抹角。” 那头的人叹了口气，说：“是这样的，你弟弟现在不是准备上初一了吗，妈妈希望他上个好学校，但是……” “缺钱？”穆祺冷不丁的打断。 “你什么意思？”那头的女人微微恼怒起来，“非得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吗？！” 穆祺轻嗤了声，冷笑道：“不是恨我入骨？巴不得我快点死吗？” “穆祺！”女人似乎没打算跟他吵起来，微微平息了一下，妥协道，“如果你能让你弟上学，你爸那件事，我就不计较了！” 这句话说出来，让穆祺觉得好笑，他冷冷勾着嘴角：“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就非要跟我这么说话吗？！” “我没钱。”穆祺冷冷的说，“即便有钱，我也不会给你。” 女人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穆祺！老娘养你这么多年，养了个白眼狼吗？！” 穆祺没在意她这句话，似乎已经是家常便饭。 他用曾经她对他说过的话，再次对她说：“穆私澄已经不小了，我在他那个年龄，已经知道红票子怎么赚了。” 说完那句话，穆祺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是什么意思，他就把电话挂了。 穆祺将手机随意丢在桌上，他靠着椅背，仰着头，看着天花板，闭了闭眼。 “如果以后回想起来，你会后悔吗？” “后悔在年少时没有为所热爱的事付出过努力。” “穆祺，人活这一生，要有想去做的事。” 穆祺睁开眼睛，坐直身子，拿过手机，给盛凌那个备注的联系人发了一条消息。 期望：【你为什么如此执着？】 发完，大概过了一分钟，对方回复了。 穆祺摁亮了屏幕。 凌：【因为坚持，就可以看到曙光。】 穆祺没有很快回复而是看着那句话发了会儿呆。 他转过头，窗外阳光灿烂，树云遮挡住太阳照射的光亮，却总挡不住它想要发光的权力。 似乎过了很久，也似乎没有很久。 如果坚持了很久，一直坚持下去，真的能看见未来的光明吗？ 穆祺像是想明白了，他在那个他屏蔽已久的群里发了一条久违的消息。 期望：【我们线下见一面吧。】 第4章 Chapter 4 4. 也不知为何，大抵是夏天的缘故，深川市的温度似乎格外的高。 气候热的已经让人感觉像是生活的火星了。 S2赛季正式结束了，今天也随之开启了S3赛季。 夏日的这种气候，云裴着实不想出门，呆在家里吹吹空调不是美滋滋吗？ 非得出去受什么罪。 奈何，为了和解。 他忍下来了。 云裴这个人，哪哪都好，就是找不到路，没有导航，他估计要在这烈日炎炎的天气徘徊一天。 他今天还穿着白色长袖卫衣和黑色长裤，戴着顶鸭舌帽——拿来挡太阳的。 他皮肤本来就白，连晒点太阳都百般不情愿，别说出一趟家门了。 云裴仰头看了眼面前高楼大厦上面的字——国际英式餐厅。 他垂下眼看了看手机上面的导航位置，手机里冒出来一个女声：“已到达目的地，本次导航结束。” 云裴关了手机，抬脚走进了餐厅。 一进到餐厅里边，就把身上的热气全都吹走了。 餐厅里开了空调，比较凉快。 门边几个服务员弯腰说话：“欢迎光临。” 云裴颌首点了点头，走进去，刚想去找定好的位置坐下，余光就瞥到了不远处在围观的一群人。 那边人不太多，他微眯了眯眼，一眼就看清了那边发生的事。 似乎是在争吵，他走近了几步才听清楚。 “你这样对得起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到这么大吗！” 妇女的语气很重，看样子很生气，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看着刚满十八岁的少年。 那少年样子淡淡的，好像很不耐烦听妇女说话。 “你说话，啊？这这么多人，你就一定要让别人都知道这些事情吗？！” 少年嗤的笑了声：“你也知道丢人？” 妇女听到他这句话，一下子火冒三丈：“你简直就是个白眼狼！你对得起你爸吗！” “我没对不起他。”少年神色冷淡，似乎莫不关己，“是你们对不起我。” 这些听起来就是家里的事情，一看就对那个少年很不公平。 云裴本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眼下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云裴刚抬起脚准备走过去帮忙，下一秒，就冲过来两个人解围。 “喂，要我说，在场的人都有眼睛看。你身为母亲，为人父母，再怎么，也不能把压力强加给孩子吧？” 这声音…… 云裴眉心跳了一下。 不会这么巧吧？ 这声音听着那么耳熟…… 是他的错觉？ 这句话出口，围观的人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是啊，说得对，这孩子一看也没多大。” “这么小就得出来担重任，父母不行啊。” “是啊是啊，怎么对孩子这样！” “这怎么做父母的，对孩子这么狠。” 云裴看着，觉得有趣极了，倒也不急着过去了，站在一边看戏。 跟在一边的一个男生，漠然开了口：“服务员，请保安把闲杂人等请出去吧，太吵了，影响到我们用餐了。” 服务员一看来解围的人了，屁颠屁颠的走过来：“唉唉好。” 服务员一挥手，很快来了几个保安，拖着那个妇女就带了出去。 那个妇女边走还边在骂。 场面终于安静了，其他人也纷纷散开，云裴抬脚也离开了。 盛凌看着人都走了，朝那个人走过去，慰问了一句：“喂，你没事吧？” 那人抬眼看他，道了声谢：“谢了。” “害没事，小问题。”盛凌想起自己还有事，便不跟他多聊，“我们还有事，要先走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要记得别站着给人说啊！” 那人看着盛凌离开的背影，弯了下嘴角：“嗯。” 云裴在位置上坐了将近十分钟，才有人慢悠悠的朝这边的座位走过来。 他抬眸看见走过来的，拧了下眉。 会……这么巧吗？ 好巧不巧的，那两个人在他的对面拉开椅子就坐了下来。再然后，他看见，盛凌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接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云裴：“……” 盛凌和林深慢悠悠的移来目光。 云裴垂眼看手机：“……” 场面忽然陷入安静，几乎落针可闻。 紧接着，盛凌猛的站起来，惊呼一声：“卧槽！小云子！” 林深无语：“……” 云裴手肘撑在桌子上，捏了捏眉心，他觉得有点尴尬：“公共场合，咱能小声点吗？” 盛凌也想起来这是在餐厅里，他嘿嘿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重新坐下来：“我这不是激动吗！” 一开始云裴就觉得那声音熟悉，如今见到面了，他就知道，那声音真的熟悉。 林深看了眼手机：“话说，那两还没到？” 盛凌东张西望，答道：“不知道啊，我刚刚给他们发消息了。” 话音才落下，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嘿！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早！” 众人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秦枫。 他身边还有…… 秦枫两个人走近，他也不见外，介绍了一下：“这是穆祺，幸会啊各位。” 云裴三人：“……” 穆祺？！ 这他妈是穆祺？！ 盛凌的内心受到了一点小小的打击。 他猛然站起来，椅子都拖拉出声音，几人茫然的看着他。 “原来刚刚那个是你？！”盛凌眨巴眼睛，迷茫。 穆祺耸耸肩，笑：“我也没想到是你。” 云裴一开始看到穆祺时，也出乎意料，却没有盛凌这般大惊小怪。 林深倒是了然了，抬头看他，双手环胸，问：“所以，刚刚的情况，是什么情况？” 穆祺耸肩笑了笑。 秦枫插话进来：“哎呀，都别站着啊！坐下来慢慢说。” 众人坐下来，互相畅谈。 穆祺没有仔仔细细的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只是言简意赅说了个大概。 “于是，就有了今天你们看到的那样。” 盛凌点点头，把玩着手机，语气漫不经心：“你妈昨天就找过你了？” 穆祺点头，弯了下嘴角。 “你妈也太过分了吧！”盛凌替穆祺觉得不值，“再怎么样，你也刚成年吧，干吗给你施压啊！” 林深点头，赞同道：“那你爸如今算是什么情况？” 秦枫插进来说了一句：“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没办法一时间说清楚。” 穆祺父亲的事，似乎不太方便说，于是他们也不问了。 云裴指尖轻叩了叩桌面，发出细微的“嘀嗒”声，他缓缓道：“行。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穆祺抿了抿唇，垂眼笑了声：“或许，你说得对。”他抬头看向盛凌。 盛凌也看着他，等他下一句话。 “人活一辈子，不为自己想做的事去努力，那么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盛凌听完他这句话，懂了那么一点意思：“所以你是……” 穆祺抬眼：“加入。” 众人安静了一会儿，盛凌笑开了：“草，等你好久了，你再不来，我们都快把这个事忘记了。” 秦枫：“对啊，之前因为有芥蒂，大家都只字不提这个事。” 穆祺温和的笑了下：“抱歉。” 林深看他：“现在也不晚。” 穆祺抬眼，与他对视一眼，忽然扯了下嘴角。 此事一锤定音。 秦枫笑了：“那……战队名叫什么？” 几个人绞尽脑计的想，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战队名。 大概过了几分钟，安静的场面，传来了林深的声音：“就叫NE吧？” 盛凌问：“有什么意义吗？” 林深答：“NE亦为Never end，翻译是，永不结束。” “牛啊，这个战队名我喜欢。”秦枫笑说。 穆祺也笑：“可以啊，一看就很有学问。” 林深听到这话，好笑：“不沾边。” “那队长……”盛凌摸着下巴想了想，朝云裴炀起下巴，道，“小云子你来吧？” 云裴赫然抬眼，蹙眉：“为什么是我？” “虽然我是主c，”盛凌讪讪道，“但我相信你啊。” 话音刚落，云裴整个人顿住了。 ——但我相信你啊。 不知为何，这句话，似乎像是很久远的一个声音传过来。 ——云子，观点我是赞同的，但我相信你。 云裴慢慢从这句话里回过神来，他没来由的勾了勾嘴角：“我都可以。” “那就这么决定了！”盛凌跟个老教练一样，一个个点名，“小云子是队长，深狗就是副队，简直完美！”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 林深：“……” 云裴：“……” 头一回，林深跟云裴两个人产生了共鸣。 五个人一块在餐厅里吃了饭，才从里面走出来。 下午的阳光比早上还要刺眼，云裴习惯性戴上了鸭舌帽。 盛凌转头看过来，他在云裴身上扫视了一圈，啧啧了两声：“看不出来啊，小云子，你皮肤挺白啊！” 云裴：“……” “我想想，”盛凌突然一拍巴掌，“要不下次叫你小白吧？” 云裴对他这种乱喊人的行为有点无语：“不要瞎给人起绰号。” 盛凌撅撅嘴，嘁了一声：“好了呗，不喊就是了嘛。” 跟在旁边的秦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阿凌，你下次说话不要这么逗比好吧，我都看不下去了。” “？” 盛凌看了眼几人，瞧见林深和穆祺偏着头在憋笑。 “我这是为咱们中国争光，中国好不容易有小白，笑什么呢你们。” 秦枫撇嘴：“不承认是吧？” “枫子，”盛凌白了他一眼，“我突然觉得，你好像总是嘲笑我。” “哪有？” “有。” 林深扶额，他叹了口气，懒得理两个智障：“对了，你们一般都是在哪儿上网？” 云裴：“电竞馆。” 穆祺：“电竞馆。” 两个人异口同声报出来的位置，让在场的人都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三双眼睛盯着他们看。 穆祺先忍不住笑了：“巧了，在同一个地方？” 云裴弯唇，没答话。 盛凌这个时候插进来补充一句：“我们也是在电竞馆。” 林深对他这话倍感无语，说道：“这个世界有很多电竞馆，直接报具体位置。” “啊……这样啊……” 云裴报了个自己所在电竞馆的位置：“深川市一街电竞馆。” 穆祺哼笑：“巧了，我也是。” “……”盛凌悠悠道，“我现在能不能也说个巧了？” 话音刚落，众人怔了下，很快都反应过来，异口同声道：“同一个地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之前，云裴在电竞馆里听见的声音就不是错觉了。 云裴点头，轻声道：“那之前，在电竞馆讹了我一瓶饮料的人就是盛凌，我在电竞馆听到的声音也是盛凌，没错了？” 秦枫：“那应该就是咯。” 穆祺想了想，说：“我们没有听到，可能是因为我和秦枫在三楼？” 盛凌嘿嘿笑了声：“小云子，一瓶阿萨姆奶茶而已，不要记这么清楚呗。” 云裴没理他。 他本来也没怎么在意那瓶奶茶钱，只不过，因为一瓶奶茶就已经相遇。 相反，他庆幸。 林深对今天的相遇感到惊奇：“没想到都在同一个地方，但是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那不就好办了，”盛凌说，“以后大家在一块还能常聚。” 秦枫举起手：“我同意。” 几人相视一笑。 从最开始惊心动魄的相遇，到最后的相识。 好像大家认识一场，都皆是缘分。 回去之后，为了更方便，穆祺和秦枫两人换到了一楼，几个人的位置安排在了一块。 电竞馆里的大屏幕上，从最初的一个人，变成了如今的五个人。 一瞬间，又使电竞馆里的人热血沸腾。 盛凌看了一眼电子表，都快中午了，穆祺和秦枫两个人还没来。 “不是，他俩不会忘了今天要打战队赛吧？”盛凌没好气道。 林深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回答：“谁知道，说不定遇到什么事了，再等等也没事。” 云裴也不急：“我都行。” 盛凌很急，就在他快要受不了拿出手机打电话时，穆祺和秦枫两人姗姗来迟。 “抱歉，来晚了。”穆祺拉开椅子坐下。 秦枫刚坐下来，登陆自己的游戏账号：“本来我们已经提前过来了，穆祺那边的工作有一点问题需要处理，就先去了。” 林深听了，斜眼看盛凌：“说了让你别急，迟到肯定有事。” 穆祺握着鼠标，闻言这话，扭头看过来：“怎么了？” 林深似笑非笑：“凌狗都让你们急成狗了。” 盛凌：“……” 秦枫实属抱歉道：“真的非常抱歉阿凌，下次肯定不会迟到。” 盛凌瞪了林深一眼，咬牙切齿：“我有那么小气吗？” 云裴没参与，忍不住扯了下唇，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行了行了，赶紧打，等会吃饭去。”盛凌也不再那么多废话。 大家都上线之后，就开了游戏。 几个人最近在冲战队赛，三天打上了全国战队。 今天打了五把战队赛，连胜上去了，本来打最后一把就收工了，但是进到对局里，居然撞车职业战队！ 大屏幕上出现了对局的页面，电竞馆里开始议论纷纷。 “我的天，是职业战队！” “啊，是那个成山ZC职业战队！” “《神·使》第一任职业战队！” “卧槽，他们在直播！” 进入到游戏，盛凌忍不住拧了下眉：“怎么感觉这把不太妙啊？” 林深跟着秦枫去中路清线，安抚他：“虽然对面是职业战队，但就像你说的，还没打过又怎么知道实力如何？” 这样一想，盛凌吐了口气，嗯了一声。 云裴清完一波线，在塔下转悠，对他们说：“这把别硬刚，保证发育就行。” 几个人点头应声。 才刚说完，对面就进入自家野区，围攻将盛凌拿下了一血。 一血的击杀出现在屏幕上，盛凌差点砸键盘，气不打一处来：“这他妈一级还没到就进入野区？” 战队赛的全国十强打的是陆地面积，完全属于打野的主宰世界，对方打野很有思路，打的也很凶猛。 他带领着队友打的阵势非常强势，如果不冷静应对，完全毫无抵抗力。 林深敲击着键盘，盯着屏幕：“先别急，我来帮你，保证发育。” 盛凌也稳住心态，点点头：“好。” 对面是职业战队，打法和思路总归都比他们要好，他们只是刚好很有默契，至于打法什么的，连攻略都没有。 上单的穆祺清完兵线躲在塔下，然而地图上面看不见对面的影子。 穆祺感觉到不太对。 秦枫也看出来了，提醒了一句：“对方消失，小心埋伏。” 才刚说完，果然，下一秒，对面四人出现在上路，直接越塔，想以零换一的方式带走穆祺。 奈何，他们失策了。 穆祺开启大招，直接控制到对方法师。 对面的辅助带的不是错乱，以至于穆祺控到法师，加上神塔的伤害，直接将其带走。 带走了一个法师，他也没活下来。 一换一的形式，上路这一波算是稳了一点点。 穆祺松开鼠标，手心里都出了冷汗，他呼出一口气：“四个人抓我，换了一个，不亏。” 秦枫笑：“当然不亏，对面法师死了，刚好断了一波线。” 林深点头，他和盛凌往下路走，埋伏在草丛里，林深指挥：“对面刚刚没状态，我们抓一波下路。” 对面的射手似乎有一点嚣张，他看到云裴躲在塔里不出来，疯狂压他的塔和线权。 “对面射手压塔，可以直接上。”云裴说。 “我有错乱，直接上。”林深道。 林深使用的“柠”直接上前，二技能控制到对面射手，控制效果过去，对面射手带的是瞬移，直接瞬移拉开位置，跑回了塔里。 “他没瞬移，越塔强杀。”云裴跟在后面补伤害。 林深进塔开启错乱，盛凌拿下我方第二个人头。 秦枫和穆祺夸道：“漂亮！” 林深三人笑了笑，没做多解释，也没有多么自豪感。 对面打野的节奏带的很好，盛凌和林深去中路蹲着，准备抓一波。 下路这边，十秒过去，射手也差不多复活了。 对方断了一波线权，云裴单杀他绰绰有余。 云裴清完兵线，埋伏在左边的草丛里，对面射手出现了，在清兵线。 云裴打出一技能减速，二技能加上攻速，对方剩下半管血，他开启大招，直接将对方射手带走。 穆祺在上路清兵线，看到云裴的单杀，笑道：“可以啊，对面射手刚出来就死了。” 云裴弯唇。 盛凌和林深刚好抓完一波中路，对面的打野仍是节奏带的再好，队友崩了也就没作用。 “职业战队好像也不过如此。”盛凌乐呵呵道。 林深提醒他：“别得意忘形了。” “那不可能好吧！” 前脚这话刚说完，游戏进行到十五分钟时，NE这边已经开始逆风了。 电竞馆里的人看着这一局惊心动魄的对局，开始议论起来。 “前期打的挺好的，NE这边开始逆风了。” “职业战队还是职业战队，也是有实力的。” “可不，直播间的人都看的人心惶惶的。” “不过，我还是觉得NE可以赢！” “普通战队打得过职业战队？” “先看再说吧。” 这突然的逆风，NE众人也是没想到。 盛凌觉得脸疼：“……” 林深叹了口气，“都说了让你别得意忘形，逆风了吧。” “……” 云裴边清兵线，边安抚队友：“稳住心态，水晶没炸就有机会翻盘。” 穆祺：“我出点肉，等会我上去扛，你们在背后输出。” 几波兵线清完，对方堵在高地门口，看样子是准备一波了。 盛凌上去开团，一技能控到了对面射手，他狂点键盘：“我控到了，快上！” 穆祺瞬移上去，抗下对面的伤害和控制，林深的柠给了二技能控制，附身到云裴身上，云裴开启大招，伤害加了两倍。 穆祺扛不住太多的伤害，最后死亡。 盛凌被对方法师控到，伤害太高的原因，也阵亡了。 不过以他和穆祺换了对面五个，这一波团简直不亏。 林深跳下来，给队友加护盾。 云裴把兵线清完带出去：“直接一波。” 后期的复活时间很长，双方都剩下一个高地，云裴几人带着兵线进去，高地掉了，直接一波推掉对方水晶。 大屏幕上出现了NE战队拿下比赛胜利的场景，电竞馆一瞬间为他们而喝彩。 “天呢！居然打败了职业战队！” “我就说嘛，就算是职业战队，也都是看实力的！” “相比起来，我好像还是更喜欢NE！” “虽然说NE是刚成立不久的，不过，也算是一个传奇了。” “确实实锤了。” 这把战队赛打完，NE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耶！赢了！”盛凌开心的跳起来。 云裴几人也如释重负，他松开鼠标，靠在椅背上，从没过去任何一次打的如此累。 秦枫转动了两下脖子，伸了个懒腰：“好累啊，走了走了，吃饭去。” 穆祺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吧。” 盛凌也站起来跟上去：“今天吃什么？哎，咱们去吃意大利面吧？” 林深：“也行。” 云裴没意见：“都可以，我忌口不大。” 第5章 Chapter 5 5. 那天那把战队赛打完，NE战队成了整个电竞馆的传奇。 似乎都在传——NE打败了ZC职业战队。 赛季快要到尾声了，几个人不慌不忙的，等着赛季结束和继承。 “喂？”云裴接起了徐治安的电话，还顺带从冰柜里拿了一瓶可乐，单手拉开拉环，抿了一口。 “小云子，你又干什么事了，最近网上在传那个什么NE战队打败了职业战队，”徐治安说，“我他妈一开始没注意，靠，后来看见那个ID一看就是你！” “……”云裴压根不知道这个事了，那天打完之后，他们都没想太多。 就连网上发生了什么，也没人去理会。 他们也没想到，那一场战队赛，会发生这么大的事。 云裴走到了位置上，将可乐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来：“有这么严重？” “不严重我能知道？”徐治安想一想，就觉得不可思议，“你们这也太兴师动众了，还打过了一个职业战队！” 云裴抿了抿唇，倒是没觉得这件事有多大：“应该是侥幸赢了，别那么沾沾自喜。” “嘁，”徐治安撇撇嘴道，“你的几个队友，你都认识啊？” 云裴嗯了一声。 “哎，小云子，要不我去找你玩，顺便认识一下你的朋友？” 云裴挑眉：“你不读书了？” 徐治安听到他这话，直接就想翻白眼：“什么啊？我说国庆节过去。” “……”你也没说清楚。 今天都二十八号了，再过几天还真到国庆节了。 云裴没推阻，应下了他的提议：“也行，到时候来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行，那先挂了。” “嗯。” 挂了电话，云裴才打开手机微博，找到了ZC战队的官方微博，官博这边没动静，云裴找到了ZC战队的队长的微博，点了进去。 大概几天前，那场战队赛打完，ZC战队队长发表了一条微博。 配的图是游戏战绩，败绩就只有输给NE的那一把。 文字配的是：有点累，手疼。 云裴翻了翻下面的评论，大多都是关心他的评论，谩骂的评论都占少部分。 他随意翻了下。 【抱抱cc，手疼才会失误，让他们侥幸了一把而已，下次再打回来就好啦。】 【那把打的已经很尽力了，没关系的喔！】 【笑死我了，你也不看看你那把什么鬼操作。】 【能赢的局，非得搞输，拜托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楼上的很能说话嘛！输一把你就喷，你就那么多口水喷不完吗？】 【拜托，职业选手输给路人真的很low哎！】 【天天盯着电脑训练一天几个小时，你试试你什么感受？】 【职业选手就会百赢不输吗？你这么会说你上！】 【楼上的你们可别搞笑了，职业选手输给路人，真够你们吹一辈子了！】 云裴看着这些人的评论，有点难以启齿。 职业选手若是有点差错，也会被喷的狗血淋头吧？ “小云子！在看什么呢？” 云裴从手机里抬起头，盛凌几人纷纷在位置上落座。他随口问道：“那天战队赛结束之后你们有上网吗？” 盛凌刚坐下，还没戴上电竞耳机，顺着他的话想了想，转头看他：“没啊，咋了？” 秦枫调整了下耳机，仰头思索，道：“我后面有刷到过，ZC战队被喷的有点惨啊。” 云裴点头，把手机放桌上给他们看：“那把战队赛他们输了之后，疯狂被喷。” 几人纷纷凑了个脑袋过去看了几眼。 看完了，都退回到自己的座位。 那条微博点赞和评论都过了十几万，一开始被骂的很少，一转眼的时间，被喷的，关心的，各占一半。 盛凌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有点可怕啊。” 林深将耳机取下，挂到脖子上：“网络的力量，最兴师动众。” 穆祺歪头看了几人一眼：“你们也看到了，在赢了无数场比赛的情况下，只要输一把，曾经的战绩全都功亏一篑。” 众人顷刻间沉默下来。 对此，他们无话可说。 职业电竞，本就不是一条很好走的路。 倘若你能百战百胜，百赢不输，甚至从未有过失败，已经是传奇了。 可是，那样的操作，只有神仙才做得到吧？ 他们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是什么神仙，再厉害，也只不过是普遍众生里的一个人。 盛凌低叹一声，轻声说：“整个电竞圈，比我们厉害的人数不胜数吧？” 不可置否，盛凌说得对。 “但是——”秦枫对着他们笑了笑，“我们能打败最强战队ZC，证明我们也不差吧？” 林深点点头，让他们不要多想：“别想太多，别在意别人的看法，最主要的是看自己最想做的选择。” 听了林深的话，几个人都没再想什么。 十月初。 一号当天，云裴接到了徐治安的电话，两个人说了几句，云裴就去了机场。 徐治安下机的时候，云裴已经在那里等了十分钟了。 “小云子！”徐治安拉着行李箱，冲他挥挥手。 云裴刚垂眼看完电子表的时间，听见自己的名字，抬头看过去，徐治安冲他挥手。 他朝着徐治安走过去：“你爸妈知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徐治安在他面前站定：“知道啊，我跟他们说过了才放我出来的。” 云裴点头，顺手帮他接过了行李箱：“要待几天？” 徐治安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说：“七天假，肯定要赶早两天回去，国庆之后我们有个模拟考。” 云裴了然，叮嘱他：“虽然你是来找我的，但是也要好好复习。” “我当然知道了，我妈在我出门的时候已经啰嗦上了一个小时，”徐治安侧头斜眼看他，“小云子，你不会也要给我啰嗦一个小时吧？” 云裴扯唇淡笑：“我没那么闲。” 徐治安撇撇嘴，想到什么又问：“你开车过来的？” “打车。” 听到云裴这个回答，徐治安并不意外。 毕竟这里不是云裴的家，在这里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花钱都可能没他过去的生活富裕。 徐治安也不说这些话来煽情，于是撇开这个话题，不再往下说。 两个人打车回云裴公寓放好东西，才重新去了电竞馆。 今天国庆假期，电竞馆的人意外的多起来，有点叽叽喳喳的热闹。 徐治安跟在云裴身后，看了看四周，问云裴：“这就是你平时打游戏的地方？” 云裴“嗯”了一声。 徐治安喃喃道：“看不出来，这里人还挺多啊，这么受欢迎？” “一般节假日，人都会挺多。”云裴说。 “噢。” 两个人上了二楼，相比下来，二楼就格外清静许多，这里算得上是VIP待遇了。 “小云子！” 听到这个称呼，云裴抬眼看过去，徐治安也从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 盛凌几人坐在一块，看见云裴上来，他才喊了一声。 看见云裴身后的人，盛凌微微炀眉，不经意一问：“小云子，这是？” 云裴看了看几人，又侧头看了看徐治安，给他们介绍道：“这是我发小，放假了过来找我玩几天。” “这样啊……”盛凌本来就是个自来熟，于是他站起来，朝徐治安伸出手，“你好，我叫盛凌。” 徐治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的愣了愣，反应过来才伸出手握上去：“我叫徐治安。” 盛凌摸了摸后脑勺，看了眼身后坐着的三人，对他说：“我们都是小云子的朋友。” 林深靠着椅背，仰头看过来：“你好，林深。” “穆祺。” “秦枫。” 徐治安有点受宠若惊，嘿嘿笑了下：“你们好。” 几个人互相认识了一下，盛凌本来就是个热情的人，很快就跟徐治安打成了一片。 今天本来应该打战队赛的，由于云裴发小的出现，暂时就不打。 “对了，我听小云子说，你们一起组建了个战队？”徐治安想起来就问。 盛凌笑道：“对啊，小云子是队长呢！” 云裴：“……”他能不能说，这是你一口就定下来的事情，他没得选？ “哇！”徐治安两眼放光的看向云裴，“厉害啊！小云子。” “……” 徐治安又说：“还有之前网上传你们打败了那个职业战队，也是真的吗？” “当然了！”盛凌跟他说的更起劲了，“你是不知道，那天我们差点就给翻盘了，但是最后我们还是赢了！厉害吧？” 徐治安跟个哈巴狗一样点头：“厉害！你们实力很强啊！” 听着两人的话，云裴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全都心照不宣的叹气。 有一个话多的盛凌就够了，这下好了，又来一个。 云裴表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徐治安在这边待了五天，每天都跟他们一块打游戏，时不时就被云裴拎出去，催促着让他去复习功课。 就像爸爸在教儿子做事似的。 以前徐治安一个人打游戏打的很吃力，现在有这么多大神带他上分，简直轻轻松松。 最后一天，徐治安就要回去了。 云裴打开隔壁的房间门，他依靠在门框边，两手抱胸，看着他在收拾行李。 “买好机票了？”云裴问。 徐治安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里，把盖子合上，拉上拉链，站起来看他：“早就买好了，明天早上的飞机。” 云裴点了一下头，又问：“给你妈打过电话了？” 徐治安鄙夷的看他一眼：“小云子，你成年了吗？” 云裴：“没有。” 徐治安：“那你为什么这么老成？” “……”云裴无语的想翻白眼，“我是在叮嘱你，别放个国庆，玩嗨了，回去模拟考直接大跌眼镜。” “……” 徐治安没跟他多扯下去，把行李箱立起来，对他道：“行了，你还不相信我啊？” 云裴盯着他。 他说：“虽然这几天确实都在玩，但是我其余时间基本上都在复习。” 见他有信心，云裴也不再多说什么，又叮嘱了两句，就关上房门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徐治安没有叫醒云裴，给他发了条短信就走了。 云裴起来的时候，快接近中午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六点半左右，徐治安给他发了消息。 徐治安：我走了，小云子。 徐治安：别对自己那么刻薄，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 云裴看着这两条短信，垂眸弯了下唇。 第6章 Chapter 6 6. 一转眼的时间，就进入十月中旬，天气逐渐有了变化，带着点秋意的凉。 “话说，你到底有没有找到能跟那个老东西比下去的战队？” 电话对面的人吼了一嗓子，男人将电话拿远了一点，待对面的人平息下来，他才重新放回耳边。 “哪有那么容易，”男人撇了撇嘴，“你以为现在都有这么多打游戏厉害的人才吗？” 对面的人缓缓道：“不说有多厉害，至少把他们打趴下吧？” 他淡淡的吐了一个字：“悬。” “……” 那头的人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最后给你两个星期的时间，不然你这个月工资就扣掉百分之三。” 男人一听，有些坐不住了：“哎不是，这能不能找到也不是我的问题……” 他话没说完，手机传来“嘟嘟嘟”几声响。 “……” 阿橙看着手机，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就出了门。 《神·使》刚开发出来也有三年多了，第一任代表出站的战队是——ZC和GM。 他们如今处于巅峰时期，而ZC战队背后的投资人跟另一个人是对手关系，两个人一向不和，非得争个高下。 让人实在难受的是，ZC的投资人先他一步有了成就，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一个多月了，在下一次的春季赛前，他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战队。 阿橙走遍了好几个网吧和电竞馆，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他来到了深川市这边，深川市也有一个电竞馆，他抱着毫无希望的心态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里面热血沸腾，欢呼声和议论声交杂。 他觉得奇怪，走到里边，抬起头就看见了电竞馆里的大屏幕。 只见最后一波团，NE战队众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又再次拿下了比赛的胜利。 结束后，阿橙眯了下眼睛，他看到他们的对手是新崛起的一个战队——USE战队。 这个战队他是知道的，上一个秋季赛的冠军。 秋季赛冠军，竟然会输给一群无名之辈，他叹为观止。 这场战队赛结束，电竞馆里围成一群的人纷纷散开，有些成群结队的还在讨论刚刚的比赛。 “太厉害了，第二次撞车职业战队，竟然又赢了！” “是啊，这么强不打职业真的可惜了。” “USE还是上个秋季赛冠军。” “啊，这个我知道，但是怎么看着感觉也一般般啊。” 阿橙听着这些议论的话题，走上前拦住他们，随口问了句：“刚刚打赢比赛的战队叫什么？” 有人回答：“它叫NE。” 说完，几个人就一块离开了。 阿橙咋心底默默念出那个名字。 ——NE。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大屏幕，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残留。 深秋的时候，云裴换上了加绒的黑色束脚运动裤和白色的卫衣，脱离了家庭的他，有时候觉得格外轻松，有时候又太过于无趣。 甚至，他有些不知道前路的方向。 日子好像也越来越乏味了。 云裴摸出一盒糖，倒出来一颗，塞进嘴里，重新握上鼠标。 最近冲分比较紧张，云裴几个人最近一段时间都在熬夜，上午才刚打了一把，他就承受不住了，还是下线然后回去睡觉。 大概下午的时候，云裴被一个电话吵醒了。 他有点起床气，被铃声吵醒，他忍不住皱了下眉，伸手将桌子上的手机摸过来，看都没看就接了。 “喂？” 对面的人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您好，请问您有兴趣打职业吗？” 话音刚落，云裴猛然睁开眼睛，他看着天花板愣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什么？！” 电竞馆的二楼，盛凌猛地站起来，心脏都提心吊胆的：“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林深几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对他的吃惊有点大惊小怪。 云裴没什么表情，他从衣服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随意丢在桌上：“自己看吧。” 几人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有个陌生来点，时间就在一个小时前。 看到这里，几个人都有点难以置信。 最起初，他们想过打败职业战队，但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会有一天，被邀请去打职业。 云裴看着几人，他们脸色不太好，他语气轻缓：“你们怎么想的？” 有几秒的时间，他们还没回过神来，穆祺最先开了口：“我觉得吧，这件事不能那么轻易做决定，还是以大局为重。” 秦枫也点了点头，表情凝重起来：“更何况，万一是个诈骗怎么办？” “诈骗倒不可能，”林深抬眼，轻声说，“但这个事不是小事，还是要考虑一下。” 明明一向对打职业这个事，最兴奋的是盛凌，然而此刻，他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 云裴对他们的话点头赞同，他缓缓抬眼看向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盛凌：“那盛凌呢？你有什么看法？” “我？”盛凌指了指自己。 四个人看着他，点头。 盛凌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如果是之前，我应该会很开心吧。” 他们看着他。 盛凌没什么所谓的笑了笑：“但是现在……” 他抿抿唇，再开口时，嗓音哑了几分：“我觉得还是好好考虑吧，等大家都想清楚了，再下结论也不迟。” 云裴点头，他站起来，黑色的棒球服随意的敞开，他双手从兜里拿出来：“你们说得对，这不是小事，我们都要慎重。” “嗯。” 云裴刚从电竞馆出来，兜里的手机此时响起来。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是昨天的那个陌生电话，他手顿了顿，思索了几秒才接起来。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头的人很平静的开口：“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见面谈谈？” 云裴双眸看着前方，眉毛皱着，沉默了十几秒，他最终答应下来。 按照对方给的地址，云裴开着导航到达了目的地。 他来到指定的位置，那个陌生的人已经在位置上了，云裴在他对面坐下来。 那人注意到了他，看着他带上了笑意：“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阿橙，XP公司的经纪人。” 阿橙看着云裴，朝他伸出手：“同样的，也是战队的带领人。” 云裴斜眼看他，又垂眸看了看他递出的手，他面上冷冷淡淡，丝毫没有要跟他握手的意思。 他声音淡淡的，身子后仰，靠着椅背：“叫我云裴就行。” 阿橙看着他散漫的模样，尴尬的收了手，咳咳了两声，跟他谈论正事：“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干什么的吧？” 云裴极轻极淡的“嗯”了一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NE战队的队长？”他问。 他答的言简意赅：“暂时是。” 阿橙点点头，手肘搭在桌子上，两手交叉抵着下巴，笑了下：“那你有回去跟你的队友谈过这个事吗？” 云裴撇他一眼，又移开视线：“半个小时前刚说。” 他又再次了然的点头，慢悠悠的问：“那你们都是怎么想的？” 沉默了一下，云裴看向他，双手散漫的插在兜里，第一次，他说了很长一段话。 “他们的想法我目前还不知道，如果是我的话，我想暂时先考虑一下。” 阿橙挑眉：“哦？” “第一，我没办法保证我的技术能达到职业需求，”云裴对上他的眼睛，眸光淡淡，“第二，或许站上那个舞台，需要很大的勇气。” 阿橙看着他，云裴也毫无避讳的与他对视。 年少轻狂的少年，他那样目中无人且让人时时刻刻觉得他自带光芒。 谁能想到，对于自己那么热爱的事，他心生胆怯，害怕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所有人谩骂。 他热爱电竞，却畏惧舞台。 站上那个闪闪发光的舞台，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那场谈判，两个人不欢而散。 云裴出了咖啡店，他站在门口，夜色撩人，初冬的冷意慢慢浸透。 他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慢慢想到了今天的谈话。 “那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等得起。” “这是我的名片，等你考虑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云裴抬起手，那张名片在夜色下显得模糊不清，没来由的，云裴弯了下嘴角。 十月下旬，是秋季赛的开幕赛，云裴窝在电竞馆里播放那场开幕赛的直播。 ZC对战USE，两大战队，都是NE的手下败将。 盛凌和林深今天来的很早，他嘴里还咬着豆浆的吸管，刚好走到他身后，看到云裴在看什么直播，盛凌随口问：“你在看什么啊？小云子。” “秋季赛开幕赛。”云裴懒洋洋的应。 盛凌刚坐下，将喝完的豆浆顺手扔进垃圾桶：“你还关注这个啊？” 他“嗯”了一声。 林深身子向后仰，斜斜撇他一眼：“你之前不是不看的？” 云裴眼睛都没抬，懒声说：“就是觉得这次比较有意思。” 听他这懒洋洋的调子，盛凌凑过去在他电脑屏幕前看了几眼，他眼尖的看到一个熟悉的战队名——ZC。 “ZC和USE？”盛凌疑惑。 听到盛凌的话，林深也拖着椅子凑过来，他看了一眼，忍不住挑起嘴角：“你说的有意思是因为这个吧？” 云裴微勾唇：“不然呢？” 盛凌不屑的“嘁”了一声：“就这？我们的手下败将？两个？” 云裴淡淡扫他一眼，盛凌不解：“这有什么好看的？” “看两个战队的实力咯。”林深答道。 盛凌倒还真的装模作样跟着看了会儿，那波团打完，他话音依旧带着不屑：“谁输谁赢不是显而易见？” “还是有区别的。”云裴抱着抱枕，下巴抵在上面，缓缓道，“双方的节奏都各有各好。你看，ZC的打野，打法突进，喜欢强压打节奏，何况是陆地地图。” 云裴如此提点，惹的两人又忍不住纷纷看向屏幕。 三人看了好一会儿，又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回放，各自分析出自己的观点与看法。 外面的天色逐渐黯淡下来，晚上五点时，秦枫和穆祺两人来了电竞馆。 两个人上二楼便看见了这么个场面——三个人围在电脑面前讨论问题。 他俩对视了一眼，走过去想看看他们在讨论什么，三个人挨的很近，两人看不太清楚。 “喂，你们在看什么？” 头顶上方传来声音，三人纷纷抬头，盛凌看着秦枫俯下身子，以及他近在咫尺的脸。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猛地站起来，只听“咚”的一声，他的头撞到了秦枫的下巴，把秦枫疼的呲牙咧嘴。 “靠！”秦枫摸着下巴，疼的差点眼泪都出来，他嘶了一声，“你干什么突然站起来啊？” 盛凌也摸着自己的头，他表情委屈巴巴的：“还不是你们凑这么近，吓到我了。” 林深和云裴看着这场面，心里有点想笑。 穆祺很直接坦然的笑了笑：“你们俩上辈子是不是冤家？” 秦枫翻了他一个白眼：“不安慰安慰兄弟，你怎么还幸灾乐祸呢？” 盛凌非常狗腿的附和：“就是就是。” 穆祺无奈的耸了耸肩，没有在跟他们两个掰扯下去，眼睛越过他们，看向云裴和林深：“你们刚刚盯着个电脑在看什么？” “ZC和USE的对手赛。”林深回道。 秦枫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的问：“谁赢了？” 云裴：“ZC。” 穆祺附和的点点头：“不愧是第一任战队。” “两个战队的打法都很有思路和主见，节奏也都不错，”云裴分析给他们听，“我比较欣赏他们的配合。” 后面那句话说出来，惹得盛凌有些不悦：“小云子，你胳膊疼吗？” 云裴不解的扬眉：“什么？” “你胳膊挺疼的吧？”盛凌说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然你怎么会胳膊肘往外拐呢？” “……” 穆祺无声笑了笑，把这个玩笑的话题扯开：“竟然看了这次的开幕赛，你们对于职业有什么想法了吗？” 话音刚落，众人忽而沉默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一提到这个事情，他们都会选择性沉默。 或许是各自都没有想法，又或是对这件事都拿不定主意。 看着四个人的忽然沉默，以及他们倏然沉下来的脸色。 穆祺无奈的笑了下，他垂头抚了抚额，重新抬起头看几人一眼：“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吧？” 几个人向他移来目光。 穆祺说：“每次一提这个事，就摆出这个表情是怎样啊？” 盛凌沉沉叹了一口气，眸子黯淡：“祺哥，你是怎么做到每次都能这么淡定的问这个问题的。” 穆祺耸肩，淡淡一笑：“因为我已经想好了。” 几人齐刷刷抬起头看过去，穆祺拉来一个椅子坐下，清了清嗓子道：“你们都知道我的情况，并且，其实我以前也有这样打算过。” 他想了想，用手指掰着算了一下，眉梢微炀：“大概两年前吧。” 两年前，他十七岁，也和他们一样的年纪，有过不切实际的想法。 甚至也曾想过，以后一定要去打职业，但这种渺小的愿望，往往总被现实打败。 他过往一致的认为，打职业也可以赚钱，不比去打工轻松很多吗？ 可是，直到他慢慢长大以后，他发现，是他的想法太单纯了。 哪里会有什么东西赚钱这么轻轻松松呢？ 恐怕这世上都没有吧？ 穆祺从小没有优厚的生活，他也不是含金汤匙长大，他就是特别普通一个人。 他不像云裴他们任何一个，在外面闯荡失败了，他们都可以回到家哭诉，往后的日子依旧顺风顺水。 所以，他的愿望特别简单，只为自己而活。 “两年前，我虽然接触的不是《神·使》这个游戏，”穆祺想起两年前的自己，不由得莞尔，“我接触LOL比较早，对游戏都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穆祺扫向他们每一个人，字字坚定：“所以，无论我选择哪条路——” 他顿了一下，声音清清楚楚：“这条路上都只有我自己。” 穆祺看着四个人，眉眼间带着浅浅的愉悦感：“既然只有我自己，那就应该做我想做的事。” 他说完这些话，整个空间里，有几分钟的寂静。 秦枫听完穆祺说的话，好像心有感触，他摸了摸后脑勺，干笑了一声：“其实，我怎样选择都可以，主要是一开始，见你们对这件事都挺注重的，所以我也没敢下结论。” 他望了几个人一眼，见他们没人开口打断，他补充完下一句话。 “认识你们挺好的，所以，尽管你们如何选择，我都跟着你们。” 话音落下，又是一小段时间的安静。 林深靠在电脑桌边，懒洋洋的两手抱胸，他垂着头沉默了几秒，缓缓抬起头来：“我也没问题。” 三人已经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以及答案，只有云裴和盛凌两个人依旧一言不发。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他们两个。 感受到三人的目光，云裴抬起眼，对上几人漆黑的眼，他坐直身子，从外套兜里摸出糖盒，习惯性往嘴里塞了一颗糖。 几人看着他，等他回答。 薄荷清香蔓延，云裴含着清凉的硬糖：“我还需要点时间。” 林深三人明白，点头，转而又看着盛凌：“那阿凌？” “啊？我……”盛凌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内心有些抉择不定，“我也……需要一点时间。” 穆祺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慢慢道：“那行，你们考虑好了跟我们说。” “嗯。” 第7章 Chapter 7 7. 秋季赛结束，云裴回了一趟辽京，那会儿刚好是职律高中高考结束的两天。 云裴下了飞机，第一时间还没怎么想到去哪里，最后看了下时间，选择先去学校看看。 这个时间点，职律高中已经放学了，学校已经没有什么人，他径直上了三楼，刚走到十五班门口，他就止住了脚步。 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徐治安，听说云裴缀学不读了？”有男生过来半路截他。 徐治安不得不停下步子，他皱眉，不耐烦道：“关你什么事？” 一个男生从讲台上跳下来，抬起手臂搭在那个男生肩膀上，嬉笑道：“他为什么不读了？这么好的学校，那么好的资历……” 那人仰头，指尖摸了摸下巴，状似思考了一下，假装恍然大悟：“噢，听说是因为他想去打职业？” 话一出口，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徐治安攥紧了书包带子，手微微颤抖，他低头，阴沉着脸色，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们耻辱的话语，让他有一瞬间的崩溃。 他们什么都不如他，凭什么这么说他？ 凭什么？ 徐治安黑着脸色，他嘴唇微微颤抖，声音低低沉沉：“你们呢？” 他突然出声，几个人愣了一下。 “你们都不如他，又凭什么说他？”徐治安抬起头，目光冷厉的瞪着他们。 几个人愣了足足三秒，其中为首的男生率先反应过来，他不屑的笑了一下：“至少我们不会像他一样，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去打什么游戏。” “就是啊！”有人开口附和这句话，“游戏能管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徐治安咬着嘴唇，被他们堵的无话可说。 门外站着听了那么久闲言碎语的云裴，他神色低沉阴冷，目光有些淡薄的冷。 云裴自认为，他的克制力是很强的，所以，在听了这么多废话以后，他都能忍着没有冲上去揍人的冲动。 在几人的不屑和嘲笑声中，他没有办法做到那么无动于衷。 云裴冷着脸色，他抬脚站出来，双手环胸，懒洋洋的斜倚靠在门框边，他声线冷冷，带着寒意：“有些人呢，干什么不行，也就嘴皮子厉害了。” 那个充满了冷意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在他们的笑声中响起来，压迫感那么的强烈。 教室里的人全都看向声音的来源。 门口站着一个人，外面的阳光斜斜照过来，打印在少年的背后，有些秋意的凉。 他们渐渐看清了来人，除了徐治安以外，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在看到云裴的那一瞬间，徐治安眼里亮起了希望的光，他整个人一下子都愉悦的跳起来：“小云子！” 云裴看了他一眼，嘴边有浅浅的笑，并不明显。 他走进教室里，往第一排的桌子上一坐，指尖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怎么？”他声调看似懒洋洋，实则有压抑的冷意和怒火，“趁我不在，在我背后开刀子？” 为首的男生叫宋德清，以前就和云裴对着干，两个人一直处于势不两立的状态。 这个男生成绩也不错，全校排第二。 然而他这个第二，永远不那么受欢迎。 因为以前云裴还在的时候，他永远站在第一的位置，永远高高在上，高他一等。 他们的不同之处，宋德清咄咄逼人，学不会得饶人处且饶人。 而云裴，在外人眼里，好脾气，性冷淡，不近人意，他周边除了徐治安，永远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很少说话，不惹事，看着其实很乖，实则戾气很重。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站在巅峰之上，受万人瞩目，他人气无论何时都高他千倍万倍。 宋德清嫉妒，不甘又无可奈何。 明明他也不差，怎么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围着云裴一个人。 他一直觉得，上天好像从来不是眷顾他的。 即便他再看不惯云裴，但他打从心底怵他，再怎么不喜欢他，不待见他，却始终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宋德清单手抱着篮球，不屑的冷哼一声：“没意思，我们走。” 等他们一帮人离开了教室，云裴收回视线，淡然的扫向徐治安：“多久了？” 徐治安抬起眼睫：“什么？” 云裴坐在桌面上，微微侧了侧头，侧着脑袋指向刚刚那帮人离开的方向。 他不言不语，单单一个举动，徐治安就立马懂了。 “也没多久，而且我没事。”徐治安抿着唇，笑了下，“他们也就阴阳几句，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云裴看着他好一会儿，最后也不再问什么。 倒是徐治安，看见他回来，心里乐开了花：“话说，小云子，你怎么有时间回来了？” “没什么，就是闲着回来看看。”云裴偏头。 徐治安点了点头，抓紧书包带子，朝他笑：“走吧走吧，我请你吃东西。” 他微微勾了下唇：“行。” 初冬的午后，太阳已然不温暖，比夏天的时候，下山的还要早，天空也逐渐黑的快。 两个人吃了饭，人手一根雪糕，他们并肩走在马路边，那样的画面，好似时光停滞，他们又回到了过去一块上下学的时光。 也不知道怎么了，徐治安好似想起来，就笑了：“小云子，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也是像现在这样，一起上下学。” 他声音轻轻的：“夏天的时候，放学的午后，晚霞特别漂亮。” 我没有告诉过你，和你一起的那段时光，一起走过很多条路，看过很多风景。 其实跟你在一块，就是我这辈子看过最好看的风景。 “噢还有还有，”他想起来小时候那些事，越说就越兴奋，“小云子，我记得以前我们一块在隔壁的爷爷家做作业，那时候我学习不太好，你经常帮我补习。” 徐治安笑着道：“我还记得，你帮我补习的时候，老凶了，表情特别严肃。” 说到这里，云裴听了，没忍住笑了一下。 徐治安眼睛一斜，瞥见他嘴角的笑意，他也没忍住，跟着弯了下唇。 他转回头，喊了云裴一声：“小云子，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闻言，云裴转头，看着他的侧脸。 徐治安忽然回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云裴先移开了视线，伸出舌尖舔了舔雪糕，冰冰凉凉的甜意在嘴里蔓延开来。 他神情有淡淡的凝重感，云裴忽而低声开口：“徐治安。” 他依然喜欢连名带姓的喊他的名字。 徐治安抬头，舔着雪糕：“嗯？怎么了？” “有人邀请我去打职业。” “嗯。”徐治安没怎么在意的应了一声，随后，他缓慢反应了一下他这句话，猛然看向他，表情带着惊诧，“嗯？你说什么？！” 云裴没有再重复一遍，反而问他：“你希望我去吗？” “不是，”他有些难以置信，说话差点咬到舌头，“你说的是真的？” “嗯。” 徐治安盯着云裴看了一会儿，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徐治安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再开口时，他声音有些不自然：“那就去呗，喜欢就去做。” 云裴转头看他，眸子里有些许新奇：“你不反对了？” 徐治安吃完了剩下那点快融化的雪糕，似乎思索了很久，才慢慢的说：“我的确不认同，但我后来想了想，就算我真的跟你意见不合，你会不去吗？” 他看他。 被他这么认真的眼神盯着，云裴反倒不自在，他移开眼睛，不语。 云裴这一沉默，徐治安就已经明白了，他看着前路，嘴边勾起淡淡笑意：“你看，你还是会去的。” 他不说话，徐治安就自顾自的说：“小云子，趁着年少轻狂，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吧。”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即便最后失败了，至少你为此努力了。” “做了，那就没有遗憾。” 徐治安扬着嘴角，声线缓慢：“我相信，总有一天，爱你的那些人，会看到你功成名就那天。” 云裴垂了垂眸子，低着眼睑，他没来由的笑了声：“不错嘛，哲学这么强。” “……”徐治安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别开玩笑了，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吧。” “嗯。” 他也不再开玩笑，云裴停下脚步，天色黯淡了，今晚圆月，清冷的夜，云裴站在冷清的夜色下。 他说：“我回去了。” 他开口，徐治安就停了下来，在他前面几厘米的位置站定，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站。 “下一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云裴看着他，夜晚有些凉，两个人的发梢被吹起来，有些刻薄的冷。 沉默了很久的徐治安，他笑了笑，这个笑意不那么发自内心：“行，你快回去吧，别错过航班了。” 云裴看着他，点了点头，他甚至没有多余的话，转身就走。 身后的人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喉结轻滚，他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小云子！” 他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我明年就毕业了！”他双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到时候，我等你成功了，就去现场看你！” 徐治安说完，嗓子喊的有些哑了，他喘了几口气。 前面的人，听完他的话，背影僵了僵，似乎停留了一会儿，他迈开步子，举起手朝身后的人挥了挥。 看着他的动作，以及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忍不住笑了下。 第8章 Chapter 8 8. 这个赛季的春季赛快要打响了，由于时间紧迫，云裴起的最早，窝在楼下的电脑桌前看以前其他战队的比赛回放。 林深下来的时候，斜眼就看到了电脑桌前的人。 他起先顿了一下，随后走下楼。 林深先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豆浆，才慢悠悠走向电脑桌。 “队长起这么早？” 云裴靠着椅背，双腿都交叠窝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个抱枕，眼睛目不斜视的看向电脑。 他嗓音有点点嘶哑：“想先做点准备。” 林深咬着嘴里的吸管，拖着椅子朝他坐过去一点：“你看什么回放？” “目前不太清楚这个战队，”云裴目不转睛盯着电脑，“不过之前的赛季前有拿过冠军。” 闻言，林深坐回自己的电脑桌前，在网上搜索这个战队的资料。 两个人坐在一起研究对手资料，整理到一半，云裴顿了下，忽然问了句：“他们还没起？” 林深也反应过来，他单手拿着打印出来的资料卡，又抬起另一只手抚了抚额，有些无奈的说：“凌狗喜欢赖床，那两也……？” 云裴捏了捏眉心：“先把他们叫起来吧。” “也行。” 两个人放下手里的东西，一前一后上了楼，然后又挨个去敲门。 云裴站在秦枫房间门口，抬手在门上敲了敲，里面没什么动静，云裴没什么耐心了，他重重一拍门，警告道：“再不起来我踹门了。” 他话音刚落，林深那边的门立刻传来“砰”的一声。 与此同时，秦枫旁边的门也开了。 云裴：“……” 刚起来的穆祺：“……” 仍是到最后，云裴也没有去踹门，倒是盛凌的门，虽然被踹了，不过门板质量好，但锁坏了。 直到阿橙来了，五个人乖乖的坐在客厅里探讨对手资料。 盛凌忍了忍，最后也没忍住，他支支吾吾说了句：“那什么，阿橙，我门的锁好像是坏的。” 阿橙“啊”了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觉得不太对：“不应该啊。” “要不你自己上去看看吧。” 阿橙听了，还真往楼上走，他到盛凌房间门口查看了一下，门的锁门键坏了，完全锁不上了。 过了一会儿，阿橙从楼上下来，看着几人：“还真是坏的，那可能是那些人偷工减料了，我到时候让人来修一下。” 盛凌忍住想笑的冲动：“好嘞！” 等阿橙走了，秦枫转过头来，忍不住笑了出来：“噗哈哈哈，笑死我了，凌狗，真有你的啊。” 穆祺也勾了勾嘴角：“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盛凌撇撇嘴，转过去瞪了林深一眼：“那这能怪我吗？！” 秦枫叹了叹，看似像松了一口气：“还好队长没真踹我门，不然今天肯定骗不了阿橙。” 林深没理他们的话，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云裴没参与他们，看着打印出来的资料，他用手指尖点了点桌面，掀起眼皮子：“明天有一场训练赛，都好好准备一下。” 盛凌一听，立刻鬼哭狼嚎起来：“啊？不是吧？这么快？” 林深递了一个白眼给他：“这不算快了。” 穆祺点点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确实，那我们抓紧时间准备一下。” 第二天的训练赛如约而至，五个人随着闹钟都早早的起来。 吃过了早餐，几人坐在电脑面前，开始了今天的训练赛，大家都会有一点小小的紧张。 毕竟，这是第一场训练赛。 作为职业选手，困难程度不可能一低再低。 进入到游戏界面，众人的脸色有了些微变化。 盛凌皱着眉：“又是职业？” 云裴看着对面五个职业标，声音低沉平静：“训练赛可不是业余。” 对面的战队是TDE，他们连续两届春夏季赛的总冠军，实力如何，电竞圈有目共睹。 游戏开局不到一分钟，下路拿了一血。 NE四人看着那一血，起先都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看清楚阵亡的人，他们才终于相信。 是的，一血，是我方射手，被对面单杀。 四个人的表情有些沉重和无语。 过去打过几十场比赛，云裴就算没拿一血，也不会送一血。 今天这个一血，送的他们措手不及。 何况，一分钟不到！ 秦枫偏过头看向一脸平静的云裴，他白眼都快翘天上去了：“我说队长，你这送的有点离谱啊！” 某人面无表情道：“瞬移按错了。” 秦枫：“……” 盛凌笑的不可自仰：“你那是恨不得瞬移贴人家脸上吃子弹。” 云裴不语，不搭理他。 林深看着屏幕，眼见盛凌笑的欢，凑到他的野区，光明正大的吃了两个蘑菇。 盛凌还没笑完，看着野区的两个小蘑菇落入了林深的肚子里，他气的咬牙：“靠，深狗你特么吃我蘑菇干什么？” “好吃。” “……” 这边，穆祺上路被对面压的紧，他是先选的次神，对面次神压制，他拧着眉打断几人的打闹：“别嚷嚷了，来个人跟我反压。” 秦枫刚好吃完了线，转身往上路走：“来了。” 穆祺把兵线卡在塔里，人往后撤，他只有半管血，对面的人早已经虎视眈眈。 秦枫埋伏在草丛，两人突然之间有心灵感应——对方一定会越塔强杀。 果真，下一秒，穆祺露了个假视野，往旁边草丛走，对方看到那个假视野，直接瞬移进塔，接着，秦枫开启大招，对方刚刚空了个大，他大招直接反控，穆祺一技能一刀斩杀，加上秦枫伤害，直接拿下我方一血。 屏幕上响起一个音响，接着又是一个击败音响响起。 云裴下路残血反杀。 盛凌莫名其妙就忘了刚刚林深吃蘑菇的事，心情愉悦起来：“可以啊，一箭双雕。” 秦枫没有回中路，跟穆祺一起吃线，他喊盛凌：“凌狗去补线。” “来了来了。” 对方下路漏了一波线，云裴跟对面射手的经济还是差了一千块钱，他吃着下路线，漫不经心：“林深，下来跟我强打一波。” 林深刚好在中路帮秦枫压了一下，对面中单有点猥琐，于是两人往后撤。 中路抓不到人，他转下路：“行，等我。” 等林深下来埋伏在草丛，云裴快速吃完兵线，一技能上去消耗，林深瞬移跟上，直接打到控制，云裴的伤害不低，控制打到，加上他的伤害，对面一个瞬移，回到塔下，可云裴的平a刚好跟上去，对方射手还是没活下来。 对面射手再次漏了一波线，经济差距很快跟云裴拉开。 此刻的下路，有种要起飞的感觉。 盛凌帮中路拿下一个人头，还有点不亦乐乎：“我有种预感，这把能赢！” 然而，他刚说完这句话，上路送出一个人头，紧接着，林深在下路探草丛也被埋伏，而送出一个人头。 盛凌：“……” 时间进行到十五分钟，NE这边又被迫打到了劣势，又是一出，熟悉的守高地环节。 穆祺在上路带线，落了单，被对面抓单，再次被送回神泉。 NE只剩下四个人，他们不敢再跟对面打，只能一味的清兵线守塔，默默等待机会。 清完三路兵线，林深长长呼出一口气。 秦枫在他准备开口之前，先开了口：“凌狗，你下回别再乌鸦嘴了。” 盛凌有点委屈巴巴的：“我怎么知道嘛……” 我怎么知道，好好的顺风，突然劣势。 时间进行的二十分钟，NE五个人高地被破，对面中路二塔都还没掉，他们至少得拿到水龙。 穆祺盯着对面二塔，有些蠢蠢欲动：“我去偷他们二塔。” “不行。”云裴看着TDE消失在地图上，猜到了他们下一步行动，“他们准备开水龙了。” 穆祺抓狂道：“那不然怎么办？” 秦枫蹲在草丛里，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们在开水龙。” 云裴说：“待会我去卖一波，秦枫看看能不能抢龙。” “不行！”盛凌不赞同，“你疯了？这是水面地图，我们需要射手，你没了，我们谁来打输出？” 林深赞同：“凌狗说得对。” 几个人知道，这是背水一战，能不能赢，就看这波团能不能打赢。 四人在家清完三路兵线，下一秒，屏幕上响起水龙被打完的音响，四人看清楚，水龙是己方的。 他们明白，秦枫抢到龙了。 不过，他的次神也阵亡了，秦枫呼出一口气，手松开鼠标都是抖的：“我尽力了。” 云裴勾唇：“翻盘的机会到了。” 盛凌也笑起来：“那必须的！” 四个人跟着兵线一路往中路冲，兵线进塔，二塔被破，对面残的残，回去补血的时间，高地也掉了。 永远都是在最后一刻，NE的任何一个人，在看到曙光的希望，勇往直前。 由于NE四人打的很凶，对面阵亡了两个人，随着水晶一起炸裂，游戏结束。 秦枫和盛凌高兴的跳起来，击了个掌：“耶！赢了！” 云裴松开鼠标，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嘴角也愉悦的勾了勾。 林深瞥了两人一眼，无奈的笑了笑：“高兴的太早了吧？这只是训练赛。” “那可不一样，”盛凌道，“训练赛都打的我胆战心惊的。” 秦枫附和：“对啊对啊。他们不愧是职业选手，一个个实力也挺强的。” 这话不置可否。 穆祺百无聊赖：“不然你以为谁都可以打职业啊？” 如果说，过去他们对于打职业都抱着一种轻轻松松的状态看待，那么现在，他们也许不会那么想了。 自昨天的训练赛结束，NE战队一夜之间被推上了微博热搜。 网上对于昨天那场比赛，对TDE的骂声，连绵不断。 整个电竞圈，对一个不知名的“NE”战队，也感到不喜，喜欢他们的都在少数。 可以说，是那些不粉战队的人。 ［这又是哪个不知名战队？］ ［我是真无语，这都能赢，纯属运气吧？］ ［还有这TDE什么鬼？打的什么？输给一个不知名战队？］ ［这都能输？真是拉低了电竞圈的档次！］ ［你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就觉得NE打的挺好！］ ［楼上别在这圈粉了！一支业余战队，没眼看！］ ［业余怎么了？总有一天打你们脸！］ ［要我说，这TDE是真菜！支持NE！］ ［一支职业战队输给一支业余战队？搞笑的吧？还有这什么NE？怕不是靠运气？］ ［打的什么玩意儿？看着是真拉胯！］ 网上对NE的热搜开始持续上升，甚至有的为了维护，谩骂越过了欢喜，仅仅几天的时间，在微博热搜持久不散。 盛凌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愤愤不平：“搞什么啊？我们打赢了还要挨骂？” 穆祺倒是看的很开：“这圈子几乎都是这样，见不得她们喜欢的战队落了下风。” “明明我们更委屈。”盛凌小声咕哝一句。 “还有一点，”林深身子靠在沙发背面，“如果不用实力打他们脸，他们会认为，都是靠运气。” 秦枫气过头了，没忍住说了一句：“还没上场就成为众矢之的了，干脆别打了。” 这话像是戳到了他们的痛处，全都沉默了下来。 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不发一言的云裴，他嘴里含着一颗薄荷糖，抚平了多余情绪，此时淡定自若的开口：“最近暂时别点开微博了，等风浪过去吧。” 作为队长，他觉得他有义务安定居心，才能等待重见天日的结果。 他们也被折腾的累，所以乖乖听进了云裴的话，一个星期，他们全都待在房间没点开过微博。 那整整一个星期，无法想象，他们的第一把训练赛，就以难以置信的程度被推上了风口的浪尖，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他们也想过，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入电竞圈，成为大家议论的对象。 却从没想过，是如此猝不及防的被世人知晓，迎接他们的，不是欢呼，也不是惊异，而是源源不断的谩骂。 现实原来如此残酷，他们的设想，终究只是他们的想象。 第9章 Chapter 9 9. 一个星期又快过去了，基地里安安静静，几乎没几个人踏出过房间。 像是有种沉重的低气压似的。 阿橙最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就舆论开始的时候，给云裴发了短信，让他看好他们，别关注微博上的任何事。 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云裴叹了口气。 可能史上都没有比他们更惨的战队了，还没上场就挨骂，搞的大半群人都想打退堂鼓了。 好在那几个也只是烦的时候燥几句，倒没真这么想。 云裴躺在床上也觉得烦了，起身下床，开门走出去，刚站在门口，恰好抬起了视线，就对上了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要不是云裴永远冷着一张脸，估计这会儿直接打上来了。 盛凌红着一双可怖的眼眸，直勾勾的跟他对视。 云裴心脏被吓得还有点惊魂未定，他皱着眉，嗓子微哑：“你吓魂？” 他只看着他，一言不发。 云裴盯着他，盛凌脸色不怎么好，苍白如纸，还红着一双眼睛，云裴蹙着眉头问：“你什么情况？” “没事，”盛凌踩着拖鞋下楼，声音带着许久没说话的哑，“就是一夜没睡。” 看着他的背影，云裴拧眉，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下了楼，看着盛凌无所事事的坐在电脑桌前，他面前的电脑还在开机中。 云裴看了几秒，没什么表情的走到厨房，从冰箱拿了瓶牛奶，拆了将它倒入锅中，然后将冰的牛奶煮温。 牛奶热了，他把牛奶从锅里倒入杯中，端着杯子走向电脑区域。 云裴把牛奶放到盛凌桌上，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开机电脑。 盛凌握鼠标的手背碰到了热牛奶，他抬眸，看了眼牛奶，又看向面无表情的云裴：“给我的？” “养胃。”他语气淡淡。 看着他冷着脸说这么实在的话，盛凌嘴边绽开一个浅浅的笑。 仍是再恶毒的谩骂，都比不过自家队长的一杯热牛奶。 那一瞬间，盛凌觉得也没那么难过了。 “小云子，其实你也有关注的，对吗？” 云裴握鼠标的手顿了顿，转头看他，盛凌没看他，盯着电脑，等他的回答。 他收回目光，轻嗯了一声。 他的确都有关注，只是他习惯性冷漠。 盛凌的这把游戏结束，他靠向椅背，手里捧着热牛奶，声音低下来：“那你不会觉得难过吗？” 云裴索性也停了手里的事情，他眸光看向窗外，窗户的边缘被阳光壤上一道细细的描边金光，柔和刺眼。 他轻轻的问：“为什么要难过？” 他似是在反问他，也好像在问自己，对啊，为什么呢？ 盛凌低着头，像是觉得可笑，他嗤笑了一声，声音低不可闻：“不觉得可笑吗？还没上场就被骂的这么惨。”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到别人为了梦想而站上那个舞台，自己也会很开心，无数次想着，有一天，我也会站到台上。” 想过那么多次，有一天，自己也能站到舞台，成为别人眼中遥不可及的梦。 却没有想过，原来是那么的难。 云裴看着他，没有开口说话。 “说实话，”盛凌垂着灰暗的眸子，眼底闪耀的光细碎，仿佛碎裂在这个清晨，“在骂声遍地的那一瞬间，我真的丧失了所有的勇气。” 话音落地，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继而沉默下来。 不知为何，云裴总是喜欢在安静的时候看向窗外，这一次，那层闪耀的细边金光，一下子暗了下来。 室内的安静，犹如这个清晨，寂寥无声，针落的声音，都显得那么清晰。 云裴知道，盛凌不断的关注外面的骂声，他看着绵延不断的舆论，目呲欲裂。 但云裴清楚的记得，那个安静的清晨，那个总有说不完话的少年，那个像照进他世界的阳光一样的人，他站在无人的门口，睡眼惺忪，身上的活力气息一瞬间被摧毁殆尽，却明晃晃的红着一双仿若滴血的眼睛。 或许那一刻，他也在想，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才是平平无奇，最简单的事呢？ 那样安静的清晨，他那样安静的站着。 那一刻。 云裴在他身上，看见光熄灭了。 相对无言的两人，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裴看向他，盛凌手里的牛奶已经逐渐失去了温度。 “别害怕，盛凌。”云裴低声开口，安静的空间，他的声音，仿佛能撕裂黑暗，“你不用成为光，你要自己散发光。” 盛凌赫然抬起头，他抬起那黯淡的眸子，对上云裴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他说，盛凌，你别害怕。 你不用成为光，你要自己散发光。 这是第一次，云裴如此明确的告诉他。 其实他在他眼里散发的光芒，永远那样热烈，像青春里的热爱，经久不息。 舆论的力量已经接近长达很长时间的存在了，在微博的热度一直没怎么散下去。 这第二个星期也快过去了，时间过的这么快，对于微博上的舆论，董事会这边没有任何表示。 恰恰相反，NE这边也都沉得住气，毫无动静。 眼看舆论就快要消下去了，终于，在这天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阿橙过来基地的时候，看到了这么一个场面——云裴坐着，跟个大爷似的在监督四人吃饭。 阿橙：“……” 一开始他不以为意，等走近了，他才发现，短短数日，NE四个人，除了云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削下来。 并且，几个人的脸色都很差。 “阿橙？” 阿橙抬头，几个人都看了过来，秦枫手里还捧着饭碗，他侧眼看过来，嘴边挂着几粒米饭，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声音清晰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阿橙的神色受他们影响，低沉下来，看着他们，他艰难的扯了一抹笑：“过来看看。你们先吃饭，不用着急。” 待众人吃完了饭，脸色有了点缓和的状态，阿橙才把事情跟他们说了出来。 这几天他不见人影，几乎都在各地跑，想办法摆平舆论。 阿橙以前也带过一支战队，只是后来到了别人麾下，因为最近微博上惊天动地的热搜，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件事。 这支战队很热情，提出愿意帮助他们，给他们一个机会。 林深锁了锁眉头：“哪个战队？” “GM。” GM想跟NE来一场实战比赛，他们会全程直播，也想利用这个机会的同时，一则，是帮他们，二则，也是想看看他们的实力。 不过他们也可以选择不帮，阿橙也在犹豫这样子会不会影响到他们，GM的队长就独自找了他。 盛凌百思不得其解：“这GM队长什么鬼？他要找的人不是你吗？” “不是我。” “那他干嘛帮我们？” “总而言之，他会帮我们。”阿橙说，“前提是，他要来见我们战队一个人。” 他们异口同声：“谁？” 阿橙耸肩，表示不知道：“不知道哦！” “那他什么时候来？” 阿橙还没开口回答，彼时，基地门口传来门铃响起的声音。 安静了数秒，阿橙扬眉：“现在？” “……” 几人面面相觑。 将人请进了屋里，少年穿着一身休闲服，身上散发着干净阳光的气息。 GM的队长看着特别和善，他非常的热情，对他们爽朗一笑：“初次见面，你们好，我叫沈列祁。” 除了云裴，四个人一一跟他互相自我介绍，沈列祁笑了笑。 云裴冷冷淡淡，他对待陌生人总有种警惕性的距离感。 盛凌瞥他一眼，见他完全不打算开口，他叹了口气：“他叫云裴，是我们队长。” 沈列祁点头，朝他伸出手，他似乎特别爱笑，笑起来也很好看：“你好。” 云裴微微颔首，轻点一下头，表示打了招呼，随即，他转身上了楼。 看着僵硬的场面，盛凌出来打圆场，尴尬的笑了笑：“那个，你别介意，他一直都是这样，不怎么跟人说话的。” “没关系。”沈列祁并不在意，他看向穆祺，“我今天只是来找一个朋友的。” 闻言，林深挑眉，轻睨他：“你找谁？” 沈列祁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穆祺。 四个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盛凌几人看向穆祺，就连穆祺自己也因为沈列祁的视线，鬼使神差的低眸看自己。 “……” 林深几人已经流露出了不可思议和意味深长的眼神。 穆祺察觉几人异样的目光，他皱眉，斜眼看沈列祁，指了指自己：“你找我？” 沈列祁笑着点点头。 “你……找我干什么？”穆祺眼神里透着防备，“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沈列祁没答，反问他：“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穆祺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 盛凌带头点了点头。 得到许可，穆祺抬起眼皮子看他：“可以。” 沈列祁先走出了大门，他一走，秦枫就迫不及待的问：“怎么回事啊你？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个这么牛逼的朋友？” “……” 穆祺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他真的不认识他啊！ “我真的不认识他啊！” 盛凌和林深对视一眼，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盛凌挠了挠头：“你还是先出去吧，看他找你干嘛。” 穆祺应了一声，抬脚走了出去。 沈列祁一直等在门外，他特别有耐心，等穆祺走近了，他才转身，笑看他：“好久不见。” “我……”穆祺那句“不认识你”还没说出来，就被打断了。 “我应该重新介绍一下。” 穆祺不明所以，眼睫颤了颤，淡淡望着他。 “高一十九班，沈列祁。”他微微含着笑，如沐暖阳，“很高兴认识你，穆祺。” 话音刚落，穆祺愣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记忆里的那个声音，与现在站在自己眼前少年的声音渐渐重合。 “我是高一十九班的沈列祁，可以交朋友吗？” 高中时期被尘封的回忆，忽然在这一瞬间，被重新拾起。 穆祺高中的时候，人缘很好，却没有一个朋友兄弟，他跟学校里任何一个人，都只是见面了打个招呼，并无其他谈心的关系。 大家对于穆祺，都是敬而远之。 所有人都知道，他特别努力的生活，仅凭自己优异的成绩，不花一分钱，考入重点高中，几乎每年都会拿奖学金抵消学费。 对于穆祺这号人，大家都出于羡慕，学校里也有很多女生仰慕，找他问问题，其实都是想跟他搭句话。 他太沉稳了，长得也成熟，身上散发着属于男人的气息。 可惜，他对女生从来都是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导致大家都远远的看着他，不敢靠近了。 直到有一天，那个看着胆小的少年，站在他面前，他什么都没有，看着不是来请教问题的。 穆祺问他：“有什么事吗？” 那个少年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我是高一十九班的沈列祁，可以交朋友吗？” 一模一样的话，却不是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 但眼前的少年，却是同一个人。 穆祺看着他与过去青涩的影子重合，他终于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嗯，好久不见。” 说到底，年少那年，如此不堪一击的话，穆祺从来没放在心上。 甚至那天过后，他也只当听了个玩笑。 而后的很多天，穆祺总会收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时候他皱着眉，以为有女孩子在追他。 不过到了今天，当初的乌合真相，也在此刻揭开了谜底。 “那时候就比较羡慕你。”沈列祁看着照在地面的阳光，忽然说。 穆祺无法理解：“我有什么吸引你吗？” 沈列祁闻言，侧过身，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可不止一点。” “哦？” “虽然说起来可能太玄乎，但我还是想说，”沈列祁看着他，眸子真诚炽热，“我羡慕你有一双可以无所不能的双手。” 虽然沈列祁家境优越，但他从不为自己的家世骄傲。 他独独欣赏独自打拼的少年。 他这话把穆祺逗笑了，他认认真真的说：“你说错了，我不是无所不能，我只是比较努力而已。” 比任何人都努力的活着，努力做自己想做的事。 沈列祁笑了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帮你们吗？” 穆祺不语，饶有兴趣的看他。 “说实话，”沈列祁说，“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这里遇见你。” 第10章 Chapter 10 10. 沈列祁甚至没有想过，穆祺会来打职业。 这些他曾经想都不敢想，可偏偏，他如今就站在他面前。 “可能……”穆祺想了想，眉眼抬了抬，“缘分不该绝？” 沈列祁笑了笑。 还有一点，他没有告诉他。 他的几个队友，明明看着来头都不小，却可以忍气吞声的挨着一个星期的骂声。 无论如何，他真的欣赏这份意志力和坚定。 是他过去的无数个岁月里，都不曾见到的。 穆祺也不知道还能在说些什么，他发自内心的感谢他：“谢谢你。” “不用谢我。”沈列祁嘴角咧开一个笑，阳光而灿烂，“我把你当朋友。” 所以心甘情愿帮你。 穆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列祁看了眼手表，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他，依旧带着温和笑意：“那我先回去了。” 穆祺本来也说不出漂亮的话，只能出于本能的点了点头。 沈列祁看着他，见他真的不会再说什么了，他舔了舔唇，最终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在他走了两步之后，穆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忽然叫了他一声。 “沈列祁。” 走了两步的人忽然停下脚步，他背对着他，没回头。 他似乎等他的声音等太久了。 他的声音，混合着暖风，自他身后传来。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 穆祺从外面回来时，NE几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看手机，喝茶的喝茶，倒真的有一个人，坦诚而直白的坐在那里，一副“真的与他无关”的模样。 除了云裴，也是没谁了。 他轻轻叹一口气，见他们三个装的都挺像那么回事的，穆祺也没开口打算说什么，在旁边坐下来。 几个人本来以为穆祺要开口，谁知道他就坐着一句话也没开口。 盛凌最先坐不住了，他瞥了穆祺一眼：“那什么，GM的队长跟你说了什么？” 穆祺抬眼，他们全都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无语。 还挺能装。 喜欢装是吧？ 穆祺恶劣的想了想，缓缓笑了：“也没说什么，反正训练的时候不要松懈就行了。” 他们三：“……” 大家已经认识了这么久，如果连这一点，穆祺都不了解的话，那就白白朝夕相处了这么久。 盛凌见他这要笑不笑的样子，也不装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切，就是好奇嘛，我们怕他来找你打架的。” “……” 什么脑回路？ 盛凌也听了全过程，发自内心的叹息：“唉，不过他人是真的挺好的。” 林深跟着点点头：“确实，我们沾光了。” “……” 秦枫撇撇嘴，委屈的看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可不，某人有新朋友了，旧的总归没有新的好。” “……” 林深和盛凌继续跟风：“就是就是。” 穆祺：“……” 三人这一唱一和的，令他无言以对。 简直把他气笑了：“你们这一唱一和的，唱戏呢？” 秦枫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吃里扒外。” “……”穆祺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轻笑一声，“我要叛变，早跟人家走了，我还回来干吗？” 话是这么说，反正盛凌和秦枫还是有一点点的不爽。 由于云裴全程没参与，盛凌只好跟他详细讲了一遍，他只点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那天之后，GM俱乐部的队长发表了一条微博：—— “我是GM战队的队长，下周将与NE战队进行一场实战比赛，在此，我们会全程直播，有心人会明事理，无心者再怎么解释都没用，感谢支持的所有粉丝们！” 他还在下面艾特了NE五个人，以及NE战队的官博。 NE战队众人纷纷转发了这条微博。 这条微博发出来没多久，评论区和点赞转发的，仅仅几十秒的时间过万。 ［啊啊啊啊！祁宝宝！这是真的吗？］ ［我的天呐！祁宝宝不要手下留情哦！］ ［呜呜呜，我老公就是爱乐于助人！］ ［希望NE可以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哦！］ ［我们GM都出动了，你们可别再丢脸了！］ 盛凌转发完微博，看着下一秒过几十万的的评论区，眼皮猛地跳了下，他放下手机：“这沈列祁人气居然这么高？” “三个季赛的大满贯SGW，你说呢？”云裴淡淡道。 他神情微微低落下来，嘟哝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也可以这么厉害？” 云裴低垂着眉眼，翻看着手机，调子懒懒散散的：“来日方长。” 听到这四个字，盛凌阴鸷的神情舒展开来，嘴角也勾起似有若无的笑。 是啊。 来日方长。 原本以为他们就等着下周的比赛即可，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微博上的第二波风起云涌再起。 仍是还在睡觉的人，也被急切的拍门声吵醒。 云裴有严重的起床气，听着疯魔般的拍门声，他缓慢的下床去开门，脸上表情很冷，眉毛皱的厉害。 他打开门，看着门口边看手机边拍门的盛凌，他眯着眼，哑声：“找死？” “出事了！出事了！” 云裴压着眉眼间的乖张戾气，不紧不慢的问：“什么事？” “你快看微博！” 他疑惑不解，连忙退回房间里去拿手机，点开微博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昨天刚发的那条微博，评论和点赞已经几百万的数量了！ 更离谱的是，两家粉丝居然骂了起来！ 云裴一瞬间觉得头疼。 刚消下去没多久的风波，一晚上的时间，就再次卷土重来。 这还好没给云家人知道，不然云裴真的难以承受与日俱增的压力。 也好在，云家夫妻俩根本不关注微博这种东西。 半个小时后，NE基地里，五个人坐在一块，五部手机摆放在桌上，没人敢去动。 安静了半响，盛凌终于忍不住了，他猛然站起来，躁郁的踹了一脚桌脚，桌子上放着的手机和糖盒颠了一下，盛凌低吼道：“我们到底在干等什么？” 几个人都一动不动，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盛凌本来也是个暴脾气的人，他可以有耐心，也可以等待无数个机会。 可长时间积累的压力，一瞬间将他击溃。 没等到几人开口，盛凌哑着声音，提高了分贝：“一开始我以为，这是梦想开始的地方。” 云裴轻抬眼皮，瞥向他。 盛凌站着，他垂着头，紧握拳头，手背青筋突起，他指尖发白，似乎隐忍了太久，他压着隐忍克制的痛，缓慢的，一字一句说：“我就是缺乏耐心，可因为你们，我可以等无数个机会，但这么多天的压力，早就击溃了我所有的热忱和耐心。” 几个人依然一言不发，盛凌说完，场面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又何尝不知道呢？ 这么多天，真的太难熬了，本以为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却没想到，犹如噩梦般的画面，又一次被掀起来。 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盛凌呼吸有些急促，他把压了很久的话，全数在此刻发泄出来。 他轻缓了下，沉沉呼出一口气，盛凌拿过手机，转身上了楼。 云裴双手抱胸，他盯着桌面，压着沉哑的嗓音命令道：“都回去整理状态，不论如何，把比赛打了，不用过于关注舆论。” 剩余的三个人也没有说话，各自拿了手机上楼，他们也比盛凌好不到哪去。 待所有人都上了楼，云裴拿过手机，他关闭飞行模式，阿橙的消息弹了出来。 阿橙：［你们整理好状态，不要去关注那些舆论。］ 云裴摁灭手机，双手搭着膝盖，身子前倾下来，他垂着头，似乎疲倦到了极致。 与GM的比赛，终于来临了。 NE五个人早早的起来，GM那边也一切准备就绪，大家都带上耳机，迎接比赛的到来。 进入到游戏，地图是陆地地图，属于打野和法师的天下，也就是说，这把的中心点和c位，是打野和法师。 “这把的打野和法师尽量保证发育，别正刚。”云裴说。 盛凌和秦枫回答：“明白。” 四级之后，盛凌从野区出来，准备往中路走：“枫子，我来帮你。” “等会……” 他话还没说完，盛凌刚来到中路草丛，谁知道草丛里埋伏了对面打野，他被对方控住，对面法师赶来补伤害，盛凌直接被送回神泉。 “……” 秦枫有些歉疚，低着声音，非常内疚的说：“抱歉，我……” “哎呀没事没事，问题不大，你稳住就好。” 秦枫斜斜看他一眼，他的侧颜平静无波澜，仿佛刚刚说话的人并不是他。 他抿抿唇，转过头，收回心思，移动自己的次神去吃线。 一整局，十分钟下来，盛凌的次神死亡阵音就没停过，NE四人感到不对劲，都看向盛凌。 盛凌紧紧盯着屏幕，指节冰凉，手心里浸了冷汗，电脑屏幕上，他的次神再次倒下，屏幕暗了下来。 NE的打野状况，GM这边显然也察觉到了，沈列祁看着对方头像上的复活时间出了神。 队友们纷纷不解的出声：“这对面打野怎么了？” “是状态不好吗？” “他怎么送起来了？” “因为抓了他一次？” 几个队友的疑惑，令沈列祁不禁皱了皱眉。 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此刻GM这边的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 ［搞什么啊？送的这么离谱吗？］ ［这到底是实战还是过家家？］ ［这NE是瞧不起人吗？］ ［打的什么玩意儿？你们跟一支业余战队浪费什么时间？］ ［真搞不懂，你们脑子被门夹了吧？］ ［吐槽NE的别拖上我家GM谢谢！］ ［就是，我们GM不背锅！］ GM的直播间里，NE他们自然看不到，但此时盛凌的状态，他们都有些担心。 云裴清着兵线，走神的瞬间，已经被对面射手单杀了。 他看着他的次神倒下，看着暗下来的电脑屏幕，看着死亡倒计时，看着逐渐劣势的局势。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春风和煦的早晨，那个信誓旦旦的说着“这把能赢”的人，好像刹那间，失去了生机。 云裴垂了垂眼眸，他重新抬起眼，缓缓抬手，按在盛凌的肩膀上。 盛凌觉察到肩膀上的温暖，冰凉的身体逐渐平缓下来，他抬起眼，转头去看云裴。 云裴也看着他，他什么话都没说，但他的眼神里，藏匿着些微炙热的希望。 让原本冰冷的沉寂在暗无天日里的他，看到裂开的裂隙里，透进来那丝早已浇灭的看不见光的阳光。 “我……” 盛凌话还没说完，被云裴抢了发言权，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无比平静的看着他，说：“复活了就守家。” 他的次神已经复活有一会儿了，系统提示也存在挂机行为，希望他移动次神，进入战斗。 盛凌冰凉的手再次握上鼠标，他的次神，像是重新活过来，在他的掌控之下，再次有了活力。 因为前期崩的太厉害，打野节奏全无，此刻完全是劣势局，高地被破，等待他们的，只有全盘皆输。 而盛凌死死盯着电脑，看着水龙那边的动静，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输！ 这是他们唯一翻盘的机会！ 盛凌从后面的草丛绕进去，林深轻眯眼，有那么一刹，他像是知道盛凌想做什么，他慢悠悠的尾随过去。 看着水龙的血量，他位移出草丛，技能往水龙身上丢，一个惩击将水龙抢了。 与此同时，屏幕上响起NE抢龙成功的音效。 盛凌抢完龙往后撤，但抢完东西就想跑，显然不可能。 盛凌的次神是一个很小体能的动物，这个次神有个位移技能，特别欠揍。 他点开二技能逃跑，那个小动物头上抱着球，跑的飞快，边跑还边往后丢果子，差点没把对面GM气岔气。 盛凌刚跑几步，越过了还在草丛里的林深，他盯着电脑，急切的喊：“跑啊深子，你在干嘛？” “可以打。”说着，林深看准GM对面中的一个残血，他跳出去控到，加上后期的伤害，那个残血直接被送走。 屏幕上响起击杀阵亡的音效，林深看着盛凌的次神：“你跑个鬼。” 眼看着对面的控制效果要消失了盛凌开启二技能，重新回到战场，勾着嘴角：“算了，反正死了你垫背。” 林深：“……”他能不能直接把键盘砸他头上？ 对方刚打了龙，有几个都是半残，林深拿了一个人头，盛凌的技能，随着走位，拿下双杀。 GM的队长——沈列祁，是唯一存活时间最长的，他不但没死，还反打把林深送回了神泉。 盛凌的血量快到了尽头，突然一瞬间，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你相信……永恒的光吗？” 是云裴的释火发出的语音台词。 似乎那一刻，盛凌真的相信，希望就是永恒的光。 他开启位移，不管不顾的逃跑了，云裴三个人赶来，拿下最后两个人头，将对面完成团灭。 因为有了龙，几个人随着水龙，朝着中路一路推了上去。 GM这边被团灭，沈列祁松开鼠标，看着己方高地被破，他露出了浅浅的愉悦的笑意。 直播间里也因为扭转的局势，感到不可思议。 ［什么情况？GM……这是输了？］ ［卧槽！这个局势反转的我人都傻了！］ ［太……莫名其妙了？］ ［我不敢相信，GM居然输了？］ ［不是吧？GM是不是放水了？］ GM的所有人，看着水晶炸开，看着屏幕上“失败”两个字，原本阴沉的脸上，一下子都松懈下来。 输这个字，他们认得起。 这场实战比赛结束，GM战队那边发表了一条新微博。 GM-祁：“这场比赛，是我见过最有意义的比赛，当然，NE赢得实至名归，我们输了，是大家所见证的！” 他在下面依然艾特了NE几个人，大家点了赞，并转发了这条微博。 转发完，他们都不再看手机，怕看到令人失望的评论。 恰好这时候，阿橙回来了，他看着众人轻松却又阴沉的脸色，他问：“结束了吗？” 他们点头。 “赢了？” 他们又点头。 阿橙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无奈的叹了一声：“今天都好好的休息一下吧，等那些风浪都散下去。” 这一次，他们轻轻的发声，声音低不可闻：“嗯。” 第11章 Chapter 11 11. 好不容易等到那些骂声散下去一星半点，却没想到，刚消下去的谩骂，又再一次翻涌而上。 就像消下去怒火，一瞬间被燃上满值。 那天过后，五人几乎没怎么踏出过房间门，NE基地重新陷入了低沉的低气压里。 云裴躺在床上，他像是刚睡醒，顺手拿过手机看了眼，他反应了一秒，突然猛地坐起来。 他如果不是习惯性开了飞行模式，恐怕一个晚上的时间，他的手机都要炸了。 他一下一下的翻看着，面上却平静的可怕。 ［什么情况？我家GM帮了人居然要背锅？］ ［对不起，我家GM不背锅！］ ［脑残粉滚出GM评论区！］ ［抱走我家祁宝不约，谢谢！］ ［我倒是想问，GM是不是放水了啊？］ ［楼上你会不会说话？］ ［拜托，人家NE凭实力赢得比赛，到你们这成了放水？］ ［就是，GM队长自己都发微博说清楚了，要你们在这唧唧歪歪？］ ［NE的死忠粉能不能滚？］ ［现在两家粉丝不明不白打起来，NE没点动静，凭什么我们GM要挨骂？］ ［别给GM招黑可行？］ ［NE没个人表示表示吗？？？］ ［NE滚出电竞圈！］ ［求求你们了，别让我们GM背锅！］ ［NE不配打职业，滚出电竞圈！］ ［NE滚出电竞圈！］ 云裴放下手机，他深吸一口气，整个脑海里，全数被“NE滚出电竞圈”占据。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这些不值一提的舆论，或许他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他们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云裴没有这样做。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不屑于这样做。 从踏入这条路开始，他就必须自己扛，哪怕是爬，他也必须爬到终点去。 云裴眼圈有些发红，他第一次快要觉得，自己似乎快扛不住了。 他摁亮手机，在微博里找到沈列祁的联系方式，他颤着指尖，打下那沉重的三个字。 “对不起。” 他的这句对不起，若是让云家人知道，他们云小少爷跟别人道歉，估摸着气死了。 对面似乎一直都在线，速度回的很快。 ［没关系。］ 没过几秒，又有一条消息进来。 ［我没什么事。不过我的队友……他们不太能接受。］ 云裴看着那两条消息，他指节忍不住颤了下。 他觉得，他现在除了对不起，什么都说不出口。 云裴久久都不知道回什么，下一秒，对面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他愣了下，才慢慢走到窗边接起电话。 沈列祁上来就问了句：“你们怎么样？穆祺呢？” “我们都还行。” “你们别觉得有什么负担。”沈列祁说，“现在就是别被舆论影响。” 云裴低低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嗯”字，他忽然问：“你的队友……” 沈列祁在那头耸耸肩，他居然还能笑出来：“害，我们都被关在房间里反省，我们经纪人快气死了。不过我觉得是那些喷子没脑子而已。” 云裴抿抿唇，没搭腔。 沈列祁轻声说：“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们都没怪你们，我们经纪人也只是在气头上，过两天就好了，你们千万别自责。” 他知道这个人一直在安慰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别担心，没人怪你们”。 可这世界那么真实残酷，又有谁会管他们是死是活？ “谢谢。”云裴道了谢，就挂了电话。 云裴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快要频近崩溃的边缘了。 无数个回声里，那句“NE滚出电竞圈”充斥着脑海。 无望的黑暗里，恐惧的，不甘的，满是嘲笑的声音的癫狂，几近让他精疲力尽。 在劝着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声音中，从没任何一刻，如现在这般，感到毫无力气。 云裴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缓缓闭上了眼睛。 云裴想，就放松一会儿，他只允许自己放松一会儿，然后，第二天，他需要沉重的力气抗下这个担子。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室内闷热的气息有些潮湿，清晨里的第一股风吹进室内，云裴眼睫动了动，他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 夜里的小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云裴抬手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下床洗漱。 洗漱完，他刚出房间，门“咔嚓”一声关上，他转身抬起眼，就看见盛凌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 盛凌看见云裴，他眼前逐渐清晰起来，说话的时候，嗓音带着刚睡醒的哑：“阿橙最近都没来，他这些天在干什么？” “不知道。” 盛凌也不再继续问什么，踩着拖鞋下楼。 云裴紧跟其后。 下了楼，盛凌在客厅坐下，云裴进了厨房，用干净的杯子倒了杯水喝，他边喝边转过身，面前就站了一个人。 他吓了一跳，拧着眉头问他：“你干什么？” 盛凌有些无精打采的，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我饿。” 云裴看了他几秒，放下杯子，问：“吃不吃外卖？” “我想吃自助火锅。” “……”云裴盯他几秒，没忍住勾了下嘴角，“看着没力气，你想的倒是挺美好。” 盛凌眨巴了下眼睛，闭上嘴不再开口。 云裴无奈叹息，拿出手机，边往客厅走边问后面的人：“吃什么味的？” “香辣！”盛凌似乎满血复活了，一下子来了精神，“如果可以，海鲜也来一份吧！” “……” 外卖到了，盛凌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吃着两份自助火锅，云裴自己只点了一份瘦肉粥。 林深三个人下来的时候，大老远就闻到了香味，三个人匆匆忙忙聚来了客厅。 “我去！大老远就闻到味了。”秦枫坐下来，看着盛凌面前的两份自助火锅，“有没有我的啊？” 盛凌跟护食似的，把两份自助火锅往安全的地方挪了挪，转头瞥他：“你的在那边。” 秦枫瞥向另一边的几个袋子，将它们拿到面前，“哇！闻着我都饿了！” 林深也凑过去拿了一份，本来也没食欲，刚下楼闻到味道就饿了。 穆祺看了自助火锅一眼，又看了看云裴的瘦肉粥，最后把目光移到他身上，轻笑了声：“队长请客啊？” 听穆祺一开口，秦枫就想到什么，忽然抬起头来，问：“话说，阿橙最近几天都不管我们的死活了？都没见到他。” 盛凌本来只顾着吃，也没想那些烦心的事，听到秦枫这句话，他顿了顿，咽下嘴里的东西，眸色淡下来，声线也低了：“是不是……打算放弃我们了？” 这句话说出来，几个人全都莫名其妙沉默了下来。 也不是没说错。 道理他们都懂，只是想往好的方向想而已。 云裴看着他们失落的神情，指节屈起，轻叩了叩桌面，声线低沉缓慢：“别乱想，现在什么都别想，趁着现在大把时间，好好放松一下。” 盛凌忙答道：“说的也是，我总觉得后面会有大事情发生。” “嗯。”林深说，“不管打不打比赛，生活永远都在前进。” “嗯！” 漫长而愉快的一个星期又过去了，NE几个人已经习以为常，不被那些骂声左右情绪了。 这天下午，云裴从外面回来，步子闲散的走过客厅准备上楼，隐隐听见隔壁会议室里传来声音。 他顿了顿，停下来走到门口外边，靠着墙站。 他知道偷听不是好习惯，并且他自己也不喜欢，但眼下的情形，他没办法忽视。 会议室里，猛地传来“啪”的一声，伴随着一声怒吼：“这件事没得商量！” 云裴愣了一下，只听里面的人说：“阿橙，即使他们的能力很强，但如今网上，包括各个平台对GM的骂声，仿佛在人心口上插刀子！一只名扬全国的战队，和一支刚起步的战队，你觉得，哪个更有利？” 阿橙低着头，他无话可说，却紧咬着牙，努力的辩驳：“为什么您就不能相信他们一次呢？！” “相信？”陈常清斜眼看着他，“你拿什么相信？又拿什么做担保？是实力？还是他们的坚持？” “陈董。”阿橙抬头，目光变得严厉，语气也渐渐冷下来，“您不能以貌取人。” 陈常清伸手点了点地，语重心长道：“我只是教你看清事实！” “什么事实？” 陈常清茫然看他。 阿橙对上他的眼睛，两道倔强的目光相撞，触发着严寒的冷意：“是他们明明百战不输，却要挨上无数骂声的事实。” “还是……” 陈常清微微眨眼，拧着眉。 安静的仿佛没人开口都能听见针落的声音的会议室里，阿橙沉声道：“还是他们刚起步就结束，却仍然是他们的错的事实？” “所以……”阿橙盯着他，眼睛动了动，语气执呦坚定，“是这样吗？陈董。” 陈常清惊疑的看着他，好半天没有给出回应。 他们还年轻，他们还只是孩子，他们只是走在了梦想的路上。 然而，他们并没有错。 安静了许久，陈常清淡定开口：“阿橙，我知道这并不是他们的错，”他沉沉叹了一声，有些无可奈何，“但现在所有针头都向着我，你能明白吗？” 全世界都在逼他，逼他解散NE，逼他放弃NE。 他们都在告诉他，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不适合这条路。 阿橙停顿了一下，还想再说点什么让陈常清回心转意，却被另一道低沉的轻缓的慵懒的声音打断。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我们不会成功？” 阿橙两个人纷纷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云裴闲散的倚靠在门边。 对于云裴的突然出现，让阿橙瞪大了眼睛，陈常清都吓了一跳。 “云裴？你……你们……？” “放心吧。”云裴掀了掀眼帘，眼皮有些倦怠的惫懒，“他们都没回来。” 陈常清皱着眉看云裴，没有开口说什么。 阿橙也松了一口气。 站在门外听了个大概，云裴也明白，因为他们的问题，牵连到了GM，况且严重影响了他们的生活。 甚至因此，他们逼得眼前这个男人，不得不解散NE。 云裴也明白，对于GM如今的情形，他也歉疚，也自责，但他也无能为力。 “陈董。”云裴目光向上，平静得非常冷淡，“请您给我们一个机会，也给NE一个机会。我以自己，替NE担保。” 阿橙睁大眼睛看着云裴。 连陈常清都不忍多看了他一眼。 这损失有多大，阿橙明白，陈常清也明白。 云裴神色自若平静，他面不改色，把这件事说得如此轻松，那么的无所谓，好似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是那样一副，冷漠矜贵的模样。 他能如此有勇气的作出担保，第一，是因为他有信心，第二，是他相信NE。 陈常青清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没好气的摇了摇头，笑的无奈：“你们这些孩子，也太年少轻狂了。” 云裴说：“正是因为年少轻狂。” 因为年少轻狂，也趁着年少轻狂，所以才应该肆无忌惮的疯一次。 不肆无忌惮一次，又怎么知道，前面的路是什么样的呢？ 陈常清看了云裴一眼，最终妥协了下来，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败给你们了。” 阿橙仿佛突然看见了希望：“您的意思是……” “好好准备吧，放松也该放松完了。” 说完，陈常清就要走，路过云裴身边时，他停了停，抬起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叹了口气，随后走出了会议室。 陈常清刚走，阿橙转过身，立刻高兴起来：“还是你厉害啊，我劝这么久都没用，你一来，陈董就忽然松了口。” “阿橙。”云裴好似没有听见他说话似的，直接喊他。 “啊？” “谢了。” 阿橙一噎，愣了愣，反应过来摆了摆手，洒笑一声：“嗨呀，谢什么呀？我也没做什么大事。” 云裴没说话，只是固执的看着他。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阿橙也不跟他推辞什么了：“要真想谢，就好好准备，拿个冠军回来。” 云裴看了他半响，难得扯开了嘴角：“承你吉言。” “你说的是真的？！” 盛凌听完云裴说的话，他惊喜的不能自理，猛然站起来，差点没把众人吓一跳。 云裴没有回答，只说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我也不强求什么，努力就好。” “明白！” 第12章 Chapter 12 12. 七月的那个夏天，NE得了进场的机会，以不败的战绩冲上小组赛。 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现场看比赛的人，都很难把他们跟网上说的那样相提并论。 不仅如此，他们从业余绩效打上了十强，一路杀上小组赛。 NE如今的努力成果，在全世界的目光下展现。 他们也不再去关注那些骂声，他们的身心，在每一场比赛上，都格外的投入进去。 像是争取着这次机会，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拼了命往上爬，直到站稳脚跟，他们才能松一口气。 NE如今的世界里，只有战场，仿佛与外面的世界与世隔绝。 在一次拿下比赛的采访上，有人问NE：“如果让你们感激一个人，你们最想感谢谁？” 模糊的记忆，或许大家记得不太清楚。 但认真听了的，也只记得，在相机按下快门的声音里，在嘈杂的混乱声音中，有人说：“我们想先谢谢GM，感谢他们在我们困难的时候，冒着风险给予帮助。” 接着，有人接话：“我希望你们别再诋毁GM，有什么，冲我们来！” 那次采访，不了了之。 其实大家都不太愿意接纳NE，无关他们强不强，只是觉得，他们都太小了，小孩子的世界观，永远都不成熟。 因为那个采访时的话，针对GM的骂声，瞬间朝着NE铺天盖地般翻涌而上。 ［你们到底在牛逼什么？］ ［以为打上了小组赛就很有底气了吗？］ ［到底谁给你们的勇气？］ ［不是吧不是吧？某不知名战队不会以为没输过很有气势吧？］ ［看不起你们沾沾自喜的样子！］ ［你们哪里还有脸上台的呀？］ ［你们这些喷子也就嘴巴毒一点，本事也就真的没什么了。］ ［就算NE说话拽了点，不比你们平白无故诋毁好多了？］ ［GM的狗就别顺道给NE洗白了好吗？］ ［怎么？有些喷子是不是气急败坏了？］ 对于网上再次掀起的风浪，NE没有再像当初一样，被不必要的东西左右情绪，他们现在只专心比赛。 兴许是早就一步步爬上来了，所以现在的那些谩骂，对于他们而言，也只是无关痛痒。 似乎见惯了世态炎凉，明白了网络和现实的差别，明白了差距的大小。 他们像是只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毫不感兴趣。 随着长时间的流逝，NE也开始有了许许多多的粉丝。 但黑粉和新粉丝，属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让所有人不负众望的是，那个九月，属于胜利者的声音轰然响起。 九月初，NE成功打下小组赛的冠军，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即将在正式的比赛舞台上与所有人见面。 终于结束那天，NE众人走出大门，抬起头，看着蔚蓝色的天空，感受着新鲜的空气。 他们这才发现。 结束了。 都结束了。 这一天，他们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真实性的存在，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场比赛打完，令所有人印象深刻的，是赛后采访。 或许有人不去记得，又或许有人一点都不在意，但一定有人，长久的记在了心里。 在那个黑暗的舞台上，在那个充满了微弱灯光的世界里，在那个，许多双眼睛投来的期待的目光里，有个少年握着话筒，盯紧了摄像头，他一贯散漫低冷的嗓音，一字一句，缓缓的说：—— “我希望有一天，NE会站在世界的顶峰，与所有人见面。” 小组赛结束，NE五个人像是进入了漫长的小小假期。 自那次采访上，云裴说得那句“我希望有一天，NE会站在世界的顶峰，与所有人见面”，这句话，几乎一夜之间被顶上了微博热搜。 也因此，NE收获了一小波死忠粉。 几个人的微博账号，从之前的毫无动静，到现在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疯狂涨粉。 阿橙知道了，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是他们的努力，为自己赢来了荣誉。 从比赛结束那天开始，陈常青再也没跟他们提过要解散NE这件事。 云裴看着网上在逐渐散去的谩骂，他心血来潮，顺手发了一条微博，艾特了NE几个人。 NE-Night：“我希望有一天，NE会站在世界的顶峰，与所有人见面。” 这条微博一发出来，没过多久，NE几人点赞加转发，仅仅一分钟的时间，这条微博瞬间有了热度。 ［在等一个，属于NE的时代到来！］ ［我希望有一天，NE会站在世界的顶峰，与所有人见面！］ ［愿NE永远闪闪发光！］ ［在等待一个，NE的新时代崛起！］ ［虽然我不粉你们，但也不黑！愿你们勇往直前！不负众望！］ ［感谢理智粉对NE的支持！］ ［感谢 1］ ［支持 1］ 盛凌刷着云裴那条微博的评论区，看到许许多多的评论，他都开心的合不拢嘴。 “小云子，你这条微博直接火了！”盛凌坐在客厅里，激动的喊道。 云裴拿着手机在打手游，他轻瞥他一眼，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林深边看评论区边说：“突然对未来有希望了。” “别高兴的太早了。”阿橙的声音从门口传到了几个人的耳朵里，“冬季赛在十一月底打响，想过个好年，就好好加油吧！” 盛凌立即生无可恋起来：“卧槽，不是吧？这么快？” 秦枫哀嚎：“那不是还剩下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 “哦对了。”阿橙想起什么，笑了下，“从明天开始，你们要每天直播满五个小时，漏一次，从你们工资里扣哦！” “……” “卧槽！不是吧！”盛凌直接崩溃了，“阿橙你这样真的过分了！” 秦枫：“收回成命，我们还是朋友！” 阿橙耸肩，摊开手，表示跟自己没多大关系：“怪我也没用，跟我说也没用，不是我的决定。” 阿橙的这个消息，砸的他们猝不及防。 “没天理了！” “这特么才休息了差不多两个星期啊！” 阿橙瞪了两个人一眼：“两个星期还不够？人家最多都是一个星期！” 秦枫和盛凌：“……” “什么也别说了，”阿橙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一边往门口走，“从明天开始，假期结束！” “……” 就这样，NE五个人的假期，就这么愉快的结束了。 天刚出太阳的时候，云裴才从楼上走下来，他今天比其他人起的晚，大家都有些意外。 平时时间很早时，云裴就已经起来了。 云裴来到训练场地，盛凌四个人已经开始“上班”了。 他懒洋洋的走到电脑边坐下，盛凌正在直播，他抽空漫不经心瞥他一眼：“你昨晚干嘛了？这么晚才起。” “不小心睡晚了。”云裴边开电脑边说。 盛凌啧了一声，没再说话。 云裴打开电脑，账号设备都登好，然后开了直播。 开播没多久，观看的人数也有几万了，他的直播间冷冷清清，就跟他的人一样冷清。 云裴打着游戏，也不开口说点什么，直播间里的人也就不怎么敢在公屏上打字。 大概过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云神不开摄像头吗？］ 云裴抬眸，随意扫了一眼，不经意间回了一句：“不习惯。” 有人开口问，并且能得到回答，其他人也又惊又喜，个个开始争先恐后的问问题。 ［云神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云裴：“睡晚了。” ［你们今天不打战队赛吗？］ 云裴：“晚上。” ［啊，那你们今天晚上还开直播吗？］ 云裴：“看情况。” ［Night对冬季赛有什么感谢吗？］ 云裴：“顺其自然。” 旁边一直听着云裴回答问题的盛凌，他忍了忍，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小云子，你要不要这么惜字如金啊？” 林深几个人都忍俊不禁想笑，不过他们比盛凌好点，忍住了。 云裴懒得理他，索性没搭腔。 盛凌笑得肚子疼，他直播间里的人也都随着他的笑声闹腾起来。 ［凌哥别笑了。］ ［Night表示：Zero你礼貌吗？］ ［哈哈哈，我感觉Zero再笑下去，队长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凌哥小心云神发火把键盘扣你头上！］ ［我怎么感觉，Zero好像很喜欢调侃Night？］ ［完了，等会Night发火，屏幕会不会黑了？］ ［有种冷漠大神爆发的名场面！］ 林深忍着笑，咳咳两声，一脸严肃的瞥了盛凌电脑一眼，“凌狗，小心队长发火。” 盛凌收起笑，冷静的咳了一声，他得了便宜还在卖乖：“咳那个，没忍住，对不住啊小云子。” 某人看也不看他：“滚。” 几个人的直播间都能听见那个冷漠的声音传出来，毫不留情面的“滚”，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一连串的“哈哈哈”打满了公屏。 自那天开始，NE现在每天的日程表几乎都排满了。 五个人晚上打了几把战队赛和训练赛，一直到凌晨一点才回房间休息。 大家晚上睡的都晚，再起来时，已经过了中午时间。 因为NE现在处于不上不下的状态，阿橙也忙碌起来，以至于就没什么时间管理他们五个人的作息，无奈之下，请了一个阿姨，负责他们的所有事情。 五个人吃过午饭，打开电脑继续直播。 大家上游戏的时候，界面忽然跳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通知。 ［亲爱的召唤师，游戏已进行更新，是否继续？］ 盛凌眯了眯眼：“赛季不是没结束吗？为什么更新？” 林深瞥他：“你问策划？” “我倒想。” “应该是资源包更新吧？”穆祺道，“先更新看看再说吧。” 大家都没意见，于是都点击了更新按键。 这个更新过程并不快，因为是端游，所以进度会比手游快一点。 更新完成之后，登陆界面也变了样子，有种炫酷的感觉，比原来的更先进。 进入到游戏局面，与原先的局面变化不大，只是次神模型进行了改动。 更新了界面的原因，NE众人开了一把游戏，段位那些没有变化，局内选择和bank次神也没什么变化。 直到游戏正式开始，界面弹出来一个玩法教学。 整张地图完全进行了改变，不再是以前的推塔模式，现在只有红方和蓝方两个水晶。 地图上有三条分路，每条分路过半的界限有一道防御线，对手踏过防御线会扣除血量。 除非有小兵进入防御线，然后拆除。 而每十分钟之后，地图上会出现蓝色的神石，取得蓝色的神石，红神石会随之出现。 蓝色作为“副神石”，红色作为“主神石”。 当拿到蓝色的神石时，红色神石就会出现，而这时，蓝色神石就会变换成一把弓箭，用它射中红色的神石，即可获得胜利。 但红色神石每五分钟只出现一次，停留时间只有一分钟。 若是在瞄准红色神石的时候，被敌人攻击或者干扰，射击将会被打断。 获得蓝神石者，次神阵亡，神石便会转移。 而持有神石者，为射手玩家。 看似简单，实则还是有点麻烦的。 “我怎么感觉很难呢？”盛凌看介绍都看晕了。 秦枫用鼠标点开介绍栏目：“其实改变没有多大，简单来说，就是把原来的推塔改成了抢夺模式。” 穆祺跟着嗯了一声：“其他真就没什么变的。” 今天和往常一样，是按时开的直播，但今天的意外更新系统，连他们都没想到，只好开着直播打一把，等完成琢磨好了，融入进去之后，他们就会顺带直播解说了。 “这个神石，好像仅限于ADC次神。”林深看着密密麻麻的字。 盛凌开始琢磨一个叫“命卡”的东西，“自信点，把好像去掉。”说完，他没把命卡理解出来，头疼的问：“这个命卡有什么用？” “命卡相当于一个技能，在局内使用，但每局只有一次机会；并且命卡由自己搭配合适的技能，比如治疗、暴击、增伤效果。”云裴慢条斯理的回答。 盛凌顿觉不可思议：“你是怎么了解这么透彻的？” 云裴认真的说：“这里有解释。” “……” 直播间里听到两个人这段对话，整个屏幕都快刷满了“哈哈哈”。 五个人了解的也快差不多了，那把游戏简单的结束了，他们准备开一把真正的实战。 这时候，穆祺收到了来自“沈列祁”的消息。 沈列祁：［游戏更新了，来一把实战？］ 祺：［我们在直播。］ 沈列祁：［没事，就当娱乐玩玩。］ 祺：［行。］ 穆祺放下手机，转头问：“游戏更新，刚好我们也准备开一把，沈列祁找我们来一把实战，你们来吗？” 云裴：“我都行。” 盛凌扬眉：“队长都发话了，我没意见。” 秦枫，林深：“我也没意见。” “行。”穆祺连忙给沈列祁发了条消息过去。 几分钟的时间，大家很快组好了队伍，游戏开始，bank次神和选择次神都正常进行。 对面选的阵容都很有抗压性。 先不说ADC对局，对面辅助和ADC就占了上风。 “这个阵容……有点难搞啊。” 云裴犹豫再三，最后选了一手释火。 这是唯一一次，云裴在GM，在所有人面前，第二次拿出释火。 盛凌今天也觉得意外极了，刚认识那会儿，云裴几乎本命都是这个次神，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这个次神，似乎有些疏忽了。 这个次神一出来，屏幕前的人和GM五个人都震惊了。 NE直播间里开始焦急起来。 ［对面GM的阵容，拿释火真的可以吗？］ ［虽然自S2赛季过去，但这是我第一次见S3赛季还会再现释火。］ ［Night真的可以吗？］ ［这样的阵容，有点担心啊！］ ［NE会赢吗？］ 别说直播间里的担心了，就连NE四个人也觉得这手释火选的不太是时候。 对面那么抗压性的阵容，再加上如今的释火已经不如当初。 如果说，在S1赛季，仅由一人，用释火创造了属于ADC的奇迹，那么，当下的S3，还可以再现奇迹吗？ “小云子……”盛凌有些担心的看向他。 林深想起来什么，忽然低沉的说：“曾经在S1赛季，有一个匿名ID，用释火创造了属于ADC的时代。” 说完这句话，林深没了下文。 游戏开局了，除了电脑里传出来的游戏音效，他们几乎没有听到云裴的回答。 此刻，就连GM那边的直播间也引来了议论。 ［这种阵容，对面拿释火，输定了啊！］ ［根本没有打的必要了。］ ［释火在这个版本已经被遗忘了。］ ［别说现在才S3，在后来的S4，都没有这个次神的存在了。］ ［直接放弃吧！］ 释火会突然冷门，问题出现在一次修复的bug中，释火被莫名其妙修复了一个技能，导致连招不稳定，伤害缺失一段暴击，相当于伤害损失了大半。 这么多人对Night的担忧，都证实了这是一把必输局。 然而，所有人的质疑，让云裴心里仿佛被压了一块石头，他指尖一颤，没按出瞬移，送了一血。 这一幕，两边直播间又立刻嚷嚷起来。 ［什么情况？！］ ［拖了两分钟，还是送了吗？］ ［Night真的要输了吗？］ ［你随便拿个射手不比释火好吗？］ ［拜托！认清事实啊！释火已经落幕了！］ ［早知道别拿释火啊！］ 直播间里的沸腾和争议，鱼龙混杂，云裴盯着死亡倒计时，最后一秒，释火重新复活。 他握紧了鼠标，额头冰凉，手心里都出了汗。 他在犹豫。 所有人都在质疑释火，可又有谁知道，释火是他最原始的初心啊！ 盛凌不由自主看向了云裴，他轻声叹了声，用他曾经的意志告诉他：“小云子，别管别人说什么。自信即是巅峰。” 云裴回看他。 此刻，他的直播间里突然之间特别安静，像是回到了最开始直播的时候，也是那样，没有人敢打字出来。 可是，就在下一刻，静止的直播间里，有人说了一句。 ［Night加油！］ 那样特别醒目的一句话发出来，直播间再次安静几秒过后，一大群消息刷满了屏幕。 ［NE加油！］ ［Night加油！］ ［我们都不相信别人，但相信Night！相信NE！］ ［你一定可以的！Night加油！］ ［NE必胜！］ 消息一句接着一句，弹的飞快，云裴眼睛颤了下，紧紧的盯着满屏幕的一句话： ——NE必胜！ 他瞳孔微缩，听着电脑里传来敌人厮杀的音效，他握紧鼠标，移动次神前进。 队友都阵亡的所剩无几，只有他和林深两个人还活着。 对面已经抢先拿到了蓝色神石，此刻往水龙的方向走，还有三十秒，主神石就要出现了。 “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云裴忽然自言自语道。 NE四个人没听清楚，盛凌转头，疑惑的问：“什么？” 云裴没有回答。 林深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来思索他的话什么意思，他紧紧盯着云裴的次神释火，平日里的所有训练赛都是云裴进行指挥。 哪怕这一次，他的次神被无数个人质疑，他也仍然相信，他们会赢。 不因为别的，他相信队长，相信队友。 云裴不言不语，移动着次神往水龙最近的草丛走。 水龙的血量快要见底，云裴眯了下眼睛。 林深慢步跟了上来，云裴没有很快的开口指挥，似乎在等待着机会。 大概过了两三秒，云裴沉声开口：“控紧迪！” 林深略微猜到了他想做什么但又不完全确定，于是听从指挥，瞬移上去，开启大招控住紧迪，对方AD被沉默，云裴隔在水龙外围方位，一套技能打出去，对面AD阵亡，蓝色神石转移。 对面四个人的伤害全数打在了林深身上，云裴只受了点皮毛，他冷静的持续输出。 GM接连阵亡两人，剩两个半残血，他们瞬移想跑，云裴一个瞬移跟上去，他双瞳幽深。 手动按下了E键，命卡使用成功，只刹那间，所有人看见，释火打出的暴击直接增加了个度，像是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暴击增加的效率，云裴一个大招，拿下双杀。 屏幕上响起五杀的击败音效，以及团灭的声音。 时间卡的刚刚好，红色神石出现了，云裴点击蓝色神石，蓝色神石转换变成一把弓箭，他瞄准了主神石，一支箭飞快的刺向红色神石，主神石炸开，游戏结束。 整整一分钟的五杀，满屏的人，包括盛凌几个，看的胆战心惊，心脏一上一下的。 直到比赛结束，盛凌和秦枫两个人高兴的抱在一起，跟个孩子一样，又哭又笑。 而云裴，他颤抖着湿热的掌心，缓缓松开鼠标，他好像如释重负一般，眼睛直直看着屏幕上，属于他，属于释火的SGW。 那一刻，他用一分钟的五杀，证明了他们质疑释火的无稽之谈。 也是那一刻，所有人都记住了Night这个ID，更记住了那个，已经快要落幕的次神——释火。 那场实战过后，不知道是谁，将直播间里的那段五杀视频录制下来，发到了微博和各个平台上，成功让NE又再次火了一把。 云裴坐在客厅里喝咖啡，他翻看着手机，刷到这条微博时，点进去一看，刚喝进去的咖啡，被他一口喷了出来。 电脑桌前的几个少年回头，异口同声：“怎么了？！” 云裴盯着手机，说出的话有头没脑的：“出事了。” 他说的太过于冷淡，平静，毫无波澜，NE四人差点被他这表情吓得不轻，纷纷拿出手机上微博去看。 当看到那段视频时，他们怔在那里，表情一瞬间从害怕转变成无语。 “我说小云子，你要不要这么吓人？” 云裴无辜的抬头，一本正经的反问：“不是挺吓人的吗？” 林深也无语的搭一句腔：“那还真是‘挺吓人’的。” “……” 秦枫得出了一个总结论：“队长是不是之前被骂多了，只要突然火一下，他都害怕？” 盛凌听了，思索几秒过后，也赞成：“好像还真是你说的这么回事。” 云裴没理他们，只听盛凌又说了一句：“要不，我们以后多骂骂队长？” “？”云裴抬起眼皮，瞪向盛凌，嗓音低而冷淡，“滚。” 林深三个人立刻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回过身，装模作样的开始打游戏，表示盛凌说的话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盛凌咬了咬牙，对林深三个人这方面的默契很是难过。 老是让他一个人背锅。 第13章 Chapter 13 13. 游戏内容的更新，让这次冬季赛延后了一个月，他们也有了充足的时间准备比赛。 十一月底时，冬季赛正式打响。 阿橙把车开来了基地门口，下车就看见了NE众人拿着行李等在基地门口。 “东西都收拾好了？” 盛凌拍了拍行李箱，“都好了，我们昨天晚上就整理完了。” 阿橙点点头，笑着打趣一句：“看来你们很期待这次比赛？” “那当然了！”秦枫一想到比赛了，就心情挺好的，“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去比赛。” “可不是。”穆祺开玩笑，“之前打小组赛的时候，连别人的眼睛都入不了。” 盛凌：“对啊，这种感觉就好像……第一次去旅行一样！” 云裴和林深对视一眼，都笑了一下。 阿橙边笑了笑，边给他们打开后备箱车门，“行，放好东西就上车吧！” 五个人依次把行李放上去。 比赛的地点在凉安，下了车，众人拖着行李箱进了预订的酒店，盛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进出。 他说：“今天的酒店真的好多人，还好我们提前预订好酒店房间了。” “比赛，你以为呢。”林深拖着行李箱越过他，走进了酒店。 云裴等人陆陆续续进了酒店。 盛凌看了几人几眼，切了一声，拖着行李箱跟着进去了。 NE众人各自回房间整理好东西，完了之后已经十一点了，大家就一块下楼吃饭。 饭桌上，阿橙拿起酒杯，站起来，朝他们举杯，“来！让我们为这么多天的准备加油！” NE五人对视一眼，他们拿起杯子，纷纷站起来，以果汁代酒，相相举杯。 几个玻璃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易碎的声响，而后，一同齐声道：“加油！” 他们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 冬季赛的开幕赛也终于结束了，接下来，是正式的比赛。 阿橙送少年们回到酒店，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都别太紧张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尽力就好。” 盛凌比任何人都要紧张，他勉强的笑了笑：“明天拿不到冠军，我就回去闭关！” 只有盛凌笑的勉强，只有他在这个时候还能活跃气氛。 明天冠军会属于谁，谁也不敢做保证。 阿橙看着他们，耐心的安抚：“别太有压力，输就输了，又不是输不起，别给自己瞎增加负担。” 没有人再开口回应他，因为他们是真的很害怕。 阿橙也知道，他们是第一次，那么正式的在偌大的舞台上，心里难受。 云裴顿了顿，平静的回了一句：“知道了，那我们先上去了。” “好，快去吧，好好休息。” 第二天的比赛如约而至，车子停在偌大的平台门口，看着人山人海的平台，他们也终于清醒过来。 那一天，真的到了。 车门打开，五人依次排队从车上下来，围在车门前的人群纷纷散开，让出了一条道。 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NE五个人里面，除了穆祺，一个两个前前后后都带着口罩。 云裴走在第一个，他从人群中走过，身上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让人看着都忍不住自觉往后退一步。 仿若他是万花丛中过，片云不沾身。 盛凌和林深两个人，礼貌的对粉丝们点头，表示打过招呼。盛凌完全是身子僵着走的。 穆祺礼貌的对她们微笑。 秦枫只是傻乎乎的跟着，有些憨憨的跟粉丝挥手。 围在边上的粉丝们欢呼声都很小，不是小，是没有别人的大声而已。 NE今天的对手，是那支名扬全国的强队——GM。 原本以为，平时的切磋，就已经是打过照面了，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在正式比赛上再次成为对手。 比赛还没开始，大家都在休息室里。 盛凌仔细一想，有点不明白：“我们什么时候跟GM缘分这么大了？” 没有人跟他搭腔，都在安静的等待着上场。 赛场上，观众席上热热闹闹的，解说员们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调了下麦克风，轻咳了一声，“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解说员行真！” “我是解说员小琪！” “今天由我们带来本次冬季赛的比赛解说！” “那么现在，让我们请两支比赛的队伍上场！” 解说员话音落下，全场瞬间热血沸腾的尖叫起来。 “GM！” “GM！” 盛凌听着外面的呐喊声，嫌弃的撇了撇嘴：“虽然我们也有点小名气，感觉还是不敌对面。” 林深看他一眼：“人家什么地位？我们什么地位？” “切。” “准备上场了。”云裴站在最前面，高大的身影修长，提醒他们。 林深和盛凌噤了声。 通道的门打开，云裴冷淡而平静的走出去。 盛凌深深吸了口气，长长呼出，他僵硬着身子跟了出去。 林深三人互看一眼，接二连三跟上去。 两支队伍上了台，台下的观众看到本人上台，更加欢呼起来。 “啊啊啊啊！是祁宝！” “还有AD之神fresh！” “GM加油！” “祁宝必胜！” “GM必胜！” 解说员见场面失控，连忙出声道：“相信大家也知道GM今天的对手是谁了。” “那我们给大家介绍一下，首先是我们的GM战队，打野小祁，也是首次三个季赛的SGW，还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AD之神，fresh。” 沈列祁礼貌的朝着台下的人笑了笑。 fresh对着她们挥手。 “还有fresh旁边的辅助包子，上单Datr，中单余骁。” “再然后，是旁边的NE战队……” 解说员停顿了一下，台下的人也陆续安静下来，看着NE。 直到解说员尬笑了一声，问道：“NE战队是有点奇特啊，居然都带口罩。” 听到后面的话，台下的议论声很小，叽叽喳喳似的，云裴皱了下眉，有点不习惯。 阿橙在休息室已经急的快转圈了。 解说员轻咳一声，打断台下的骚乱：“咳，那个，回归正题。我们的NE战队也是很厉害的一支队伍，从小组赛杀上来，听说还没输过，看来也是当之无愧的奇迹了啊。” “先是NE的队长，Night，是担任ADC的位置。那么，和我们的AD之神fresh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 盛凌撇了撇嘴，不屑一顾。 解说员的声音继续道：“然后旁边的是，打野Zero，辅助Deep，中单Wind，上单Pray。” “有点期待两支队伍哪个会发生奇迹了呀！” “那我们话不多说，请各位选手入座！” 两支队伍各自入座，拿上耳机带上，盛凌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瞥了眼对面，咬了咬牙：“有什么牛的。” 云裴调了调话筒的位置，压低声音：“实在不服，就拿出实力，打爆他们。” 盛凌有些诧异的看向云裴。 穆祺好笑：“没想到还能从队长口中听见这话。” 林深笑着搭腔：“因为队长也不服。” 秦枫：“我已经能感觉到队长的胜负欲了。” 云裴极淡的扯了扯嘴角，认真叮嘱：“好好打。” 盛凌带好耳机：“必须的。” GM这边，沈列祁带好耳机，眼神忍不住看向了NE的方向，包子注意到，提了一嘴：“不能因为对手里有兄弟，就弃队友于不顾了啊。” 沈列祁回过头，笑了笑：“不会，他不需要我让。” 包子耸了耸肩，没回应。 比赛开始，进入到bank次神环节，GM这边的打野选了一手这个版本最强的幼鲸。 “这里我们可以看到，GM的打野选了一手幼鲸，版本最强啊！” 盛凌在一楼，轮到他bank次神，他问：“你们需要办什么？” “把凯莲gank掉吧。”林深说。 凯莲是这个版本最有利的辅助，既能回血，又可以给队友增加暴击，是这个赛季gank最多的次神。 盛凌点头，把凯莲办掉，他选了一手兼。 “Zero办掉了凯莲，然后选了兼。” “不得不说，凯莲在这个版本真的是很有利的辅助，NE是猜到了对面要拿凯莲吗？” 最后选次神环节结束，解说员道：“好，选次神环节结束，NE选了兼、赤云、晨管新、奕七、懈樱。” “我们GM选了幼鲸、俏猫、麟子、孙安、环持又寒。” “那么，比赛正式开始！” 游戏正式开始，前期都挺正常发育的，打的也很和谐，连打斗的音效都没有，双方都特别猥琐。 那个一血愣是没有人拿到。 双方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对手埋伏。 比赛进行了十分钟，到了中期一波，盛凌看似心血来潮，实则有些意气用事，他一个人敢去抢对面的飞鸟，就在大家都以为NE要团灭的时候。 屏幕上响起了击杀音效。 三杀！ 盛凌阴差阳错拿下了三杀！ 大家看着大屏幕都看懵逼了。 GM此刻只有两个人，已经残血了，本来可以直接拿下比赛胜利，万万没想到，云裴位置不好，被对面三换一了。 主神石最后是消失在地图上了。 “我的问题，没有注意射手的位置。”林深叹了一声。 盛凌这把心态很好，他安抚林深：“没事，还有机会。” 到了后期，要打最后一波团了，对面没有选择开水龙，而是打算拼一波。 云裴已经拿到了副神石，还有四十秒，主神石出现。 Ningh：“敌人消失，注意位置。” Zero：“深子，看射手方位。” Deep：“知道。” Wind：“注意敌方绕后。” “地图上可以看见，GM的打野绕到了草丛后面。” Pray：“打！” 小祁：“上！” fresh：“控对面射手！” “我们GM上了！” “辅助上去开团了！” 云裴轻眯眼，他指腹按下一个键，仿佛慢动作定格，与此同时，在对面辅助一闪上来控他时，他竟然就像预知了一样，瞬移拉开距离，对面辅助完美空了大。 “包子瞬移开射手，Night瞬移拉开位置，和队友进行持续输出！帮助队友直接反杀！” “我的天呐！完美预判！直接让包子空了个大！” “漂亮的反击！” 只那一瞬间，舞台下坐着的人，顷刻间安静下来，死死盯着屏幕。 Zero：“漂亮！” 云裴扯了下嘴角。 Deep：“注意，还有十秒，主神石现世。” Night注意着对方渐渐疏散的人群，他勾着唇角：“够了。” 话音刚落，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只见云裴移动着赤云一顿输出，帮助队友拿下人头。 他的次神已经大残了，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下一刻，他的血量如同眨眼间的速度飞快上升。 全场震惊了！ “那是什么鬼？” “他妈的开挂？” “操！真是让他玩明白了！” 不可置否，GM这边开始也吓了一跳，直到他们看着自己的次神倒下，听着响起来的击杀音效，他们才回神。 那是命卡。 是来自所有次神专属的一种技能。 大家都以为，游戏的更新，那一个多月里，他们已经熟透了，直到这一刻，GM才知道。 不，他们对于更新，才只是开始。 而那个，用命卡运转自如的少年，才是当之无愧的胜利者。 云裴看着残血，他顿了顿：“盛凌，送你个五杀。” 盛凌懵逼：“啊？” “还等什么，打。” “哦哦哦。” “等等，Night这是干什么？” “Zero一技能打到Datr和余骁，拿下双杀！” “三杀！” “四杀！Zero能拿到五杀吗？” 屏幕上已经响起NE厮杀的音效，GM一个个表情都暗沉沉的。 穆祺瞬移上去，毫不拖泥带水，“盛凌！” “谢了兄弟！” “Pray瞬移控到小祁，五杀！” “Zero五杀！” “主神石出现了！” 云裴以最快的速度转换弓箭，三秒，主神石炸开，比赛结束。 “让我们恭喜NE！” 解说员的声音落下，接连响起的，是小小的欢呼声，是如烟花般炸开的声响，是他们胜利的声音。 NE众人松开鼠标，云裴终于得了松懈的机会，他指尖都是冰凉的，手心都是汗。 盛凌几个更不用说，他红着眼睛，跟秦枫抱在一起。 林深无奈地只剩下笑，他玩笑着说，“现在先别哭，总决赛再哭。” 云裴抬起眼，看着红着眼睛的盛凌，他站起来，往后台走，“哭早了。” 穆祺笑了下，撇他们一眼，也转身走了：“走了。” 第14章 Chapter 14 14. 因为后面还有比赛，所以NE几人都回了休息室，回到休息室，大家都把口罩摘了下来。 阿橙见他们回来，很激动：“太棒了！真是太精彩了！” 云裴绕过阿橙：“早了。” 高兴早了。 阿橙愣在那里，盛凌看了看云裴，笑嘻嘻的跟阿橙解释：“还没到最后，队长高兴不起来。” 他说完，也走了进去。 跟在盛凌身后进来的林深，拍了拍阿橙肩膀，就往里走了。 穆祺和秦枫紧跟其后。 双方战队休息了半个小时，比赛的前十分钟，双方战队开始分析对手打法思路。 GM的教练撑着桌面，俯视着众人，低吼道：“我再跟你们说一遍，命卡，是你们缺一不可的东西，是和次神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都记清楚了吗？” GM五个人垂丧着脑袋，齐声回答：“知道了！” 门被人打开，经纪人在门口通知：“准备上场了。” 沈列祁盯着一处发呆，抿唇，叹息一声。 穆祺，你越来越厉害了。 “当前现在的模式，命卡对于次神的重要性，相当于，我们人对于身体任何部分的重要性。” “它或许并不是缺一不可的东西，”云裴顿了顿，“但它一定能在必要时候给你无尽希望。” NE四人坐在位置上，边听着云裴分析思路，边认真地点头。 “我这么说，你们能理解吗？”云裴看了几人一眼，问。 大家思索几秒，盛凌抬头，看云裴：“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盛凌开口，其他人移来了目光。 云裴停了下，点头，看他：“问。” “我们上把比赛，你是AD位置。”盛凌靠着椅背，头一次认真严肃，“在我看来，AD应该主偏输出，打暴击，为什么你的命卡是治疗？” 这个问题，一下子提醒了他们。 秦枫：“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云裴看着盛凌许久，笑了下：“好问题。” 他说完这三个字，用媒体机放出一个比赛视频，云裴没有说话，示意他们看视频：“先看视频。” 这不是上把的比赛的回放，细看，更像是…… GM的比赛视频！ 这个视频不算长，一分钟的时长，整段视频看完，云裴按下暂停键，“都看完了吗？” “你给我们看这个……”林深不解，“是什么意思？” 云裴扫了他们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盛凌身上，“刚刚盛凌问，为什么我打AD，命卡却是治疗。” “昂。”秦枫反问，“所以是为什么？” 云裴沉默一秒，“命卡的设置，并不是根据你主打的位置而设置。” “就像我打AD，而选择治疗，不是主给AD加暴击效率。” 盛凌挠了挠头，还是不怎么明白：“怎么感觉……有点绕？” 云裴叹了口气：“我这么跟你说吧，记不记得上次和GM实战，我拿出释火，大家都觉得是必输局。” “是。”穆祺不太理解，“可后来反转了局面。” “对。”云裴看着他们，一字一句，清晰入耳，“bug修复，让释火完全缺失一个完整的部分。” “就好比，我们人，缺胳膊少腿。” “而我选择释火的同时，将命卡设置成暴击增率，换句话说，命卡在团战那次关键时刻，帮助释火，让它重新变得完整。” 话音停落，场面安静一瞬，突然，响起了“啪”的一声。 盛凌忽然拍了一巴掌，恍然大悟：“刚刚你给我们看的视频，是因为在比赛前夕，你看过GM过去的比赛视频，从思路分析里，你了解对手大概打法，而选择治疗命卡。” 云裴点头：“正确。” 这样一解释，大家都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 彼时，休息室的门被人打开，阿橙探出身子，提了一句：“你们好了吗？准备上场了。” 五个人对视一眼，盛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休息的刚刚好。” 林深也站起来：“走吧。” 云裴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一前一后往外走，他沉默一下，还是喊道：“你们切记，命卡每局只限一次机会，不到最后时刻，别轻易使用。” 盛凌笑道：“这一点，我们都明白。” 云裴嗯了一声：“那走吧。” “欢迎各位回到比赛现场，今天的胜利到底会属于谁，让我们拭目以待！” 双方队员入座，这一次，让人意外的是，沈列祁拿出了本命次神。 ——雨获。 “是雨获！小祁本命都出来了，这把感觉NE有点悬啊！” 这个次神一出来，场面瞬间失控，她们为他尖叫，呐喊，欢呼，而这份荣誉，属于沈列祁，属于GM。 “啧。”云裴压着嗓音，有些不耐烦，“吵。” 他刚说完，旁边的盛凌大惊小怪似的，骂了一句：“卧槽！” “这上来就办释火？” 秦枫也感觉到了：“第二把了。” 云裴看着办位上的次神，他眯了下眼睛，“没事，我不打算玩。” “这边可以看到，我们GM把释火再次给办掉了。” “是之前那次实战给GM留下阴影了吗？” “可想而知，释火在Night手里，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fresh看着被办掉的释火，然后又听到解说员的话，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语气不太好的说：“又办释火干什么？给他放出来啊！” GM几个队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样子。 余骁回了fresh一句：“fresh你别意气用事行不行？” fresh：“怕什么？他上把不就用了个命卡吗？何况拿的也不是释火。” 余骁还想说什么，被沈列祁打断：“吵什么？” 两个人立马噤了声。 沈列祁不是那种轻易发火的性子，但眼前这种情况，自己的队友居然起了内讧。 沈列祁叹了口气，缓声说：“下次少办释火。” 余骁忍了忍，也不说什么，默认了。 比赛正式开始，由于开始前GM起了一点小内讧，刚开始打得并不和谐，余骁和fresh就像是赌气一样。 包子：“敌人消失，fresh，小心埋伏。” fresh就跟没听见一样，站在外边界清兵线。 包子在中路支援，因为fresh意气用事，他被NE打野拿下首杀。 这一波操作，包子真的看不懂：“fresh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不是提醒你，给你信号了吗？” fresh无所谓：“我是AD？还是他是AD？” 余骁一听这话也不舒服了：“去帮他，我不需要。” “那我……” 包子话还没说完，沈列祁打断了几个人的争吵：“来跟我。” “哎，GM这边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GM的辅助跟fresh不是天生绝配的组合吗？包子怎么去跟小祁了？” “有点奇怪。” 云裴也意识到了有些危险的存在了，他皱眉：“对面战略不对，别硬刚。” “收到。” 盛凌准备刷一波野跟随队友打团，却没想到，沈列祁这么勇，带着辅助进入他的野区，拿下他的人头。 盛凌松开鼠标，自我催眠情绪，深吸一口气。 云裴抽空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Deep：“对面拿到副神石了，注意位置。” Wind：“看射手，看射手。” Pray：“对面消失。” Night：“小心草丛。” 他刚说完，对面辅助大招控住他，沈列祁一套技能将他带走。 “Night位置偏了，被对面埋伏了。” “一下子损失两名大将，这下难打了呀。” 云裴呼出一口气，松开鼠标。 “看来这一把，GM的主将是小祁啊！” “这里大家可以看到，辅助瞬移开到Wind，小祁拿下三杀！” 包子：“队长，注意神石位置。” 小祁：“fresh！” fresh没回答，他用蓝色神石转换弓箭，对准主神石的位置，他眯眼，发射箭矢。 然而，那支箭矢还没发射出去，就被敌人攻击，强制性打断。 “我以为比赛结束了，没想到最后一刻，NE还在坚持！” “但很可惜，NE只剩下Deep了，Zero还有五秒复活，NE还有机会吗？” 小祁：“五秒！fresh！” fresh再次转换弓箭，对准主神石。 “五！” “四！” “三！” 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紧了屏幕，盛凌紧紧握着鼠标，而倒计时还在继续。 “二！” “一！” 只听“砰”得一声，神石炸开，比赛结束！ “让我们恭喜GM！” 顷刻间，全场响起热烈的欢呼声，所有人呐喊尖叫着“GM”的名字。 NE众人放下鼠标，站起来，云裴边摘口罩边往后台走。 林深拍了拍盛凌肩膀：“走吧。” 回到休息室里，外面喧哗的声音被隔绝开，云裴才觉耳边安静了不少。 阿橙安慰几人：“别灰心，还有机会，下一把再打回来就好了。” 盛凌什么都没想，脱口而出一句话：“如果下一把也输了呢？” 闻言，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阿橙好半天没反应，他尴尬的笑了笑，替他打圆场：“哎，别这么悲观，输就输了，咱认得起就不丢人。” 盛凌别过头，不再开口说话。 不是认不起，只是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一样，但凡输了，心情都会很低落。 是不甘，是自责，是技不如人的难过。 盛凌并不想承认，他比不过别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输了。 “下一场。”沉默了很久的休息室里，云裴低声开口。 大家看向他。 云裴靠着椅背，像是做了一个决定，他说：“我想赌一次。” “赌什么？” “赌他们会不会放释火。” 第15章 Chapter 15 15. 最后一场决赛很快就开始了，大家重新回到赛场上。 场面还是那么的热闹。 “我有点好奇，今天两支队伍，谁会是冠军。” “相信在座的所有粉丝都在期待。” 她们高声呐喊着“GM”的名字，在嘈杂的声音里，两支队伍入座。 “那么现在，进入bank环节。” 一楼是林深，他把针顾办了，选了一手凯莲。 “凯莲！Deep拿到了凯莲！” “看来今天这一把不简单啊！” 云裴看了林深一眼：“你确定了吗？” 林深笑：“陪你赌。” 云裴愣了一下，几秒后，他笑了声，“白痴。”不知是笑他傻，还是蠢。 林深不答，反倒乐在其中。 轮到GM禁用次神，云裴盯紧屏幕，对面禁次神的人犹豫了很久，最后办了一个赤云。 “赤云！很奇怪，GM这把居然没办释火！” Night：“帮我拿。” Pray：“OK！” “果然啊！在大家预料之中了，Night拿了释火！” “只要GM敢放释火，Night就敢拿啊，感觉双方杠上了！” 选禁次神结束，游戏正式开始。 进入对局，Night指挥：“Deep过来跟我，我有把握。” Deep：“信你。” “NE的打法有点奇怪啊，Deep直接跟Night连体了？” Deep升到二级，他蹲在草丛里，看着对面射手出来清兵线，他瞬移上去打控制，Night配合的很迅速，直接瞬移上来，配合输出，对面fresh都来不及反应就被拿下了首杀。 “Deep和Night的配合，直接拿下fresh的首杀！” “简直是漂亮的配合！” Deep跟着Night，两个人打配合，对面射手被拿了两次人头，经济一下子跟Night拉远了。 气的fresh一甩鼠标：“你们就不会支援吗？” 包子：“别跟他们硬打啊！” fresh：“什么硬打？看不见他们都连体了吗？” 小祁：“别吵，包子跟我走下路。” 包子：“好。” 云裴看着对面射手还是一个人，他想再打压一波，林深提醒他：“对面可能下来支援了。” Night：“试着打一波。” “Night和Deep是想继续打压吗？” “感觉这波不太妙。” 小祁和包子埋伏在草丛，看准时机，沈列祁指挥：“上！” 包子一套技能甩在Night和Deep身上，两个人来不及反应，甚至连瞬移都没按出来，直接送出双杀。 “Night和Deep被埋伏，反应不及，被小祁拿下双杀！” 云裴有点上头了，才导致这波失误。 盛凌看了两眼：“你俩什么情况？” 林深玩笑道：“队长飘了。” 云裴捏了捏太阳穴：“我的，失误。” NE这边前期本来打的特别好，自从云裴那波失误，大家的节奏持续打乱。 Night：“稳住，心态别炸。” Zero：“小云子，神石！” Deep：“对面去开水龙了！” Wind：“注意！卡时间！” Pray：“注意龙坑视野！” 云裴在草丛拾取神石，他迅速离开危险区，“我拿到了。” 余骁：“fresh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去抢神石？” fresh：“我怎么抢？你要我怎么抢？本来反应就慢了一步，连瞬移都没有，你要我怎么抢？” 余骁：“你是射手，射手都反应这么慢？” Datr：“能不能别吵了？吵到比赛结束吗？” 别说沈列祁了，就连一直沉默的Datr都忍不下去了。 “fresh反应慢了，神石被Night抢先一步！” “这个时候GM选择去开水龙，好像不太合适啊！” 云裴计算着主神石出现的时间，说：“把水龙放了，别管。” GM那边水龙还没打完，主神石就出现了。 小祁：“别打了，放了，注意神石！” 包子：“中路！中路！” 云裴蹲在中路草丛，用弓箭瞄准了神石。 然而，他还没按下按键，被对面技能打到，蓝色神石警觉到危险，弓箭消失。 林深看准云裴血量，他使用命卡，增加治疗效率，释火一瞬间满血量。 云裴拉开位置，使用命卡，给释火增加暴击，他运用技能，持续输出，帮助队友拿下双杀。 沈列祁往后拉，也使用命卡，控制效果打在林深和盛凌身上，完成双杀。 云裴皱眉，穆祺上前替他打伤害，他朝着对方输出，拿下沈列祁人头。 “Night使用命卡，把控制打到Zero和Deep，再次完成双杀。” “Pray抗下伤害，Night拿下小祁人头！” 云裴看着对面两个残血，他位移上前，开启大招，一只火凤凰出现在释火背后，两只飞箭打出去，拿到三杀，完成团灭。 “三杀！Night三杀！” “GM团灭了！” 云裴速度飞快的转换弓箭，朝着主神石，在最后倒计时五秒，主神石炸开，比赛结束。 “让我们恭喜NE！拿下冬季赛冠军！” 话音落地，顷刻间，全场响起热烈的欢呼声，如烟花筒炸开的声响响彻在这个舞台。 所有为NE欢呼的观众们纷纷站了起来，高举着胜利者的灯牌。 GM输了比赛，GM的粉丝全都坐了下来，心情跟着低落下来。 盛凌高兴的又哭又笑，他和秦枫抱成一团。 赢了！ 他们赢了！ 他们是冠军！ 云裴站起来，拍了盛凌一下：“哭够了就走了。” 秦枫拉开盛凌，哭着说：“过分，眼泪都擦我身上了。” “对不起啊。”盛凌笑着揉了揉眼睛，“我太高兴了。” 林深好笑道：“走了。” 两支队伍走到舞台中央，主持人走了过来。 云裴转过身，沈列祁也转过身，两个人顿了顿，沈列祁先伸出手，笑着祝贺：“恭喜。” “谢谢。”这一次，云裴和他握了手。 沈列祁带着GM，绕过NE往后台走。 路过穆祺时，他笑着做了个口型：“加油！” 穆祺回之一笑，点了点头。 GM下了台，主持人走上前，舞台下摆了许多台相机，似乎接下来就是采访了。 主持人站到五个人右上方，她举着话筒，看了NE几个人一眼，面向了摄影屏幕，微笑着说，“让我们再次恭喜NE获得冬季赛冠军！” NE五个人对着屏幕鞠了一个躬。 “想必在座的大家都很想问，为什么，除了Pray，你们都带着口罩呢？” 穆祺憋着笑，想看着自家队友会怎么回答。 大家沉默着，整个厅内无比的安静，不知道过了多久，云裴起头，他抬手摘下了口罩。 黑色的口罩下，NE众人的面容，展现在人群之下。 台下的大家，屏住了呼吸，有一刹，所有人都停滞了。 四个少年生的俊俏，哪怕带着口罩，似乎都难掩眉目间的清秀。 又似孩童一般青涩的气息，永远让人看着朝气蓬勃。 主持人将话筒递出去：“那NE有愿意说说原因的吗？” 五个人无动于衷，盛凌犹豫许久，他接过话筒，轻吸一口气，嗓音沙哑沉稳：“我看见我们队长先带了，我也挺好奇的，于是我问队长‘戴口罩干嘛’，我们队长说‘丢人’。” 云裴听到后面半句，没忍住扯了下嘴角。 林深几人一听，也觉得好笑。 台下的众人，听完盛凌的话，都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主持人好笑的问道：“那全部原因，真的是因为丢人吗？” 又一个问题下来，所有人皆而安静，安静地等待着，握着话筒的少年回答。 阿橙在休息室里，死死盯着大屏幕，手心紧张得出了汗。 NE四人垂着头，安静的听。 此刻，舞台的聚光灯闪烁，貌似台上的少年闪闪发光。 盛凌抿了抿唇，声音渐缓渐低，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握紧了话筒，“可能因为……” 话筒回声在整个厅内，此刻安静的只剩下话筒的回声，所有人屏住呼吸，目光紧盯着舞台。 “因为害怕。” 在许多的目光注视下，盛凌弯了下唇：“因为开始的不自信，因为害怕，恐惧和没有面对的勇气。更因为……” “在经历过许多次坚持而又绝望的时候，害怕看到失望的目光。” 盛凌说完，他没有再开口往下说。 似乎安静了不知道多久，主持人打破了阴郁的氛围，她笑道：“那现在有感觉看到希望了吗？” 盛凌沉默了下，他垂着眸子，重重地点头，“嗯！” “非常感谢Zero的回答，谢谢！” 盛凌递回话筒，鞠了一个躬。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Night，可以吗？” 云裴抬眼，他顿了顿，点头说：“可以。” “第一次更新的比赛视频里，那么多人质疑释火，而你又在那么多人的质疑中坚持选择释火，是为什么呢？” 主持人递出话筒。 舞台下的人，包括NE四人，都在等待回答，显然也对这个问题感兴趣，想要知道答案。 云裴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他握紧，少年低沉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 “因为想要证明。” 证明给所有人看，他们的质疑，都是错的。 若天不公，那他就逆天改命。 主持人微笑着点点头，接着问：“那刚刚最后一场比赛中，为什么你还是会想要拿出释火呢？” 云裴沉默着，没有立刻开口。 所有人紧张地盯着舞台，沈列祁在休息室里，他注视着大屏幕，那个少年沉默了很久，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散漫的嗓音带着一丝不苟：“因为我感觉到了对手的恐惧，于是最后一把，我在赌，赌他们会不会放释火，同时，也在赌这场比赛的输赢。” 若是他们放了释火，证明我赌赢了，同时，也证明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所以，在他拿出释火的那一刻，NE必胜。 主持人点头，笑着面向观众席：“真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她接着问：“那Night对于网上对释火的质疑有什么看法呢？” “我觉得……”云裴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没有弱的次神，只有会不会的召唤师。简而言之，没有废物的次神，只有废物的召唤师。” “好的，让我们感谢Night的回答，谢谢！” 云裴礼貌的鞠躬。 “我相信，今天到现场观看比赛的，也有少部分是NE的粉丝，那NE有什么话想对粉丝说吗？” 这个问题，让观众席上的NE的粉丝们都在期待，期待第一次夺冠的战队会对他们说什么。 于是，在漫长的等待中，在安静的沉默下，她们看见，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五个少年，全都弯下腰，对着台下鞠了一个躬。 他们齐声说：“谢谢你们的支持，未来的路很长，一起加油！” 这样一个场面，连主持人都愣住了。 舞台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是人群中的谁，大喊了一句，“NE加油！未来可期！” 有了一个人的勇敢发声，其他声音接二连三响起来。 “NE加油！” “加油，你们一定可以的！” “未来的路很长，我们顶峰相见！” “未来可期！前程似锦！” “NE未来可期！” 舞台上的少年们直起身子，盛凌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红了眼眶，他喉咙哽着特别难受，盛凌侧头，靠着云裴的肩膀，“队长，肩膀借一下。” 云裴皱了下眉，任他由他，语气却带着警告：“敢哭你就死定了。” 盛凌忍着眼眶的湿热，没有哭。 旁边的秦枫受盛凌影响，二话不说靠在了林深肩膀上，说：“副队，肩膀借一下。” 林深：“……” 穆祺无语扶额。 观众席上的粉丝们，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全都红着眼眶笑了。 第16章 Chapter 16 16. 冬季赛结束，随之而来的，就是期待已久的春节。 NE战队放了一个月的长假，各自都有各自的事要做，整个基地里，突然之间变得很冷清。 因为跟家里闹掰的关系，这个春节，云裴是在基地里度过的。 盛凌回赴野待了几天，和那里的半个亲人吃了个年夜饭，饭后，他一个人坐在屋檐上，看着黑黑的天边炸开一簇簇五颜六色的烟花。 他觉得美极了，拿出手机拍摄下来。 盛凌点开微信联系人，给NE四个人全都发了过去。 林深：［视频］ 林深：［好看吗？］ 盛凌看了林深发的烟花视频，他笑着打字：［绝了。］ 他又点开秦枫的聊天框。 秦枫：［图片.jpg］ 秦枫：［我和穆祺在吃饭，来吗？］ 盛凌：［刚吃完。等我开春回去。］ 秦枫：［行。］ 接着是穆祺。 穆祺：［图片.jpg］ 穆祺：［新年快乐！］ 盛凌：［新年快乐！］ 最后一个回消息的，是云裴，他只回了两个字。 ［好看。］ 盛凌有些狐疑，问了对面一句：［小云子，你现在在干吗呢？］ 云裴的手机响起“叮铃”一声，他瞥了一眼，没有立刻回复，直到自己手里的次神刚好阵亡，他才拿起手机。 看着盛凌的消息，云裴对着电脑拍了张照片发过去，没有配任何文字。 对面的人没有立刻回复，也不知道看了还是没看。 云裴没多想，放下手机，继续操作起次神。 十点多，云裴下了播，他走去厨房里，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插好吸管，边喝边往楼上走。 回了房间，他将牛奶盒扔进垃圾桶，再打开手机时，盛凌依旧没有回复。 许久没怎么联系的徐治安，也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徐治安：［云子，新年快乐！］ 云裴弯了下唇，回道：［新年快乐！］ 除此之外，手机里没有了任何消息。 云裴放下手机，平躺着看着天花板。 闲暇时间，云裴几乎待在基地里，有时会开直播打打游戏。 某天，他盯着电脑已经快半天了，眼睛有些疼，他关掉电脑，坐着想了很久，最终拿上手机起身。 他订了一张去往辽京的飞机票。 相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在没遇见盛凌他们之前，他总是一个人，偷偷订一张机票，然后独自回去看看。 他不言不语，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独自一个人，走过许多次家的路。 每逢黑夜降临，他也会若有似无的感到失眠。 或许曾经的无数个夜晚，他也会感到一丝丝悲凉，甚至，感到无尽的孤独。 他也曾过自己，在做那样一个抉择的时候，你会想念家吗？ 想吗？ 想啊，怎么可能不想。 他也会想家人，想朋友，想着那条，从小到大走过无数次的街头。 云裴看着窗外，夜晚的天空很黑，什么都看不见，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甚至连柔软的白云都看不太清。 玻璃窗打不开，可云裴只是那样看着，他就知道，外面的风很大，吹起来都会令人舒坦。 飞机上安安静静的，大部分人已经开始犯困睡着了。 云裴睡不着，他一点困意都没有，就那么安静的看着窗外。 即便什么都看不清。 两个小时后，云裴下了飞机，他一个人，走在灯光微弱的街边。 冬季的夜，总是很冷，他不喜欢穿太厚的衣服，记得小时候，每次冬天杨佳蕊都会给他穿很暖和很暖和的衣服，怕他冻着。 现在，没有了杨佳蕊的碎碎念念，云裴就我行我素，就算往后无数个冬天，他或许也是那样。 穿着加厚加绒的黑色连衣帽卫衣，黑色长裤，他眉眼青涩却冷冽，青涩褪去半分。 少年抿着唇，眸子似黑夜里看不见的光，步子散漫而轻缓。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一个人，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 少年身子很瘦，一直走进长街尽头，直到背影越来越小，然后再也看不见。 从辽京回来，云裴待在房间里，整整睡了一天，傍晚七点才醒。 他起来洗了个澡，随便吃了几口东西，就开电脑直播。 云裴直播的时候，向来很安静，时不时会抽空回答公屏上打出来的问题。 ［Night没有回家过年吗？］ 云裴：“嗯。” ［为什么不回去啊？］ 云裴：“太远了。” ［关于Night因为太远不想回家这件事。］ ［俱乐部里应该只有Night一个人了吧？］ 云裴嗯了一声，瞥到有人接着问了NE其他人什么时候会回来，他漫不经心地回：“大概开春吧。” 他刚说完，基地的大门传来门铃响起的声音。 云裴一顿。 这个时间点，谁会来NE俱乐部？ 听着接连不断响起的门铃声，直播间里开始了自行脑补行为。 ［会不会是Zero他们回来了？］ ［大晚上的，突然的门铃声，怪吓人的。］ ［你们说，等会Night一转身，会不会出现一个女鬼？］ ［哈哈哈楼上的别吓Night。］ ［我已经感觉到Night的心理阴影了。］ 云裴喉结滚了滚，他摁灭电脑，拿上手机，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亮，走向大门的方向，外面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疯狂摁着门铃。 那疯魔般的铃声，让云裴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刚走到门口，外面的人忍不住喊了一声：“喂，小云子，你在不在家啊？” 云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无语的把门打开，有点烦躁：“大晚上的，你有病？不能直接吱个声？” “啊。”盛凌眨巴了下眼睛，“我以为你知道是我。” “消息都没有，我知道个屁。” “那就当我给你的惊喜啦！” “那是挺‘惊喜’的。” “干吗？”盛凌哼了一声，“我突然回来，你高兴不？” 云裴随口嗯了一声，他转身进了屋里，盛凌跟进来，顺带把门关上，“小云子，你回来这么快？” 云裴边走边闲闲的说：“没回。” 盛凌愣了愣，他装作没当回事，把提着的袋子放在桌上，边拆边平静的说：“你吃晚饭了吗？” “准备点外卖。” 盛凌停下拆袋子的动作，抬起头：“哎，你不会在基地这么些天就这么过吧？” 云裴从冰箱里拿了瓶酸奶，边拆边道：“差不多吧。” 盛凌无语的叹了口气，把餐盒的盖子打开，从袋子里拿出筷子：“那先过来吃饭吧。” 闻言，云裴走到客厅，看见两份盒饭，喝了口酸奶，“你没吃饭？” “什么叫我没吃饭？”盛凌抬头看他，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那是猜到你没吃饭。” 云裴没有说话。 他坐下来，帮忙打开盒饭，盛凌递了双筷子给他，云裴接过来，“你点的外卖？” “什么外卖？”盛凌没好气道，“那是我家乡菜！” 云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几眼盒饭，似笑非笑，“这包装，你逗我呢？” 盛凌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叫‘自己家开了个饭馆’是种什么体验吗？” “……” 两个人吃完了饭，各自回了房间，洗完澡准备睡觉，盛凌走到窗边，准备把窗户关上，而这时，黑暗的天空，赫然炸起一簇艳丽的烟花。 盛凌讶异的睁大眼，他将头探出窗子，冲着对面的窗户大喊：“小云子！小云子！你快看！” 隔壁的云裴听到喊声，原本刚坐到床上的他，彼时疑惑地站起来。 他走到窗边，盛凌抬手指向天空：“快看！” 云裴瞥了他一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抬起头的瞬间，漫天烟火炸开，如同枪响的声音，响彻在这夜空。 烟火炸开的光亮，一闪一闪的，照映在少年白皙的脸上。 云裴看着漫天烟火，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旁边盛凌低头，惊喜的喊道：“小云子！看下面！” 他回神，顺着他指的方向，低头，垂眸往下看。 NE基地的门口，三个少年站在楼下，他们仰头，声音混合着烟火炸开的声响，响在他的耳畔。 “队长，新年快乐！” 云裴愣了下。 盛凌回头，看着愣在原地的人，他弯唇，低声说：“小云子，新年快乐！” 迟来的新年快乐，总算有机会说了。 云裴回过反应，转头看着盛凌，今夜的漫天烟火，以及队员们的问候，都让云裴刹那间心情愉悦起来。 璀璨的烟火之下，云裴弯起嘴角。 “嗯，新年快乐！” 春节过去的半个星期，NE众人的假期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云裴从楼上下来，走到玄关处换鞋。 盛凌刚好从训练场地出来，见他在换鞋，他停下问了一句：“小云子，你要出门？” “嗯。”云裴系好鞋带，“去超市买点东西。” 盛凌想了想，突然道：“那我也去。” 云裴站定，轻眯眼：“你也要买东西？” “我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的。”盛凌边说边跑上楼去换衣服。 才开春没几天，冬天的气息仿佛还没有散去。 云裴等在基地门口，等了有十分钟，他一边看表一边等，快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没过多久，林深开了辆车过来，他停在云裴面前，降下车窗，微侧了下脑袋，“走啊。” 云裴上前几步，单手撑在车身上方，人俯下来，回望车里的人，“盛凌也去，他还没收拾好。” 林深脑袋往车后座侧了侧，“那先上车等吧。” “我来了我来了。” 两个人刚说完，云裴身后就传来了盛凌的声音。 见人来了，云裴一言不发的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盛凌看了云裴一眼，林深见他还没上车，说：“还不上车？” “哦哦。”他反应过来。 盛凌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侧身坐了进去。 坐进车里，林深发动引擎，他才想起来要问的话：“话说，这车你们哪儿来的？” 林深看着前方，转动着方向盘：“找阿橙借的。” 盛凌点了点头，抓紧了安全带：“你有驾照吗？” “阿橙的。” “……”盛凌闭了闭眼，有点欲哭无泪，“那你他妈这到底稳不稳啊？” 林深懒得鸟他：“队长都没说话，你咋话这么多？” “……” 三个人就这样安全的抵达了超市门口，进入超市里，云裴推着购物车和林深一边看一边买需要的东西。 盛凌看见什么，一旦喜欢，他一股脑全丢进了购物车里，林深和云裴看着快要堆满的购物车，两个人对视一眼。 “盛凌。”云裴喊。 “啊？”盛凌正挑着商品，被人喊，他探出头。 “你买这么多没用的东西干什么？” 盛凌从架子上挑了几包薯片，边回答：“这哪里是没用的东西了？” “你看你买的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云裴挑拣出各种各样的零食。 盛凌不答，而说：“当然是吃的了。哎呀快点把车推过来。” “……” 林深觉得无奈，反正他没辙：“走吧。” 云裴呼出一口气，忍着那点不耐，推着购物车跟上去。 第17章 Chapter 17 17. 买的东西都差不多了，几个人准备去结账，云裴翻了翻购物车，他看到一个香皂，伸手拿出来，问旁边的人：“这是什么？” 林深将商品放回架子，转头看过来：“香皂啊，上面不是有写吗？” 云裴从来不用这个，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干吗用的？” “洗澡呗。” 简直刷新云裴的认知，他又问：“他用这个洗澡？” 林深想了想，回答：“没见过，不过以前也经常见他买。” “他不用他买来干吗？” “谁知道？留着备用的吧。” “……” 三人推着购物车，走到前台结账，收银员扫货的同时，云裴瞥到柜台上的架子上的薄荷糖，他从上面拿了两盒放上去。 盛凌无意间瞥见云裴的举动，想到他之前也时不时备盒糖，出于好奇，他问：“小云子，你喜欢吃糖？” “不喜欢。” “那我看你经常备一盒糖在身上？” 云裴拿出手机，递上前，给收银员扫码，“以前戒烟用的。” “那有效果吗？”盛凌问。 “还行。”云裴收好手机，提上袋子，“好长时间没抽了。” 林深出言调侃了几句：“没看出来，队长还抽烟。” 盛凌：“确实。” 云裴瞥他们，给他们一本正经的表情气笑了：“你们没抽过？” 不可置否，盛凌也不装了，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抽过，但我烟瘾不大。” 林深认认真真的说：“我还真没抽过。” “……” 盛凌呆愣了一下，感觉到难以置信：“不是吧？你真没抽过？” “对啊。”林深说，“我不喜欢烟的味道。” 盛凌：“……” 云裴似笑非笑的勾着唇：“好好学习副队，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抽烟。” 林深憋着笑，云裴提着袋子走出去，他慢悠悠跟上。 盛凌愣了一会儿，半响，他低吼了一句：“什么啊！明明你跟我同岁好吗！” 回去的路上，云裴想起盛凌买的香皂，于是问他：“你用香皂洗澡？” “我？”盛凌反问。 “嗯。” “怎么说呢，也不是。”盛凌靠着椅背，懒洋洋的，像是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家那边的人用，然后就买点给他们寄过去。” 云裴静静的听。 “不过，我小的时候就用过，因为以前是在农村生活嘛，而且我爷爷自己做的香皂，可好用了。” 林深问：“那你怎么不买沐浴露给他们？” “我们那边没什么人进城里，一般用不惯。” “噢。” 云裴没有开口说什么，良久过后，他只淡淡问：“你家在哪儿？” “啊？” “你出生的地方。” 盛凌想了许久，轻声说：“我只记得，我以前是在孤儿院，后来被爷爷领养回去的。” 云裴抬眸，看着前座的少年。 林深也安静的没有开口。 “后来……”盛凌笑了笑，“我只记得，我的家在赴野。” 即便在外奔波许久，但他一定记得，家的方向。 也记得，那里有家人，有温暖他生命的人，也有，让他从此对世界改观的人。 过了许久，盛凌都没得到回复，他各自看了两人一眼，连忙打断这种压抑的气氛：“哎呀这是干吗？不说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还要打训练赛呢！” 林深嗯了一声，专心开车。 为了今年的比赛做准备，春节假期结束之后，NE开始了训练赛。 随着S3赛季也渐渐过去，大家都记得，这个S3赛季意外的长。 上个冬季赛，NE夺了冠，云裴拿了全场的SGW，所以S4赛季，释火拥有了一款专属的SGW皮肤。 《神·使》开发的时间不长，皮肤出的也最慢，现今S4赛季，才总共十款皮肤。 加上冬季赛的SGW皮肤，共十一款。 盛凌上线时，发现释火的新皮肤出了，他二话不说直接给云裴送了出去。 “哎，释火新皮肤，队长买了吗？”林深这边也刚好看到。 “我已经给队长送了。”盛凌说。 林深惊疑的说：“哟，小土豪啊，两百块呢！” “两百块都不及队长重要。” 林深顿了下，咦了一声：“凌狗，你嘴巴上面是不是有脏东西啊？” “啊？”盛凌抬手摸了一下，左一下右一下，焦急了，“哪呢？” “我看看。”林深装模作样的左看看右看看，在他嘴角的地方轻轻拍了一下，忽然说，“噢，好像没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盛凌：“……” 不知道为什么，盛凌感觉自己被坑了。 但他又没有证据。 云裴上游戏时，发现邮件里有人给他送的皮肤，他没仔细看ID，从电脑前抬头：“谁给我送的皮肤？” 盛凌默默举起手，小心翼翼看过去：“我。咋了。” 云裴看了他几秒，微弯唇：“谢了，下次回送。” “哎，才多大事啊？” 林深看着电脑，百无聊赖的说：“队长这叫礼尚往来。” 盛凌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秦枫一听，来劲了：“哎，那副队也给我送一个，下次我也回送。” 林深说的理所当然：“你又不玩释火。” 秦枫：“……” 他哼了一声，不开口了。 大家开始打训练赛，一直直播到了晚上十点，所有人准点下了播。 今天阿姨下班早，他们只能自己解决晚饭了。 穆祺站起来，他伸了个懒腰，说：“我准备出去吃，你们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盛凌立马举起手来：“我我我，我想吃小龙虾！” 秦枫想了想：“那随便给我来份烤串吧！” “行。”穆祺看向云裴和林深，“你们呢？” 林深：“那就炒面，谢谢。” 云裴：“我也小龙虾吧，谢了。” “行，那我走了，有其他问题给我打电话。” “OKOK。” 穆祺出去了半个小时，其他人各自回了房间洗澡，等穆祺回来的时候，他们也都差不多洗完了。 穆祺把几袋东西放到厨房的饭桌上，他朝楼上喊了声：“下来吃饭了。” 盛凌听到楼下的喊声，放下手机，立刻就出了房间。 另外三人也跟着从房间里出来，下了楼。 穆祺把袋子拆开，把东西都拿了出来，盛凌帮着他一起拆：“好饿啊，我感觉我最近都没长几两肉。” 秦枫站到旁边，随口搭腔：“不胖还不好，要是胖了还鬼哭狼嚎。” 林深满意的点点头：“同意。” 盛凌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 东西拆开，几个人坐在饭桌上一块吃饭，穆祺靠着椅背，看着几个人吃着东西。 秦枫咬完竹签上的肉，抬头瞥他：“你不吃啊？” 穆祺轻炀下巴，示意他吃：“我吃过了回来的。” “噢噢。” 四个人吃的快差不多的时候，穆祺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疑惑几秒，拿出手机看了眼电话号码，那是个陌生号码，穆祺看不出是谁。 四个人边吃边移来了目光。 盛凌的虾还没咬，他盯着那手机，问了句：“谁啊？” 穆祺耸肩：“不认识。” 林深嗦了口粉：“你先接了看看。” 穆祺接听了电话，礼貌的跟对面的人问好：“喂，您好？” 对面的人听起来很焦急：“你是穆祺吗？” 穆祺皱着眉：“我是。” “我想问一下，沈列祁有没有去你们俱乐部啊？” “没有啊，”穆祺预感事情有点不对劲，“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NE四个人对视一眼，连东西都吃不下去了。 那边的人沉默几秒，慢悠悠的说：“我们这边出了点事，他出去都好几天了，一直没回来，我们担心他……” “你说什么？！”穆祺猛地站起来，表情略微凝重起来。 这一举动，把其他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只有云裴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穆祺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秦枫不明所以，急切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穆祺握紧手机，他平复了下心情，掀起眼皮：“沈列祁出事了。” 五个人听说沈列祁两天没回俱乐部这件事，他们受人所托，连夜打车去了GM俱乐部那边小区，帮忙一起找人。 大家找了一天一夜，始终没有找到人，也不知道沈列祁会在什么地方。 盛凌受不了了，他已经走不动了，累的找个地就坐了下来，边喘着气边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我走不动了。歇会。” 林深双手抱胸，白了他一眼，鄙夷道：“你怎么这么容易累啊？” “不行了，我也要歇会儿。”秦枫也跟着坐在了盛凌旁边。 林深：“……” 穆祺站了一会儿，他像是思索了许久，突然说：“我想，我应该知道在哪儿。” 盛凌和秦枫猛然抬头：“哪儿？” 大家跟着穆祺来到一座公寓楼下，他们仰头向上看，这么高的大楼，众人有些傻眼的站在原地。 “这么高？”盛凌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高大尚的公寓，“他会在哪一层楼啊？” 穆祺不答，说：“我们先坐电梯上去看看。” 几个人乘坐电梯，一直上了十一楼，穆祺以前只来过这里一次，但是就算过去了很多年，他也不会忘记他所走过的地方。 秦枫跟在后面，好奇的问：“你怎么对这里轻车熟路的？” “以前来过。” “房间号你还记得？” “302。” 盛凌低声骂了一句：“我去，过去多久了，你记性居然这么好？” 穆祺一听，没来由笑了一下：“可能记忆深刻吧？” 说完，他在前面的房间停下来，“到了。” 他转身，NE四人跟着他的方向，也转过来，他们抬起眼，面前的房间上面标着醒目的三个数字——302。 穆祺走上前几步，抬手按下门铃。 里面安安静静，毫无动静。 盛凌：“是不是不在啊？” 穆祺抿了下唇，又按了下门铃，铃声响了两三次，走廊安安静静的，里头也没有声音。 房间里面安静了很久，在几个人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门，咔嚓一声开了。 五个人身子僵住。 他们眼睛盯着打开的房间门，屋里的人把门拉开，他抬眼，看到NE五个人时，愣住了。 沈列祁吃惊不已：“是你们？！” 沈列祁把五个人请进屋里，盛凌四人四处打量着，云裴闻到了屋里浓烈的酒精味，他捂着鼻子，皱紧眉。 进到客厅，沈列祁快速收拾了一下，问几个人：“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列祁收拾完，示意他们坐下。 穆祺坐下来，平静自然的说：“哦，我们听GM的人说，你好几天没回俱乐部了？” 沈列祁默了下，良久，他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啊？”盛凌问。 沈列祁抬眸：“他们没跟你们说？” 几个人面面相觑，又齐齐看向他：“说什么？” 沈列祁垂头，声音低而平缓：“冬季赛结束，我们战队发生了第一次的争吵。” 几个人看着他。 那次冬季赛结束，GM回到休息室时，忍了太久的余骁，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了。 “fresh！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意气用事，为什么偏偏选在比赛上！” fresh被他如此质问，抬手指向一边：“你好意思说我？GM名扬全国，只因为Night一个五杀的释火，你就害怕，屡次办掉释火，你看不起我吗？！” “什么叫我看不起你？”余骁冷笑一声，“你能不能以大局为重？” fresh低吼道：“你这样，让我在别人面前怎么敢自称‘AD之神’？” “你本来就不如一个刚上场的Night!” “余骁！” “够了！”沈列祁不耐烦了，低吼出声。 两个人瞬间安静下来，沈列祁闭了闭眼，靠着椅背，双手抱胸，压着声音：“比赛吵，比赛完了还吵，你们想怎么样啊？” 两个人没敢出声回答。 沈列祁停了一下，他不紧不慢地说：“当初GM只有我一个人，你们是我看着，亲自挑选入队。” 按照进入战队时间的话，GM只有沈列祁最大。 当初的GM，像一个空空如也的躯壳，是由沈列祁一人，创造了后来的GM。 沈列祁继续说道：“我带你们打了一场又一场的比赛，拿了一次又一次的冠军，可就在今天。” “你们竟然发生了让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吵架，为什么吵架？”他像是觉得可笑，笑了一声，第一次，他的笑意很冷，“只因为敌人的一个次神，赌气、摆烂，从比赛吵到结束，你们到底想要我怎么做？解散吗？” 他问，解散吗？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敢回答。 从曾经的不知名，一路慢慢走上来，他们站在了顶峰，成为了名扬世界的人。 可沈列祁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们会因为一场微不足道的比赛，吵得不可开交。 他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还是走到了不敢想象的一步？ “我不逼你们，也不强迫你们，”沈列祁别过头，掩藏着不让他们看见的情绪，“好好反思，想清楚答案。” 他说完，站起来就走出了休息室。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回过GM俱乐部。 沈列祁叹了一口气，笑了一声，不带丝毫温度：“就是这样。” “那……”穆祺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你还会回去吗？” 他沉默不语。 盛凌看着他说：“不回去的话，以后回想起来，会后悔吧？” “是啊。”沈列祁自嘲一笑，“怎么会不后悔呢？” 他抬头，望了NE五个人一眼，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时候就是很羡慕你们。” 他们互相对视，不明所以。 “会永远信任一个人，会相信队友。其实这些一开始我们都有过，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变了。” 他开始怀念了，怀念最开始，他们的互相信任，互相支持、帮助和理解。 现在的他们，会因为输一次，就会满腔怒火，互相怪罪、责备，不会反思。 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一味的谴责。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挺失望的。 沈列祁说：“他们，是我带着上来的，可他们有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永远都长不大。” 他说完，室内安静下来。 穆祺看着他近视疲惫的模样，低声开口：“沈列祁，不用羡慕任何人，你们已经很优秀了。” “未来的事情，我们都无法预料，“他说，“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也可能像你们一样，发生同样的事，然后不知所措。但是，一定要记得，就算有不和的时候，也一定别做后悔的事。” 如果做了，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挽回。 沈列祁抬头，看着穆祺。 穆祺看着他，弯了下唇，说：“这件事不小，你要想清楚了。” 他木讷的点头。 云裴忽然站起来，他忍着不适，轻声道：“我帮不上什么忙，出去等你们。” 也不等他们回答，云裴自顾自往外走。 他们看着云裴离开，穆祺也站了起来，沉默了两秒，说：“那行，你好好收拾一下情绪，我们就先走了。” 沈列祁点头：“嗯。” 穆祺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别被困难打倒，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双眼轻颤，许久后，露出一个艰难的笑：“谢谢你，穆祺。” 穆祺弯唇：“嗯。” 说完，盛凌几个跟着穆祺走了。 云裴等在门口，他靠着墙壁，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糖，倒出一小粒在手心里，然后塞进嘴里。 清新的味道蔓延，让那些不适的感觉一瞬间消散。 他的头向后仰，后脑勺抵着墙，他闭着眼。 旁边的门“咔嚓”一声开了，云裴垂回头，看向旁边，穆祺他们走了出来。 盛凌喊他：“小云子。” 云裴不应反问：“说完了？” 穆祺嗯了一声。 云裴直起身子，转身就走，“那走吧，困了。” 几个人迅速跟上，打车回去的路上，盛凌忽而问：“小云子，刚刚在里面，感觉你很难受？” “嗯。”云裴双手抱胸，闭着眼，声调懒洋洋的，“不适应。” “为什么？” “里面酒精太浓烈，”云裴说，“头疼。” “哦。”盛凌问，“那你现在好点了吗？” 云裴：“嗯。” “队长抽烟居然不喝酒。”林深调侃道。 云裴眼都不抬：“不是很正常吗？” 林深无言以对，点头回答：“是啊，必须是。” 云裴已经困的不想睁眼了，加上本身有些不舒服的情况，他也懒得搭腔了。 他睡的很沉，到站下车时，最后还是盛凌把他喊醒的。 第18章 Chapter 18 18. “嗯，好，知道了。” 云裴揉着后脑勺从楼上下来，穆祺刚好打完电话，看见云裴从楼上下来，他打了声招呼：“早啊队长。” “嗯。”云裴嗓子低哑应了一声，“昨天的事，解决好了？” 穆祺：“嗯，沈列祁已经回去了。” 云裴了然的点了点头。 等到其他人都睡醒了，众人吃过了午饭就开始打训练赛，一天下来，中间几乎没什么休息时间。 一直到晚上，盯着电脑打了一天，几个人眼睛都有些不舒服，九点就结束了训练赛。 众人集体下播关机，只有云裴还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其他三人都走了，盛凌回头瞥一眼，看见云裴在组队房间，似乎准备开游戏。 “小云子，你不睡吗？”盛凌打着哈欠问他。 “你们先睡，我等会。” 眼见云裴已经开了游戏，盛凌也不多说什么了，只留下一句：“那行，你早点打完早点睡。” 他嗯了一声。 盛凌转身，慢悠悠的走上了楼。 因为今年的季赛又要来了，云裴不敢松懈，他开了一把荣誉赛，现在九点多，他的直播间还开着。 选禁次神的时候，云裴无意间看到了弹幕上的话。 ［对面好像是fresh］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就是fresh，我刚从隔壁过来］ ［不是吧不是吧！两大ADC居然撞车了！］ ［fresh哎！不过我家Night也不差他！］ ［就是，Night加油！］ 云裴极轻的扯了扯唇，到自己选次神时，他停了停，选了一手赤云。 对面fresh的直播间也同样激烈不已，他眯了下眼睛，拿了个自己的本命次神。 ［fresh的本命！］ ［这不得乱杀了？］ ［什么乱杀？有Night在，估计乱杀不起来］ ［再说Night都没拿本命，这把必定腥风血雨］ 云裴瞥了眼弹幕，没什么所谓的啧了一声。 游戏进入对局，时间来到一分钟，两个人对线了整整一分钟！ 四级前云裴几乎不管他，四级之后，他一个瞬移上前，开启大招，一支飞剑打过去，附带减速效果。 fresh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他瞬移以为可以跑，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云裴一套技能打出去，加上狂霸的增伤，直接拿下首杀。 云裴轻轻勾了勾唇。 fresh握紧鼠标，他很想直接一甩鼠标，不过最后还是忍气吞声忍了下来。 毕竟直播间里几百万粉丝看着呢。 游戏来到十二分钟，中期团战时，很明显，这把云裴的队友不怎么厉害，辅助阵亡的太快了，他才刚拿下双杀，就被对方ADC拿下了人头。 这里也是成功让fresh拿下了三杀，另外两个人头被队友拿了，云裴这边团灭。 队友的操作他真的看不下去了，云裴无奈之下打开了麦克风。 “辅助跟我，治疗尽量及时点。” “注意对面c位位置。” “打野看准对面后排。” 辅助听了云裴指挥，这波给到视野，可以看到对面fresh已经拿到了副神石，正要瞄准主神石时，被云裴一个技能打到，射击被干扰，强制性解除。 与此同时，辅助也在这个时候突然给力，他技能控制到对面三人，云裴配合输出很及时，这一波团把对面打了个措手不及。 对方阵亡三人，云裴拿下三杀，队友去追残血的两人，而云裴瞄准主神石。 此时，麦克风里传来了队友的声音。 “你是Night吗？你是Night吗？” “Night出去可以加个好友吗？” 云裴没来得及回答，他按下键盘键，一支飞剪刺穿神石，游戏结束。 ［好家伙，加好友！］ ［笑死我了，我觉得应该是那个辅助你们信不信？］ ［不用猜，一看就知道！］ ［关于Night会不会加好友这件事］ ［我们高冷Night，大概率，可能，不会加好友！］ 评论刷的太快，云裴盯着比赛测评的屏幕发了会呆，他没多想什么，出于礼貌心理，点开那个辅助的资料，添加了对方。 ［怎么着怎么着，刚刚楼上那个，是不是被打脸了？］ ［Night居然加了！］ ［我焯！我焯！那我要是和Night撞个车，我也可以加吧？可以吧可以吧？］ ［别别别！我是猜的，我说的是大概率不会］ ［哈哈哈哈！］ ［等等等等兄弟们，这一把打完，这个‘AD之神’是不是该易主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 ［Night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AD之神，我这么说没有人反驳吧？］ ［同意！］ ［同意 100011］ 云裴看了几条弹幕上的话，看到他们说的AD之神易主这个话题，他没有理会。 对于这个称号，其实云裴不怎么在乎。 他打得好与打得不好，别人说了不算，他自己觉得可以就可以。 云裴没回应他们那个话题，垂眸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说：“困了，准备下播了。” ［嗯嗯嗯，Night快去睡吧！］ ［晚安，Night］ ［早点休息，晚安，Night］ ［晚安］ ［早点休息呀！］ 云裴嗯了一声，然后关闭了直播间，关机电脑，把客厅里的灯都熄了，就上楼睡觉了。 这边fresh结束游戏后也是快气死了，但他也确实意识到了自己技不如人。 可今天这一局游戏，让他忍不住想到了好久之前余骁说的话。 “你本来就不如一个刚上场的Night！” 那时候的自己，嫉妒，忌恨，不可置信别人比他强，无法接受自己的荣誉被人抢走。 从前他被世人皆知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出现那样一个人，取代本来属于他的位置。 可如今想想，自己技不如人，怨恨别人又有什么用呢？ fresh抬着头看着天花板，眼尾通红，他沉沉呼出一口气，冷静下来了，低声道。 “我睡了，先下播了。” ［抱抱fresh，晚安，不要难过，没事的哦！］ ［fresh不要生气，快睡吧，晚安］ ［游戏而已，不要放在心上，早点休息才重要！］ ［别灰心，荣誉赛而已啦！比赛你一定可以的！］ ［快睡觉吧，晚安啦fresh小朋友！］ fresh应了一声，弯着唇，最后关闭了直播间。 关于沈列祁重新归队一事，为了表示感谢，GM的沈列祁决定请NE来基地做客。 NE本想回绝，奈何对方热情的很，他们也不好再推拒什么。 云裴其实是不太想去的，毕竟他与GM任何一个人的交集都是最少的那一个。 大早上的，他想借着睡觉搪塞过去，却没成功，被盛凌拉拉扯扯软磨硬泡着出了门。 “你说你，我们都出门了，你一个人待在基地干吗？”盛凌骂骂咧咧，“你难不成还能睡一天不起来啊？” 云裴闭目听他唠唠叨叨，他回的冷冷淡淡：“光说这件事我本来也没帮什么忙……” “stop！”盛凌双手比了个叉，打断他的话，“我不听我不听，反正你已经出来了。” “……” 云裴无语看他一眼，又重新闭上眼睛，懒得再理他。 NE五个人到的时候，GM已经在基地里准备好了食材，火锅也摆好了一桌。 穆祺走在前面，进门跟沈列祁打了招呼：“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堵，来的晚了。” 还没等沈列祁开口，fresh阴阳怪气道：“可不是，让我们等这么久了，半小时了。” “fresh。”沈列祁警告似的瞪着他。 fresh冷哼一声，憋着那股子气死死咽回去了。 沈列祁看向穆祺几人，笑着说：“抱歉，fresh就是这样，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 穆祺坦然笑了笑：“没事，我们也不至于那么小气。” “都先坐下吧，底料刚放下去，还没热起来，要稍等一下。” “没事，我们不着急。” 他们准备一群人聚在一起吃火锅，穆祺五个人还没来的时候，沈列祁就已经把吃的都整理好了。 穆祺看一眼忍不住称赞：“不错啊，你还会下厨房。” 沈列祁笑着回答：“还好，主要是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自己做过饭吃。” “挺好的。”穆祺点点头。 火锅煮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大家都开始动筷子吃东西。 开始很正常，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当云裴伸筷子往火锅里夹菜的时候，突然挡来了一双筷子截住他。 云裴顿住，抬起漆黑的眸子看向对面筷子的主人。 fresh不甘示弱对上他的眼。 少年眼底漆黑，眼睫微微上挑，fresh看着云裴那双深邃的眼睛，完全猜不到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这个定格画面，没人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几个人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愣，云裴看着他半响，缓缓移开视线，懒得跟他计较，收回筷子去夹另一道菜。 偏偏又是这样，那双筷子再次截住他的筷子。 云裴皱了下眉，他轻轻眯了下眸子，眼神透着警告看着fresh。 然而，fresh无所畏惧一般对上他冷淡的眼。 云裴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本来不想跟他计较，但他这么幼稚下去，别说他开始在基地饿几顿，就算来了这里，也得饿上一顿。 他收回筷子搁桌上，整个人靠上椅背，习惯性两手抱胸，他漆黑的眼看过去。 “要不然我们打一架？”云裴很平静很冷静的跟他提意见，“我赢了你让我好好吃个饭？” fresh没有回答他，就那么盯着他。 此刻，餐桌上场面一顿凝重又安静。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列祁总算反应了过来，他看向fresh，出声喊：“fresh。” 很明显的，带着警告的意味。 fresh也终于开了口，他说的有理有据：“噢，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我们这么投缘，刚好都喜欢吃这个。” 云裴安静的看着他，没搭腔。 盛凌感觉到不对劲，又不知道是哪儿不对劲，以至于他一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穆祺开口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吃饭吧，在闲聊菜都凉了。” 云裴这才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第19章 Chapter 19 19. 饭后，云裴独自来到阳台，对着天空发呆，暖风吹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烟瘾犯了。 云裴伸手想从口袋里摸烟盒，他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抽烟了。 口袋里只有薄荷糖，他往嘴里塞了颗糖。 清凉的感觉蔓延，烦躁的情绪渐渐被吹散了。 盛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云裴，他来到阳台，抬头就看见了云裴，他刚准备过去，就在这时候，他看见fresh走了过去。 盛凌停住脚步，躲进了暗处。 fresh走近，站到云裴旁边，双手搭着栏杆，看着远处的高楼。 云裴浅浅瞥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我承认，你很强。”fresh突然开口。 云裴看着高楼，轻嗤了一声，嗤笑道：“这话不应该我来说么？” “哼。”fresh冷冷哼一声，“好歹你没出现的时候，我是AD之神，别瞧不起人。” 他看过来，扬眉：“所以？” fresh沉默一秒，认真道：“但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值得尊敬的对手。” 云裴安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fresh又沉默了几秒，他垂下头，提起了很久之前比赛的事：“虽然第一次在比赛的时候，我确实嫉妒你了。” “因为，无论换任何一个人，遇到我这种情况，谁也没法保证，能安静的长久沉默下去。” 云裴没有否定，因为他说的对。 但有一点，他说错了。 ——云裴就不会。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因为嫉妒去憎恨，不甘，疯狂到一定要打败对方。 可云裴，他没有能力就是没有能力，他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他不会嫉妒憎恨。 他做得到可以沉默很久都不开口，直到他变强那天，用实力去说话。 这才是他想要的。 云裴不回答也不说话，fresh也没有再开口。 安静了也不知道有多久，fresh深吸一口气，扯开嘴角一笑：“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敌意，只是觉得不甘心而已。今天的事，也希望你别介意。” “不甘心就别让甘心取代。”云裴转头看他，开口说了沉默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我期待我输的那一天。” fresh看着他，四目相对，他不知不觉的就笑了出来：“好啊，那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云裴扯了扯嘴角，不语。 “那我先进去了？” “嗯。” fresh刚转身，想起来什么，他又停住，背对着云裴，低着头说：“Night。” 云裴回头，看着他的后背。 fresh喊他一声，接着回过头，握紧拳抬起手，安静的看着他。 云裴盯着他许久，半天没看明白什么意思。 而fresh也不说话，等着他明白过来。 等了好半响，云裴才终于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他也礼貌的抬手，和对方碰了个拳。 云裴对他并无恶意，当然，他也相信，fresh也是。 两个人碰着拳，fresh弯着唇，说：“有机会，赛场上见！” 云裴轻声回一句：“赛场上见。” 说完，fresh就离开了。 云裴依旧没有打算离开，他看着fresh走进了里屋，他回头，继续观赏风景。 几分钟之后，盛凌忍不住了，从暗处走出来，悄悄的走到云裴身边。 他一出现，云裴就注意到了，转头看他一眼。 盛凌啧了一声，一开口说话就让人没办法理解：“哎，看不出来啊，我们队长还真和对面ADC擦出火花了。” 云裴看着他，不解：“？” “啧，穆祺是，现在你也是了。”盛凌唉声叹气的，“我懂了，就是我不配了。” 云裴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玩意儿？” 盛凌冷呵一声：“别装，刚刚我可是看见了。” “哦。”云裴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一本正经解释了一通，“那是昨天晚上和他撞了一把荣誉赛，他输了，然后就有了今天的事。” 盛凌听完，想到刚刚餐桌上的一幕，他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啊。” 云裴无语的白他一眼。 盛凌还是不服，又说道：“那你刚刚还和他碰拳呢！” 云裴乐的失笑：“怎么着？那我也跟你碰一个？” 他刚说完，盛凌还真的握着拳抬起了手，看着他，表情非常认真：“来。” “……” 云裴转头，看他一脸认真，也愣是被他那股子认真的劲气笑了，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抬起手就和他碰了个拳。 他弯唇，笑骂了一句：“神经。” 盛凌也忍不住笑了。 那天之后，GM和NE，关系打的都挺好的，像是朋友，又像是敌人。 在赛场上，他们是堂堂正正的对手，敌人。 而下了赛场，他们依然是那个，聚在一起吃火锅的朋友。 S5赛季时，迎来了今年的夏季赛，这次是以百人淘汰赛为准，决胜出最后进入决赛的队伍。 百人淘汰赛，是挑出全国的二十支队伍进行比试，组成百人赛。 规则是以击杀和自保为主。 击杀一个人，可帮助自己恢复满血值。 二十支战队，将在各自的俱乐部里进行本次比赛，GPL职业联赛会和这二十支战队进行大型直播连线。 相当于线上直播比赛。 各大视频平台已经开始了全程直播，百人淘汰赛也在此拉开了帷幕。 本次比赛的次神是无限制的，因为本身开发的次神有限，所以并没有必须限制次神的使用。 其次，这个模式限制命卡使用。 全国二十支战队，几乎无一例外是拿了本命的。 唯独NE，几乎拿的都是有练度的次神，并没有拿出本命。 比赛也正式开始，百人淘汰赛的地图有限制范围，但没有规定必须刷野怪来获得经验。 游戏一开始，林深跟着云裴，因为只需要一支队伍中，其中一人在比赛中胜出，就有机会进入决赛。 云裴也是最近被电竞圈晋升为AD之神，其他队伍的AD已经开始拿人头了。 只有那个，被所有人奉上“AD之神”的人，此刻毫无动静。 林深跟着他畏畏缩缩的，反反复复刷野怪，他都快睡着了：“他们都开始拿人头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的‘逛街’？” 云裴击杀一个野怪，走向下一个野怪地点：“所以，你看懂百人淘汰赛了吗？” “百人淘汰赛，不就是存活着胜出？”林深又在后面补充一句，“还有，人头拿得多也可以胜出？” “话是这样。”云裴抽空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补怪，“人头多者胜出，十五个头，你能保证谁十五个头，零死亡战绩胜出？” 听他的话这么一提醒，林深才恍然大悟过来：“又是一个有陷阱的模式。” “知道就好。” 时间进入到十五分钟，已经被淘汰了五十个人，然而此刻，观看直播的所有人，看到屏幕上经济遥遥领先的ID名。 ——Night。 而那个ID，也在此时此刻，拿下了第一个人头。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整个直播间里接连不断响起那个疯狂击杀敌人的音效。 那个杀疯了的AD，带着一个辅助，在百人淘汰赛里乱杀。 所有人看着他接近胜出的人头数，屏幕前的每个人看得惊心动魄。 其他参赛者已经开始避而远之，于是，那个疯魔般的击杀音效终于停了。 云裴开始警惕起来，其他三个队友也尽可能让自己活着。 可安静了数秒之后，屏幕上响起了第一个击杀音效。 盛凌被敌人淘汰。 他松开鼠标，本就紧张得让他冷汗淋漓，被淘汰的那一刻，才算是终于解脱了。 盛凌叹了一口气，云裴看了他一眼，好在他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挫败。 由于后期存活的人渐渐少了，地图的范围区开始收缩，如果不在规定时间内进入收缩的抵达区，也会被淘汰出局。 就在这时，系统音效响起来。 “还有二十秒范围区开始收缩，请各位召唤师尽快到达抵达区。” Night：“往东南方向走，在抵达区汇合。” Deep：“收到。” Wind：“收到。” Pary：“收到。” 云裴和林深疯狂飞奔，在最后五秒，他们成功到达抵达区，秦枫也在最后两秒进入了抵达区。 他们站在抵达去等待穆祺，就在最后一秒钟，他用尽所有力气，朝着队友的方向狂奔。 可范围区收缩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最终，穆祺还是被淘汰。 他松开鼠标，手心被汗水浸湿，却仍笑着说：“希望寄托于你们了啊。” 秦枫嗯了一声。 尽管他们三个人已经坚持到了最后的命悬一线，但，他们永远不会在最后一刻说放弃。 在抵达区，他们三个开始组团行动，因为收缩的原因，被淘汰的人也不少，如今，他们要更加小心翼翼。 云裴还差两个人头就能胜出比赛，而他也是参赛者们虎视眈眈的存在。 不仅仅是他们躲在暗处，别人也同样在暗处。 云裴握紧鼠标，警惕地看着屏幕，他双眼轻颤，朝着旁边的草丛甩出技能，下一刻，屏幕上响起了击杀音效。 这一波操作，竟误打误撞的收割了个残血。 在场观看直播的人，全都惊讶的不可思议。 这就是来自所有职业选手的意识吗？ 警惕着对手的所有动向，却又不能让自己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还剩下最后一个人头。 时间又过去了一分钟，屏幕上再一次响起了击杀音效。 秦枫淘汰出局。 他松了鼠标，往椅背上一靠：“大意了，没看到他。” 林深安抚他的情绪：“没事，这种情况下，对面搞偷袭也不为过。” 可他才刚说完，敌方三个人包围了他和云裴，云裴轻眯眼，点开技能输出，“套盾。” 林深也快速反应过来，连忙甩技能给云裴套盾。 还剩下最后三十多秒，迷雾将要覆盖整张地图。 对面三个人的伤害都很高，何况还是他们自己的本命，最终，林深被收下人头，淘汰出局。 云裴和对面一换一，淘汰出局。 就在所有人以为，NE就要胜出的时候，那个人头显示，是被林深淘汰出局的。 “……” 林深真是被这波操作扣了个帽子，他极度无语：“奶奶的，这就是传说中的碰瓷？” 盛凌对此已经看得非常开了，他叹：“等明年咯。” 秦枫暗骂了一声：“日。” 云裴舒了口气，站起来，往厨房的方向走：“比赛而已，有的是机会，把心态整理好。” 四个人一听，说的也是，他们也没输彻底，以后有的是机会。 第20章 Chapter 20 20. 那场百人淘汰赛结束，第二天就公布了胜出名单。 最终进入决赛的两支队伍，分别是GM和USE。 云裴靠着椅背，盯着电脑正在看GPL的官方直播。 林深刚下楼，就听到了从电脑里传来的声音，他走向训练场地，走过云裴背后，随口问：“决赛名单出来了吗？” 云裴嗯了一声。 “分别是谁？” “GM和USE。” 林深握鼠标的手一顿：“GM是有可能，但USE遇上GM，那不是必输的吗？” 云裴微抬头，闲闲一扯嘴角：“和我想的一样。” 他笑了一下，又继续问道：“直播有没有说决赛时间是什么时候？” “下周。” 林深点了点头，打开直播继续看。 夏季赛的决赛也很快到来了，本来NE今天是要看GM的决赛直播，其他四个人都坐着开始看直播了，只有云裴还没到位。 盛凌下意识瞥了一眼旁边的位置，椅子上空空如也。 他动作一停，也不知道在问谁：“队长呢？” 秦枫转过头，看一眼没人的位置，又看向了楼梯口的方向：“不知道啊，可能还没起吧。” 盛凌最后也没再问什么。 他看了将近三分钟的直播，云裴就从楼上走了下来，他没有去训练场地，而是径直走向了玄关处。 盛凌听到声音，回过身向后看，他朝着玄关处喊了一声：“队长，你出门啊？” 云裴边换鞋边回：“嗯，你们先看，到时候告诉我结果。” “那你去干吗？” “有点事，晚点说。” 接着，没等盛凌继续说，回答他的，只有“砰”的一个关门声。 空寂的夜晚，暖黄色的路灯下，照映出两个清晰的人影子。 “阿姨给我打电话了。” 徐治安一愣，低着头，没有什么底气的说：“她跟你说什么了？” 云裴没有及时开口，他走了几步，才忽然停下来，少年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看着他：“徐治安。” 他停下来喊他。 徐治安被他叫了一声，也停住不动。 云裴定定的望着他：“回去吧，你好好上学，好好参加考试，我也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徐治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小云子，你在说什么啊？我已经毕业了啊。” “不上大学了吗？” 徐治安被他忽然质问，笑的不自在：“你听谁说的呀，我肯定考啊，但是——”他顿了顿，低着头，重新抬起来，“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一毕业就来看你比赛。” “但我现在没有比赛打。” 徐治安呆滞了下：“什……什么意思？” “没进决赛。” 他说的很平静，平静到丝毫让人察觉不到他内心里的挫败感。 徐治安感觉喉咙有些堵，说不清楚为什么，可能就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氛围感吧。 明明心里很不好受，却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安慰着他：“没事的小云子，以后有的是机会。” 云裴没有说话，他很安静，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执呦又固执的说着那一句话：“你回去吧，徐治安。” 徐治安咬紧牙关，隐忍了好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知道云裴一遍又一遍让他回去的原因。 他也知道，他妈妈肯定跟云裴说了很多很多不好的话，虽然他不知道具体说了些什么。 事到如今，本来云裴没有进决赛可能心情就不好，他也不想再让云裴为难，只好勉强扯出一个笑来：“那我就先走了，小云子，你好好照顾自己。” 云裴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徐治安转身，一步三回头，云裴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徐治安。” 他终于忍不住了，还是开了口喊他。 而徐治安惊喜的回头。 云裴压抑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说了四个字：“好好上学。” 徐治安对他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直到云裴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 人生中往往有很多不顺心的事，然而告别，是人一生中最不舍得的东西。 云裴无力的靠在路灯杆上，那一年的夏天，真的好闷好闷，热的让人有些烦躁。 少年双手插在兜里，他仰起头，睁着那双幽暗的眸子，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们两个感情很好，但是云裴，你如果要走一条不好的路，也请你不要带上徐治安，好吗？” “你知道因为你，他背负了多少跟他无关的骂名。” “他差一点就和大学失之交臂了你知道吗？！” “他要去找你，我不同意，可他不惜与我吵架！” “云裴，算阿姨求你，帮阿姨劝劝他，好吗？” 云裴垂头，闭了闭眼，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快要陷进肉里。 那天夜里的街角很安静，没有人，云裴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 “让我们恭喜GM，拿下夏季赛冠军！” 全场热血沸腾，欢呼声震耳欲聋，而舞台上，几个少年高举着奖杯，站在舞台中央。 整个观众席，五颜六色的荧光牌扑朔迷离，那是为他们疯狂，呐喊，尖叫，欢呼的群众。 是再一次属于GM的荣誉。 * 晚上十点多，云裴从外面回来。 盛凌刚喝完水，听到玄关处传来声音，他看上玄关处：“小云子，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云裴不答反问：“比赛结束了？” “早结束了。”盛凌跟他汇报结果，“GM赢了。” “意料之中。” 盛凌点点头，仿佛也在他意料之中，他抿了一口水，装作不经意一问：“那个……小云子。” 云裴抬眼看过来，没有出声，只是眼神中带着疑问。 盛凌憋了很久想要问出口的问题，他说：“你今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云裴收回视线，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他站起来，随口道：“没事。”然后走向了楼梯口。 他扔下一句“有点累，我先睡了”就上了楼。 盛凌站在原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天夜里，云裴睡的不踏实。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很多声音相互交杂，叽叽喳喳的徘徊在他的脑子里。 他只听见了梦的尽头，那个熟悉了很多年的声音，说了一句很绝望的话。 “云裴，你太让我失望了。” 须臾，他猛地惊醒过来，整个人坐起，大口的喘息着。 太多的嘈杂声音交织，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长这么大，整整十七年，唯一一次和她对峙，也是唯一一次，反抗了她所有的意见。 甚至不顾她的失望和担心，坚持一意孤行，来到陌生的城市，沉浸在那暗无天日的梦想中。 可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的坚持有了希望。 但往往希望总在深渊中徘徊不定。 他以为自己终于爬上了山顶，可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变化，又让他跌回了山底。 如今，他又再一次好不容易爬上来。 可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再跌下去！ 云裴起身下床，随手拿了手机和外套，打开房间门下了楼。 他在楼下打了几把荣誉赛，刚结束一把，又准备开下一把时，有人邀请他入队。 云裴不知道是谁，出于好奇，就点了同意。 进到对方队伍，看清楚ID名，他才知道是谁。 ——GM的AD，fresh。 对方打开了麦克风，很平常的问：“这么晚了还没睡？” 云裴敲击着键盘打字：［睡不着］ fresh听完就笑了：“巧了，我也是。” ［嗯，开吧］ fresh也不再说什么，点了开始游戏。 进入到bank对局，云裴把己方队友屏蔽了，打字问：［还没问，怎么称呼你？］ fresh看一眼发过来的消息：“噢，忘了说了，我的名字叫高煜，但队友都习惯叫我fresh，你也可以叫我高煜，随你喜欢。” ［嗯。叫我云裴］ 高煜笑了笑：“我知道，可能你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 ［荣幸之至］ 选禁次神环节结束，fresh想起来什么，又问道：“对了，你是因为什么而睡不着啊？” 在进入对局的最后几秒，云裴沉默了一下，没有打字，他鼠标移动，点开了麦克风。 进入对局，云裴才开口说话，他嗓音带着浅浅的低哑：“你们是怎么走上职业这条路的？” fresh听到这个问题，还真仔细想了想，许久之后，他说：“我记得，我那时候才刚上高一，我爸妈离婚，我爸就按时给我甩几个钱，也不怎么管我，那时候我就变成了老师眼中的坏学生，后来又迷上了游戏，把我爸给的钱偷偷攒下来，然后来到了另一个城市。” 云裴这边很安静，高煜没听见他说话，他停了几秒又说。 “后来我来到这边，身上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也就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沈列祁。” “是他带我入队，教我打比赛，招募队员，照顾我们，又带着我们几个，从无名之辈走到名列前茅。” 云裴从始至终没有开口打断他，高煜就一直往下说着。 “时间长了，大家相处久了，我们才知道，队长他家里人也不同意他打比赛这个事，本来最开始我们的赞助商是他爸爸，后来因为不同意，于是就断了赞助。”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云裴缓了会儿神，有些自言自语的喃了句：“父母离婚……” 高煜愣了一秒，看着一点都不难过，好像他对这些事情看的非常开。 “怎么了？没见过啊？” 云裴其实也没有想去让别人提起悲伤的事，他还是道了个歉：“抱歉。” “这有什么好内疚的。”高煜觉得好笑，“你不会第一次听说吧？” 他不语。 “还真是啊。”高煜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了此时的氛围不对，他收敛了笑，看似无所谓的安抚他，“我其实，已经有很多年没跟我爸联系了。” 此刻的游戏里，云裴拿到了副神石，高煜的辅助也在这一刻刚好阵亡，云裴没有出声回应什么。 与此同时，云裴射出那一箭，箭矢刺穿神石，游戏结束。 胜利两个字出现在屏幕上，云裴忽然出声说：“你会想他吗？” 高煜靠着椅背，笑了出来：“想他？” “嗯。” “不会啊。” “为什么？” 高煜默了几秒。 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事情，比如他过去无数次想回去看看他的时候，却在某一天，看见他怀里有个陌生女人，看见他牵着一个年幼的孩子，看见他如此幸福的笑容，而他笑了。 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记不清了。 可是他自己都没想到，他能记得那么清楚。 那是一个夏天，一个很炎热的夏天，他一个人走在街边的另一头，而他们站在对面，他似一个陌生人，看着别人幸福的家庭，他不知道应该哭还是笑。 那样一副温馨的画面。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拥有着。 年幼无知的时候，他总是想着，他好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 直到这个家庭支离破碎的那一天。 他从来没有任何一次感到害怕，甚至觉得，他以后可能要变成一个没有人要的小孩了。 可是高煜也没有想到，那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竟然能事不关己，很漠然的看待这件事情。 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又好像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高煜想的有些出神，很长的时间没有开口回答。 云裴就那么坐着，安安静静盯着电脑，也不去打扰他，打破他的念想。 过了很久，高煜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状态，然后笑着告诉他。 “因为，他有了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云裴眼睛微微颤了颤，似乎第一次听见，有人跟他讲一个自己破碎的故事。 他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甚至身边的人几乎没有。 云裴从小生活在温室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以为很多人都是这样。 直到今天，他听到了那样一个故事。 可是，谁又曾知道，云裴和他们恰恰相反呢？ 他多么希望，从小到大，父母都可以不管着他，也可以不陪他，云裴觉得无所谓的。 因为他喜欢安静。 喜欢黑夜里空无一人的街头，喜欢身边来来往往都是人却看不到他的样子。 他有时候会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因为什么呢？ 意义又在哪里呢？ 难道他自出生起，就应该被安排了一生，顺风顺水走过一辈子，然后独自看淡世界，离开人间。 反反复复，往此生生，都应该这样徘徊吗？ 不，他觉得不是这样的。 他要走自己的路，他要自己安排未来，他要创造自己的未来。 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先开口，沉默十几秒之后，高煜反问他：“对了，那你呢？” “我？” “嗯。” 云裴垂了垂眼睫，有些欲言又止：“我没有什么故事，也就单单父母不同意我打比赛而已。” “他们觉得，我应该乖乖学习，应该听他们的安排，去规划未来。” “可我不想这样。” 高煜抿抿唇，淡着声笑：“没想到，你和我们队长居然一样。” 云裴默认，没回答。 不过他很想说，也不算是完全一样。 眼看云裴也没有其他话要继续说了，他坐直身子，理了理衣服，刚才的雾霭情绪一扫而空。 他道：“好了，游戏打了，心也谈了，可以睡觉了吧？” 云裴微微拧眉：“谁跟你谈心了？” 高煜也不跟他杠，赔着笑：“好好好，没谈，那我困了行不行？” “滚去睡觉。” “得嘞。” 说完，高煜就退出了房间。 云裴独自待了一小会儿，他转头，抬起眼睛看向窗户，外面天色微微暗，看着快要天亮了，他也下了游戏。 云裴站起身，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就躺了下来。 经过刚才的谈话云裴也觉得困了，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第21章 Chapter 21 21. 一抹天光冉冉升起，九月的太阳升起的很快。 云裴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点叽叽喳喳的声音，他这一觉睡到了自然醒，好像弥补昨天晚上的不踏实。 他从沙发上起来，披在他身上的毛毯随着他的动作掉落下来。 看到掉在地上的毯子，云裴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盖了条毯子，他顿了一下。 训练场地这边，盛凌的次神刚阵亡，他懒散的靠着椅背，无意间注意到客厅里的人。 看见云裴醒了，他扭头：“队长你醒了？阿姨已经把午饭做好了，在厨房，冷了的话你热一下再吃。” 云裴刚睡醒，把毯子捡起来放到沙发上，声音嘶哑：“几点了？” 盛凌旁边的林深看了一眼电子表，低着头，看着时间念出来：“都一点半了。” 他低声嗯了一声，从沙发上起身，上楼去洗漱。 过了半个小时，云裴才从楼上下来，他去厨房把饭菜热了，自己吃了饭，收拾了饭桌，安静的把碗洗了，都做完了，他才走向训练场地。 云裴刚坐下来，盛凌就忍不住问道：“小云子，你昨天怎么在沙发上就睡了？” “没什么，就是昨天半夜醒了，睡不着，打了几把游戏，困了懒得上楼就在这将就了一下。” “哦……” 盛凌不再问什么，继续操作游戏。 云裴播了一个多小时，早上还好好的，就直播了一会儿，他就感觉脑袋不舒服，眼睛死气沉沉的，有些招架不住了。 本来还想撑一会儿，直播了再说，但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他睫毛垂了垂，嗓音低沉：“感觉有点不舒服，今天先到这吧，先下播了。” ［没事的没事的，身体最重要！］ ［对，好好休息！］ ［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别把自己整生病了］ ［快去休息吧！］ 云裴嗯了一声，关闭了直播间，然后站起来，转身走向楼梯口。 刚准备上楼，从厨房出来的盛凌见了，没忍住问：“下播了？这么快？” “嗯，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这样啊，那你还是去休息休息吧。” 他点头，然后继续上楼。 回到房间里，一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他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直接睡到了晚上七点，盛凌去敲他的房间门，云裴听到一丁点声响就容易醒过来。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撑着沉甸甸的脑袋起身。 房间门外传来了盛凌的声音：“小云子，你没事吧？都晚上七点了。” 盛凌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里面太安静了，他皱着眉，抬起手又准备敲门，还没开口说话，面前的门就开了。 云裴一双幽暗的眸子看着他，样子看着没什么精神。 他没有开口说什么，给他开了门就转身回了房间。 盛凌眨巴了下眼睛，想起他刚刚的神情不太对劲，呆愣几秒后走进了房间。 他关好门，转身就看见云裴又躺回了床上。 盛凌走到床边，云裴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从开门的时候，他就一言不发，整个人就没什么精神。 想到其他种可能，盛凌站在那，小心翼翼出声：“小云子，你是哪儿不舒服啊？” 他声音低哑：“没事，就是头疼，睡一觉就行了。” “那你，”盛凌顿了顿，“你吃药了没啊？” 云裴没有回答，他现在不太想开口说话，头痛欲裂，眉毛都拧了起来。 盛凌没辙，又怕他真是生病了，于是去旁边给阿橙打电话。 阿橙过来的时候，连着把医生也带着一起过来了。 那位医生穿着白大褂，就像刚刚还在办公室里就突然被喊了过来。 他给云裴量完体温，眉毛都忍不住皱成一团。 阿橙侧头看一眼，没忍住好奇心问：“林水生，什么情况啊？” 林水生把体温计收起来，神情严肃，转身看着他们：“三十九度高烧。” 这个回答把两个人都吓到了：“什么？！” 半个小时后，楼下还在等待的三个人就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下来，后面还跟着阿橙和盛凌。 “这样就没问题了？”阿橙跟在他后面追问。 到楼下站定，林水生转过身，其他三个人纷纷围了上来，听见他说：“我已经给他贴了退烧贴，”说着，他又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拿出一包药，看着阿橙，递过去，“这是药，一日三次，各一次，吃两天的药。” 阿橙接过来点了点头。 林水生交代完，转过身就准备走，刚走了一步，想到什么，又回过头说：“还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年纪轻轻也不注意身体，一换季就容易生病。记得让他吃点清淡的，上火的千万不要吃。” 阿橙点头：“好好好知道了，你不是忙吗？先回去吧。” 林水生想翻他一个白眼：“你也知道我是百忙之中抽时间来的。”说完他就走了。 等林水生走了以后，阿橙看着盛凌几个人：“我这才几天不在，你们就把自己照顾的生病了？” 盛凌低下头，小声嘟囔：“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队长生病了呀。” 其他三人无辜的跟着点点头。 阿橙无奈的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松了口：“算了，你们这么些天也没有好好休息过，明天我批准了，放你们一天假。” 盛凌双眼放亮，惊喜道：“真的？！” “难不成还是假的吗？” “不不不，我就知道，阿橙还是爱我们的！” “少拍马屁。” 林深三个人笑了笑。 今年都过去半年了，NE也没有放过什么假，今天的准假，算是他们这半年来，唯一的休息时间了。 再加上，今年与夏季赛失之交臂，失落，是他们无一幸免的。 为了明年的比赛，他们不敢松懈，也不敢怠慢自己，生怕放飞自我一分钟，就比别人弱了几分钟。 贴了一晚上的退烧贴，云裴的烧总算退了下去。 他一起来，盛凌就跟他叨叨了大半个小时。 “你怎么也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要是病坏了怎么办？” “还有三十九的高烧，你想想这是什么概念？” “再怎么说，你也应该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吧？” “就算因为训练不能耽误，可是自己的身体要注意啊！” 盛凌跟在云裴后面，边走边说。 云裴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他转过身看着他。 少年黑眸幽冷，语气却再平常不过：“说完了吗？” 盛凌看着他冰冷的瞳孔，他在他眼中看见了自己，声音不自觉的低下来：“说完了。” 听他在耳边碎碎念确实很烦，但沉默过后，云裴只说：“谢谢。” 说完之后，他拿着水杯走向了训练场地。 盛凌在原地站了会儿，他没有反应过来，刚才云裴的眼神冰冷的可怕，这突然的反转，让他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云裴听说今天放假，他上楼拿了件外套套上就出了门。 出来外面，云裴拦了辆车坐上去，对司机报了一个地址：“深川市一街电竞馆。” 这里距离一街不算很远，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直达目的地，他付了钱就下了车，小车自他身后开走，云裴抬头，看着上面醒目的字眼——电竞馆。 很久没回来这里了。 有多久了呢？ 快两年了吧？ 明明感觉没过去多久，可云裴怎么觉得，在他的印象中，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云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口罩，戴上之后，他走进了电竞馆。 来到前台付了钱，他往里面一直走，过去这么久，这里一直都没变，他走到曾经自己常坐的地方。 他远远站在那里，看着曾经的位置空空如也，依旧没有人坐。 那个位置光线特别好，有时候深川市的阳光过于热烈，像是完全穿透玻璃窗似的，阳光倾洒在台面上，电脑的屏幕被照映出一层阴影似的白光。 不知不觉，云裴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模样。 他青涩，懵懂无知，人生第一次来到陌生的城市。 他居无定所，四处奔波流浪，为了生存，他也去做过很多自己根本没接触过的事情。 哪怕真的很辛苦，他也咬牙切齿挺过去。 无数个安静的夜晚，他躺在床上，夜晚的月光很亮，照进小小的房屋里，他看着那颗唯一悬挂在夜空之上的一抹月亮。 他想过很多事情，甚至快要想过放弃了。 他真的不想坚持了。 有那样一刻，他真的想回家了。 可现在，他成就了自己的努力成果，一想到过去的自己，他只庆幸。 庆幸那时候，他咬牙熬过来了。 庆幸，他没有放弃。 年少时太过坚定的梦，对于青涩的少年来说，本就艰辛和坎坷。 可云裴想明白了一点。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顺风顺水度过一生；没有人，可以心无存念走过余生。 这就是人生啊。 哪里会有人，不为了活下去，而拼命努力呢？ “小云子？” 一声疑惑的呼唤，打断了他所有的回忆。 云裴回头，看见了盛凌和林深等人。 他蹙眉，带着疑问：“你们怎么也来了？” “这不是因为很久没回来了吗？而且也没什么时间可以回来。”盛凌说，“今天好不容易放假，我们都不知道做什么，索性回来看看。” 林深抬手，闲闲的搭在盛凌肩膀上，看似百无聊赖又玩世不恭，“队长一早出门，来这里也不跟我们知会一声啊？” 云裴极淡的扯了下嘴角，“以为你们都会有自己的事做。” 秦枫道了一句：“队长，就算我们忙于其他事情，只要你开口，我们都会来的。” 穆祺难得跟风：“就是。” “多余的废话别说，”云裴脑袋往楼梯拐角一侧，“上楼？” “走啊。” 众人上了二楼，如此熟悉的地方，他们几乎看一眼就有许多回忆涌出来。 这里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一如他们离开时前的模样。 五个人在各自的位置上依次入座，云裴坐上椅子，靠回椅背的感觉如此清晰，曾经温馨的画面在此刻一一浮现。 他们不知道今日一趟，再过往后不久，还会不会回来。 可他们想。 会的。 一定会的。 他们会拿冠军，直通世界冠军，不是会，是一定，是必须。 “来一局？”盛凌看着云裴的方向，脑袋向着电脑。 云裴回看他，眸子漆黑，语气一如既往的拽：“你都开口问了，我能现在摔了鼠标跑吗？” 面对云裴那么狂的语气，盛凌却笑的肆意：“你要跑，我也拦不住。” “阿凌拦不住队长，可以不要脸的拦我们。”秦枫撇嘴。 林深和穆祺憋不住笑了。 “妈的枫子，你能不能滚啊？” 他们这么一折腾，云裴也忍不住嘴角一抽，想笑却又没有完全笑出来。 临近黄昏五点多，外面的天空鲜黄艳丽。 深川市的黄昏总是这样，安静的祥和又过分，那一抹天光，伴随着夕阳的美艳绝伦缓缓下落。 NE五个人走出电竞馆。 好像时间停在这一刻，这一天还没有过去，而他们，依然像那个初见时的十七岁一样，充满着属于无妄无念的少年气息。 仿佛那是个放学的午后，令人贪恋而不舍得。 “反正现在还早，不如散散步？”盛凌提议。 秦枫勾上他的肩膀，把他拽着往前走，“那还等什么？” 盛凌身子被勾的往下压，低骂了一声：“草，枫子，松手，别拽我。” “我这是拉你好吗？” “你这样我怎么走路？” “那你爬着吧。” “你他妈滚！” 两个人打闹的声音快要渐行渐远，林深看向云裴和穆祺，对着前面快要走远的两个人侧了侧脑袋：“那我们也走？” 穆祺和云裴都没说什么，跟着一块往前走。 天空被笼罩下一层灰暗的颜色，原本还昏黄的天色被雾蒙蒙的黑色完全覆盖。 他们一路走到街边的路灯下，随着天色开始变化，路边的夜灯也都亮了起来。 走到这里，不知道为何，云裴忽然想起，不久前的夜晚，也是同一个景色。 他们走在路灯下，夜色遮盖云雾，天空灰沉沉的，远了什么都看不清。 可那道少年的声音，似乎无论何时都不会遥远。 那个男孩笑着，笑意勉强的以为瞒过了所有人：“那小云子，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就先走了。” “小云子？” “队长？” 云裴突然回神，几个人盯着他，像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小云子，你发什么呆呢？”盛凌盯着他问。 林深侧着头，微眯眸子：“你看着最近好像状态不太好，感觉你情绪有些低落？” 云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盛凌几个，最后垂下眼睛看着地面上暖黄色的光，他声音听着和平常没区别，其实有些低沉：“有吗？” 他们坚定不移的看着他：“嗯。” 盛凌想起不久前，很晚的的时候，看见云裴从外面回来的样子，他试着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这件事不可以和我们说吗？” 云裴走路的步子一顿，他停了下来。 他们跟着他的动作，也停下来不走了。 盛凌却不依不饶的问：“可以说吗？” 云裴垂头，低叹了一声，他抬起头，看着前方望不见尽头的路，仿佛压抑了很久才决定开口。 “那天，徐治安来找我了。” 秦枫问：“那不是好事吗？” “我也觉得，应该是好事。”他像是觉得可笑，忽然冷笑了声，“但是在那之前，我收到了来自他妈妈的电话。” 她告诉他，徐治安因为他，背负着很多本不该他背负的骂名。 她告诉他，如果他执意要走违背原则的路，也请记得，别带上那个男孩。 她还说，因为他，徐治安差点和大学失之交臂了。 更因为他，那个干净单纯又听话的男孩顶撞了父母。 云裴扯着嘴角冷冷笑了。 他无法否认啊，是他带给徐治安太多不好的事情了，他要负全责的。 听见云裴那句话，几个人表情沉了沉。 他们这才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穆祺随意在边上坐下来，抬头看他：“他妈妈跟你说什么了？” 盛凌低头，垂眼看地面：“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嗯。”云裴应这一声，也证明了事实确实如此。 他们都没有再开口问什么，就这样，安静了不知道多久，盛凌想打破这个安静的气氛，刚准备说点什么，被云裴抢先了。 “他——”云裴抬起那双眼睛，眸子漆黑，眼底积攒了很多情绪，“是我没遇见你们之前，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他们看着他，很认真的听他讲自己的故事。 好像也是第一次，听他说着自己的事情。 “无论我做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会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认同我的想法。” “只有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云裴说着，眼里藏匿了些许温柔，“小云子，你喜欢就去做，即使最后失败了，至少你为此努力了。” 盛凌听他说完，眼睛看着他。 他每次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从来不曾有过什么光。 明明他有梦想，有方向，可他的眼底，总是充满着无尽的黑暗与冷漠，是疏离和淡漠，是无所畏惧和莫不关己。 他自信嚣张，只做自己有把握的事。 盛凌以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们已经足够了解他了。 直到今天才发现，他们并不完全了解他，他的身上，一定背负着很多无法言说的故事。 但他很擅长掩藏，永远都让人察觉不出来。 他不说，他们不强迫。 背负着过往不愿提起的故事的人，不止于他。 “真难得。”盛凌站起来，他腿都快蹲麻了。 云裴对他的话不明所以，冷淡的眸看着他。 在他不理解的眼睛里，盛凌对上去，盯着他的眼：“让你开一次口，真是比登天还难。” 云裴别过头，他靠着路灯杆，垂下眼：“只是觉得说出来舒坦。” 林深睨他一眼：“队长心情舒坦了？” “差不多。” 穆祺也从地上站起来，他拍了拍屁股后面的尘灰，“那走吧，该回去了。” 他一说，他们才想起，已经很晚了，这才动身准备离开。 看着云裴走出几步远，盛凌散漫的走了两步，他停下来，在他身后喊：“小云子。” 他回头，停下来。 其他三人也跟着停下。 盛凌说：“小云子，以后有什么事，你不用憋着，如果你相信我们，我们不介意当个听众。” 他们看着，盛凌双手插外套口袋里，黑夜的街边，他棱角轮廓分明。 “你要知道，我们是和你在一条路上，势必要一起披荆斩棘走向未来。” 第22章 Chapter 22 22. 十一月的深川市，下了一场暴雨，雨水疯狂拍打着屋檐，滴滴答答的，像是有节奏一样，起伏不停。 云裴关上浴室的门，走到窗边，将窗户拉上，寒风被隔绝在外，滴滴答答的雨滴声变得很小。 他的室内昏暗，没有开灯，因为他本不喜欢太亮的地方。 云裴的房间，窗户正对外面的灯光，他不需要开灯，也能看清一切。 他刚做到床边，敲门声在外面响了起来。 云裴转头看向门口，他起身下床，走过去开门。 “队长，你还没睡啊？” 云裴轻应一声，声音闲闲的：“有什么事？” “没啊，就是我们都睡不着，打算聚一块玩玩游戏。”林深说。 云裴堵在门口，没打算让他们进的样子：“明天不训练了？” 盛凌抱着自己带过来的被子，白他一眼：“哎呀，明天训练和今天玩游戏有什么关系。” “……” 他没关门，自己转过身走进房间里，也没管他们。 几个人蹑手蹑脚走进房间里，很好心的帮他带上了门。 他们也不拘束，随便往地上就一坐，反正云裴房间地板都是够干净的。 云裴懒得搭理他们。 “不过，咱们玩什么？”秦枫问。 几个人想了想，盛凌突然想到了，说：“哎，要不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鬼故事。”盛凌贼兮兮的冲他们眨眨眼：“听过没？” 秦枫第一个不同意：“你死吧，换点搞笑的故事不行？” 没等盛凌怼回去，云裴来了兴趣，他轻抬下巴：“说说看，我看看有多恐怖。” “操！”秦枫骂了一声，难以置信，“队长你也是会玩，搞这么刺激？” 云裴轻描淡写的说：“刺激这个词不是你这么用的。” 秦枫茫然：“那应该怎么用？” “你真想知道？” 盛凌眯起眼睛，看云裴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对：“队长，你不对劲。” 云裴无辜的甩锅：“不是他想知道的吗？” “……” 不用猜也知道，云裴要说的话不是什么好话。 秦枫一点便懂了，他咬咬牙：“以后别人问我‘刺激’这个词应该怎么用，我就说我们队长带我们上高速。” 云裴皮笑肉不笑：“快滚。” 林深眉毛跳了一下，“你们这车再往上，我得跳车。” 盛凌皱眉：“什么玩意儿？” 穆祺被他们莫名其妙的话题气笑了：“大晚上的，你们玩这出，几个意思啊？” “就是，队长带坏我们是怎么回事？”盛凌说。 “滚。”云裴瞪他，“讲你的故事。” 盛凌敛了玩笑，也不闹了，他清了清嗓子：“传说，在一个小村庄里，总在晚上会传来婴儿的哭声，到了第二天早上，婴儿哭声停了，可村庄里的婴儿也离奇失踪了。” 其他三人莫名听的认真又安静。 只有云裴听的面无表情。 秦枫追着问后续：“然后呢？然后呢？” “再然后……”盛凌停了停，他把手机手电筒打开，照着自己的脸，从下往上，在这如此漆黑的夜晚，显得阴森恐怖。 他忽然跟个神经病一样，朝着秦枫扑过去，然后声音跟个幽灵似的：“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接着，云裴房间里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 秦枫被他吓得脸色惨白，嗓音接近歇斯底里：“他妈的盛凌，你神经病啊！” 盛凌倒在地上笑的不亦乐乎。 该说不说，盛凌刚才那一波操作是真的绝，差点没把林深两人吓死。 云裴倒还算淡定，只不过脸色苍白了几分。 盛凌这个罪魁祸首还在捧腹大笑，他笑的肚子都疼了，连带着眼尾有些通红，“不是我说，疯子，你胆子也太小了。” 秦枫抱着膝盖，靠在林深身后，怒瞪着他：“你刚才突然扑过来，换谁都会吓死的好吗？” “好好好。”盛凌认了，“我的错，我的错。” 他偏过头，冷哼一声。 云裴见闹得差不多了，他催促几人：“行了，都别闹了，回去睡觉。” 然而他刚说完，他们无动于衷。 一秒，两秒，云裴转过头，看了看他们：“还不走？” 秦枫脑海里闪过一丝恐怖片段，他忽然躺在地上，用自己带过来的被子把自己盖住，他装的有模有样：“好困啊，我走不动了。” 这一系列动作，盛凌领悟的很快，他也学起来：“刚讲完故事，困了，不走了。” 林深和穆祺干脆不说话，直接躺下。 云裴：“……” 他无奈，懒得搭理他们，自己也躺下来睡觉了。 * 次日清晨，云裴的生物闹钟响了两次，也没能把几个人叫醒，一直到了中午，他们才一个接一个醒了过来。 “完了完了，睡过头了。”盛凌边抱起被子边穿鞋往门口走。 秦枫也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卧槽卧槽，闹钟都叫不醒我们。” 几个人快速收拾好走出云裴的房间，回到自己卧室洗漱了一下赶紧下了楼。 盛凌第一个收拾完，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游戏都来不及开，就先把直播打开了。 直播刚开了几十秒，观看的人数就蹭蹭往上涨。 ［今天怎么回事啊？五个人集体迟到？！］ ［就是就是，昨晚偷菜了？］ ［哈哈哈，zero偷菜是什么鬼？］ ［笑死我了］ 盛凌看了眼弹幕，“什么偷菜？昨天晚上就是睡晚了而已。然后早上又没听到闹钟。” 边说他一边登录游戏，又顺手把音乐打开了醒醒神。 ［五个人一起起晚？］ ［干什么刺激的事了？］ ［看来今天早上我们zero是速度最快的那个］ ［哈哈哈］ 盛凌看了一眼，乐了：“那必须的好吧，我这么勤快。” 说着，他也等不了了，就先开了一把荣誉赛。 游戏刚开始，云裴几个人才不紧不慢的从楼上下来。 他们在自己的位置上纷纷入座，也连忙打开直播登录游戏平台。 秦枫在等待加载的过程中，侧着身子凑过去看了盛凌的电脑屏幕一眼：“不是说今天打战队赛的吗？你怎么还先开了？” “等你们好一会儿也没见下来，”盛凌选了一个打野次神，扬眉，“然后我就想着，先开一把，结果谁知道，刚开你们就下来了。” “……” 秦枫缩回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6。” 盛凌：“……” ［哈哈哈，Wind表示Zero没耐心］ ［Wind说，我已经无语了］ ［哈哈哈］ ［笑死我了］ 盛凌直播间被一大片的“哈哈哈”给占了满屏。 由于盛凌先开了游戏，打战队赛少了一个人也无法进行，他们也只能静静等待他结束游戏。 盛凌这边刚进入游戏，直播间里就突然热闹了起来。 ［我发现对面打野好熟悉啊］ ［等等，我也感觉］ ［那个是，USE的打野！］ ［还真的是哎！］ ［我靠，冤家路窄啊！］ 盛凌看着电脑，斜了斜眼，微眯眼睛：“啥玩意儿？USE的打野？” 闻言，云裴等人看了过来：“什么？” 他一边清野怪一边重复一遍弹幕的话题：“他们说，对面的打野是USE的那个。” 听他说完，四个人收回视线，打开了他的直播间。 好巧不巧，他们刚进直播间，就看见了对面的那个打野在公屏上发了一句话。 ［打野是Zero吗？］ 盛凌直播间的人越发积极发言起来。 ［他这是礼貌呢？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敌方来意不明，Zero回复需谨慎］ ［可是出于礼貌，Zero也应该回一句什么的吧？］ ［万一对方上来嘲讽一句呢？］ ［不排除两种可能性］ 盛凌边打游戏边看弹幕的话，随便瞄了几句，他有些好笑：“那我这，到底要不要回？” ［Zero回吧］ ［那你回个你好，看他说啥］ ［你回个礼貌问语］ ［你们这把Zero吓得不轻啊！］ ［哈哈哈］ “回个你好是吧？”盛凌点开发言键，边打字边回，“行。” 他给对方回了个你好，那两个字出现在公屏上。 等了好一会儿，盛凌也没等到对面的人回复，那把游戏也结束了。 将近十五分钟的游戏，最后以盛凌的三杀拿下游戏的胜利。 他伸了个懒腰，挑了挑眉：“来，战队赛。” 云裴几个都退出他的直播间，上号准备开房间。 旁边穆祺忽然道：“那个……要不晚点？” 秦枫扭头看他：“为什么？” “我刚开没多久……” “……” 穆祺没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是沈列祁刚刚找我吗。” 林深磨了磨牙，似笑非笑：“你俩真行。” 云裴退出战队赛房间，轻声叹息，“那战队赛晚上再打吧。” 林深耸耸肩，没异议。 云裴下了命令，盛凌也不说什么，自己又开了一把荣誉赛。 于是，就这样，今天的五人战队赛，变成了个人赛。 一直到下午一点，盛凌打算在下播前开最后一把荣誉赛，这最后一把是第十五连胜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把竟意外巧合的和USE的打野撞一个队伍里了。 这次不用看弹幕，看到对方的ID，也能知道他是谁了。 但盛凌也没想跟对方打什么交道，他什么话也没说，选了一手自己要玩的次神。 盛凌是主玩打野位的，不巧的是，USE的那个也是打野位。 打野被盛凌拿了，他最后只能选择没人选的位置去补位了。 那场直播，USE的打野对着整场直播屏幕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这个位置不是很会啊，打不好别骂我。” 游戏刚开始，盛凌什么也没搭理，专注着打自己的游戏。 这边盛凌刚打完一个野怪升到三级，也就在这个时候，发育路送出第一杀。 盛凌眉梢微挑了一下，然后下一秒他就听见，队伍里有人开了麦。 “他妈的你这个射手会不会玩啊？我都帮你抗塔了你还不走？” “好好的，你上什么头啊？” 因为在直播的关系，USE的打野没有开麦，只能在公屏上打字。 ［你瞎了？看不见对面打野三级过来帮忙？］ 辅助看着那句话，瞬间不爽了。 “你他妈傻逼？你那么上头还怪我们打野没来帮？看不见我们两个人压制？” 这个辅助说完这句话，恰巧盛凌直播间的人也都不爽了起来。 ［他什么意思啊？变着法说我们Zero不帮他？］ ［不会因为Zero拿了打野，他坐不住了吧？］ ［不是吧不是吧，他在内涵谁啊？］ ［而且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自己打得不好还要推卸责任？］ ［是不是不敢承认自己菜？］ 盛凌没说话，也没回答弹幕上的话。 这一把，他是真的保持着最好的心态去打这一把游戏，压下所有的负面情绪，想把这局游戏打完。 但他也可能完全想不到，这件事在往严重的方向发展。 游戏来到七分钟，走路发生了一波小团战，盛凌绕开位置想切对面的c位，然而他还没开后排，自己队伍中的射手被对面打野开了。 这里可以看到，射手他是有瞬移的。 但事实也证明，他确实点了瞬移，可这个瞬移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他直接瞬移到对面法师控制上！ “……” 就这一波操作，大家由沉默转变成了愤怒。 刚刚对方打野开后排那波，同时的，盛凌一个大招控到对面三个，点开命卡技能，直接拿下三杀。 而刚好，他也和对面换掉了。 盛凌真的觉得自己这把心态很好，这个射手打的那么菜他都没骂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云裴他们玩的时间长了，让他没怎么体验过遇到菜队友的机会，所以他以前的差心态现在基本都能压制住了。 可是自家的辅助完全忍不了了，一开麦就是一通乱骂。 “射手你玩的什么垃圾？你这瞬移玩的是真6！” “打野再牛逼都带不动你这头猪！” “我他妈在手机上撒把米，鸡都玩的比你好！” “你还配玩什么游戏！赶紧卸载吧你！” 辅助这波骂的是真狠，射手半天都没什么反应。 他怎么样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他们是解气了。 ［好解气！］ ［这辅助绝了！］ ［我感觉Zero都快忍不下去了］ ［不过那个破操作打的换谁都想骂］ ［真的够菜的］ ［关键是菜还不承认！］ ［人家可是在自己直播间说了，他不会玩，让人轻点骂呢］ 就在屏幕的这一句话打底后，紧接着，下面接了好几句不带客气的话。 ［不知道你们在牛什么呀？］ ［一把游戏给你们优越的？］ ［不会玩怎么了？谁还没有不会玩的时候了？］ 一听这几句话就知道来者不善，大多人看到这些话就真的忍不了了，果然，没过几秒，直播间就骂了起来。 ［哟，这是某个三杠七射手的粉丝来打抱不平了？］ ［拜托，他那个操作本来就有问题，不给人说啊？］ ［怎么着？你们的偶像不来喊你们来啊？］ ［垃圾操作还死护什么呢？］ ［你们就是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 ［菜是原罪，懂不懂？］ ［也不能算是我们Killer那波瞬移失误吧？要是打野早点控制不就没事了？］ ［怎么？你这还怪起打野了？］ ［为他的菜找什么借口？］ ［你们也真是费尽心思］ ［Zero抢了打野也不见多支援射手？］ ［求求你们看清楚，Zero就没来帮过射手好吗？］ ［拜托，你们射手二打一都打不过，还怪我们Zero不帮他抓？什么逻辑？］ ［什么叫抢？他也没说他要玩，还不让别人玩了？］ ［要是他说了的话，我们Zero还能不给他了？］ ［真是丑人多作怪！］ 盛凌看着直播间里快要穿过屏幕来大打出手的粉丝们，他有些头疼起来，不知道怎么喊停才好。 他深吸一口气，想了下措辞。 “房管把闹事的人踢出去，”盛凌皱着眉，沉着嗓音道，“我不管你们是闲着没事还是打抱不平，别在我直播间闹事。” “这是对我最起码的尊重。” 他一开口说话，直播间总算消停了下来。 最后一把荣誉赛彻底断了他的十五连胜，再加上突然来闹事这一说，他也没了心态继续打，只好下了播。 那次直播的事情，本以为不了了之，没想到成就了下一场风波的后续。 原本风平浪静的微博里，顷刻间热火朝天。 也不知道是谁，把昨天盛凌直播间里说的那些话录屏发到了微博上，那一条消息，一下子被推上了微博热搜。 一大清早，NE四个人都刚起来没多久，此时坐在客厅里悠哉悠哉的闲散着。 对于微博上的事，他们一概不知。 秦枫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走向训练场地。 然而他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下一刻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其他三人原本在客厅里坐着都没什么反应，此刻听到动静，林深从手机里抬眼，看了过来：“搞那么大动静干什么？你屁股长痔疮了？” “不是，你们快看微博！”他说的有些焦急。 穆祺拧着眉看过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们自己去看！”秦枫说得焦急又语无伦次。 三个人被他这样子吓到了，连忙登录微博去看。 刚登上微博，最新的热搜弹了出来。 那个人发了两个视频，一个是盛凌昨天下播前在直播间里说的话，另一个是USE的打野说的话。 上面配的文字是：我的少年也很委屈啊！ 点赞和评论已经上千万了。 不出意外，几十万条评论里，就有大把的都是互骂起来的。 ［你在搞笑吧兄弟？］ ［菜就是菜，你找什么理由？］ ［我发现你这人是真的搞笑，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怎么了？职业选手就不能有失误了？］ ［他那叫失误吗？他妈的就是一个字，菜！］ ［楼上说话真搞笑，本来就是失误，给你们骂成这样？］ ［咋的，难不成Zero就没有失误？］ ［三级前预判不到对面打野会抓？］ ［你们眼睛是瞎的？明明是你们的宝贝射手上头OK？］ ［再说了，我们Kill在直播间说过了，他不会这个位置，打得不好怎么了？］ ［你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职业选手次神池浅是个什么梗？］ ［你们看不懂视频？人家不是提前说了不会吗？］ ［那照你们这么说，我们Zero也可以不会啊！］ ［说话不打草稿？］ 评论翻到这里，云裴摁灭手机，微眯了眯眼：“他知道了？” 林深看了眼楼上，盯着上面：“应该知道了吧？” 云裴收起手机站起来，他轻启唇：“你们继续训练，我上去看看。” 秦枫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林深和穆祺也收起手机，走向了训练场地，而云裴上了楼。 他站到盛凌房间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里面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进。” 云裴转动门把，打开门走了进去。 进到房间里，他关好门，转身看见盛凌背对着门口躺着。 云裴走过去，拉开他桌边的椅子坐下，心平气和的开口：“都看到了？” “嗯，一字不漏。”他声线带着嘶哑。 他看着他的背影：“那这次为什么沉得住气了呢？” 盛凌睁开眼睛，他的脑海里被所有指责充斥，占据，明明他才是没错的那个，可为什么全世界都认为他错了？ 过了许久，盛凌才压着声线回答：“因为我没有错。” 因为我是受害者，因为他们才该反省。 云裴点了点头，继续问：“那你呢？打算怎么做？” “我……”盛凌停顿了几秒，他什么都来不及想，“我不知道。” 云裴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少年许久，他薄唇轻启，轻声道：“盛凌，要想让别人闭上嘴巴，你得用实力征服。” “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 “能动手就别废话。” 云裴丢下这最后几句话，然后站起来就走出了房间。 盛凌睁着眼睛，颤了颤，不知道是否听懂了或者在深思着云裴的话。 第23章 Chapter 23 23. 盛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了，直到晚上十点多，大家都睡觉了，他才从房间里出来。 他轻手轻脚下了楼，刚走向训练场地，他就站住不动了。 ——此刻正中央的位置，坐着一个人，电脑屏幕还亮着。 盛凌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过去。 他在那人的旁边入座，云裴看都没看他，就看着自己的电脑，好像是等他很久了。 “舍得下来了？” 盛凌偏头看他：“你怎么还没睡？” 云裴说：“等你。” “等我？”盛凌微微拧眉，不明所以，“做什么？” 云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他拉进了房间：“进来。” 盛凌同意邀请入队，他都没来得及问，云裴就开了游戏。 进入到选次神环节，云裴看了看次神池，说：“选一个你喜欢的AD。” 这一次，盛凌不再问，锁定了次神释火。 看着那个次神，云裴侧头看他，嘴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你确定选这个？” 他不解释原因，只是选择很坚定：“嗯。” “行。” 云裴选了一个辅助，游戏开始了，一进到局内，云裴就说：“先升二技能。” 盛凌照做。 “释火是一个强攻势次神，和很多AD不同的是，它不仅前期强势，到了后期也不落于下风。” “一技能是加攻速的，同时也能强化普攻，快速刷出第三段被动。” “二技能的距离很长，释火释放的长箭有减速效果，同时也能给一米以内的敌人受到灼伤伤害加成。” “三技能可以同时释放多个箭矢，伤害会随着你的装备和经济往上提升。” 盛凌点点头。 云裴继续说：“开局升二技能是为了让自己在线上保持不被卡线，对于收割抗线有利益。” “作为一个射手，要时刻注意自己的经济问题，也要保证自己不会被抓崩，还有，一定要注意时间。因为神石是作为一个射手最关键的保护对象。” “一分五十五秒，第六波线权，也是副神石出现的关键，我们要么不要那波线，要么想办法从敌人手中夺回神石。” “四分三十秒，风暴蜥蜴和水龙同时出生，我们要注意敌人的方位。” 一整局下来，云裴都在给他讲解发育路的打法思路。 盛凌听的似懂非懂，他忍不住感叹一句：“队长，我突然发现你也好不容易。” 云裴挑眉：“怎么？” “射手的路也不好走啊，感觉就没有哪个容易的次神。” “没有哪条路是好走的，到底要不要走，决定权在于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盛凌忽然听懂了这句话。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路是好走的。 只有一条自己喜欢的路，哪怕过程艰辛坎坷，他也会一直走下去，即便是爬，也必须爬到终点。 一整个晚上，云裴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很有耐心的跟他解释。 他陪盛凌练了一把又一把，而那一局又一局的负战绩，一个又一个的连败，差点让盛凌就此放弃。 可还好，那天晚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那个和他同辈的少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十二月寒冷的夜，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暖意，烫进了他心里。 “别急，该成功的一定会来。” 就好像在告诉他。 别急，会看到光的。 盛凌鼓起信心，继续开游戏。 后半夜的风很大，窗帘被吹得翩飞，可室内的温暖，任风怎么吹都吹不散。 盛凌吃了几波线，他看着挂在神泉里，一动不动的次神，带着疑问出声:“小云……” “子”字还没喊出来，他转头的那一瞬间，声音不由自主地静了下来。 少年单手屈起，抵在太阳穴，撑着脑袋，他闭着眼睛，平日里清冷的眉眼，在此刻显得平易近人许多。 他簿唇微抿，唇色好看的过分，月光倾洒进来，给他冷静淡漠的脸庞增添了一丝和气。 如此漆黑的夜晚，少年肤色白的像雪一样。 盛凌看着他安静的睡颜，不知为何，他此刻觉得心安。 * 天色微微亮时，林深本来口渴想要下楼喝点水，他刚关上自己的房间门，却又在不经意间看见旁边的房间门。 林深盯着那扇门，像是能穿过门板，看见里面空无一人的寝室。 他收回目光，走下楼梯。 冬天的天色亮的很慢，层层白云像是也进入了冬眠。 林深下了最后一层台阶，暗灰色的天，显得基地里也黑漆漆的。 此刻，只有训练场地传来电脑的光亮。 安静的清晨，不太清醒的少年，他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很久。 被乌云遮盖的天色，升起一抹刺眼的光亮，天光完全亮了，穆祺和秦枫也终于从房间里出来。 两个人梳洗完下楼，走到训练场地，看见林深站在那不动，两个人对视一眼。 他们走到他身边，问了句“怎么站这”，还没等林深回答，两人视线一转，只那一瞬，都愣住了。 微风轻轻吹过窗边，帘子被吹的摇摆。 那一天的清晨，安静的只剩下风声。 两个少年坐在椅子里，盛凌趴在桌子上熟睡，而云裴靠着椅背，微微侧着头，闭着眼睛，睡的安静。 两台电脑保持着一个画面没动过。 盛凌面前的电脑显示的是战绩页面，时间是凌晨三四点，一眼望下来，全是“胜利”的正战绩。 而屏幕上的次神，不是他们熟悉的打野。 是那个惊艳世人，创造过奇迹的AD——释火。 恰恰相反，云裴面前的电脑屏幕，显示的是那把他挂机的结束战绩。 而此时此刻，两台电脑的主人，正安静的睡着了。 站在身后的三个人，呼吸都变得缓慢了，他们甚至不敢有太大的动静，生怕自己轻轻动一下，他们就被惊醒了。 临近下午一点，盛凌眼睛动了动，他从桌上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眼前视线逐渐清明。 面前的电脑已经关了，室内光线很低，可是气候很温暖。 差点让盛凌有一瞬产生幻觉，以为此刻还是夏天。 他直起身子，后背的毛毯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滑落，他捡起身后的毛毯，与此同时，靠着椅背熟睡的少年也忽然睁开了眼睛。 云裴迷茫的看着自己身前的白色毛毯，抬头，哑声出口:“什么时候了？” “不知道。”盛凌脑袋转向客厅，没看到秦枫几人，他回答，“我也刚醒。” 两个人慢慢起身，整个基地安安静静，林深他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云裴和盛凌上楼洗漱，收拾完了，两人又一块下楼。 刚起来的两人，无所事事，也不知道做点什么。 云裴懒洋洋的看向盛凌:“昨天练的怎么样？” 盛凌深思的眨巴眼睛，“我觉得，我应该，已经拿捏了。” “是么？”云裴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实战看看？” “来。” 两个人二话不说走向训练场地，打开电脑，直播，登录，进游戏。 本来直播间一开始都正常发言，有的都在安慰盛凌，让他别因为前天直播的破事影响心情和状态。 盛凌礼貌的笑着回应粉丝们的热情:“别担心，我没事。” 旁边云裴道:“他要是这么脆弱，他就不是个男的。” 盛凌咬牙切齿的笑笑:“队长，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你要什么面子。”云裴毫不留情打击。 盛凌被他这话气的够呛，不打算再自取其辱了。 两人直播间里已经打闹成一片了。 聊天归聊天，游戏还是正常开了，今天唯一不一样的是，原本在原位的两个人，此刻调换了位置。 盛凌走发育路，云裴走打野路。 正式进入到对局，接下来便是看训练成果的时候到了。 云裴来到第二个野区区域，将近一分钟不到，下路拿了首杀。 看清那个人头是哪方，云裴难得勾起唇:“还可以，再接再厉。” 盛凌哼哼一声:“几个小时不是白熬的。” 游戏来到十分钟，就在对方AD准备拿下副神石时，云裴给到对面AD一个控制，对面沉默几秒，盛凌趁此机会，拿到神石。 云裴一套技能，拿下对面射手人头。 对面打野想从侧方进攻，准备开射手，盛凌反应很快，瞬移拉开距离，云裴配合到位，沉默到对面打野。 盛凌在后面输出，盯着对方一直下降的血量，他笑:“队长，考验我们默契的时候到了。” 云裴扯起嘴角，答非所问:“你走位可以再骚一点。” 两个人配合到位，队友支援也到位，盛凌使用命卡，持续消耗对方，最后拿下三杀，对面团灭。 他使用副神石，看准主神石，按下键盘的一个键位，箭矢发射出击，红色神石炸开，游戏结束。 这局游戏结束，直播间里的众人，像是刚看完一场惊心动魄的比赛，他们震惊不已。 屏幕前的少年伸了个懒腰，散漫的说:“可算是体验到主导神石的机会了。” “打得不错。”云裴看着他。 盛凌转头回望，弯了下唇:“队长的打野很让我意外。” 云裴笑而不语。 盛凌没有说，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别有一番风味的夸赞，至少，在你眼里的“还可以”，“挺好的”，有一天，也能变成“打的不错。” 这是他拥有自信的资本。 那也是云裴觉得引以为傲的结果。 第一次，有人能在他手中走出一个他满意的成绩。 两个人准备继续开下一把，这时，基地的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 林深几个人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走进来，云裴和盛凌回头去看，秦枫转头看过来，见两人醒了，说:“快准备准备，要开饭了。” 两个人下了播，站起身走向厨房去帮忙。 等饭菜都做好了，众人坐在一块，今天这场饭桌，阿橙也在，他们举杯同庆，阿橙想了下措辞，说:“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那么今天，让我们为了明年的比赛加油！你们也辛苦了！” “那就，愿我们冠军得胜！” 众人碰了杯，在那个冬日，他们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好像风雨永远都吹不散热情。 第24章 Chapter 24 24. 十二月下旬，深川市下了一场小雪，而恰好那天，对于微博上那条置顶的信息，终于得到了所有回应。 回应此条信息的，不是NE等人，也不是盛凌，而是一个忠于NE的小粉丝。 她发表了这样一篇小短文—— “大家好，我是一个很喜欢NE的粉丝，本来我并没有打算说点什么，因为我在等NE的少年们能对此事给出回应，但是我发现，他们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里，也没有因此影响了心情，但对于某个粉丝说的那句“我的少年也很委屈啊”，在这里，我想回应一下这句话。 是，你们只知道你们的光，你们仰慕的人受了委屈，你们只在乎曾经处于巅峰的人是否被欺负了，可是没有人想过，他们用的是实力，从小组赛杀上来，他们用努力告诉大家，他们也可以在电竞圈存有一席之地。 他们在那个夏天和大家见面，哪怕没有人喜欢他们。 可是他们明明没有错，他们如今也才十八岁，我的小孩也会受伤，不能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你们就欺负他们。 凭什么他们的努力不配被人看见。 职业选手曾经处于巅峰的次神池浅，打得不好却要怪zero抢位置，你不觉得你们这种行为真的很可耻吗。 其余的我也不想多说，视频我都放下面了，你们自己也有眼睛看。 还有那些觉得自己维护的人还是对的，我真的希望你们放过zero，你们只觉得你维护的人是对的，难道zero就不会难过了吗？” 下面还发了好几个视频，全是盛凌直播那天开始发生的事，到后来他和云裴打的那场惊动的直播。 那段小短文，惊动了整个微博，直接上了置顶。 评论和点赞疯狂上涨。 ［我们zero也会难过啊！］ ［求求你们放过NE！放过zero！］ ［他们真的很努力了，从认识他们开始，一路陪伴他们成长到现在。］ ［仅仅只是一年多的时间，可我真的很喜欢他们！］ ［无缘无故被人骂成这样，他们也会难过啊！］ ［那些说NE也次神池浅的好好看看，到底谁次神池浅！］ ［真的求求你们别为某个人的菜找借口了！］ ［承认自己打的烂真的很难吗？］ ［求求Kill给zero道歉！］ ［对！给zero道歉！］ ［Kill的粉丝给zero道歉！］ 所有的评论争先恐后，整个评论区被“Kill给zero道歉”占据。 让人意外的是，就连GM战队的人都点赞了这条微博。 “GM居然还点赞了。”林深翻着评论区。 秦枫低头看手机，边看边喊盛凌:“凌狗，记住了，那个帮你发声的粉丝，名字叫“NE的大姐姐”，名字挺独特。” “滚！”盛凌翻了个白眼，“用不着你说。” “至于这么凶吗你？” “少管我。” “……” 那场小雪持续了很久，大年初一那天，阿橙给他们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盛凌本来今年也打算回一趟赴野，但联想到上一个新年，那个少年独自一人待在冷冰冰的基地里的模样，他打了一个电话到赴野。 跟那边的人说了几句，电话那头传来女人温和的声音。 “阿凌长大了，自己也有主见，不用次次迁就我们，毕竟每年回一趟都要很贵的车费哩，今年就好好和朋友玩，阿妈和你阿爸好着呢！” “嗯嗯。”盛凌揉了揉通红的眼角，还是笑了出来，“天冷了，阿妈你们要多添衣服，保重身体，别生病了。” “阿妈知道哩，到时候阿妈给你寄点吃的，好吃的哩！” “好，谢谢阿妈！” “好哩好哩，不说了，阿妈做菜去了。” “好，阿妈再见！” 盛凌挂了电话，他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天，今晚的月亮很圆，气候又降了一个度，少年站在后花园的凉亭，他仰着头，似在欣赏夜晚的白雪。 旁边的路灯照耀出暖黄色的光，白雪落下来，灯光照的清晰，有种特殊的美。 “今年怎么不回家？”旁边，一道清冷的嗓音传过来。 盛凌转头看向旁边的人，那人回眸看过来，盛凌收回目光，看向满地被白雪覆盖的花:“今年想留在这里。” “为什么？” “陪你啊。” “嗯？”云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盛凌转头看他一眼，抿了抿唇，他说:“小云子，虽然我可能没那么了解你，但是我不想你……”后面的话，他说的小声似呢喃，“不想你孤单一个人。” 他没听清后面的话，云裴挑眉，低眸看他:“不想我什么？” 盛凌顿了顿，忽然抬头，笑的如太阳般耀眼:“不想你一个人过年啊！” 他愣了愣，沉默许久后，云裴看着落在地上的白雪，他说的没头没脑:“一个人过年么？” 盛凌抬眸瞥他。 “习惯了，好像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了，我是一个人过的年。” 盛凌怔住了，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好像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了，我是一个人过的年。 他在外流浪了这么多年，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习惯了身边没有人的虚寒问暖。 他独自一人，直到今天，他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走过了这么久。 “你想家吗？”沉默很久后，盛凌问。 想吗？ 他是想的吧。 过去的很多个夜晚，他躺在床上缩着身子，想要回家。 云裴没有开口回答，他呼出一口气，斜眼看他，转移话题:“看的出来，你很想家。” “我吗？”盛凌低头，他神色淡淡。 “嗯。” 想到生前爷爷还在时，把所有的好都留给了他。 后来爷爷不在了，赴野的家人，待他如亲生儿子，让他从未感觉到自己被抛弃过。 可只有盛凌自己知道，他的亲生父母不要他了。 想到这里，盛凌笑了一声:“那当然了，从我记事起，我就把那里当作我的家了。” 云裴没有听懂他话里的其他意思，只轻轻嗯了一声。 之后再没有人开口。 几秒过后，远处的高楼钟声响起，暗黑的天边，炸起一簇簇火花，噼哩啪拉的响，如同此刻在跳动的心脏。 又一个新年来临了。 这是深川市第一次下雪。 雪势不大，好像接连几天过去，这场雪，都保持着一个模样。 “这是我们看的第一场雪，希望以后还有第二场！” 身后，传来了秦枫的声音。 云裴和盛凌回头，看见了林深三个人。 没等他们两个回答，穆祺弯唇道:“新年快乐啊！” 盛凌笑了起来，回应道:“新年快乐！” “第二个新年了。”林深看着他们，双手插口袋里，“今年，有什么心愿呢？” “嗯……”盛凌想了一会儿，眼睛转了转，风雪飘摇，灯光温暖，盛凌说，“希望今年，我们是冠军！” 众人看着他，愣了一下。 盛凌半天没得到回应，他看了他们一眼，刚想说什么，旁边云裴低声嗯了一声，他语气柔和:“冠军得胜！” 云裴说完，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 “那好。”他们说。 “愿今年，冠军得胜！” 皑皑白雪，徐徐而下，他们站在凉亭下，许下新年愿望。 一年的时间，他们已脱颖而出，一步一步变强，虽然可能离最终的梦想还有很长，但他们相信，终有一日。 新年过去了一个星期，那次微博事件也像是过去了很久。 但就在今日，USE的打野，发表了一条微博，并且艾特了盛凌。 USE-kill：@NE-zero 关于年前的事情，在这里，跟你说声对不起，也代我的粉丝跟你道个歉，希望你能不计前嫌。 评论区也跟了很多粉丝的道歉。 ［@NE-zero 对不起］ ［@NE-zero 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NE-zero 对不起］ 对此，盛凌也回应了那条微博。 NE-zero：很意外你的道歉，这件事我本来也没有计较，原谅你了。 秦枫看到这里，啧啧了几声:“凌狗，你也太大人有大量了。” 盛凌白他一眼:“我这叫格局大。” 秦枫对他这话感到震惊:“你以前有“格局”这东西？” “你滚。”盛凌鄙夷的瞪了他一眼，“能不能看看你爸爸的蜕变。” 秦枫:“……” 时间一瞬而过，转眼间，雪停了，深川市回温的很快，雪一停，太阳穿过层层白云，探出头来，堆积在地上的雪开始融化。 盛凌从楼上下来，来到训练场地，看见云裴只套了件卫衣，他问:“小云子，你不冷吗？” 云裴瞥他一眼，又看回电脑屏幕:“太阳都出来了。” “是吗？”盛凌坐下来，挠了挠头，“这雪才刚停呢。” 云裴微眯了下眼睛，“可能深川市回温比较快吧。” “今年的比赛定在什么时候？” “不知道。”云裴说，“官方没通知。” 盛凌点点头，不再过问。 二月份的时候，GPL官方给了通知，二月中旬开始春季赛，这次由抽签决定进行比赛，最终获得胜利的两支队伍进入总决赛。 盛凌看到这个通知，有点丧:“怎么我前一脚刚问时间，后一脚就给我通知这么早的时间，那这都没有多少时间了。” 秦枫瞪他:“神之嘴。” 林深笑道:“这叫乌鸦嘴。” “说得好。” 盛凌回过头白他们两个一眼:“你们俩狼狈为奸是吧？” 秦枫和林深转回头去，不理他。 第25章 Chapter 25 25. 抽签形式的比赛也正式拉开帷幕，盛凌等人当天晚上都收拾好了行李，第二天就出发去了比赛现场。 林深坐在车里看着手机问：“咱们抽签了吗？是和谁打？” “好像是和IK战队，不太了解这个战队。”秦枫说。 盛凌说：“我去看看。” 他打开手机搜索这个战队的资料，IK战队也是一个不落于下风的战队，他们的主核心是法师。 相当于，他们的强攻型位置是法师。 唯一一点能打的，就是把他们的法师打崩，这样下来，他们就毫无还手之力。 再加上，以他们对上NE来说，就是这个法师的世界末日。 他们一旦把IK的法师打崩，那么，对手必定以开局就结束。 “他们的核心位是法核。”盛凌边看边说。 秦枫笑道：“那这还不简单，打崩他们法师，他们不就没有翻身之地了？” “他们能单单依靠法核，”云裴说，“说明他们的法核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盛凌同意的点点头：“我也觉得，哪有人把所有破绽都放给你看的。” 林深啧了一声：“枫子，你可要小心了，别被对面中单打爆。” “？”秦枫看他，“你能不能盼着点你的队友好？” 林深笑了笑：“我这不是给你温馨提示。” 秦枫骂道：“滚。” 所有战队都来到了现场，主持人站在台上，而队员们都站在后台。 主持人举着话筒说：“欢迎各位来到春季赛开幕赛现场，那么今天，我们的春季赛也正式拉开帷幕！” 台下的欢呼声和掌声纷纷响起来。 “那么现在，让我们有请第一支队伍上场！” 云裴等人静候在休息室里，看着第一支上台的队伍——USE。 他们所对的队伍是IK战队，有许多支战队，云裴他们都不是很了解，毕竟初来乍到时，能认识的也不多。 NE抽到的队伍和排名是要更往后的，所以他们要等两个多小时才能到自己。 等待的过程中，他们要么看别人打，要么无聊的自己开黑。 他们五个人用手机打完一把了，屏幕上的比赛估计都还没结束。 盛凌看着大屏幕：“要我说，看他们打都没意思，我想看GM他们打。” 林深瞥他：“你是不怀好意吧？” “我靠，”盛凌忍不住骂道，“深狗，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林深说：“你说这句话不就是让人往那边想吗？” “我的意思是说，”盛凌道，“GM好歹是全国强队吧，那肯定是看强队才有意思。” “有点小道理。”林深想了想，最后竟然也无言以对。 经过漫长的等待，这次终于轮到了GM上场。 “等了这么久，可算也快到我们了。”秦枫感慨。 NE看着大屏幕，他们清楚的看见，GM似乎有意改变打法战略，貌似……要打快速的一局游戏。 这里可以看见，原本主攻手是fresh的，意外的竟然变成了沈列祁。 然而这还不是最离谱了。 进入到游戏，沈列祁快速刷完野怪，埋伏在中路，联合队友，把对面法师拿下，就从这第一杀开始，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动静。 对面想方设法想要去抓人，可是对手发现，他们怎么也抓不到对面的人。 这一幕让盛凌几个傻眼了。 “这玩的什么玩意儿？”盛凌猛地站了起来，“我靠，兵都不要了？” 云裴紧紧盯着大屏幕，他眯了眯眼：“他们在等神石。” 听云裴一提醒，林深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们是想一招拿下比赛？” “嗯。”云裴说，“他们想打一把速赛。” “速赛？”盛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东西？” “就是从开局到神石出现，他们什么都不管，只等着神石，然后提前埋伏好了位置。” 盛凌叹为观止：“6。” 大屏幕上，果不其然，如云裴所说，一分钟后，副神石现身，fresh拿到副神石，GM全身而退，等待主神石现世。 秦枫都忍不住出声：“6，我估计对面都没反应过来。” 很明显的，不止他们看出来了，就连解说员那边也看出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等等，GM这是在玩什么套路吗？” “这是改变战术了？” “天呢，这才进行五分钟！” “五分钟比赛就要结束了？不可思议！” 对面没抢到副神石，压着兵线上了前站，随时准备抢神石。 然而，GM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fres明显掐准了时间，他一个瞬移出去，点开副神石转换弓箭，瞄准主神石，箭矢发射出去，红色神石炸开，比赛结束！ 全场瞬间响起热烈的欢呼声，以及轰然炸开的声响。 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可思议，他们为这场精彩的比赛尖叫呐喊。 而在休息室里的NE众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场比赛，的确精彩。 盛凌好半天都没从屏幕上移开眼：“这就是全国强队吗？” 秦枫撇了撇嘴：“确实强，但他们之前还是咱们的手下败将呢！” “那又怎样？”穆祺看他，“你可别忘了，人家除了就输给我们一次，打任何一个队，都绰绰有余。” 一听穆祺这句话，秦枫立马变了脸，他看过来，一脸不爽道：“不是吧穆祺，你这就开始护犊子了？” 穆祺愣了下，他偏过头去，有点心虚：“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秦枫哼了一声，两手抱胸：“明明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好好好，我胳膊肘往外拐，”穆祺小心翼翼看着他，“别生气了？” 秦枫冷哼了一声，不理他。 云裴说：“下一场就到我们了。” “嗯。” 等待了几个小时，终于轮到NE上台。 他们来到舞台，解说员们一一介绍完，双方队伍入座。 比赛前，NE已经看过对手的资料了，也知道对方最拿手的是什么次神。 同时他们也知道，对手也大概能猜到他们的打法。 开局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秦枫中路也很安静，对方也没有打算强杀他。 盛凌看着中路打野消失，他刷完一个野怪往上路走，去支援一波穆祺，拿下首杀。 与此同时，上路被拿下首杀，让人没想到的，中路也被拿下人头。 秦枫被对面打野抓了。 “我靠，这是假视野？”秦枫傻眼了。 盛凌也摸不着头脑，明明在去上路之前，他已经确定了对面打野位置消失，怎么他抓了一个人的功夫，对手也刚好同一个时间抓完一个人。 云裴也意识到不对劲，说：“你们别大意，对面不能小瞧。” “收到。” 云裴看了眼战绩页面，眼看对面法师经济快要遥遥领先，他喊盛凌：“盛凌你注意点，多抓对面中单，他们是法核。” “OK，知道了。” 穆祺也知道对面是法核为主c，于是他的上路开始猥琐起来，让盛凌尽量能把对面中单抓崩。 盛凌和秦枫在中路蹲了三次，成功把对面法师击杀三次。 这回连对面也察觉到对方有意针对中路了。 对面中单开始猥琐，有时等自己的打野过来支援的时候，而秦枫他们早已不见人影。 一直到下路传来双杀的音响，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失算了。 此时的下路已经被云裴打崩了，他们转线到中路。 时间来到十分钟，副神石出现，就凭对面的ADC，云裴根本不放在眼里，副神石非他莫属。 他拿到副神石，而对面明显就要来抢神石，不得已展开了一波团战。 “哎，IK的法师好像对Night有想法的啊？” “自信点，他就是想gankNight。” 对方法师想从侧面进攻，准备切云裴，云裴一勾嘴角。 有点东西，但不多。 他一个瞬移拉开距离，点开命卡一顿输出，拿下对面法师人头。 对面打的法核，云裴都没想到，一个小小法师，居然敢切他？ 况且，他们需要法核，法师一死，他们岂不是都废了？ “他们法师没了，你们注意。”云裴说。 “笑死我了，他们法师是傻逼吧？”秦枫被刚才那一波差点震惊了。 一个专靠法核的队伍，是怎么敢切人的？ 没了对面法师，他们也没什么打得过NE的，最后被团灭，NE取得了比赛的胜利。 “耶！”盛凌和秦枫击了个掌。 舞台下的欢呼声和尖叫声再次响起，属于胜者的荣誉而欢呼雀跃起来。 两支队伍握了个手，随后都纷纷下了台。 这才是开始，今天的开幕赛打的没那么累，除了对手上台前给过的一点点压力之外，就没别的心理作用。 众人坐在休息室里，看着大屏幕上，主持人公布了进入半决赛的队伍。 其中一定有GM和NE。 众人回到酒店等待着明天的半决赛。 时间也比较晚了，大家又去吃了个饭，才回到酒店休息。 都累了一天了，大家回到酒店就睡了。 第二天的半决赛也是很快就到了，NE五个人吃了早餐就回到了现场。 今天的半决赛一直持续到下午了才结束。 结束前，主持人公布了总决赛的名单。 打入总决赛的只有最后两支队伍。 当主持人喊出NE和GM的名字时，大家就知道，注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之前的那次对决赛，大家都有目共睹。 而这一次，两支似敌似友的队伍又再一次成为对手，相信这一次，所有的人都在期待，谁会是冠军。 有希望是NE的，也有希望是GM的。 当然，究竟谁会是最后的赢家，没有人能知道。 众人坐车回到酒店的路上，车间气氛都有些低沉。 显然是都没有想到，最后他们的对手会是GM。 盛凌靠在椅背上发呆，过了几分钟，他坐直身，凑过去问穆祺：“喂，穆祺，咱们明天的对手又是GM，有什么感想吗？” 穆祺睁开眼睛瞥他一眼，重新闭上眼睛：“没什么感想，尽力就行。” “真的吗？”盛凌继续说，“你的好兄弟可就在对面啊。” “怎么着？”穆祺睁眼看他，“你对人家有什么意见？” 盛凌哼了一声，不搭理他，转而又转过身去问云裴。 “小云子，又对上对面AD了，有什么想法？” 云裴两手抱胸，闭着眼，听到盛凌问这话，他慢悠悠睁眼，懒洋洋的看他：“盛凌。” “啊？” “你什么毛病？” 盛凌不解：“我怎么了？” “别问这种智障问题。”云裴收回视线，重新闭上眼。 坐在旁边的穆祺暗暗偷笑。 盛凌转过头去瞪他一眼：“笑个屁。” 穆祺笑道：“智障。” “……” 第26章 Chapter 26 26. 众人在外面吃完晚饭已经八点多了，九点的时候，他们才回到酒店里。 云裴关好房间门，把室内的灯打开，随后套头脱掉衣服，准备走向浴室。 这个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来电。 云裴思索了一会儿，才接起这个电话。 “喂。” 那边的人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笑着说了一句：“这么晚打这个电话，没有打扰到你吧？” 云裴听着对面人的声音，想了好半天才终于想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嗯，刚回。” “明天我们又是对手。”高煜说。 云裴忍不住冷笑了声：“你还是好好祈祷明天不会被我打爆吧，还有闲工夫给我打电话。” “喂，你这个人说话还是一点情面不给啊。”高煜气笑了，“什么时候能从你嘴里听到几句好话？” “想着吧。”云裴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挂了，然后走进了浴室。 对面的高煜：“……” 他看着被挂电话的页面，倒也不生气，反而对着手机自己笑了起来。 神经病。 他心里暗骂一句。 我笑个毛线。 第二天的总决赛很快到来了，众人吃过早餐就回到了比赛现场。 其他人紧张的都开始搓手了，只有云裴心无杂念似的，还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看样子没睡醒。 盛凌站在原地走来走去的，云裴被晃得不耐烦了：“你什么毛病？晃得我心烦。” 盛凌转过身，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不是啊队长，你都不紧张吗？这么随心所欲，对手可是GM啊！” 云裴无语，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你与其在这自乱阵脚，不如多去了解对手。” 盛凌一听，觉得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他干脆坐下来，开始看比赛回放。 云裴坐了一会儿，精神也好的差不多了，坐到主位上，给他们讲讲自己的思路打法。 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云裴说出自己的想法：“盛凌，你还记得我教你的发育路打法么？” 盛凌自信满满：“当然记得了，我怎么敢忘。” “嗯。”云裴看着他们，说，“等会我想试试不一样的局。” 他们懵逼：“什么？” 云裴没说话，而是微眯了眯眼，看着盛凌。 盛凌眨巴了下眼睛，猛地反应过来：“你想让我走发育路？” 云裴默认了。 “可是……” “他们会放释火。”云裴说的很坚决，好似他说的就是真的。 盛凌想到林深，他说：“那深狗呢？我们俩互换位置了，他该怎么打？” 云裴没说话，林深说：“我发现队长总喜欢玩赌，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云裴只是笑了下，没反驳。 林深两手抱胸，无可奈何：“虽然你们位置互换了，但你只要知道，你走好你的打法思路，身后有我，就够了。” 盛凌吸了吸鼻子，差点哭出来似的：“深子，说的我好感动。” 林深一脸嫌弃：“滚。” 其他人被逗笑了。 到了上台的时间。 在走之前，云裴看着他们，扯了下唇：“别勉强自己，尽力而为就行。” 四个人笑了：“知道了。” 台下的观众已经吵的热火朝天，解说员的声音响在舞台。 “今天是总决赛现场，感谢各位到场的观众朋友们。现在，让我们有请双方队伍上台！” 两支缓缓走上舞台，等待解说员们介绍完，双方都各自入座。 “今天的冠军会属于谁，让我们拭目以待！” “请各位选手做好准备！” bank环节开始，果然如云裴说的那样，对方没有办掉释火。 云裴在一楼，bank次神结束，他说：“盛凌上来。” 盛凌选出释火，帮抢次神。 云裴帮他抢了次神，调换到了第五楼。 “等一下，我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呢，这是Zero吧？可是，Zero不是打野的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改变打法了？” 这一波操作，连观众和GM都没有反应过来。 高煜微眯了眯眼，视线忍不住看向隔壁选手座，轻勾了下嘴角。 有意思。 轮到云裴选次神时，只剩下一个打野位了。 他选了一个打野双子云。 “双子云！天哪，Night打野？！” 场下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这是什么鬼啊？” “这是比赛吧？他们敢这么玩？” “我靠，他们不想赢了吗？！” 就连GM那边也按耐不住好奇心了。 “他们搞什么啊？” “让我们自乱阵脚？” “该说不说，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 比赛正式开始。 开局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盛凌也打到兵线，成功升到了四级。 然而他升四级，对面fresh的控制打到他，盛凌无法动弹，让他震惊的是，对方居然一闪上来给他打了一套技能。 眼看着盛凌就要送出首杀，这个时候，他的控制效果也已经解除，盛凌带的是瞬移，他才刚点瞬移，次神才闪出去，就阵亡了。 简直就是瞬移移坟！ 盛凌一推鼠标，有点烦躁：“哎呀这个人怎么回事，我受不了了。” 对面fresh拿下盛凌首杀，也就在这个时候，云裴赶来了，fresh也跑不掉，没了瞬移，被云裴收下人头。 “Zero被fresh拿下首杀，Night赶来了，成功收下fresh人头！” 对于对面AD拿下盛凌首杀这一幕，让NE几个人察觉到了危机。 对方AD有意针对盛凌。 “我来帮你。”林深像是看出了什么，说，“队长，多来下。上路不用管了，有枫子。” 秦枫立刻接收到信息：“嗯嗯，上路有我，你多去下。” 云裴觉得莫名其妙，倒也没有深究：“哦。” 然后就这样，云裴一直被喊去下路抓人，倒也成功的，把对面AD抓死了好几次。 这要是换做之前，可是把fresh气的够呛，估计有可能就一摔鼠标了。 但是今天，队友们奇怪的发现，fresh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愤怒，生气，不爽，他们反倒还看见，fresh不仅不生气，还特么乐在其中？！ 假的吧，快告诉他们是他们眼睛出问题了！ 辅助包子摇了摇头，转过头去问余骁：“我的AD怎么了？他今天为什么这么变态？” 余骁显然也被这个态度转变吓得不轻：“我不知道啊……” 旁边fresh刚从泉水出来，然后他就发现云裴在旁边草丛里蹲他，fresh干脆也不挣扎了，就站在那不动了，让他打。 云裴觉得不对劲，也停下来，没打他。 他疑惑不解，皱着眉，什么情况？ fresh看着云裴不动，他停了停，然后趁云裴不注意，一套技能反杀他。 彼时，屏幕上响起云裴被终结的击杀音效。 “……” 连解说员都被这一幕看懵逼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盛凌和林深纷纷看向云裴：“队长，你搞什么？” 云裴也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次神已经死了。 “我……”云裴有苦说不出，“失误失误。” GM这边，fresh美滋滋的收下云裴人头，就连断了一波兵线他也不在意。 包子一边打一边看着fresh的表情变化。 他觉得不可思议：“我的AD这是怎么了？谁来告诉我，是不是我出门没戴眼镜？” 余骁拍了拍他肩膀：“你的AD今天很变态。” fresh听到余骁那句话，立马转过头来：“骂谁呢？” 余骁笑了下：“没呢，夸你呢。” “哦。” 沈列祁都忍不住想笑。 余骁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救了，他还是怀念以前那个小心眼的fresh。 现在这个，他快刷新认知了。 回归到比赛，此刻比赛已经来到了十五分钟，双方都认真起来。 最后一波团还没开始，直到蓝色神石现身，团战一触即发。 林深挡在盛凌前面，就在fresh快拿到蓝色神石时，云裴一个控制打到他，fresh被控到，云裴说：“盛凌，拿神石。” “知道。”盛凌一个瞬移出去，抢到蓝色神石。 沈列祁连忙支援过来，就要控制盛凌，然而林深跑过来接到控制，才让盛凌逃过一劫。 盛凌拉开位置，点击命卡技能，在队友身后输出。 云裴刚刚控到fresh，一套技能将他带走。 fresh后期伤害也很高，这里他和云裴一换一。 “fresh和Night一换一，这就可惜了，GM少了一个输出的人。” fresh松开鼠标，看着自己的次神倒下，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Zero持续输出，拿下小祁人头。” “Deep给到包子控制，Zero收下包子人头。” “余骁控到Zero，Deep使用命卡治疗，Zero成功拿下三杀！” “Date被Wind收下人头，GM团灭！” “红色神石现身，Zero打中主神石，比赛结束！” “让我们恭喜NE！拿下春季赛冠军！” 盛凌站起来和秦枫击了个掌：“耶！” 众人站起来，两支队伍站到台上，互相握手。 fresh站到盛凌面前的时候，和他握手，说：“打的还行，比起你们队长，你差了那么一点。” 盛凌感受到了来自对手的嘲讽，他装作无所谓的笑了笑：“不然他怎么当我们队长，你说是吧？” fresh配合的笑了一下，往后走了。 站到云裴面前的时候，他忍不住讽刺了一句：“怎么着，某人是不敢跟我打啊？还去打野。” 云裴倒也不介意，轻笑了一声：“没办法，突然改变战术了。” “切，你的打野被我单杀了一次，你可得记住了。”fresh说。 云裴伸出手，侧了下脑袋：“我可得‘狠狠’记。” fresh没说话，笑着握上他的手，然后走下了台。 结束握手环节，主持人走上台，站到他们身边。 主持人对着话筒，笑着说。 “让我们再次恭喜NE获得春季赛冠军！” NE五个人朝着台下鞠了一躬。 主持人看了看他们，微微笑了笑：“今天的比赛，还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呢！” “那么现在，我想问NE一个问题。” 舞台下的人顷刻间安静下来，等着主持人开口问问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Zero是打野，Night是AD，对吧？” 云裴和盛凌两个人点了点头。 “那今天真的让我们很意外，为什么你们两个互换了位置呢？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这样会导致这场比赛失误吗？” 盛凌和云裴沉默了一会儿，盛凌开口道：“这是队长想打的打法，还是让队长回答吧。” 主持人看向云裴，递出话筒：“那Night可以方便回答这个问题吗？” 云裴接过话筒，他默了下，声音通过话筒传到整个舞台：“不会。” 主持人问：“为什么呢？” “因为我相信我的队友。” 没等主持人继续往下问，云裴自顾自往下说：“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云裴微弯了下唇，“我的队友，无论任何一个，都不会是最差劲的。” 所以，他相信他们。 盛凌看着他，忍不住弯了下唇。 他知道的，云裴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云裴说完，就把话筒递了回去。 主持人接过话筒，笑着道：“真是个不错的回答，感谢Night的回答。” 台下掌声四起，大概过了几十秒，掌声消散下去，主持人又开口道。 “说起来，前段时间网上传Zero直播的那件事，传的沸沸扬扬，那时候我记得，Zero没有给出什么反应，在这里，我想问问，是什么原因呢？” 主持人递出话筒给盛凌。 盛凌接过来，他对着话筒，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道：“我不给出回应，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影响到我，所以就随他们去了。” 主持人点点头，又问：“那今天这场比赛的意料之外和那个直播事件有关联吗？” 盛凌深思了一下，回答：“没有吧，纯属是，队长心血来潮要这么玩。” 盛凌这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笑声慢慢停下来，主持人好笑的问：“对于那个小粉丝的发声，Zero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嗯……我想想。”盛凌握着话筒，想起那个小粉丝发的文章，对着话筒轻轻说，“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NE的，大姐姐。在我觉得微不足道的一件事，能被你给出如此盛大的回应，也谢谢你，对我的维护，对NE的维护。我们一定，不负众望，在你们看得见的地方，永远向前！” “也祝福，所有NE的粉丝们，天天开心！” 舞台下的掌声响起一片又一片，有的已经开始红了眼睛，甚至有的已经开始抹眼泪。 盛凌看着舞台下五颜六色的荧光屏，他轻轻弯了唇角，对着台下鞠了个躬。 他直起身，把话筒递回给主持人。 主持人接过话筒，嗓音清亮：“非常感谢Zero的发言！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感谢NE的配合！谢谢！” NE五个人微微点头，弯了弯腰。 第27章 Chapter 27 27. 春季赛结束，大家心情都不错。 这次拿下了春季赛冠军，所以他们压力都没有那么大了。 比赛才结束一两个星期，穆祺几乎没怎么在基地里待过。 要么经常出去，要么一出去就是一天，总是夜晚才回来。 好几次大晚上的时候，云裴起来下楼喝水，因为他有时半夜睡眠不怎么好，然后就会撞见很晚回来的穆祺。 他问穆祺的时候，穆祺只是笑了笑说：“没事，就是最近嘛，找了点事做，挺忙的，有点忙不过来。” 以前在电竞馆的时候，云裴就听秦枫他们说过，穆祺会去打打临时工，对此，云裴也毫无疑问了。 但至于，他为什么现在明明积蓄也不少，还要去打这个临时工，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个人的私事，云裴从来不多过问，之前是，现在也是，所以他只点点头，什么也没问。 再来，就是云裴自己，他发现自己近几天来晚上有点夜长梦多，睡眠也没以前好了。 他只觉是自己训练过度导致的，对这个事不太上心，就随着去了。 对于穆祺频繁早出晚归的事，大家都有目共睹。 他们会自行猜测，却没有过问本人。 因为他们不希望他们去问，导致穆祺会心情不好。 这是他们作为好朋友好队友的尊重。 虽然穆祺早出晚归，不过每次规定打训练赛的时候他都按时在场。 今天这把训练赛打完，穆祺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盛凌在网上看到有同款的外套，问问大家的意见要不要买下来，他们都没异议。只有穆祺一言不发。 盛凌几人转头看向他，发现打完训练赛之后，穆祺就那样发着呆，一直到现在。 “穆祺？”盛凌喊了他一声。 穆祺回过神，抬头：“怎么了？” “我在问要不要一块买这个外套，挺好看的。”盛凌说。 穆祺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所剩无几的积蓄，他轻笑了一下：“那个我就不买了，这不衣服都够穿，你们买吧。” 说完，他站起身就离开了训练场。 众人随着他的动作移去视线，盛凌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他的反应：“我又不是问他衣服够不够穿，我的意思，难道不是大家一块买个同款么？” 经过盛凌一句话点醒，他们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如果说他是因为这件外套太贵了，买不起什么的，没有这个可能性。 毕竟，以他们现在的地位，不至于连个外套都买不起。 这几天相对来说都很平常，唯一和从前对不上的是，穆祺减少了直播时间，全天都在往外跑。 他今天早上又再次出门了，比他们直播时间还要早。 因为晚上睡不好的原因，云裴起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他来到厨房想倒点水喝，云裴拿过水壶倒水，视线一抬起，看着桌台上摆放的工具发呆。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就那样发呆了多久。 直到盛凌的声音响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小云子，搞什么呢？水都倒出来了。” 云裴连忙回过神，把水壶放到一边，拿起水杯，用毛巾把桌上的水渍擦干净。 盛凌站在他对面，手撑着桌台，迷糊着问：“你发什么呆呢？” 听到厨房的动静，林深投来了视线。 云裴没看他，把毛巾和水壶都放好，随便应一句敷衍了过去：“没什么。” 盛凌也没过多在意，云裴刚喝了一口水，玄关处的门被人打开了。 “这大门外站着一个阿姨，我刚刚没上去打招呼，想问问，是不是你们谁家长啊？” 秦枫边关门边囔囔着。 盛凌眯了眯眼：“什么阿姨？你确定是来找我们这的？” “卧槽她就站在我们基地大门口，我还能看错？” 云裴皱了下眉，没出声。 林深从电脑屏幕前回过头来，说：“竟然是站在我们基地门口的，就去把人请进来吧，不然太不礼貌了。” 他又把视线转向云裴那边，装模作样寻求意见：“是吧队长？” 云裴没什么表情：“嗯。” 于是，众人把人请进基地里，盛凌还特别礼貌的给女人端了一杯水，女人接过去之后，他问：“那个，阿姨，你是来找谁的吗？” 女人抿了一口水，也礼貌的回答：“我找穆祺的。” 盛凌几个人对视一眼。 不会是穆祺家长吧？！ 人也请进来了，几个人坐在训练场地，盛凌眼不停的直勾勾盯着客厅里的女人。 林深看他那样，受不了了：“不是，你老盯着人家看什么？” 盛凌回过头说：“你说，咱们之前见面那次，是不是见过她啊？” 林深和秦枫也都仔细想了想，印象倒还真有点深刻。 “好像是。”林深说，“不过这也过去太久了吧，要真让我说出来什么样我都不知道。” 盛凌撇了撇嘴，往云裴那边看过去：“喂，小云子，你联系穆祺了没啊？她一直在这等也不是个办法。” 云裴打着游戏，随口道：“问了，没回。” “啧。” 盛凌刚要收回视线，准备打游戏时，玄关处的门再一次被人猛地打开。 众人纷纷看过去，穆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可以看出，他像是一路跑回来的。 所有人都站起来，盛凌看见他，乐了：“喂，穆祺，有个阿姨说……” 话还没说完，穆祺直接走向客厅，客厅里坐着的女人站了起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这似乎就像个修罗场，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穆祺喘着气，恶狠狠的瞪着她：“谁让你来这里的？” 这句话一出口，盛凌几人都懵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女人也不甘示弱，很随意的道：“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那既然这样，我只好想办法当面来找你了。” 穆祺别过头，不看她：“你现在，给我出去。” 女人不为所动，似乎是被这句话激怒了，赖着不走，重新坐下来，说：“反正呢，我来找你也没什么其他事，也就一件事……” “你出去，我们出去谈！”穆祺怕她真的说点什么，连忙打断她。 女人被他忽然这么一吼，有些愣了愣。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看了同样愣在原地的盛凌几人，讥笑着妥协道：“看来，你的朋友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闭嘴！”穆祺闭了闭眼，压着火，“出去！” 女人倒也没那么不知好歹，站起来越过他就出了基地。 穆祺长长呼出一口气，众人也都回过神。 看着穆祺的背影，盛凌问：“穆祺，那是你妈妈吗？” 穆祺转过身，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嗯。” “那她来找你，有什么事吗？” 大家都看着他，穆祺看着几双眼睛在他身上搜索答案，他依旧笑着说：“没事，你们别放在心上，就当她没来过就行了。” “哦……” 穆祺舔了舔唇：“那你们先忙，我先出去一下。” 几个人没回答，看着他挺长的背影走出了基地。 “钱呢？”女人背对着身后，仿佛知道身后有人，话也是对着身后的人说的。 “我说过。”穆祺盯着她的背后，冷不丁的说，“你们以后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女人听到后更是生气了，立马转过身来，吼道：“穆祺！老娘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吗！” “曹文静！”穆祺也不输她半分，低声吼道，“从小到大，你除了给我一口饭吃，你还给了我什么！” 曹文静愣了愣，穆祺继续道。 “我一直以为你对我那么多的偏见，只是因为我不够优秀。” “可当我足够优秀，人人皆可羡慕我的时候，你对我的态度，仍是一成不变！” 穆祺一字字，一句句，说的僵硬而又强硬，像是他这么多年所有的憋屈，终于有地方发泄了。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穆祺冷冷的笑了笑，“我是你的亲生儿子。” “直到我亲耳听见你说，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的时候，”他觉得可笑至极，笑意冷到了骨子里，“我终于明白了那么多年来你对我的态度是为什么。” 曹文静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占理，她保持着沉默。 穆祺深吸一口气，没等他继续说，曹文静开口道。 “穆祺，我是对你有偏见，可如果不是我把你带回家，你会有今天吗？” 穆祺冷笑道：“那我该谢谢你么？” 曹文静瞪着他：“你难道不该吗？” 穆祺毫不畏惧对上她的眼睛，曹文静似乎底气不足，几秒过后，她移开视线，沉着声音道：“你爸要出来了。” 穆祺毫不关心，淡淡道：“所以呢？” “需要钱。” “那你让穆私澄拿给他！” 这一句话，即刻点燃了女人心中的怒火，她怒吼一声：“穆祺！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吗！穆私澄他才多大！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穆祺脸上神情很平静，说话也无波无澜：“给穆私澄读书的钱，我就已经还完了你这些年对我的养育之恩，其余的一切，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曹文静快气死了，她冷冷笑道：“穆祺！你别忘了，是你把你爸亲手送进去的！” ——穆祺，你别忘了，是你把他亲手送进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过去了很多年，可是今天再一次听到这句话，那一幕经历，又在他眼前浮现。 穆祺以为，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只要没有人提起，他就可以不需要带着伤疤过一辈子。 然而现在，他再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有一瞬间，像是停止了跳动。 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28章 Chapter 28 28. 云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但他就是没有睡意，根本睡不着，脑子里存在很多让他心不安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春季赛结束，自己的症状就不太好。 他没有跟大家说，也是为了不影响他们。 于是天快亮时，云裴起身进了卫生间。 早晨六点，他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门，刚关上自己的房门，他就停了停。 云裴下意识的举动，就看向了穆祺的房间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穆祺一晚上没回来。 这种感觉很强烈。 云裴不敢去多想什么，关好门就下楼了。 刚走出基地范围，路过GM基地大门口时，他撞见了高煜。 高煜也刚好看到了他，觉得稀奇极了：“不是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时间我能看见你？” 云裴站在那看着他，抿唇：“没什么睡意，就干脆起来了。” 高煜点点头，没等他说话，云裴百无聊赖的看了他几眼，问：“你平时这个时间点都在晨跑？” 高煜又点头道：“我这个生物闹钟成习惯了，我这个人不太喜欢睡觉的时候有噪音，不然被吵醒就完全睡不着了。” 云裴不知道咋了，鬼使神差就说了一句：“有病？” 高煜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云裴反应很快，“哦没什么，我还有点事要出去，先走了。” 高煜一懵一懵的，愣愣的应了一句：“哦……” 云裴在外面随意解决了早餐，然后就打车去了医院。 跟医生说了自己的情况，医生给他开了点安眠药，并且叮嘱了他几句，云裴点点头就出了问诊室。 他刚关好门，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坐在长椅上，整个人前倾下来，双手抱着脑袋，似乎是累的。 穆祺沉沉的叹了口气，从没有任何一刻，让他觉得自己好疲惫。 曾经还在上学时的他，拼命的赚钱，他都不觉得自己疲惫。 可今天，他发现自己似乎是真的累了。 不知道是因为别的，还是他承受的压力太多。 “穆祺？” 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穆祺猛地抬起头，仰起脸的那一瞬间，他和云裴四目相对。 场面安静了片刻，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 “你怎么在这？！” 因为难以言说的话题，两个人坐在长椅上沉默了很久。 云裴瞥了他一眼，看着他疲惫的模样，低声说：“我最近睡的不太好，来开点药。你呢？你在这做什么？” 穆祺沉默了几秒，坐直身子，侧眸看他一眼：“我来看人。” 人？ “什么人？”云裴问。 穆祺转头看着他，嗓音微哑：“我弟。” 云裴愣了一下。 他没想过会从穆祺嘴里听到回答。 少年握住门把手，推开病房的门，两个少年站在病房门口，透过那一点缝隙，看着里面的人。 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小孩，坐在病床上，他靠着靠枕，拿着一个画板在画画，他们也看不清，小孩画的是什么。 可让云裴瞬间睁大眼睛的，不是因为他在画画，而是因为。 ——那个小孩，没有头发。 穆祺轻轻的关上了病房门，云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半天没有回过神。 “他今年十二岁。”穆祺笑了笑，“准确来说，十二岁生日还没过。” 两个人并肩走出医院，云裴盯着某一个地方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什么病？”他问的言简意赅。 穆祺停下脚步，他看着云裴：“癌症。” 他一边继续往下说，一边径直往大门走：“医生说，只要他积极配合治疗，是可以好起来的。” 云裴没有开口打断他，穆祺却笑了出来：“可是，要想完全根治，要做手术。” 他看着他，听着他说。 “化疗加上手术，费用要五十多万。”穆祺明明在笑，可是云裴感觉不出来，“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云裴想起他这两年打比赛下来的积蓄，怎么也该够交这个手术费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穆祺说。 他停下来，云裴也跟着停下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穆祺笑了：“你知道我发现我弟病情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云裴皱眉：“什么？” “我爸出狱后的半个月。” 云裴听到这个回答，惊呆了：“出狱？” 穆祺笑着，没什么所谓：“之前来我们基地找我的那个女人，是我妈。” “从很早以前，我每个星期都会给她钱，因为现在我爸出来了，也需要钱，我每个星期打过去的钱不少。” “当她告诉我，穆私澄病了，而且病了很长时间的时候，我真的破防了。” 云裴觉得自己胸口好闷，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听着他无所谓的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他却说不出话来。 穆祺说：“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们有一天，会疯到宁愿拿钱去赌也不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治病。” “队长，”他说，“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觉得自己好累。” “过去那几年，我拼命赚钱，填补所有需要钱的漏洞，那时候，我没觉得累，反而认为是人之常情。” “可这短短几个月，我就几乎快崩溃了。” 他从来不敢跟别人说，仅仅是自己存有的积蓄，都是他哪怕起早贪黑都赚不来的钱。 当他听到那么大的一笔数字时，他已经快垮掉了。 他把那个男人，亲手送进监狱，人人都觉得他做错了，所以他认命。 他不在乎他们仅仅只是把他当做提款机。 因为，只要能和他们断绝所有关系和来往，给什么他都无所谓了。 可直到，当他亲耳听见，穆私澄病了，而那对所谓的父母拿着钱去赌的时候，脑子里的弦，刹那间断开。 估计穆祺这辈子都想不到，对他意见那么大的父母，有一天，对亲生儿子都这么狠心。 赌钱不治病，穆祺都感觉自己快被榨干了。 两个人没打算回基地，他们坐在一处清凉的地方，坐在长椅上，风吹过来的那一刻，穆祺感到了一丝轻松。 “我爸以前就喜欢赌，家里很多钱都被他败光了。”穆祺抬头，看着头顶上遮挡着阳光的树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染上吸毒的。” “那会儿家里几乎拿不出一分钱。”他回忆着过去最不想回忆的事情，“家里很乱，我也快撑不住了。” “我妈攒下来的钱，我爸一分都不肯留给我妈，全花光了。”穆祺说，“后来我边上学边赚钱，我不知道我妈是怎么想的，我赚来的钱，她明明答应我会收好，到最后却还是一分不剩。” 穆祺垂头，抬眼看向云裴，带着最原始的笑意问他：“队长，你知道在什么情况下会把一个人逼上绝路吗？” 云裴很平静，脸上没什么表情：“走投无路。” 穆祺轻声说：“我恨他，所以我把他送进了局子里，谁知道，一进去就是几年，我都快忘了，却又在我新的生活里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是我亲手送他进去的。” “队长，”穆祺看似问他，又好像在问自己，“你觉得可笑吗？” 云裴垂眼看他：“什么？” “我在帮她，她却在恨我，想要我去死。”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 “我为什么还不去死。” 太阳热烈的像光，头顶的树叶甚至遮挡不住那道刺眼的光。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云裴才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听完穆祺说的事情，内心百感交集。 他甚至都从来没有想过，有些事情，是他能听见，能看见的。 “他们就打算把那小孩交给你了？”云裴沉默很久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知道。”穆祺叹了口气，抿了抿唇，“可我又不能坐视不理。” “你讨厌他么？”云裴问。 穆祺思索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在我的印象里，应该也只是受他们影响，所以对他也没有好脸色。” “那就是不讨厌。” 闻言，穆祺转头看着他，原本挂着阴霾的脸上莫名其妙就被这话逗笑，露了笑：“队长，你还挺善于解读别人的话啊。” “怎么？”云裴挑眉，“你心里不就是这么想的。” 穆祺倒也不否认：“是啊，我要是讨厌，也许也会狠下心不管他了吧。” 云裴不答反问：“手术费还差多少？” 穆祺已经是第二次被他一句话又给引来了注意力，之前的阴霾被风吹散，他笑了：“怎么，队长要给我报销啊？” 他不说话。 但穆祺也看出来了，谢绝了他的好意：“不用，队长，”他站起来，“现在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云裴也站起来，低着声音说：“穆祺，我们是朋友。” 穆祺转过头看向他。 少年眸子漆黑，却带着某种真诚的，炙热的，不容拒绝的坚持。 他看着他的眼睛，弯起了唇，没有否定。 云裴知道穆祺的难言之隐，所以他也心照不宣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事都暗暗压下去，不提半个字。 傍晚的时候，云裴吃了安眠药，早早的睡下了。 凌晨五点，他被噩梦惊醒，云裴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最想不明白的一件事，就是他的选择。 他不知道如今自己的选择到底是不是对的。 不顾父母的反对，失望，难过，一个人独自走过来。 云裴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下了床，走进浴室洗漱。 两分钟后，他换了衣服出了房间。 刚出房间，就和穆祺撞了个正着。 穆祺很意外，压低声音说：“队长起这么早？” “睡不着。”云裴看他一眼，“你呢？” “准备去趟医院。” “那一起？” “行。” 两个人出门一块去了医院，在准备去医院的途中，他们觉得时间还早，便在路边的一个小摊吃了早餐。 正吃着包子，穆祺想到了什么，开口说：“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过，我曾经是一个孤儿。” 云裴愣了一下，手里拿着的包子也顿了顿。 这句话，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什么。 ——我曾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爷爷接回去了，所以我的家在赴野。 云裴舔了舔唇，他从盛凌那里也听到过这样的话，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 穆祺坦荡的笑了笑：“我其实连我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我也根本找不到他们。” “所以，你最后放弃了？”云裴盯着他问。 “不放弃能怎么办呢？”穆祺好笑道，“我需要生活，需要钱，需要活下去的信心，不可能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上面的。” 仔细想想，穆祺说的也没错。 云裴沉默了下来。 穆祺喝了口豆浆，笑笑：“快吃吧，等会早点过去。” “嗯。” 差不多七点的时候，他们打车去了医院。 两个人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八点了，他们推门走进病房，动静很小，走路都小心翼翼的。 然而病床上的人却哑声开口道：“是哥哥来了吗？” 他们以为床上的人还在熟睡，却没想到他已经醒了。 穆祺关上门，直起腰，绕过床边走过去，将带来的早餐放在桌上：“嗯，怎么不再睡会儿？” “我睡不着了。”穆私澄还想再说句什么，看见站在旁边的云裴，他好奇的问，“哥哥，他是谁呀？” 穆祺看了眼云裴，对他笑了下：“他是哥哥的朋友，叫云裴，你叫他云哥哥就行。” 穆私澄点了点头，看着云裴，乖乖的喊了句：“云哥哥好。” 云裴难得对他笑了下：“你好。” 穆祺搬了张凳子给云裴，自己又挪了张凳子坐到床边。 “穆私澄，你是不是一个晚上没有睡觉？”穆祺问他。 穆私澄不敢骗人，只好点了点头。 穆祺又问:“可以告诉哥哥，为什么一晚上不睡觉么？” “哥哥。”穆私澄喊了他一声，发音有些艰难。 穆祺应了声：“嗯？” “其实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我有时候很难受，你不在的时候，我都忍着，我不想麻烦任何人，那时候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只要我死了，哥哥你就不会那么累了。” 穆祺看着他，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穆私澄说：“ 我也知道，因为我生病了，所以哥哥你现在每天都很累。” 穆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因为他努力隐瞒，不想表现出其实自己很累的现象。 可他永远也想不到，这个年纪尚小的孩子，却什么都知道。 也什么都明白。 穆祺没有开口说什么。 旁边，云裴忽然低声开口：“ 你说得对，你哥哥确实很累，每天起早贪黑，要么来看你，要么想办法筹钱。可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穆私澄迷茫的看着云裴，穆祺也讶异的回头看他。 云裴看着穆私澄，一字一句道：“他做这一切是为了你，他想让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他想让你有一个很好的童年，他不希望你这么快的就放弃希望。所以，你是不是更应该坚强，努力让自已坚持下去呢？” 穆私澄震惊的看着云裴，好半天没有反应。 穆祺看了看他，又看向云裴，碰了碰他手臂：“你小子，说什么呢！” 云裴转头盯着他，说：“我……” 他话还没说完，床上的人重重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像是做了很重大一个决定：“我会的！” 穆祺看着他，抬手揉了揉他脑袋。 穆私澄笑了笑：“哥哥，再摸就秃了。” 穆祺也笑了：“本来就没头发。” 云裴抬手敲了下穆祺脑袋：“不要打击小孩。” 穆祺笑着看他一眼，倒也不恼怒：“行，队长说什么都对。” 第29章 Chapter 29 29. 两个人出了医院，已经是中午了，云裴望着头顶上很刺眼的太阳，抬手挡了挡，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 穆祺知道他说的是谁，他抿了抿唇，轻声说：“再等等吧。” “穆祺。”云裴喊他。 穆祺转头看向他。 云裴说：“如果那一天，我没有出现在医院，没有恰巧碰到你，是不是从头到尾，我也不会知道，”他转过头望着他，补充后半句，“甚至一无所知。” 可穆祺却笑着和他对视：“也有可能？” 云裴很认真的说：“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穆祺收敛了笑，叹了口气，看着太阳在地面上铺上一层金光：“队长，我只是……不太想麻烦身边的人，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你们卷入不必要的事情里，你们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事物……” 云裴打断他的话，认认真真的说：“你也一样。” 穆祺看着他。 云裴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我，一个你，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谁可以替代谁，但我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穆祺。”他说，“你别怕，你可以放心依赖。” 没等穆祺开口，云裴又说：“说不定，以后我也会需要你呢？” 穆祺笑着，玩笑道：“队长，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还会依赖别人啊？我看也只有别人依赖你了。” 云裴倒也不反驳，坦然的笑了笑：“是，你说得对。” 云裴没有告诉他，其实他害怕依赖，害怕依赖别人成了习惯，当只有他自己的时候，他怕自己走不出来。 穆祺叹了声：“走吧，回去了，该打战队赛了。” 云裴觉得稀奇，嗤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有战队赛这个东西啊！” 穆祺笑了：“不敢忘啊。” 两个人在外面吃了中午饭就回了基地。 这个时间点，盛凌几个人已经坐在电脑屏幕前直播了。 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几个人纷纷回头，云裴和穆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盛凌惊异的看了看楼上，又看向他们两个：“原来你们两个出去了啊，我还以为你们还在上面睡觉。” 穆祺笑着调侃了句：“只有你盛凌睡到中午十二点，没有我穆祺睡到中午十二点。”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盛凌纠正他的话，“穆祺，你可是有睡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 “是吗？”穆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可能是因为，我不用上班吧！” 盛凌撇了撇嘴，切了一声，不想跟他继续扯了。 林深看到穆祺在电脑屏幕前坐下来，他好奇的问：“穆祺你今天不忙啊？” 穆祺想了想，道：“还行吧，今天没什么事。” 秦枫说：“那今天该打训练赛了兄弟们。” 盛凌点点头：“确实。” 五个人坐在训练场地，开始了今天的训练赛。 盛凌忽然想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有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大家坐在一起，打着没有人缺席的训练赛。 他记不清了。 但是他知道，已经有好久好久了。 距离上一次一起打训练赛，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星期了。 这几天，因为医院的事情目前没有什么太大的情况，穆祺也不用太过于操心那边。 偶尔留点时间打训练赛，大部分时间都在那份兼职上。 这天晚上，打完训练赛已经该休息了。 其他人都回了房间，看似没有什么动静。 穆祺刚穿好衣服准备关灯睡觉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来自医院的电话，他接起来：“喂？” “你弟弟现在情况有点不太好，你看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什么？！”穆祺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好，我现在马上过来。” 云裴这边刚打算躺下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的功夫，门外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他轻眯眼，放下手机，走过去开门，出现在他视线里的人是穆祺。 “穆祺？”云裴疑惑，“怎么了？” 穆祺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说：“穆私澄那边，情况不太好。” 云裴一下子了然了：“你等我会儿，我去换件衣服。” “嗯。” 云裴换完衣服，就跟着穆祺一块下了楼。 楼下有些黑，云裴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两个人走到了玄关处，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此刻的厨房里还有人。 等他们出了门，盛凌想跟过去喊人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盛凌一时半会想不明白，这么晚了，云裴和穆祺出去做什么。 医院这边，穆私澄的情况算是稳定了下来，穆祺看着躺在病床上熟睡的人，有些难以启齿。 医生说：“他的病情随时有可能开始恶化，我的建议是，尽快准备做手术，否则到时候我们也无能为力。” 云裴看着穆祺，也希望他此刻能做一个决定。 穆祺看着躺在那里的人，他喉咙哽咽：“知道了，医生，请你再给我几天时间吧。” 医生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吧。”他伸手拍了拍穆祺肩膀，然后走出了病房。 医生走后，云裴站出来，说：“穆祺，你在犹豫什么？你能犹豫，可穆私澄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穆祺没有说话。 云裴继续说：“这是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我说过，我们是朋友。”云裴看着他，一字一字说，“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穆祺抬头，对他笑了笑：“谢谢你，队长。” 云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扯唇笑了下。 盛凌躺在床上已经好半天了，他平时一沾床就能睡着。 今天很奇怪，在看到云裴和穆祺两个人出门那一刻，他就想不明白。 先是穆祺，他什么都不说，我行我素做自己的事。 现在又加上云裴，他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呢？ 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呢？ 盛凌失眠了一个晚上，早上五六点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他实在睡不着，洗漱完就出了房间。 刚关上门，他就顿了一下，下意识的举动，就看向了隔壁云裴的房间。 不知道出于什么意识，盛凌走过去，握上门把手。 转动的那一刻，门轻轻的响了。 盛凌记得很清楚，云裴晚上睡觉有锁门的习惯，可是现在。 他轻轻转动门把手，门就开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云裴昨天晚上出去后就没有回来。 他坐在电脑桌前，盯着某一个地方发呆。 盛凌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值得隐瞒的。 是因为那天，穆祺的妈妈找来基地的事吗？ 他不知道穆祺的事情和他能牵扯什么关系。 忽然，一双手伸到他的眼前虚晃了晃，盛凌好半天都没有反应。 “盛凌。” “盛凌！” 盛凌被这嗓音吓了一跳，猛的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向秦枫：“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呢，”秦枫拉开椅子，边坐下来边看他几眼，“你发什么呆呢？” 盛凌转过身子，伸手把电脑打开：“没什么。” “还有，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秦枫想到什么，又说，“好像不止你了，穆祺和队长最近也起的挺早的。” 没等盛凌开口，秦枫还在自顾自的说：“不过他们两个今天怎么没有起来？” 对于秦枫的问题，盛凌没有回答，他还在想着自己想不出来的事情。 林深久久没有听见他回答，侧眼看了过去：“盛凌，秦枫问你话呢？” 盛凌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却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小云子和穆祺两个人最近很奇怪？” 林深和秦枫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又齐齐看向他：“哪里奇怪？” 盛凌说：“起先只有穆祺一个人早出晚归，看起来也不太对的样子，现在小云子也是。” 林深仔细想了想，没有否认。 秦枫问：“那他们两个，到底干什么了？” 盛凌摇了摇头：“我也想不到，他们不说，谁猜得出来？” 林深说：“那我们就去问，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他话音刚落，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三个人齐刷刷移去目光。 云裴和穆祺两个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秦枫惊呆了：“我去，队长你和穆祺这是起多早出去的？” 没等两个人回答，盛凌撇开眼，阴阳怪气道：“到底是早出，还是一夜没回来，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云裴和穆祺相互看了一眼。 他们能感觉的出来了，盛凌已经开始怀疑了。 林深看了看云裴和穆祺，又看了看盛凌，最后把目光落回到云裴和穆祺身上：“你们两个，最近在做什么？” 穆祺没有回答。 云裴垂眼，侧过眸子看了看他，眼看穆祺没有要开口回答的意思，他靠近他一步，碰了碰他的胳膊肘。 穆祺抬起眼睛看他，不明所以。 云裴对上他的眼睛，磨了磨牙：“你不会觉得他们是傻子吧？” 穆祺叹了口气。 确实，他也知道，总有一天，他不说，他们也会按耐不住好奇心想问的。 穆祺抬起眼睛，看着三个人，认真的说：“我缺钱。” 这三个字，让他们三个人都震惊了。 盛凌都忍不住瞪着眼睛看了过来。 “……”云裴觉得有点无语。 明明可以用别的方式说出来，他妈的他就非得用这三个字概括？ 穆祺把这些天发生的事，以及云裴所知道，看到的事，都跟他们几个复述了一遍。 三个人听完，更加震惊了。 就像云裴听到这些事情的场景一样。 虽然说，秦枫知道穆祺缺钱这个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但他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久，有一天，穆祺会缺钱，是因为家里的事情。 “那，那你弟弟的医药费，够了吗？”秦枫着急的问。 穆祺摇了摇头，“我给他们的钱，他们一分都没有拿去交医药费。” 林深气的握紧拳头，猛的锤在桌子上：“这还是人吗！那孩子难道就不是他们亲生的吗！居然能做出这么禽兽的事！” 云裴靠在墙边上，双手抱胸，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那昨天晚上……”盛凌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是你弟弟那边有什么情况了吗？” 穆祺嗯了一声，低着头，神情沉重下来：“昨天晚上情况不太好，不过也算稳定下来了。” 盛凌点了点头，他忽然想到什么，犹犹豫豫着问：“那个……” 几个人向他投去目光。 他说：“我们……能不能去看看你弟啊？” 穆祺愣了一下，几秒过后，他笑了：“行啊，下午带你们去。” 盛凌满意的笑了：“好。” 第30章 Chapter 30 30. 下午结束了训练时间，穆祺带着众人去了医院。 这个时间点，穆私澄已经醒了。 众人进到病房里，小男孩还在完成他没画完的画板。 轻微的声响，让穆私澄不得不从画板里抬起头，看见穆祺的瞬间，他立刻就露出了笑容。 他刚喊出那一声哥哥，看到盛凌几人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他们都是哥哥的朋友吗？” 穆祺边走过去，边嗯了一声。 云裴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招呼着盛凌几人坐下。 穆私澄放下画板，他苍白的唇色动了动：“哥哥，你的朋友都来看我，那爸爸妈妈呢？他们怎么不来看我？” “他们……”穆祺顿了顿，想了想，说：“他们很忙的，想办法给你凑医药费呢！” 云裴几人没有开口插话。 在他们都以为小男孩会相信的时候，他开了口：“我知道，以哥哥现在的能力，不会付不起我的医药费的。” 听到这里，盛凌赫然看向云裴。 云裴看了看，一个眼神示意他安心。 穆私澄低下头，顿了几秒，说：“我也知道，他们可能不会来看我了，他们觉得我是个累赘。” 几个少年安静的听他说。 “其实这么多年，我很多次问妈妈，他为什么这么对你。” “可是妈妈说，我以后就会明白了。” “哥哥，其实我知道的，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抬头，“你也不需要尽到一个哥哥的职责。” “都是我拖累的你。” 穆祺很震惊，他没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既然什么都知道，他以为自已瞒的很深了。 却没想到，他看得出来，也都明白。 他慢慢缓过来，坐在病床边，抬头揉了揉他脑袋：“听话，什么都不要想，你好好配合治疗，其他的不需要担心。” “我知道的。”穆私澄点了点头，听话的道，“哥哥，如果……我是说如果。” 穆祺看着他，听见他问：“如果我的病好了，你也会像爸爸妈妈现在这样，不要我吗？” 穆祺眯了眯眼，轻声：“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没有义务管我的。” “我不会。”穆祺双手搭上他的肩膀，“穆私澄，我再说一遍，你不要去多想。” 穆私澄安下心来，轻轻嗯了一声。 众人出了病房，云裴靠在墙边，双手抱胸：“你现在怎么想？” 穆祺呼了口气，没说话。 “穆祺。”云裴喊了他一声，很冷静的说，“你能等，穆私澄等不了了。 没等穆祺回答，盛凌也站出来一步，说：“我也赞同。” 林深也说：“对啊。” 秦枫头一次很认真的说：“穆祺，我们不止于队友。” 我们不仅仅是朋友，这短短几年，我们也是彼此的家人。 穆祺沉思了几秒，呼出一口气：“做手术吧。” 听到这句话，云裴才弯起嘴角，心里也算松了一口气。 手术费交齐后的两天里，医生们都在准备了。 本来今天要打训练赛的，过于太紧张，他们都来了医院。 在看到穆私澄被推出病房的时候，穆祺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哥哥。”穆私澄看见他，喊道。 穆祺几人走上前，穆私澄把画板递给他，穆祺低头，看着画板上的两个小人接了过来。 穆私澄笑着说：“哥哥，我欠你的太多了，可能这辈子都还不起。” “如果我能好起来，”他继续说，“我以后一定让你住上大房子，不会让你再那么辛苦了。” “哥哥记着呢。”穆祺眼眶发红，仍笑着，“穆私澄，你必须好起来，我可不想白砸那么多钱。” 穆私澄听笑了，连云裴几人都忍俊不禁想笑。 两个人最后看了一眼，穆私澄被推进了手术室。 穆祺拿着画板，靠着一边的墙蹲了下来，他双手抱着脑袋，有些害怕的崩溃。 云裴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时，他声音都带着紧张的哑：“别紧张，一定会没事的。” 穆祺抱着头，点了点头。 我相信所有的人都一样，在手术室的灯没亮起，在等待的过程中，永远都是最难熬，害怕，痛苦的时候。 他们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两个小时，只听“叮”的一声，手术室的灯终于亮起。 门被打开，医生人员从里面走出来，众人纷纷围上去。 “医生，怎么样了？”穆祺问。 医生笑了：“恭喜，手术很成功。不过病人现在需要静养，你们过一会儿再去看他。” 听到前面的话，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穆祺总算扯起了一个笑：“谢谢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然后就走了。 穆私澄被移回病房的十几分钟，穆祺等人才走了进去。 这会儿他还醒着，看见穆祺进来，他笑了起来。 等穆祺坐到旁边，他才问道：“哥哥，我是好了吗？” “嗯。”穆祺说，“手术很成功。” 穆松澄笑道：“谢谢你，哥哥。” 穆祺摸了摸他的头。 因为穆私澄刚恢复，几个人陪着他聊了会几天。 聊了没多久，穆私澄忽然问：“哥哥，我现在可以出院了吗？” 穆祺说：“再等等，你现在刚恢复。” 穆私澄乖乖点了点头：“好。” 有了盛凌这个话唠，整个病房里很快就热闹起来。 一个星期后，众人去医院接穆私澄出院，办理完出院手续，几个人站在医院门口。 穆私澄已经有很久没见过太阳了，他感受到了太阳的温暖。 “哦对了。”盛凌忽然出声，他们都看了过来。 他们看见，盛凌把自己头上的鸭舌帽取下来，戴在了穆私澄的头上他说：“这样就好多了。”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因这个病，穆私澄掉了头发。 穆私澄抬手摸了摸帽子，不知为何，他觉得温暖多了：“谢谢盛凌哥哥。”他对他笑了笑。 盛凌也笑了，抬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说：“这帽子可是哥战队的定制款，你小子可要收好了。就当做给你的康复礼。” 穆私澄重重点了点头：“嗯！” 对于穆私澄已经恢复的事，众人去吃了一顿，祝贺他成功熬过来。 饭后，几个人打车回了基地，在门口下车时，穆祺付了车钱，等车子走了之后，他忽然站着没动。 云裴回头，疑惑的看他：“怎么了？” 穆祺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道：“穆私澄。” 穆私澄疑惑的看着他。 “你出院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穆祺说，“你要跟他们走吗？” 话音刚落，众人都僵了一下。 他们都没有开口说什么，穆私澄低下头，似乎是还在思考。 就在穆祺快等不去了的时候，穆私澄忽然问：“他们……来接我了吗？” 他嗯了一声：“在保安室等着。” 穆私澄问他：“哥，你有没有任何一刻觉得自己很累？” “有。”穆祺说。 穆私澄抬头看他。 “在我知道你病情他们袖手旁观的时候，”他盯着他的眼，道，“在我凑不到你医药费的时候。” 他声音慢慢低下来：“在我无能为力的时候。” 穆仙澄低着头，有点惭愧：“原来我一直都是个累赘。” “但是……” 霎时，穆私澄像是听到一记钟响，抬起了头。 “我这一生颠沛流离，如果有人愿意接受我，我会对那个人很好很好。” “穆私澄。” 他说：“我们唯一不同的，是你拥有童年。” “我习惯了一生都在奋斗，填着补不完缺钱的洞。但如果你问我，后悔帮你吗？我只能说。” 穆祺笑了笑：“不后悔。只因你和我一个姓，你是我的弟弟。” 只要你一天是穆私澄，你就是我的弟弟，是我的亲人。 你留下也好，跟他们走也好，那都是你的选择，穆祺永远也不会干涉。 这就是穆祺。 世人皆知他的好，却无人知他的苦。 穆祺等人将穆私澄送到了保安室，他们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秦枫看着保安室的门口，忽然说：“我忽然想到，我也有一个哥哥。” 四个人纷纷看着他。 “但是，我没有见过他，从我出生起，就没有见过他。” “没有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你有一个哥哥？”盛凌不解的问。 “我其实并不知道的，而且我父母有意瞒着。”秦枫说，“我发现他的存在，是我误入他们房间，无意间看见的。” 林深问：“那你父母为什么要瞒着？” “他们跟我说，让我忘记他，不要再问关于他的事。” 云裴瞥他：“有原因么？” 秦枫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我从家里跑出来，就是为了寻找他。不过一直没有消息。” 穆祺想了想，问：“那你现在还在找吗？” 他摇了摇头：“我发现我找不到，哪怕相似的人都没有，于是我放弃了。” 穆祺拍了拍他肩膀：“别灰心，有一天，你们会重逢的。” 秦枫看着他笑了：“承你吉言。” 话题到这里结束，穆私澄也刚好走了出来，他身后是年长的男人和女人。 他朝着穆祺几人过去，穆祺抬眼，眯缝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等穆私澄走近，他才垂下眼，看向他。 “哥。”穆私澄喊。 “嗯？” “如果妈妈愿意放下以前，还接受你，你会回去吗？” 穆祺愣了愣。 他沉思了几秒，没有人知道他想的结果是什么，半响过后，他才说：“不会。” 穆仙澄像是明白了他的答案，虽然是意料之中，他还是想问：“为什么？” 穆祺说：“因为我放下了。” 小男孩笑了：“我知道了哥。” 说完，他们有些不明所以。下一秒，他们看见，小男孩从那边跑了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又跑了回来。 穆祺看着过程，有些云里雾里。 他只听见小孩问：“哥，如果我不走，你还要我吗？” 不明所以的五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可穆祺笑着回：“你不想，哥也不会强迫你。” 穆私澄笑了笑：“哥，我之前说的话，会一直作数的。” 穆祺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 “走了走了，该回去直播了。”盛凌说。 这一次，穆祺牵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那两个人眼中。 不像以往任何一次，他这次走的坚决。 第31章 Chapter 31 31. 穆私澄跟穆祺商良了好几次，他想出去挣钱，都被穆祺驳回了。 他赌气往沙发上一坐，闷闷不乐的。 盛凌去厨房台喝了口水，走过客厅，看见他便问了一句：“你跟你哥又吵架了？” 穆私澄看见盛凌像是看见了救星，立刻又活了过来：“盛凌哥，你帮我跟我哥说说呗。” “说什么？” “我想出去挣钱。” 听完他的回答，盛凌眼睛都瞪大了，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 他还没说出个什么，楼梯口处传来了声音：“穆私澄，再给我提这件事，腿都给你打断。” 盛凌看过去，穆祺和云裴从楼上下来。 穆私澄嘟了嘟嘴：“我本来就不喜欢读书，再说了，我那个学校教的东西我都会，都没什么意思。” “那你才多大？”穆祺走过来，“十二岁能做什么？谁要你？谁敢收你？” 穆私澄不死心：“我可以做别的呀！我这身高，别人不一定看得出来吧？” “你给我好好上学。”穆祺不理，“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学校，下周就给老子滚去学校。” “什么？！”穆私澄猛地站了起来，两眼发亮，“你的意思是，给我换了一个学校吗？” 穆祺说：“嗯。这学校比你以前的学校要好，而且离基地也不远，也可以选择不住校。” 穆利澄明显有些激动：“哥，其实我可以住校的。” “放假必须回来。”穆祺不反对。 “哥，我已经不小了，我可以……” 穆祺盯着他，警告似的打断他：“嗯？” 被他一盯，穆私澄怂了：“哎行行行，回，我回行了吧。” 这下穆祺才满意了：“你自已去附近的便利店看看需要什么买好了，多少钱发消息给我。” “哦。”穆私澄扭扭捏捏站起来出了门。 盛凌忍不住感慨一句：“你弟还挺听话的。” 云裴转身走向训练场地：“不听话都给他丢出去了。” 穆祺忍不住想笑。 盛凌啧了两声：“还是队长狠。” 没过多久，穆私澄到了该去学校的时间，那天还是云裴负责送他过去的，一路上他都还算听话，云裴也没有没话找话，他靠着椅背休息。 穆私澄似乎无聊了，凑过去跟他搭话：“云裴哥，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他嗯了一声。 “为什么？” “失眠。” “哦。”穆私澄说，“那你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呀！” 听到这话，云裴睁开了眼睛，他转过身，眯着眼瞅了他一眼，笑了：“算你还有点良心。” 云裴抽回身，闭上眼，懒洋洋的说：“你不用操心我，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 “那当然。”穆私澄信誓旦旦的说，“只有老师教的少，没有我学不会的。” 可把云裴逗乐了：“这么自信？” 穆私澄真觉得他不信：“要不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云裴乐了，回过头：“赌什么？” 他仔细想了想，说：“这样吧，先立个小目标。如果我期中考进前十，你给我那个限量款手办怎么样？” 云裴乐的不行，嘴角抽了抽：“敢情你是有目的的。” “是你自已不信的。”穆私澄撇了撇嘴。 “行。”云裴也没带怕的，反正一个手办，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一个手办，哥还是给的起，主要是为了你的目标。” 一听他答应了，穆私澄立马双眼亮亮的，“真的假的？” 云裴挑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云裴无奈的笑了下，他转回身继续休息了。 送完穆私澄，云裴打车回了基地。 中午的时候，他们本来打算出去吃的，但云裴明显没休息好，于是他们把时间推迟了，然后在基地里将就了一顿。 下午时，云裴才醒了过来。 穆祺回房间换衣服，其他人在下面等着。 他换衣服刚换到一半，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他脱衣服的手猛的一顿，扭头去看来人。 秦枫打开门走了进来，穆祺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说：“我在换衣服，你进来前能不能敲个门啊？” “一屋子大老爷们，你怕什么？”秦枫说的一本正经。 “……” 他这么说，穆祺也无话可说，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扔在床上，走到衣柜那边找衣服穿上。 秦枫转过头，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在看到他后背的时候，愣住了。 他看见，他后背左肩上方，有一个不明形状的胎记。 秦枫皱着眉，想到了很久以前，母亲说的话。 “好，既然你要找，我也拦不住你。” “但是你记住了，找到了，把他带回来，皆大欢喜；如果找不到，那你从今往后就忘掉他。” “忘记你有一个哥哥，我们秦家也没这个人。” “他出生的时候，左肩的后背上，有一个很奇怪的胎记，医生说，很少有人的身上有胎记。” “很幸运的是，你哥哥就有。” “还有一点，你哥哥从出生起就不能哭。” 最后一句话，秦枫想了很多年，也不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不能哭？ 哭了又会怎么样？ 他恍过神来，在穆祺穿上衣服的时候，他问出来：“你这个胎记，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让穆祺一愣。 他莫名其妙往左肩后面瞥了一眼，看到那个胎记，他也不在意什么，说：“我对这个胎记的记忆不太清晰，曹文静都不知道我身上有这个胎记，只有我自已知道。” “曹文静，是你的养母？” “嗯。” 秦枫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胎记是你家人留给你的象征？你找过他们吗？” 穆祺关衣柜的手顿了下，他垂下眼：“找过。” 秦枫噎了一下，没说话。 他只听见穆祺又说了一句：“在我知道自已不是亲生的时候，我找过。” 穆祺不太想过于在意这个事：“可我不想找了。” “为什么？” “秦枫。”穆祺把衣柜一关，发出轻微“砰”的一声，他转过身，“你不懂。当你身无分文，不得不为了生活拼搏下去的时候，所有你所渴望的东西，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过了几秒，他轻声说：“况且，他们若真的在乎我，他们也会找我，不是吗？” 可他们没有。 秦枫无言以对，好半天没回答。 穆祺叹了口气，将换下来的衣服拿进卫生间洗衣机里，顺手拿了外套，看了他一眼：“走吧，他们可能等很久了。” 秦枫嗯了一声，站起来跟在他后面。 秦枫想求证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对的，又继续寻找着一些蛛丝马迹。 他想起，自己出来这么久也很久没有回家了，所以他打算找时间回去一趟，也顺便回去问问自已想不通的事。 阿橙听他要请假，还有些茫然：“你请这么久的假是做什么？” 秦枫说：“我这不是很久没回家了，打算请几天假回去看看。” “这样啊……”阿橙很谅解，答应的爽快，“也行，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啊。” “嗯，谢谢橙哥。” 阿橙笑着说没事。 等人走了后，秦枫回到基地里，盛凌就忍不住问了：“枫子，你跟阿橙说了什么？” “请假。” “请假？”盛凌不解，“请假做什么？” 秦枫回答的言简意骇：“回去看看我妈呗。” “哦哦。” 为了证明自已的猜测对不对，他还得从穆祺那里得到一样东西。 这周末穆私澄放假回了基地，他一回来，就把书包随手扔在沙发上，喊穆祺：“哥，我饿了，有吃的吗？” 穆祺此时刚结束一把游戏，他懒得动：“冰箱里，自已找。” 秦枫也刚好结束了游戏，他侧头瞥他一眼，突然道：“等会，你别动。” 穆祺不明所以，倒也没动。 他凑过去，伸手在他头顶拽了两根头发下来，握在手心里，那一下，疼的穆祺头皮发麻，他捂着头，拧眉：“你干什么？” 秦枫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有白头发。” “……”穆祺半信半疑，“正常，岁数大了。” 秦枫配合的笑了笑。 时间很快就到了他要回去的时候，穆祺送他去了火车站，两个人在火车站告别。 穆祺拍了拍他肩膀，浅笑一下：“早点回来。” 秦枫点了点头：“嗯。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回去吧。” 穆祺点头，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秦枫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心里有很多疑问，一边希望他的猜测是对的，一边又害怕。 母亲对他说的话，疑点重重，如果不是他遇到穆祺，可能一辈子他都找不到一点细节。 秦枫转过身，拖着行李箱走进了登机口。 他一定会找到的。 哪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记得那个少年，可他秦枫会一直记得。 他记得，他有一个哥哥。 秦枫上了飞机，刚放好东西坐下来，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对面的人发来了一张图片。 他点进去看了一眼，那是一张亲子鉴定表，他看着上面百分之九十九的亲子关系程度。 他皱着眉，像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中午的飞机，下午两点就到了。 秦枫出了停机场，出去打了辆车，半个小时到了站。 再次回到这里，他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秦枫拖着行李箱走进了那个小镇，他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正发愣之际，身后忽然被人拍了一巴掌。 他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 一个和他年纪一样的少年站在他旁边，笑嘻嘻道：“好久不见啊，枫枫。” 见来人是熟人，他松了一口气，白了他一眼：“好久不见，你越来越欠了。” 那人叫原海清，是秦枫上学时的好友，两人玩的特别好，几乎无话不说。 两家父母也因为两人的关系交情特别的多，自然而然就走的更近。 原海清没搭理他那句话，而是说：“之前你跟你妈谈完话之后就要走，问你去做什么你也不说。所以你去干什么了？一去就没见回来。” “找人。”秦枫不愿多说，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他不想说，他也不多问，“那你现在是要回家？” “嗯。” “你妈知道你回来了吗？” “不知道。” “没打算跟她说？” 两个人说话的间隙，秦枫已经到家门口了。 他站在门口停下来，盯着原海清：“这么久不见，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不是，”他像是刻意隐瞒什么，拦着秦枫，“要不我们先去吃个饭？我学了新菜，做给你尝尝？” “我很累，不想吃。”秦枫往前走了几步，“而且我这次回来有很多事情要做。” 原海清立马拦在他面前，眨巴了下眼睛：“哎哎，我需要人帮我尝尝味道，帮个忙呗？” 他奇怪的阻拦和借口，让秦枫拧了下眉：“原海清，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没啊。”原海清有些说不清。 “关于我妈？”秦枫追问。 原海清低下头，“不是，你别多想。” 秦枫眼瞳幽深，拧着眉，盯着他，语气凉薄：“让开。” 原海清知道瞒不住了，他乖乖让开。 秦枫几步上前，急切的打开门，站在他后面的原海清有些惶恐不安。 然而，秦枫刚握上门把手，房间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丝声音。 起先，秦枫听不太清楚，可声音不断传出来，不是谈话的声音，也不是音乐的声音。 而是男女行欢之时发出的声音。 那一刻，秦枫脑子里的弦猛地炸开。 可能任何人在此刻都会感到脸红羞郝，可秦枫此时此刻只有愤怒，无穷无尽的愤怒。 他猛然转头瞪了原海清一眼，眼里怒火中烧，眼神冷然。 原海清小心翼翼看他一眼，有些害怕的。 他内心的怒火暴涨，似乎快要爆炸。 秦枫没有理智尚存了，他转动门把手，气冲冲的冲了进去。 而还在床上纠缠的两人探出头来，在看到秦枫的一瞬间，被压在身下的女人整个人僵住了。 男人不知道闯进来的人是谁，他赶紧下床，迅速套了件衣服想走。 路过秦枫身边时被他拉住了手。 男人抬眼看他，秦枫盯着某个地方发呆，可他抓他手的力道在加重。 那些在他身体里燃烧的火焰不断翻涌，少年手背青筋暴起，似乎积压了很久。 场面安静了一瞬，原海清站在他旁边不明所以。 下一刻，他拽过男人，握紧拳头，炀起拳打在了男人的脸上。 似乎用尽了全力，男人也来不及反应，被打的整个人跌倒在地。 而秦枫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在男人没反应过来时，他走几步上前，整个人跪下去，用尽了所有力气，毫无章理的一拳又一拳打在男人身上。 而男人莫名其妙被打，骂骂咧咧的。 原海清和躺在床上的女人都吓了一跳，她连忙穿好衣服，下床去阻拦。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枫似乎是累了，他站起来，原海清去扶他，却被他甩开。 他喘了几口气，抬手随意擦了下嘴角的血迹，动作让人看着有些禁欲，他看着鼻青脸肿的男人，薄唇冷淡一扯：“滚！” 男人似乎感到害怕，飞快的爬起来，跑出了门。 秦枫累了，他随意往地上一坐。 整个房子里凌乱不堪，一片狼藉，女人有些心疼他，找出药箱，走到他身边蹲下，用棉签抹了药，轻轻点在他嘴角上。 痛觉早已被愤怒取而代之，此刻被消毒水碰上，刺疼感瞬间袭来，他忍着痛皱眉。 太多事情铺天盖地的充斥，让秦枫更加恼火。 他真的没办法视而不见，秦枫打开她的手，棉签掉落在地，女人的手一顿。 秦枫猩红着眼睛，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她：“我嫌脏。” 那三个字，落在女人耳朵里，她的心仿佛碎了一地。 她最不想发生的事，听见的话，最终也还是发生了。 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女人眼睛颤了下，她勉强的想让自己笑笑：“小枫，妈妈知道，你现在，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你会告诉我吗？”秦枫看也不看她打断了她的话。 女人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 “你不会。”秦枫冷笑一声，“又这样，总是这样，为什么你们总要把我当成一个傻子？！” 他抬头看着原海清，看似在问他，又不完全在问他：“我看起来很傻吗？” 原海清动了动唇，却没说出话来。 秦枫从地上站起来，他闭了闭眼，忽然低吼道：“我他妈十八了！” “我浑浑噩噩长到这么大，我现在才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们！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做什么工作！拿什么给我！赚的什么样的钱！” “人人都以为我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可人人都不知道我才是一个傻子！” 秦枫喘了几口气，顿了几秒，他又道：“封灵，你这么做，他知道么？” 女人低着头，抿了抿唇：“他知道。” “原来只有我不知道。”秦枫冷冷的笑了，他从没任何一刻，感到如此绝望。 秦枫深吸了一口气，他胸口好闷，闷的快喘不过气来。 他觉得，他该出去透透气。 秦枫什么活也没说，转身出了门。 女人还在后面喊他：“小枫……” 第32章 Chapter 32 32. 晚上七点左右，秦枫站在秦淮明的公司楼下，他来回站了许久，犹豫着要不要上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个男人坐在办公桌前，还在埋头工作。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女助理走进来说：“董事长，有人找。” 男人抬起了头，有些好奇的茫然：“哦，让他进来吧。” 助理点点头，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男人抬起头的瞬间，秦枫走了进来。 男人坐直身子，有些讶异。 秦枫抿唇笑了一下：“爸。” 秦淮明难得露了个笑：“你小子，可算回来了。”他站起来，朝着秦枫走过去，“当初非要去找什么人，一去就去这么久。” 秦枫抿了抿唇，说：“如果我说，我找到了呢？” 秦淮明的表情明显诧异了起来。 秦枫说：“我这次回来，只是想向你们确认一些事情。” 秦淮明叹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会来。 秦淮明往落地窗边走了几步，他看着窗外，问：“你想知道什么？” 秦枫想了想，他走上前几步，说：“我妈之前说，我哥不能哭，是为什么？” 秦淮明扭头看了他一眼，一边往沙发那边走去，一边说：“你相信这个世界有人对眼泪过敏吗？” “眼泪？”秦枫皱眉，觉得不可思议：“过敏？” “嗯，你哥就是。”他说。 秦枫忽然想起，刚和穆祺认识没多久那会儿，他俩一起去看电影，那部电影当时很火，剧情很感人。 那时候，秦枫看完，哭的稀哩哗啦，只有穆祺无动于衷。 秦枫记得，那时候他问：“穆祺，你为什么不哭？” “为什么要哭？”穆祺温合的笑了笑，“又没多感人。” 而他当时只觉得：“那你泪点真高。” 后来穆祺告诉他：“我不是泪点高，我是害怕。” 秦枫之前不明白他害怕什么，直到今天，所有他不明白的事，那些埋葬起来的答案终于浮出水面。 “那……我哥真的是被人贩子抱走的吗？”秦枫哽着喉咙问。 秦淮明看着他：“是。” “那你们找过他吗？” “找过。”他低下头，“只不过后来放弃了。” 秦枫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你们为什么，不再多给他一点希望呢？” 你们知道，他是如何一个人长到这么大的吗？ 你们知道，他活在别人的屋檐下有多辛苦，有多卑微，有多痛苦吗？ 他本该是天之骄子，却卑躬屈膝在他人之下。 “小枫。”秦淮明走过来，轻轻说，“人都需要生活，何况那时候，你妈怀了你。” “因为怀了我，”秦枫目光空空，“所以放弃了他。” 秦淮明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此刻他说什么都无法抚平他内心的情绪。 秦枫整理情绪的速度很快，他吸了吸鼻子，转头擦掉眼泪，重新看向他：“你和妈妈呢？” “什么？” “我妈的那些事，你知道？”秦枫看着他问。 “知道。” 秦枫很好奇：“你不说什么么？” “小枫。”秦淮明说，“我跟你妈妈，可以说是相亲，也可以说是联姻，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被秦枫抢了过去：“没有感情。” 秦淮明没有反驳。 秦枫嗤的笑了：“早该想到的。” 一个四五十的男人低下头，感到了很无助：“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你们没有对不起我。”秦枫冷冷道，“你们对不起的，只有我哥。”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秦枫转身走出了门。 此刻的天空暗黑，秦枫一个人走在暗无天日的街道，夜晚的小镇总是很安静。 从前他一个人走遍整个小镇，他总希望能从某一个人的脸上看到他的影子。 于是他尝试着和很多人展开交流，他变得活跃，成为了所有人的开心果。 可没有人知道，他每天那么开心的面对生活，背后的他是什么样子。 此时此刻，秦枫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要不要把事情都告诉穆祺，因为他现在有了新的生活，所以他不想让穆祺陷入无法抉择的地步。 秦枫记得，他以前拿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和穆祺的做对比，然后问母亲：“为什么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母亲说：“你像爸爸，他像妈妈。” 所以，如果他们从出生起就错开了见面的机会，若秦枫永远都不知道这个被埋葬了很久的秘密，哪怕他们十年后再见，秦枫也不会认识他。 就算到死，他们都不会知道真相。 他庆幸的是什么呢？ 他庆幸自已知道这个秘密，他庆幸自已从来没有放弃，他庆幸自已遇见了他。 他庆幸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 秦枫握着手机，他攥的死紧，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拨出那个电话号码。 他眼尾发红，有种崩溃的不知所措。 他像一个孩子。 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 他第一次感到了这么无助和害怕，第一次感觉自己处于一个冰冷的深渊里，他渴望有人来救他。 终于，像是黑暗的空间被撕开一道裂痕，有光照进来，被紧紧握着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秦枫拿起手机，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打了进来。 他颤抖着手接起来。 那道沙哑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怎么了？” 秦枫这才反应，刚刚紧张的不小心摁到了他的电话，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他又急忙的挂掉。 “没事，我打错了，你休息吧。”秦枫勉强的笑出来。 “你回深川了吗？”那头穆祺不答反问。 “没有。”他回。 “那你在哪儿？” “擎镇。” 穆祺仿佛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距离很遥远，他也能感觉的到，秦枫估计遇到了什么事。 “那你，没事吗？” 秦枫紧紧握着手机，他蹲在墙边，黑暗的街道，他抱紧自己，把哽咽吞了下去，“我没事。” 虽然听他这么说，穆祺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却也只说：“没事就好。那我挂……” “穆祺。”不知为何，秦枫不想他挂电话，好像听听他的声音，他就会心安。 “嗯？”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他觉得自己很难受却还是问着无关的话题，“你以前会很难过吗？” “什么？”对面的人似乎听不明白。 “没什么，你挂电话吧。”秦枫害怕，又胆怯。 “秦枫。”穆祺语气加重，他开始怀疑了，“你到底怎么了？” “穆祺，我就是，很难受。”他似乎憋不住了，眼泪像是拉开了匣，一点一点往下掉，“我好难受，我有点害怕。”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我爸妈要离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穆祺也有点不知所措，却还是安慰他：“你先别急。秦枫你别哭，很多事情不是你哭一哭就可以解决的。” “他们……他们不是感情破裂，他们是没有感情。”他哭的像一个孩子，仿佛今天憋了太久。 这句话让穆祺更不知所措了，他第一次听说父母没有感情的。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穆祺说，“你要看他们两个愿不愿意培养。” “我第一次觉得很生气，”他抽噎一声，所有的委屈在此刻交集，“我看着她的床上躺着别的男人，我看着我爸心知肚明却无动于衷。” 他说：“我早就该想到的。” 穆祺在那头沉默着，不知道是不是他能感同身受，连他都能觉得心口好闷。 说出这些话，需要很大的勇气，就像撕开一道疤，展露出所有的脆弱。 他能感觉到，秦枫藏着不可言说的事情很久了，就好似他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 他现在一定很难受吧？ 难受到不知道该做什么，该去哪里，该怎么办。 “秦枫，你前面问我，”穆祺希望他不要那么难受，所以轻声开口，“我以前难不难过。” 秦枫擦了擦眼泪，安静的听。 “我很难过。”他说，“我最难受的时候，是我把他亲手送进监狱，她却要我去死，我赚钱赚到进医院，她想我去死。” “在我特别怀疑一切都是我的问题的时候，她告诉我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她用着最严格的话语骂我，指责我，迁怒于我。” “但我觉得那都不是最难受的，因为我至少觉得我可以熬过来。” “让我更难受的，是我真的想过死。” 虽然这些事情，很久之前就已经听过了。 然而这次，从穆祺嘴里亲口听到，那种感受好像又不一样。 他一边特别难受，一边又特别心痛。 秦枫很想说，还好你没有，如果你真的死了，支撑着我活下去的信念也没了。 “这么说，你会好受一点么？”穆祺问。 秦枫吸了下鼻子，心里也算好受了那么一点点：“谢谢你，穆祺。” 穆祺弯了下唇，告诉他：“秦枫，别后悔你的出生，你是为了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别人而活。” 他的声音很轻，似一股暖流：“活着还能看见很多美好的事，很多你曾经想做却来不及做的事。” 他笑着，语气潇洒如风：“正值青春，正当年少，就该肆意疯狂。” 第33章 Chapter 33 33. 擎镇的天气说变就变，早上还蓝天白云，晚上就乌云密布了。 果不其然，后半夜下了一场雨。 那是凌晨一点，秦淮明的车开到街边，恰巧遇上了还在躲雨的秦枫，他按了按亮光，降下车窗喊：“下雨了，先上车。” 秦枫也不拒绝，连忙小跑过去，打开车门上了车。 秦淮明给他递了一条干毛巾，他接过来擦了擦头发。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闲逛，没回你妈那？”秦淮明问。 “她不在。” 秦淮明了然，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大别墅还是？” “大别墅吧。” “嗯。” 秦枫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秦淮明再说话，他想起穆祺说的话，开口道：“爸，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跟我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只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秦淮明愣了几秒，他也没回答。 秦枫似乎已经猜到他不会回答了，他索性也不期待了，秦枫靠着椅背，闭上眼睛：“爸，我累了，先睡会儿，到了叫我。” 秦淮明嗯了一声，又多问了一句：“这次回来还走吗？” 他轻嗯一声：“明天晚上。” “这么快吗？” “嗯。想知道的事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也知道了，留在这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秦淮明点点头：“也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 秦枫才睡了十来分钟，就回到了大别墅，让他没想到的是，母亲竟然回了大别墅。 “小枫饿不饿？妈妈给你煮点面？”封灵轻声问。 秦枫没多大兴志，心情有些低沉：“都行。”只说了两个字，他就上了楼。 他走后，秦淮明和她对视了一眼，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看向张姨：“张姨，帮我煮碗面吧。” “好的先生。” 穆祺昨晚接了秦枫的一个电话，导致他后半夜直接失眠了。 早上打训练赛的时候，他也一直在担心秦枫那边的事情。 在他眼里，秦枫如同一个孩子，无忧无虑久了，很多事情没有接触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好几把游戏下来，他状态一直不好，总是走神，持续掉点，队友都紧张了起来。 盛凌输了几把，心态不怎么好，他一甩鼠标，叹了声气：“不打了，今天怎么回事？感觉你们都不在状态。” 没有人开口说话，他们似乎也都知道自己的问题。 云裴作为队长，他必须安抚队友：“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大家还没缓过来也正常，或许以后会发生更多事，都要好好适应。” 盛凌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云裴看了眼穆祺：“穆祺，你跟我出来一下。” 他说完，起身出了训练场地。 穆祺看着他离开，不明所以的跟了过去。 盛凌和林深两人对视一眼，脑门上冒了许多问号。 两个人来到后院，穆祺走过去，云裴转过身：“是因为秦枫那边发生了事情么？” 听到这个问题，穆祺真的震惊：“你怎么知道？” 云裴低头笑了下：“看来我猜的没错。” 他不明所以。 云裴说：“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猜到？” “为什么？” 云裴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他也不拆开，递给他。 穆祺看了一眼，又看了他一眼，缓缓接过那张纸，他边拆开，边听云裴说：“我这个人，不太喜欢管别人的私事，但那是别人，有关于你们的，我会尽我所能。” “秦枫忽然回家，是想确认自己不敢确认的事。” 穆祺皱着眉，不可否认，他看见那张亲子鉴定表的时候，说不震惊都是假的。 可他始终想不明白：“如果这是真的，那为什么我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 云裴抿唇：“这应该也是他想不明白的问题。” 他看着穆祺半天缓不过来的样子，云裴说：“这件事，本该由秦枫自已告诉你，但我觉得，他应该无法开口，所以，我决定还是我告诉你。” “抱歉，有些擅作主张了。” 穆祺摇摇头：“不是你的问题。队长，你已经帮了很多了。我只是，一时没那么快接受。” 云裴点头，垂了垂眼：“那你，缓一下。” “嗯。” “我刚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点不敢相信。”云裴扯了扯嘴角，“毕竟我第一次遇到太多措不及妨的事了。” 穆祺明白，他点头，从这张纸里缓过来：“他是我的弟弟，我的亲生弟弟。我有家人，有朋友。只是我，不知道怎么接受。” 云裴看着他，穆祺道：“就像你独自走过了这么多条路，快到终点的时候你发现，他们站在你的身后，叫你的名字。你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面对血亲，你不知该回头，还是该向前。” “我曾经渴望很多真相的答案，可答案有无数个，甚至无解。” “当正确答案算出来时，我发现我没那么在意了。” “就像我已经不在乎我和他们是怎么分开的，被抛弃也好，被拐卖也罢，已经不重要了。” 云裴想开口说点什么，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穆祺低下头，安静了下来。 其实有一瞬间，他真的很想哭，可他不能哭。 好像他对着别人摇尾乞怜了这么多年，直到长大了，才有人记得他。 迟来太多年的爱，他早就不渴望了。 “错误答案可以有无数个，可正确答案只有一个。” 本该安静的场面，身后传来了声音，两个人纷纷抬头看过去，盛凌和林深走了过来。 盛凌拍了拍他的肩膀，弯唇道：“穆祺，我给你一个答案，向前走吧，别回头，你渴望的终点就在那里。” “你和秦枫的关系，其实不重要，明了也好，不明也罢，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有更多的时间慢慢明白，慢慢习惯，适应。” 穆祺看着他真诚炽热的眼睛，他弯起了唇：“嗯，你说的有道理。” 云裴双手抱胸，饶有兴趣的勾了下唇：“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学问了？” 林深也说：“我差点以为他游戏打傻了。” “喂喂喂，”盛凌不乐意了，“嘲讽我也不用这么嘲讽吧？” 穆祺笑了下。 原海清得知秦枫晚上就要走了，他特意拉着他逛了一圈。 一直到晚上六点，两人走在擎镇的小街道上，原海清说：“虽然不知道你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但我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秦枫停下脚步，看着他：“小海，再等等吧，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再等等吧，有一天，我会带着荣誉回来。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秦枫的话，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我不在的时候，多帮我看着我妈一点，我还是不怎么放心她。” “她这个人吧，我到现在才算明白，她活得太小孩子了，”他低下头，“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长大，很多事情她都不懂，因为没有人教她，在她的潜意识里，只有我的存在给了她希望。” 原海清看着他，内心百感交集。 “我害怕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秦枫曾经渴望孩童的时期，可他现在发现太不实际了，“因为她只要我过得好，她做什么都无所谓。” “可我不想这样。”秦枫语气越来越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后怕，“我想让她活得像自己，为自己而活，我不希望她的人生里只有我。” 于是他想告诉她，妈妈，你大胆往前走，做你自己想做的，这一次，换我来为你遮风挡雨。 你可以活得像个孩子，但我必须长大了。 原海清以前认识秦枫的时候，他总是大大咧咧，擎镇几乎每一个人的开心果。 可他也爱玩，爱捣蛋，给很多人带来不愉快。 但是原海清发现，那个曾经无法无天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他背负起了不需要背负的责任，他明白了很多曾经不明白的道理。 他在学着长大，学着成为独立自主的一个人，学着承担很多事。 哪怕不是为了封灵，他也必须这样，也只有这样。 他曾经所有的底气，都来自于封灵，而往后的所有底气，也永世不变。 原海清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的。” “嗯。”秦枫应道，“那我走了。” “嗯，再见！” “再见！”秦枫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一直到上了飞机，他才拿出手机给父母发了条信息。 ［爸，妈，我走了，你们要照顾好自己，注意身体，有时间多想想我的话，希望下一次回来的时候，会有很大的惊喜。］ 发完这条短信，秦枫收了手机。 他看着窗户外面的景色，飞机划过层层白云，一条直线划开边界。 下次，一定会再见的。 不止我一个人。 凌晨四五点，云裴众人等在接机口，盛凌打着哈欠，他困的很。 云裴瞥了他一眼：“困就先回去吧。” “那不行，“盛凌打起十二分精神，撑了撑眼皮，“我可不能临阵脱逃。” 林深无语的白他一眼：“死鸭子嘴硬，又没人怪你。” 盛凌没精神反驳他，干脆没理。 穆祺看着云裴：“队长好像一点都不困。” “习惯了。”他说。 林深问：“你这失眠还没好？” “没那么快。” “小云子，你要不然去看看医生？”盛凌提议。 云裴不喜欢去医院，也不想见医生：“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盛凌叹了口气：“行吧，那你注意多休息。” “嗯。” 飞机落地后，秦枫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他看见了接机口的众人，笑着走了过去。 盛凌看见他，玩笑说了一句：“好久不见啊。” 秦枫乐了：“拜托，我们才两天没见而已。” 盛凌吐了吐舌头，没应答。 “既然人接到了，那就回去睡觉吧。”云裴站直身子，说。 “走吧。” 第34章 Chapter 34 34. 穆祺知道真相的事情，没有人跟秦枫说，而秦枫也不再跟任何人提起他哥哥的事。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提此事。 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很多也很乱，他们打训练赛的时间几乎不充足，直播效率也一拖再拖。 杂乱的事都消散之后，他们都回归了正常生活。 日子一天天的过，每天过的生活几乎重样，也几乎不重样。 国庆的时候，由于众人的工作效率一天天变好，阿橙给他们放了个国庆假。 长时间没有的假期，这突如其来的假期，让他们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哎，要不我们去旅行吧？”盛凌提议。 “七天假，够么？”云裴盯他。 “怎么不够了？”盛凌掰着手指算，“看看日出，看看海，该玩玩该喝喝，岂不美哉？” 秦枫没意见：“可以，长这么大，还没去过这么多地方，做过这么多事呢！” 林深：“那明天出发？” “去哪儿？我来订个票。”穆祺掏出手机。 众人围在一起商良了一会儿，一个小时了才决定好地方。 “确定了是吧？”穆祺扫了他们一眼，“那我订票了？” “确定了，订吧。” “好。” 当天晚上，众人各自回房间收拾了东西，大家都期待明天的旅程，高兴的一晚上都睡不着。 而云裴的睡不着，已经是常态了。 虽然他买了安眠药，但他也有听医生的叮嘱，每一次想要打开抽屉，想要服用那瓶药时，他总会犹豫很久很久。 他不怕黑，可他不怕的是那个城市灯火阑珊的夜晚。 而不是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他不喜欢睡觉时看窗外，于是他会拉起窗帘，当窗帘被拉上遮挡住外面所有的光时。 那便是个无眠之夜。 凌晨五点，是个安静的夜晚，可云裴毫无征兆的醒了。 他躺着睡不着也难受，干脆起身下床。 云裴摸了几下外套口袋，里面只有一盒薄荷糖，没有烟。 他忘了。 他有太久没有抽烟了。 云裴揉了揉太阳穴，进卫生间去洗漱了。 凌晨还是会有风吹过，云裴套了件外套就出了门。 附近的便利店都没有几家亮的，他随便找了一家，买了包烟。 他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烟，他胸口闷着的感觉才稍微好些。 云裴一个人在外面走了一会儿，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动身回基地。 七八点时，所有人都起来了，他们随意解决了早餐，之后就去了机场。 坐飞机的那几个小时，云裴才稍微眯了一会儿。 盛凌坐在他旁边，见他睡着了，他也没去打扰他。 不过，他倒是闻到了他身上不大的烟草味。 云裴抽烟了。 下飞机时，盛凌叫醒了云裴，众人下了飞机，去了提前订好的酒店放东西。 云裴独自走在前面，不言不语，盛凌拖着行李箱跟上他的速度，他只眯着眼睛看了盛凌一眼。 “小云子，你是不是抽烟了？”他问。 云裴也知道自已身上可能会残留着一点味道：“嗯。” “为什么？”盛凌没见过他抽烟，自认识以来，他几乎不抽，他就不太理解，“心情不好？” “有点吧。”他也不否认。 盛凌迟疑的看了他一眼：“失恋了？” “哪来的恋？”云裴非常震惊他的说辞，“我跟谁恋？” 盛凌小声逼逼：“说不定隔壁射手呢。” 云裴眯缝了一下眼睛：“我看你现在就像一头栽在那醋罐子里面了一样。” 盛凌撇撇嘴，忽然凑过去，悄咪咪说：“哎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谈恋爱啊？” 云裴拧眉：“跟谁谈？” “你想跟谁谈？”盛凌盯着他反问。 云裴没有说话，他鬼使神差的看了盛凌几眼，似乎是在思考，又好像在告诉他答案。 在云裴的印象里，女孩子这种生物，仅存在于他母亲。 他没有跟女生接触过，也不了解她们，甚至从没想过和女生谈恋爱，结婚，生子。 好多次别人提起，或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他回答不上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云裴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一种什么生物，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出现在他世界里的人，除了母亲，便是同类。 每每遇到这样的问题，云裴总是走神到答不出来。 “哎，你怎么不说话？”盛凌伸手截了截他，“你想跟谁谈啊？” “没什么。”云裴移开眼，“你对恋爱这个东西是怎么理解的？” 盛凌被他问住了，皱了下眉头。 他还没开口说什么，住店手续已经办理好了。穆祺炀了炀手里的三张房卡：“一共只有三间房了，看看你们谁委屈一下挤一挤？” 盛凌没细想那个问题的答案，从他手里抽走一张房卡：“我和小云子委屈一下吧。” 云裴没意见，拽着行李箱转身就走向了电梯口。 穆祺看向林深两人：“你们呢？” 秦枫盯着他看了一眼，在穆祺看过来之前，他迅速移开，从他手里抽走一张房卡：“我和林深挤吧。” 林深虽然不解这一幕，不过他也没意见。 “行。”穆祺笑了笑，没多说。 大家回房收拾完东西已经晚上六点了，穆祺收拾的是最快的一个，他等在酒店门口已经等了十来分钟了。 穆祺是一个极其有耐心的人，所以这点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众人准备在沙滩上烧烤，几个人忙活了一会儿，准备开始烤肉了。 云裴今天胃口不是很大，他就帮忙烤着肉。 盛凌一直不见云裴过来吃，他咬着肉抬起头：“小云子，你别忙活了，这里还够吃，你也过来吃吧。” 他抬眼瞥了一眼，道：“没事，我胃口不大，刚刚吃了点，现在不饿。” 盛凌看着快满桌的烧烤，皱眉道：“那这也够了，你先别弄了吧。” 云裴也看一眼，点点头：“行。” 他放下手上的东西，关了烧烤架的火，他坐在边上打手游去了。 饭后，众人在海滩散步，盛凌和云裴走一块时，他想起今天下午云裴问的那个问题，他提起来。 “你今天下午问的那个问题，我想了一下。” 云裴抬眼：“什么？” “我觉得吧，谈恋爱这个东西挺简单的。”他说，“开心了就谈，喜欢了就在一起，难过了就分开，无非就是这个样子。” 云裴看着他，他也觉得这个回答没毛病。 安静的夜晚，海风呼啸，海水翻涌的声音很大，他们走在边上，冰冰凉凉的水有一下没一下的触到他们的脚，带着清凉的触感。 “那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喜欢会存在多久？”云裴问。 盛凌一边走一边仔细的想了想，说：“有越来越喜欢的，也有新鲜感的，”他看向云裴，回过身，“毕竟人嘛，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云裴看了他一眼，忽然扭头，看着深色翻涌的大海，他道：“以前别人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回答不上来。” “为什么？”盛凌问。 “因为在我的世界里，很少跟女生接触，“他说，“除了我妈。” 云裴低下头，想起了以前的自己：“我以前，比较孤僻，不爱跟别人打交道，也不去主动搭话，所以认识的人不是很多。” 盛凌听他说：“也不明白那些女生无理取闹的时候，他们为何一直纵容，我对于感情认知其实不是很多。” 盛凌笑了笑：“很正常的嘛，他们会纵容，是因为喜欢。” 云裴抬头看他。 他说：“女生和男生的区别，大概就是，一个宠，一个被宠；一个撒娇，一个愿意。” “相当于他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只因为喜欢。” 云裴笑了声：“听你这么说，忽然觉得喜欢真强大。” “还有一句经典名言。”盛凌看他。 云裴抬眼：“什么？” “爱可迎万难。” 虽然这句话说的好听，写的漂亮，但他一直都不相信，只要爱，就可迎万难。 两个人在海边走了一会儿，已经开始了新的话题。 穆祺这边刚收拾好烧烤架，秦枫从酒店里出来，见他还在忙活，便走过帮他的忙。 他站在旁边收拾其他东西，穆祺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出来了？没去玩？” “没什么好玩的。”秦枫边说边收拾。 “林深呢？”他又问。 “他无聊，在看直播。”秦枫回。 穆祺之后没有再继续问什么，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问了一句：“你最近……” 他话还没说完，秦枫回过身，抬眼看他。 穆祺停顿一下，把后半句补充完整：“怎么没再提你哥哥的事？” 秦枫身子僵了一下，怕他看出什么，他移开眼睛，似是逃避问题：“线索太少了，家里人劝我放弃。” “不怕他会难过吗？”穆祺没经过大脑，低着头脱口而出。 “什么？”秦枫一愣。 穆祺忽地反应过来，他浅笑了一下：“嗯没什么。”他转移问题，“你父母那边怎么样？解决了吗？” 秦枫历经人事，他无法插足父母的事，只能说：“应该算解决了，他们最后会怎么选，我也不清楚。” 穆祺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 深夜，夏季的夜里很热，整个屋子都充斥着暖气一样。 穆祺平躺在床上，他望着天花板，忽然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一通电话。 秦枫语无伦次的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他那天哭的像个孩子，害怕和惶恐占据他的脑子。 穆祺笑了一下。 那个时候，他应该就已经确认了吧？ 确认，他就是他的哥哥。 如今，他是害怕他知道了无法接受么？ 穆祺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已的适应能力和接受能力真的很强。 第35章 Chapter 35 35. 几个人在这玩了几天，国庆剩下最后两天的时候，众人启程回了深川。 上车那天，穆祺和云裴走在最后，他突然说：“谢谢你，队长。” 云裴被他谢蒙了：“什么？” “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云裴愣了一下，随即露了个笑。 国庆刚结束的那天，《神·使》的新赛季更新了，距离上个赛季，已经快有半年了。 又是延期更新的一个赛季。 转眼间，这已经是S8赛季了。 这个赛季上线了新次神以及新皮肤，因为新赛季的到来，紧接着比赛时间也离他们不远了。 新上线的次神是打野位置的，以至于刚出来那几天，盛凌都有在尝试新次神。 直播间里有人问他，新次神什么时候定榜。 盛凌看了一眼榜单。 因为这个次神刚出来，冲榜的人不多，所以他位列第一。 “下个星期吧。”他说，“可能只能暂时拿个小国标，因为这几天打等翼的分也没打多少天。” 等翼就是新次神。 有人问他，不稳兼的国标了吗？ 他伸了个懒腰，说：“我上个月的战力分都打满了，国标已经稳了。” ［其他人今天不直播吗？］ 盛凌：“他们今天不直播，今天本来也不用直播，主要是因为我要打等翼的战力，所以顺便开直播。” 他今天播的时间也很长了，刚准备下播，身后传来云裴的声音：“这么早开直播？” 盛凌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去打了声招呼下播。 关了电脑，他站起来，朝云裴那边走过去：“练练新次神。” 云裴瞥他一眼：“挺积极。” 盛凌没答，他看着楼上几人都没醒，八卦的心思忽地蹿起，云裴走向沙发边，它跟着过去：“最近秦枫都没跟我们再提过他那个哥哥的事，他真不打算认啊？” 云裴一听，拧着眉心抬头：“你挺八卦啊？” “不是，我认真的呢。” “……”说的跟真的一样。 云裴想起国庆回来那天，穆祺突如其来的感谢，他叹：“一个害怕，一个犹豫，怎么认？” “那我们要不要帮帮他们？” “不用。”云裴道，“这次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我们参与的太多了。 盛凌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十一月底，进入了深秋，伴随着又一个冬天的气息。 今年的深秋不是特别的冷，但深川的气候往往很奇怪，回温的快，冷的也出奇。 临近冬季赛，众人都进入了封闭式的训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他们放松，懒散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疯狂，一到比赛训练时，无人敢怠慢，仿佛整颗心都封死在那里。 揭幕赛结束，决赛名单出来，NE勿庸置疑进入决赛。 与他们做对手的，GM实至名归。 名单一下来，高煜就给云裴发了一条信息。 傻鸟AD：[这一次，谁都不许放水啊！] 云裴看着那条信息，没忍住笑了一下，回了一个嗯。 旁边盛凌在直播，他凑过来看了一眼，看着那个备注，好奇的念出来：“傻，鸟，A ，D ？” “什么鬼？”他迷糊，“傻鸟AD是谁？” 云裴连忙关了手机，眯缝了一下眼睛，瞪他：“不好好直播，偷看什么？” 盛凌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是不是隔壁射手？” 云裴不答反问：“关你什么事？” “肯定是！”他一口咬定，“队长，你背叛了我们的友谊！” 他被气笑了：“滚。” 高煜这边刚好又在直播，大部分粉丝都从盛凌那边过来了，全都在他的直播间疯狂刷那个备注。 ［《傻鸟AD》，哈哈哈] ［fresh怎么回事啊？堕落了？] ［笑死我了，Night神备注] ［fresh让我们看看你给Night的备注！] ［哈哈哈］ 高煜皱着眉，看见弹幕有点好笑：“这有什么好八卦的啊？服了。” 直播间里高煜的粉丝都不知道备注的事，疯狂的吃瓜追问。 ［什么呀？什么呀！什么备注？］ ［Night给fresh的备注] ［傻鸟AD，哈哈哈!] ［在哪看的？Nignt直播间吗？] ［Night没开直播] ［zero直播间，到时候可以去看回放！] 高煜看着直播间里两家粉丝唠嗑了起来，他有点哭笑不得：“能不能把你们八卦的心收一收？” 粉丝们显然不听，甚至越来越离谱。 ［你们最近有没有发现，自从遇到Night，fresh神情都变得温柔了？] ［支持楼上，真的实锤！］ ［ 10086，温柔都快溢出来了！] 高煜直播是开着摄像头的，这会儿他皱了皱眉：“有吗？我不一直这样。” ［才不是好吧！］ ［你以前可是，谁惹到你，你当场就炸毛了！］ ［就是就是！］ 高煜觉得离谱，忍不住好笑：“你们离谱了啊。” 那场直播备注的事，后来几乎全网皆知，甚至还有粉丝把视频都剪出来，让人看着意义更加非凡了。 那些天，大家都很少看手机，也就根本不知道网上的风波。 他们全都投入在训练里。 后来没几天，NE基地里来了一个男人，那男人不像是董事会的，不穿西装，穿的是自已的衣服。 NE五个人在楼上都不敢下来，阿橙只通知了他们有个贵客会来。 如今看到，那就是这个男人了。 盛凌往客厅方向看了几眼，回过头问：“这人什么来历啊？” 秦枫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很强烈。” 他刚说完，楼下传来了阿橙的声音：“你们几个，先下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一前一后下了楼。 来到客厅，阿橙给他们介绍：“这位是庄教练，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们的指导教练。” “什么？！”盛凌一时间有点不太能接受。 秦枫不明白：“怎么突然给我们找教练啊？我们自己训练也挺好的啊。” 阿橙沉默了一下，“这是董事会的想法。” 众人还没有开口，身形健壮的男人道：“你们，五个人，先来一把我看看。” 几个人没动。 阿橙劝道：“快去，听话。” 在威压面前，他们永远都是少年。 他们无法选择不。 五个人不情不愿的转身，走到训练场地，在电脑桌前坐下来，开机，登录，戴上耳麦，动作一气呵出。 他们开了今天第一把训练赛，那个男人站在身后看着。 游戏打的时间已经很长，来到十五分钟，水龙出世。 云裴：“盛凌，开水龙。” 盛凌：“来了。” 云裴：“林深，站视野。” 林深：“好。” 云裴一边操作，一边很专注的指挥，林深提前站好了视野，对面稍薇走了一点位置都暴露了视野。 穆祺站在前方：“他们来了。” 云裴眯眼，“临戒，上。” 他一声令下，盛凌用临戒拿到水龙，在对面开上来时，云裴一个闪现拉开距离，穆祺上去先打控制，盛凌开到对面C 位，一套技能拿下人头。 林深保护着云裴，保证他能安全的输出。 几人敲击键盘的声音激烈，一波完美的团战下来，NE以零换五的团战拿下游戏胜利。 众人松开鼠标，摘下耳麦。 才刚松完一口气，身后的男人嗤了一声：“这种小型训练，明明能十分钟解决，为什么能拖到二十分钟？” 五个人纷纷向后看过去，不满的盯着男人。 男人两手抱胸，点评道：“说的好听点，你们这波团战打的确实漂亮，但是——” 他看着五个人，云裴拧着眉心站起来。 男人顿了一下，补充道：“说的不好听点，你们就是一盘散沙。” 云裴轻颤眼睫，语气渐冷：“你再说一遍？” 男人丝毫不畏惧，继续说：“你们操作是好，可技术烂，简直没眼看。” 下一刻，在众人震惊的眼睛里，云裴握紧拳，一拳挥在了他的脸上，他劲大，那一拳打在脸上，的确带着火辣辣的疼。 男人捂着脸，嗤笑了一声，丝毫不感到震惊，他盯着云裴：“你很好。但一双握紧键盘的手用在这上面——“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就一点都不光荣。“ 云裴的手还在发颤，他最近情绪很容易崩溃，听到这些话，哪里会存在理智这个东西。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心有些冰凉，缓了缓，他找回了自已的声音：“对不起。” 早在他挥拳的那一刻，身后的人都站了起来。 庄教练显然也看出来了什么，没再多说什么：“想清楚了就进来开会。”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进了会议室。 盛凌走过，有点担心的问他：“你没事吧，小云子？” 云裴呼了口气，摇摇头：“没事。” 他点点头，几个人也不再多说，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室。 阿橙都还没从刚才那一幕回过神来。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那么沉稳冷静的人，教练来的第一天，就把教练给打了。 会议结束后，众人都自然而然的接受了新来的教练。 那几天里，他们和新教练也不怎么说话，说不清楚是不适应，还是膈应。 云裴坐在后院里，他看着某一处发呆。 其实他一直没能想明白自已前天的冲动。 他为什么会在听到那些打击的话会忍不住去反驳？ 因为什么？ 是因为所有人对他的否认吗？ 还是因为，在那个梦里，他最亲近的人对他的失望？ 云裴想着正出神，连对面什么时候坐了个人他都不知道。 “小云子，你在想什么呢？”直到盛凌出声。 云裴回过神，转头看过来，注意到盛凌时，他才缓缓坐直了身子，说：“没事。” “不过说真的。” 他抬起眸子瞥他，盛凌说：“你昨天真的让我很意外。” “打人么？”他回答的也很意外。 盛凌没应。 “我没想打人。”他轻声说，声音有些沉，“我只是控制不住。就像他说的，”云裴看着自己的手，“一双握紧键盘的手，用在这上面，毫无荣誉可言。” 盛凌看着他，他沉默了一下，低低的道：“我好像病了，但我又好像特别正常，有一瞬间我连自已都看不清。 他很想说，他现在的情况，他都快连自己都看不清了。 明明身体是自己的，但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别这么想。”盛凌站起来，“小云子，你一直都是个很坚强的人，没有什么东西能打败你。” 他说：“现在不能，以后也不能。” 云裴看着他，只是微微露了一个笑。 是啊，在他们眼里，他一直都是个坚强而自律的人，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队长。 所以他必须第一个站出来，站在他们的前面。 他不能突然病倒，他们都需要他。 因为，他是队长，他们的队长。 那就，承你吉言。云裴说。 第36章 Chapter 36 36. 他们训练的时间一晃而过，新赛季也一眨眼就过了半，冬季赛也随之到来。 这次，三局两胜制变成了五局三胜制。 NE以最大的优势拿了两局首赢，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比赛的胜利。 最后一局决赛时，众人回到了各自的休息室。 一进门，那个严厉的教练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们前面两局打的很好，这几天训练有很大的进步。” 众人看着，还没自信起来，就被他下一句话打回了原形。 “但还不够好。” 庄教练又给他们讲解打法分析，帮助他们能运转自如。 最后一分钟，他看着盛凌，说:“这一把，拿等翼。” 盛凌回看他一眼。 一分钟后，两支队伍重新回到赛场，盛凌听了教练的话，选了一手等翼。 “zero居然选了一手等翼！” “GM这个阵容，拿到等翼的话，前期节奏好，直接就起飞了！” 林深看了眼对面阵容：“队长，我先帮你拿。” 云裴也不拒绝，预选了一个AD——主格，摁了帮抢。 最后，Bank环节结束，进入到游戏里，NE这边前期节奏很好，对面上中两路几乎已经塌了。 盛凌刚抓完上路，下路就送出一血。 他皱着眉看了一眼，云裴送了对面唯一一个人头。 还没等队友开口，秦枫操控的次神站在下路塔下停了停，“这波我的，控制没打好。” 云裴没介意：“没事，还稳得住。” 对面AD拿完一个人头就没在下路出现过，直到云裴在下路拿到一个人头时，对方射手和辅助在上路露了头，然后拿下了穆祺的人头。 林深瞥了眼小地图：“对面估计要围绕射手打了，小心一点。” NE这边前期节奏很好，GM原本就被牵着鼻子走，后来发现问题，及时逆转，到了中后期，NE落于下风。 虽然落于下风，但云裴依旧顶着超神的战绩打下去。 游戏来到二十五分钟，云裴几个人给盛凌站视野，找机会准备开龙。 没想到对面一套技能往草里丢，秦枫被开到，没反应过来就阵亡了。 几个人立刻放弃了那条龙，跟对面打起来，NE和GM是四打五。 穆祺和林深尽力保着云裴，盛凌上去开对面C位，把对面法师给换了，他也跟着阵亡了。 云裴拿下对面两个人头，林深和穆祺双双阵亡。 fresh靠着队友，拿下对面三杀。 而云裴用最后丝血和对面AD换掉。 但沈列祁活了下来，AD都阵亡了，没法打下红色神石，于是这波团战又无疾而终。 还好那一波云裴把对面fresh换了，不然真一波了。 这边高煜看着红色神石消失，他嘴角扯着笑，小声说了一句：“你还真一点不手下留情啊。” 他说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嘈杂的赛场，他的声音被淹没下去，没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比赛来到三十一分钟，蓝色神石现身，同时，水龙也同样重新出世。 Night：“放龙，注意蓝色神石方位。” Wind：“小心对面有埋伏。” 他才刚说完，云裴刚要拿到蓝色神石，但他就差一点点距离，还没碰到，他像是意识到什么，迅速瞬移拉开位置，对面显然也很谨慎，没有鲁莽开团，只是放了一个技能，对云裴的次神造成的伤害不大。 NE没打算恋战，神石没有抢到，他们自然不能杀敌一百自损八千。 于是只能撤退，何况云裴这一波没有了瞬移。 “很可惜很可惜，Night差一点就拿到神石了呀！” “还亏了一个瞬移。” “还有三十秒，红色神石就要来了，NE是否能力挽狂澜呢？” 三十秒到计时结束，红色神石现身，盛凌这一波先手开团，他开到了对面AD。 zero：“就是现在，上！” “zero上了！他开到了fresh！” “局势好像不对，Night没有瞬移，GM也很聪明，控制都给到了Night。” 云裴技能还没打到fresh，他就被对面法师给控到了，后期的伤害都很高，NE还没拿下fresh人头，他的控制效果就已经消失了，fresh一个瞬移，撤离了战场。 而云裴的次神吃了所有伤害，他最先阵亡。 云裴松开鼠标，手心浸了冷汗，他握了握拳，又松开，冰凉的掌心有些清凉。 盛凌的次神所有的技能都给了fresh，但没想到依然带不走，他也因此阵亡。 主力核心都阵亡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秦枫几人，也只能勉强换掉对面两个人。 “这一波二换五的结果，令人震憾啊！” “是啊，没想到fresh那丝血都能活了下来。” fresh承受了很多伤害，他几乎是丝血逃生。 在红色神石快消失时，他召唤蓝色神石转换弓箭，箭矢发射出去，刺穿红色神石，比赛结束。 “让我们恭喜GM，拿下冬季赛冠军！” 胜利两个字出现在屏幕上，全场的观众都站了起来，剩下的只有为他们欢呼喝彩的声音。 兴奋的，欢喜的，引以为傲的，全数交集在一起。 云裴看了几人一眼，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这一把他有点发挥失常。 “抱歉。”他嗓音很低，有些闷。 穆祺笑了笑：“你道什么歉，比赛嘛，有赢就有输。谁能保证每一次都发挥超常啊？” 盛凌拍了他一下，很轻：“就是，你又没有错。” 云裴笑了下，笑意蔓延的很浅。 林深勾起唇：“队长，你说过，下一次再打回来就是。” 他轻嗯了一声。 秦枫提醒几人：“咱别说什么问题了，还走不走了？” “走吧。” 五个人站起来，离开电竞椅，走向舞台中央，和GM每一个人都握了手，随后，他们都走下了台。 现在的舞台，是留给GM的。 NE等人没有即刻离开，因为接下来还有GM的赛后采访。 他们很认真的看这场采访，当主持人问GM的每一个人有没有什么话对NE的人说时。 云裴感觉自已几乎只听到了后面那句。 今天的SGW的荣誉者。 那人对着话筒，笑着说：“我想问问Night，今天我打赢了你，什么时候能把我的备注改了？” 此言一出，台下的所有人都笑了，甚至包括GM的众人。 连主持人都忍不住笑了。 赛后采访结束后，NE几人打算坐一会儿就准备启程回去了。 今天的比赛，问题出现的很多，五个人正听庄青给他们揪问题。 听了一会儿，云裴正想着自己的失误，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消息来自高煜。 ［你们走了吗？没有的话聊聊？］ 他靠着椅背，低着头敲字：［哪儿？］ ［你们休息室旁边的楼梯口］ 云裴没有回，他看着备注愣了神，想到赛后采访的那句话，他点进备注，将备注修改成他的名字。 改完后，他摁灭手机，抬起头，站起身，将手机揣回兜里：“我出去一下。” 几个人看着他，不明所以。 庄青什么也没多问，提醒他：“别太久，我们准备走了。” “嗯。”他转身走了出去。 云裴来到楼梯口旁边，他侧了下身子，看见高煜倚靠在墙边，百无聊赖的样子，似乎等了很久。 云裴走过去，双手插兜里，边说话边和他并排靠墙上：“找我干什么？” 高煜侧头盯着他，笑了：“你说咱们俩这样算不算偷情？” 可云裴冷漠的瞪了他一眼：“找抽？” 他立马双手一举，投降：“开玩笑的，别一言不合就动手。” “我这还没动手呢。”云裴像看智障一样看他。 “哎说真的，”高煜盯他，“你今天是真的一点都不带放水的啊？” 云裴眯缝着眼瞅他：“你需要我放水吗？” “需要啊！” “滚。”云裴笑骂一句。 高煜也扯着唇笑了。 两个人还没开始下一个话题，云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一眼，是来自一条消息的声音。 盛凌发来的，只有两个字。 ［走了。］ 云裴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然后站直身子，旁边高煜还靠着墙，他睨他一眼：“要走了？” 他不看也知道，那条消息是什么意思。 云裴轻嗯了一声。 他刚转过身，身后高煜说：“我备注改了吗？” 云裴回头，很安静的看他，意思似乎很明显，即使不说，也好像告诉了他答案。 高煜弯了下唇，没有再说什么。 “走了。”云裴说完，轻瞥他一眼，才转身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高煜一个人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他低头笑了一下。 距离冬季赛过去，已经半个月了，那几天，他们因为输了比赛，几乎直播到很晚，下播了也还在打训练赛，一直到凌晨。 那些天，他们一直都这样，似乎在为自己输了比赛而反省。 庄青和阿橙有些看不下去了，最后下了一道命令，后面几天，减少了他们的直播时间和训练时间。 虽然这次冬季赛是庄青带他们打的第一场比赛，但还是输了，他的确也有些不好受。 但是他们也还是孩子，做到这样，他承认，已经很不错了。 最近几个人都补觉到中午时间，才会一个接一个爬起来。 盛凌今天起的比较早，还没到中午，他就起来了。 完全是一个人起太早了很无聊，于是他在打游戏时顺便开了直播。 他刚睡醒的原因，也就不是太想说话，打了一两局，他都蛮安静的，但也会回复弹幕的话，不过相比之前，可能要少一点。 他结束了第五把时，盛凌看了眼弹幕，问：“今天几号了?” 【今天十三号】 【四月十三号】 【主播连今天几号都不知道吗？】 【主播是不是傻了？】 盛凌瞄了一眼，他眉眼有些倦怠的惫懒，漫不经心的回弹幕：“谁天天这么有时间关注日期啊？” 【那主播这个记性，会不会连比赛日期都不知道？】 【我感觉有可能】 【主播别活了】 【哈哈哈】 【笑死我了】 盛凌看着弹幕，气笑了：“什么玩意儿？比赛日期又不难记。” 【啧啧啧】 【借口】 【主播最近直播很偷懒啊】 【就是就是，直播时间老是迟到】 【还老是拖延不播！】 【而且一整个战队都是！】 【某某战队五人直播天天偷懒！】 【笑死了】 盛凌抬眼看了一下，没回答，只是笑了一下，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忽然说：“哎我想起来了，林深生日好像快到了。” 【？？？】 【Deep什么时候生日？】 【主播！你这透露的消息也太不积极了！】 【就是就是，Deep要是知道了，可能要伤心了！】 盛凌哼了一声：“我估计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生日呢，我帮他记着已经很不错了。” 【哦？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吗真的吗？】 【假的吧？】 【半信半疑】 【哈哈哈】 盛凌看着弹幕疯狂刷着是不是真的，他扶额：“真的啊！我真的没必要骗你们好吧！” 【切切切，勉强替Deep原谅你了】 【主播准备怎么给Deep过生日啊？】 【对啊对啊，准备去大吃一顿还是简简单单在基地度过？】 【可不能太敷衍了！】 盛凌想了想，抬起头，看着电脑：“不一定，我得和队长他们商量一下，可能会出去过，也可能举办一个小小的生日会。” 【主播记得录视频！】 【zero不要太小气了！】 【哈哈哈哈，主播直接大气一点，准备一个大惊喜！】 【别等会把Deep给吓着了】 盛凌看着弹幕笑了下，他也不多说什么了，准备下播：“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下播了，准备准备去。” 【去吧去吧，主播好好想】 【快去！】 【主播再见！】 【拜拜】 【再见再见】 盛凌说了句拜拜，然后就关了直播。 盛凌离开训练场地，走去厨房台的时候，刚好看见云裴从楼上下来，看样子，似乎是要出门。 “队长，你要出门？” 云裴走去玄关处，嗯了一声。 盛凌探头：“你出去干啥？” “买东西。” “哦。”盛凌想起来什么，连忙跟上去，“我跟你一起。” 云裴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两个人开着车出了门，盛凌才把林深生日的事情跟他说了，云裴听完，拧着眉：“你说，下周他生日？” “对啊。”盛凌百思不得其解，“你不知道？” “……”云裴有些无语，“没人说过，我他妈怎么知道。” 盛凌想想，好像也有点道理：“那也没关系，你现在知道了，有没有什么想法？” 云裴反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我吧，是这么想的，给他举办一个生日会，邀请点人给他过生日，你觉得怎么样？” 云裴说：“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有意思吗？” “啊？”盛凌不理解，“哪里没意思了？” 云裴瞥他一眼，看向前方，转着方向盘，“这种生日会，不是人人都会做吗？你还不如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有意义的事？”盛凌又不明白了，“什么才叫有意义的事？” 云裴细想了一下，道：“比如，有没有他很想做的事，然后又没有勇气，或者因为一些原因，所以他没做的事？” “你这么说，”盛凌道，“倒还真可能有。” 云裴好奇的瞥他：“什么事？” “带他回家！” 第37章 Chapter 37 37. 林深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自己的事情，就连一开始和他待在一起时间最长的盛凌都不一定知道。 而盛凌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想回家。 不过盛凌一直也想不明白，林深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就算常年在外的打工人，都会想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不想家的。 他也不理解，林深为什么就不想。 “就像你，”盛凌转头看他，“小云子，你会想家吗?” 云裴愣了愣，“我，有时候会。” “你看，你都会想家，那他林深为什么不想？” 到了停车站，云裴停了车，打开车门下来，“也许和家里人闹矛盾了也说不定，他不愿意说，你总不能去逼问他。” 盛凌从另一边下来，点了点头：“那我们找个时间跟阿橙说一下，然后带他回去？” “嗯，你安排就行，需要帮忙就找我。” “好嘞！就信你队长！” 距离林深生日前一个星期，盛凌独自和阿橙商量了这个事情。 阿橙倒也不难说话，得知他们请假的原因，也很爽快的答应了。 好在那几天他们的直播效率好了很多，不然这次请假需求，估计阿橙都不会答应了。 关于请假带林深这件事，盛凌也是想了办法去问问，但没有把原话都告诉他。 他想着，是先探讨一下情况。 这会儿林深还在直播，他赶在了林深下播之后，等他结束一把游戏，他坐到他旁边。 林深转头看他：“怎么了？” “马上就是你生日了，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林深听他这么说，还真特别认真的想了想：“我好像没有什么想要的。” “……”他看他想了这么久，还这么认真，结果他就想出了这句话？！ 盛凌又思索几秒，换了句话问他：“那你有没有以前想做但一直没有去做的事？” “有吧，”他想想，回答：“我想考研。” “……”盛凌觉得他问了等于白问，“你就不能说个在我范围之内的？” “我想考研，”他说，“我以前就想了，很久以前。只不过我也没想到，后来的我，会走上职业选手的路。” 盛凌听了后半句，居然有点在意他为什么没去考研了：“那你后来为什么没去考研？” “我成绩挺好的。”他说完，顿了一下。 盛凌说：“知道，你以前跟我说过。” “但我每次，就离成功线差了那么一点，”他垂着眼，“就像我总能每次都离满分差个两三分，我也不懂为什么。” 盛凌没有出声，他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过了几秒，他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没事，考研嘛，以后有的是机会，只要你想，你还是可以去考。有句话说的挺好，摔倒一次，我可以扶你一次，但每一次都摔倒，要自己学会站起来，不会有人一直帮着你的。” 林深抬头，盛凌与他对着目光笑了笑。 他也露了个笑：“嗯，你说得对。” “想好要什么礼物了吗？” “真的没什么想要的。” “那你到时候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搞这么神秘。” 盛凌几个人完全是先斩后奏，他们直到上了飞机，林深都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林深问，“机票也不给我看。” 然而盛凌闭口不提：“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下周是我的生日，”林深显然猜到一小点，“但你们不会真要带我去考研吧？” 盛凌皱起眉盯他：“我们没那么大的本事。” 几人最后也没告诉他，林深也懒得再追问。 飞机大概坐了三个小时，他们到了目的地，出了机场，五个人打车去了林深所住的小区。 半个小时后，众人下了车。 林深下车，看到如此熟悉的地方时，他还是有些愣住了。 即便在路上，他猜到了一星半点，但亲眼看见，还是会有点不一样。 “来到这里，我才忽然发现，有经济真好，想去哪就去哪。”盛凌看着华丽的小区。 “你们怎么知道，我家住这里？”林深问。 秦枫笑眯眯的拍了一下他肩膀：“想知道点事情还是不难的。”“ 穆祺直戳了当：“其实你应该猜到了吧？” “嗯。” 云裴拖着行李箱，站在原地，他将拉杆压下去，坐在行李箱上面，双手抱胸，抬头：“不请我们去你家，是准备让我们在这打地铺吗？” 林深笑笑，拖起行李箱，“走吧。” 林深带着几人进了小区，他跟守门的保安登记完，就往里面走了。 时隔这么多年，再一次回到这里，感觉又回到了过去。 “我一直都不太想回来。”他边带路边说，“因为总感觉会勾起很多不好的回忆。” 盛凌问：“是什么？” “没遇见你们之前，”林深回忆着，“我一直不太敢深交。” 话才说到这里，林深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看着挺大的一个别墅。 身后的人，跟着他抬起视线，除了云裴，其他人都带着点讶异。 秦枫看着眼前的别墅，小小的惊讶过后，是疑惑和感叹：“这……是你家吗？” “嗯。” 盛凌眼睛都看直了，他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大别墅，“你家这么大，这么好看，是我我都待在家里不出来。” 林深却一脸云淡风轻：“表面而已。” 云裴对于大别墅什么的，他没少见，此刻也没什么表情。 林深输入密码开了门，密码—如他离开前一样，没有换过。 不知是因为怕他回不了家，还是根本没人搭理。 大门敞开，里面宽敞又华丽，干净而又似焕然一新，就像新买来没人住过一样。 盛凌瞪大眼睛：“哇，好漂亮，又很新啊！” 林深不咸不淡：“因为定期有人打扫。” “……” 云裴险些笑出声。 林深拖着行李箱走进去，“房间蛮多的，你们随便住一间将就一下吧。” 几个人也不拘束，拖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大家收拾了一下，各自在房间里待了很久。 到了傍晚，他们才从房间里出来。 五个人中，没有一个人会做饭，无奈之举，他们只好点了外卖将就。 “头一次觉得，外卖居然这么好吃。”盛凌边吃边说。 云裴吃东西的样子看着很斯文，不会像盛凌一样大大咧咧，一看就是从小经过教育的。 他看向盛凌：“饿了什么都好吃。” “……”盛凌一噎。 其他几个人笑了笑。 晚饭过后，几个人各自回了房间休息，林深早早的就睡了。 整个大别墅里很安静，外面风吹过云子的声音都很清晰。 林深平时睡眠质量挺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突然回来的原因，他睡得早。 但后半夜的时候，他被一股巨大强烈的疼痛折磨醒。 林深闭着眼，他捂着肚子，痛的他神经都绷紧了。 他不知道哪里痛，只是下意识捂着肚子。 他疼的冷汗淋漓，也一声不吭，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他喘着气，呼吸似乎都很困难，被这剧烈的疼整的全身都难受。 他不知道在床上辗转反侧多少次，他就差痛的昏死过去了。 那个漫漫长夜，林深不知道自己怎么撑过来的，他只记得，自己疼着疼着就迷迷糊糊之间睡着了。 剧烈的疼痛也逐渐麻木。 第二天早上，直到太阳照进室内，屋里的人才堪堪醒来。 盛凌被太阳的光亮弄醒了，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才八点，他本想再睡一会儿，却发现睡不着了。 他干脆起身下床，走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十分钟后，他下了楼，云裴已经坐在餐桌上了，盛凌连忙走过去，看着一桌子的早餐，双眼都亮了：“哇！小云子，你会做早餐啊？” 云裴看手机的动作一顿,“不是我做的。” “啊？”盛凌完全没注意过厨房里的人，他还有些蒙，“那是谁做的？” 反应了会儿，盛凌才发现云裴都没动过面前的东西。 他像是知道了什么，缓缓转过身看向厨房，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人。 盛凌转回头，睁着双眼问：“里面的人是谁啊？” 云裴耸了耸肩，表示自已也不知道。 场面安静了一瞬，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笑着说：“你们都是小少爷的朋友吧？” “小少爷？”盛凌迷糊，“谁啊？” 女人有些讶异他的回答：“就是林深啊。” 他立刻明白了过来：“啊是，阿姨好。” “没事，不用客气，“女人将一碟子火腿放在桌上，”其他人还没醒吗？” 盛凌不太敢动，乖乖的点点头：“应该是。” “那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吃吧，等他们醒了再热一下就好了。” 盛凌对她笑了一下：“谢谢阿姨。” “没事。” 待女人走了后，云裴和盛凌才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没一会儿，秦枫和穆祺两人也下来了。 等他们快吃完时，大门被人打开，几个人吃东西的动作停了停，都朝大门的方向有了过去，只见林深从外面回来了。 盛凌看见林深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啊？我以为你还在睡觉。” 林深边走过去边回：“醒的早。” 秦枫咬住牛奶的吸管，吸了一口牛奶：“你出去干什么了？” 林深答的实诚：“去了一趟医院。” 这一句话让众人都紧张起来。 穆祺一下子吃不下面前的美食了：“你生病了？” 林深拉开椅子，坐下来：“算是吧。” 云裴靠着椅背，双手抱胸，抬起眼睛：“什么病？” “心肌炎。” 场面有些安静，没有人开口说话。 如果说，是那种发烧感冒什么的病症的话，他们姑且还会松了一口气。 但心肌炎是什么？ 他们没有得过什么病症，第一次听到这个病症的名字，难免会往严重的方向想。 几个人眉眼沉了沉，盛凌缓了许久，找回了自已的声音：“心肌炎是什么病啊？” 没等林深说话，穆祺查完手机，照着上面，一字一句念：“心肌炎，轻则可医治，重则致命。” 适音刚落，他们神情都暗淡下来，像是完全没有想过，林深那样看似很健强的一个人，居然会得这个病。 就好像，一个相处了那么久的人，他看着百毒不侵，却也依然被病毒浸染。 林深感受到餐桌上众人压抑的气息，他顿时笑了：“不是，你们这个表情干什么？我又还没死。” 他们不应，安静的仿若没听到他说话。 整个屋子安静了几秒，林深收起了笑。 他也发现此刻自已不应该笑，毕竟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 但他受不了这个氛围。 “你们别这样，我还没……” 他后半句没说完，便被一道清冷的嗓音打断：“如果呢？” 林深抬起眼看过去，恰好对上了盛凌沉冷的眸子，那双曾经满是炽翼辉光的眼睛，此刻剩下的只有暗沉，和冷意。 他从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今天盛凌不问的话，他没想过。 他甚至不敢想，不敢想自已有一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知道，其实自己渴望未来的，渴望那些来之不易的温暖。 就像一个人在深渊里待久了，他也会渴望太阳。 “我其实不是你们看着那样的，”他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我以前也没少听我家那边的亲戚说过，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很多次都差点见阎王了，可你们说奇不奇怪，我偏偏每一次都能顽强的挺过来。” 四个人定定的看着他，他只是低着头，讲着自己的故事。 “我以前没有想过如果我死了会怎么样的问题，“林深说，”但是现在想一想，好像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他无所谓的笑笑：“死了就死了呗，大不了几百年后再来一次。” 林深说完这句话后，没有人开口接话。 盛凌拿起牛奶的玻璃杯，他抿了一口牛奶，仿佛想到什么，他忽然重重的将杯子放在桌上，轻微的玻璃杯碰撞声响起，把他们吓了一跳。 几个人抬头看他。 “我和你一样，曾经也这么想过。”在孤儿院的时候。 盛凌说：“但我太渴望那些从来没得到过的东西了。于是，我拼命的活着，直到有一天，有人拉了我一把。” 将他从黑暗的笼牢里拉了出来，让他看见了渴望很久的光。 林深轻轻颤了下眼睛，眼里却只有他说话的模样。 盛凌没有多说，他只是站起来，第一次特别认真的说：“林深，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他说：“如果有百年轮回这个说法，那你的所有剧本曾经走过，而现在依然再走，说明这里一定有你曾经觉得值得的东西。” 是你认为值得，还想再遇的东西。 盛凌说。 曾经我被人拉了一把，现在，我也回馈那个人，来拉你一把。 你掉入地狱，我拉你出来；你淋了雨，我给你撑伞。 别对世间失望，美好的东西总会在身边。 林深有时候记性不会特别好，但他想，今天这一席话，哪怕有一天他真的躺到了手术台上，他也一定会记得。 记一辈子。 第38章 Chapter 38 38. 后来几天，盛凌几人陪着林深去了医院做复查，林深这个属于旧病复发，不过好在不严重，吃点药还是能缓解的。 据林深自己说，他小学就得了这个病，不过后来也好了。 现在是突然复发。 吃了几天的药，他身体恢复的很快，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受了。 那种痛苦的折磨，林深几乎不想再去感受。 他的生日也很快的到了，当天晚上，云裴几个人给他准备了一个大蛋糕，足足有三层。 还是他们四个，去蛋糕店里，边学边自已做的。 虽然说，卖相和店里相比，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心意最重要。 林深看到那个三层蛋糕时，又惊喜又好笑。 盛凌扭扭捏捏半天，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们可是第一次做这玩意儿，你可别嫌弃啊！” “就是。”秦枫也道，“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做个娘们唧唧的蛋糕。” 想想都觉得奇怪。 林深笑着，眼里满是真诚：“怎么会。” “你们怎么回事？”云裴有些受不住，好笑道，“几个大老爷们的，这么墨迹，到底吃不吃？” 林深笑了笑，俯身，拿过刀叉分给他们：“先吃蛋糕吧。” “嗯。” “队长真会破坏气氛。” “就是。” 云裴只是笑着接下了，他没有反驳。 林深切好蛋糕一一分给众人，这样开心的时刻没有多久。 就在众人都坐下来，准备吃蛋糕的时候，一通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温馨的氛围。 随着这道电话，大家吃蛋糕的动作皆是一顿。 林深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他接起来，对面说了什么他们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那通电话之后，林深的脸色明显不好看，有种瞬间的苍白和沉重。 云裴放下蛋糕盘：“怎么了？” 林深颤着声音，有些不安：“我妈出事了。” 十分钟后，五个人来到了医院。 急救室的门此刻还没开，这是他们第二次等在了抢救室门口。 林深和父亲询问了一下情况，看着眼前的急救室，他整张脸苍白了不少，就连神情都一瞬间沉重了下来。 他的脑海里，被男人的话全数占据。 “你妈为了回来给你过生日，坐飞机回来的途中，飞机失事，死伤十人，重伤二十。” 重伤二十，他的母亲，就在其中。 林深的脑子里被那个事实反复冲刷，似乎快要将他击溃。 她是因为你，因为要给你过生日，所以飞机失事，现在生死未薄。 可林深笑了笑，他笑的喉咙哽咽，眼泪都流了出来。 有那么一刻，他希望她不记得他的生日，他希望她没有回来。 他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林深觉得自已的身体冰冷，全身都冷，心里像被压了一块石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秦枫走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恐惧边缘给他递上安抚：“会没事的，别担心。” 林深吸了下鼻子，他装作无意的抬手抹了把眼泪，故作坚强的笑了笑：“嗯。” 等了许久，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林深第一个迎了上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医生也算松了一口气：“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病人家属请随我去前台做一下住院手续。” 林父跟着医生去了前台，林深等人看着母亲被转移到病房，他们连忙跟了上去。 五个人走进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已经醒了。 他走过去，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女人还有些虚弱，脸色苍白，嘴唇也白的干裂。 她看着林深，仍然艰难的撑起一个笑：“妈妈，对不起你。”她声音有气无力的。 林深摇了摇头，忍着往下掉的眼泪，他笑起来：“没有。” 女人抬起手，想去触碰他的脸，却发现抬起有些吃力，林深冰凉的双手握着她的手，贴着自已的脸。 “你都，长这么大了，”女人眼里满是温柔和怜爱，“妈妈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的看看你。” 林深摇着头笑，似感觉不到脸上流过的泪：“现在看也不迟。” 就算你曾经没那么在意过我，可你依然是我的妈妈，是生我的血亲。 所以林深哪怕再埋怨，也不会真的对母亲那么狠心。 女人看着他，轻轻抚摸他的脸，嗓音微哽，带着哭似的音调：“妈妈一直觉得对不起你。” 她亏欠了很多来自母亲的爱，对孩子的关心，在他一个人生活时，也从未关注过他饿不饿，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的一生，全都投入在她数不清的工作里。 她在想让他衣食无忧的时候，没有想过他需不需要陪伴。 在飞机上的那一刻，她在临死前才忽然明白过来，这十多年，她与林深之间从未存在过一丝半点的美好回忆。 “妈妈在飞机上，才忽然想起来，你从出生开始，妈妈就没怎么关注过你。”她说，“妈妈知道错了，妈妈不应该那么自私。” 她不应该在你需要她的时候而选择工作。 现在他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也不需要她了。 林深从小到大都明白，他曾经多么渴望的母爱，现在没那么渴望了，在他十九年的岁月里，他觉得这个东西可有可无。 年少时陪伴他的东西，除了孤独，就只剩下孤独。 林深抿了下唇，他不太想提起过去的事，他放下母亲的手，给她掖好被子，笑了笑：“妈，你好好休息，别多想。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好。” 云裴几个人先行走了出去，林深最后一个出来，他轻轻关好病房的门。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林深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很安静的走出了医院，而他们也安静的跟着，他们也不开口问。 凌晨三点，外面的小吃店几乎关门了，他最后只好点了一份外卖。 一碗清淡的粥。 十二月中旬，夜晚的风特别冷，一出门口，冷风就迫不及待的刮过来，几个人等在医院大门的门口。 他们都穿的单薄，貌似一开始没在意过天气的变化。 禹城的天气本就奇怪。 五个人安静的等在那里，好像都不感觉到冷。 外卖到了，林深将外卖递给了林父，他本想着晚点再回医院照看母亲，但林父让他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 林深想了会儿，也不推脱。 凌晨四点，他们站在石河的天桥上，天桥底下，无数车辆行驶，城市的灯光五彩斑斓，他们迎合着冰冷的夜风，心里的压力被吹散了一些。 “我妈把我生下来，没有带过我，一直都是保姆照顾我。” 林深知道他们都憋很久了，他开始说起自已的经历。 “我的性子比较社恐，不太敢跟别人说话，从小到大，我身边没有朋友，没有知音，没有人懂我。” 甚至不会有人在乎他的情绪，他的存在，以及他的感受。 过去那几年里，他就像一个透明人般活着。 仿佛在很多人眼里，他其实可有可无。 想起来了就喊一声，没事了就干脆抛之脑后。 也许，是那时候的林深太渴望有人陪伴了吧，所以才会无条件接受任何人的需求。 “你们都说，我家很大，“林深轻笑了一声，”可你们应该无法想象，我一个人在那座偌大的房子里有多孤独。” 他抬头，看着远处闪烁灯光的高楼：“很多年了。” 他孤独了很多年了。 没有人知道他，没有人懂他。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回想起曾经最痛苦的一夜，“那个空寂无人的黑夜，我初病时，没有人听到我的呼喊，没有人听到我的痛苦，我一个人，死死撑过了十几个小时的疼痛。” 他说，我不会做饭，像个废人，长大后，那个别墅里几乎只有我一个人。 他说，我刷着卡里的钱，吃着快吐的外卖，忍着很多次突发的胃痛。 “记得有一次，我不想吃外卖了，决定自己做着吃，”林深苦笑了一下，“结果什么也没吃到，被一锅热水烫了半个手臂。” 林深说：“其实哪有什么不想吃了呢，不过是因为，早就没钱再点外卖了。”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 他们没有人开口问，也不去打破此刻安静的氛围。 身边安静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以及车辆的引擎声。 他们几乎可以感同身受，他们似乎比别人都必须成熟。 任何人都无法无忧无虑的过一生，他们也不能。 他们的未来，以及想要的未来，都必须靠他们自已争取。 云裴转过身，后背抵着天桥的墙面，他看他一眼：“那时你多大？” “记不清了，”林深回望过来，“六七岁吧。” 只有体验过孤独的人，才会明白孤独是什么感觉。 “那么小？”盛凌都震惊了，“这么小你就自己生活了。” 林深笑道：“我还活着，已是万幸。” 秦枫抿了抿唇：“这些事情，你父母都不知道吗？” 林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气息，扯了下嘴角：“他们眼里只有工作。” “那后来照顾你的人呢？”穆祺问，“你那时候也没有多大啊，你父母就把照顾你的人辞退了吗？” “是我让她们都走的。” 秦枫和盛凌等人对视一眼，重新看着他：“为什么？” 林深想起小的时候，家里的长辈都不在，那时候他还特别小。 五岁那年，保姆把自己的女儿带来了家里，小时候的林深什么都不懂，面对一个陌生人，他表现的只有厌恶。 可那个保姆笑着对他说：“这是阿姨的女儿，她比你大一点，你要喊她姐姐，她会代替阿姨陪你玩一会儿。” 林深无法接受，却也无法说不。 他忍气吞声的跟那个女生待在一起，可是那个女生很让他讨厌。 那个女生没经过他的同意，私自进入他父母的房间，乱用他母亲的化妆品，偷穿他母亲的衣服和鞋子。 这还不是更离谱的，最离谱的是，那个女生，居然给他放那种片子！ 他长到那么大，第一次那么厌恶一个女生！ 就因为那个女孩儿，导致了后来的林深对所有女生都有着小小的厌恶和疏远，所以他从来不跟女生打交道。 甚至断绝了和女生谈恋爱的男生的关系。 以至于那时候，所有人都说他古怪，后来再也没有人和他一块玩。 他也就在所有人眼里可有可无。 从那以后，林深再也不跟任何人打交道，交朋友了。 听完这段故事，众人久久才平复过来。 盛凌摇了摇头，眼里满是震惊：“怎么会有那样的女生啊！简直败坏了女生的风气！” “真的让我刷新三观，”秦枫道，“我本来还一直觉得女生都是那种很可爱的生物呢！” 林深勾了下唇：“话别这么说，也有的女生很可爱，不会做这样的事。” 盛凌赞同的点点头：“比如我们的粉丝，认识的朋友。” “经历过这样的事，”云裴薄唇轻启，抬起眸看他，“你不敢跟任何人说吧？包括你的父母。” 他“嗯”了一声。 “所以在别人眼里，”他低着声音，似乎感应了情绪，“那就是你的性子古怪，怨不得别人。” 林深笑了下，现在看的很开了：“是啊。不过现在都过去了。” 秦枫喃喃低语：“真可恶啊！” 穆祺转身，靠过来，伸手拍拍他肩膀：“以前的事就别想了。还有，你身体情况也要注意，以后，可得好好爱惜自已的身体。” “那必须，”林深有些自豪，“没拿冠军，我可舍不得死。” 听完悲伤的故事，大家露出了感慨的笑容。 他们站在夜风中许久，等晚风吹散了他们的多余阴霾，天快亮时，众人才从天桥上离开。 一个晚上没合眼，回到别墅里，各自回房间倒头就睡。 第39章 Chapter 39 39. 一直到下午五点，大家才一个接一个醒过来。 林深收拾完，本想直接出门，回头看见几人恰好从楼上下来，他顿了一下，看着四人：“我要去医院，你们呢？”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这个地方他们不太熟，于是，他们决定—— “我们也去吧？” “行。” 五个人打车去了医院，十几分钟后到达了目的地，刚进医院，准备去病房时，云裴停了脚步。 四人不明所以，回头看他。 云裴说：“我有点事，你们先去吧。” 四个人对视一眼，倒也没有深究：“行，快去快回。” 云裴和他们分道而行。 林深几人走到病房门口，他转动门把手，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众人站在门口，躺在床上的女人已经醒了，正和他爸爸聊着天。 两人也注意到了门口的人，向他们投来了视线。 林深先走了进去，盛凌几人跟在后面。 “妈，你身体好点了吗？”他边走边问。” 女人看着气色还是不怎么好，但她又貌似恢复的不错，单单只是语气：“好多了。” 她又看向他身后的几个少年，这才想起来问：“昨天没来得及问，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吗？” 林深回头看了几人一眼，嗯了一声。 盛凌三人很有礼貌的打招呼：“阿姨好。 女人冲他们点了点头，笑着应了一声：“你们好。” 安静几秒，女人看着这场面，想起来什么，说：“都站着干什么？坐呀！” “哦哦好。”三个人嗑嗑巴巴的找位置坐下。 林深有些想笑，不知道为什么。 “挺好的。”女人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她笑着，“阿深以前没有什么朋友，总是自己一个人玩，也不敢跟别人交朋友。”她说着，忽地笑了，“别看我没有陪伴过他，偶尔我也会想去了解一下他的情况的。” “毕竟，”她说，“没有哪个母亲不想自己的孩子的。” 女人看向盛凌几人：“他现在能有这么多朋友，我很开心。” 盛凌开口接下她的话：“阿姨，林深以后会有更多朋友的。” “对。”秦枫附和，“他很厉害的。” 穆祺也笑着接话：“是啊，阿姨，林深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女人听他们说的很有意思，饶有兴趣的问：“那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呀？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打游戏认识的，有很久了。”盛凌说，“我们现在是职业选手，就是打电竞的。” 秦枫小心翼翼的看着女人：“阿姨，你会反对吗？” 女人笑着，好奇的问：“我为什么要反对呀？” “因为……有很多人都不认可我们的职业。”盛凌低下头，声音似是低不可闻。 女人想了想，以自已的观点说：“我不会反对。” 三个人有些又惊又喜：“为什么？”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并且想去做的事，“女人看着他们，声音很温柔，很治愈，“我虽然可能不了解，也不懂这个职业，但如果阿深喜欢，我不会干涉，我希望他大胆去做，失败了也别灰心，妈妈永远在他身后。” 林深眼眶发红，他喉咙有些哽咽。 少年看着笑的温柔的女人，他站起来，忽然往床边一靠，张开手轻轻抱住了她，林深似哭似笑：“妈，谢谢你。” 女人先怔愣了一下，随后也回抱住了他，她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整个病房里，几乎只有半跪在病床上的少年的哽咽声，其他人都很安静的不去打破这个氛围。 像是这么多年，他憋闷了太久的情绪和想说出口的话，曾经来不及说，现在一一补上。 他和家人之间，不需要说太多煽情的话，只要任意一方想，那就轻而易举的和解。 而此时此刻，病房的门口，少年靠在墙边，后脑勺抵着墙，他看着天花板发呆。 刚刚病房里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有那么一瞬间，云裴多么希望，有一天，他梦里失望的那个声音，也能变成欣慰的夸赞。 他很多次从梦里惊醒，醒来时他发现，他特别的想哭。 说不清楚为什么，他总也想不明白许多事情。 比如他刚刚听见的赞同和支持，是他想了无数次的亲人的回答。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那些他想要的答案，从来没出现在他眼里和梦里。 太久了。 他都快忘记，他曾经反复挣扎的模样了。 云裴想着，如果有一天，他的母亲发现他的事迹。 随之而来的，会是什么呢？ 是担心？还是数不清的怪罪和责备？ 大家在医院里待了许久，直到傍晚，天色慢慢暗下来，他们才从医院里离开。 出了大门，外面风声很大，树云被吹的沙沙作响。 禹城的天气对比于深川，或许会稍薇好一点，即便是冬天，清晨还有阳光铺满地，等天色暗下来，气温降的也特别快。 盛凌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这天气真古怪，早上还出太阳，晚上就刮大风了。” 林深抬头，看了眼弯弯的月亮，月光很小：“我也第一次注意到禹城的气温这么奇怪。” “下回早上都得多备一件衣服。”秦枫被风吹的“嘶”了一声。 云裴天生就有种气温低的时候就体寒的情况，面对突如其来的降温，他看的很淡，“我们回去吧，再站久点，明天就感冒了。” 再说，他们今天本就穿的少。 根本承受不住几十分钟的风吹雨打。 四个人也点头赞同。 五个人回到别墅里，第一件事就是洗个热水澡，散散寒。 等所有人都洗完，时间已经是凌晨了。 林深刚从浴室里出来，他还擦着头发，准备走去把大灯关了时，门口响起敲门声。 他抬起的手一顿，几秒后，他走过去开门。 房间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秦枫套着一件外套，抱着一个枕头的样子。 他起先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问：“怎么了？” 秦枫扭扭捏捏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今晚咱俩睡一块呗？” 林深一听，立马就想起了上回国庆去度假一事，他似笑非笑：“你这是上瘾了是吧？” 秦枫就这么站着，也不再说话。 林深无奈，叹了声，给他让了位置：“进来吧。” 他双眼发亮，抱着枕头走了进去。 林深关上门，转身时，他看着秦枫很自觉的上了床，躺下来，占了半边位置，他没有说什么，找到吹风筒吹头发。 秦枫开始没那么困，谁知道一沾到床，困意就上来了。 林深吹头发没用多久，男生发量都不是很多，所以吹的很快。 他走去把灯关了，绕过床的另一边，动作很轻的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旁边的人貌似睡着了，又似乎没有睡着。 秦枫本来是睡了，但睡的不熟，旁边的人躺下来时，他就醒了。 他睁开眼睛，黑夜里，什么也看不清，他知道林深还没睡，背着身体对着他，小声的开口问：“林深，你睡着了吗？” 林深睁眼，两人背对着背，他说：“我以为你睡着了。” 秦枫弯唇道：“本来睡着了，但又醒了。” “我吵到你了？” “没有。”秦枫保持着一动不动，背对着他说话，“本来睡的也不熟。” 林深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谁都不再开口，秦枫也不打拢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黑暗的室内又安静下来，他们仿佛也不知道还要说点什么，索性两个人都闭上眼睛睡觉。 到了后半夜，秦枫又迷迷糊糊的醒了，他刚醒，都不知道现在今夕是何年，也不知道自已到底才睡了多久。 他睁开眼睛，整个室内都是黑的，说明天还没亮呢。 朦胧间，他感觉身边的人传来的一点声音。 那天晚上，秦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后半夜莫名其妙又醒了。 他只依稀记得，他是被一点小动静吵醒的。 旁边的人似乎并没有睡，他的呼吸声很重，带着小小的动静。 秦枫转过身，整个房间不是完全的黑，此刻的屋内，有月光照进来，秦枫眼前从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他看见，林深整个人卷缩起来，背对着他，他的背影在此刻显的瘦小，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兽。 林深本来睡的很安稳，到了后半夜，那种熟悉的痛感再次席卷了他。 他痛的头皮发麻，冷汗淋漓，手捂肚子的力道很紧，似乎想把痛楚死死压回去。 他不敢出声，甚至动静都不敢太大，因为身边躺着一个人。 他害怕吵到他，害怕让他看见。 他痛恨此刻突如其来的复发，他一点都不想把脆弱和狼狈展现在他的眼里。 他讨厌从最重要的人眼里看到同情。 更何况，那是他视为亲人的人。 林深闭着眼睛，试图麻卑自己忘记疼痛，他强忍了一会儿，才模糊的感觉到，有一只手从他手臂间穿过来，那只温热的掌心覆在了他的肚子上。 林深身体一僵，猛然睁开了眼睛。 那一刹那，他差点忘记了痛感。 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的人往他后背贴近了几分，有种从他身体上传来的体温，他靠过来时，就传达到了他身上。 原本冰冷的夜晚，因此刻两人的体温而升温。 林深在那一刹那，忘记了疼的感觉，他只觉得，后脖子很烫，有滚烫的灼烧感靠近。 好像一瞬间，他就整个人仿佛烧了起来一样。 他呼吸滞了一瞬，而身后的人的声音，至他耳后传来。 “如果很疼，就喊出来。”他说，“只有用力发泄，才不会那么疼。” 秦枫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原因，是单纯不舒服还是旧病复发，他也不过问。 只知道，他现在很难受，很痛苦，他需要帮助。 林深微微喘着气息，额头的温度冰冷，他发出声音都显得那么无力：“我没觉得疼。” 他故作坚强，强忍着，不想表现的那么懦弱。 更不想在他面前，让他觉得他很弱。 “哦。”秦枫应声答，随后，他装作很听他的话一样，从他腹间收回手。 那几秒，林深还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就在秦枫刚抽走几公分的距离，他还没完全抽离时，手背就被人按住。 他抓着他的手，重新按回去，压着的力道稍微重了一点。 秦枫顿了顿，也没有继续抽走自己的手。 两个人的肌肤相贴，传来**裸的烫意，如同一张暖气贴贴在了他的手背上。 林深疼的皱眉，他按着他的手，边疼边气笑了：“你这样以后能找到对象吗？” “这有什么关系？”秦枫重新按了按覆在他的肚子上的手，尝试帮他减少疼痛。 他轻喘着，有气无力的笑：“女生总有那么几天肚子都会痛，你打算，以后也这样对你对象？” 秦枫掀了掀眼皮：“你这么了解？” 林深闭了闭眼，剧烈的痛感减少了些，他抬起沉重的眼皮：“也不是，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刚好撞上我们班上的小情侣那样。” 他向后看了看，气息平稳了下来，声音很低：“那时候不懂嘛，后来才渐渐明白。” 他说完后，察觉到身后的人逐渐没了声音，秦枫气息均匀，仿佛睡着了，却还是迷迷糊糊间应了他一声。 好像是下意识的回应，又似还存在一丝清醒的理智。 林深有些好笑，倒也没去把他喊醒。 他压着他覆在他肚子的手背，疼痛减缓了许多，他也闭上眼睛。 那一夜，林深好像没有那么排斥把脆弱展现在他眼前。 他甚至有些渴望，渴望每一次深夜时来临的折磨，都有人在他的身后，在他绝望时，递来温暖。 第40章 Chapter 40 40. 众人在离城待的时间很长了，他们也该起程回去了。 林深去跟父母道了个别，经过这么多天，母亲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还不能出院。 这些天和家人的相处，以前的那些诸多不满的过往都一笔勾销了，他与家人也和解。 走出医院时，父母给他转了几万块钱，弥补他的生日礼物。 林深不看，他也忘了，他母亲出事那天，是他的生日，云裴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和他说生日快乐。 算啦。他想。 反正时间还很长，大不了再等一个三百六十五天。 他等得起。 五个人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发去机场，云裴刚拉上行李箱，他看到了眼前不远不近的一个衣柜。 似乎想起来什么，他站起来，走到衣柜边，站了一会儿，他拉开衣柜。 衣柜里面，醒目的躺着一个吉他，他站在那里许久，最后他重新拉好衣柜。 云裴始终记得，他欠林深一句生日快乐。 他原本想为他弹一首曲子，可他还是放弃了。 他不想再拿起曾经破碎的梦想，以后也不会再怀念过去。 永远不会。 五人拖着行李箱走出别墅，林深关好别墅的门，他们走出了小区。 来到机场，他们走进登站口，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的声音很刺耳，它的尾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似是划破长空，穿云而过。 坐飞机也要坐几个小时，林深刚闭上眼想睡觉，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又睁开了眼睛。 他转头，看向旁边过道对面还在闭着眼熟睡的盛凌。 此时的机舱里很安静，云裴几人都在闭目养神。 那么安静的飞机上，只要有一点点声音都能让那些没有睡着的人听见。 林深伸手戳了戳盛凌：“哎。” 盛凌迷茫的睁开眼，整个人还没清醒似的：“我们到了？” “哪有这么快？”林深白了他一眼。 盛凌瞪他：“那你喊我干嘛？” “就是想问问你。” “什么？” 林深说起上回住酒店的事：“之前国庆，你不是和队长住一间吗？你俩是不是睡一张床？” “没有啊，”盛凌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他还是老实回答，“队长说他不适应和别人睡一张床，然后他就睡沙发了。” “……” 盛凌揉了揉眼睛：“怎么了吗？” 林深笑笑：“没事。” 盛凌慢半拍了一秒，恍然大悟起来：“我靠，你不会和队长睡一块去了吧？！” “？”林深反应迟钝一秒，赶紧凑过去捂住他的嘴，“闭嘴啊，能不能给老子小声点？” 盛凌挣扎着，他说不了话，支支吾吾了半天。 这点小动静不大，但后边秦枫也没怎么睡熟，一下子就听见了，他揉着眼问：“怎么了？什么谁跟谁睡一块去了？” 林深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你们继续睡。” 穆祺也从椅背上直起身：“我刚刚好像听见了队长的名字？” 秦枫附和：“我也是。” “真没有，”林深急急忙忙的解释，“你们听错了。” 盛凌想去掰开他的手，他支支吾吾着说不了话，太难受了。 林深却捂的死紧，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云裴本来睡眠就不怎么好，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睁开眼问：“说我什么？” 其实要是不说关于云裴的事，云裴也没兴趣听下去。 但如果这话题要是关于他，他不会坐视不理。 林深捂紧盛凌的嘴，笑着回答：“没事队长，你就是听错了。” 秦枫眯着眼看他，犹疑的问：“你跟凌狗干嘛呢？” 盛凌憋的难受死了，拍了拍他的手。 林深这才不情愿的放开他，要是他敢说什么，他弄死他。 盛凌赶紧呼吸了下，他喘着气，骂的又重又狠：“林深，我日你大爷！” 林深翻了他一个白眼，转回头不说话。 谁让他瞎几把乱说话！ 眼看也问不出什么事，云裴三人也没有兴趣再追问，继续靠回椅背休息。 盛凌也懒得再说，他一时半会儿不太想搭理林深。 这狗东西差点捂死他！ 靠！ 五个人刚从禹城回来没多久，也直播了没几天，阿橙那边又有了一个大惊喜。 对于这件事，庄青表示自己什么提议都没有，完全是阿橙自己的决定和一时兴起。 “去鬼屋？！”盛凌听完阿橙说的‘大惊喜’，的确又惊又喜了几秒，“虽然很有意思，但是我肯定不会说其实我很不想去鬼屋。” “笑死我了，”秦枫嘲笑他，然而讽刺不过几秒，自己也怂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也不太感兴趣。” 两个人这一唱一和的，把穆祺和林深差点逗的笑晕过去。 林深笑着骂了一句：“你们俩有病是吧？” “不是，”盛凌挥了挥手，意思很坚定，“我说真的，虽然很刺激，但我胆量真的小。” 秦枫把头点的飞快，“我也是，我连鬼片都不带敢看的。” 怕他们不相信，他又把之前盛凌讲鬼故事那事扒拉了出来：“不然的话，上回盛凌讲那个破故事的时候，我都不会被吓得魂都快飞了。” 穆祺承认他憋不住了，笑了声：“那你们俩别去了，我们去放松一下。” “可以有。”阿橙和庄青也统一战线。 盛凌和秦枫：“……” 林深自然也是赞同的，只剩下云裴没有开口说过话。 盛凌和秦枫把希望寄托在了云裴身上，他们眼巴巴的看着他，“队长……” 云裴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穆祺几人一眼，他站直身子，犹豫着开口：“我觉得，是该放松一下了。” 说完这话，云裴转身就上了楼，连忙离开战场。 盛凌和秦枫两个人互相看一眼，他们知道，他们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 林深和穆祺偷偷的笑出了声。 去鬼屋一事，少数服从多数，怕的要死要活的两个人，到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跟了过来。 到了鬼屋门口，林深看着两人不情不愿的样子，他松了口：“你们要实在害怕，那就在外面待着等我们吧。” “真的？！”两个人立马两眼放光。 “嗯。” 穆祺也不多说什么，从阿橙手里接过票，“那你们随意，我们走吧。” 阿橙刚跟着走了几步，最后回过头：“哎，你们两个，帮我们看好东西！” 一听这话，两个人就站了起来，他们连忙跟上去。 “哎我突然想起来，我又不害怕了，把我那个票给我。” “我也是我也是，鬼屋嘛！没什么可怕的。” “……” 阿橙突然发现，他刚刚那句话算不算有点激将法？ 云裴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回过身，径直走了进去。 身后盛凌看了眼云裴的背影，他赶紧拿了票，快速跟了上去。 这速度，林深和穆祺忍不住投去视线：“搞什么？这么积极？” 秦枫刚接过票，发现盛凌几秒的时间就不见了。 “……” 鬼屋里面很黑，几乎不给灯光，更离谱的是，手机信号极差，伸手不见五指的。 众人前前后后进的鬼屋，里面黑灯瞎火的，大家早都分散了，连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盛凌因为害怕，在云裴进来前，他飞快的跟上他，好在现在没有跟散了。 这里太黑了，盛凌看不见，他内心还是有些恐惧，下意识喊了喊：“小云子？” 第一声，没有反应。 “小云子？”他声音都在打颤，“你在吗？” 两个人都看不见对方，但好在盛凌听见了回答：“干什么？” “好黑啊，”他颤着声音，“什么都看不见，万一碰到点什么东西……” 他话都没说完整，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自己碰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那东西还有点尖尖的，似乎是不小心戳到了他，带着点凉意，有一点点不痛不痒的疼。 这一下，把盛凌吓了个半死：“啊！卧槽！卧槽！” 他不敢一直站在原地，往前跑了几步，他有点害怕的急，这一下，就撞到了走在前面的云裴的后背。 他闷哼一声，捂着额头，他下意识去摸，那是属于人的体温，他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他真的怕死了，嗓音都变得不是自己的了：“卧槽，我他妈刚刚碰到了个手……” “松开。”云裴很淡定，声音却有些冷。 “不是，我真的害怕。”盛凌抓他手臂的手紧了几分，他也不知道自己抓的有多紧，“我一松开我就想尖叫，我就会感觉我碰到了脏东西……” 云裴忍了忍，他额角青筋跳了跳，开口时，语气重了几分：“你他妈抓疼老子了。” “……”闻言，盛凌立刻松开了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竟一下子忘了害怕，“不好意思啊，我太害怕了，没注意。” 云裴也懒得跟他计较，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前面照路，准备找出口出去。 盛凌不敢再抓他手臂，而是小心翼翼的抓着他的衣角，跟在他的身后。 刚走了没多久，盛凌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就好像有人在他背后吹风似的。 他才刚这么想，后脖子就被人给戳了一下。 那一下，盛凌被吓了一个激灵，张口就大喊了一声卧槽。 “真他妈有脏东西！” 云裴从来不信这些东西，他以前不是没去过鬼屋，他还知道，鬼屋里那些妖魔鬼怪，其实都是工作人员假扮的。 “假的，”云裴安慰他，“你怕什么？” “不是！”盛凌坚决不信，“刚刚真的有人戳我！” 云裴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走。 才走了两三分钟，盛凌又感觉到了那股冷意，凉飕飕的，那种感觉毛骨悚然。 黑暗的空间里，他左右看了看，黑不溜秋的，他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他自我安慰。 假的，都是假的，别怕，别怕。 他闭着眼自我安慰完，盛凌重新睁开眼睛，旁边不知道是不是站了一个人，忽然伸手拽了他一下，很轻。 他吓得冷汗蹿了上来，惊叫了几句卧槽。 云裴：“……” 盛凌就差哭出来了，他发誓，他下次再也不来这破鬼屋了！ 那一路上，云裴被他大惊小怪的惊叫吵的不耐烦了，眉头突突的跳。 他闭了闭眼，哑着声音，说：“吵死了。” 盛凌知道自己也很吵，却还是小心翼翼的说：“可是真的有东西碰我。” “它怎么不碰我？”云裴反问。 盛凌一噎，颤颤巍巍道：“我，我不知道啊，那你让他来碰你好了。” “……”云裴扶额，无语又无奈，他没再说话。 再往后，盛凌安分了许多，应该是那些“妖魔鬼怪”没有再找他麻烦了。 两个人走了又不知道多久，就在云裴看到了前方有一丝丝光亮照射出来时，他就知道，那应该就是出口了。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下一秒，他整个人被拽过去，他后背就抵上了墙面，丝毫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云裴整个人被拽的一愣一愣的，手里的手机都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手机掉在地上，手电筒的灯自动的熄灭了。 等云裴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头就要开口，就在那一瞬，一只修长温热的手掌心触上他的唇，云裴愣住了。 他炙热的掌心捂住了他的嘴唇，那一瞬间，云裴呼吸都变慢了，似乎有一股暖流冲刷而过，从上至下，蔓延开来。 不知为何，他感觉到自己脖子和耳根开始发热，那种滚烫似燃烧的感觉很猛烈。 他不清楚是这里闷的，还是身体反应。 他只觉得燥得慌，而面前的人丝毫没有察觉。 可很奇怪，云裴也没有恼怒的推开他，但是他现在燥的厉害，很想破口大骂，又无法说出口。 过了不知道多久，面前的人松了手，他退开几步距离，站直了身子。 好在这里太黑了，他也看不清此刻云裴狼狈的模样。 他若无其事的问：“你没事吧小云子？我刚刚看到个人影，就下意识拽了你一下，怎么样？没拽疼吧？” 黑暗里，云裴眨着眼睛，迅速整理好自己的状态，但脖子和耳根的热意依然没有散去。 他弯下身子，捡起掉落的手机，转过身就走，只说了两个字：“没事。” “哎，”盛凌看着他毫不犹豫走了，赶紧跟上，“小云子，你找到出口了？” “哎，你等等我！” 第41章 Chapter 41 41. 两个人出来时，林深等人已经等在外面了，看来他们的速度很快。 他看着云裴和紧随其后的盛凌，走过来调侃：“队长，你们俩怎么这么慢啊？” 云裴偏了偏头，没看他：“问问身后的拖油瓶。” 说完，他不带犹豫的走了。 林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觉得很奇怪，盛凌刚好走了过来，他问：“你跟队长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盛凌莫名其妙，“他不是好好的吗？” 林深啧啧了两声：“他刚才脖子和整张脸都是红的，还有耳朵，说话也很冲。你做什么事了？” “啊？”盛凌想想刚刚的事，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没做什么呀，是不是里面太闷了？” “谁知道。” “那可能是里面太闷了，队长嫌热的吧。” “哦。”林深哦完一声，转过身走了，他也没深究。 盛凌还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 这一年的时间过得似乎飞快，仿佛才过了几个月就又到了新年。 第四年冬，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四年，也是认识的第四年。 十七岁初相识，二十岁亲相近。 穆祺想起了前年发生的事情，他知道真相已经有半年了，秦枫不问，他也不说，他们也做到了很默契的不闻不问。 今年的冬天没有下雪，但下了一个星期的雨。 穆祺拉开窗帘，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地面，溅起一个涟漪，水滴蔓延开，形成一个水波纹。 他不知道他的家在何处，可过了这么久，埋怨什么的，其实他早就不在乎了。 他现在，有一点点想家了。 在外奔波了太久，连家在什么地方他都不知道，以前身上太多负担，现在抛开一切发现，他会念旧。 “这雨都下多久了，还没停。”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穆祺回过头，秦枫似乎刚睡醒，他还伸了个懒腰，打了声哈欠。 “还好，”穆祺转过身，走到电竞椅边上，拉开椅子坐下，“这雨没前几天大，估计快停了。” 秦枫走过去，“关键是，潮湿啊。床单都感觉睡的不舒服，都快有一股味了。” “那就多洗。” “不是这个问题，”秦枫偏头看他，“这天气，洗了能干吗？” 穆祺转过视线，对上他的眼睛：“忍忍吧，一年四季，总有几天这样的。” 秦枫叹了口气，认命了。 最近天气太冷，不仅其他人进入了冬眠状态，他们全都不太想从床上爬起来，尤其是基地不开暖气的时候。 也就只有冬天，云裴的睡眠状态好了很多，不会总是失眠睡不着。 天气变化，就连太阳都在冬眠，天亮的时间拖得很慢。 他们今天不直播，穆祺刚打开电脑，旁边秦枫问了一句：“穆私澄现在是放假了吧？” 穆祺点头：“嗯。” “那有的他玩了。” 穆祺笑而不语，他又犹豫几分钟，看向秦枫，问：“那个??” 秦枫听闻，扭头看他：“嗯？” “你今年回家过年吗？” 秦枫握鼠标的手一顿，思索了几秒，没有先回答他，而是反问：“那你今年怎么过？” “不知道，暂时还没想好，”穆祺别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可能会随便去几个地方玩玩，毕竟还要带着穆私澄那小子呢。” 秦枫点点头：“需要我陪你吗？” 穆祺扭头瞥他：“你不回家？” 他答的很随意，看样子并不是特别的想回去，“不一定，可能不会回。” 穆祺有种自己问不出口的感觉。 他有时候甚至会想，秦枫到底怎么做到的什么都不问还能这么淡定的？ 他实在想不通。 “你好像……”秦枫转头去看他，“有什么话想问我？” 穆祺心里打了一个激灵，他心虚的挥了挥手：“不是，我没有。” 秦枫眯了眯眼，半信半疑：“真的？” 穆祺被他如此质问，他不相信就算了，居然什么话都能忍着不开口，他被整的有些不太耐烦了，语气重了点：“那你呢？质问我的同时，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秦枫一噎，顿时哑口无言。 “秦枫。”穆祺喊他，“加上我们进入战队的时间，我们认识有五年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感觉很强烈，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你似乎在害怕，不敢告诉我。那么，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秦枫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那你呢？”穆祺问，“你有没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呢？” 秦枫咬着唇，喘不过气的感觉又出现了，他死死咬着唇不开口。 “你刚刚问我，过年打算怎么过，”穆祺舔了舔唇，苦笑道，“以前也有不少人问我这个问题，其实每一年我都很想回家，想和家人在一起，想在一个温暖的地方。” 只是很可惜，过去那段时间，没有人念着他。 直到秦枫的出现，他的每一个新年，才有了美好的意义。 秦枫今天觉得很突然，很突然能听到穆祺说这些话，所以他一致觉得，穆祺应该知道了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是，”穆祺也不拐弯抹角，坦诚的道，“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秦枫笑了一下，笑意有些勉强和耻笑：“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这么多年了，才有人想起你，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我不难过。”穆祺盯着他，眼睛里都是虔诚，“我难过的是，他不敢找我。” 秦枫抬起头，双眸撞上了他的眼睛。 即使他不明说，秦枫也知道，他说的那个“他”是谁。 是啊，他就是一个胆小鬼，什么都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 他就是一个完全不成熟的孩子，做什么决定都不够坚定。 做什么事他都觉得害怕。 “对不起。”秦枫低下头，眼尾发红，喉咙哽咽的开口。 穆祺抬起手，在他头顶揉了揉，有些无奈的弯了唇：“不需要道歉，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至少你在所有人都不记得我的时候想起了我。 这样，就足够了。 秦枫抬起发红的眼睛，他拖着椅子凑过去，环抱住了他。 穆祺愣了几秒后，轻轻回抱住他。 秦枫动了动嘴唇，他试着喊出那一句久违的称呼：“哥，今年我们一起回家吧？” 穆祺弯了弯唇：“嗯。” 众人压抑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两兄弟相认。 云裴等人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大家都商量好了今年怎么过年，穆祺和秦枫肯定是要回家一趟的，毕竟那么久了。 林深本来还在犹豫，结果他家里人二话不说就给他订了回家的机票，甚至比其他人都早回。 前年的时候，盛凌为了陪云裴过年，于是没有回家，今年，他是想回去的。 但是…… 盛凌从窗外收回视线，看向训练场地里那道瘦弱的背影。 云裴的事情，目前为止，他们清楚的不多，可以说，完全就不清楚。 盛凌想过带云裴一块回家去过个年，可又怕云裴不同意，毕竟他怎么会好意思跟着他走。 关键是，盛凌也受不了他一个人过年。 最后，他也不管云裴同不同意，直接先斩后奏，把机票一订，然后再跟云裴说了。 机票订好了，他站起身，朝着训练场地走过去。 他在他旁边坐下来，云裴只是看了一眼，没说话。 盛凌也不墨迹，张口就道：“小云子，今年过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那儿？” “不去。”他毫不犹豫拒绝。 “……”果然，盛凌猜的没错，还好他提前做了准备。 “可是……”盛凌拿出手机，把订好的机票递到他眼前，“我已经把票订好了，而且这个不能退的！” 他特意重点强调“不能退票”四个字，防止他不相信。 云裴看着已经下单的两张机票：“……” “而且你看，”盛凌看了一眼价格，指了指，“这票这么贵！你不会让我破费的吧？” 云裴丝毫不入坑：“那我把钱转给你。” “……”盛凌猜到了他不同意，居然没猜到他还能说出这个话，简直绝了！ 他仔仔细细想了想，脑子灵光一闪，又道：“这不是转不转钱给我的问题，而是，我把这个票订了，退不了，难不成我一个人占两个座？” 云裴：“……” 这波极限拉扯，盛凌终于赢了一回，他高兴的飞起。 由于太高兴了，他还很好心的帮着云裴把行李都收拾好了，云裴看了都得服。 所有的事情，盛凌全担了，云裴就只全只需要跟着他走就完事了。 他拖着行李箱，走出了登机口，云裴百无聊赖的跟着他上了飞机。 拉扯不过他是其一，有点好奇盛凌长大的地方是其二，所以他也不会拒绝的太死。 赴野离深川不是特别远，坐飞机只坐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两个人下了飞机，云裴和盛凌拖着行李箱站在出站口，云裴穿着一条加绒束脚运动裤和一件棒球服外套，外套的拉链敞开着，有一丝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头上还戴着一顶鸭舌帽和黑色口罩。 黑色口罩遮住了半张脸，鸭舌帽一戴，他不说，谁都认不出来他是谁。 而盛凌穿着一条运动裤和一件黑色皮夹克，看着有点帅气，夹杂着一丝朝气蓬勃。 他也同样带着口罩。 只是云裴多戴了一顶帽子，比他要夸张一点。 由于他们现在的非常时期，两个人带着口罩都是应该的。 两人一起走出机场，来到外边准备打车，在等车的同时，云裴打量着四周，道：“你家离深川挺近啊，我们才坐了一个多小时的飞机。” “对啊。”盛凌在路边拦了一辆车，他边拉开车门边看他一眼，“不然我也不会每年都回家。” 两个人到后备箱把行李放好，然后各自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关好车门，盛凌跟司机师傅报了位置。 车刚开出去，云裴双手插口袋里，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打实话讲，我不太喜欢到处跑。” 盛凌一听，好奇的扭头：“为什么？” “不喜欢坐飞机。” “哈？”盛凌觉得离谱了，“我听说过晕车的，我还没听说过晕飞机的啊？” “不是晕飞机，”云裴淡淡瞥他一眼，“我恐高。” “……”盛凌默了几秒，“说实话，我看着你真不像是个会恐高的。” “是吗？” “不是吗？” 云裴抿抿唇：“我做过一个梦，梦里的我站在很高的地方，然后我望着很深的地面，身后忽地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下坠的时候，我醒了过来。” 他觉得后面那句话不太合适，又改了口，重新说：“是被吓醒的。” “……”盛凌装模作样也说了一个自己的梦，“我也做过一个梦，别人逼我杀人呢！” “……” 云裴无语，眯着眼，危险的看他：“不是，你他妈什么毛病？” 盛凌觉得再说下去，云裴要发飙了，他很自觉的喊停：“好，我信了。” “滚。”云裴冷冷道。 盛凌乖乖点头：“好。” 第42章 Chapter 42 42. 盛凌两个人下了车，他长大的地方不是城市，是一个小村庄。 这里和大城市不一样，城市的夜晚，灯光五彩斑斓，甚至无需惧怕黑夜。 但这座小村庄里，没有灯光闪烁的路灯，只有黑漆漆的小路，站在远处，可以看见挨家挨户亮起的灯光。 深冷的夜，盛凌举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前方的小路。 云裴拖着行李箱，跟在他的身后。 “你小心一点，这条路比较窄，别踩空了。”盛凌边看路边跟他说。 “嗯。”他应。 这条小路距离盛凌所住的地方不远，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他们打开大门进去，入眼就是一个宽敞的小院，大门的对立面就是主屋的门。 被拴在柱子上的金毛像是警醒一般，冲着大门就“汪汪”叫了几声。 盛凌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忘了他们还养了一条“看门狗”。 他连忙跑过去，半弯下腰来，对着金毛就“嘘”了一声：“别叫了，阿金。别把阿妈他们吵醒了。” 大金毛透过手电筒的光看清了来人，冲着他叫了两声，好在放下了戒备。 云裴走过来，在这漆黑的夜晚，行李箱轮子的声音磨在地上有些刺耳，“你爸妈不醒，我们怎么住？” “待会儿咱们去住宾馆。”盛凌骁了挠金毛的脖子。 云裴无语的眯起眼：“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宾馆？” 盛凌摸够了狗狗，他站起来，转过身，压低声音：“哎呀，我这不是想着看他们睡了没吗，要是没睡就好说。睡了就没办法了。” 云裴无语的瞪了他一眼，转身拖着行李箱就要走。 盛凌刚要跟上去，谁能想到，身后的金毛冲着他们就叫了起来。 吓得盛凌猛地回头，急忙跑过去捂它的嘴，“别叫了，阿金。听话，我明天再过来陪你玩。” 刚才狗狗叫的那几声明显起了作用，彼时，主屋的门，忽然吱呀一声的开了。 盛凌和云裴抬头看过去，两人和眼前的女人对上视线，都双双愣住了。 几分钟后，云裴和盛凌进到了屋里，两个人待在盛凌的房间，云裴百无聊赖的双手抱胸，靠在一边的墙上，看着盛凌铺床单。 盛凌一边铺好床单一边问：“我的房间不是很大，也没其他空出来的房间，你是要打地铺还是睡床？” 他看云裴一眼，眼神意味深长：“先声明，我是不可能打地铺的。” 而云裴只淡淡嗯了一声，没有了下文。 盛凌铺好了床单，房间门被人打开，女人端着两杯热牛奶进来，她放在一边的桌上，问：“床单铺好了嘛？要不要阿妈帮忙啊？” “不用了，我已经弄好了。”他将厚厚的被子放到床上，掀高了掖了掖。 女人笑着点了点头，又说：“你的朋友能跟你挤挤吗？不行的哩，要不然我和你阿爸过来跟你挤，那个房就给你的朋友。” “不用。”盛凌想也不想，说，“阿妈，你们好好休息就好了，有我呢，我也不能委屈了我朋友。” 女人还想说什么，盛凌也不给她机会，将她慢慢的推出房间：“真的不用担心的。” “哎，阿妈跟你说，”他推着女人到了门口，房间门虚掩着，女人悄悄然说，“你的朋友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你可要好好照顾他，他可能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你要多担待一点。” “阿妈！”盛凌轻声叫停她，柔声呵斥，“您说什么呢？把我朋友想成什么人了？他跟别人不一样！” “阿妈不是这个意思，”女人很温柔，不善说重话，语气都柔柔弱弱的，“阿妈只是担心你。” 盛凌双手握着她肩膀，试图告诉她，云裴不是她想象中的公子哥：“阿妈，我和我朋友在一起生活了许久，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也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种人。” 他很好，好到让他觉得，现在带他回他的家，似乎都觉得委屈他。 他不是大人眼中的有钱任性的人，他现在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争取的。 或许他冷傲的性子就是会让人想的过于多，但盛凌不允许别人不知道他的好的情况下，如此评价他。 女人向来相信盛凌，这次也一样，她柔声叹了口气：“好吧，你都这样说哩，阿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盛凌点点头，弯起唇：“行了，阿妈，您快回去休息吧。” 女人点了点头：“好哩，你和你朋友把牛奶喝了就早点睡哩。” “知道了，您快走吧。” 女人走后，盛凌关好房间门，他转身，看见云裴蹲在行李箱旁边收拾。 “你要先去洗澡吗？”盛凌问。 “嗯。”他拿好衣服，把行李箱关好，站起来，转身准备进浴室时，想到自已听到的话，他又回过身。 “你妈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问。 盛凌顿时有点哑口无言，思忖片刻，他支支吾吾说：“呃，你别多想，我妈她就是容易想太多……” “有钱？看着不好招惹？”云裴打断他的话，说出事实，“事实好像也确实如此。” “不是……” 云裴没听他接下来的话，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盛凌看着紧闭的浴室门，他有些头疼。 即便盛凌不想承认，可事实也正如云裴所说的那样，在他的小村里，所有人的观点一致。 他们都觉得，越是富裕的人，越看不起他们。 有钱的人都一样，拿着钱侮辱他们这种穷人，尤其是那些特别需要钱的人，最容易被羞辱。 盛凌叹了口气。 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的，云裴不是那种人，他不是让人厌恶的人，他会付出的比别人还要多。 他会用自己亲手赚来的一切，拿去帮助任何需要帮助的人。 不为什么，只因他有一颗温暖的心。 他也曾温暖过他的世界，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 隔天清早，云裴除了睡眠不太好外，他也有点认床，天刚亮，他就醒了。 盛凌的父母也起的格外早，他们看见云裴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小伙子啊，起这么早？” 云裴声音有些刚睡醒的哑：“嗯，习惯了。” 女人从厨房里走出来，把一盘煎蛋放在桌子上，“阿凌他爸早上要出去干活，所以阿姨要先做他的早饭，孩子你饿不饿哩？先喝个牛奶垫垫，早饭做好了就喊你。” “嗯，我不急。”云裴边说边往门外走，“我等会准备先出去跑会儿步。” “好哩，要早点回来。” “好。” 云裴走出门外，他站着，看了一会儿拴在柱子上的金毛一眼。 他走过去，蹲下身来，金毛看着他，坐直了身子，它吐着舌头看他，云裴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脑袋被他摸着，金毛感觉他的手很舒服，凑上去又蹭了蹭，还冲他汪了一声。 “喜欢？”他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勾了下唇。 金毛冲他汪汪了两声，好像在回应他的话。 屋里的夫妻看着云裴和狗狗玩在一起，两个人对视笑了一下，女人放下围裙，她走到门口去，笑道：“孩子，你要不然先带它去逛一圈，你也熟悉一下环境。” 云裴回头：“可以吗？” 女人点了点头：“去吧，不用怕迷路，阿金认路的哩。” “好。”云裴温声应，他解开系在柱子上的绳子，牵在手里，半弯腰对狗狗说，“走，带你去晨跑。” 随后，一人一狗出了大门。 云裴牵着一只狗慢跑在小路上，跑了快半个小路，云裴发现，这条小金毛的人气意外的高，遇见一个人，都有跟小金毛打招呼的。 一人一狗刚慢走着，迎面碰上买菜回来的大婶。 “早啊，阿金。”大婶先跟金毛打了招呼，狗狗对她汪了两声，示作回应，随后，她抬起眼才注意到云裴，“小伙子啊，你是凌家的孩子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呀？” 云裴听见她说凌家，第一反应，便想的盛凌一家。 “不是，我是他的朋友。” 大婶这才反应过来：“哦，你是阿凌的朋友？” “嗯。” “这么说，阿凌回来啦？” 云裴仍答：“嗯。” 大婶打量了他几眼，露出了欣赏的神色：“长得挺好看一孩子，你有没有女朋友呀？” 云裴皱了下眉，他不喜欢别人对他问这问那的，但出于尊重，他也礼貌回答：“没有。” “有没有考虑找女朋友呀？大婶给你介绍介绍。”她又说。 云裴太阳穴突突的跳，神色里有点不耐烦，面上却毫无波澜：“暂时还没这个想法，遇到合适的会考虑一下。” “那你要是想了，第一个跟大婶说呀！” 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好。那我先回去了，大婶再见。” “哎好。” 云裴逃也似的带着金毛离开。 这都是些什么奇葩啊！ 他带着金毛回到小院的时候，盛凌已经起来了，他正坐着吃早饭。 云裴把金毛拴回柱上子，女人走出来说：“不用拴啦，阿金也要吃早饭哩。” 闻言，云裴又把绳子解开。 “好啦，很累吧？快去吃早饭吧。”女人端着一碗疏菜粥走过来。 云裴点了点头，进了里屋。 盛凌咬了一口包子，又喝一口粥，咽完嘴里的东西，才开口：“怎么样？阿金没给你找事吧？” “没，”云裴拿起桌上的碗舀粥，“挺乖的。” 盛凌呸了一声，难以置信他的话：“它乖个鬼，我带它出去不下百次了，它经常闹腾。” 说着，他瞪了一眼往他们这边盯的傻狗，咬牙切齿：“你看它那眼神，看你的时候特色情。” 云裴刚喝了一口粥，听到他的话，回头看了一眼门口，金毛连粥都没喝几口，吐着舌头盯着他看。 他被这场面逗乐了，扯着唇看回盛凌，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你有病啊？” 说完，他继续低头喝粥。 盛凌把手上剩的包子吃完，说：“我真没骗你，这傻狗以前从不让陌生人碰它的。” 云裴掀起眼皮：“它公的还是母的？” “母的啊，”盛凌说，“女狗也是女的，它也是有女生的本性的。” 云裴给他这话气乐了：“滚。” 两个人边吃早饭边聊天，早饭吃的差不多了，外面大门外站了一堆人，大门没开，一群人都好奇的伸长脑袋去看，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凌母给阿金喂了食，她就去后面的鸡舍喂食了。 一直到阿金冲着门口叫了几声，盛凌才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 金毛平时里很乖，不会动不动大叫，除非有人来了他家里，金毛才会竖起防备。 云裴看了一眼金毛对叫的方向，转向头看盛凌：“怎么了？” “你等会，我去看看。”盛凌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走了出去。 云裴不会自作主张，所以没搞清楚事情之前，他也不会轻举妄动。 盛凌走出主屋，来到大门前，他打开大门，发现一堆曾经村里的玩伴围在了他家门口。 ——就跟一群贼一样。 盛凌长叹一声：“你们干吗？扰民啊？大早上的？” 围在门口的众人，有男有女，他们当中不知道谁开了口：“凌子哥，我们听爸妈说，你带回来了一个帅帅的朋友，我们都好奇，所以就过来了。” “对呀！你以前回来都不带朋友的，这次回来，就带了个大帅哥！” “我们都挺好奇的，就让我们看看呗！” “……” 敢情是云裴带着狗去遛了一圈，然后见到他的人，一回去就开始传。 一传十，十传百。 那些只听没见过他的人，都好奇的跑来这里一探究竟了。 “你们这样会吓到我朋友的。”盛凌站着不让他们进，也不让他们看，“这样，你们今天先回去，下次介绍给你们认识。” “不行，我们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就是啊！” “盛凌哥，你就通融通融呗！” 盛凌被他们整的脾气上来了，他就是不让步：“操！你们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见你们是来看我的！” “我们当然也是来看你的呀！” “看你的同时，顺便看一下你的朋友。” “对呀！” “……”盛凌差点就信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身后传来了金毛的狗叫声，盛凌回头，所有人移去视线，入他们眼的，是一个一米八多，全身散发着干净气息的少年。 他穿着一条黑色的束脚运动裤，黑白高帮鞋，和一件橙色的长袖连衣帽卫衣。 少年的发稍刘海有些长，似乎刚修剪的，长的很快，他的左耳朵下带着一个银色的耳钉。 他的眉眼冷冽，温和下来时，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可他一旦冷下来，也给人一种不敢靠近的气息，让人有些怵。 他刚跑完步，本身有些热，所以把长袖往手臂上卷起，他左手腕带着一块黑色的表，和一个蓝球环。 云裴被金毛带着出来的，他看着门口这么多人，有些愣住了。 他走到盛凌身后，小声问：“这些人干什么的？” 盛凌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看你的。” “什么？”云裴还没从他这句话反应过来，只见门口的众人蜂拥而上，把他们两个围了起来。 他吓得眉头拧起，额角青筋跳了跳。 拥上来的都是女生，男生们没敢上前。 “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们可以加个好友吗？” “加个微信吧？” 云裴：“……” 他也不是说不能加，如果说，是盛凌的朋友，再怎么，他也会给个面子的。 但—— 这他妈全是女的，他打死也不加！ “我……手机没带在身上，”他胡扯道,“不记得微信号了。” “啊？那加个手机号行吗？” “对呀，你手机号总记得吧？” “……”他能不能说没有手机号。 云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门外站着的几个男生看不下去了，有人阴阳怪气开口：“什么不记得微信号？好扯，分明就是不想加！” “就是，人家拒绝了你们听不出来吗？”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加的。” 几个男生心情都不太愉快，转身都准备离开。 “你们几个，还站着干吗？” “丢人！” 女生们表情有些失落，可也无法否认男生们的话。 她们最后依依不舍的看了云裴一眼，一个接一个离开了。 云裴还有些蒙，他思考了一下，问：“我这是招仇恨了？”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盛凌还是点了点头。 云裴觉得无语，也没说什么了。 反正他又不在乎。 第43章 Chapter 43 43. 大年初一前几天，盛凌带着云裴在小村庄里逛了逛，让他熟悉一下地方。 赴野这边的冬天还算温和，只要不下雪，就不会很冷。 云裴还蛮喜欢这里的环境的，空气也新鲜，一出家门，就能看见空旷的绿野菜园。 盛凌有时候还会带他去看看菜园，教他采成熟的菜，给肥地浇水。 云裴学的很快，他第一次享受这样的生活。 气温缓和一点的时候，盛凌会带他下河抓鱼，去小河边找漂亮的石头。 这样的日子，云裴特别享受，甚至有些愉快的。 大年初一时，盛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团圆饭，饭后，他会带着他去走访邻居收红包。 云裴想起以前自己家也会走访亲戚，可他从来没去过。 跟盛凌待在赴野的这些天，他第一次感到了快乐，也享受到了什么他想要的生活。 凌晨十二点，盛凌带着他和伙伴们放烟花，玩鞭炮，烟花筒射出一簇烟火升上天空，炸开五颜六色的火花，犹如燎原烈火之雨。 盛凌点燃仙女棒递给他：“在新年当天，是可以许愿的哦！” 云裴接在手里，他看着正在燃放的仙女棒，有一刹那，他忘了以前一个人过年是什么样子的了。 他勾起嘴角，看着燃放的仙女棒，他在心里许了一个愿。 黑暗的小院里，周边是燃放仙女棒的声音，以及一簇簇火花升上天空炸开的声响，包括四周忽明忽暗的火光。 他许—— 希望年年都如此，岁岁皆平安。 * 凌晨两点，盛凌两人和伙伴们告别，今天这一场烟花宴，他们都通过盛凌的介绍，互相认识。 之前在大门外的不合，也终于化解。 回去的路上，盛凌问他：“你许了什么愿？” 云裴看了他一眼，微微勾起唇：“希望岁岁年。” 他答的言简意骇。 林深那边也是难得一次和父母一起过年，跟着父母走访邻居，他今年也收了不少红包。 大年初一当天，大家都卡点在战队群里发了祝福，云裴更是大气的发了一个红包。 林深领完红包，他领到了二十块几毛钱。 一个大红包领完，林深算了一下，也就两百块钱。 他好笑的打趣道：［队长，就两百块钱，这么抠门？］ 群里其他人也跟着他打趣。 而云裴回了他一个滚，在他意料之中。 他嘴边的笑意止不住。 “阿深，笑这么开心，是在和朋友们聊天吗？”母亲端着水果盘走了过来。 父亲也好奇的看过来。 林深连忙坐直身子，收了手机，他应了一声:“嗯。” “有给朋友们发祝福吗？”母亲问。 “发了。”林深答。 母亲对他温和的笑了笑，将水果盘放在茶几上，坐在他旁边。 林深也很满足的和父母看春晚。 穆祺和秦枫回到擎镇，秦枫已经迫不及待的和父母说了这件事。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穆祺回家了。 穆祺看着有些陌生的别墅，也看着有些陌生的家人，他还是怔了怔。 似乎没那么快反应过来。 可封灵看到他，捂着嘴泪流满面，她缓缓走过去，流着眼泪抱住了他。 只有一米六多高的女人，抱着一米八几的少年哭的泣不成声。 她不停的道歉，抱着他的手都是抖的。 站在身后的秦淮明，也忍不住红了眼，他别过头，忍着心酸。 此刻的封灵，如同一个找回玩具的孩子，抱着少年不撒手，哭的那样伤心。 穆祺咽了咽口水，喉结滚了滚，有些苦涩，说不清为什么，女人一哭，他的心也跟着一疼。 他抬起手，紧紧回抱住她瘦弱的背，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女人哭着道歉，语无伦次。 穆祺张了张嘴，试着喊出那一句称呼：“妈，你不用说对不起的，以前的事也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了。” 他说，我回来了，就不怪你了。 我活着，就不计较过去的事情了。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封灵眼泪都蹭湿了少年的衣服，“妈妈后悔了，妈妈应该勇敢一点，应该一直找你的。” 穆祺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别哭了。” 秦枫看着也被情绪感染，红着眼睛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背：“好了妈，哥原谅你们了。” 封灵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他，含着泪的眼看着他。 穆祺笑了笑，抬手帮她擦了擦眼泪。 秦淮明走过来，穆祺看着男人，喊道：“爸。” 男人点了点头，伸手抱了抱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家人总算和解，大家都收起了情绪，秦枫又问了问父母的情况和关系，好在他们听进了他的话，现在再看，两人感情也有升温。 今年，应该是穆祺过的最开心的一年了。 三月开春，春节过去没多久，云裴和盛凌再待几天就要启程回深川了。 春日的阳光不会太暖也不会太冷，但还是会刮风。 云裴和盛凌刚打完篮球，两个人半弯腰，双手撑着膝盖喘气。 他们没有出汗，但身上很热。 云裴直起身，抬手蹭了蹭太阳穴少有的汗，“看不出来，你球技还挺好的啊。” “彼此彼此。”盛凌也直起身，走到他面前。 两个人准备去买水喝，走到一边的长椅上，想去拿外套，却意外发现长椅边上站着一个女生。 两人对视一眼，云裴先开了口：“她谁？” “林琳琳。”盛凌看着那女生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他好像猜到了什么，凑到云裴耳边，小声说，“应该是来找你的。” “找我？”云裴拧起眉。 盛凌悄悄告诉他：“她以前暗恋过我，反正她行为挺极端的，你小心一点。” “什么玩意儿？”云裴一头雾水。 “说不清楚，”盛凌走过去坐下，将外套放好，“反正你小心一点。” “……”云裴听不懂，也不去探究，走过去坐下。 站在边上的女生忽然走了过来，她将水递给云裴：“你渴吗？喝点水吧。” 云裴抬起头，有些愣愣的看着女生。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小短裙，橙色的长袖上衫，一双黑色的小长鞭，女孩披散着头发，化了个淡妆，有种清纯的感觉。 云裴慢了半拍，他还有些愣的接过了矿泉水，道了个谢。 女孩抿着唇笑，很不拘谨的在他旁边坐下，挨他坐近了些许。 云裴不太适应，稍微往旁边挪了一下，拉开了肌肤相贴的触觉。 盛凌看着云裴接了水又不喝，他直接把水抢了过来：“你不渴先给我喝，我渴死了。” “……” 云裴看着水被抢了过去，没说什么，他本来也没多渴了。 只是…… 旁边的女生见水被盛凌抢了，她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倒也没计较什么。 她又往云裴身边靠了一点，肢体上跟他有了接触，云裴坐在长椅上的一双长腿没合多少，她又故意把腿蹭过去了些许。 他穿的一套球服，裤子也是短的，半个小腿都裸露在空气里。 此刻和女孩白嫩的肌肤贴上，那种感觉就像触电一样，他有意把腿收了收。 他退，她进。 云裴被这一整，额角青筋跳了跳，眉头都拧了起来。 女孩还混然不知，装作无意的跟他聊天：“云裴哥哥，你家住在哪里呀？你学习怎么样？” 没等云裴开口，盛凌帮他抢了答：“他家住哪我不知道，但他成绩肯定特别好，一个人优不优秀都刻在骨子里了。” 云裴：“……”我谢谢你。 “真的吗？好厉害，”女孩眼里都是崇拜，“那你可以教我做题吗？” 云裴说：“可以是可以，你有什么不会的吗？” “我数学特别差，“她说，”我语文理解能力也不行。” 盛凌一听，又立马抢答道：“这样吧，明天我带他去你家找你，让他教教你。” 云裴:“……”你真的6。 女孩一听，更开心了：“好呀好呀！谢谢盛凌哥！” “客气。” 云裴还以为盛凌就跟她口嗨几句，没想到他第二天来真的！ “我靠，”云裴气的骂出声，“你他妈真带我去？” “那能怎么办？”盛凌摊了摊手，“我都答应人家了。” 云裴瞪了他一眼：“我又没答应。” “你也没拒绝。” “……” 没一会儿，两个人就来到了女孩的家里，她的父母不在家，看样子是出去干活了。 盛凌敲了敲门：“琳琳？在不在啊？” 他刚敲完门，门内就传来了声音：“来了。” 房门打开，入眼的，是一位穿着吊带睡裙的女孩，虽然女孩长的不是很漂亮，但她身材确实好，纤细的小腰，修长的身材。 换任何一个男的见了，都会心动。 当然，云裴几人除外。 盛凌只是扫了她一眼，眼神都没有多停留：“你刚刚在睡觉？” “没有，刚起没多久。”她退开一点位置，给他们让位。 盛凌先走了进去，云裴跟在他的身后进门。 女孩把门关好，盛凌两人打量了一下房子，他才转过身问:“OK，有啥不会的你就直接问，我去打会儿游戏。” 说着，他真走到客厅里坐着，用手机打开手游。 女孩甜甜的朝云裴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我的课本都在房间里呢，咱们走吧。” 云裴强颜的扯了下唇，状似无意的抽回自已的手。 他跟着女孩进了房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大胆，进女孩的闺房。 她的房间陈列很简单，没有那种花里胡哨的梦幻粉，就跟特别普通的小木房一样。 林琳琳在课桌那边坐下，她招呼他过去：“过来，坐这。” 云裴走过去，就把她当作学生就行了，他这么安慰自己。 他坐下来，女孩把题目摆给他看，那是一道数学题，好在云裴以前数学学扎实了，现在再次看到题目，他也明白怎么做。 遇到学习的事情，他总会格外认真，脑子里也不会想多余的事。 “你拿支笔和草稿本给我。”他伸手过去，眼睛还看着题目。 “好。”女孩找了笔和一本新的本子给他。 云裴接过笔，少年的手修长，骨节分明，生的好看，握起笔来，格外性感。 没人会想到，那是一双握键盘的手。 云裴在草稿本上给她写解题步骤，还边给她讲解。 林琳琳一开始喜欢听他讲题的声音，所以认真听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她的心思开始乱飘，眼神也忍不住往他身上看。 少年讲话的时候，喉结会跟着轻滚，很性感。 他的下颔线条完美，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一下。 林琳琳看他有些出神，忍不住往他身边又靠近了几分。 云裴讲题的时候会格外认真，连女孩靠的那么近，他都没有察觉。 直到一道题讲完，他才转头看她问：“你看一下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然而话音刚落，他的视线才刚准备转开，不经意间瞥过女孩压低的睡裙衣领，他太阳穴猛的跳了一下，迅速收回了视线。 女孩凑近他去看解题步骤，“我看看。” 云裴有些受不了了，这让他哪里还有心思继续讲题？ 完全把他脑子都搞乱了。 云裴忍着压下的火，他总感觉身子很热，慢慢挪开一点距离，没等女孩开口说话，他忍着把笔甩出去的冲动，站了起来。 女孩无辜的看他一眼，干巴巴的说：“怎么啦？” 云裴不去看她，找了借口要走：“我想起来还有点事，你先琢磨一会儿吧，我先走了。” 不等女孩回话，他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来到客厅，盛凌刚好结束了一把游戏，这会儿看见他，惊奇的很：“这么快啊？” 云裴懒得理他，二话不说走出了大门。 盛凌赶紧站起来，追了上去。 从林家出来，云裴脸色就不太好，盛凌其实也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 “没事吧？”他偷偷看他一眼，“你脸色不太好？” 云裴瞪了他一眼：“滚。” “OK。” “……” 过了几分钟，云裴越想越不对劲，又问他：“我脸色什么样？” 盛凌想了想，比画了一下：“就”你再跟我说一句话我就弄死你”的样子。” 云裴摸了下自已的脸，那种燥热的感觉已经没了，他淡淡回：“哦。” “……” 两个人在这最后住了一晚上，当天晚上就把东西收拾好了，飞机票也订好了。 今年大概是盛凌回家待的时间最长的一年了。 也是云裴过的最开心的一个新年。 他只在这里待了一个月，却觉得这里仿佛更像家，有很多很好的邻居，他平时也只帮过一点小忙，那些人却对他很好。 他很感激。 第44章 Chapter 44 44. 第二天早上，盛凌父母也起的特别早，给他们做了早饭。 两个人坐在桌上，吃着这里的最后一顿早饭。 凌母端着一杯热牛奶出来，放在云裴边上，云裴点头道谢，凌母笑了笑：“孩子，之前对你有一些不好的看法，是阿姨的错，希望你不要介意。” “怎么会？”云裴有些意外，语气温和的说。 凌母没再多说，只是让他吃饱点，上了飞机也不要饿着。 云裴笑着答应了。 两个人吃完早饭，拿上行李出了大门，盛凌父母出来准备送他们。 盛凌推拒了：“你们回去吧，不用送了。” 两夫妻这才止住了脚步。 “走了妈。”他对他们笑了笑，又冲金毛说，“下次再回来看你啊，阿金。” 金毛朝他们叫了两声。 凌母应了一声，又对云裴说：“好孩子，有机会常来玩，我们随时欢迎你哩。” 云裴抿唇笑了笑：“好。” 两个人走出大门，盛凌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上了飞机，盛凌系好安全带，扭头问他：“怎么样？我家好玩吧？” 云裴真心的嗯了一声。 不可否认，这一趟没白来。 他弯了弯嘴角，靠着椅背，闭眼休息。 * 再回到深川，他们又要进入永无止境的训练中，因为新赛季的更新，新一年的比赛又要来临了。 这次比赛是定在五月底，说明他们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差不多一个星期里，他们就跟隔壁战队进行了不下几十次比赛。 甚至有时候还训练到半夜，五个人几乎都睡倒在了电脑桌上。 临近最后一个月时，他们难得好好休息了几天，但休息归休息，训练总归不能落后。 每次他们直播，屏幕前的粉丝们都会特别心疼。 他们为了一场比赛，每每要训练到深夜，坐在那个位置，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 任何人都会感到心酸的。 哪怕只为了一场比赛，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加倍努力。 五月底的比赛，很快就来临了，揭幕赛的名单下来，这一次的GM，与决赛失之交臂。 那么多天的努力，最后取得这个结果，想来他们谁都不好受。 NE进入决赛，他们自认为都是运气。 不可否认，这一次往后，所有对手都会越来越强，他们更不能松懈半刻。 决赛当天，众人来到比赛现场，在后台等待时，盛凌接到了一个电话，他一个人在休息室的拐角，蹲下来，他靠着墙边，手里握着挂断的手机，心里好似喘不过气来。 云裴见他接了个电话这么久还没回来，他找到盛凌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场面。 他走过去，盛凌看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他说：“队长，我该怎么办。” 云裴站着，居高临下般看着他：“什么？” “我妈出事了，”他眼尾通红，嗓音有些哽，“她得了一个很严重的病，那是脑袋里长了一个东西，要做手术切除，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边是赛场，一边是生命垂危的母亲。 他不知道如何做选择，他害怕一切意外的发生。 种种可能性往他脑子里钻，好像下一秒就会来的很快。 云裴蹲下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抚：“你现在先好好比赛，什么也别想，比赛结束，我陪你回去。” “好。”现在唯一的选择，是做最近的选择，所以他认了。 众人上了赛场，坐到位置上的那一刻，比赛就已经开始了。 成长，对于他们，对于少年来说，是不可避免的。 如今的对手，每一个都在蜕变，他们也必须，破茧成蝶。 时间来到十二分钟，这是第一波小团战，这一把盛凌打的很凶，这波团战也很轻易的赢了。 时间越往后推，盛凌脑子里想的可能就越多。 他只希望，快点结束。 以往都是穆祺开团，这次变成了盛凌，穆祺跟着他去开对面C位，对面人还不算齐。 ——少了打野。 然而盛凌都没想太多，在他切掉对面C位时，后方的射手和法师被切了后排。 秦枫和云裴二换一，只换了对面辅助。 这一波亏死。 林深的辅助，技能全用完了，他也抱不掉，对方打野拿了三杀。 好在这波盛凌把对面AD切掉了，否则这会儿游戏已经结束了。 云裴看了盛凌一眼，他知道他现在很急，他很想快点结束，可对手明显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他拍了拍盛凌肩膀：“别急，好好打。” 盛凌看着他：“嗯。” 比赛来到三十分钟，将近半个小时的一场比赛，他们打的惊心动魄，台下的人也看的惊心动魄。 NE五个人本想最后一波团结束这场比赛，谁知道，在蓝色神石出来时，盛凌被对面单抓了。 他掉了点，神石又不能不要，无奈之举，他们只能强行打团。 云裴拿到了蓝色神石，但他们四打五，明显有些困难。 “四打五，NE能否逆风翻盘？” “Pary找准了机会开团，他开到了对面AD！” “闪现了！Gi交闪了！” “哎呀，这波技能空了呀！” 云裴看到对面法师和射手的位置，他移动着次神走位：“顶住，我能打。” 林深交技能上去，提醒他：“对面有闪。” 秦枫补完伤害后，就被对面打野切死了，穆祺显然也扛不了多久，最后，他的屏幕黑下来，他也阵亡了。 云裴坚持到最后，输出到最后，只和对面打了个二换三。 他和林深和对面二换三。 云裴完成三杀。 对面只有AD和辅助活了下来，红色神石出现，一支箭矢发射出去，比赛结束。 “让我们恭喜TG拿下夏季赛冠军！” 场下的TG的粉丝欢呼起来，很多NE的粉丝都心情低落。 就连看到这场直播的GM都有些失落。 那么多天下来，她们看着他们那么努力，可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NE等人下了台，他们回到休息室里，只有云裴和盛凌两人提前离开了。 秦枫还在问：“他们俩人呢？” 林深两人耸了耸肩。 盛凌急匆匆的跑来了机场，云裴跟在他后面，他追上去拉住他，一口气还没下去就上来了：“你能不能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盛凌压抑的情绪忽然上来，“你想让我怎么冷静？她要做手术，难道我错过手术还要错过她吗？！” “那你现在过去了就能改变一切吗？！”云裴也忍不住吼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一吼，盛凌冷静了下来。 他似乎站不住了，蹲下来，把脸埋进臂弯里，眼泪忍不住往下掉：“我害怕，我太害怕了，我怕我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了。” 他真的害怕，怕手术失败，来不及见最后一面。 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唯一的亲人了。 他年少时就经历过亲人的离去，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云裴深吸了口气，轻轻呼出气息，心口似有石头压着，喘不过气。 他也蹲下来，放轻了语气：“起来，把眼泪擦干，准备登机了。” 盛凌抬起头，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他眼睛还红着，睫毛还沾着湿气。 他枯起来，云裴瞥了他一眼，转身往前走了。 盛凌反应慢半拍的跟上。 他们两个人下了飞机就往凌母所在的医院赶，在前台问了凌母的情况，前台告诉了他病房号。 盛凌急忙的寻找到病房，两个人站在病房门口，他转动门把手，门开了。 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女人的视线里，她很快就笑了：“阿凌怎么回来啦？” 盛凌走进去，走近她的身边，在病床边蹲下来，眼里都是心疼：“阿妈，你感觉怎么样？” “不用担心，阿妈好着嘞，”女人笑的很温柔，但脸色不是很好，“你不要听那些医生乱说哩。” “好。”盛凌答应她，殊不知，眼眶里都是泪，“我不听。” 女人很相信他，丝毫不会有任何防备。 外面的天色暗下来，嘈杂的医院也变得安静，过了一会儿，盛凌两人去向医生问了情况。 医生说。 “她这已经属于病情恶化，我们都建议她做手术，她不肯。” “她说什么，她自己的情况她自已了解，才不会乱砸钱。”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发病了吧？” 两人从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盛凌听完那些话，整个人已经麻木了。 云裴站在他的身后，不知道说什么，此刻安静就是最好的办法。 盛凌面对着墙壁，他现在才想到，女人的病应该存在很长时间了，只是她从来没有跟盛凌说过。 他甚至看也看不出来，一直觉得她身体很健康。 直到他接到的电话，他整颗心都沉了下来。 盛凌握紧拳，猛地一拳砸在墙面，自责了起来：“我是不是特别没用，为什么对我好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我而去？” “我做错了什么？”他问。 云裴走上前几步，叹息一声：“你别把事情想的这么坏，这里的医院不行，那我们就换，总会有好的结果。” “换？”盛凌低着头，垂下眼睫，似在思考，“换去哪儿？” “去大城市吧，盛凌。”云裴说。 云裴和盛凌在赴野又待了两天，盛凌本想等凌母的情况好点再跟她开口提去深川的事。 盛凌也明白，凌母不是特别轻易答应的。 两人今天来了医院，盛凌刚开门走进去，就看见凌母换了病号服，她脸色看着也没有好转。 盛凌连忙走过去，焦急的问：“阿妈，您这是做什么？” 凌母转过身，拉住他的手：“阿凌啊，我们不住院了好不好？住院也要交好多钱的哩，阿妈不想你白交这么多钱。” “阿妈，”盛凌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背，“只有住院，才能观察你的病情，然后对症下药。” “可是他们治不好的哩。”凌母说。 “没关系，”盛凌以为这句话说不出口，现在却这么容易，“我带你去大城市，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两个人带着凌母出了医院，云裴订好了机票，在按下单时，他抬起头：“叔叔去吗？” 盛凌扶着凌母，“嗯，我给他打电话了。” “好。” 等到凌父来了之后，众人一块去了机场，上了飞机，盛凌安顿好了凌父母，让她休息一会儿，他坐到了云裴旁边。 “先休息会儿吧，没那么快到。”云裴说。 “嗯。”盛凌应。 盛凌闭上了眼睛，云裴没有睡意，他翻看着手机，在微博热搜顶置看到了一条消息。 昨天，是他母亲的生日。 听说，云爸爸给云妈妈举办了一个生日宴，邀请了很多人，有跟他们问起他的，也有忘记的，还有，曾记得他有病的。 云裴收了手机，没再继续看。 以往母亲的任何一次生日宴，云裴从来不参加。 生日宴也好，亦或是什么大型活动，总有他的缺席。 后来所有人都在传。 ——云家的那个小孩脑子有病。 云裴对此只是笑了笑，他不对那些人置予评价，可他们都忌惮他，那种同情又可怜的眼神，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第45章 Chapter 45 45. 到了傍晚，四人下了飞机，盛凌第一时间打车去了人民医院。 跟医生说明了情况后，他们安顿好凌父母，就去了前台交费。 现在时间很晚了，凌父母需要休息，两人也只好先回去。 回到基地里，两个人的动作放轻，他们以为队友们都睡着了，没想到他们刚开灯，其他三人就站了出来。 两个人吓了一跳，脚步一顿。 “你们……还没睡啊？”盛凌出声。 “你们还知道回来啊？”林深语气有些急。 秦枫和穆祺拉了他一下，盛凌和云裴明显不明所以。 林深甩开他们的手，火有些压不住：“你们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吗？比赛一结束就不见你们人，还知道回来呢？” 盛凌语气保持平和：“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吗？” 秦枫小心翼翼的出声：“你们还是自己去看微博吧。” 林深恶狠狠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走了。 穆祺没什么能说的，也跟着转身走了。 秦枫犹豫一下，跟了上去。 盛凌愣了愣，拿出手机登上了微博。 此刻的微博乱作一团，NE的粉丝和一些不明来意的路人骂了起来，而且已经持续了几天了。 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有人扒出了那场比赛的直播视频。 一个视频，全在解说NE五个人打的有多不堪一击。 所有的失误，急切，失手，全被一点一点的扒出来，任谁看了，心里都不会好受，更何况NE五个人呢? 评论区里的对骂一天比一天多，那一篇微博，瞬间被顶上了热搜。 [你他妈是哪家粉丝啊？NE跟你有仇？] ［我不理解，这些忽然有的失误不是很正常吗？］ ［搞不懂在扒什么黑料］ ［你就是个小丑知道吗？］ ［见不得别人好是吧？］ ［这叫正常？失手的太离谱了吧？］ ［对面少了打野都没人发现吗？一个前排跟的死死的，后排不管？］ ［这是电竞啊哥们！］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你们厉害你们怎么不上去打？］ ［站着说话不腰疼？］ 盛凌握着手机，整个人卷缩着坐在沙发上，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满脑子都被那个直播视频占据。 云裴坐在他旁边，叹了口气：“这就是电竞。” 是啊。 这就是电竞。 打赢了把你捧起来，打输了就会一路摔下来。 电子竞技，没有高人指点，没有明确的指引，一切意识与操作全靠自己的本能。 教练可以帮你分析战术，但不会教你怎么去打。 打的精彩，被众星棒月，打的稀烂，被狠狠摔下来。 可怕的不是失误，是永无休止的谩骂。 盛凌把下巴埋进臂弯里，他低低出声：“对不起，我只是想快点结束，没有注意你们的方位，是我的问题。林深生气也是应该的。” “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云裴说，“是应该努力弥补，这次就当是一个教训，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嗯，对不起。”盛凌点了点头。 云裴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他划开屏幕，是高煜发来的消息。 ［不是，你他妈倒是回个信息，让我知道你至少还活着行不行？］ ［靠，你这样就算了，怎么一整个战队的人都是这样？］ ［就这点破事就把你们打败了吗？不是吧？］ ［草，云裴你特么人死了？］ 云裴看着他火急火燎的信息，他的手停在键盘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只敲下了两个字。 ［活着。］ 经过昨天晚上一事，林深那几天都没有跟盛凌两人说过话，盛凌也只当他是在气头上，不去他面前刷存在感。 他这几天，为了母亲的手术，去医院的次数也多。 云裴也是偶尔陪他一块去，大多时候他就待在基地里训练。 打训练赛的时候，因为各自内部矛盾，各自都有情绪，很多次都配合不好，就连庄青在开会时，也有人没有认真听。 各自的思绪到处飘，心不在焉。 林深因为那些天微博上那条视频的狠扒，在气头上，火气很旺，打训练赛也有点意气用事。 盛凌本身也是个暴脾气的人，再加上这些天忙里忙外，两边冲在一起，烦闷的很，这一下，他也没忍住，当着众人的面狠狠一摔鼠标，站了起来，面对着林深。 “你要是看不惯我你直说，没必要拿一把训练赛搞我心态！” 这话一听，林深也忍不住了，他也摔了鼠标站起来，瞪着他。 “是，我现在就是不爽，就是看不惯你，怎样？！” 盛凌怒睁着眼，低吼了一声：“林深，你差不多得了吧！你就这巴不得我死的表情持续多少天了？！” “你以为我想？”林深吼道，“现在整个微博怼着那条视频骂我们，不比以前，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们连反驳的权力都没有！” 盛凌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如果一次失误，是所有人的问题，”林深说，“可以，我无话可说。” “但你，盛凌。”他指着盛凌，“你凭什么比别人都心安理得啊？凭什么？” 盛凌想说话，想为自已辨驳，他想说不是这样的。 可所有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面对林深的责备，他的确没有发言权，他无力为自已辨驳。 因为的确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一心想要速战速决，如果不是他太着急了，那就不会有那么多失误。 林深压了压火，憋了太多天的话和难受，以及红着眼看完的评论区，全在此刻爆发。 “我很难受，”他压了压烦闷的胸口，“我们每天熬夜到深夜，所有人趴倒在电脑桌上，一天在这个椅子上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我们凭什么取得这样一个结果？” 他指着电脑桌和电竞椅，低声质问：“你们甘心吗？” “我不甘心。”林深说，“我凭什么要一声不吭接受这个结果？” 他发泄似的，把这些天的难受全说了出来。 林深一直忘不掉，被别人指责的不堪，被所有人扒出来的所有失误，都像是在心口上插刀子。 哪怕是以前输一场，掉一次冠军，他都没有那么难受。 因为所有人都努力了，尽力了。 可这次不一样。 所有人听完了他的发泄，没有人反驳，也没有人开口。 就那样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庄青说：“今天大家都很累了，早点休息吧。” 他说完，转身上了楼。 林深叹了口气，说完这些话，他觉得心里没那么闷了，沉重的气息总算下去了。 等不到他们开口，林深转过身，准备上楼。 身后传来了一道嘶哑的声音，他说的漫不经心：“没有人比你好受的，我们都一样。” 在林深开口前，云裴补充道：“但你说出来了，大家都同样舒服多了。” 对于林深的话，他不做评价。 因为他说的没错。 林深没有说话，他抬起头，走上了楼。 盛凌叹了口气，他无力的坐到了电竞椅上。 场面有些沉浸式的安静，秦枫尝试着开口道：“林深就是憋的太难受了。” “嗯。”盛凌低头，“我没怪他。” 秦枫抿着唇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穆祺说：“今天都早点休息吧，别多想了。” “嗯。” 后面几天，大家没有在一块打训练赛，整个基地的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盛凌去医院的次数多了起来，几天前发生的矛盾，还记忆犹新，盛凌每天出去做什么，他们也不会过问。 不是不感兴趣，而是无法开口。 没有人愿意先拉下面子开口，毕竟是林深扯开的伤疤。 如今微博上的谩骂丝毫没有消停，甚至有几次跑到了直播间里来闹。 这件事发生，众人停止了直播。 很长一段时间，几人几乎没有碰过电脑，盛凌也因为医院那边迟迟不做手术的信息等了太久。 他很多次都准备去问，云裴却让他不要着急。 盛凌忍耐着，只是叹了口气。 今天是他自己来的医院，他刚走到门口，看见了病房里一个年轻女人的背影，她正和医生说着什么。 两个人说完话，转过身时，两边都愣在了原地。 盛凌背对着她，在看见女人面容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猜到了几分。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他会和亲生父母重逢的一天，很多场景，都美好的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可他也没有想到，他会和她以这个方式见面。 盛凌很久以前想过，等他找到妈妈，他一定会抱住她，然后告诉那个女人，说他很想她，很想很想。 哪怕他无法想明白，他为何会在孤儿院，他也会去想她。 至少，在他单纯年少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怨恨过他们。 “你是……”身后的女人开口，“叫盛凌吗？” “是啊。”盛凌压了压情绪，他转过身，礼貌的微笑，“请问您是？” 女人笑着低下了头，她声音温和：“你都……这么大了。” “谢谢您。”盛凌不想跟她多说，越过她走向病房，“我会过的越来越好。” 几乎在他迈步的下一秒，女人转过了身，急切的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感兴趣。” “我是……”我是你的妈妈。 没等她说完，盛凌走进了病房，面前的门“砰”的一声关了。 看着紧闭的房间门，女人站在原地，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凌母的情况已经不是太好了，盛凌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 他觉得他现在需要一个发泄口，他需要把自己心里的难受都讲出来，他想要让别人知道他的不解。 云裴接到盛凌的电话，急忙的赶来了医院。 盛凌坐在病床边，很安静的看着躺着的女人。 云裴推开门，轻轻的走进病房里，站到盛凌的旁边。 盛凌给女人掖了掖被子，他对着女人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看着云裴：“走吧，我们出去说。” 说完，他转身出了病房。 云裴看了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一眼，收回视线，跟了出去。 出了病房，他轻轻拉上了门。 云裴撇了眼盛凌，他后脑勺抵着墙面，“我怀疑，手术迟迟不做的原因，可能有点不对。” “你确定？”云裴挑眉。 “嗯。” 云裴走近他几步，背抵墙面，叹了口气：“行，我帮你多留意一下。” “嗯。谢了。” 云裴偏头瞄了他一眼，懒散的勾了下嘴角。 “还有……”云裴转头看他，盛凌继续说，“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以前很想见的人。” “谁？”云裴问。 “我的亲生母亲。”盛凌说。 “什么？”这个信息量有点大，云裴有些捋不过来，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件事，“不是，里面躺着的不是你妈？” “是。” “那你……” “我养母。”盛凌告诉他。 云裴这才反应了过来，这么一说，他也明白了过来，结合过去盛凌说的那些很让人无法理解的话。 现在这么一想，也能说清了。 他拎清了半天，盛凌叹口气，说：“我五岁之前，是生活在孤儿院，很长一段时间，我才适应了那里的生活。” “我刚到那里的时候，经常被其他小朋友欺负，”盛凌说，”起初，我会反抗，挣扎，和他们撕打，时间久了，他们做什么，我都只是安静的看着。” “一开始我想不明白，”盛凌仰着头，看着顶上的天花板，“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只欺负我。” 云裴看着他，他扯着嘴角，笑：“后来我才知道，我是一个会随时在成长路上夭折的孩子。” “可那几年，我活的好好的。”他说着，声音哽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被放弃了。” “我想过死的……” “可我不甘心。”他眼角有泪流过，可他不在意，“他们放弃了我又怎样，我活着不就好了吗？” 他停了几秒，云裴问：“后来呢？” “后来……”盛凌眨了一下眼，眼眶的泪水滑过，“一位老爷爷收养了我。” 他依稀记得，当初老爷子找到过他时，眼里全是激动和惊喜，他想都不想只要他。 可院长却执着的告诉他，他是一个随时会夭折的孩子，建议老人换一个孩子领养。 然而老爷子执呦的很，一遍又一遍的说，只要他。 那时候，盛凌只是很安静的看着两个人争执，他面无表情。 他想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无所谓的。 之后，老人牵着他的手走出孤儿院的时候，盛凌才完全的感觉到自己活了过来。 他当时问老人为什么选他？ 老人笑着说：“因为你是我的孙子。” 不知为何，盛凌忽然喉咙一哽。 那一刻，盛凌眼角滑过了一滴眼泪。 那一天的夕阳很美，连风吹过来都是温暖的。 盛凌都觉得脸上滑过的泪很烫。 烫到了他的心里。 他太开心了，太渴望了，连老人说了什么他也记不清，他只记得，那是他拥有名字的开始。 “从今天开始，” “你叫盛凌。” “是我盛朝天的孙子。” 他姓盛名凌，是赴野凌家的孩子。 “我对我亲生父母的记忆几乎没有，”盛凌说，“尽管我小时候不厌其烦的问爷爷，他都不肯告诉我。” “后来他走了，也只告诉我一句，让我别恨他们，他们很爱我。” 盛凌知道，事实从来不是这样。 他的亲生父母有了新的家庭，只是两人都不在一起生活了，除了他自己，他们估计都不记得，他们有个夭折的孩子。 他都知道啊。 他什么都知道。 他甚至知道爷爷为什么会忽然病发去世，他甚至知道他的亲生父母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所有人都忘记了他。 可他什么都知道。 “你……找过？”云裴眉心一颤。 “是啊，”他笑了笑，“好不好笑？人家都不记得我，我还想着去看他们过的怎么样。” 云裴低头，垂着眼：“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去找了？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吗？” “因为我害怕了。”他冷笑了声，自嘲的低头，“我害怕知道真相了。” “其实你已经知道了。”云裴说。 “嗯是。”盛凌笑。 云裴看着白玉一般的地面，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吐出：“想抽烟了。” 盛凌看他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他。 云裴撇他：“哪儿来的烟？” “我最近比较烦，”他说，“所以也想抽，就买了。” 云裴接过来，咬在嘴里。 盛凌把打火机递了过去。 他接过，扣动火机，“咔嚓”一声，一簇火苗升起，轻轻的燃在烟尾，微弱的火光闪了一下。 “她突然出现在你眼前的目的是什么？”他吸了一口烟。 “不知道，”盛凌收起烟盒，“说她想我，那还有点对不起我。” 云裴有些好笑，嘴角愉悦的抽了一下：“那你呢？不想她啊？” “那还真不想，”盛凌看了他一眼，“如果是以前，我可能很想见她。现在我过的挺好的。” “行。”云裴直起身子，嘴里叼着烟，话音有点含混不清，“手术这个事，我帮你问一下，还是尽快进行吧。” “嗯。谢了。” “客气什么？”云裴瞅他，轻吸一口烟。 盛凌弯唇笑了一下。 第46章 Chapter 46 46. “你又去找他！”一位少年将几张照片甩在桌子上，怒吼一声，“你答应过我和我爸什么你忘了吗？！” “我没忘。”女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照片，弯起唇，“我是答应过你们不会找他，可你们又做了什么呢？” 她像是一想起来就无法忍耐，压抑的情绪有些崩不住了。 “他现在的母亲病了，你们一直在监视他的家人，如今又将手术延迟至此，你们又背着我做了什么？” 少年一噎，没有说话。 女人抬起头，眼眶泛泪的看着他：“你以为我想待在这里吗？！你以为我很爱待在这里吗？！” “当初你爸和我妈做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女人吼了一声。 少年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他无法反驳。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奶奶做了什么，一开始他也不知道，是偶然无意的听到了下人的谈话才知道的。 当时他也很震惊，难怪他的父母总是一副假意恩爱的模样。 不，说白了，只有他爸的单相思。 “萧元，你不要觉得那一个承诺可以限制我。”她说，“没用的。” 女人拎起包站起来，朝着大门走去。 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来，背对着他：“你们要是敢做什么，我也不怕死磕到底。反正他也死了，你们又拿什么权限我呢？” 说完，她走出了大门。 云裴帮忙深入查清这个事，最近几天，凌母的手术也正常进行。 今天是正常进行治疗的开始，云裴将自己能查到的事情告诉了盛凌。 盛凌皱着眉，看着手里的照片：“你从哪儿搞来的照片？” 云裴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对我来说，不难。” 他看着照片出神，云裴盯了他几秒，说：“我一开始，本意就是针对那个手术开始查，结果没想到，查到了一个人，只因一个人，背后所有的事情居然有关联。” “谁？”盛凌问。 “萧元。”云裴说。 盛凌皱眉盯着照片，“就是他么？” “嗯。”云裴又说，“但他背后的人，是萧立生，如果我没猜错，这俩应该是父子。” 盛凌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你不是说，你知道你亲生父母的事情吗？”云裴顿了一下，“你爸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 盛凌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是他们干的。” 云裴顿了顿，嗯了一声。 过了几秒，他深想了一下这件事，不确定的开口：“那你爷爷会不会……” “也是他们。”盛凌捏紧了照片，咬了咬牙。 盛凌一直记得，当时盛朝天忽然病发，原因是他见了一个人。 他不清楚爷爷和那人说了什么，只知道，那人走了之后，爷爷就病发了。 他能猜到，那一定是爷爷不想见的人。 而那个人，一定是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爷爷是气到病发的。 云裴叹了口气，看了看他：“那你现在，怎么想？” “我要查清楚所有真相。”他说，哪怕不顾一切。 云裴说：“行，需要帮忙就找我。” “嗯，谢了。” “客气。” 话音刚落，落地门的边上露出了几个脑袋，三人不知道谁挤了谁，有人被挤了出来。 秦枫气的骂了一声：“靠。” 听到声响，云裴两人回过头，看见秦枫三人站在那，似乎不太敢过来。 穆祺推了推林深：“快去啊。” 林深别扭了一下，低了低头，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走了过去。 他走到两人面前，秦枫和穆祺跟了过去。 在两人迷茫的目光下，林深开口：“对不起，之前对你态度不好，说话也过分了点，对不起。” 这句话，他想了无数遍，自己又排练了很多次。 他以为很难说出口，却没想到，就那么轻易的说了出来。 就那么，鼓起了勇气。 原来，道个歉，认个错，也不是那么的难。 盛凌愣了一下，他很久没反应过来，直到云裴撞了下他的手臂，他才反应过来。 “没事。”他开怀的笑了笑，“我也没那么耿耿于怀，早就没生气了。” “真的？”林深小心的看他。 盛凌扯了扯嘴角：“我骗你干吗？” “那我们……”他小心翼翼的问，“还是朋友？” “当然。”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笑泯恩仇，之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他们依然和以前一样。 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最好的队友。 之前的不愉快解除了，秦枫几人憋了太久不敢问出口的疑问也终于有了答案。 听完之后，林深又有些内疚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 “没事。”盛凌笑笑，“不知者无罪。” 林深也跟着笑了笑。 对于查清真相这件事，从前的盛凌，一定会漠不关己，并且连看都不想看。 但现在，他对这件事感兴趣了。 不为别的，只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林深几人表示，对于他这件事，会给予他所有帮助。 盛凌笑着感谢。 他今天在基地刷微博时，收到了一个匿名来信，盛凌皱着眉点开，对方给他发的是。 ［你若是想知道真相，后天下午，郁茶咖啡店，不见不散。］ 盛凌紧紧盯着那条信息，攥紧了手机。 那条匿名信息的事，他没有告诉云裴他们，目前他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去。 毕竟他也没有搞清楚那条匿名短信是谁发的。 凌母的切除手术已经结束，这个手术进行的很成功，盛凌为此很高兴。 唯一不高兴的，是他今天来医院，又见到了不想见到的人。 他承认，他曾经很想见她。 现在，他只希望她走的越远越好。 两个人站到病房门口，盛凌后背抵着墙面，两手抱胸，微微抬起眼：“那条短信，是你发的？” 女人对他笑了笑：“你猜到了？” “开始没有猜到，”盛凌淡淡看她，“见到你就猜到了。” 她仍是笑：“我儿子真的很聪明。” 盛凌轻嗤：“你别跟我扯淡，你到底想说什么？”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说：“想知道，明天下午，不见不散。”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女人走后没多久，云裴才赶来了医院。 他走到病房门口时，只看到盛凌蹲在墙边，他把脸埋进臂弯里。 云裴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他没有开口。 盛凌察觉到面前的人的身影，他抬起头，眼泪忍不住往下掉：“怎么办，小云子？” 云裴平静的问：“怎么了？” “我有点害怕，”他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有点害怕知道真相，我害怕一切都跟我想的不一样。” 他带着哭腔，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流下来。 云裴安静的看着他，安静几秒，他轻轻凑过去，伸手揽过他的肩膀，似安抚似的，抱着他。 他知道他现在恐惧，害怕，又迷茫。 但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然接受和面对。 未来还会有无限的恐惧和未知的冒险。 如果现在无法接受，未来发生任何一切也无法接受。 云裴在他耳边说：“别害怕，无论最终答案如何，至少你还是你，这是无法改变的。” “嗯。”他抽泣一声，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云裴叹了口气。 所有的一切，一定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到了约定的那天，盛凌很早的就出发了，他到的时候，女人已经坐在那里等待了。 盛凌以为自己来的最早，没想到对方已经到了。 他在她对面入座，女人见了他，伸手招呼服务员：“服务员，再上一杯咖啡。” 服务员还没说话，盛凌冷淡的打断：“咖啡就不喝了，有什么你就说吧。” 女人顿了一下，她弯唇笑了笑：“我的本意，其实就是想和你待一会儿。” 盛凌一分钟都不想待，一听这话，立马站了起来：“那很抱歉，我很忙，没时间陪你喝咖啡。” “你爸也姓盛呢。”女人平静的开口。 他脚步一顿，没有立刻离开，想等她下一步开口。 “我的名字里，也有个凌。”女人垂着眼，说，“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吧？” 盛凌忽然对她的话感兴趣了，重新在椅子上坐下，饶有兴趣的靠着椅背：“你说说，为什么？” “因为我曾经，也是凌家的孩子。”女人说，“我跟你爸爸，自小就认识，十五岁那年，互生情愫，盛叔叔对此几乎没有意见。” 盛凌皱着眉问：“你口中的盛叔叔，是我爷爷？” “是。” 他表示，他还有点懵，便没有再开口问。 “我自小无家可归，是被凌家人收养的，”她说，“说起来，我和你的养父母可以说自小也认识。” “只不过我不是赴野的人。” 盛凌没有再问什么，照她说的，算算时间，她说的也确实没问题。 他不好揪问题，只能听女人继续说。 “十九岁那年，我生下了你。”女人回忆起过去，眉目间有些深沉，“你还没满一周岁，这中间便发生了意外。” “我被我的亲生母亲接回家，也就是你的奶奶。” 盛凌抿了抿唇，没说话。 “我被接回去的第一件事不是相认，”她眼眶泛起泪，“而是被迫结婚。”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绝望的夜晚。” 盛凌皱眉。 徐凌永远也忘不了，那个风大又安静的夜晚，她被人下了药，手脚都被绑着，她难受的躺在那个床上，眼睛被白布缠绕，她看不清，也无法分辨此刻是什么情况。 女孩挣扎，拼命的想要逃离，因为她感觉到了恐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的门被人打开，她忽然安静下来，那人关上门，朝着她一步一步的靠近。 徐凌下意识问：“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温柔的喊她的名字：“凌凌，你别怕，过了今晚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她感觉到了恐惧：“你别过来……滚！” 可当她的双手被人摁住，男人欺/身压/上她时，纵使她全身都在滚烫，她也嘶喊尖叫：“滚！你滚！别碰我！” 任她怎么尖叫，如何嘶喊痛哭，男人都不理会，他撕/扯着她的衣服，眼睛被欲/望占据。 那一刻，徐凌真的绝望了。 白纱布下的眼睛，是绝望过后的杀意与恨。 那之后，她被囚禁起来，外界一切事物，她都无从所知。 “后来，我怀孕了。”她眼角流下一滴眼泪，徐凌伸手擦拭。 盛凌握紧了拳头，某种强大的念头要将他击溃。 他想发泄，想狠狠发泄，他想要那些人都付出代价。 他第一次恨自己这么无能为力，这么弱小。 “那段时间，我肚子里的小生命开始长大，”她眨了眨泪眼，“我那时候很抑郁，我想死，我想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死。” 她擦掉眼角流下的泪，哽咽的声音在逼她哭出来：“可我不能死，我得活着，活着去见你们。” “十月怀胎，我生下了那个孩子。“说着，她冷笑了一声，”过了很久我才知道，你被送往了孤儿院，你的爸爸甚至不知道你我的所终。” “我想要逃离，我跪下来恳求，可他们只是威胁我，若我去找你们，他们就不会让你们好过。” 她说：“那一刻，我已经彻底绝望了。” 听到这里，盛凌紧紧握拳，他左耳朵上的耳机对面的人皆是沉默。 盛凌咬着牙，问：“那我在孤儿院的时候，所有人都说我会夭折，这是真的吗？” 徐凌顿了顿，如实回答：“是。” “为什么？” “因为——”她顿了顿，有些压抑的开口，“我和你爸爸是亲兄妹。” “什么？！”盛凌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就连耳机对面的云裴等人皆是一愣。 这个答案来的太突然了。 盛凌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他脑子里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也有太多离奇的真相涌进来了。 徐凌知道他一时理不清，她告诉他：“你的爷爷和我的母亲，离了婚，你爷爷带走了你的父亲，而我是被抛弃的那个。” 她抬起头，憾慨的笑了笑：“也许上天也觉得我们缘分不该绝，让我们相遇，却不让我们相认，而是相爱。” “这一刻，我是感谢上天的。” 第47章 Chapter 47 47. 徐凌其实也是受害者，她和盛华都是这场命运里的be剧本。 他们相爱时，从不知道他们之间存在什么关联。 直到那场意外的分离，一个残忍的真相击溃了她，让她即使无法接受也必须接受。 徐凌曾经痛恨过这段关系，甚至感到恶心。 但她知道，也应该明白，这一切都不是他们的错，他们也不该承受。 她甚至想过，如果盛华知道了会怎么样。 但四年前，她才知道，盛华已经死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真相了。 于是，这些年，她拼命的寻找着有关盛凌的事。 终于，在一年前，她找到了那个少年。 也得知，他叫盛凌。 盛凌沉默了很久，才从这场不可思议的事件中回过神。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当初盛朝天病发前听到的消息是什么了。 原来爷爷说的没错。 他的父母是爱他的，只是无法出现在他身边而已。 还好啊。 还好他没有恨他们，没有在不清楚真相之前去责怪，怨恨。 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盛凌站起来，垂下眼，眼底溢出了一丝柔情：“逃吧。” 盛凌说：“你逃吧，别害怕，现在有我了。” 徐凌强忍过了那么多年的委屈，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所有的忍耐和耻辱得到了抚慰。 她通红的眼睛流过一滴泪：“不，现在不行。” “为什么？”他问。 “再等等吧。”徐凌笑了笑，说，“等你真正成长那天。” 妈妈等你来带她走。 盛凌握紧拳，他有些压抑不住，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我第一次痛恨自已为什么这么弱？” 他们这一桌的声响引来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 徐凌连忙站起来，安抚他：“你放心，我现在没有被虐待什么的，你现在好好顾自己的事，妈妈相信你未来一定比现在强。” 盛凌抬起眼，眼尾发红，他看着她，很安静。 徐凌对上他的眼睛，弯起唇：“不论以前怎么样，你一直是我的骄傲。” 她永远相信他。 盛凌。 你要努力变强。 她等你带她走。 那天的见面，两个人留了联系方式，离开之后，也无人知道他们见过面。 关于那些谈话，云裴等人也沉默了很久才慢慢接受。 太多答案细思极恐了。 他们甚至从没想过，答案的背后会是这么一个残忍的故事。 虽然他们都知道了盛凌的事情，但他们不会因此而用一种可怜和同情的目光去看待他。 他们是彼此最不一样的存在。 这次事情也告一段落，萧家那边也没有再起什么风波，这一切都看似已经恢复正常。 凌母的病情好转了，两夫妻也准备回赴野了。 盛凌纵有不舍，他们出发那天，他也还是去送了他们。 “阿妈，你以后有什么事都要给我说，不许再一个人强撑着，知道没有？” 女人看着他，温柔的笑了笑：“好哩，阿妈知道了，你安心工作，不用担心我的哩。” 盛凌眉眼柔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那你们都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凌父过来牵起凌母，催促他：“你这孩子比你阿妈都啰嗦，快回去吧，不用这么操心我们。” 盛凌没说什么，笑了笑：“行，那你们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 * 悲伤的故事也在此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世冠赛的通知。 他们都必须加紧训练。 如今，他们才二十出头。 他们还年轻。 还可以狂妄，还可以肆意横行。 剩下的几年，也没多少时间再待在电竞圈了。 退役之前，他们一定要拿冠军。 盛凌握紧手机，几天前的微博事件如今也算平息了下去，他叹了口气：“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各自努力吧，一定要精彩落幕，才算结来。” 云裴双手抱胸，好笑的看着他：“很想发泄吧？” 盛凌咧开嘴，笑：“想啊，想狠狠的打一架，想让所有人都付出该有的代价。” “好！”林深看着他，“那就加油，以后把他们打趴下了，然后问他们服不服。” 盛凌回答：“好啊。” 五个人相视一笑。 又到新赛季更新，五个人五排上分，两天上了宗师之巅。 今天的排位刚结束，盛凌拿过矿泉水喝了一口，看着直播间狂剧不止的弹幕，他没回什么。 他拧好瓶盖，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小云子，咱俩来单挑一把怎么样？” 云裴停了排位，扭头：“单什么？” “我赢了的话，今天的晚饭你请。”盛凌挑了挑下巴，得意洋洋的看他。 云裴玩味的反问：“那你输了呢？” “我输了的话，请你们去KTV，想吃什么我请客。” 林深乐了：“你今天这么大方？” 盛凌不答反问：“来不来？” 秦枫来了兴致：“队长别怂，直接把他打趴下。” 云裴收回视线，嘴角的笑意不停：“来。” 两个人进了游戏，今天在场看直播的人比以往都热闹了起来。 以前从来没见NE众人内幕单挑过，今天绝对是第一次。 这场直播单挑，还把GM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游戏里，他们两个使用的次神都是释火，平时游戏时，云裴带的技能都是狂霸。 今天意外的换成了瞬移。 两个人刚升四级，云裴把盛凌消耗成了残血，他自己的血量也被消耗的没有多少。 盛凌的血条已经到了斩杀线，此时的他跑回了塔下。 可以看到，那一波，盛凌露了视野的。 不过，在所有电竞选手的意识里，那一定是一个假视野。 就在所有人以为云裴要拿一血时。 他们看见，云裴一个一闪进塔，那一个致命技能居然空了！ “……”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对方肯定给了假视野的，没想到，云裴居然没有想到吗？！ 他没有了技能，盛凌反应很快，趁此机会反杀他。 云裴的次神倒下。 盛凌皱着眉，转头瞪他：“小云子，你不要放水好吗？” 云裴抬眼，说的一本正经：“我没放。” “那你认真点。 云裴只是笑而不语。 又到第二波对线，两个人把兵线清理掉了，在单挑模式里，没有野怪可以刷，只有一波又一波的炮兵。 下一波兵线还没出来，两个人开始小心翼翼的互相消耗对方。 当两人的血量都到斩杀线时，盛开起狂霸准备强打一波，他一个致命技能对准了云裴的方向。 就在他以为要拿下第二个人头的时候，他的技能空了，下一秒，对方释火一个一闪上来，一个技能将他终结。 屏幕上响起了击杀音效。 盛凌看了他一眼：“五个人头定胜负。” “嗯。” 此时的两人都一人持有一个人头数，盛凌复活回到战场上，对方的炮兵进入到了防御线里，云裴的次神视野已经消失了。 盛凌清完兵线，往旁边走进水道草丛，还没走进去，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但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云裴的次神露出视野，他一个减速沉默技能打到他身上，没等沉默结束，他平a几下加个一技能，直接拿下人头。 就这一波失误，盛凌和云裴的经济差一瞬间拉开距离。 直播间里在看到云裴接连拿下两个人头后，开始了怀疑。 ［所以一开始Night就放水了吧？] ［请你们告诉我，那一杀是不是Night放水的？] ［不用问了，一看就知道了。］ ［Night你就宠他吧！] ［放水要不要这么明显？］ ［看Night回答没放水回的一本正经，我差点就信了] ［终究是我们太单纯了］ 接下来的几波对线，全变成了云裴一个人的击杀秀，最后一个人头时，云裴一闪进防御线，一套技能全打在盛凌身上。 盛凌靠着防御线的伤害，和云裴打了个一换一。 他俩的战绩，一个是520，一个是250。 盛凌知道自已输了，自觉的点了投降。 直播里的人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zero终究是太年轻了。] ［哈哈哈，zero应该还是乖乖回打野路吧！] ［zero为什么想不开要单挑啊哈哈！] ［如果都玩打野，Night也能赢zero吗？] ［有可能哈哈哈！］ 盛凌看了几眼弹幕，撇了撇嘴：“哥认输了，走了下播了，吃饭去。” 秦枫和林深击了个掌，乐死了：“队长万岁！” 云裴扯了下唇，下播关了电脑。 盛凌请他们去KTV，今天一定破费，又吃又玩的，所以当他看到帐单的时候，已经有些欲哭无泪了。 他付完钱回到包厢时，几个人已经开始找歌曲唱起来了。 只有云裴坐在那里无所事事。 盛凌坐到他旁边，拿过可乐喝了一口，“小云子，你不上去唱吗？” 云裴背抵着沙发背，他两手抱胸，抬眼扫他：“我又不会唱。” 林深刚唱完一曲，他走下来，刚好听到两人的谈话，他凑过去插了一嘴：“队长，今天凌狗难得这么大方，你这不赏个脸？” 盛凌翻了他个白眼：“滚。” 云裴听此一言，仔细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说着，他站了起来，走上T 台。 盛凌：“……” 云裴没有去选歌，他站在话筒前，穆祺问：“队长，你要唱什么歌？我给你找。” “不用，”他握紧话筒，试了试音，“我要唱的歌没有版权。” “啊？”没等几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开始了前奏。 那首歌没有伴奏，没有音乐，完全是清唱出来的。 追梦吧 未来一定拥有无限可能 奔跑吧 在只有你的世界里 呐喊吧 在这风华正茂的时代 那是青春 是追梦的年代 肆意疯狂 永无止境 …… 就去追梦吧未来一定可期 肆意疯狂吧青春就该叱咤风云 青春永无止境 追梦 疯狂无限 他只是清唱，不需要任何伴奏音乐，就能将这首歌唱的风华绝伦，仿佛他对这歌词已经滚瓜烂熟了。 盛凌四人很安静的听，甚至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沉浸在那首歌里，陷进了短暂的歌声中，以及那简短的歌词。 听着这首歌，脑海里印着歌词，他们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 有不完美的过去，也有惊艳的未来。 甚至有着永无止境的现在。 一首歌完，云裴的声音停了，他走下T台，走到沙发边坐下。 过了半晌，几个人才从歌里回过神。 盛凌讷讷的出声：“这首歌，没听过啊？叫什么名？” “《追梦》。”云裴回。 “为什么说没有版权啊？”秦枫问。 云裴沉默了几秒，才说：“因为没来得及。” “啊？”几个人听的有些愣。 他重复一遍：“没来得及拥有版权。” 林深一听，有些迟疑的出声：“原创，不会是队长你吧？” 话音刚落，盛凌几人感到很惊喜，转头盯着云裴。 云裴一一扫了他们一眼，扯着嘴角，笑了下：“算我的一半吧。” “也就是说，还有另外一个人？”穆祺问。 “嗯。”他轻应了一声。 盛凌看着他低垂的眉眼，问：“那，这首歌为什么没来得及拥有版权啊。” 云裴听到他这个问题，忽然就想起了曾经年少的过往。 “我十二岁搞过一个乐队，”他说，“只不过，我那时候每天只有两到三个小时去排练。” 云裴的童年并不美好，他拥有片刻的闲瑕都是奢舍。 他每一天的时间都排的满满的，除了一大半时间在上课，其他时间都是满满当当的。 甚至所有人都拥有的假期，他也不曾拥有。 十岁以前，他甚至不接触手机，电视，以及电子游戏。 包括，外界的一切人物。 云裴从记忆里回过神来：“后来啊，半年不到的时间，那个乐队被迫解散了。” 盛凌叹了口气：“那真是可惜。” 可云裴只是扯了下唇：“不是可惜，是遗憾。” 遗憾最终没能成功，没能一直走下去。 遗憾中途被迫解散，多年也未曾再见一面。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遗憾，有很多身不由已，有太多太多的无能为力了。 盛凌刚想说点什么，他忽然想起来包间的时间要到了：“我操，咱们该走了，KTV包间的时限快到了。” 几个人互相看一眼，都飞快的站起来，捡好自己的东西出了包箱。 今天大家都喝了一点酒，回到基地时都困的不行，澡都没洗倒头就睡。 第48章 Chapter 48 48. 凌晨四点，云裴醒的很早，他捂着头疼的脑袋起身，下床。 昨天晚上睡的太早没有洗澡，他感觉浑身不舒服。 云裴跌跌撞撞的进了浴室。 昨天酒精上头，他本以为可以睡的安稳些。 没想到还是一样的，似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他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好觉。 是不是真像盛凌他们说的那样，他该去医院看看。 或许，会有用。 他洗完澡收拾了一会儿，出门的时候已经五点半了。 云裴看着正在微微亮起的天，他打车去了医院。 太阳升起来，天已经亮了，云裴等待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医生坐到椅子上，看着他问：“你这些情况已经持续多久了？” 云裴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认真回答：“好像挺久了，记不清具体时间。” “之前有去看过医生吗？” 他顿了顿，答：“没有。” “这期间，有服用过什么药物吗？” “有，因为经常睡不着，所以会用安眠药。”云裴说。 医生又问：“有没有明明很想睡觉但睡不着的症状。” “有。” 男人带着眼镜，凝重的看着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有，自残倾向吗？” 云裴愣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之前总会莫名其妙的盯着刀子发呆，他明明恐高，却总会有意无意的想去高处，明明窗户离得很远，却好像就在自己身前。 就好像…… 他如果从那里跳下去就能得到解脱一样…… 他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这些突发的念头，和急躁的情绪，自已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无数次觉得自已病了，无数次又觉得自己很好。 他迷茫，无措，害怕，痛苦，夜不能寐。 他觉得自已错了，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个人。 云裴沉默了许久，他低低出声：“没有，但想过。” 医生盯了他几秒，将检查出来的报告单递过去：“中度抑郁症。什么时候有时间，让人陪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云裴愣了一下，盯着报告单上“中度抑郁症”发呆。 他曾经想过自已可能真有点抑郁，但当真的看到检查结果时，他居然有点难以置信和无法接受。 那种无力的感觉像藤蔓一样蔓延，攀爬。 他像是被束缚，缠绕，直到喘不过气来。 云裴拿着检测报告单出了医院，他抬起头，看着眼前刺眼的阳光，那种无力的感觉似乎又在慢慢被治愈。 他叹了口气，离开了医院。 从医院回来开始，云裴就开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盛凌等人来敲他的门询问情况时，他只是说：“我这几天不太舒服，先不播了。” 他们也没深究，信了他的话。 直播时，他们也会向粉丝解释云裴的情况。 过多的，他们也不知道，也不会说。 那段不开门见人的几天，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年少时期，那段阴郁的日子。 他把自己缩回了壳里，不闻不问，不吃不喝。 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云裴就那样关了自己几天，盛凌他们都隐隐约约察觉不对了。 他敲了敲他的房间门，说：“马上就要世冠赛了，小云子，你不出来和我们一起训练吗？” 里头的人安静了一会儿，低低的开口道：“我知道了，明天。” 盛凌几人对视了一眼，他们能感觉得到，云裴是遇到了什么事，他忽然这样太奇怪了。 云裴不开口说，他们也不知道，但他们愿意等他开口。 阿橙听说了云裴这几天的情况，经常来基地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云裴见到阿橙，他忽然想起了医生说过的话。 他叫住阿橙。 两个人出了基地，阿橙见他这么神神秘秘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在里面说？” 云裴看着他，沉默了几秒，道：“你能，陪我去一趟医院吗？” 阿橙还有点蒙：“啊？” 关于深川市的世冠赛比较隆重，这比赛的消息也就传到了世界各地。 辽京的云氏集团里，一个端庄神态威严的女人盯着手机，眉眼略显有些不耐。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女秘书走了进来。 “夫人，这是您要的资料。”她将一沓纸张放到女人的桌上。 女人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女秘书见她盯着手机，好奇的问:“夫人，您在看什么？” 女人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将手机推过去：“这是什么？” 女秘书看着，她拿起手机，看完之后放回手机，笑着说：“这是职业电竞举行的一场世冠赛，世界各地的人都会参加。” “电竞？”女人靠着椅背，神态低垂，“是打游戏的吗？” “是的。”女秘书低下头。 听完回答，女人站起来，拿起包和手机，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女秘书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连忙跟了出去。 女人回到家里，急匆匆走进门，她走到客厅，男人坐在沙发上正看球赛，女人将手机没轻没重的放到他面前的桌上。 云圣涛抬起头，不解的问：“怎么了？” 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自己看。” 他看她一眼，拿过手机翻看，那是一个世冠赛的通知，他一开始没看明白，直到在评论区里看到了“云裴”的名字，他一下子明白了。 但他没有很大的反应。 女人质问他：“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云圣涛没有回答。 “你早就知道了你就是不告诉我！”女人指着他低吼。 云圣涛抬头，平静的反问：“我告诉你了你会怎么样？” “云圣涛！”女人忍不住吼了一声，强调一句，“他是我的儿子！” “杨佳蕊！”云圣涛也忍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你闹够了没有？！” 两个人吼完，四目相对，恶狠狠的看着对方，没有人先开口，整个别墅安静了下来。 气氛安静的有些可怕。 都沉默了许久过后，云圣涛压下闷火，平静的开口：“是不是他想做一件自已喜欢的事很难？” 杨佳蕊瞪着他，没说话。 云圣涛说：“他从小到大，一个人独来独往，你安排好了他的人生，你怎么说，他就得怎么做，他听话的不行，从来不敢忤逆你。” “无论你说什么，他都只能回答好。” “他身边没有朋友，他从来不出门走动，你设的宴席他从不参加；所有外界的事情他不闻不问；每逢过节，他都不踏出房间门；不跟他的亲戚兄弟姐妹打交道；他不愿亲近任何人，不肯多说几句话，这些你都知道是为什么吗？” 杨佳蕊眨了一下眼，深吸一口气，说：“那我为他考虑，为他着想，到最后全是我错了吗？” 云圣涛不答，继续说：“我有次去接他放学，意外看到有人跟他交朋友，但他不愿多理会别人，他对那个孩子说“你能不能闭嘴？跟你说话很浪费时间”，我问他，谁教他这么说的，他说是你。” 没等女人开口，云圣涛气的笑了出来：“杨佳蕊，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吗？你让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你知道吗！” “他自闭，见了人都想躲起来，外面所有人都说，我云家的那个孩子有病，这些你都知道吗！” 杨佳蕊摇了摇头，双目放空，还是摒持自己的想法：“我给他安排好未来，想让他有目标，顺风顺水的过一辈子，到头来是我错了吗？！” “我让他好好学习，认真听课，考个好学校是我错了吗？！” “我不让他去打那不务正业的游戏，也是我错了吗？！” 云圣涛看着她，杨佳蕊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 “自从他出生开始，你忙你的，我妈不管，我爸不看，你爸妈不关心，没有人管他的死活，是我，都是我在照顾！” “他出生了，没人关心，到最后，你就只会怪我！” 杨佳蕊再也忍不住了，崩溃的吼出来：“难道我活该吗？云圣涛！嫁给你是我活该吗？！” 云圣涛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他心里有愧，没有阻止她的怒吼。 他知道的，他对她们母子的关心太少了。 少到后来他回想起来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让一切变成现在这样，杨佳蕊有责任，他更有责任。 杨佳蕊平复了几近崩溃的心情，她慢慢说：“我曾经也有梦想，我想背着吉他，走遍各个地方，我想成就一个音乐梦，可我妈从小就不喜欢，她不喜欢我喜欢的一切。” “她告诉我，别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些，她从来没有跟他吐露过，今天就像找到了发泄口，逼着她说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杨佳蕊十六岁，她成就了自已第一个舞台，和好朋友们完成了人生中第一场演出。 可就在她们取得成就时，母亲的出现，彻底碾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那个女人，将她的吉他狠狠砸在她的面前，“咚”的一声，她的梦想，彻底终结了。 她被带回家，母亲逼着她学习，十六岁的杨佳蕊，是一个叛逆少女。 母亲让她做什么，她偏不做。 她偷偷攒下钱，重新买了一把吉他，每次她偷偷弹吉他，被母亲发现了，她就要挨板子。 可她无所畏惧，坦然接受。 当第二把吉他碎在她面前时，她终于死心了。 那之后，杨佳蕊明白了一个道理。 凡是年少时太过坚定的梦，她们总以为只要热爱，就可以抵过漫长岁月。 可少年的他们，又怎么明白，热爱，是远远不够的，要坚持，要永无止境，要比别人都努力。 怎么可能只是付出一点点这么简单呢？ 后来杨佳蕊认命了，她对于生活没有了盼头，母亲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做。 她没有想过以后对自己的孩子是否会不一样。 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活成了母亲的样子。 “我二十岁嫁给你，二十二岁领证，二十三岁生下云裴。”她说，“我没有青春，没有大家所谓的美好回忆可言，我的整个青春和精力都给了你和云裴，云圣涛，我有什么错？！” 她从始至终都是那个可怜人，她有什么错？ 云圣涛看着她，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几步，将女人扯进怀里，紧紧抱着她。 “可他也是个孩子，你不能把你的压力和不甘强加给他，”云圣涛低下声音，“他不是谁的附属品，他应该拥有璀璨的人生。” 女人倚靠在他怀里，流下了眼泪。 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云裴。 小时候不曾得到的爱，她的心里，只有无穷无尽的怨恨。 大人们的时代，只有利益和生存。 所以，杨佳蕊和云圣涛，本身不存在爱，只有门当户对和合作利益关系。 她懂，他也懂。 可在这场棋逢对手的戏码里，他们互相产生了情愫。 也仅仅只是，不得不凑合。 在去医院的路上，云裴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他。 阿橙听完，也是极为震憾。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有担当，有责任，遇事沉着冷静，丝毫不畏惧的少年，会患有抑郁症。 平日里他话少，鲜少展露罕见的神情，从前只觉得他冷淡，性子不和。 其实不是这样的。 从来都不是这样。 阿橙怀着复杂的心情，陪着云裴来到了医院。 心理医生给他开导，抑郁这东西，总要有事情的根本原因。 心理医生问道：“会让你忽然产生一种忐忑心理的因素是什么呢？” 云裴犹豫了一下，说：“我，害怕。” 医生不解：“怕什么？” 阿橙看着他，云裴低着头，咬着唇，似是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怕她失望。” “谁？” 他咬着唇不答，手在抖。 医生看着他，犹疑的开口：“你妈妈吗？” “嗯。” “为什么？”医生又问。 “她对我的期望很高，把我人生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从小很听她的话，从来不敢忤逆。” 他低着头，放在大腿上的手在抖：“可是，我第一次，不顾她的反对，做了一件与她的轨道上无关的事。” “你认为，现在的一切，你做错了？”医生问。 “嗯。” 医生看着他，轻笑了一声：“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从小生活在她的枷锁里，有一天，你好不容易挣开了枷锁，开始你感到了迷茫，因为你不曾见过其他有光的路，于是你拼命寻找，用眼睛去看，当你踏出她的轨道，那不是害怕，是迷茫和不适应。” 云裴仔细听着，医生说：“那只是因为你自小形成的习惯和反反复复的人生，你的生活只有那一样，没有见过其他模样，所以，你才会从始至终产生这种心理。” “说到底，是你一直没从过去走出来。” “是你把自己困在了过往，是你依旧不肯割舍。” “就像你的人在这，你的心不在。” “解铃还需系铃人。” 云裴和阿橙走出医院，云裴长叹了一口气，阿橙瞥他：“没事吧？现在心情怎么样？” “还行。”云裴抬头，看了眼阳光，“就是，忽然被打醒了。” 阿橙叹口气，轻声说：“找个时间，好好跟家人沟通一下，说不定有用呢？” 云裴只是回应了他一个笑，没有说话。 有没有用，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的过往，也只有他自已更明白。 如果这个铃解不了，那他就不解了。 现在和以前没有区别，唯一有区别的，是他离开了满是伤痕的城市。 是他再也不用面对那样几近疯狂严格的她。 只不过，她现在常常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也分不清，是思念，还是恐惧。 第49章 Chapter 49 49. 晚上的训练赛，云裴又缺席了。 他又把自已关进了房间里，从回来开始就不见人。 盛凌几个人边打边心不在焉的，最后，他们关了电脑，围在一起疑惑。 “我真的不理解，队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深看了眼楼梯的方向：“他不肯说，但看样子，也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要不问问阿橙？”秦枫提议。 穆祺不懂：“问阿橙能有什么用？” “队长今天不是单独把阿橙叫出去了？” 没等其他人说话，盛凌开口：“我觉得你们是不是都忘了一个人。” “谁？” “徐治安啊！”盛凌看了他们几眼，“问阿橙能有多大用，直接问队长发小不是更有用？” “有道理。” “那赶紧打个电话问问。” 盛凌掏出手机，找到以前加的徐治安的微信，给对方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没过多久，对面接了起来，徐治安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 “稀客啊，今天居然给我打电话？” “好久不见啊，”盛凌先跟他寒暄了几句，然后准备直入主题。 徐治安先发制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什么事？” 盛凌跟他嘿嘿笑了几声，说：“就是，小云子最近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人，问他也不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闻言，徐治安突然安静了。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比先前低沉了几分：“这个……算是老毛病了吧。” 几个人互相看一眼，盛凌连忙问：“什么意思？” “他小时候遇到一些事，”徐治安言简意骇概括，“长时间的压力，让他形成了一种自闭心理。” “小时候那会儿还挺严重的，”他轻轻说，“只不过后来好了很多，至少他愿意跟人开口沟通了。” 盛凌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他遇到的是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徐治安叹了一口气，“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好挺多了，他也不愿意跟我多说，我也不会去问，最起码，我不想让他提起自已的阴暗过往。” 林深安静了许久，忽然问：“那时候你们多大？” “哎？”徐治安有些没反应过来，“你们都在啊？我以为就盛凌呢？” 几个人笑了笑，盛凌连忙解释：“我一开始也没说就我一个人啊……” 徐治安也没多说什么，他声音低下来：“那时候，十岁吧。” 穆祺听完，问道：“那你为什么说是老毛病啊？” “因为……”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体验过。” 四个人安静了，听他说。 “那段时间，他挺正常的，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一段时间，我接连十几天没见过他的人。” 徐治安想起了那段过往，他说：“就我感觉，他一家人都好像不太正常，可我又不知道哪里不正常。” “……” 盛凌几人抚额：“你这说了等于白说。” 徐治安也说不清，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他家不会开门接客，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我就是偶尔听见别人说，云家的那个孩子有病。” 盛凌问：“是小云子吗？” “嗯。” “为什么这么说？”秦枫不能理解，“他们有什么证据？还是说，队长有什么绝症吗？” “那倒不至于，”徐治安继续道，“他们就是觉得小云子很奇怪，经常出现经常消失的，跟人也不说话，一开口就不合善。” “有多不合善？”盛凌无语，“我们怎么没觉得？” 徐治安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开口：“我以前，听小云子和人说过最多的话就是——” “能不能给我滚远点？” “你能不能闭嘴？很聒噪知道吗？” “跟你说话很浪费时间。” “最离奇惊异的一次，”徐治安说，“只因为那人跟他请教了个问题，他当场话都没说就把人家的书给撕了。” “……” 四个人对视了一眼，已经开始感到难以置信了。 没等他们问什么，徐治安又说：“有一次我跟他发生了一点矛盾，我本来想跟他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他张口就来了一句“能不能滚”，我当时真的吓到了，第二天他来跟我道歉，他以为我生气了，不过我倒也没真的生气。” 盛凌感到不可思议，眼睛都快瞪大了：“那时候才这么大，他居然……” 徐治安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他叹了口气：“他在我们学校，是全校最优秀的一个学生，所有老师都争着抢着想要他，可他从来不理会，甚至有时候出现在学校的日子越来越少，每一次大家都以为他是休学了之后，他又回到了学校。” “大家在学那一个阶段的知识时，他已经在往上一层走了。” 四个人听完，说不惊奇都是假的。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能把一个少年，一个年幼的孩子逼成那样。 他已经足够优秀，甚至超出了常人，还有什么是不满意的呢？ 他的过往，到底有多少让他恐惧的事？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他和他妈妈反目，他第一次不听他妈妈的劝阻，一意孤行的要去做一件事，并且就为了打这个游戏的时候，我还存在一点和他妈妈一样的看法。” “不过我现在想，他离开了那里，也没什么不好，”徐治安静了几分钟，又道，“至少他现在，脸上拥有了很多不一样的情绪。” 他想到他笑时的模样，他也笑了起来：“你们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笑是什么感受吗？” “惊喜，我感到了不可思议。”徐治安说。 他以前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和表情，徐治安见过最多的，是愤怒和疑重。 他就如同一个牵线木偶，没有人类该有的喜怒哀乐悲恐惊，听话的似乎任人摆布。 他那段日子，是渴望有人来拉他一把的。 他渴望被救赎的。 只不过该救赎他的人一直都没有出现。 那段阴郁的日子，是徐治安陪他走过了孤单的四季，是他没有中途放弃他。 一直以来，云裴都很感谢这样的相遇和馈赠。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格外的珍惜这一段情谊。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走出了阴霾，已经站在了阳光下，他身边拥有了很多不一样的人。 很多在乎他，喜欢他的人。 他的身边，不仅于他，也不止于他了。 为此，徐治安是为他感到高兴的。 跟徐治安聊完以后，他们都快对平日里那个性冷淡的温合队长进行新一步的改观了。 他们都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撑下去的。 即使他们听到的故事不全，却也明白了一半属于他的过往。 以前那些阴郁的日子，他怎么走过来的呢？ 凌晨三点，盛凌躺在床上好半天睡不着，他烦躁的睁开眼，平躺着望向天花板，很多事情在他脑海里浮现。 “其实我不喜欢坐飞机到处跑。” “为什么？” “因为我有点恐高。” “我做过一个梦，梦里的我站在很高的地方，然后我望着很深的地面，身后忽地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下坠的时候，我醒了过来。” 回忆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梦里的云裴，在坠下高楼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是感到了深深的害怕，还是感到了快意的解脱？ 他此刻的心理，是自闭还是抑郁？ 盛凌想的很烦，他不喜欢猜测，可现在有无数种可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不得不去思考。 思考答案，思考结果，以及他不愿意解开的锁。 盛凌烦躁的坐起来，他起身下床，走出了房间。 他刚关上房间门，迎面和一个人对上了视线，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须臾后，盛凌眨巴了下眼睛，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时，他差点吓的尖叫。 林深连忙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大晚上的，你鬼叫什么？” 他“唔唔”几声，差点喘不过气来，林深连忙松开了手。 盛凌快速喘了几口气：“鬼不可怕，可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林深翻了个白眼：“我也没想吓你。” 盛凌感觉舒畅了，他站直身，小声问：“你也睡不着啊？” “有点吧。”说着，他一边越过他往楼下走。 盛凌轻声慢步的跟了下去。 “是不是因为小云子的事？”他一边跟在后面一边问。 林深走到厨房，他拿起水壶往杯子里倒了杯水，看到旁边刀架上的刀子时，他愣了几秒。 盛凌没等到回答，他抬头看一眼过去，发现林深在发呆，杯子里的水都溢出来了。 “喂，”盛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水都流出来了。” 林深猛地回过神，他放下水壶，拿过抹布将桌面上的水渍擦干净。 他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轻声开口：“你记不记得，有一次，队长也在这里倒过一杯水，然后他就发呆了。” 盛凌一听，快速的想了想，皱起眉：“好像是，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林深抬起手，指向了一旁的刀架。 盛凌犹疑的看他一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看到刀架上的刀时，他承认，自己都愣了一下。 就算林深不跟他解释，盛凌似乎也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了。 和他听到云裴说恐高却不畏惧高楼是一样的。 这些都在证实，云裴没有自杀倾向，但有自杀念头。 盛凌将云裴恐高的事告诉了林深，他这下几乎完全可以确定了：“他可能真的存在抑郁。” “那现在怎么办？”盛凌问。 林深握紧玻璃杯：“再等等吧，我们再观察几天。” “好。” 接下来几天里，云裴没再从房间出来。 好几次他们都想上去敲他的门，可冥冥中，又想起了徐治安说的话。 “这只是暂时的，过一段时间，他就好了。” 因此，他们又生生忍了下来。 差不多半个月过去，云裴的房间门终于打开了。 他多久没看见阳光了，连他都快不记得了。 盛凌看见他出来，悬起来的石头总算沉了下去：“小云子，你到底怎么了？老把自已关起来。” 云裴看他一眼，勉强的勾了一下唇：“没事，就是最近有点嗜睡。” “你不失眠了？”秦枫问。 “少了吧，”云裴简单带过，“也可能是药物的作用。” 林深紧紧皱起眉：“你以后，还是不要用安眠药了，这个东西是助眠，可是存在很大的副作用。” 云裴盯了他几秒，淡声开口：“行，知道了。” 林深对他笑了一下。 空闲下来时，林深把盛凌叫走了。 盛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我最近，研究了一下心理学的书。”林深说。 盛凌一听，很惊喜：“是好事，你有查出什么吗？” “我觉得队长的情况是有根本原因的，”林深解释，“但他无法解决这个原因。” 他顿了顿，道：“就像，心病还需心药医。” “那不解决会怎么样？”盛凌又问。 “不解决就会一直存在。” 盛凌停了几秒，提出意见：“要不，我们去问他吧？” 林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那找个合适的时间吧。” “好。” 后面几天，云裴没有再把自已关起来，他仿佛又恢复到了一个正常人的模样。 大家都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高兴不起来。 世冠赛是在十月举行，刚好是放国庆的日子。 九月初，距离世冠赛的时间已不剩多少，大家都抓紧了时间训练。 云裴重开直播那些天，他已经和一个正常人无异了。 盛凌等人观察了他许久，始终没有再发现别的不对劲，他们想问的事，最后也都没有问出来。 虽然云裴看似没什么不对了，完全是因为，他去看心理医生的次数很多。 他日常服用的安眠药也已经停了。 很多他能压下去的事情，云裴都不会开口说。 因为他在他们眼里，永远是一个顶天立地的队长，他永远不会被任何东西打败。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今天结束训练的时间很早，刚到中午十二点，他们就停了训练。 云裴没有跟几个人一块吃饭，他独自出了门。 就算云裴不说，或许他们也知道他去做什么。 下午两点，云裴在外面随意解决了午饭，他懒洋洋的抽了根烟，一根烟燃尽，他才回了基地。 刚进门，基地里的气氛格外安静。 就在他以为大家都在午睡时，他看见会议室的门口围了几个脑袋。 云裴走过去，在他们身后低声问：“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人吓了一跳，连忙回过身，看清来人是云裴时，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咱们基地来了个大人物，”盛凌没敢太大声，“现在陈董在里面和那个女人聊着呢。” 云裴掀了掀眼皮：“聊什么？” 他耸耸肩：“不知道，我们都听不懂。” 林深见他不懂，往旁边退了几步，给他让了个位置：“不信你自已听。” 云裴来回扫了他们一眼。 四个人共同的点了点头，一看就是统一战线。 他收回视线，站到他们让出的门口正中央的位置，会议室的门留了一点缝隙，他凑过去往里面看，而门内谈话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杨女士，我觉得您可以再考虑一下。” “考虑？”女人坐在椅子上，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背影，“我不需要考虑什么，我今天能过来这里，就已经决定了。” 陈董看了阿橙一眼，继续笑着道：“那您收购我们俱乐部的原因是什么呢？” “我说了，”女人眼神凌厉，如同职场上的女强人，“你要么解散，要么我就强行收购。”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忽然打开。 众人纷纷回头看过去。 云裴推开门站了出来，他的身后，是盛凌几人。 女人在看见他的一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莫名安静下来的会议室里，一个强硬又压抑的少年声响起。 “凭什么？” 女人皱着眉头看着他，眼睛里的冷厉不自觉压下来，她没有开口说活。 而云裴紧紧盯着她，等着她开口。 就在众人都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女人放低声音，开了口：“你抽烟了。” 而云裴只是自嘲的扯起嘴角：“是啊，离开了那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去顾忌这顾忌那的。” 杨佳蕊眯了下眼，让自己语气尽量平和：“你就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那您呢？”云裴也不肯往后再退一步，“您一定要这样吗？” 他说完，场面又再次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裴似乎压不住了，他说：“妈，为什么您就一定要咄咄逼人呢？！” 此言一出，身后的众人都惊了：“妈？！” 云裴紧盯着杨佳蕊，没有说话。 女人淡定的看他，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我不想跟你多说，你现在，跟我回家，不许再打这个破游戏！” 云裴听了，忽地冷笑了一声：“以前我可以特别听你的话，甚至毫无怨言，可现在，你别觉得还可以再命令我！” “云裴！”杨佳蕊气的吼了一声，“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那你呢？”云裴猩红着眼睛问她，“您是不是想逼死我？！” 下一刻，一个清脆的巴掌声落了下来。 “放肆！”杨佳蕊气的嘴唇都在抖，“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我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云裴脑袋偏了一侧，他双眼瞪大，怔了一下。 就连盛凌他们都惊了。 他们第一次见这样的云裴，第一次见他爆发出强大的情绪。 此刻他们大气不敢出，想说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云裴却淡定的很，他抬起眼睛，面上平静的可怕，他嘴角的笑意很冷：“小的时候，我就没有别人口中所谓的自由，我甚至比别人都要听话，无条件听从你的安排。” “别的小朋友在外面放纸飞机的时候，我在背课文。” “他们在互相分享零食的时候，我在做卷子。” “他们在外面玩到傍晚时，我在上家教课。” 女人安静的看着他，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安静。 盛凌他们也终于听到了他的童年，以及过往。 云裴没有流泪，他在笑着吐露自己的不满：“我以为只要我听话，只要我认真做好你交待的每一件事，你就会开心了。” “后来我发现不是的，”云裴敛了笑，冷冷的说，“你就像一个无底洞，永远都不会满足，无论我拿多少个第一，你也只会说“别高兴的太早，继续保持”。” “我的生活里，要背数不清的文字，做着堆不满的卷子，过着无法空闲的时间，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养成工具，我就不配拥有自己的灵魂！” 杨佳蕊嘴唇动了动，她轻声说：“那我这么做，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 “可哪有你这样的！”云裴低吼道，“但凡我做一件违反你所安排的事情，你就要不择手段的毁掉！” 他扯开嘴角笑了笑：“您不记得了吗？被你逼出国的那个孩子，您不记得了是吗？” 杨佳蕊觉得好笑：“你们那个年龄，不好好学习，就搞那些不务正业的事情能有什么用？” 她看着他问：“那你告诉我，妈妈这么做，想让你考个好大学，希望你的后半余生可以不用这么累，是妈妈错了是吗？” 云裴轻眯了下眸子，他扯着嘴角淡淡的笑：“你总借着为我好的名义教我怎么做，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女人彻底怒了。 云裴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没有再开口说话。 会议室又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打破这个安静的氛围，云裴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他觉得说再多也没有意义，这些事情永远无法沟通。 他二话不说，转身出了会议室。 女人似乎站累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她仰头叹了口气。 陈常清和阿橙互看了一眼，盛凌几个人也互相对视，最后他们走了出去。 阿橙两人也离开了会议室。 第50章 Chapter 50 50. 云裴回到房间，他把门反锁，靠着门板蹲了下来，他手里紧握着的一张纸掉落在地上。 上面醒目的照出“抑郁”两个字。 他就那样蹲了不知道多久，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云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电显示他都没怎么注意，直接接了起来。 “喂。”他低声道。 “云裴。”对面那头的男人喊他。 “爸。”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云裴几乎崩不住了，很多情绪交杂，一瞬间的委屈涌上心头。 云圣涛心疼他，平和的出声安慰：“爸爸知道妈妈去找你了，你不要害怕，爸爸很快就过来了。” “我没有害怕，”他哑着声音，不想让他担心，“爸，我好累。” 那头的男人沉默了。 云裴自顾自的说：“我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做人活着好累啊。” “你不要多想，爸爸很快就过来了。”云圣涛安抚他的情绪。 “小时候累，累的很想睡觉，”他不听，只说着自己的话，“有一天长大了，自已有能力了，发现还是很累。” 他笑着流了眼泪：“很想睡觉，想睡着了就没有烦恼了。” “云裴，你听爸爸说，”男人有些紧张，察觉到他的话不对劲，“你不要去想这些事，你尽管做你自己的，有爸爸在。” 云裴紧紧握着手机，脸上流下了泪痕，他装作无意的擦去，扯开唇笑了笑：“爸，我没有多想。就是累了，想休息一下。” 他没有多想，他就是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没有人爱他，没有人在乎他。 他努力过了，花了整个童年去听话，用了很长的时间去讨好她，用上自己所有的时间让所有人满意。 为什么他已经做的那么好了还是不被人关注和认可？ 母亲一直在要求他。 爷爷奶奶从不给他一个眼神。 甚至外公外婆也从来没来看过他。 他的存在，是一个错误吗？ 为什么这么不讨人喜？ “爸爸知道你的为难和委屈，”那头的男人轻声说，“你听话，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别做傻事，爸爸很快就来看你了。知道吗？” 他只是低声嗯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最后，他主动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他终于忍不住那些委屈了，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埋着头哭了出来。 他忍着声音，安静的房间里，他的呜咽声很清晰。 就像一个无人的夜晚，他在发泄自己的难忍和憋不住的眼泪。 一直到了晚上，云裴也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盛凌他们等不下去了，上楼去敲了他的门。 里头很安静，就在他们以为他睡着了时，里面传来了一个低低的哑声：“进。” 门口的四个人互相对视，盛凌转动门把手，他的房间门开了，四个人走了进去。 他的房间很黑，没有开灯，林深想去把灯开了，云裴却不肯。 “别开灯。” 林深脚步一顿，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几个人无奈，借着窗外的灯光才摸摸索索看清了些许方向。 他们在地板上随意坐了下来，云裴靠着床边坐在地上。 “我妈走了吗？”黑夜里，少年的声音低哑。 “没。”盛凌回答，“陈董和阿橙给她收拾了一个房间，她可能暂时住下了吧。” 云裴没再说什么，就嗯了一声。 之后，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黑暗的房间里，安静了许久后，有人开口问：“队长，你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啊？” 云裴在黑暗中抬眼：“你问的是什么？” “呃。”穆祺思考了一会儿，下定决心问，“就，你会把自己关起来，还……还有人传你有病。” “徐治安都告诉你们了。”他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穆祺没答，林深替他回答了：“一半吧，他知道的也不多。” “其实也没错。”他说。 “啊？”他们没听明白。 夏季的夜晚闷热，连风吹进室内都是暖的，云裴习惯性的看向窗外。 窗外的月光很亮，仿佛只要一抬头，就看见了月亮。 “我以前也没有朋友，小时候我只有服从和听话，我妈不让我去交朋友，因为她觉得那些人都不务正业。” 盛凌不解：“这是什么观念啊。” “因为我很优秀，所以我的朋友也必须很优秀。” 几个人实在不能理解云妈妈的想法。 “你们知道我和徐治安怎么认识的吗？”云裴问。 他们竖起了耳朵：“怎么认识的？” “那时候我们还在上小学，徐治安以前成绩也不好，不能说不务正业，就处于百名以内，他很老实。” 他和徐治安相识，是在一个夏季放学的午后。 云裴不会主动招惹别人，但是不会袖手旁观。 徐治安被人围在学校门口，学校里有很多不务正业的人，就有很多欺软怕硬的人去收什么保护费。 云裴那天放学并不想很早回家，于是他躺在那颗偌大的大树上面闭目背课文。 很多课文和英语单词他都已经倒背如流。 他一个人在那本来很安静，忽然听到了很吵的聒噪声，他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 看清下面是什么情况时，他一个书包砸了下去。 被砸的人一脸蒙，他气的骂了句脏话：“妈的，哪个傻逼砸的我？” 云裴从树上跳下来，他们都是高年级的学生，同在一个学校，他们都知道学校里有个厉害的学霸，但没见过他的人。 看着几个挺高的少年，云裴淡定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他非常有礼貌的说：“学长，你为什么这么没有素质？” 站在中间的少年被他这态度惹火了：“关你屁事？” “确实不关我的事，”云裴一眼都没看徐治安，“但他是我班上的学生，我就有兴趣管管。” “你是不是找抽？”话刚说完，三个少年上来就一拳砸过去。 云裴年纪是小，可他身高与他们差不了多少，再加上经常参加的散打培训课，这些对他来说就是小意思。 他一个人，就能把他们打趴下了。 到最后，三个少年落荒而逃，站在一边的徐治安眼里全是崇拜。 但云裴一眼都没看他，他非常淡定的捡起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重新背上包，转身就走了。 徐治安愣了一下，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他与他并排走，徐治安有些腼腆的开口：“那个，谢谢你。” 云裴这才懒洋洋瞥了他一眼，但他没有说话。 “咱俩交个朋友吧，”徐治安说，“我叫徐治安，我觉得你好厉害。” 云裴本来不打算说话，他烦躁的皱起眉，但又想起云圣涛的警告，他还是礼貌的回答：“我要回家了。” 徐治安愣了几秒，笑着回答：“好。” 云裴往前快速走了几步，过了会儿，他停下来，出口的话很轻：“还有，我不交朋友。”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交朋友，也别跟他交朋友，因为没有人会喜欢他的。 那天之后，徐治安一直都在想办法跟他再见一面，可学校里这么多人，他根本找不到。 何况他们并不是一个班。 但有缘分的人，命运从不会这么狠。 一次放学，他再次在校门口等到了云裴，可云裴都没有看见他。 徐治安追了上去，和他并排站，他再一次开口道：“我要怎么样才能和你交朋友。” 云裴怔了一下，有些感到震惊，他面上却很平静，明明想说狠话，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 “你什么时候能考到第一，我们就当朋友。” 后来徐治安特别努力，以最短的时间，在期中考中，取得了前三十名的成绩。 云裴从前不会去关注成绩榜，那天，他出其意外的去看了成绩。 是他的，不是他的。 他的眼睛，从上到下看过去，终于看见了他的名字。 第二十九名：徐治安。 总分：150。 云裴看着那个分数，他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 下午放学的时候，云裴特意等在了校门口。 直到徐治安出来，站到他的面前。 他沉着嗓音问：“你就这么想跟我当朋友吗？就因为我帮了你？” “当然不是，”徐治安纂紧书包带子，“是因为我觉得你很特别。” 云裴抬起眼盯了他一会儿，最后垂下眼说：“你知道之前那些想跟我交朋友的人都被我怎么打发的吗？” “什……什么？”他有点紧张。 云裴冷着眼盯着他，启唇道：“滚。” 徐治安愣了一下。 云裴看着他此刻的表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是不是很受打击？” 愣了几秒，徐治安回过神来，毫不在意的说：“没关系，虽然你的脾气可能是这样，但我相信你本意不坏的。” “你拿什么相信？”云杨冷声嗤笑，有些不屑，“因为我帮了你？” 徐治安不理他的恶语：“凭我自已的直觉。” 云裴嘴角的冷笑停住，他微微皱了眉毛。 就那样不知道僵持了多久，云裴移开视线，往前走。 徐治安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跟了上去。 快到家要分道的时候，云裴停下脚步，他看向前方的一个小住户，抬手指过去：“以后下午放学，你要是没看到我，就去那等我。” 他说：“我给你补习。” 徐治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咧嘴笑了起来：“好。” 第51章 Chapter 51 51. “其实我也知道我自己的情况，”云裴抱紧自己，他看着窗外悬挂的月亮，“我知道我那是什么毛病。” 盛凌几人看着他，他接着说。 “我那时候很自闭，对待别人从来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知道我有其他兄弟姐妹，他们也都很关心我，可我控制不住自已，我不想看见他们。” 林深不理解：“为什么？” “因为——”云裴顿了顿，“我不配拥有别人该有的爱。” 他从出生开始，没有人关心，甚至母亲，也只是因为同情而用心培养他。 杨佳蕊从小就把他当成一个养成工具，开心了就好说话，不开心了拿他发泄。 他从来没觉得，自已活得像一个人。 就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住的远远的，从来不来看他。 他们就像讨厌他妈妈一样讨厌他。 甚至很小的时候，云裴也曾恨过云圣涛。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圣涛开始重视了他的存在，明白了他也曾是一个小孩，也需要被关心，被爱。 云裴从来不感激。 因为，他本来就欠他的。 不止云圣涛，他们所有人都欠他的。 “我的母亲告诉我，”云裴说，”不要跟任何人来往，也别让任何人接近你。” 他笑了一下：“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为我好。” “那些企图接近我的人，都不真诚，都有目的。” “我信了。”云裴红了眼角，可他没哭，“以至于，后来我惧怕外界来的人，恶心那些陌生的面孔，更恶心，那些笑着问我的存在的人。” “是你的亲戚，兄弟姐妹吗？”盛凌问。 “嗯。” “为什么？”秦枫不解，“他们不是很关心你吗？” “因为我嫉妒。”他说，“我嫉妒他们拥有我从来没有的东西。” 他们拥有的欢乐和笑，他没有。 他们拥有的温柔和爱，他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在他的世界里，他拥有的只有孤独、黑暗和数不清的禁锢警诫。 “我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背着我妈搞了一个乐队 ，”他觉得好笑，“后来被我妈发现了，她逼着那个孩子一家出了国。” 四个人一听，三观都快被炸裂了。 他们第一次听说这么极端的事。 “我刚上高一那年，在电视上见到了职业电竞，”云裴在黑夜中抬眼，“于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云裴第一次跟他们讲起那一年他颠沛流离的事。 “说实话，我独自离开的那天，刚来到陌生的城市，全是迷茫、无措，根本没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办。” “很多我想都不敢想的事全做了，洗碗、搬货、替别人打工。最落魄的时候，连一碗粥都喝不起。” 盛凌看着他，黑色的夜，月光照进来，他问：“那时候你后悔过吗？” “后悔过，”他说，“想回家，很想回家，可我满身傲气，不证明自已，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去。” 曾经无数个夜晚，他总偷偷红了眼。 可他满身傲气，怎能说放下就放下？ 他是云裴，是从出生起，就注定自己爱自己，自己决定一生的人。 哪怕他颠沛流离，注定孤独一生，他也无所畏惧。 他不是一个容易被打败的人。 “我以为我离开了那里，就不会再有顾忌的事情了，”他轻轻笑了一声，“可是没想到，这些事情从没离开过我。” 他讲完了自己的故事，整个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夏季的蝉鸣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盛凌起身，坐到了他的身边，看着他笑：“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以后的日子里都会有我们陪着你。” 所以，你别害怕。 “是啊，以后的路我们都不是一个人。”秦枫也坐过来，接上话。 那一刻，云裴感受到了黑暗的房间里有了光。 炽热且温暖。 是他花光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才会遇到人生中璀璨的一幕。 那天晚上，他们互相倚靠，闭着眼睛，很安静的入睡。 不知为何，那一个夜晚，云裴睡的很安稳，是他二十年人生中，最有安全感的一觉。 清晨的阳光照进室内，刺眼光的打在他们的身上。 云裴眼睫动了动，他缓缓睁开了朦胧的睡眼，是生物闹钟养成的习惯让他总能醒这么早。 夏日的天光，总是很亮很亮，如同神明撒下的光，普照众生。 云裴被光刺的眯了眯眸子，他抬手挡了挡阳光，身边几个人都还没醒，他动作很轻的起身。 走到窗边，他将窗帘拉起来，一瞬间遮挡住了外面所有的光。 云裴转过身，一抬眼就看见穆祺拿着一张纸在看，他似乎也感应到了云裴的目光，他抬头看过去。 “队长醒这么早？”穆祺笑的一脸无害。 云裴没搭理他，他很淡定的走过去，半弯了弯腰，伸手过去想把纸张拿过来，却没想，穆祺眼疾手快抽回手，没让他碰到。 他轻皱起眉，嗓音低沉几分：“给我。” “这是什么？”他问。 云裴有些不耐烦：“你没眼睛看吗？”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穆祺沉下了脸。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其他还在睡的人全都醒了过来。 秦枫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没等有人开口，盛凌抢过了那张纸，他刚醒本来还有些迷糊，在看见纸张上面的字时，他顷刻间清醒了过来。 报告单上面，醒目的印着“抑郁”两个字。 众人见盛凌忽然的异样，秦枫和林深连忙凑过去看了一眼。 他们刚看清两个字，盛凌手中的纸被抽走了。 几个人抬起头，云裴将纸抽了向去，林深皱紧了眉：“队长，你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裴背对着他们，没有回答。 盛凌站了起来，脸色很凝重：“就算没看见这个，我们也会知道，你觉得你能瞒多久？” “上个月查出来的。”云裴没有多说。 秦枫看着他的背影：“已经严重到中度了吗？” 云裴转过身，他看了几人一眼：“现在好很多了。” 盛凌想问什么，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云裴看着他，笑了一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面对心理医生的感觉很不好，就像一个被审视的犯人一样，可如果不面对，每天都像被折磨一样活着，好累好累。” 他看着他们，眼底的忧伤溢了出来：“我好像，从来没有觉得轻松过。” 穆祺走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这么想，现在我们都是你的家人，都是你的靠山。” 秦枫也道：“对啊，你是最好的队长，但必要的时候，也请多依赖我们一点。” 盛凌和林深点了点头：“还有我们。” 云裴忍耐了这么多天，在这一刻，他露出了久违难得一见的笑容。 今天要来一位新的客人，五个人连忙收拾了一通，纷纷下了楼。 他们一下来，就看见男人和女人坐在沙发上，像是刚吵过架一样，两个人现在谁也不理谁。 “爸。”云裴看着男人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喊道。 男人站起来。 盛凌几人纷纷鞠了一躬：“叔叔好。” 云圣涛看向他们，点了点头：“你们都是云裴的朋友吧？” 几个人点了点头。 “虽然这孩子从来没跟我提过，”他笑着说，“但是看到你们的第一眼，那种感觉很准。” 林深礼貌的笑笑：“叔叔您过奖了。” “这孩子的脾气我也是知道的，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怎么会？”穆祺被他说的都快不好意思了，“平日里，其实都是他照顾我们很多。” “对啊，”秦枫也说，“明明我们一样大，他倒更比我们更负责。” 盛凌只要一夸起云裴，他就最停不下来：“叔叔，您儿子很厉害的，各个方面都比我们强，别人都快羡慕死了。” “能和他做朋友，想想这辈子都值了。” “就是就是。” 云裴有些听不下去了：“你们差不多得了。” 四个人连忙静了声。 云圣涛笑了笑：“你小子还不领情。” 云裴弯了下唇，没说话。 客套的话说完了，云圣涛收起笑，叹了口气：“我们聊聊吧？” 云裴像是猜到了什么：“嗯。” 两个人来到阳台，都各自安静了一会儿，云裴都没有开口说话。 云圣涛等了一会儿，他拉开一边的椅子坐下，笑着看他：“看到你现在过得很好，爸爸很开心。” 云裴在他对面坐下来，也回了一句：“你能来，我也很开心。” “你小子。”云圣涛被他的话逗乐了。 云裴弯着唇，没有说话。 “爸爸呢，”云圣涛垂了垂眼，“想跟你聊一聊你妈妈的事。” 云裴不是很意外，他愿意听一听：“嗯，你说。” “你妈妈小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有梦想，”他说，“只是她家里人不同意，也不管她的看法。” “所以呢？”云裴打断他，“所以她也变成了奶奶那样的人吗？” 云圣涛听到他这么问，自知自己没道理可言。 他不答，继续说：“你妈妈生你生的早，小时候，我们都亏欠你，爸爸一直都想给你说句对不起。” 云裴握紧了拳，没应。 “你妈妈也不想这样，她那会儿压力也很大，没有人顾虑过她，所以她的做法才会带着怨恨，做的极端。” “她一直都想好好对你的。”只是一切都没有来得及。 她被怨恨冲昏了头脑而已。 “够了！”云裴不想听，“都是借口，我不想听。” 不给云圣涛说下去的机会，云裴站了起来：“你们为她找借口找理由，那我呢？” “我活该承受一切吗？” 云裴忍不住吼了出来：“你知道我现在过得有多难熬吗？我明明离开了她，可我现在每天都活在她的阴影里！我以为我解脱了，却没想到还停留在曾经的事情里！” “爸。”他眼角渐红，眼眶染上了湿意，“我小时候也为你们找过很多你们爱我的理由！” 他嗓音嘶哑，一字一句的说：“可你们的行动，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没有人爱我！” “你们懂那种感觉吗？”他自问自答，“你们不懂。” 云裴抬了抬头，把眼泪憋回去，他说：“我从小到大都知道，他们一直就不喜欢我！厌恶我！” “他们有多恶心我妈，”他咬字很重，“就有多恶心我！” 云圣涛被堵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内心的情绪翻涌，却又不可否认，他说的都对。 云圣涛一直不敢说的事，没想到云裴全都知道。 “我做错了什么呢？”他喃喃自语，“凭什么我从出生就被这样对待？！” 云裴厉声质问：“难道我就不是人了吗？！” 云圣涛没有开口说话，他低着头很自责。 “爸。”云裴抚平情绪，垂下眼喊他。 男人抬起头。 “我病了，”他低声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解开心里的结。” 他轻叹一声，扯唇笑了笑：“就是，如果你们都没那么需要我的话，以后就别再找我了，我就想，我的世界平凡一点，安静一点。” 云裴忍着哽咽声，把话说完：“我从不为我的出身感到骄傲。” 他不怨恨任何人，也不埋怨任何人。 他现在想要的不多，只求平凡安静。 哪怕他也曾是小少爷，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无所谓了。 云圣涛安静了许久，憋了半天，只问了一句：“你……得了什么病。” 云裴笑了笑，他从兜里拿出折叠起来的纸，缓慢的拆开，递到他的面前。 他的笑很平静温合：“不是什么绝症。” 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向深渊。 云圣涛看着桌上摊开的纸，上面的字迹很清晰，“中度抑郁症”五个字一字不差的落入他眼中。 他触上纸张的手都在抖，云圣涛有一刻不太敢相信。 不敢相信曾经张狂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有一天会有“抑郁症”。 现在和以前区别太大了，他都不敢放在一起联想。 “过去的一切，我都不想纠缠了，”云裴说，”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跟你提要求。” 他说：“你们放过我吧，我不想再回去了。” 云裴好不容易走出反复无常的生活和规道。 他不想再走回去了。 云圣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盯着那张纸发呆。 盛凌几人和云裴妈妈共处在一个客厅里，四个人都有些不安。 就在他们思考找个什么借口离开时，盛凌忽然开口道：“杨阿姨，您介意和我们聊聊吗？” 林深几人吃惊不已，他凑过去拉了他一下：“你干什么？” 盛凌没理，固执的看着女人。 杨佳蕊感到很意外，倒也没说什么：“不介意，你要说什么？” 盛凌想了很久的措辞，他淡定的开口：“我也不是说非要袒护什么，可云裴身上的很多问题，您有想过吗？” 没等杨佳蕊开口，他又道：“我从没有见过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他已经足够优秀了，您为什么还不满意呢？” “我……”杨佳蕊被他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深见盛凌开口有效，他也适当补了一句：“他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好，您知道吗？” 杨佳蕊听到这一句话，她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他有抑郁症。”秦枫沉下声音说。 杨佳蕊怔了一下，她目瞪口呆，没有回过神来。 “阿姨，”盛凌紧紧盯着她呆怔的眼，“您也适当的认可一下他，不难啊。” 穆祺看着她，神情认真：“他的心病是您，您是解开他心结的唯一关键。” “是啊，”林深两人附合，“您也试着去了解一下他啊。” 杨佳蕊原本一直觉得自已是对的。 当她听到云裴有了抑郁症的那一刻，她发现她所维持的世界崩塌了。 连带着她曾经十多年筑固的信仰一起塌下来了。 她可以容忍父母不爱她，不喜欢她。 可她无法容忍，所有人都看不起她的孩子。 杨佳蕊现在明白了，无论她怎么做，还是变成了她母亲的样子。 她不想这样，她要走出来。 走出那层阴影。 杨佳蕊看着几个发光的少年，她觉得那道光很亮，吸引着她：“我……可以看看你们现在做的什么吗？” 盛凌几人对视了一眼，重新看向她，笑了出来：“当然可以！” 第52章 Chapter 52 52. 云裴和云圣涛最终谁都没再说什么。 云圣涛是不知道说什么，云裴是不想再说什么。 “爸，要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就去训练了。”云裴说。 男人点点头，笑着应：“哎，你去吧。” 云裴点头，转身走出了阳台。 他刚回到客厅，就听见一群人争先恐后的吵个不停。 “看见那个人没，打他！” “阿姨，您这样不行。” “他残了他残了，按瞬移！” “阿姨您快走！” “牛逼牛逼，阿姨你厉害呀！” 盛凌给她竖起了个大拇指，杨佳蕊坐在电竞椅上，抬头冲他露了个笑。 “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众人全都回过头。 云裴站在他们的身后，云圣涛刚好从阳台走出来。 杨佳蕊从位置上站起来，盛凌看了眼场面，出声道：“那个，队长你这么快就聊完了？” 云裴嗯了一声，一眼都没看杨佳蕊：“准备训练。” “啊？”盛凌没反应过来，但他听懂了他的话，“那个，阿姨，您要不先去坐一会儿？我们晚点再教您打？” 杨佳蕊弯了唇：“好，你们先忙。” “OK。” 云裴刚打开电脑，手机铃声响了一下，他拿过来看一眼，是高煜给他发的消息。 ［你们现在忙吗？不忙来一把？］ 云裴没打字，给他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 众人调好设备，带好耳麦，登陆帐号，打开直播，开启训练赛组队。 进入bank环节，不出意外的，对面把释火给办掉了。 云裴只是淡定的勾了下唇。 那头的高煜给他发了条信息：［这可不是我办的啊］ 他垂眸，打字回复：［没事，不用释火也照样打爆你们］ 高煜：［口气真大］ 云裴弯了一下唇，没回。 bank环节结束，选英雄时，云裴拿了一手赤云。 进入到游戏，云裴照常和高煜对线，两个人的下路还算和平。 穆祺的上路被对面压的深，他不敢硬刚：“盛凌，上来打一波，对面压的深。” 盛凌打完最后一个野怪，往上路走：“来了。” 对面见穆祺不敢出来，他压了一会儿，貌似感知到了信号，他连忙开始撤退。 然而他还没有跑回防御线下，盛凌已经露了视野从他后面出来。 就在盛凌技能快打到他时，他赶紧按了瞬移，逃过一劫。 穆祺笑说：“没事，下波你继续，他没瞬移。” 盛凌啧了一声：“反应还挺快。” 与此同时，云裴这边，秦枫给下路标了个记号，不出意外，对面打野埋伏在草丛。 云裴没有走，他甚至走过去勾引了一波，谁知道，沈列祁果然在草丛里，他大招上来控他的同时，云裴一个瞬移拉开距离。 “林深。” 林深一听，瞬移上前大招控住沈列祁，他挡在云裴前面，云裴一套技能打他身上，拿下首杀。 高煜还没来得及支援，沈列祁已经没了。 “……”高煜扶额，“队长，你冲动了。” 沈列祁咧嘴笑了一下：“这波我的。” 时间来到十分钟，蓝色神石现身，云裴和高煜两人都有想法。 两个人似乎都能猜到对方下一步的动作一样，因为距离悬殊的问题，这一波抢神石是云裴慢了。 盛凌看了眼对面那人的装备，低骂了一声：“靠，他出的加速装。” 云裴勾唇：“没事，打团的时候注意一点，尽量围着他打。” “行。” 游戏进行到十二分钟，盛凌藏好了自己的视野。 在对面打野现身后，穆祺和林深围着云裴打，盛凌则现身向着对面AD。 因为沈列祁开的团，在他的队友跟上后，留下了AD的一点空隙。 看到盛凌次神的视野，高煜吓了一跳：“我靠，你们看看我行不行，打太深了。” 他说完，队友们刚反应过来，没想到的是，秦枫一个瞬移上前，补了最后一道伤害，帮助盛凌拿下人头。 这一波配合很完美，直播间的礼物狂刷不止。 现在GM的人想撤退已经来不及了，盛凌往后撤了撤。 他的视野消失了一瞬，对面法师刚摁瞬移想走，下一刻，盛凌的次神又出现了。 盛凌轻勾唇：“哥在等技能，你在等什么？” 对面法师此时已经没有技能了，措不及妨被盛凌打了一套，拿下双杀。 有林深和穆祺两个人，云裴有很好输出的位置，这一波团战，他拿下三杀结束游戏。 云裴拿到蓝色神石，他对着红色神石的方向，发射箭矢，游戏结束。 云裴松开鼠标，靠向椅背，活动了一下手婉，看着屏幕上的胜利两字弯唇。 庄青站在他们的身后，看了全过程，笑着说：“不错，有进步。” 闻言，众人回头，云裴摘下耳麦，对着他轻扯了一下嘴角。 由于直播时间还没达到要求，五个人没敢当着阿橙的面关直播，他们也不再闲聊，继续直播。 晚上六点，NE众人关了直播，几人伸了个懒腰。 关了电脑，五人纷纷摘下耳麦站起来。 杨佳蕊从客厅里走过来，云圣涛跟在她后面。 云裴看见她，没有开口说话，她倒是笑了笑：“你们现在是结束工作了吗？” 他们本想等云裴开口，等了几秒没见他说话，盛凌赶紧搭腔：“啊是的阿姨，我们现在准备去吃饭。” “阿姨请你们吃饭吧？”杨佳蕊说。 盛凌有点蒙：“啊？” 不止他，连林深几个人都有点没搞懂这是什么操作。 云圣涛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笑了笑，道：“是这样的，她是想谢谢你们，其次是想感谢你们照顾云裴。” “真不用的阿姨，”盛凌连忙摆摆手，“我们真没做什么，一直都是队长照顾我们，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 “对呀，”林深接上话，“您们这样，我们有点受宠若惊啊。” 杨佳蕊见他们推拒坚决，她笑道：“你们就别推拒了，餐厅我都订好了，大家一块去吧。” “啊？！”盛凌等人全都错愕起来。 就这样，无奈之下，NE众人和庄青两人都一块跟着吃了这顿饭。 一开始他们对云裴妈妈的第一印象是：严肃，女强人，很凶，不好相处。 但今天一接触，发现，其实杨佳蕊还存在着一个少女姐姐的一面。 她笑起来很好看，给人很温暖治愈的感觉，只是她不爱笑。 这一点，很明显云裴跟她一样。 找包间的时候，云裴和盛凌走在最后，盛凌凑过去些许，小声的悄悄说：“小云子，其实你妈妈笑起来很好看的，你要让她多笑笑。” 云裴低眸看他一眼，压声回：“她不爱笑。” “对啊，和你一样。” 云裴眯了下眸子，声音懒懒的：“什么玩意儿？老子那是没有笑点。” 盛凌撇嘴：“你那是一张冰块脸。” “你找抽呢？”云裴眯着眼瞅他。 “不敢。”盛凌连忙站开了点。 前面几人已经进了包间，林深回头见他们还在后面，喊了一声：“你们俩干嘛呢？” 盛凌赶紧跟了上去：“来了来了。” 云裴步子散漫的走，无奈的弯了下唇。 点菜的时候，云裴连菜单都没碰过，全过程他喝了三杯水。 盛凌坐他旁边，他边点边和林深等人商良。 四人商良完了，将菜单递上去，跟服务员打了声招呼：“加辣，不要葱，饮料的话，少糖加冰，就这些，谢谢。” “好的。”服务员接过菜单出了包间。 杨佳蕊和云圣涛两人也都点完了，她上交菜单的时候，有注意到云裴没有点菜，她出声问：“是这里的菜不合胃口吗？怎么不点菜？” 一开始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杨佳蕊在问谁。 盛凌最先反应，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云裴抢先一步：“不是已经点完了么？” 没等杨佳蕊去思考，盛凌赶紧解释：“是这样的阿姨，以前每次出来吃饭，都是我们点的菜。” 她不解：“为什么？” “除了第一次大家一起吃饭是各点各的，”林深也道，“后来每次吃饭，都是我们点菜。” 秦枫接：“因为我们知道互相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还有句话没说，”穆祺笑了笑，“可能这样你们会想，是队长脾气不好要求我们做这做那，其实不是这样的，是大家相处久后的习惯，是我们长时间的朝夕相处，让我们比谁都明白彼此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云裴只是性格看着不好，但其实他很好。 哪怕他从不爱笑，也比那些假笑的人好太多了。 听完他们的话，杨佳蕊和云圣涛一瞬间感觉自愧不如。 云裴和他们生活十年，他们一点都不了解他。 何况他们仅仅才相处三四年。 云圣涛看着他们，笑着问：“那云裴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四个人争先恐后的说：“他喜欢每一道菜里面都有辣味。” “他特别挑食，哦，我们都挑食，不喜欢吃茄子，有很多忌口。” “他不喜欢每道菜里都放葱，适量可以。” “他还喜欢白米饭加白开水！” 盛凌把手举高，在两夫妻的笑容和好奇里说：“还有还有，他可乐只喝百事！” 这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云裴乐了，忍不住笑了声：“盛凌，别光说我，OK？” “好吧，”盛凌放下手，撇嘴道，“我也是。” 杨佳蕊和云圣涛被逗笑了，她第一次笑的这么多，第一次感到了欢喜和轻松。 这群孩子就像活宝一样，让她烦躁的生活里有了色彩。 她第一次有点喜欢云裴身边的朋友。 第一次庆幸，他拥有这么多朋友。 “好，我都记下了，”杨佳蕊垂眼，伸手擦拭眼泪，抬头一笑，“下次你们去我那，阿姨亲手给你们做。” 杨佳蕊的举动，让云裴忍不住看过去，他内心有些复杂。 盛凌看她擦眼泪也是一愣，但很快他笑了起来：“好啊！有机会一定去！” 杨佳蕊还低着头，刚想抬起头笑笑，抬眼就看到了眼前递过来的一张纸巾。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递过来纸巾的人。 林深冲她弯起唇：“阿姨，有时候多感受感受快乐的事，生活太枯燥的话，就少了活下去的乐趣。” 他轻轻笑，笑意温暖又治愈：“生活，总是以快乐优先。” 杨佳蕊看着少年治愈的笑，她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她伸手接过纸巾，轻轻擦眼泪：“好，谢谢你。” 云圣涛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她。 林深坐回位置上。 秦枫凑过去小声说：“有点东西啊你。” 林深笑了笑：“当一个人处于低落的时候，最渴望的，就是一份温暖。就像在下雪夜里卖火柴的小女孩，她渴望的，正是那份温暖。” 秦枫点了点头，深受感触。 云裴从杨佳蕊的方向收回目光：“菜上齐了，都吃饭吧。” 盛凌附合道：“对对对，待会菜要凉了。” 杨佳蕊总算抬起了头，她微微笑：“好，吃饭吧。” 这一顿晚饭，是杨佳蕊十几年来，第一次觉得外面餐厅里的饭菜很好吃。 在云家别墅，她总是吃一点点就饱了。 今天，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吃饱的感觉。 饭后，众人出了餐厅，现在才晚上九点，NE几个人都有饭后散步的习惯。 于是，他们都没有回基地。 云圣涛跟盛凌提议：“今天第一次来这里，不然你们带我到处逛逛怎么样？” 盛凌盯了云圣涛一会儿，又看了一眼云裴，恍然大悟：“当然没问题！那阿姨就交给你了，小云子。” “走吧叔叔。” 云圣涛笑了笑，跟了上去。 阿橙跟庄青两人打车回去了，没跟着一起。 云裴和杨佳蕊对视了一眼，他双手插兜里：“走吧。” 母子俩很难得有这么融洽的独处，深川市的夜景很漂亮，远处的高楼五彩斑斓，灯光闪烁。 天桥之上，行驶过来很多车辆的引擎声，站在高处看，会更美。 夜晚的风很暖，微风吹起少年的发稍，和女人柔软顺滑的长发。 “妈妈第一次感觉这样的生活很快乐。”杨佳蕊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头发。 云裴抬起眼看她，又收回视线：“我也觉得。” “妈妈以前对你很苛刻，”杨佳蕊说，“但那都不是妈妈的本意。我第一次做妈妈，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我也是第一次做您的孩子，”云裴垂眼，看着地面，“所以我只管服从就好了。” “对不起。”她笑了，笑的有些悔恨，“妈妈好像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云裴抬起头，“都过去了。” 杨佳蕊停下脚步，云裴也停了下来，两个人面对面站，四目相对。 女人上前几步，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轻轻抱住他。 她一米六多的身高，穿上高跟鞋才勉强一米七，在一米八几的少年面前，她依旧踮了踮脚。 “妈妈抱一抱你，可以吗？”她低声问。 云裴顿了顿，也伸手回抱她，他声音微哑：“嗯。” 母子俩多年的隔阂，在这一刻，只需要一个拥抱，所有的怨恨和不甘在此刻化解。 或许，多年前，他们就需要这样一个拥抱。 一个可以互相安慰的拥抱。 许是云裴见过杨佳蕊强势苛刻的样子太久了，她今天柔软卑微的一面，是云裴不曾见到的。 曾经，她从不在他的面前表露出软弱的一面。 现在，云裴第一回感受这样的她。 或许年少时的杨佳蕊，需要的也只是一份温暖和拥抱，只是无人给过她。 让她自己竖起了坚硬的外壳，挡住外面所有的奢舍。 云裴和她一样。 年少时候，都渴望有人能来拉他们一把。 所幸，他们唯一不同的是。 在那样一个年纪，云裴被拉了出来，而杨佳蕊从没被拉出深渊。 到了这一刻，云裴也能够明白，一直处于深渊的那段时间，她该有多难受啊。 许久后，杨佳蕊退出他的怀抱，黑色的夜，暖黄的灯光下，女人眼角通红，勉强的笑出来：“走吧，该回去了。” 她低下头，迈开步子往前走。 云裴看着她瘦弱的背影，他握紧拳，又松开，他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最后只喊道：“妈。” 那一声许久未能听见的称呼，让杨佳蕊脚步一顿，身子僵了僵。 她怔了许久，始终没能回头。 “我不怪你了。”云裴说。 人总是很奇怪的，前一秒避她如蛇蝎，下一秒又心软似流水。 云裴承认，他狠不下那个心，他除了憋屈那么多年只想发泄外，他不想恨她，不想这辈子都避着她。 “我不讨厌你了。”他说，“离开这么多年，其实我早就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思念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可能恨是有的，”他看着她的背影，“但思念也有。” 杨佳蕊深吸一口气，她回过身，尽量扯起一个笑：“好，我知道的。” 云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些，但见到她红眼的那一刻。 他承认，他心里很纠结，也很复杂。 “走吧，回去了。”云裴走到她身边。 “嗯。” 两个人回到基地时，盛凌已经在了，他们此刻还围在一起吃宵夜。 盛凌见他们回来了，招了招手：“你们回来啦，快来，一起吃宵夜。” “……”云裴有点震惊，“刚吃完饭没很久。” “所以说是宵夜啊，”盛凌翻了个白眼，“阿姨您吃吗？” 没等杨佳蕊开口，云裴先一步说：“我妈她从来不吃……”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杨佳蕊朝他们走过去，笑着应：“好啊。” “……” 云裴站在原地，有些傻眼。 云圣涛笑着看过来：“快过来一起吃吧。” 无奈之下，云裴走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全是小龙虾和烤串，他皱着眉：“全是小龙虾和烤串？” “对啊，怎么了？”盛凌看了桌上拆开的东西一眼，“不都是你喜欢吃的？” “还是说，你变心太快，已经不喜欢吃了？” 连林深几人都忍不住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不是，”云裴解释，“是我妈不吃。” 盛凌：“……” 杨佳蕊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桌上的东西，她笑笑：“没关系，偶尔换换口味也是可以的。” 盛凌有点不放心，又再问一遍：“阿姨，你对不对海鲜过敏啊？别勉强啊。” 杨佳蕊摇摇头：“没有，只是我们家阿姨从不做这些，我也不爱到外面的餐厅去吃，就也不让阿姨做这些。” “哦哦。”盛凌松了一口气，把袋子都拆开，“那您快尝尝，可好吃了。” “好。” 第53章 Chapter 53 53. 杨佳蕊在家很少吃东西，每次晚饭也只吃一点，所以她很瘦。 云裴拿过碗剥虾，杨佳蕊不会弄这些，带上手套也弄的很慢。 她刚剥好三个，云裴的碗里已经装满了剥好的龙虾。 他摘下一只手套，把碗递过去，又将杨佳蕊面前的碗拿走，云圣涛给她递了一双筷子。 杨佳蕊心情愉悦，接过筷子，夹起一只剥好的虾放进嘴里，味道真的很不错。 林深把酱料递过去：“阿姨，蘸点这个，更好吃。” “好，谢谢。” 秦枫将烤串的芊子取下来，将炸串装到盘子里：“阿姨，这些没有芊子，要吃拿这边的。” “好。” “阿姨，橙汁不够给我说，我给您倒。”穆祺说。 杨佳蕊觉得这群孩子很暖心，她笑了笑：“好，谢谢。” 云圣涛忍不住叹为观止：“你们照顾的也太周到了。” 盛凌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平时队长也这么照顾我们的。” “是啊。”其他几人附合。 云裴将另一碗剥好的虾放到他们面前，瞪了他们一眼：“吃还堵不上你们的嘴？” 几个人连忙闭了嘴。 夫妻俩好笑的看着他们，云圣涛将剥好的一碗虾放到云裴面前。 云裴弯了下唇。 盛凌边吃边又说：“他们家这龙虾也太小了，又贵又不划算，阿姨，等什么时候有机会，我带您去我家那边抓龙虾呀！” “我家那边的龙虾可大了，去年过年我还带小云子回我家了，我和他一块抓的龙虾！” 杨佳蕊很感兴趣：“好啊。” 林深几人立马不爽了：“好啊盛凌，你带队长抓龙虾不带我们！” “哎呀！那时候不是过年大家都回家了吗！队长又一个人在基地，我就带他一块回去了，有时间再一起去！” “行，你说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很难得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杨佳蕊和云圣涛两人不能在这边久留，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 第二天早上，他们订了机票就准备走了。 这两天的相处，两夫妻都很喜欢这帮孩子，难免有些不舍。 但也没有办法。 “叔叔阿姨，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吗？”盛凌有些可惜，“我还想带你们再去玩一玩呢。” 云圣涛笑了笑：“下次，下次我们再来，你再带我们好好玩。” “行，没问题。” 杨佳蕊对他们笑了笑，转头看向云裴：“想家了就回来，不想……也回来看一看，我们都很想你。” 云裴心情舒爽，回答也很轻松：“知道了，不忙就回去。” 杨佳蕊点点头：“那就……好好比赛，照顾好自已，在外面也不要委屈自已，缺什么就跟爸妈说。” “行。”云裴抿了抿唇，“你们也照顾好自已，工作的时候注意身体。” 云圣涛最后叮嘱了一句：“你们这些孩子，都要对自己好一点。” “谢谢叔叔。” 云裴催促他们：“行了你们快走吧，等会误了飞机时间。” “那我们走了。”杨佳蕊依依不舍的看了他一眼。 云裴嗯了一声。 “叔叔阿姨再见！”盛凌几个人异口同声，“有机会再来玩！” “知道了，你们也都回去吧！” 众人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他们才转身回了基地。 时至今日，云裴心里的结，也总算是解开了。 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梦，每每回想起来，还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时间也过得很快，世冠赛很快到来了。 是所有人都期待的一天。 训练了那么久，为的就是今天。 上一次的比赛失误，他们都记忆犹新，这一次，他们必须拿下冠军。 由于世冠赛是全国战队都参加的比赛，NE他们也很不容易的打上了八强。 这一路走来，他们遇到过很多强势的对手。 很多不同的打法和形式，每一个人都打的突飞猛进。 他们打上八强，都只能堪堪说是勉强。 赛后采访的时候，NE五个人站在很多闪光灯面前，采访人问：“对于打上八强，NE有什么想说的吗？” 闪光灯前，云裴抿了抿唇，轻声道：“这三天，其实我们都筋疲力尽了，打上八强，只能说都是运气了，因为这一路走来，遇到过太多别样又强势的对手了，我不敢说接下来的比赛会继续百战百胜，但我们都会尽力到最后一刻！” 他说完，五个人鞠了一个躬，举着相机的人全都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有些是NE的粉丝 甚至大声喊道：“NE加油！你们是最棒的！” “加油啊NE！” “NE必胜！” 就连采访的人都忍不住鼓起了掌。 坐车回去的路上，阿橙给每人递了一杯奶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的决赛都好好加油！这次比完赛就给你们放长假。” 盛凌眼睛一下子亮了：“你说真的？” 阿橙白了他一眼：“前提是好好打。” “为了你的长假，”盛凌一鼓作气，”我必须拿下比赛。” 其他人只是笑了笑。 回酒店的路上，高煜给云裴打了个电话，云裴问:“你们怎么样？” “没进八强。”高煜笑了笑，说，“本来最后一波团能打赢的。” 云裴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然后呢？” 高煜轻笑一声：“是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云裴拧眉问。 “你知道吗，”高煜明显有些不对劲，“我曾经被电竞圈亲封AD之神，比你早打几年的比赛，一路走到现在，挺不容易的。” 云裴没精力去思考他的话，皱起眉：“到底怎么了？” “我手伤犯了。” 他瞪大眼，整个人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高煜却笑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打了这么久的比赛，也该退役了。” “你在说什么狗屁话？” 高煜说：“云裴，那种抬起手就会疼，动不了的感觉你体验过吗？” 云裴沉默了，没有回答。 高煜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带着笑：“云裴，你还有机会，一定要拿世界冠军啊，别让我失望。” 因为这也是他的遗憾。 云裴喉结动了动，有种难受的复杂感觉，他问：“什么时候？” 高煜佯装很认真的想了想：“可能下个月，也可能世冠赛之后，或许，再拿一次冠军？” “你很早就想过了是吗？”云裴一连问了很多问题，“你的队友呢？他们都知道吗？” “他们知道。”他回。 云裴紧皱眉间，他停了会儿，重新问：“你现在在酒店？” “刚从医院出来，”高煜说，“准备回去了。” “接替你的人选好了？” 高煜笑笑：“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董事会那边有想法。” “嗯。”千言万语，他最后什么都没说。 “行了，你好好休息，明天的比赛加油。” “好。” 高煜挂了电话，他走出医院的大门，沈列祁走过来：“怎么样？严重吗？” 他摇摇头，很愧疚：“抱歉。” 没等沈列祁开口，包子走上前嚷了一句：“你道什么歉，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沈列祁也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是啊，别自责，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养伤。” 余骁说：“煜哥，虽然你这人脾气很暴，但我还是更喜欢和你打配合。” “是啊，要退役也是大家一起退役。” 高煜气笑了：“说什么傻话，很多意外都来自措不及妨，我也才二十二岁，还想再打一年，只是现在看来，剩下的路靠你们了。” “煜哥，”余骁问，“你以后，要离开基地了吗？” 高煜顿了顿，他淡淡笑道：“余骁，好好训练。”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个半大的男生很不舍，沈列祁喊他们先上去：“你们先上车。” 几个人扭扭捏捏的上了车。 沈列祁回头，高煜冲他笑了笑：“队长，谢谢你。” 谢谢你当初来拉我。 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 反正呢，谢谢你，很多很多。 “别以为你要走了，就能跟我这么客气，”沈列祁说，“你永远都是GM最强的ADC，没有人能替代你。” 高煜有些无奈的笑：“队长，你怎么也说傻话？” “至少在我心里。”沈列祁很认真的说。 高煜敛了笑，抬起头，没有说话。 沈列祁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走吧，上车了。” 他嗯了一声，跟着上了车。 感谢GM的出现，陪伴了他这么长时间。 起码让他感觉到生活有了意义。 就算如今不得不退役，他也不至于感到人生满是遗憾。 有GM，才有了如今的他。 谢谢，GM的所有人。 世冠赛的决赛名单公布出来，NE进入决赛，和美国的一支战队，共同进入决赛。 看到决赛名单的NE，沉重的叹了口气。 这支战队的资料他们看过，很少有败绩，几乎次次都能进入每一场决赛。 是美国可以说百战百胜的战队，让人对上就忍不住打寒战的。 几个人还在叹气，云裴已经在看比赛找破绽了。 云裴看了好几遍回放，将平板电脑移过去给他们看：“SJR的人都喜欢玩骚操作。” 林深看了一眼：“什么意思？” “你们看，”他将进度条拉回去，放慢速度，“好几个视频，他们都故意给对手打残，斩杀血条线也不肯回家，给对手一种他们没有意识的假象，然后去勾引，待猎物上勾，他们就一网打尽。” 几个人很认真的看细节，对面的打法很没有节奏，几乎就很随意。 这支战队本身不存在节奏打法，他们专门利用团战方式抓对手的落单，保证已方能顺利的拿下神石。 五个人正商良着，庄青拿着一个笔记本电脑走进了会议室。 看见庄青，他们抬起头，停了议论。 “比赛视频都看了吗？”庄青问。 几个人点点头：“刚看完。” “有什么想法？”他又问。 云裴扶好平板电脑，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很强。我们以前的比赛视频想必对手也看了，现在我的想法是，偏离以前的打法。” 庄青抱着双臂，饶有兴趣的看他：“说说看。” 云裴使用投屏，将视频放在大屏幕上：“看见水龙下面的几个草点了吗？” 盛凌一看，立马就懂了：“必经之点？” “对。” 秦枫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多注意这几个点吗？” “不是。”云裴摇摇头。 庄青笑了笑：“他的意思，是对手的关注点从开局就在C 位，也就是说，他们整局眼里都只有C 位。” 穆祺恍然大悟：“是不是他们要把C 位的心态抓崩，让对手乱了方寸？” “对。”云裴点点头。 林深也明白了：“他们本身没有节奏打法，以这种方式让对手感到恐惧，让接下来的对局中自乱阵脚？” “不错，”云裴轻勾唇，“所以我的打法是，换位打法。” 他轻扯嘴角：“这一次，要让他们自乱阵脚。” 决赛当天，SJR的人站在台上都格外自信且嚣张，还对着NE的人口出狂言：“冠军是属于我们的，你们是这个。” 为首的人还做了一个拇指倒立的动作。 NE众人皱着眉，盛凌的暴脾气有些受不了了，刚想上前理论，被云裴拦了下来。 他们不屑的看了NE一眼，云裴挡在队友面前，微微扯起唇，拽了个英文：“Then wait and see.（那就拭目以待）。” SJR的队长走过去时，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臂膀。 台下的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那点细节，但是场面太乱，没人敢大声喧哗。 云裴从没受过这鸟气，他硬生生忍下来，心里不断麻弊自己：不能动手，必须忍住。 “他们也太过分了！”盛凌几人抱不平。 他闭了闭眼，沉沉舒了一口气：“别急，先比赛。” 坐到电竞椅上，众人带上耳麦，调好麦克风，比赛进入到bank环节。 NE禁了一些克制他们阵容的英雄，五个人选的几乎是不常见的次神。 全是有移速，且打团强势的。 但这只能是后期次神。 若他们没有后期，这个阵容前功尽弃。 “NE选的次神阵容很不常见啊。” “SJR很明显也意识到了。” SJR的ADC还在犹豫选什么，他皱了眉：“他们这是要玩什么？” 队长提议：“拿释火，我们的阵容直接打前期。” “OK。” “释火！king居然拿到了释火！” “现在有点好奇双方的打法了。” 面对对面拿的释火，云裴只是不屑的勾了勾嘴角。 bank环节结束，游戏正式开始。 “其实我第一次见NE他们选这个阵容，我现在都有点好奇NE想怎么打了。” “别说，我也好奇到底是Night的释火强还是King！” GM的人坐在休息室里看着大屏幕，包子看不懂：“第一次见这种阵容,，他们要玩什么？” “不好判断，先往后看。”沈列祁紧盯大屏幕。 NE等人开局都很正常的走去对路线，这个地图本身大，用这个阵容简直能横穿整个陆地。 云裴和秦枫，穆祺三人第一个件大装出的是移速鞋。 他们就像商良好的一样，清完炮兵就开始换路，对面完全捕抓不到他们的视野。 林深第一件辅助装完成，他购买了移速鞋，整局跟着云裴。 “NE这是要干什么呀？怎么出装都这么奇怪？” “他们简直是在陆地玩赛跑吗？” 大屏幕前的所有人，包括不在现场看直播的，几乎都开始好奇起来。 SJR的人本想蹲一波云裴，等了半天不见视野。 第一波抓人，他们无疾而终。 第二波想继续抓的时候，依旧等了个寂寞。 偏偏他们三路兵线都带的极好。 由于连续抓空两波，他们有些气急败坏，干脆把下路防御线攻破，就不信他们不来守。 云裴听着屏幕上响起防御线被攻破的提示音，他扯起嘴唇。 “他们开始抓狂了，秦枫放中线，守下线，盛凌补中线，穆祺和林深跟着我。” “收到。” 秦枫一个人守下线势必会被抓，所以云裴他们提前埋伏起来。 五分钟，云裴经济遥遥领先对手两千多。 现在打团完全不怕。 “等一下，Night似乎有想法。” “自信一点，他们就是有想法。” “这里守线，Wind露了视野。” 下线秦枫露了视野，不过对面没现身，云裴轻启唇：“三。” “二。” 秦枫皱起眉，听着云裴的最后一个数字：“一。” “TT瞬移上去开团了！” 话音刚落，与此同时，对面三人视野暴露，所有技能锁定在秦枫身上，秦枫也在技能和声音下来的那一刻，点击瞬移，完美躲过所有技能。 接着，穆祺瞬移开团，林深上前补控制，云裴和秦枫双双输出，就算对手有瞬移也跑不掉，何况云裴领先两千多经济。 七分钟，云裴拿下三杀的首杀。 这一波配合打的很漂亮，屏幕前的所有人激动不已！ “Wind瞬移躲开了所有技能！完美的预判！” “Parg瞬移控到了三个！” “Deep控制跟上，Night拿下TT首杀！” “三杀！Night三杀！” 台下坐着的所有人止不住的欢呼尖叫起来。 解说员的声音也激动不已：“真是一波漂亮的配合和反杀啊！” “是啊，真是太惊喜了！” SJR三人气的胸膛起伏，就差一甩鼠标了。 其他两人安慰他们：“没事的，接下来稳打一点，我们还有机会。” 为首的男人呼了一口气，重新握上鼠标。 刚刚那一波吓的秦枫魂都快飞了，他赶紧摸了摸胸口：“吓死宝宝了，还好老子瞬移快。” 云裴笑了笑：“这一波打的很漂亮。” “还是队长帅！” 大家都笑了。 坐在休息室里看到这波的GM都感到无比震惊。 看完这波操作，高煜瞬间明白了：“我知道他们在玩什么了。” “什么？” “虽然我不明白这种打法叫什么，”他说，“但他们的打法很新奇，对手的打法不存在节奏，喜欢玩疯C位心态，所以NE换位吃兵，你们看到前几波了吗？” 高煜说：“SJR的人抓下，Night就出现在上，等SJR又上去，他们又出现在中线，他们五人的视野是分开出现的，让对手无法捕抓到一点踪迹，直到对手开始抓狂。” 沈列祁立刻明白了过来：“难怪全队的人都出移速装。” 余骁叹为观止：“他们真是又给了我们一次意想不到的惊喜。” 高煜笑了笑，没说话。 云裴，你又一次刷新了我的认知。 游戏进行到十五分钟，由于SJR的人前期的自信，他们已经和NE拉开了很大的经济差距。 蓝色神石已经现身，对面SJR摸不到NE的视野，他们既小心翼翼又对神石虎视眈眈。 “这一次NE居然放任神石，这是要拱手相让了？” “我看未必，很明显他们又有想法。” “有点期待了呢。” 台下的粉丝和屏幕前的所有人都很好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 SJR露出视野，等待了很久也不见NE的人露视野。 AD害怕被埋伏，他想拿完神石就跑，谁知道他想一个瞬移上去神石，才刚拿到，整个人撞进水草里，和草里的次神打了个照面。 他还没反应过来，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撒谎的小朋友，是要被吃掉的哟。” 盛凌的次神发出一道语音台词，他轻勾唇，按下键盘的按键，一套技能拿下他的人头。 屏幕上响起击败音效。 “King对神石有想法的。” “他上了！” “King瞬移拿到神石！” “不对劲，Zero埋伏在水草里，King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套拔能拿下人头！” “这简直是转角遇到爱呀！” “不不不，这个叫瞬移入他怀。” 两个解说员的对话惹得在场的人一阵哄笑。 AD阵亡，对面的人支援过来，他们想把盛凌的人头收下，却没想到，NE的所有人都埋伏在附近。 没等他们碰到盛凌，穆祺瞬移打控制，林深开启治疗跟上。 秦枫和云裴负责输出，众人开启命卡，当对面都开启命卡的时候已经晚了。 拥有命卡，全队伤害增加，对手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封杀团灭。 “SJR四人准备开zero了！” “哎！他们没碰到zero，Pary瞬移打到控制，Deep跟上，NE众人使用命卡，SJR团灭！” “四杀！Night四杀！” 云裴拾起蓝色神石，他按下键盘的键位，拉起箭矢，箭矢发射出去，比赛结束。 “让我们恭喜NE拿下世冠赛冠军！” 下一刻，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欢呼声和尖叫声，所有人激动不已，台下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NE几人也都高兴的击了个掌。 就连待在休息室里的人，也都为他们而感到高兴。 两支队伍走出位置，本该握手言和，但对方似乎并不想，几人很不屑且不情不愿的与他们握手。 为首的男人和云裴握手时，云裴手插兜里，扯起嘴角，笑的有些痞：“自信是好事，但不要急躁。” 他没再看他，就连笑也是一秒就收了起来。 甚至不屑于跟他握手的意思很明显。 男人忍着火气，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下了台。 云裴不以为意。 接下来是赛后采访，主持人拿着话筒走上台，她笑着说：“让我们再次恭喜NE拿下冠军。” 台下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Ne众人鞠了一个躬。 主持人问：“NE有没有什么想跟SJR的人说的话呢？” 她把话筒先递给了穆祺，穆祺接过话筒，想了想，道：“你们很强。” 他只说了四个字，然后把话筒给了下一个人。 秦枫说：“想法不错。” 林深说：“希望下次还能当对手。” 盛凌说：“可以试试节奏打法。” 最后，轮到云裴的时候，他只简单说道：“我可以教你玩释火。” 这一句话，惹得大家笑场。 主持人笑着接回话筒：“好的，最后一个问题，对于今天拿下冠军，你们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话筒再次递出去。 穆祺接过来说：“一雪前耻。” 秦枫说：“为了大家的期望。” 林深说：“为了粉丝们的“NE必胜”。” 盛凌说：“为了支持我们的人而骄傲。” 云裴是最后一个，他接过话筒：“为了——”他停顿了许久，很轻的说，“为了电竞，为了大家的付出和努力。” 主持人接回话筒，笑着道：“好的，非常感谢NE的精彩发言。” 台下的众人鼓起了掌。 NE五个人礼貌的回了个鞠躬。 比赛结束，众人启程吃饭庆祝，然后回了深川。 第54章 Chapter 54 54. 世冠赛结束，阿橙很守信的给他们放了一个月长假。 其他人听说了高煜因手伤要退役的事，大家决定聚一聚的时候，很关心的问了问他的伤。 他还有些受宠若惊的笑了笑：“没什么大事，我都好久没碰键盘了。” “啊？”盛凌很震惊，“这是已经找到人选了吗？” 沈列祁好笑道：“哪有这么快，听说董事会那边还在犹豫，现在暂时没决定好，只是停了他的训练时间。” “这样啊……” “其实不止高煜，”沈列祁说，“顶多再打两年，我们都该退役了。” 提起退役的话题，大家的情绪都难免有些沉重。 林深问：“那高煜呢？” “什么？”他们不解。 “他是现在已经在准备要宣告退役的事了吗？” 问题一出，大家都看向了高煜。 高煜扫了他们一眼，好笑道：“都看着我干什么？”他顿了顿，“我还没想好什么时候下决定。” 因为很快，就会有人来顶替他的位置。 而他，也该顺理成章的退场。 他后面那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云裴抬眼，他疑重的眸子看着高煜，声音低沉带着点哑：“再打一场比赛吧，高煜。” 一听云裴的提议，盛凌眼睛也亮了起来：“对啊，不在舞台上谢幕，你甘心吗？” 大家纷纷附合：“是啊。” “有道理。” “是啊煜哥。” “我们都很想再和你打一场比赛的！” 高煜看着他们，脑海里回应起了那些话。 ——再打一场比赛吧，高煜。 ——不在舞台上谢幕，你甘心吗？ 他看着所有人希冀的目光，真挚的神情，他笑了：“好，我答应你们。” 沈列祁看着他，笑道：“那就这么说好了，再打一场。” “嗯！” 相对来说，GM已经算是一支老战队了。 他们相比于NE，存在的时间更早，沈列祁是接手GM的第二代。 自沈列祁接手，他们也曾是曾经的巅峰。 时间过的很快，冬天随之换季，新年也随之而来，深川市的冬季有时候很冷，有时候又不是很冷。 比如去年的冬天会比较冷，今年的冬天相比下来没有很高的温度。 云裴早上起来就感觉到房间里冷的出奇，他一掀开被子，冷气全冒了进来，风吹的他整个人缩回了被子里。 换季换的太出奇，他昨天晚上都没有开暖气。 磨蹭了很久，他才从楼上下来。 好在楼下开了暖气。 盛凌刚打完一把游戏，他正在直播，看见弹幕上有人问“今年过年你们都怎么过？” “肯定回家过年呀！”他靠着椅背，拿过矿泉水喝了一口，“去年我带队长回家过的年，今年不知道。” ［好家伙，这都带回家见家长过年了］ ［不行了，你们俩赶紧原地结婚吧］ ［民政局给你们搬过来了］ ［《带队长回家过年》］ ［惊天大消息！你们俩都见家长了！］ 盛凌看着弹幕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你们什么鬼？那是队长总是一个人待在基地不回家，我看不下去了才带他回去的。” 他说完，云裴从身后走过来，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 摄像头里出现了云裴的影子，弹幕又开始疯狂刷。 ［那今年呢？Night怎么过？] ［今年你还带他回家吗？］ ［要不你俩今年也一起过吧？］ ［我们非常支持！］ “今年不知道啊，”盛凌转过头问云裴，“队长，今年过年你怎么过？” 云裴边开电脑边回：“还没决定。” “你们听见了吧？”盛凌回弹幕。 云裴瞥了一眼他的电脑，没说什么，他刚调好设备，手机铃声又响了一下。 他拿过来看一眼，消息显示是备注“云家女王”的联系人发来的。 他点进消息看了一眼。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呀？］ ［放假了给妈妈说一声，妈给你订票，今年回来过年吧］ 云裴想了想，没有打字回复，而是转头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什么？”盛凌反应了一下，“回家么？” “嗯。” 盛凌思考了一会儿：“我过两天吧，他们仨我不知道。” “知道了。” 云裴没有立刻回那个消息。 他们也没有规定时间什么时候放假，就算现在要回家也是直接回。 一般到年前那段时间，庄青和阿橙他们根本不管。 只是云裴很纠结。 已经好几年没回去过了，这一次回去，发生改变的还是会有很多吧？ 此如那些人异样的目光，和背地里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离开了后，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听到过了。 几个人在基地直播了没几天，已经有人陆续准备回家了。 云裴刚下楼，就看见几个行李箱搁旁边，他又看一眼盯着手机的几人：“你们都走这么快啊？” “不然？”林深转头看他，“票刚订好。” 秦枫抬起头：“队长呢？今年还和阿凌回家？” 没等云裴回答，盛凌说：“你和阿姨的事情不是解开了吗？回家吧小云子。” 穆祺也道：“是啊，常年在外生活，也总得回家看看，孩子和父母之间的沟通，一个拥抱就可以解决的事就没必要冷战。“ 林深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确实。” 云裴觉得他们啰嗦：“知道了，你们票订好了就赶紧走。” 秦枫带点委屈巴巴的说：“队长，你咋还开始赶人了呢？” “就是就是。” “少废话，别磨叽。” 四个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们拖着行李箱一前一后走出了基地。 云裴叹了口气，他拿出手机，边买票边上了楼。 他从床底下拖出行李箱，打开箱子，用毛巾将积灰的箱子擦了一遍，然后开始收拾衣服。 收拾到一半，他忽然顿了一下。 想了想，他还是拿过手机，给杨佳蕊回了条消息。 ［票已经买好了］ 他刚发出去，对面的人就像是一直盯着手机一样，回的很快。 ［那你到了给我发消息，妈去接你］ 云裴敲键盘的手停了下，回了一个嗯。 收拾好了，他关好箱子，将它提起来，他拿过外套穿上，拿过手机揣兜里，带了一副蓝牙耳机。 云裴拖着行李箱去了机场，半路上接到了高煜的电话。 “喂？” 那头的高煜笑道：“你今年过年怎么过啊？” “回家。” 他点点头：“噢。” “你呢？”云裴问。 他耸肩，随口道：“待基地呗，不然能去哪儿？” 云裴愣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之前听他提起过自己的情况，母亲家庭重组，就连父亲也重组家庭，忘记了他。 是啊，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也有很多被抛弃的孩子。 他们都无家可归，有家却不能回。 那些都独自走过的岁月，他们也会难熬吧？ 没听到云裴说话，高煜扯开话题，问：“你家在哪儿啊？什么时候的机票？” “辽京，”云裴回答，“我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 高煜没什么反应：“噢。” “怎么？”云裴玩笑道，“打听这么仔细，要来找我？” 高煜笑了：“哎，我要真去找你，你妈会不会反手把我踹门口？” 云裴很认真的思考几秒，说：“说不定真有可能？” “不是吧，”高煜信了，“你妈真这么狠？” 云裴笑了笑：“只是有可能，挺多人怕我妈的。” “敢问你妈是何方神圣？”高煜扯起嘴皮笑笑，“居然有如此威摄力。” 云裴笑骂一句：“滚。” 两人又随意扯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距离下飞机还有两个小时，云裴索性在飞机上闭眼睡了一会儿。 两个小时后，他下了飞机。 到了出站口，他给杨佳蕊发了条消息。 ［我到了］ 那边回的极快。 ［好，你等我十分钟］ 云裴看完，摁灭手机，拖着行李箱出了停机场。 十分钟后，他上了车。 杨佳蕊边开车边问道：“自已坐飞机过来的吗？” “嗯，本来想订车票的，”云裴靠着椅背，闭着眼，“但是时间久，要转站，我嫌麻烦，在飞机上也没睡好，有点晕。” 她笑了笑：“那你现在睡会儿。” “嗯。” 云裴再一次回到这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说不上来，总感觉变了很多，又感觉没有变。 到底是他离开了太久，也记不清这里以前什么样了。 他刚回来第一天，佣人们做的饭菜都挺合他胃口的。 云裴知道，是杨佳蕊安排的。 云圣涛从别墅里出来，见他坐在门口发呆，走到他旁边坐下：“你刚回来，怎么不去逛逛？” 云裴回神，转头看了他一眼：“一个人逛太没意思了。” “徐治安呢？”他问，“你们俩没在一起玩了？” 他摸了摸后脖子，“哪有，他学校还没放假呢。” 云圣涛这才反应了过来：“也是啊，爸给忘了。” 云裴无所谓的笑笑。 “那你要不要去看看需要什么，然后买点？” 他一说，云裴仔细想了想，试探性的提议：“我想……买只猫？” 云圣涛一听，立马站了起来：“走啊，爸陪你去挑。” 云裴本来还怕他不同意，听到他的回答，他心情愉悦起来，嘴角都忍不住上炀。 父子俩立刻开车去了宠物店。 选猫的时候，云裴挺犹豫，太多种类了，他不知道该选哪个。 云圣涛跟售货员选好猫类的东西，见云裴还没选好，他问：“选好了吗？” 他啧了一声：“就这个吧。” 最后，他选了一只蓝色眼睛的橘猫。 回去的路上，云裴想起来什么，问道：“妈她不讨厌猫吧？或者说对猫过敏什么的？” 云圣涛边开车边看了他一眼：“你妈没这些毛病。” “那就行。”他伸手摸了摸猫的爪子。 云圣涛看着他挺喜欢猫的样子，问：“给它起名字了吗？” “没，”云裴看他一眼，“这猫母的还是公的？” “好像是母的。” “那叫杰瑞吧。” 云圣涛好笑道：“母猫叫这名？不应该叫小美什么的？” 云裴翻了他一个白眼：“老土。” 他笑了笑：“这名字是有什么含义？” “没有，”云裴真没想那么多，“瞎起的。” “你小子。” 对于家里新添了一位成员这事，杨佳蕊对此没有意见，她也很开心的接受，并且给予最好的关照。 云裴对此也挺高兴的。 回到家这几天，他挺闲的，偶尔拍拍杰瑞的照片发微博。 记得刚领养第一天，他发了一条微博，图片是一只蓝色眼睛的橘猫。 配文是：家庭新成员。 紧接着下面几十万的评论和点赞。 最显眼的还是NE和GM战队的成员。 NE-zero：！！！小云子什么时候养的猫啊！！ NE-Night回复NE-zero：今天刚养。 NE-Deep：带回基地让我抱一下就原谅你！！ NE-Wind：能在基地也养一只一模一样的吗？！ NE-Pary：牛逼。 GM-fresh：很稀奇的一条微博。 GM-小祁：看得出来你很喜欢猫。 GM-余骁：@GM-小祁@GM经纪人我也想养一只！！！ GM-Date回复GM-余骁：顶你。 ［没想到Night喜欢猫！] ［哇，Night是在辽京吗！我也是！] ［这猫好漂亮啊！！！］ ［眼睛好独特！］ ［永远相信Night的审美！］ ［传下去，Night喜欢猫！] 云裴抽空看了看评论区，他只回了盛凌那一条评论，之后没再回复任何一条。 只看了一小会儿，他就摁灭了手机。 他逗了一会儿猫，楼上忽然传下来一个声音。 “你是云家那孩子吗？” 云裴愣了一下，他抬头看上去，是隔壁的邻居，云裴对她们一家印象不深，因为就算是住隔壁也说不上话。 他分不清来意，只嗯了一声。 楼上的女人在浇花，她放下水壶，笑道：“好久没见到你了，你是去了别的地方上学吗？” 云裴抿了抿唇，看了二楼的人一眼，礼貌的回答：“不是，跟家里产生了一点矛盾，就搬出去住了。” “这样啊……”女人倒是笑的开，“那会儿经常看到你不怎么出来和其他小朋友一块玩，都说你不爱打交道，现在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云裴能感觉到善意，他极淡的笑了一下：“小时候是那样。” “我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人说，“小时候他们两总想把你拉过来一起玩，但是又不敢。现在，他们都去别的地方上学了。” “考上了很好的大学吗？”云裴问。 女人看着他笑了笑：“是啊，我记得你以前是整个镇上很厉害的孩子，你现在应该也考上大学了吧？” 没等云裴回答，另一道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 “妈，我们回来啦！” 云裴垂眼看过去，女人也跟着看向楼下：“学校放假啦？” “对啊，我跟哥一起回来的。” 两个人又跟女人多说了几句，直到女人提起云裴，两人才转头看向对面的人。 云裴看着他们很平静，没有说话。 少年先朝他走了过来，朝他伸出手：“你好，我叫周言知。” 女孩笑着接上：“我叫周妍韵。” 云裴握上他的手：“我叫云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周言知弯起了唇。 孩童时期的害怕和胆怯，导致无法跨出去的鸿沟，在此刻一一化解。 幼年时期的云裴，目中无人，整个辽京闻名于他，也依然无人敢靠近他。 直到成长以后，直到他的心结解开。 他发现，接纳一个人，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以前我其实挺怕你的，”周言知说，“我住你隔壁，每次一看见你从家里出来，我就赶紧跑回家里。” 云裴饶有兴趣的听，他又点点头：“我也好奇你为什么怕我。”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以前总是听别人说起你，到最后也没敢自己认识你。” 云裴无所谓的笑了笑：“那是他们自已以为的。” 他话音刚落，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云子？！” 闻言，两个人纷纷回过头，徐治安站在街的对面，两个人四目相对。 徐治安从街那头跑过来，有些惊喜，“还真是你啊，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云裴说：“回来过年。” “稀奇啊，”徐治安一直喋喋不休，“你跟你妈和好了？” 他点点头：“嗯。” “我之前还听说你妈去找你了……”他说到一半，忽然注意到了旁边的人，“这是谁啊？” 云裴跟着看了身边人一眼：“我隔壁邻居。” “哦，”徐治安笑了，“你好，我叫徐治安。” 周言知看了他一眼，云裴解释：“我发小。” 周言知这才明白，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我叫周言知。” 徐治安打趣道：“没看出来啊，刚回来就和邻居打成一片了。” 云裴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徐治安挤进两个人中间，又开始跟周言知讲起云裴的很多事情。 周言知也很感兴趣的听。 云裴全程听着他叨叨，听了好一会儿，他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高煜打来的电话。 “喂？”他接起来。 对面的人说：“哎我现在已经上飞机了，待会你可要来接我。” 云裴整个人一愣，很惊讶：“我靠，你真来？”他一出声，徐治安两个人噤了声，转头看着他。 高煜气笑了：“你这什么反应？不欢迎直说。” “不是，”云裴很无奈，“那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吧。” “行。” 徐治安见他挂了电话，才问:“咋了？谁的电话？” “一个朋友，”云裴收起手机，“他来我这过年，晚点我要去接他。” “谁啊？”徐治安盲猜了一下，“盛凌他们吗？” 云裴解释：“不是，隔壁战队的，到时候介绍你认识。” “行，晚点我陪你一起去，”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周言知，“哥们，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周言知笑了笑：“我就不去了，回家帮我妈收拾一下，怕我妹忙不过来。” 徐治安点点头：“那行，大年初一一起出来玩！” “没问题。” 三个人在这里分道而行，云裴和徐治安随便逛了一会儿，才打车去了机场。 两个人刚到机场，云裴就收到了高煜发来的消息。 ［我下飞机了］ 云裴看了一眼，随手打字回复。 ［我在出站口］ 回完消息，在等人的过程中，他又跟徐治安闲聊了几句。 云裴听着他跟他说起新学校的事情，听着他说大学里的好与不好。 他从他口中能感觉到，他在新的大学里过得很好。 “有新交到朋友吗？” 徐治安笑着说：“当然啊，只不过没有你，少了些意思。” 云裴低头淡淡弯了唇，没说话。 “云裴。” 彼时，另一边传来了高煜的声音。 云裴和徐治安回头，高煜拖着行李箱朝他们走过来。 他站到云裴旁边，伸手搭上他肩膀，又伸手摘下墨镜：“这还是我第一次出省。” 高煜说完，才注意到旁边的徐治安，他放下手，问：“这位是？” “给你介绍一下，”云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徐治安，“这我发小，徐治安。” 他又对徐治安说：“这是GM战队的ADC，高煜。” 徐治安和高煜两人握手，互相点了下头，又礼貌的说了句“你好”。 “行了，走吧。” 三个人一块走出机场，路上徐治安还在不停的问。 “你跟阿姨说了有人要来？” “嗯，给她发消息说了。” “阿姨能同意？” “不同意能怎么办？”云裴问的漫不经心，“住酒店？” 高煜补了一句：“其实也还可以。” 云裴给了他一个白眼，没说话。 第55章 Chapter 55 55. 回到家，云裴给高煜收拾了一个房间，对于有人来家里过年这事，杨佳蕊没有意见，并且同意了。 云裴家的房间定期有人打扫，所以也不需要收拾什么。 最多整理一下房间里残留的东西。 “小少爷，需要帮忙吗？”阿姨问。 云裴从房间里出来：“不用，我收拾好了。” 张姨看了房间一眼，又看着他，笑道：“那行，你和你的朋友先聊着，阿姨去做饭。” “好，”云裴说，“辛苦了。” 她点了点头就下了楼。 高煜拖着行李箱进去整理，他走到窗户边，往楼下看了一眼：“你家二楼不是很高啊。” “废话，”云裴走进来，“要那么高寻死吗？” 高煜啧了一声：“你这人说话怎么还是这么毒？” 云裴懒得搭理他：“行了，你赶紧收拾吧，晚点下来吃饭。” “行。” 晚上七点，云裴和高煜两人一块下了楼，杨佳蕊看见他们，招呼了一声：“你们下来的刚好，准备吃饭了。” 高煜瞄了一眼，惊奇的问：“你妈亲自下厨啊？” 云裴看着杨佳蕊忙里忙处的样子：“好像是。” 饭菜都好了，所有人都坐到饭桌上，高煜礼貌的跟夫妻俩问了好。 两人也笑着回应。 对于云裴结交的每一个朋友，他们都慢慢的开始接纳。 并且也愿意去接触。 饭后，高煜也很有礼貌的帮忙收拾碗筷。 夫妻俩连忙叫住他。 “放着吧，没关系的，有阿姨收拾呢。” 高煜笑了一下：“没事，我这在别人家吃饭，总得帮点忙。” “你这孩子。” 他笑着把碗筷收进厨房，云裴后脚跟着过去，他靠在门口：“你别折腾了，就你那手伤，等会别把我家碗摔了。” 高煜没搭理他的话：“不至于，我还没废到那种程度。” 云裴一听这话，沉默了下。 他反思几秒，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他抿了抿唇：“你还是放着吧，快要大年初一了，今天外面也还挺热闹，出去走走吧？” 高煜知道他的好意，最终他放下碗：“好吧。” 两个人出了家门，他们很难得有一次能单独在一块的时候。 虽说GM在隔壁，但路程也要七八分钟。 再加上，平时各自都待在基地训练，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像这样闲瑕的时候，很少。 “辽京一直都这么热闹吗？” 云裴抬头，看着黑色的天空升起一簇簇五颜六色的烟花。 “不知道。” 高煜转头看他。 云裴侧头瞥了他一眼：“我以前很少出门，准确来说，热闹的日子很少出门。” 高煜看着他：“你没见过这里的景色吗？” 他思索几秒，扯起嘴皮：“偶尔听说。” 高煜看了他几秒，收回视线，抬头看向天空，烟花炸开的光亮洒下来，照映在少年的脸上，打印出一道光。 “其实，每年过年，我爸妈都打过电话给我。”高煜说。 云裴移来视线。 高煜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他们都让我回去过年，不过我都没回。” 似乎猜到了什么，云裴还是问：“为什么？” 高煜忽然笑了声，抬眸看他：“因为不知道回哪儿啊。” 他声音低下来：“哪里才是我的家呢。” 云裴盯着他许久，也沉默了许久。 一个又一个烟花炸开的回声里，云裴的声音，隐没在其中：“退役之后，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高煜反问：“你准备做什么？” “没想好。” “那等你想好了告诉我，我给你打下手。” “滚，神经病。” 高煜笑而不语。 大年初一那天，云裴本想带着高煜去外面过，但又想起杨佳蕊一个人在家应付，他又不得不留下来。 高煜不太能理解：“你们今天不走亲戚？” 云裴摸了摸猫：“今天有客人。” 他不再说什么，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又问：“叔叔呢？” “他帮着出去买东西了。” “咱俩不用帮忙？” 云裴停了会儿，一直放在猫身上的眼睛，抬起来看向他：“你坐不住？” 高煜眨巴了下眼睛：“有点吧。” 深思熟虑过后，云裴抱起猫：“那你跟我来。” 他看着云裴往楼上走的背影，他犹豫几秒，跟了上去。 上到二楼云裴的房间，他把门打开，走了进去，高煜跟在后面。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云裴的房间，正打量着，云裴喊了一声：“过来这。” 高煜疑惑的看着他，慢悠悠走了过去。 “先进去。”云裴脑袋往浴室侧了侧。 他不明所以，走进了浴室。 云裴趁他没反应过来，把猫也放了进去，然后眼疾手快把浴室门关上，“咔嚓”一声，上了锁。 高煜听着上锁的声音，拍了几下门：“云裴你干什么？” “你不是闲吗？”云裴靠在门板上，声音传进浴室里，“那就帮我给杰瑞洗个澡吧。” 高煜表示很震惊：“不是你神经病啊！大年初一我给猫洗澡？” 云裴在外面憋笑，他嘴角都开始上炀：“会不会说话？我们杰瑞也是拥有着人的待遇的。” “我靠，”高煜快要气死了，“你赶紧滚，老子不干。”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门铃声，云裴刚要说话，就止住了声。 里面的高煜拍了拍门：“你赶紧把门给我打开。” 外面的人没说话，但浴室的门，咔嚓一声开了。 高煜把门拉开，还没开口说话，云裴先他一步说：“把杰瑞抱起来，下面来客人了。” 高煜看着他走出去，他连忙把猫抱起来，跟了出去。 安顿好杰瑞，高煜走出房间，看着云裴站在走廊上，他走过去。 “是你家亲戚来了吗？” “嗯。” “那你不下去见见？” 云裴转头瞥他：“我跟他们没有过任何交集，过去连一面都没见过。” 高煜对视着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可他能感觉到他抗拒的眼神。 那种极具害怕，恐惧，慌乱，发自内心的厌恶的阴影，很沉重。 他不能理解，或许能明白。 明白他内心那道徘徊不定的困境。 “姨姨，今年表哥回来了吗？” 彼时，楼下传来一道清甜的少女声。 云裴愣了一下。 他听见杨佳蕊回答：“回来了呀。” “那他现在在哪里呀？我能见见他吗？” 在少女这句话后，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众所周知，不论是谁，只要踏进云家的大门，都无人敢再问起云裴。 没有什么原因，独独因为，他成了禁词。 云家所有人都知道，知道外面的人如何传他的言，如何惧怕他，又是如何议论不停的。 从云裴离开辽京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无人提起他。 见大人们都沉默了，女孩似是不死心，又出声问了一遍：“他是不在家吗？” 杨佳蕊动了动唇，没说话。 女孩身边的年轻男人扯了扯她：“别问了。” 只有女孩不明所以：“怎么了啊？” 没等有人开口，楼梯口处传来了一道少年低哑沉闷的声音。 “我在家，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话一出口，所有人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少年高大瘦弱的身影从楼上走下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他穿着单薄，只随意套了件棒球服外套，穿着白色的鞋子，黑色的束脚裤，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第一眼就惊鸿。 高煜跟在他身后下来，两个少年身高一致。 他的眉眼清冷，发稍已剪短了些，他侧着身子时，喉结突出的角度很好看。 他褪去了清涩，已不是少年时期的云裴，是长开了五官，精致帅气的青年，他皮肤依然和从前一样白，相比以前，他成熟了。 时隔这么多年，再次见到幼时的少年，所有人难免回不过神。 只有那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见到他的第一眼，嘴边的笑意炀了起来。 “你是，云裴表哥吗？” 云裴朝她走过去，问的直接：“你是谁？” “我叫云苏夏，”女孩自我介绍道，“表哥，我一直都很想认识认识你。” “哦？”云裴对她顿时很感兴趣，“小时候总是问起我的也是你么？” “是呀是呀，”云苏夏继续问，“表哥，以前怎么总是不见你呀？那时候你就已经不在家里了吗？” 云裴被问的沉默了下来。 场面顿时有些安静，就在女孩等不下去了时，她的母亲将她拉回身边，打破尴尬的氛围：“你表哥以前生病了，所以你见不到他。” 云苏夏半信半疑：“真的吗？” 杨佳蕊一听这话，她受不了了：“徐常悦，你说这话就过分了吧？” 徐常悦还没反应过来，杨佳蕊站到云裴面前，沉声质问：“什么叫生病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儿子以前还生过病啊？” 徐常悦被她这一问，有些心虚：“那外边的人都这么传，也没见你们当时堵住他们的嘴啊？” “你是我们的家人还是他们的家人？！”杨佳蕊低吼一声。 徐常悦被这一吼，顿时说不出话来。 张文轩见二姨受堵，他也出声怼了一句：“那以前本来也不见表哥出来啊，谁知道他怎么了。” 旁边一言不发的母亲云琴拽了下他：“你闭嘴。” 张文轩恨铁不成钢似的移开眼，哼了一声。 杨佳蕊想反驳他的话，云裴从她身后站出来，淡淡勾起唇：“现在我就站在这里，听好了，老子没病。还有，以前你们见不到我，是因为我不想见你们，令人反胃。” 他清冷的眉骨往下一压，脸上的冷意很明显。 徐常悦气的咬了咬牙，伸手指了指云裴：“杨佳蕊，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不尊重长辈，还口出狂言？” 杨佳蕊冷冷一问：“他说错了吗？” 过去，他们一家无论说什么，她都不在意，也可以一笑而过。 但她绝不能允许任何人说她的儿子。 除了她，任何人都不行。 徐常悦指着她，气的说不出话：“你你你！” 大儿子云诚初看不下去了，把母亲拉回来：“妈，您别说了。” 徐常悦本就很气，自家儿子都不帮自己，霎时间火冒三丈：“你不帮你妈你帮他们说话？你要气死我呀？” “妈！”云诚初被她这样整得来火了，“我们站在别人家里，说人家儿子有病，您觉得合适吗？不丢人吗？” “丢什么人啊？我又没说错！” 云诚初对母亲很失望。 以前母亲在家里想怎么样都无所谓，她就算在家里怎样诋毁云裴，他或许都不会怎样，大不了他关上门不听。 但今天，他见到了那个明明很优秀，却总被大家议论的少年时。 他发现，那些不予全貌，指指点点的人，都是因为嫉妒。 是羡慕过头，嫉妒成性。 站在云裴身后的高煜看了全过程，不理解的事很多，可要再看不明白什么情况，那他就是傻子。 他想上前理论几句，云裴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 绝不允许在别人眼里是这样。 何况他的家人。 云裴见他的样子，伸手拦住了他，高煜不明所以的瞪他。 他摇了摇头。 意思是让他别冲动。 高煜就算恨铁不成钢，倒也没有再意气用事。 今天这一场家事乌龙，也在云家两个男人回来后化解，两个人听完事情的经过，都很生气。 云简之很懊恼妻子徐常悦的做事和行为，狠狠的把她数落了一顿，两个人当场吵了起来。 云圣涛关心的问母子俩：“怎么样？没起冲突吧？” 杨佳蕊摇了摇头：“我就算再不喜欢他们，也不会去说什么，但我绝不允许任何人说云裴。以前我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我不会再让这些事发生。” 云圣涛抱了抱她：“我明白，我也会尽我所能，好好保护他。” 以前错过太多了，以后不会了。 云裴和高煜两人偷偷溜了出来，他们走到了后院，总算舒爽了很多。 高煜靠在一边的墙上，笑看了他一眼：“今天第一次发现，过个年好压抑。” 云裴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你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算是吧。” 两个人靠在栏杆围墙上，天空很蓝，风很大，吹起他们的衣摆和发稍，风声呼啸，在耳畔格外清晰。 高煜转头看他，眼睛明亮，嘴边勾起一丝笑意。 “我们明天回去吧？” 云裴回过头，对上他清亮的眼。 他弯了弯唇：“好啊。” 如果你那么压抑的过年的话，那我们就回去吧。 过年，本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第56章 Chapter 56 56. 大年初一的年夜饭，因早上的事情，吃的很压抑。 大家坐在一起，几乎没有话说。 也只有云圣涛夫妻俩会给孩子们夹菜，而云简之也时不时问云裴几句，关心他几句。 云裴知道他没有恶意，也很乐意回应。 饭后，大家都各做各的事，云家两兄弟则坐在一起聊天。 云裴和高煜，走到阳台吹风，想到什么就随便扯几句。 “表哥，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一道女孩子的声音传出来，云裴两个人回头。 云诚初和云苏夏站在门口。 他们还没开口，云诚初牵着云苏夏走了过来：“我妹她挺喜欢你的。” 云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看着眼巴巴盯着他的女孩。 云诚初也低头看女孩，“以前总听我父母说起你，他们俩的说辞都不一样，我没见过你，也无法判断。” 说着，他笑了笑：“但我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听说你的名字，就总觉得你很好，很崇拜你。她总是偷偷跟我说，好想认识你。” “以至于每年过年，她都想来杨姨家里过年，我妈宠她，再不愿也会陪着过来。” 云裴听他说完，他倾身蹲下来，蹲在女孩面前，轻声问：“你叫云苏夏？” 女孩认真点点头：“嗯！” “今年多大了？” “十五岁了。” “上几年级？” “今年高一了。” 云裴看着她弯了弯唇，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表哥跟你加个联系方式，你有学习上的问题，可以找我。” “好，谢谢表哥！”女孩甜甜的笑了。 云裴笑了笑。 他站起来，看着云诚初：“说起来，你应该比我大。” 云诚初笑了笑：“是啊。” 说着，云诚初想起来什么，说：“我叫云诚初。” 云裴点点头，给他介绍高煜：“这是我的朋友，他叫高煜。” 两人互相点头是应：“你好。” “今天是大年初一，我约了隔壁邻居，一块下去玩吧？” 云裴对他提议。 “好。” 徐治安也听说了云裴明天就要走的事，目前知道他打职业的人不是很多，云裴也没想让那么多人知道。 徐治安说：“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 云裴想了想：“不确定。” “行吧，”徐治安没追求他的准确答案，他笑了笑，“下次过年，再回来吧。” “一定。” 云裴把自己买好票的事情跟父母说了，两人也很诧异，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记得常回来。” “知道了。” 两个人连夜将东西收拾好了，第二天上飞机时，高煜拍了张照发微博。 配的文字是：［有机会，下次再来吧！］ 下面很快几万的评论和点赞涌上来。 GM-包子：［这是哪儿？] GM-余骁：［煜哥在哪儿过的年？] NE-Deep：［直觉告诉我，很眼熟。] GM-小祁：［和Night？] NE-zero：［卧糟，我都还没去过小云子家呢！！！］ NE-Wind：［过分了！！！] GM-Date：［最近我们家AD很骚。] ［哈哈哈，你让zero情以何堪？] ［真有你的，fresh] ［我们zero吃醋啦！] ［哈哈哈！］ ［很甜是怎么回事？！］ 高煜看了一眼评论区，他笑了笑，收起了手机。 两个人拖着行李箱上了飞机。 再回深川，他们都很难再聚一次了。 或许一次再见，就是永别了。 距离新年已经过去两个星期了，深川也已经开始回温，不过风吹起来还是很冷，似乎冬天的气息还没有散去。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原来他们一路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原本大家都清静了几天，按照以前一样每天直播。 NE众人今天直播的时候，等他们都打完了，和弹幕聊天时，直播间里有人提到了上次比赛的那支外国战队。 ［你们最近都看微博热搜了吗？］ NE众人很疑惑：“什么东西？” ［啊？你们不知道吗？］ ［现在都上热搜了，听说上次那支外国战队，向GM宣战了。] ［是啊，不过GM那边好像还没有消息。] NE五人面面相觑，按道理，打爆他们的是NE，也应该理所当然找NE宣战，为什么找GM？ 如今fresh又有手伤在身，若对方换了人来，他们该如何应对？ 几个人才想完，云裴点开微博，找到热搜上面那条，点了进去。 发的是一个视频。 视频里的人说：“听说你们中国有一支强队，是叫GM吧？现在，我们正式向你们宣战，输了的，退出电竞圈！” 盛凌看完，一拳砸在桌子上：“欺人太甚。” 秦枫很焦急：“现在怎么办啊？” 穆祺说：“他们敢宣战，必定有备而来。” 林深也点了点头。 云裴收起手机，关了直播：“先别急，先问问GM那边的情况。” NE向GM发起了视频电话，对面过了一分钟才接了起来。 沈列祁笑着问：“就猜你们会打这么一通电话。” 穆祺担心的问：“你们没事吧？” 高煜耸了耸肩：“现在网上的非议很多，我们手机被没收了，经纪人这边也没什么消息。” 盛凌急切的问：“那你们会接受这个宣战吗？” 那头的人都沉默了一下，沈列祁笑了起来：“以我们的个性，是会接受的，大不了就是退圈。” “不，”云裴低声开口，“不该由你们去承受。” 高煜看着他，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件事和你们没有关系，如果一定要扯上你们，按照先来后到，我们是前辈，自然要好好保护后辈啊。” 其他人一一附合：“对啊。” “有道理。” “小心眼的煜哥，有一天说了人话。” 高煜笑骂一句：“滚。” NE几个人又气又好笑，硬生生红着眼睛被他们逗笑了。 林深看着屏幕，“可你还有手伤啊，要是他们请外援，到时候你们怎么办呢？” “对啊，”秦枫也说，“外国人本来就不讲道理。” 那边又再次沉默下来，他们似乎都在等着高煜说话，高煜收起了嘴边的笑，声音低而沉：“大不了，就把这个当成最后一场比赛。” 大家表情凝重的看着他。 云裴握了握拳，他神色暗了暗：“如果输了，就不是退役，是退圈。” 他说完，所有人都安静了。 他们都懂，也都明白。 一场比赛，宣告的是他们的结局。 谁又能保证，这将是一场完美落幕呢？ “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云裴说，“我们说过，你的最后一场比赛，要完美谢幕。” 说完，他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其他四人叹了口气，盛凌问：“你打算怎么做？” 云裴握着手机，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这件事因我们而起，就必须因我们而结束。” 这一战，是为国家，亦是为了朋友。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全力以赴。 “什么？” 阿橙和庄青听说了宣战一事，他在众人眼前走过来走过去，晃的五个人头晕。 “阿橙你别走来走去的了，头晕。”盛凌揉了揉太阳穴。 阿橙终于停下来，看着几个人：“你们已经决定了是吗？” 五个人点头：“嗯。”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庄青喝了口水，他坐在位置上，倒没有阿橙那么紧张：“你们可知，你们接受此战意味着什么？” “我们知道。”五个人站在一排，像听训的孩子。 盛凌双手背在身后，“教练，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们才下的这个决定。” “要是输了呢？”庄青问。 众人停顿一下，林深苦笑了一声：“输了就输了呗，大不了就是退圈，”他收起笑，后面的话低不可闻：“其实一路走到现在，我们都挺满足了。” “是啊，这就足够了。” “我们不贪的。” 庄青盯着他们几秒，最后站起来，轻声叹息：“我不反对你们应战，我只是希望你们记住。” “别忘了你们最初的梦想。” 说完，他走出了会议室。 阿橙看了他们一眼，也走了出去。 他们最初的梦想，是来到这里，是拿世界冠军。 这是他们坚持了这么久，一直都想要的结果。 云裴沉默许久，他坚定的开口：“这一战，我们不是要赢，是必须赢。” 四个人都看着他。 那天之后，云裴收到了很多高煜的消息，他一条都没回，反手把他拉黑了。 随后，NE战队的官方，发出了一条微博。 NE战队官方微博：“GM战队因特殊情况无法应战，你们的宣战，我们应下了，一个星期后，正式应战！” 并且在下方，还艾特了发视频的人。 他们收到对方的回应以后，NE战队所有人开始了封闭式训练，都开始研究对手的资料。 因为不能有任何失误，他们总要训练到很晚。 凌晨一两点，才停下训练。 一离开电脑，眼睛总是很难受，手腕也时不时隐隐作痛。 阿橙他们看不下去了，警告了他们几句，不允许他们再训练这么晚。 将近几天时间，医生就往战队跑了好几次，防止他们触犯手伤，给他们做好按摩。 短短几天，光看对手的视频就要看吐了。 有时研究视频到很晚，几个人都趴倒在电脑桌上。 那几天里，说不难熬不累都是假的。 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会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受。 可如果这一次赢了，如今做的努力和付出就不是白费。 但如果最后输了，那就是功亏一篑。 比赛时间倒计时前两天，云裴正在看比赛视频，他顿时觉得胃里不太舒服，像是感觉到什么，他连忙站起来，跑向了卫生间。 留下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等他们都跟过来时，就看见云裴弯下身子，撑着马桶边缘，他胃里翻涌，很想吐。 谁能想到，只为了这一次，他看视频居然看吐了。 盛凌很担心，神色也很差：“小云子，你没事吧？” 云裴缓了一下，他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出声都无力：“我没事。” 他们站在门口，满脸担忧的看着他。 云裴稍微好点了，他才站起身，看着他们。 他肤色本就白，这下他的脸色白的有些骇人，他们都皱起了眉。 “你脸色这么差，还说没事？”穆祺声量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云裴声线还是无力般的低：“就是想吐而已。” 庄青皱眉：“今天都不许再看电脑，好好休息，把自已身体养好，别到时候还没开始，你们就先倒下了。” 他看一眼云裴：“云裴，你跟我出来一下。” 庄青说完，走了出去。 云裴缓了几秒，在几人让出的过道走了出去。 两个来到后院，庄青转头看他：“你过度训练了，知道吗？” 云裴低眸：“我知道。” 他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不用这么吃紧，尽力了就好，失败了也没关系，身体重要。” 云裴看着他，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嗯。” 第57章 Chapter 57 57. 最后的两天过去，约定的时间也到了。 众人坐在位置上，调好设备，开机，登录，带好耳麦。 阿橙担心的问了句：“手没问题吧？” 林深笑了笑：“调整了两天，已经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大家都尽力了就好。” 几个人点了点头。 NE和SJR的人线上应战的事，几乎全网皆知，现在也是请到了解说和线上直播工作。 今天只有一局定胜负。 开局bank次神时，这一次云裴拿了释火，他本命都拿出来了，说明已经想到了应对方法。 对面不知道是不是找了高手，选的次神很强势，大多都是爆发形。 以他们之前和SJR的人当过一次对手来看，现在和之前，有很大的差别。 据他们研究过的资料，现在他们所拿的次神与原先的挂不上钩。 云裴皱了下眉：“认真打，不要急，尽量稳一点。” “收到。” 刚开始双方都很稳，屏幕上全程很安静，没有人发起进攻。 直到比赛来到五分钟，下路的首杀诞生了。 是NE拿到了首杀。 盛凌一看，笑道：“可以啊队长。” 云裴勾了下唇。 SJR的人看着不怎么着急的样子，NE的人没有过多在意什么。 游戏时间明显拖的很长了，对手也开始让他们疯狂掉点。 NE这边逐渐开始逆风。 Night：“守线，等我们复活。” Deep：“副神石已经没有办法守了。” 观看这场直播的人看到这里，也以为NE翻盘的希望渺茫。 他们一边看着，一边比任何人都紧张。 NE众人复活，对面的视野消失在地图上，还有一分钟，红色神石就现身了。 现在是水龙出没的时间。 对面的视野不在，很有可能在开水龙。 眼看主神石倒计时了，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Night：“穆祺饶后，林深去占视野，盛凌和秦枫跟着我。” “收到。” 按照云裴说的，穆祺隐藏好视野，几个人刚过去，对方水龙之经开到一半了。 林深探好视野，对面果然在水草里埋伏。 SJR的辅助和上单埋伏在水草，林深反应很快，瞬移拉开距离，点开命卡，打到控制。 “我控到了！” “上！” 秦枫连忙跟上伤害，云裴补了几个技能。 因为林深在抗，云裴在后面补伤害，盛凌则去抢水龙。 看见盛凌上了，穆祺饶后，打了他们一个出其不备。 云裴见对面没有反应过来，瞬移进场，开启命卡，伤害瞬间拉满，释火瞬间满血的恐怖一幕又再次出现。 秦枫那边拿下双杀，林深阵亡了。 云裴输出的伤害很高，加上队友的助功，他成功拿下三杀，完成团灭。 蓝色神石转移到他身上，在红色神石快消失时，他快速转换了箭，刺穿神石，比赛结束。 NE众人开心的击了个掌：“耶。” 整场直播结束，所有人狂欢不止。 这一战，赢的不止是荣誉。 亦是国家的骄傲。 那一战之后，知道NE的人越来越多，仿佛他们已经成为了一个传奇。 而落败的SJR战队，也不情愿的解散，从此退出了电竞圈。 是他们发起的战争，虽然已经解散退圈，但依然被骂的很惨，臭名远炀。 那次事件之后，云裴也把高煜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GM战队的危难也算解除了。 为此，他们打算聚一起，好好庆祝一下。 NE等人也没有意见。 大家聚在一块时，高煜因为云裴拉黑他而骂骂咧咧，云裴边听边皱眉。 盛凌都能感觉到云裴要发火的节奏了。 不过云裴倒也忍住了。 高煜唠叨了会儿，自已也停了下来。 等菜上齐了，大家边聊边吃饭。 “你们真的很厉害，总能出乎我们的意料。”沈列祁说。 穆祺笑了笑：“这件事本身与你们无关，再说，只是大家都比较努力而已。” “是啊，”盛凌也道，“我们队长还因过度训练，看视频还看吐了呢。” 闻言，所有人看向云裴。 为了这场比赛的胜利，他反反复复看视频和资料。 不断的去找对手可能存在的破绽。 哪怕他的队友先累了，他也不能趴下。 总要有一个人，去做这胜者中的万分之一。 云裴感受到许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抬起了头：“是我脸上有饭吗？” 众人这才缓缓移开了视线。 沈列祁弯着唇，眼里都满是敬佩：“你们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其他人纷纷附合：“总感觉我们还不如你们。” “话可不能这么说，”林深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好，没有你们的巅峰，又怎会有一代又一代的传奇？” “有道理，”秦枫点头称赞，“只是我们还年轻，说不定我们以后也会感慨别人呢？” “就是。” 大家都笑了笑，纷纷举杯同庆。 饭吃的差不多时，双方都互相聊起了家常。 不知道当中谁问了一句：“退役以后，你们准备做什么？” 大家都认真想了想，有的没想好，有的还在考虑，也有还没想过的。 GM的人问沈列祁：“队长准备做什么？” 他想了想，沉默几秒，说：“可能回家接手我爸的公司吧。” 惹得大家忍不住笑了。 沈列祁笑着反问：“你们呢？都还没想好？” “不确定，我可能以后出国？”Datr说。 包子说：“我应该会自已创业，因为以前就想过。” 林深见没人说，他往下接：“我想考研。” 众人一听，很惊喜：“你这想法不错啊，很有理想的。” 秦枫插了一句：“我还以为你要当心理医生呢。” 林深只是笑了笑。 云裴靠着椅背，两手抱胸，懒洋洋的说：“你们其他人是打算进军娱乐圈？” 有人笑了笑道：“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也很不错哎！” “哈哈，这么说你很感兴趣？” “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来。 众人此刻正闲聊着，门外忽然传来几道声音，像是在争吵的样子。 大家都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门外的人又道：“哟，这不是GM战队的那个谁吗？” 门外刚去完厕所回来准备进包厢的盛凌和余骁两人脚步一顿，扭过头看着眼前的几个男生。 那人讽刺一笑：“听说对方宣战的队伍好像是GM，不过最后为什么变成了NE应战呢？” 有人大笑道：“哎，怕不是GM的人怕了？然后仗着和NE交情好，就装装可怜求帮忙吗？” “哈哈哈哈。” “太有实力了，不得不说。” 余骁一听，顿时火大了，他握紧拳头，恶狠狠的看着他们，咬牙切齿的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有人见他破防了，洋洋得意的一挑眉毛：“怎么了？我们说的不对吗？” “还是说，被戳到痛点，气急败坏了？” 没等两个人说什么，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云裴等人走了出来。 他们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情况，问了一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云裴看着对方来者不善的嘴脸，他拧着眉，脸色也冷下来。 余骁恨铁不成钢的说：“他们说我们是胆小鬼，不敢应战，还躲在NE后面，队长，他们莫名其妙先来嘲讽我们的。” 沈列祁安抚的拍了拍他肩膀：“嗯，我明白。” 一听余骁的话，对方更加讽刺的笑起来：“难道不是吗？好歹你们还是名扬全国的战队，这说出去得多丢人啊？” GM的人一听，都很想反驳。 盛凌听完，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是啊，不像某些人，打职业这么多年了，还是待在这个水平，我其实很好奇，你们哪儿来的脸嘲讽别人？” 他讽刺的勾起嘴角：“你们又有什么值得说出口的战绩呢？” 他身后的人被怼的说不出口什么话，都愤愤不平的看着他们。 为首的男生瞪着他，他似乎气头上了，伸手就狠狠推了盛凌一下，“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盛凌被他推的往后倒退了几步，差点没站稳就摔到地上去了，还好身后有人扶了他一下。 看着对方出手推人，秦枫一下子受不住了，他脾气一上来，也反手推了那人一下：“你这人怎么回事？干什么推人啊？你妈没教过你动口不动手？” 被推的后退几步的那男生，反应过来抬起眼睛凶狠的看着他，他连忙站直身子，握紧拳头就要挥上去。 他身后的几个男生赶紧拦住他：“队长，别冲动啊。” “是啊，以大局为重。” NE这边的盛凌也反应过来，他也走上前就想揍一拳过去，林深赶紧拉住他：“盛凌，你干什么？别冲动啊！” 秦枫也知道动手打人不对，但也是对方先动的手，不过他还是把盛凌拦了下来。 为了防止双方两个人继续打起来，两边的人都赶紧拉着人走了。 出了饭馆，盛凌抽回自己的手，有气没处发泄：“你们拦着我干什么？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然后呢？”云裴冷冷发声。 一听这道冷淡的声线，盛凌头顶冒着的火瞬间熄了下去，他有些怯怯的看着他。 旁边站着的其他人都没敢出声，他们似乎也能感觉到目前情况不对。 云裴靠着旁边的杆上，他冷冷抬起眼皮：“他们欠收拾，然后呢？” 盛凌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你把他们揍一顿，是解气了，然后呢？”云裴咬字的声音很重，几乎是压着气的，“然后我们所有人收拾东西滚蛋吗？！” 盛凌想开口说点什么：“我……” “他们的确没什么战绩，滚不滚没什么所谓，”云裴说，“我们滚了，所有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云裴停了几秒，安静的气氛里，他的语气很重：“职业选手打架！这他妈比你输了几场比赛还严重！” 盛凌也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也不知道如果一时意气用事会怎么样。 此时此刻，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是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云裴深吸了口气，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和火气。 “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都回去吧。” 沈列祁笑了笑：“好，那我们先走了。” “嗯。” 几个人回去以后，聚餐打架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被传了出来，阿橙那边很快就知道了。 毫无意外的，NE几个人被狠狠训了一顿。 秦枫和盛凌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 阿橙说着说着自己也累了，庄青在一边看着也累。 阿橙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怎么处理，只能等董事会通知了。” “这几天你们好好待着，哪儿也不要乱跑。” “知道了。” 第58章 Chapter 58 58. 过了一个星期，董事会的通知下来，给他们的处罚是，禁赛一年。 阿橙得到这个通知也只是叹了口气：“这已经是最轻处罚了，你要知道，职业选手打架本就是违规的事情，传出去影响多大你们知道吗？” 盛凌越想越不甘心：“可我们没有动手啊。” “你们是没有动手，”阿橙说，“可你们也还手了不是吗？” 盛凌忍着不甘心的火，最后也没有还嘴。 云裴拍了拍他肩膀：“不甘心也没办法，事已至此，木已成舟。” 盛凌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对于这件事情，网上也已经传开了。 对于那支动手的战队议论声很大，可是也有指责NE的。 他们确实没有先动手，还手也确实不对。 ［不是你们这些黑粉什么意思啊？NE又没有动手，有什么错？］ ［他们的确没有动手，可还手就是不对啊］ ［对啊，他们打人他们过错很大，还手就是不对］ ［我只能说6］ ［NE已经受到处罚了，你们差不多可以了吧］ ［就是啊］ ［禁赛一年什么概念啊，你们不知道吗？］ ［这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竟然知道会被禁赛，为什么还要做？］ ［那他们可能事先不知道呢？］ ［就是］ ［差不多适可而止了吧？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他们又不是不认］ ［有些人就是非得盯着说两句才爽］ ［真的无语］ 网上的议论声，云裴他们没有看，只是各自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云裴提着行李箱下楼，盛凌看了他一眼，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裴瞥他一眼，也看了一眼其他人，“各位，那就一年后再见吧。” 林深点了点头，“希望一年以后，大家回来还是一条好汉！” 穆祺笑了下：“承你吉言。” 秦枫和盛凌两人对视一眼，只是弯了下唇。 五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基地大门。 他们将门关好，各自分道而行。 希望来年，归来仍是少年。 * 一年后。 这几天才刚雨过天晴，空气中还弥漫着湿润的气息，偶尔吹过一股风都带着凉意。 分开后的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高煜退役，竟已经有半年了。 云裴每一次回想起来，那场比赛仿佛还在昨天。 他依然记得，那场直播的最后，是属于高煜一个人的舞台。 少年的话，到现在仿佛还是那么清晰。 “今天能拿下这场比赛的冠军，我感到很开心。为此，也要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 “因手伤一事，我宣布，今天过后，正式退役。” “我知道大家很舍不得，因为我也舍不得这里的所有人。我十六岁进入电竞圈，到现在，也有六七年了。在这里遇见了很多人，也认识了很多朋友，拿过很多次冠军，打过很多场比赛，也成为了遥不可及的人。” “我希望大家都能为自己的梦想付出一份坚持和努力，过程中，你一定会有所成长。失败乃成功之母，不要遇到挫折就灰心，要相信，自信即是巅峰。” “最后，谢谢很多很多支持我的人。” 云裴从回忆里出来，他叹了口气。 这半年里，两个人联系频繁，高煜像是已经找到了适合自已的工作和想走下去的路。 他也为他感到开心。 刚退役那段时间，高煜给他发消息的次数很多。 慢慢的也开始减少。 其实云裴也能理解，这也算挺正常的事。 大家都会有自己忙碌的生活，还会偶然想起也只能说偶然。 再次回到基地，又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云裴拖着行李箱，推开大门，他走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人了。 大家都在收拾，在看到云杨的一瞬间，他们都停了下来。 盛凌停滞几秒，朝他笑开：“好久不见，队长。” 安静的氛围，难得有人开口，其他人也都纷纷道：“好久不见啊，队长。” 云裴勾起淡淡笑意：“好久不见。” 盛凌是一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一如最初，他总能给人带来欢乐和笑语。 当然，哪怕分开一年后，依然不例外。 “队长，你怎么来的这么晚，我以为你应该是第一个到的。” “还别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云裴拖着行李箱走过去，“不小心耽搁了。” “都是小问题，你快收拾一下吧。” “嗯。” 大家收拾完，已经下午六点了，阿姨如今还没回来，他们只好去外面吃了。 再次重逢，五个人举起酒杯，盛凌说：“接下来的两年，让我们再次奏响乐章！” “好！”秦枫笑道，“退役之前，再拿一次冠军吧！” “必须的！” 那一天的饭局，每个人都吃的很开心。 重聚在一起，这一年里，每个人都发生了很多故事，他们和从前一样，互相诉说。 高煜退役一事，他们都已知晓。 有人问道：“接替高煜的是谁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林深抿了一口果汁，“GM官方有发，不过我都没看，自从禁赛回家，我几乎不关注了。” 穆祺点点头：“我也是，那会儿也没心关注，穆私澄那家伙转学的事很麻烦。” 云裴挑了挑眉：“他现在还在这边上学？” “去年我就接了一块回去，”穆祺瞬间觉得头大，“等这学期完了还得接过来，现在我妈帮着看。” “那让他在那边待着呗，搞这么麻烦。”盛凌不理解。 林深也觉得有道理：“对啊，你到时候又不在这边常住，不还得回去。” 穆祺叹：“我是怕我妈太麻烦她了。” 盛凌对他翻了个白眼：“阿姨不是一个人在家待着？有人陪陪她还不好。” 秦枫点了点头：“有道理，哥你别担心这个了，妈不会那么想的。” 云裴抬了抬眼：“有假放的时候，回去收拾一顿就完事了。” 盛凌听出了言外之意，忍着笑：“队长还是队长，不过说得太对了。” 林深和秦枫也觉得好笑。 穆祺瞥他一眼，笑：“队长的想法提醒我了。” 云裴勾了勾唇。 重新回来，NE开始了每天的训练。 也是一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好几个赛季，如今已经是S14赛季了。 游戏的更新和改变也变了不少，出了不少新次神和新皮肤。 他们也重新打开了电脑，仿佛消失了一年的人，再次打开了直播。 只要他们一开直播，等了很久的粉丝们峰拥而入，直播间比以前更加热闹了。 礼物和弹幕狂刷不止。 ［啊啊啊！时隔一年，你们终于活了！］ ［哥哥们等的我花都谢了！］ ［可能有人忘记了你们，但我们会永远记得NE！］ ［你们是一战成名的NE！］ ［是我们毕生的信仰！］ ［NE一定要站回巅峰，与神明并肩而行！］ ［我们会一直在的。］ ［呜呜呜，弹幕我真的哭死！］ ［真的等你们很久了呀！］ 看了一眼弹幕，盛凌笑了笑：“休息了那么久，我们都养足精神了呀，肯定要拿冠军的。” 秦枫道：“这一次是为冠军而来。” “退役之前的梦想！” “没错，不能留下遗憾！” 恢复了直播时间和所有训练时间，庄青也继续回来坚督他们。 时间也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迎来了一次夏季赛的通知。 为了这次比赛，他们更加抓紧了时间训练。 而时间也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比赛时间，这次入选决赛的是NE和USE， 禁赛一年归来，大多数人更是抱有了很多期待。 NE的粉丝更是期待他们拿下胜利。 决赛时，云裴拿出了本命次神，一如从前，Night用释火一战成名。 是所有人难以忘怀的一幕。 这是最后一场决赛，前面一路打下来，都是为了最后一场。 比赛时间来到了十分钟，蓝色神石现身，双方都对那颗宝石虎视眈眈。 云裴看准了神石的位置，他想去抢。 可自己家的辅助阵亡了。 盛凌看穿了他的想法：“队长，这波抢不了，我们少了人，不能继续掉点。” 秦枫点头：“是啊，等下一波吧。” 云杨操作键盘和鼠标，移动次神，眸子盯着屏幕：“我有把握。” “等等，我们Night这是想干什么？” “他是想抢神石吗？” “可这波明显抢不了啊。” “USE的人露了视野，Night上了！” “他抢到了神石！” 云裴见对面露了视野，他看准时机，开技能加移速，在对手眼皮子底下抢到了神石。 他原本有瞬移可以跑，但没想到的是，他左手手婉突然传来一种过电的感觉，蔓延至每根指尖。 就像被人电击了一般，导致他没按出眸移，当场就被秒了。 “哎，这是什么情况？Night明明可以跑的呀？” “他瞬移怎么没按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台下的观众原本紧张的看着屏幕，见Night抢到神石，他们本来都为此欢呼。 可下一秒，见他没按出瞬移被秒了之后，大家顿时都叹了一声。 盛凌一看这一幕，心里窝了点火：“我都说了抢不了，你为什么不肯听一下意见？” 云裴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知道他在骂骂咧咧。 他松开摁键盘的手，手心里都是汗，冰冰凉凉的，还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云裴有点不敢相信，刚才那种感觉只一瞬，差点让他产生了错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那时因手伤错失决赛的高煜。 他看着屏幕上的死亡倒计时，他眼睫微颤。 云裴更加坚定了，这把不能输。 他重新握上键盘和鼠标，舔了下唇，道：“还有十秒，红色神石现身，提前去占视野，不能让他们一波。” “好。”林深几人应了声。 云裴刚好还有一秒复活，他和神石时间同步。 盛凌几人已经占好了视野，红色现身，云裴一复活就起了过来。 对方刚想发射箭矢，不曾想，水草里露出一个次神，它一个技能将其打断。 USE也反应很快，其他人连忙朝它身上丢技能。 此刻蓝色神石进入了冷却时间。 秦枫位移拉开了距离，与此同时，云裴赶了过来，穆祺和林深赶紧抗伤害打控制。 盛凌是最后一个露头的，他盯紧了后方C 位。 USE的打野压根没想到云裴支援这么快，现在也无法切后排。 他们被NE打了个措手不及，就算用了命卡也无济于事。 最终，他们被团灭。 而NE也阵亡了三个人。 不过云裴还活着，蓝色神石转移到他身上，他转换弓箭，箭矢发射，神石炸开，比赛结束。 “让我们恭喜NE拿下夏季赛冠军！” 台下轰然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NE等人也高兴的一拍巴掌，这一场是逆风翻盘。 赛后采访时，主持人问到最后两个问题。 “刚才Night明明有瞬移，为什么没按出来呢？” 云裴接过话筒，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垂在腿侧的左手不经意间握了握拳，手心里有汗，能感觉出冰凉且湿润。 他沉默了几秒，似是呼出了一口气，弯唇说：“不小心走神了。” 一句简单随意的回答，隐藏了太多无法说出口的答案。 台下的人在笑，主持人也在笑，可只有盛凌抬起了眼。 他皱着眉，看着云裴平静的过分的侧脸，以及他配合着弯起的嘴角。 无论如何，他笑不出来。 他感觉，事实并非如此。 主持人问到了最后一个问题：“禁赛一年归来，接下来NE有什么打算呢？” 台下的人皆而安静下来，等着他们回答。 云裴握紧话筒，抿了抿唇，沉声开口：“拿冠军。” 他说：“拿世界冠军。” 主持人接回话筒，笑着说：“好的，非常感谢Night的回答。” 台下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NE众人想台下的人鞠了一个躬。 第59章 Chapter 59 59. 夏季赛结束，NE众人放了半个月的假期，由于穆祺还是不太放心穆私澄，这放的半个月假期，穆祺准备回去一趟。 云裴想起自己答应穆私澄的那件事，在穆祺提议时，他也说跟着一同回去。 穆祺虽然不明白云裴跟着回去是有什么事，不过他也没多问。 本来穆祺一个人回去，大家没什么意见。 云裴也突然要走，这下大家都更好奇了，也都嚷嚷着要一起走。 云裴：“……” 穆祺一看这场面，忍不住有些好笑：“你们是跟屁虫吗？” 盛凌撇了撇嘴：“我们就是好奇而已。” 穆祺呵了一声：“我就回去收拾个人，你们难不成还好奇我怎么揍人吗？” 林深回答的一本正经：“也不是不行。” 穆祺：“……” 最终这件事情也定了下来，各自都回房间收拾了行李，订好飞机票就出了门。 擎镇是一个一线大城市，人流居多，不过离深川是有一定距离的，坐飞机至少也要三个小时。 几个人下了飞机，就感受到了气候的变化。 和他们还在深川的气候不一样，这里相对来说，不温不热，风只能说是微微暖。 秦枫也提前给家里人发了消息有朋友来家里玩。 对方消息也回的很快，也是提前知道了云裴他们会来，然后提前做好了准备。 秦枫比穆祺要更熟悉这里，他站在前面带路，刚路过原海清家门口，原海清就听说了秦枫要回来的事，立马就跑出了门。 “枫枫！” 秦枫本来还想转头回身后的云裴几个人的话，还没开口就听到了有人喊他。 他连忙抬头看过去，这一句称呼，也引来了云裴几个人的目光。 原海清朝秦枫跑过来，几个人停下脚步，秦枫看见来人，倒也没有感到惊喜：“看不出来，你消息挺灵通啊。” 原海清嘿嘿一笑：“其实只要每次你回来我都能提前收到消息。” 秦枫眯着眼瞪他：“你是变态吗？还在我身上装监控吗？” 原海清冲他吐了吐舌头，转开话题，看向他身后的几个人：“除了穆祺哥，我认识，其他人是谁啊？” 秦枫回头看向身后的人，回过身给他介绍：“给你介绍一下，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云裴，林深，盛凌。” 他又给云裴几人介绍原海清：“这是我的发小，原海清，你们认识一下。” 原海清：“你们好。” 云裴等人点了点头：“你好。” “走了走了，我妈他们都在等了，”秦枫拖着行李箱催着原海清，“不要耽误时间。” 原海清边走边跟他说：“我今天去你们家吃饭！” “记得洗碗。” “我说枫枫，你朋友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要老是使唤我好不好？” 盛凌站出来打抱不平：“我说枫子，你这样可不好，你得改改。” 秦枫转头瞪了两个人一眼：“我本来就是开玩笑的，两个傻子。” 盛凌反手瞪回去：“滚。” 其他人忍不住笑了笑。 大家回到秦家，秦妈妈还在厨房里忙着，秦枫就带着云裴等人去收拾了一下，给他们弄出了几个房间。 二楼的房间还算多，倒也不至于住不下三四个人。 到了五六点钟，穆私澄也回来了。 穆私澄本来是在学校住校，因为今天穆祺几个人回来的原因，他也被一个电话打过来，然后从学校里回来了。 在秦家用过饭后，穆私澄一看到云裴就想起了什么，他连忙跑上楼去。 没过多久，他就从楼上跑了下来，穆私澄在客厅里找云裴的影子，看了好几眼都没有看到他，他一转头，看见了在阳台吹风的背影。 他拿着一张卷子走了过去。 “云裴哥。” 云裴吹着舒爽的风，这时候听见身后有人喊他，他回头看过去，看见来人是穆私澄。 他转过身：“怎么了？” 穆私澄一脸笑嘻嘻的看着他，将手里的卷子递出去：“这可是你答应我的，是不是该实现了？” 云裴看了他一眼，接过他递过来的卷子，他靠着身后栏杆，看了几眼他的卷子。 穆私澄屁颠屁颠的走到他旁边站着。 那张卷子上面赫然印着一个满分的分数，云裴垂眸看他：“就这一张卷子么？” “当然不是，”穆私澄噘嘴道，“我是只拿了一张下来，不过你要是不相信，我也可以带你去看其他卷子。” 云裴见他不是撒谎的样子，扯了下嘴皮：“不用了，谅你也不敢骗我。” 穆私澄一听，眼睛就亮起来了：“那你什么时候给我限量款手办？” 云裴收起卷子：“你要什么样的？” 他崛起嘴巴想了想，抬头看他：“你能给我释火的限量款手办吗？” “什么？”云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释火呀，”穆私澄说，“就是《神·使》里面的次神，你们游戏打的不就是这个吗？” 云裴“嗯”了一声：“刚刚没听清。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为什么想要这个？” 穆私澄笑着说：“因为他帅呀！” 云裴看他笑着说释火帅的时候，眼里都闪着希冀的光，他弯起了唇：“行，等我过几天看看，看好了给你。” “好！”穆私澄盯着他，“你可不许骗我！” 云裴好笑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就信你了云裴哥。” 云裴笑了下，随后又问：“你明天要回学校了？” “对啊，”穆私澄说，“本来我都不知道我哥要回来，还是封阿姨给我们老师打电话呢。” 听到后面的话，云裴低着眸子看他：“你喜欢在这里生活吗？” 穆私澄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都是，他哥在哪他就在哪。 只要穆祺在，其实住在哪里都无所谓。 云裴问到这个问题，他也按着他的话想了想，回答：“我以前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现在你问我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男孩低着头，神情有些暗淡。 云裴看着他，穆私澄缓了缓，道：“其实我一开始听到我哥喊封阿姨妈妈的时候，我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直到亲口听见我哥给我解释的时候，说不震惊也是假的。” “你介意吗？”云裴垂着眸问。 “我不介意啊，”穆私澄勉强笑道，“我哥能找到家人，我也替他高兴。” 话音刚落，场面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 像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穆私澄忽然问：“云裴哥，你的学问比我多，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换句话说的话，”穆私澄的声音愈渐愈低，“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在别人家里寄人篱下啊？” 云裴真的挺震惊他说出口的话的：“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换个人，也都会这么想吧。”他声音很低，像是在委屈中找到一点点声音。 他看着穆私澄的样子，云裴好像也能明白这种感受，他能猜到一星半点，不是很确定：“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穆私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穆私澄，”云裴喊他，“受了委屈就要说出来，一个人憋着会把身体憋坏。你害怕告诉你哥，你可以告诉我。” 穆私澄抬头看他：“那你不告诉我哥可以吗？” 云裴皱着眉看了他半响，点头答应：“嗯。” “其实我来到这里开始，也自从我哥走了之后，我就几乎不回这里了。” “为什么？” “因为以前每次回来，我总能听见那些阿姨在背后说小话，其实我也能理解，对于自己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不喜欢也正常。” 云裴看着他，听着他说：“不过封阿姨对我挺好的，有时候也会叫我回来，但她忙的时候，就也不会管我放假回不回，秦叔叔人也好，看我不回来也会打电话问我。” “那你不回秦家，平时在学校都是怎么解决的生活上的问题？”云裴说，“我记得周末放假等，学校阿姨都不上班，食堂也不会开门。” 说到这个，穆私澄就笑了起来：“这个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是他们会给你钱？” “谁啊？”穆私澄没听明白。 “秦叔叔和封阿姨。” “会给，不过我都没要过，”穆私澄说，“他们是我哥的父母，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义务要他们的钱，也不好意思拿。” 云裴第一次觉得这孩子的思想很正，理解东西也特别快，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有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他这个年纪，才这么大，就已经能为自己的以后想方设法了。 甚至能做到不依靠任何人，解决现如今的吃穿问题。 他到底是怎么解决的，云裴还是很好奇。 但他也知道穆私澄一时半刻也不会告诉他，所以云裴也不打算再多问一遍。 “你没有打算拿手办的钱解决你的生活问题吗？” “当然有啊，”穆私澄很神秘的看着他，“到时候你把手办给我，我能拿到双倍的钱，这不是得不偿失嘛！” 云裴哼笑，“怎么做到的？” “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行吧。” 第60章 Chapter 60 60. 关乎到穆私澄的那些问题，云裴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把那些事情告诉穆祺。 他深思熟虑了很久，到最后也还是没有说出来。 大家在擎镇待的时间很长，云裴也按照约定，买到了释火的限量款手办，送给了穆私澄。 拿到手办的穆私澄很高兴，当场就拍了照片发朋友圈。 云裴觉得好笑，他看着他收到礼物开心，云裴也心情愉悦。 穆祺倒还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还做了这么个约定，今天见到，只是叹了口气：“这多少钱啊？” 云裴抬起眼皮：“差不多一万八。” “你给他买这么贵的东西？”穆祺叹一声，“这小子以后得变小财迷了，不能这么惯着。” “实际上不是你更惯着他吗？”云裴挑着眉看他。 盛凌三个人赶紧点了点头：“就是就是。” 穆祺气笑了，没有说话。 这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到了恒阳初中的周末放假时间，下午五六点钟，是放学时间。 云裴等人从外面回来，穆祺看了一圈，没看到穆私澄的人。 他正疑惑这小子是不是跑出去玩了，看见封灵从厨房里出来，他问了一嘴。 “妈，穆私澄人呢？” 封灵也正觉得奇怪，看了整个客厅几眼，也疑惑了：“这孩子今天又不回来啊？” 一听这话，大家愣了愣。 穆祺皱眉道：“什么叫‘又’？什么意思啊妈？” 云裴还正愁这事怎么开口，没想到今天就突然发生了。 封灵也没多想，就如实回答了：“你走了之后，这孩子就几乎不往家里走了，起先我还会叮嘱他回来，不过我后来忙于工作，就也把这事忘了，我也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没等她把话说完，穆祺气的握紧拳头，转过身就出了家门。 封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哎，这是怎么了？” 云裴知道这是为什么，看着穆祺出去，他也连忙跟了上去。 盛凌几个人看着云裴离开的背影，互相疑惑的对视了一眼，又似乎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干干笑着解释了句：“没事阿姨，您先忙，我们去去就回。” 说完，他们三个也跟着出了门。 留下封灵一个人不明所以。 穆祺和云裴打车去了穆私澄所在的学校，这个时间点，恒阳初中已经放学了，学生都已经回家，学校里现在空无一人。 一般时候，这个点，只有老师他们很晚下班。 穆祺和云裴去了教师办公室，问过之后才知道，穆私澄是填过了留宿申请，并且学校里也没有规定不允许外出。 不过学校也有门禁，穆私澄外出期间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每次也都很准时准点的回了学校。 以至于老师们不会说什么。 两个人从教师办公室里出来，穆祺一时之间也想不到穆私澄现在去了哪里。 云裴看着穆祺很自责的样子，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担心，穆私澄这小子平时贪玩了点，但总体上也还是有分寸的。” 穆祺看了他一眼：“我一直以为他就是贪玩不想回家，但我真的没有想过，只要我一不在，他就越来越我行我素。” 云裴犹豫了几秒，开口道：“这……也算是有原因的吧。” “什么原因？”穆祺猛然抬头看他。 云裴看了他半响，没打算开口，穆祺眉眼皱了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见穆祺已经猜出来，云裴也不打算隐瞒了。 他把穆私澄跟他聊的那些，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穆祺。 穆祺听完，不是很能理解：“就这点事情为什么怕我知道？” 云裴啧了一声：“他害怕，自然有他的顾忌。” 穆祺知道了大概，心里的不爽也淡了点，说到底，也是他的问题。 他一开始把穆私澄带过来，确实也没有想过穆私澄会不会适应这边的生活和人，以及一个新环境。 那时候他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导致到后来穆私澄一个人承受，他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是他对不起穆私澄。 让他受了这么久的委屈。 两个人刚准备出校门，砖头就遇到了穆私澄的同学，那个小男生看到他们似乎还挺激动的。 “你们是Night和Pary吗？” 云裴当下就一个念头：完了，被认出来了。 穆祺看着他笑了一下，没有否认：“你是住在这个学校里面的吗？” 那男生回答：“对啊，我是住校的。” “那你认识穆私澄吗？” “当然认识了，我们俩可是室友，平时关系可好了。” 云裴和穆祺对视一眼，穆祺垂下眼睛问他：“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小男生很明显有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们，只得问道：“你们是找穆私澄的吗？” “对，”云裴说，“我们是他的哥哥，他周末不回家没有事先说明，所以我们很生气就过来找了。” 那男生一听，沉默了几秒，才道：“那好吧，他平时周五会去网吧，那边都是学生放假聚集地，那些富二代放假都在，接的单子也就多，然后钱赚的也多，我也就负责给他报个门禁时间。” “这样啊??”云裴点点头，“谢谢你了小同学。” 没等小男生再开口，两个人已经离开了。 他们来到学校附近的网吧，一进去果然如男生所说，是学生放假聚集地，人多的拥挤。 网吧里的声音交杂，听不清楚欢呼的是什么，反正云裴只觉得很吵。 要在这个偌大的网吧里找穆私澄，还真不太可能找到。 不过以穆私澄如今在这个网吧里出现的时间来看，他的知名度可能不低。 两个人随处向人打听了一通，他们只是认识，却不清楚穆私澄平时会坐在什么地方。 穆祺刚问完一个人，云裴扯了扯他，穆祺抬头：“怎么了？” “等会，”云裴示意他看过去，“你看那个是不是？” 穆祺定晴一看，偌大的网吧里，最偏角落的位置光亮很暗，面前的电脑亮着光，能照出若隐若现的轮廓。 那个模糊的身影确实很像，两人连忙走了过去。 他们站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看清了才完全确认是穆私澄。 穆祺刚想过去叫他，被云裴拦了下来，“等会。” 他不解的转头看他：“怎么了？” 云裴目不转睛的盯着穆私澄操作着的次神，见云裴看的认真，穆祺也好奇的看了几眼。 穆私澄此时操作着次神释火，屏幕上正在参加一波团战，他开了麦克风指挥：“你们先别冲那么快，等我一波技能，三秒，上！” 这一波团战打的很完美，对面连反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团灭了。 穆私澄又开了一把，这把他又选了一手释火，有人看到释火这个次神，就问了一嘴：“那个二楼，二楼是Night吗？” “我是我是，帮我抢。”穆私澄点击帮抢。 殊不知，站在他身后真正的“Night”正在看着屏幕淡淡扯了扯嘴角。 屏幕里，有人又说道：“不可能吧，这个分段能遇到Night？” 穆私澄脸不红心不跳的：“我打别人号。” 一开始有很多人质疑他不是Night，因为他又不开麦，没法听声音认人，直到这把他们看见穆私澄用释火带飞全场时，大家纷纷打开了语音。 “Night出去给个好友位！” “我也要我也要！” “好友位Night！” 穆私澄语音转文字：“OKOK，赢了出去给好友位。” 云裴和穆祺就这样不知道看着他打了多久，也不记得这是多少把了，反正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一直到穆私澄把单子号打完，到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回过头看见穆祺和云裴就站在他的身后时，他整个人愣住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云裴非常自然的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笑了笑：“打得不错。” 穆私澄笑的有些僵硬：“你们在这……站了多久？” 穆祺想了想，很淡定的回答：“从你拿释火开始。” “这么久……”穆私澄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们几眼，“怎么也不出声啊……” 云裴好笑道：“刚好看你打的挺尽兴的，我们也不好扫兴。” 穆祺还配合的点点头。 穆私澄忍不住骂了一句：“神经病啊，谁会在这种时候打的尽兴。” 云裴气笑了：“哎，怎么这么没素质？” 穆私澄撇了撇嘴。 三个人一块走出电竞馆，边走穆私澄边说：“云裴哥，我释火玩的怎么样？” 云裴扭头看他一眼：“还不错，”像是想到什么，他又问：“别人问你是不是Night，你都是那样回答的？” “……”穆私澄顿了几秒，他支支吾吾的回答，“呃……我也不是故意冒充你们的，因为我想玩的位置有时候总撞，然后又拿不到，再加上每次一拿出那些次神的时候，基本上都遇到有人问，我怕被抢我就只能那样说了。” 穆祺一听，不以为意一笑：“哟，看不出来，那你这会的还挺多啊？” 穆私澄尴尬的笑了下：“还行吧，我主要主玩AD的，是因为总是撞位置，然后又是打的单子号，所以就几乎都玩了。” “玩了多久了？”云裴问。 穆私澄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说：“一年多了吧。” 穆祺难以置信：“敢情你瞒着老子打游戏打了这么久？” 穆私澄垂下脑袋，不敢说话。 云裴却低头看他：“有没有想过接触职业？” “啊？”穆私澄猛然抬起头，没反应过来，“职……职业？” “没想过么？” 穆祺见云裴这么问，不理解他的用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云裴要做的任何事情，总是特别信任。 他总觉得云裴无论做什么，一定有他的意义。 所以眼下，他也不着急问。 穆私澄思考了一会儿，很认真的回答：“其实没怎么想过，虽然以前也有很多人问我打的这么厉害有没有想过去打职业，但我自己认为我的实力还不够格。” 云裴盯着他，穆私澄继续说：“我没有接触过这个东西，甚至也没有看过那些比赛什么的，唯一一次，还是我们学校电竞社放的一个比赛直播，我看了之后，也发现自己的实力可能还没达到那种程度吧。” 云裴和穆祺心里都有一个想法，穆私澄很自卑。 他往往考虑的太多了，觉得自己的实力，成就，总是远比不过别人优秀。 哪怕他依然是学校第一，他也觉得，那只是他凑巧考了这么高。 云裴扯起嘴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自信一点。” 穆祺也说：“穆私澄，你也打了一年多游戏，应该听过一句话。” 穆私澄不解：“什么话？” “自信即是巅峰。” 穆私澄看着穆祺，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第61章 Chapter 61 61. 云裴两人带着穆私澄在外面吃了饭，穆私澄大概是今天打单子打的太累了，这会儿在出租车上睡着了。 穆祺见他睡得熟，抬头看向云裴。 云裴此刻看着窗外，车窗外吹进来的风很清凉，夜晚的气温总是很低，不似白天那般狂热。 “你是想让穆私澄去打职业吗？”身后，穆祺问。 云裴从窗外回过视线，看了他一会儿，道：“我觉得我离退役的时间不长了，只是想找一个能接替我的人。” “队长……” 云裴关上车窗，他轻叹一声：“就算不是穆私澄，我也已经在做这个打算了。” 穆祺沉默着，云裴看着他：“看了他打的几把，你觉得他打的怎么样？” 说不上来，总之穆祺也挑不出什么其他不好的毛病：“挺好的，操作都在线。” 云裴点了点头：“自己身边的人，能遇到打成这个程度的人不多了。” 无可否认，他说的对。 穆祺看了眼还在熟睡的穆私澄，问：“这件事你已经事先跟阿橙商量了吗？” “嗯。” “他对此有什么看法？” “他没否认，说看我自己。” 说起这个事，云裴说：“前两天我还跟他聊了两句。” 穆祺抬头：“什么？” “说到退役，阿橙也跟我说，在此之前可以自己去找接替人，如果退役之前还是找不到，那董事会就会帮忙做选择。” 穆祺挑眉：“所以他们是把找人这个机会和选择权给我们？” “嗯。” 穆祺叹了口气：“盛凌他们知道吗？” “不知道，”云裴说，“到时候回深川，阿橙可能也会说，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样。” 穆祺只是无声的笑了下。 大家在这边待得时间也很长了，把穆私澄一块带回深川这件事，盛凌几个人对此还不知情。 云裴就只好一一跟他们解释了。 “真的假的？”盛凌半信半疑，因为他没见过，“穆私澄真这么牛逼？” 云裴和穆祺对此只是点了点头。 林深说：“竟然能得到队长的认可，说明还是有实力在线的，大不了回去就看看他的实力。” 盛凌和秦枫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 封灵也听说了穆私澄要跟着他们一块走的事情，她看着穆私澄，叹了口气：“跟着哥哥们去那边就更要好好听话了，阿姨平时对你的关注和照顾太少了，实在抱歉。” 穆私澄弯着唇道：“阿姨，其实您和叔叔已经对我很好了，我感激不尽，又怎么会怨您呢？” 封灵看着他笑了：“好孩子。” 盛凌几个人看着两个人谈话，他们对视一眼，笑了。 穆祺拖着行李箱，“好了妈，那我们就走了，你跟爸说一声。你们也要多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操劳。” 封灵点了点头：“好好，有时间再回来玩啊！” “知道了妈。” 原海清一听秦枫他们今天就要走了，连忙跟着他们，非说要送他们去机场。 秦枫哭笑不得，但也随他去了。 最后，他们和原海清在机场道别。 原海清看着他们拖着行李箱越走越远的背影，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喊道：“枫枫！穆祺哥！你们下次一定还要一起回来！还有你的朋友们！我还没带你们尝过我新学的菜呢！” 秦枫背对着他，抬起手挥了挥，大声回道：“一定！” 对于穆私澄一事，阿橙已经知道，并且也安排妥当了。 回到深川没多久，阿橙就召开会议，将退役之前选择接替人这个事给他们都说了。 盛凌听完，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转头盯着云裴看了许久。 云裴没看他，倒是很认真的听着其他人讨论。 盛凌皱着眉，无论如何，他都感觉到云裴选择穆私澄不仅仅是因为要退役这个原因的。 现在问，云裴不一定会说，索性盛凌也没有现在去自讨没趣。 不过他相信，总有一天，云裴自己会说。 * 一转眼的时间，又一年过去了，徐治安大学生活也快要结束了。 今天是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星期，也是忙着收拾东西，拍完毕业照准备离校。 马上要分开的原因，徐治安和室友们就一块出去聚餐了。 他今天吃的不多，因为总感觉到自己身体不适，最后也是跟室友们说了一声，然后早早的回学校了。 虽然这种类似的情况也发生了不少次，之前他也没怎么在意。 直到今天他发现自己流鼻血止不住的时候，他有些感到惊恐，最终一个人前往了医院。 在医院检查完之后，他拿着报告单走出来，徐治安看着蓝色的天空，不知怎的，他脑海里浮现出医生说的话。 “这是白血病，你现在的情况还不算恶化，还有治疗的机会。” “至于要不要进行治疗，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徐治安叹了口气，当他得知自己这个病情时，说不震惊都是假的。 他以前总觉得，好像他以后还有大把时光，现在偶尔任性几次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他好像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徐治安？” 他正愣神之际，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徐治安猛然回过头，与那人对上目光。 ——是周言知。 两个人坐在外面的公园长椅上，周言知看着他手里的病情报告单，“云裴知道吗？” 徐治安摇了摇头：“我没打算告诉他，他正在准备比赛的事情，我不想影响他。” “那你家里人呢？” “我是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周言知沉默了几秒，又说：“你这个病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不知道，”徐治安说，“可能存在也有挺久了吧，我也是今天才决定来医院看看。” 周言知没有继续问下去，徐治安叹息一声，转头看向他：“话说，你今天怎么在这？” “哦，我在这附近上学，这不快毕业了，今天刚返校，我妹说她想吃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蛋糕店，她怕以后吃不到了，然后我就出来给她买了。” 徐治安点了点头：“巧了，我也在这附近上学，也是快毕业了，你哪个学校？” “北大。” 徐治安对他露了个笑：“我也是。” 周言知一听，也笑起来：“这么巧？” “缘分吧。” 周言知笑了笑，“走吧，一块回学校？” “嗯。” 去年的时候，GM战队的老队员们一个接一个的退役，新一代的GM战队也开始换了人。 至于他们几个人最后都去了哪里，在做什么，也无人得知。 只有沈列祁跟穆祺联系的时间长，听说他现在在家接手了父亲的公司，投资了一个新战队，现在是那支战队的老板 那会儿NE等人还问过他为什么不当GM的老板。 沈列祁只是笑着说：“以前我是GM的队长，也带领了GM的队员打了很多比赛，现在自然要去带领一下新崛起的小朋友，这不是更好吗？” NE几个人无话可说。 对于以后接替云杨位置的穆私澄，他如今也快准备开始正规的训练时间了。 董事会的本意，就是希望他们几个退役之前，可以找到接替自己的人，董事会那边尊重他们，让他们自己选人。 若是实在看不准，可以选择放弃这个机会。 毫无意外，在董事会这个决定没下来之前，云裴已经做好了准备。 从他发现自己手伤问题开始，他就已经在为这个事情做准备了，所以才会在那天选择穆私澄。 他一向看人也不会差，阿橙那边也都很相信云裴的眼光。 如今他手伤一事，队友们都还不知道，他也正在打算找时间跟他们说这个事。 他现在顶多打最后一场全国赛事。 去年过年，盛凌没有回家，今天难得得空，他拉上战队一伙人回了一趟赴野。 下了飞机，穆私澄看着这边不一样的绿野菜园，他比谁都激动：“哇！盛凌哥，你家这边放远了看好美啊！而且夏天在这玩，那个风可爽了！很凉快的！” 盛凌看着他，扯起嘴角好笑道：“看来你很喜欢这种生活？” 穆私澄用力点了点头：“对啊对啊，我奶奶家就住在这样一个地方，但是自从她去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以前也因为我爸妈经常吵架的问题，似乎和我奶奶关系不太好，我妈也总不喜欢我回奶奶家里。” 盛凌听着他说，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后有机会，常带你来。” “好啊好啊！”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众人在这边玩了一个多星期，盛凌也按照之前答应好的，带着他们一群人去采熟了的菜，除草，抓虾和鱼。 像这样一个夏天，满是少年们的热情和激情。 盛凌听父母说，前年种的草莓熟了，盛凌一听，连忙带着他们去水果园，穆私澄听说了，开心到飞起：“好耶！咱们快去摘草莓！” 穆祺看着他也忍不住笑道：“能不能矜持一点啊，穆私澄。” “哥，你们不要磨叽了，快带路快带路！” 他们几个互相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云裴慢腾腾的跟上去，留下他们几个互相叹气。 水果园里的草莓确实大多都熟了，穆私澄拿上篮子就飞一般的跑了进去。 穆祺还在后面喊：“穆私澄，你小心一点脚下！” “知道了知道了！” 云裴这次倒是没他们那么磨叽，拿着水果篮也第二个走进了水果园。 盛凌还忙着跟秦枫吐槽：“为什么今天队长兴致大发？” 秦枫耸耸肩：“可能他童年并不美好，所以现在激发了他的孩子性？” 盛凌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等他们几个人走进水果园的时候，穆私澄和云裴的水果篮已经快满一半了。 穆私澄边看还边跟云裴说：“云裴哥，这个给你，这个特别大，还红！肯定特别甜！” 云裴走到他身边看了几眼：“还真是。” 穆私澄将那颗草莓放进他的水果篮里，他眼睛一亮，又看见了一个：“这这这！云裴哥快来，这还有一个，啊，这边也有。” 云裴跟上他，忍不住笑道：“看不出来，你眼神挺好使啊。” 穆私澄还跟他吹了一嘴：“都说小孩子的眼睛都是开过天眼的。” 云裴笑骂道：“滚。” 盛凌那边几人盯着他两看了一会儿，穆祺凑过来说了一句：“我弟已经叛变了，连草莓都不第一个给我了，现在我把他免费送给你们。” 盛凌一直盯着云裴那边，也跟着说了一句：“咱们队长也突然半斤八两了。” 秦枫摇摇头：“跟穆私澄待在一起，真闹腾。” 林深只是笑：“你们再看下去，一个草莓都摘不到了。” 几个人立马回神。 “卧槽卧槽，别让他们都把甜的摘完了！” “快快快动起来！” 大家摘完草莓，已经是下午了，黄昏挂在天边，晚霞很美，大家提着草莓满载而归，几个人影走在夕阳西下，地上的影子拉的很长，说笑声无限放大。 那样一副画面，仿佛定格成了一张最美的相片。 很多年以后，大家一定会想起，在一个黄昏的午后，他们走在夕阳西下，吃着摘到的草莓，甜甜的汁水蔓延在口腔，仿佛那个黄昏都染上了草莓味。 甜而不腻。 第62章 Chapter 62 62. 今日闲来无事，大家玩了几天，又开心又累，但开心还是占大数，吃过午饭，几乎一群人都回去睡午觉了。 凌母见盛凌坐在客厅看电视，她问：“你的朋友们都睡午觉了，你不睡呀？” 盛凌笑了笑：“我还好，不怎么困。” 凌母点了点头，最后也不再说什么，走出了门，去菜园了。 盛凌待在客厅看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视，云裴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从电视里抬起头：“你醒的这么快？” “我一般不怎么喜欢睡午觉，睡了也睡不了多久。”云裴去桌上倒了杯水喝。 盛凌寻思了几秒，关了电视，把遥控器放好：“正好，你竟然醒了，就陪我出去一趟吧。” 云裴瞥他：“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不知为什么，云裴猛然想起几年前第一次来这里，被一个女的纠缠上的那一次，他忽地警铃大作：“盛凌，我劝你不要试图搞我。” 盛凌走到门口，莫名其妙一回头：“什么？” 云裴没有细说，只是淡淡道：“你知道我一般不揍人，但我会揍什么人吗？” 盛凌懵逼：“啥？” 云裴越过他，走出大门，哑声说：“喜欢整我的人。” “……” 两个人走在路上，盛凌思来想去他刚刚的那些话，脑子总算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了。 他走过去，嘿嘿笑道：“小云子，你是觉得我会再带你去一次琳琳家里吧？” 云裴拧紧眉头瞥他：“你再说一遍？” “没没没，你什么都没听到。” 盛凌这次带他去的地方，不是女孩家里，而是一个婶婶的家里。 云裴看见这地方还是有点眼熟的，之前来的时候好像来过这里。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云裴问。 盛凌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了女人的家里。 云裴虽然不懂，也搞不清楚什么情况，却还是跟着进去了。 屋里的女人见盛凌来了，笑着迎上去：“凌子来了呀！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今天得空就过来了。”盛凌笑着回应。 云裴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问：“所以她找你是做什么？” 盛凌说：“就知道瞒不过你。” 云裴微抬眉。 盛凌说：“她找我是想让我帮帮忙。” 云裴皱眉：“什么忙？” “她儿子以前上小学的时候是一个尖子生，成绩很好，村里的孩子、家长、老师都很喜欢，”盛凌叹了口气，“但就自从他上了初中开始，就不知道怎么了，沉迷于打游戏，整天不务正业，回到家就是打游戏，还要嚷嚷着让柳姨给钱去网吧。” 云裴轻轻拧眉：“所以她是想让你帮忙劝劝还是怎么？” “劝人是真，”盛凌看着他傻笑了下，“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云裴看着他的眼睛，就是那么一个瞬间，云裴就知道了盛凌此刻在想些什么。 “你不会是想……” 盛凌一拍巴掌，嘿嘿笑了两声：“yes，所以我才找你过来嘛，也是想让你帮我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打得不错的水准。” “……” “穆私澄我可是见识过了，”盛凌说，“他的实力大家都有看到，所以我现在很相信你的眼光的。” 云裴：“……”他无话可说。 两个人被女人请了进去，和女人商谈了一会儿，两个人走进了小男孩的房间。 房间里的人似乎刚刚被母亲数落，现在像是一个等着受罚的孩子般坐在床上，盛凌和云裴进去看见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小男孩见到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见到盛凌还是很惊讶：“盛凌哥？！” 盛凌和云裴走过去，云裴顺带把门带上了。 看了小男孩一会儿，盛凌才开口道：“游戏好玩吗？” 小男孩低下头，说出内心的想法：“挺好玩的。” 盛凌盯着他：“嗯？” “没没没， ”小男孩立马怂了，“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盛凌见他怂的低下了头，他叹了口气：“我今天也不是来骂你、教育你的。” 小男孩怯怯的抬起了头：“那你……” “今天我把你云哥哥带过来，就是想让你证明一下自己。” 男孩满头问号：“什么？” “你打一把让他看看你的技术，如果被认可了，你随便打，哥无话可说。但如果你那点实力还不够格，就给老子好好念书，不然你就完了。” 小男孩愣了下，没说话。 盛凌侧了侧脑袋：“怎么样？” “好！” 听到回答，云裴走过去，蹲下来，看着他问：“叫什么名字？” “柳钦。” 云裴点了点头，又问：“玩什么位置的？” “主玩打野的。” “你觉得自己有那个实力去打职业吗？” 柳钦犹豫了一下，没了那个勇气：“我……我不知道……” 云裴盯着他几秒，扯唇笑了声：“来，你先打一把给我看看。” “哦哦好。” 在两个人的目光下，柳钦慢悠悠的打开电脑，打开游戏，登录账号，开房间，选禁次神，进入对局。 这一把双方阵容上是有一定压制的，比如柳钦选的打野就是一个强攻型的次神，打突进很强，如果想后开，一般情况下很难做到。 云裴看着现在后期的局势，柳钦和队友准备打最后一波团战，云裴双手抱胸，他轻眯了下眼，问盛凌：“这个次神你玩过几次？” 盛凌想了想，说：“也不多，训练赛的时候玩过几次，一般情况下我都不拿这个次神。” 云裴看着电脑屏幕，问：“如果像这个次神打一波团战，你有几成把握？” 盛凌眸子漆黑，他说：“十成。” 云裴勾了下唇角，不愧是他的打野。 眼看着柳钦准备开这一波团，云裴站在他的背后，问：“你有几成把握？” 柳钦紧紧盯着电脑：“八成。” 云裴轻挑眉：“哦？” 话音刚落，电脑屏幕上，柳钦指挥着队友，己方的上单打前阵，柳钦跟着强硬开团，这本就是一个强攻型次神，面对面打完全不是问题。 全场所有次神的经济，只有柳钦的最高，他也比其他人能多买一件装备。 毫无意外的，这波团，他完成了一换三的优势。 以他一个人，换了对面三个人。 对面剩下的两人，自然是被队友收下人头。 这波团战结束，队伍里有人开了麦克风：“打野，这个打野是谁啊，不像是Zero，可是又给一种很像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打野出去给个好友位呗？” “我也要我也要！” 柳钦没有搭理队友，这把游戏也是很顺利的拿下了胜利。 他转过身看了云裴一眼，而云裴似乎还在盯着电脑发呆，还没有回过神来。 盛凌见游戏打完了，而云裴没有什么反应，他撞了一下他的手臂：“队长？你觉得怎么样？” 云裴回过神来，他转头看了盛凌一眼，沉默了几秒，他道：“我们出去说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出去。 盛凌不明白云裴这是何意，但也没有过问，走之前还叮嘱了柳钦一句：“不许给我偷偷摸摸打游戏，先给我好好看书，听到没有？” 除了自己的父母，柳钦唯一不敢不从的人，就是盛凌，于是，他乖乖的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盛凌走了出去。 两个人和女人说了几句，然后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盛凌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的问道：“小云子，你觉得那小子打得怎么样？” 云裴思考了一会儿，漫不经心道：“不能说不好，也不能说很好。” 盛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啊？” “就是，可能他的实力和操作都可以看，就是打法，少了一点节奏感，次神主要缺乏的就是打法问题，你可以说这个次神很强，但不能说无人能敌。” 盛凌琢磨了半天，还是没听明白：“呃……有点没听明白。” 云裴叹了口气，慢悠悠道：“我打个比方，穆私澄可能打的也很不错，但如果让他和柳钦单挑一把，谁输谁赢都不一定。” 如果他们两个人只是一味的盲目想要取胜，仅凭两个人之间的实力问题，鹿死谁手，都不一定。 这么一解释，盛凌也总算听明白了：“你直接说他们两个不靠智取，只靠盲目和想要的话，就是不可能的呗。” 云裴看他一眼，淡淡道：“可以这么说。” 盛凌: “……” 虽然听完了云裴的解释，不过他还是不知道云裴这算不算录取了柳钦，他决定还是问了出来。 “那队长，所以，柳钦够不够能被录用？” 云裴没说话。 盛凌继续说：“按照你的意思，其实就是柳钦和穆私澄实力都差不多，竟然穆私澄能被录用，柳钦应该也可以吧？” 云裴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不是差不多，还是差挺多的。” 盛凌翻了他一个白眼：“那还不是因为他进了基地，然后又有你亲手教导。” 云裴不否认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那我也没有说不能录用啊。” “你也没有说可以录用啊。” “……”云裴递了一个眼神过去，“信不信我抽你？” 盛凌脚后跟连忙退了几步，挥挥手，笑了声：“我什么也没说。” 云裴懒得搭理他，抬脚往前走了。 盛凌赶紧跟了上去。 “那我们到时候回去的时候，能一块带回去？” “随你。” “我是不是得跟阿橙打个招呼？” “废话？” “那我今天回去就打电话说一下。” 第63章 Chapter 63 63. 关于柳钦一事，盛凌一回到家就打电话两边沟通，忙的不亦乐乎。 林深等人还在想发生了什么，云裴眼看盛凌一时半会也无法告诉他们，就只好自己跟他们简单解释了。 云裴总结的很到位，专挑重点讲，就讲了一遍，而且话也不多，他们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啧啧啧，”林深看着还在打电话的盛凌，“凌狗也是操碎了心。” 秦枫叹息：“那有什么办法，阿凌以前在这里生活的时候，不也受很多人照顾吗？如今帮一点小忙，其实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穆祺点了点头：“确实。” 穆私澄看了他们一眼，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接下来我有一个新的队友了？” 穆祺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是的，你的打野。” 穆私澄看着他，眼神真诚炽热：“就像云裴哥和盛凌哥一样吗？” 这话一听，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云裴看着他，轻扯了下唇角：“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穆私澄显得特别高兴：“好耶！” 对于柳钦要离家这件事，母亲一向很信任盛凌，盛凌如今的成就，他们也都有目共睹，所以她也算放心了。 走之前，她叮嘱柳钦：“跟着你盛凌哥哥去那边要好好听话，不许给你哥哥添麻烦，知道吗？” 柳钦乖巧的点点头：“知道了。” 女人又很感激的看了一眼盛凌，笑着对他说：“虽然我对你们这项职业不是很了解，可能也不明白，但是婶婶相信你，别人的话，我可能还真没那么放心。” 盛凌也咧开嘴笑了笑：“放心吧婶婶，有我在，这小子不敢惹事的。” 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他又提到云裴：“再说了，还有我们队长在，谅他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女人看了云裴一眼，又看回盛凌，感激的点了点头。 关乎到林深他们还在等待的关系，他们也不再多说什么，最后叮嘱了几句，然后就离开了。 回到深川，盛凌不仅仅要打训练赛，还要抽出时间去教柳钦如何打，给他讲解一些不了解的事。 因为穆私澄比他接收到的东西更多，大多时候，都由穆私澄代替去教。 一开始云裴还以为以穆私澄那个性子，可能不一定能和柳钦打好关系，不过照目前来看，两个人的关系还算和睦。 穆私澄也没有看对方不顺眼的意思，这下云裴也算放心了。 没过多久，又迎来了秋季赛的通知，好在大家的心思没有放开那么多，这时候也还是能轻松面对。 照目前来看，因为GM新成员的问题，即使是今年的秋季赛，他们也无法能和NE当上对手。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这次秋季赛的总决赛名单，NE照样坐了上去。 比赛前，云裴一想到上一次决赛时触发的手伤，他心里无论如何还是存在那点恐惧。 他还是害怕，害怕某个瞬间，那种感觉又再一次逆卷而来。 云裴呼出一口气，这个时候，他不能自乱阵脚。 比赛时，云裴怕手伤复发，选了一个前期次神，他这次不仅仅要打快，还只能打前期。 在看到云裴的想法时，盛凌能感觉到那种第六感很强的未知似乎快要接近了。 他看了云裴一眼，他的侧脸平静，没有多余的其他情绪，可那张白皙的脸，平静的过分了。 游戏开始，他们没有按照以前正常的节奏打法，这一次他们跟着云裴的节奏，缓慢、平静，一直不停的发育。 游戏才进行五分钟，云裴的经济已经遥遥领先三千块，这一幕把在场的人吓得瞪大了眼睛。 “NE这又是玩什么打法？！” “天哪！这经济领先的也太多了！” “不知道对手KHO能否有机会呢？” 云裴眼眸幽深，他刷完最后一只野怪，声音淡淡道：“去逼团，直接一波结束。” Pary：“收到。” 对手在地图上只能看见穆祺一个人的影子，看不见其他人，穆祺正故意朝他们逼近，似乎想引战。 不过KHO的人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他们究竟要玩什么，竟然穆祺选择自投罗网，他们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Pary这是打算一个人去一挑五吗？！” “不不不，我看未必呢！” “说不定他是有备而来呢？” 对手一定不知道，穆祺敢一个人自投罗网，必定有备而来。 “这里可以看到，KHO的人上了！” “Pary一个瞬移躲开了技能！” “等等，Wind在草里！” “Wind一套技能打到三个人！但是因为经济差距，加上法术伤害，他也只能勉强带走一个法师呀！” 眼看着对方已经迫不及待的就要收下他的人头了，当他们想把所有技能都丢到穆祺身上时，只见他一个瞬移拉开距离。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站在前排的人就被蹲在水草里的秦枫一套技能沉默住，加上法术伤害，由于经济问题，他也只能简单带走一个脆皮。 “但是Wind一点也不慌，这是为什么？” “Deep也在草里！” “他打到了控制！Zero绕后了！” “他切到了C位！” 对手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他们刚想撤退，林深瞬移打上控制，盛凌绕后切C，云裴站在安全的位置打输出，对面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封杀团灭了。 这一波团战，NE以零换五完胜对面。 “真是一波漂亮的团战！” “让我们恭喜NE拿下秋季赛冠军！” 话音刚落，全场瞬间热血沸腾，欢呼声震耳欲聋。 云裴松开鼠标，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手腕传来的感觉没有之前那般令他恐惧，这一次只是轻微的，没有触及到让他不适的地步。 NE众人一个接一个的走出位置，准备去接受采访。 今天的采访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他们也是该回答什么就回答什么，也没有问到什么特别的。 没多久，采访结束了，NE众人朝大家鞠了个躬就下了台。 坐在休息室里看比赛的穆私澄和柳钦，也是无比的震撼。 一直到云裴等人回到了休息室，他们才堪堪回过神来。 穆私澄见他们赢了比赛，高兴的不行：“云裴哥，你们太厉害了！你们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云裴见他这样，笑着骂了一句：“滚。” 赢了比赛，盛凌也心情不错，赶紧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催促道：“走走走，赢了比赛这不得好好去庆祝一下？” 林深表示赞同：“有道理。” 秦枫赶紧拿上自己的包，第一个就冲出了休息室 ，扔下一句：“大家快点！最后上车的请客！” 盛凌一听，赶紧骂骂咧咧的跟了上去：“我靠，枫子你做个人吧！” 穆祺准备说什么，还没开口，林深第三个就冲了出去。 “……” 穆祺回过头看向云裴几个人，很想翻白眼：“有病吗？” 穆私澄笑着说：“可能是因为赢了比赛高兴咯？” 柳钦说：“那我们也快跟上去吧！” 云裴看着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跑出了休息室，他啧了一声，随后跟了上去。 穆祺和阿橙两人跟在后面。 距离秋季赛过去了许久，云裴偶尔隔一个星期就去一趟医院检查手伤，好在医生说没到很严重的那个地步。 为此云裴也放心了下来。 而盛凌却因为他外出那几次产生了疑惑，在云裴今天回到基地时，他找到云裴，仍然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 今天不训练，也不直播，大家都是各做各的事，以至于此刻训练场地没有人。 云裴看着盛凌站了半天也不说话，他掀起眼皮子：“你好像有话说？” 盛凌转头，与他对上目光，支吾了几秒：“呃……也不算是吧……” 云裴收回视线，盯着电脑屏幕，他看着电视剧，百无聊赖的问：“什么事？” 犹豫了半天，盛凌鼓起勇气问：“小云子，你好几次往外走，是不是都是去了医院？” 云裴愣了下。 他还没想明白盛凌是怎么知道的，就听盛凌又道：“你去医院做什么？” “跟你没关系，”云裴关了电脑，站起身，“你也不需要知道。” 他不想让盛凌知道，盛凌就偏偏想知道。 见他走到厨房，盛凌也跟了过去：“队长，就算你现在瞒着我们，什么也不想说，你瞒得了一时，你瞒得了一世吗？” 云裴拿着装满水的玻璃杯的手愣了愣。 “从你选择穆私澄开始，”盛凌盯着他的眼，“我就觉得不对了。” “什么不对？”云裴漫不经心的抿了口水。 “你是不是……”盛凌想说出那个自己不太敢相信的答案。 云裴却淡淡笑了声：“是。” 盛凌虽然感觉难以置信，脸上都写着不想相信：“不是，我都还没说是什么呢……” “嗯，可我知道你猜的是什么，”云裴说，“竟然你猜到了，就不需要我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盛凌宁愿觉得自己猜的这个答案不对。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猜得这么准，为什么云裴想好的退役抉择是因为手伤。 从那次他的一次失误开始，盛凌后来回去有看过直播回放，甚至还想过他为什么做了连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 于是连接起那次比赛时的失误，他也终于找到了一种自己不相信的可能。 盛凌跟着云裴来到阳台吹风，云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感受着吹过他脸庞的暖风。 他知道现在盛凌一时间难以接受，也难以理解，时间久了，他自己也会想明白。 “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站在高处，他们可以看见更遥远的高楼，以及近在咫尺的蓝天白云，盛凌轻轻叹了口气： “我只是，只是以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已。” “我一开始也是不太敢接受，”云裴抿了抿唇，“时间久了，就发现也挺正常的。” 盛凌看着蓝天里慢慢游走的绵软白云，声音很轻：“队长，你以后会待在辽京定居吗？” “不会。” 他转过头看他，很好奇：“那你想去哪个城市？” “申市。” “为什么？” 云裴抬起眼睛，看向更广阔而遥远的城市，清风吹过耳畔，他说：“因为那里风景很美。” 第64章 Chapter 64 64. 关于云裴手伤的事，云裴是想继续瞒着他们，但盛凌坚持不想。 云裴都来不及说什么，盛凌就把事情都跟大家解释了。 其他人听到这个事，都皱了眉头，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个原因。 云裴倒觉得没什么，他能做的事也已经安排好。 也是临近全国赛事，虽然时间通知还没下来，但训练时间也不可减，又碍于云裴的手伤，到底也没把训练时间抓那么紧。 阿橙也安排了每个星期的手伤按摩，生怕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犯伤。 时间一下子过得很快，没多久，全国赛事的通知已经确定下来。 NE为知道这个通知，比任何人都兴奋。 这也是云裴的最后一场比赛。 好几天都在训练，盛凌还在担心云裴的手，怕他撑不住。 “小云子，你手没事吧？” 听盛凌这么问，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云裴掀了掀眼皮，语气淡淡：“还行。” 林深说：“如果难受就说，反正训练的时间也很长了。” 云裴有些好笑：“还没废呢，你们瞎操心什么？” 见他还能开玩笑，他们也不再说什么。 训练了那么多天，全国赛事总算拉开了帷幕，全国五十支战队都为了今天这场比赛而来。 毫无意外的，第一场NE就轻松拿下了比赛的胜利。 越往后打，其他战队的实力就越强。 一直到四强，八强赛，NE一路披荆斩棘打下来，以不败的战绩进入了总决赛。 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云裴活动了一下手婉。 打了那么多把，他的手都快麻木了。 每一把都很艰难，他握鼠标和键盘的手每次都差点忍不住松懈，一松开就忍不住颤抖。 盛凌皱了下眉：“很严重了吗？” 云裴见他崩着个脸，轻笑：“没事，走吧。” 众人走出位置，再次站上舞台接受采访。 主持人先是祝贺他们拿下比赛的胜利，然后问道：“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一路打到了八强赛，成功晋级总决赛，NE有什么特别想说的话吗？” 云裴接过话筒，低低开口：“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很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们的人，也感谢身边人的鼓励和安慰，谢谢你们！” 台下的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最后，他笑着说：“我们会尽所有努力，走向世界冠军！” 总决赛定在了下个月，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放松和训练。 走到了全国总决赛这一步，大家都为此付出了很多。 全国总决赛的消息在网上的热度很高，几乎人人皆知。 远在别处的高煜看到这个消息，连忙打了电话来鼓励云裴。 云裴倒是笑的坦然：“没想到你这个大忙人，还能有时间看这个消息呢？” 高煜扯开嘴皮笑了笑：“其实也确实没时间，不过全国总决赛这个事已经传遍了世界，想不知道都难。” 他啧了一声：“我寻思着，等哪天我退役了可能你还不知道呢！” “那倒不会，”高煜笑了笑，“虽然我身在异乡，不过你作为我以前的竞争对手，我还是会时常关注一下的。” 云裴笑骂了一句：“滚。”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突然就聊到了其他退役的成员。 云裴问他有没有和他的队员有联系。 高煜也告诉他了，他们经常联系，虽然大家退役了不在一块，但是联系没断，有时候还会聚一聚。 最后挂电话的时候，高煜让他有时间也聚一聚。 云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单纯就是看高煜什么时候有时间，其实他什么时候都可以。 两个人都笑着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了没一会儿的功夫，云裴又想起了什么。 他想起以前和徐浩安约定过的事，空闲下来时，给徐治安打了个电话。 等了很久，那边的人才接起来：“喂？” 云裴扯起嘴角：“过几天就是全国总决赛了，到时候来现场看我比赛吗？” “我……”徐治安沉默了下来。 云裴半天没听见他的回答，微微皱起了眉：“怎么了？” 那头的徐治安强忍着难受，扯起一个笑：“好啊，到时候你给我一个最好的位置。” “那肯定的。” 徐治安紧紧攥着手机，抓被单的手死紧，他额头冒着冷汗，却仍然笑起来：“那我就先挂了，你好好训练。” “行。” 大家为了这次总决赛，拼尽了时间和努力。 本来今天准备打训练赛的，林深却突然感到自己不太舒服。 他们以为是心肌炎旧病复发，不过还好只是发烧。 四个人陪着他一起来了医院，云裴去前台交了费用，他回来的路上，在走廊上碰到了徐治安的妈妈。 他很诧异：“林阿姨？！” 女人与他对上目光。 “他的病我也不知道存在了多久，是上个月我陪他来深川找你时发现的。” “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就是吃饭的时候，他吃了火锅就开始流鼻血，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清雅说：“后来去医院做检查才知道，是白血病。” 云裴身子前倾，双手撑着额头，他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令他喘不过气来。 他闭了闭眼，喉咙轻哽：“他有告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吗？” “他说，毕业前的一个星期。” 云裴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沉闷、压抑，有一种无处发泄的忍耐。 他根本无法想象，徐治安在得知自己病情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 他会感到无助吧？ 绝望、害怕、恐惧，那时候，就应该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的。 就应该有一个人，帮他解决、想办法、陪伴和安慰他。 可那个人，为什么不应该是他？ 安静了许久过后，云裴睁开眼睛，像是不知道在盯着什么发呆：“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林清雅站起身：“你跟我来吧。” 云裴跟着她来到了一间病房门口，林清雅站定，抬眼看他：“进去吧，这个时候，他应该也很想见你。” 说着，她转身走了。 云裴站在门口，犹豫了不知道有多久，他才不紧不慢的抬起脚，走上前两步，他转动门把手，打开了门。 里面的人像是听见声音笑着转过头：“妈，你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愣在了原地。 云裴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时隔这么久，他喊出了那一句他忘不掉的声音：“小云子…” 窗外的天色微微暗下来，太阳落了山，晚霞挂在天边，那个像是打翻了橘子味汽水的黄昏，像极了一幅油画。 有橙色的夕阳打进病房里，将病床上的少年的侧脸照出一道橙黄色的光，很暖很暖。 云裴坐在病床边，徐治安很安静的看着他。 两个人相坐无言。 徐治安等不到云裴开口，他扭头看向窗外，弯起唇：“深川的黄昏比辽京还美。” 云裴沉默着。 “晚霞也好漂亮。” 他依旧沉默。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徐治安自顾自的说着：“其实每天看到这么美的景色，也挺满足的了。” “每次这么看着，”徐治安说，“我就会想起好多好多事情。” 他转过头，看着依然沉默，一言不发的少年。 因为做了太多次化疗，他的头发已经掉光了。 徐治安声音很平和，带着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突然就沉默很久很久，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自言自语。” 云裴终于抬起了头，他漆黑的眼，此刻有些暗：“你说，我听着。” 徐治安气笑了，他说的很平静：“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 “什么话？”云裴问。 “人活一生，总要看到很多风景，遇到值得真诚的人，才不算枉来人间。” 云裴握紧了拳，他死死咬着唇，连痛感都感觉不到，他强硬的扯出一句：“我听不懂。” 徐治安笑了笑：“你这么聪明，又怎么会听不懂呢。” “我不想听，”他说，“你别再说话了。” 徐治安没听进去，依旧说着自己的话：“医生说，我的时间不多了。” “去他妈的！”云裴低吼一声，“医生的话你别信，求你了，这是你的命。” 徐治安愣了下，他没有见过这样的云裴，情绪几近崩溃的他。 云裴趴在病床边，脸埋进臂弯里，他极具的遮掩，不想让他看见这样的自已。 可那滴湿热的眼泪，浸湿了手臂。 他强忍着的呜咽声怎么也无法忍住，就像肩膀止不住的在颤抖。 那样害怕和恐惧，那般无助和迷茫，那么渴望有人来帮帮他告诉他应该怎么办。 徐治安皱了下眉，想伸手去拍拍他的背，最后也只是搭在了他肩膀上。 “小云子……” 病房里顷刻间变得安静下来，徐治安也安静的看着他。 整个病房，安静的几乎落针可闻，云裴心中翻涌的难受就像夏季的蝉鸣，叫不停。 云裴本想一直沉默，他不想开口也不想听，他害怕自已情绪崩溃，害怕自己忍不住落泪。 在他们眼里，他从不是这样的。 他也不能，表露出这一面。 他过去不爱说话，也不笑，封闭自己不肯交流，害怕外界所有的人和物，所以一直缩在自己的保护壳里。 不允许别人进来，也不让自己出去。 是徐治安冲破那道坚硬的壳，将他带出了那个阴暗的地方。 也是他，陪伴他成长，让他从一个傀儡，变成了一个人 然而现在，他也要用仅剩的时间，陪着他走下去，只要安安静静地就好。 哪怕时间，那么那么的短暂…… 第65章 Chapter 65 65. 云裴退出病房，刚关上门，转身就和盛凌几人对上了目光。 他眼尾发红，睫毛像是刚刚才干，很明显哭过。 盛凌他们这会儿倒也没了调侃的兴致。 几个人出了医院，穆祺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盛凌憋了挺久的，对他说：“队长，就做你想做的吧，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林深等人点了点头：“嗯。” 云裴沉默了许久，缓慢的开口：“不知道你们的人生中，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什么？” “在你灰暗的人生里，有一个人，不顾一切的走向你，只因为是你，他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他们听着他说，也能明白，徐治安就是那个人。 那个除了他们之外的人。 盛凌说：“虽然我们当中不一定都有，但我们也能理解。” “所以——”云裴看着漆黑的天空，今晚圆月，他说，“我也想像他曾经一样，陪在了我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哪怕时间真的那么短……” 四个人很安静的看着他。 林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你想做的，我们永远在你身后。” 队长，这一次，轮到我们帮助你了。 即使云裴不说，他们也都知道，他想做的决定是什么。 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挡他接下来的决定。 哪怕是他的梦想。 很长一段时间，云裴来医院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起初徐治安觉得还正常，时间久了，他就坐不住了。 离全国总决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哪怕云裴自已不说，他也知道。 知道他抛下了训练的时间，用来陪他。 别人不明白的，他徐治安知道。 这是他的梦想，是他努力了那么久想要的结果。 是他从最初到一战成名再到完美落幕的结束。 他不可能会甘心的。 徐治安看着云裴换下桌边插放着已经枯萎的小雏菊，他换上崭新的紫罗兰，听着他说：“这是附近花店新上的紫罗兰，听他们说还有花语，不过我也不懂。” 没等他接着说，徐治安答非所问似的问：“小云子，全国总决赛不是快到了吗？你不用训练吗？” 云裴摆放花的手一顿，眼睛轻颤，几秒后，他说：“这些花都是真花，枯的快，要是哪天你发现它枯萎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换。” “小云子，你不用训练吗？”徐治安紧紧盯着他，固执的问。 云裴眼皮都没抬一下，始终垂着眼，“他们家的花还有香味呢，不过要凑近一点闻……” 徐治安皱眉，音量加重，打断他：“你不要逃避问题了好吗？” 他愣了几秒，触花的手在颤抖，“我没有逃避问题，我只是不想回答。” “所以，你用仅剩的训练时间来陪我了是吗？” 他握紧拳，沉默。 “你别这样，云裴。” 他双手抓紧被单，无力的低下头，却因为难受强忍住不流泪而颤抖，“那是你坚持了很久的东西，谁都不能逼你去放弃，哪怕是我也不行。” “徐治安……” “再说了，”徐治安抬起头，强忍住泪水，笑着说：“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就是你期待已久的吗？” 没等云裴开口，他继续说：“更何况，我还没有用过空闲时间看过你打比赛呢。” 云裴静静的看着他，眼里倒映出他笑的纯粹的模样。 那一刻，他垂下的手握紧了拳。 如果要在你的决定和他所希望的事中做一个选择，云裴无论如何，也会选他所希望的事。 从那一天开始，云裴再也没来过医院。 只有母亲时常过来看他，但每次看到儿子掉完的头发，看着他脸色苍白，身体越来越虚弱，她就会忍不住落泪。 而徐治安总会笑着安抚她。 一个母亲，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儿子无法改变的死讯。 云裴虽说没再出现在他面前，却也固执的时常跑来看他。 这次不是在病房里，而是在病房门口。 在林清雅求着医生给徐治安做化疗时，徐治安忍着疼，唇色发白，语气依旧强硬的说：“不用了，妈，别白费力气了。” 他是一个已经被死神下了死亡证召书的人，何必再做无用功呢？ 云裴背靠在门上，仰着头，听着里面女人止不住的哭声和医生无能为力的叹息。 他靠着门板，不知道站了多久。 全国总决赛当天，云裴很早的来了医院，很亮的清晨，他的动作很轻，只站在门边远远的看着病床上的人的背影。 就那样不知道站了多久，他转过了身，什么话也没说就要走。 而身后，病床上的人背对着他，睁开了眼睛，声音已然没什么力气。 “比赛加油。”他只说了四个字。 云裴脚步一顿，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头也没回，只是嗯了一声。 徐治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下一句话，他就已经走了。 病房门紧闭，他的眼泪滑落，浸湿了枕头，徐治安的声音很轻，很轻。 “我会看直播。” * 全国总决赛现场热闹非凡，荧光牌闪烁，台下欢呼声很大。 一直到比赛开始，欢呼声才停止。 这一场比赛，云裴很果断的选择释火，他眸光坚定。 “Night居然拿出了释火！这是多久没见了呢？” 所有人都不明白，也不理解，可盛凌他们知道，也都明白。 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坦然接受。 NE众人，全都拿出了自己的本命。 曾经在无人知晓时，他们也曾以一个次神，一战成名。 整场比赛来到了中后期，进行了快二十分钟，NE众人很谨慎，敌人不漏，他们决不可能漏。 蓝色神石现身，不出意外，对方会来抢。 NE等人提前站好视野，对手刚在想NE在地图上怎么没有视野，此刻神石现身，他们顾不得想那么多，如今眼里只有神石。 他们本想抢完就跑，但刚拿到就被埋伏了。 对方AD即使交了瞬移也没法活下来，现在神石转移，恰巧此刻对手少了人。 这波团，他们势在必得。 “Night使用命卡，瞬间增伤，一套技能拿下双杀！” “Deep打到控制，帮助wind拿下小晨人头！” “Zero一技能沉默到对面法师，Night三杀！” “团灭！TGS团灭！” 云裴站在后方位输出，穆祺打前阵，他扛下了大部分技能，再加上有林深的控制效果，云裴拿下双杀。 盛凌绕后抓对手法师，云裴的输出跟上，成功拿下三杀。 穆祺和林深是前排的关系，能打下那么多技能和伤害已是极限。 最终，他们两个阵亡了。 “只可惜，Deep和Pary被换了呀！” “这一波以二换五结束比赛啊！” 徐治安坐在病床上，他靠着床头，眼睛盯着屏幕，他沉重的眼皮硬撑着，紧紧盯着屏幕上的少年。 他看着屏幕上，游戏里的水晶炸开，伴随着解说员激动的声音传出来。 屏幕里都溢出了属于胜利者的欢呼。 徐治安看着屏幕里舞台上的少年闪闪发光，而他忍不住弯起了唇。 桌上的紫罗兰早已枯萎、凋射，已经没有了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徐治安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冷静的过分。 他说，这些花都是真花，枯的快。 他说，要是哪天你发现枯萎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换。 可现在，他连拿起手机的手都没有了力气。 屏幕的最后，是那个少年的侧脸，似乎画面定格在那里，倒映在他的眼中。 他只是缓缓弯起了唇，沉重的眼皮本想努力看清，而屏幕上少年的侧脸越来越模糊。 直到，他的眼前变得一片黑暗，放在被单上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频率显示器只“嘀”了一声，便停止了声音。 窗边枯萎的紫罗兰被风吹落了花瓣，暗紫色的小片花瓣落在桌子上。 病床上的人影模糊不清，屏幕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让我们恭喜NE拿下全国总决赛冠军！” 解说员激动不已的声音落下，伴随着台下轰然欢呼而起的观众。 呐喊声不断，欢呼声不止。 是属于他们，属于NE的冠军。 他们站在台之上，他们高举着奖杯，他们欣喜不断。 比赛结束的最后，主持人问道：“拿到全国总决赛冠军，你们开心吗？” 盛凌接过话筒，红着眼说：“开心，是所有人都期待了很久的一天，特别感谢支持我们的粉丝和朋友们！” 听到这句话，台下的所有人都红了眼，大家都笑着笑着就流起了眼泪。 以眼红开始，以眼红退场。 这兴师动众的一幕，NE所有人都无法忍住，他们都红了眼。 盛凌送回活筒，转过身和秦枫哭着抱在了一起。 穆祺和林深红着眼相视一笑。 就主持人都被他们感染了，抬手捂着嘴，没哭出来。 而云裴只是安静的站着，他不笑也不哭，不言不语，他眼尾红着，眼角滑过一滴眼泪。 不知道是因为开心还是难过。 他不明白此刻自己的感觉，拿了冠军，他觉得自己是开心的。 因为徐治安正看着他拿冠军。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那么难过，心脏有一瞬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很疼。 采访结束，NE等人正准备启程回去。 云裴却报了另一个地址。 医院的地址。 盛凌几个人对视一眼，一瞬间就明白了。 他轻轻拍了拍云裴的肩膀：“我们赢了，他一定会引以为傲的。” 云裴很安静，没有说话。 NE到了医院，一下大巴，云裴狂奔似的，往医院里跑，盛凌他们还在后面追。 他在病房门口停了下来，病房门大开着，里面传来女人崩溃的哭声。 整个病房安静的只有女人在哭。 云裴站在门口不敢动，他似乎是不太敢相信里面此刻的情况。 他害怕，害怕看见他无法接受的一幕。 站在门口很久很久，久到盛凌他们都不知道此刻今夕是何年时，云裴终于抬脚走了进去。 他们跟在后面，一个接一个的进去。 医生们看见云裴几个人走进来，他们朝他们点了下头就出去了，只留下了一句“节哀顺变”。 云裴木讷的走到病床前，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被盖上了白布，听着女人哭哑的声音。 他神情暗下来，低着头，他死死咬着唇，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他的肩膀在忍不住的颤抖。 云裴握紧了拳，很紧，指甲扎进肉里，就像心上被人插了一把刀一样疼。 那一刻，他痛恨死神的残忍，爱神的无能。 他痛恨这个世界的无能为力和叹息。 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那么的奇怪，他不是恶人，却被死神夺走了生命。 而那些笑的一脸邪恶，坏事做尽的人永远在沾沾自喜。 他不甘心啊，他觉得不公平。 不公平这样的命运。 第66章 Chapter 66 66. 徐治安被家人带回了辽京，因为要参加葬礼，盛凌他们又陪着云裴回了辽京。 云裴穿着白衣，跪在坐垫上，他面上安静的过分，眼尾却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跪在他旁边的林清雅哭的泣不成声，旁边的男人一边难受一边安慰着她。 他看着眼前的遗照，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个少年笑着叫他的模样。 他咬着唇轻轻颤抖，紧靠的手冰冷，像一具行尸走肉，冰冷的尸体。 云裴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知道跪了多久，直到厅堂里的人渐渐变少，天色也跟着暗了下来。 整个厅堂，只有云裴还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傀儡，一动也不动。 盛凌他们站在他的身后，一天没怎么说话，也没喝水吃饭，他声音低哑：“队长，天黑了，我们该走了。” 云裴的声音像沙子一样，哑的不像话：“你们先回去吧。” 林深皱眉，轻眯眼：“徐治安一定不想看见你这样吧。” 他没说话也没动。 穆祺试图劝说：“逝者安息，节哀顺变。他已经走了，你也别让他走了都觉得自己有负罪感。” 云裴咬着牙，垂着头，“如果，如果我强硬一点，没有听他的话去比赛，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错过了……” 秦枫看着他此刻瘦弱的背影：“你为什么把错归在自己身上？人各有命，这是徐治安的命。” “我不信命！”云裴握紧拳，肩膀在抖，“我只信我自己！” 盛凌说：“队长，即便如此，徐治安也不想看见你如此折磨自已吧？” “你们说的我都懂。”云裴终于站了起来，他跪了太久，刚站起来就差点跌下去，还好盛凌几人扶住了他。 他搀扶了一会儿，等腿的麻醉感消下去些许，他才说：“走吧。” 他们在外面随意解决了晚饭，时间已经九点了。 出了饭店，云裴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回头看他们：“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四个人对视一眼。 没等他们回答，云裴独自走了。 今晚月亮很圆，但没有星星，天空黑漆漆一片，像望不见底的黑洞。 夜晚的风有些凉，本该是个秋季的，吹过的风却那么冷。 云裴一个人，走在夜色下，路边的灯光亮着暖黄色的光，他身后的影子倒映在地上，被拉的很长。 不知不觉，很多回忆钻进了他的脑海里。 “小云子，你以后考哪所高中？” “不知道，顺其自然。” “你没有特别想去的学校吗？” “我妈说，让我考七中。” “那我好好学习，到时候我们还要一起上同一个高中！” 年幼的云裴，独来独往，听从父母的一切安排，只走自己的道路，不愿和任何一个人并肩。 他脾气不好，开口便让人难堪，他们都被吓的落荒而逃。 那时的他，也曾无意间隔开书本，看向窗外的世界，感受着别人拥有的快乐，眼里的羡慕和渴望都快溢出来了。 没人告诉过他，什么是快乐，什么是童年。 直到那样一个人，带着光闯入他的世界，治愈了他所有的不堪。 他不惧世俗，不惧目光，不惧闲言碎语，一步一步走近他，带他走出深渊。 云裴想起，徐治安曾说：“我们小的时候，也像现在这样，走在放学的午后，晚霞很漂亮。” “小云子，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云裴很想回答，从没有人说过，只有你。 可这个回答，他再也听不到了。 徐治安住院那段时间，云裴也曾想过，如果最初，他没有执意离开，现在是不是还可以挽救。 如果让徐治安来回答，他只会说，你没有离开，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我也依然会隐瞒。 所以，你无法阻止会发生的事情。 云裴停了停步子，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抬起头看向天空，月亮照在头上，光亮很模糊。 那是一个秋季，夜晚的风不温不热，空气中有花瓣飘过，是一个新生的季节。 他抬起腿，双手插在棒球服外套里，懒散的走在街道上。 画面拉远，一个一米八七的少年走在前头，他的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四个少年偷偷跟在后面。 盛凌看着飘落的花瓣，随风摇曳的树云。 他说：“花落了。” 那一年的街头，仿佛很长很长，好像走不到底，看不见尽头，寻不到光亮。 后来啊，晚风吹人醒，万事藏于心。 他只想告诉他。 花落了，你该醒了。 全国总决赛结束，NE就要准备退役的事情了，大家也算是忙活了几天，总算闲了下来。 退役的事情一公布，电竞圈里的人都很舍不得。 ［记不清了，只记得认识你们那一年，是一个夏天，一个火热的夏天。］ ［只记得一开始，没有人知道你们从何而来，现在，就算你们最后都走了，也会有人一直记得你们！］ ［我只记得，从最开始的莫名，到最后的不舍！］ ［总有一天，NE会站在世界的顶峰，与所有人见面！］ ［你们做到了！你们永远是我们的信仰！］ ［初见那年十八岁，告别那天二十三岁，你们都要前途无量！］ ［往后岁月，可能就不记得了，但我会记在心里，那个一战成名的战队，叫NE！］ ［那一年热血的少年们，未来都要好好生活！一往无前！］ ［无论之后怎么样，你们依然要对未来充满希望！］ ［再见！我的少年！］ ［再见！NE！］ 再见！NE！ 再见，那个一战成名的战队！ * 退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大家的生活也变回平平无奇，平静而安详。 因徐治安一事，云裴就变得很少说话了。 四个人也很识趣的不去打扰他。 他们商良好，退役工作结束，大家也都要各自分开了。 这件事，云裴并不知道。 盛凌见云裴在门口撸猫，他走过去，在他身后笑着问：“小云子，要不你今天跟我们去一个地方吧？” 云裴回头，抬起眸子：“什么地方？” “你跟我们去呗？”盛凌不说，只是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 “现在！” 他们带着云裴去了一个很安静的银杏树林，那里满地都是飘落的金色的云子，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也没有人来过，是他们偶然间发现的。 银杏树林的林子深处，有一棵很高大的梧桐树。 那里飘落的云子很漂亮，满地都是银杏树云。 太阳光照不进林子，只有些许光亮能透射进来。 他们在这里露营，露营的很多工具都准备好了，云裴没有立刻离开，也没什么表情，他们也不介意。 因为知道他还没走出来。 五个人在这里待了一天，用带来的食物烧烤，玩着手游，聊着日常。 傍晚的时候，他们带云裴去了那棵梧桐树下。 他们躺在树下，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满天星光闪烁的天空。 秦枫看着月亮，“听说今晚有流星。” 穆祺不信：“真的假的？” 没等秦枫回答，盛凌抬手指向天空：“看！流星！” 林深睁大了眼去看：“我靠，真的！快许愿！” 盛凌忍不住笑他：“深子，你好迷信。” “切，以前谁更迷信我不说好吧。” “我什么时候迷信了？” “你本来就有！” “滚！我没有。” 秦枫说：“可光是就这样看着一场流星雨真的感觉整个人生都不遗憾了！” 穆祺点头：“说实话，第一次见。” 他们弯起了唇，无话不说，无乐不欢。 盛凌扭头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云裴，他轻轻问：“小云子，你今天开心吗？” 云裴看他一眼，嗯了一声。 盛凌收回视线，看着划过天际的流星，笑了起来：“那祝你以后天天开心！” 其他三个人也看向星星闪烁的天空，接上：“祝队长以后天天开心！” 以后没有我们的日子，你都要开心哦！ 云裴看他们一眼，盯着盛凌的侧脸，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却还是回一句：“你们也是。” 夜色安静下来，梧桐树云飘落，晚风吹起摇曳的树云。 盛凌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闭着眼入睡的少年，他轻轻开口：“我有好多话想说，好多话不敢说。” 在安静的夜色下，他的声音灌在风里：“别把自已困在过往了，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好好生活，努力向前走，别回头看，别困住自己。” 盛凌弯眼笑：“我不希望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队长，活的那么失败、懊悔。” “记住，我们永远不会去跟他比，只希望你开心、快乐、幸福就好。” 那么安静的夜晚，只有盛凌一个人喃喃自语。 没有人听见他说话，也没有人回答他。 盛凌翻了一个身，闭上了眼睛。 斩断过往，好好生活。 也希望你以后回想起来，要记得，我们也曾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 空气里弥漫着银杏树云的气息，呼吸声灌进风里。 云裴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他的背影，他看着盛凌单薄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以后会跟谁谈恋爱？” “不知道。” “小云子，我们势必要一起披荆斩棘走向未来的！” “你以后想去哪个城市生活啊？” “就做你想做的吧，无论是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云裴手臂枕着头，他紧紧盯着他的后背。 他缓缓闭上眼睛。 对不起。 对不起啊盛凌，你引以为傲的队长，还是让你失望了。 不过，你说的对。 我会往前走的，会好好生活的。 殊不知，他眼角滑过了一滴泪。 那天清晨，太阳照下来，他们站在梧桐树下，看着梧桐树云飘落，笑的阳光灿烂。 盛凌喊了他一声：“小云子，该醒了！” 云裴猛然睁开了眼睛，他从地上坐起来。 他身边已然没有了人，空空荡荡，像他此刻空落落的心。 梧桐树下只有他一个人，他缓缓站起来。 云裴四下寻找着他们的影子，直到他终于发觉，也真实的感觉到他们确实都走了。 他站在梧桐树下很久，当他听见树上响起的铃铛声，云裴抬起了头。 上面挂着四个铃铛牌，上面写了字，铃铛因风而动。 树云飘落，他拿起手机，放大屏幕，拍下了一张照片。 云裴低头，看着手机。 ——队长，别留在过去，好好生活！ ——要天天开心哦！ ——就算很久很久以后，也不要忘记彼此，保持联系！ 云裴看向最后一张铃铛牌。 他知道，那是盛凌写的。 ——不要忘记，我们都曾拉着你的手，带你走出困境！ 满地的银杏树云堆积，云裴站在风里很久很久。 * 后来啊，电竞圈里的人换了又换，一个又一个的陌生面孔。 不知是谁，提起了从前的NE和GM。 有新入坑电竞圈的粉丝疑惑：“他们是谁？” 老粉笑着回答：“他们曾是整个电竞圈的传奇，从籍籍无名到一战成名。” 有人说：“好像看过一个博主写的文。” “什么文？” 另一个人笑着说：“你要写电竞，就不能只写电竞。” “要写他们热爱电竞的付出，” “写他们从籍籍无名到一战成名，” “写他们在绝望中成长，逆境中翻盘，” “要写——” “他们以眼红开始，以眼红退场。” 往后的岁月里，要记住。 那个一战成名的战队，叫NE。 ——全文完—— 第67章 番外[番外] 番外—— 自从退役之后，NE众人也从此分开了很长时间。 云裴曾经迷茫，不知道自已今后准备干什么的他，谁也没想到，他成了白衣天使。 这几年，他们各自都有联络，不过都是断断续续的。 只有盛凌和他联系的时间较多。 云裴今天刚结束一个手术，就收到了来自盛凌的消息。 ——小云子，你忙完了吧？ ——今天刚好他们都有空，你下午有时间吗？大家一起出来聚一聚吧？ 云裴想了想，也想到他们已经多年没见了，大家重新聚一块也不是坏事。 他打字回道。 ——好。 云裴回办公室收拾了一番，今天总得来说也不是很忙，于是他换了衣服就出了医院。 这么多年过去，他路痴的毛病还是改不掉，依旧要靠导航才能找到位置。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目的地，又抬头看了一眼招牌，直到手机里传来一句“已到达目的地，导航结束”。 云裴收起手机，走进了餐厅。 这家店里人很多，一看就是生意火爆。 他还没找到人，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小云子，这里！” 云裴抬头，他看见了盛凌那傻子在向他招手，他抬脚走了过去。 刚在位置上落座，林深就调侃道：“队长，你又迟到了。” 云裴只是淡淡扯唇：“跟着导航来的。” “这么多年了，”穆祺说，“你这路痴的毛病还是改不掉。” 他只是淡淡一笑。 不知为何，今天看到云裴的第一眼，他们好像又午夜梦回，见到了十七岁初见时的那个人。 那个冷淡、话少、安静，看似脾气好到任人欺负的少年。 他们只是看着他，很安静，没有人开口问为什么。 云裴抬眸瞥了他们一眼：“怎么都看着我？” “啊，没事，”有人回神打破这个氛围，“大家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其他人都动起筷子夹菜，没有人再提刚才的事。 几个人边吃边聊，各自聊到了自已现在做的事。 林深坚持自己的信念，去考研。 穆祺作为长子，接手了家里的公司，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老板。 秦枫在哥哥的庇护下，现在是一名大学教师。 而盛凌现在是一家电竞馆的老板。 云裴则成了一名白衣天使。 大家正说着，云裴鲜少插话，他听着他们说，自己倒也笑了。 秦枫忽然感叹一句：“谁也没想到，当年看着最任性的人，最后是一名白衣天使。” 林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是啊。说真的，我以前都感觉队长以后应该回家接手公司。” “哈哈哈，你这个感觉也太对不起队长的任性了。”穆祺笑道。 “有什么问题吗？”林深瞪了他一眼，“我觉得挺好的呀，队长家财万贯。” 穆祺边点头边鼓掌。 云裴只是低眸笑了笑。 盛凌重新倒了杯酒，一杯饮完，他说：“我还发现，深子现在开始喝酒了。” 林深笑说：“人嘛，都是会变的。” 秦枫看了一眼云裴面前的酒杯一滴未沾，“队长好像唯一没变的，就是和从前一样，滴酒不沾。” 穆祺点头：“确实。” 云裴没说话，只是弯了弯唇。 一直到这场聚会结束，从头到尾，云裴压根没开口说过几句话。 大家出了餐厅，外面的天色已是傍晚。 除了云裴和穆祺外，其他人都喝的烂醉，因为开车的问题，穆祺就没有喝酒。 穆祺看了一眼蹲在路边不清醒的三个人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云裴：“不然你把盛凌送回去？我开了车，顺便带一下林深。” 云裴低头看了一眼靠在路灯下半醉半醒的人：“嗯。” “行，那你先帮我抬一下。” “嗯。” 帮忙把林深和秦枫扶上车后，和穆祺道了别，他回过身扶起盛凌，在路边拦了辆车。 云裴本想问他地址，但转头看他这样，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跟司机报了个自己家的地址。 到了目的地，云裴把他扶回了自己的公寓，又将他安顿好，就去厨房煮醒酒汤。 他从来不喝酒，也讨厌这种味道，也就不懂醒酒汤的做法，特意上网查了做法。 网上有各种各样的博主发的教程，他随便选了一个。 房间里的盛凌醒了过来，他刚想起身，却发现脑袋又痛又晕。 他叹了口气，索性放弃了。 盛凌开始打量房间，房间陈列摆设的很简单，也很单调，卧室不大，却看似很大，因为摆放的东西少之又少。 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正这么想着，卧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盛凌转头看过去，云裴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盛凌感到诧异：“队长？” “醒了？”云裴走过去，将碗放到桌上，“有感觉到哪儿不舒服吗？” 盛凌撑着脑袋，缓缓坐起来：“头疼。” 云裴看着他，在床边坐下来：“把醒酒汤喝了吧。” 盛凌看他一眼，自己端起碗喝了起来。 他将碗里的汤喝完，把碗放到桌上，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 云裴倒是很安静的在看着他，此刻两人对上视线。 好半晌，云裴移开视线，刚想说“早点休息”，面前的人哑声开口：“这么多年过去，你好像又变得话少了。” 云裴眼睛微颤，他回过视线：“是吗？” “和刚认识的时候一样，”盛凌低下头，“不爱说话，不近人情。就像一个冰块，后来我好不容易捂热了，过了很久发现，它还是待在最底层，坚硬如冰。” 云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说，就像一个冰块，后来我好不容易捂热了，过了很久发现，它还是待在最底层，坚硬如冰。 安静了不知道多久，在盛凌以为接下来都听不到任何答复时，他低声开了口。 他眼眸漆黑，嗓音低沉：“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 盛凌盯着他漆黑的眼：“那个后来，遇到任何事情，都会笑着安慰我的人。” 盛凌第二天醒来时，云裴已经不在家了。 他从房间里出来，看着偌大的客厅，他感觉很冷清，冷清到好像这里鲜少住人，家里的一切事物都很少动过。 盛凌收拾了一番，他家里太干净了，根本不用整理什么。 于是，盛凌离开了云裴家。 ——我走了。 那头的人似乎在忙，没有及时回复消息。 盛凌等了一小会儿也没等到，他叹了口气，收起手机，走出了公寓。 坐上出租车，他又看了一眼手机，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盛凌在输入框里打字。 ——其实这么多年来，每天给你发很多消息，都很想告诉你一句，我还挺想念你的。 ——每次给你发信息都要犹豫很久，怕你烦我。 ——又怕你很忙，想过去找你，又怕你不想见我。 打到这里，他指尖停了停。 对面毫无动静，盛凌皱了皱眉，他觉得自己有病，发这么多废话干嘛。 他想撤回，但已经撤回不了了。 盛凌叹了口气，摁灭手机，不再继续看。 算了。 他说，算了，反正他看了也不会说什么。 盛凌呼出一口气，看着窗外快速流动的事物，感受着吹进来的风，心里的阴霾都被吹散了。 云裴这边刚结束手术工作，因为手术关系，他没把手机带在身上，回到办公室，他才看见盛凌的消息。 看着这小子噼里啪啦的说一大堆，他有些头疼。 当下他就敲了一个电话过去。 那头的人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喂？” 云裴张口就是：“盛凌，你是不是想让我抽你？” “我……没有。”他知道云裴看到了。 云裴叹了口气，他轻声说：“我刚刚在手术，没有带手机在身上。” 盛凌愣了一下：“哦……” “我也没有烦你，也没有不让你来找我。” “啊……”盛凌差点没反应过来，“噢噢……” 云裴也是挺服这傻子的，他脱下白大褂，拿了车钥匙出了办公室，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你现在在哪儿？” “刚下车……”盛凌说。 “发定位，在那等着。” “哦。” 大概十多分钟左右，云裴开车到了目的地，他一下车，关上车门看了他一眼：“你好像有什么毛病？” 盛凌思考了一会儿，正经的说：“可能有？” “……”云裴懒得搭理他，“上车。” 说着，他自己重新坐进了车里。 盛凌坐进副驾驶问：“我们去哪儿？” “当然是吃饭啊，”云裴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你也不看看你一觉睡到几点。” 盛凌也没再说话。 如今五个人都已经不在一个地方生活，要想见上一面，就得跨一个很远的城市过来。 云裴依旧和当初说的一样，在申市发展。 谁也没想到，后来的后来，只有云裴和盛凌在同一个城市。 云裴并不知道盛凌和他在同一个城市。 盛凌也没有主动告诉他。 申市的风景确实很好看，可以说，有很多地方和深川一样。 比如午后的黄昏，清晨的阳光，周边的许多便利店，云裴公寓楼下的小吃街，和几幢建筑。 或许曾经盛凌不知道云裴为什么会想来这里。 但现在，他一定知道。 “我今天早上起来，站在卧室门口愣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你家好冷清。” 云裴本来正安静的开车，这时听到他开口，转头看了他一眼。 盛凌看着车窗外一路变化的事物，有风吹进来，很清凉。 云裴收回视线，打着方向盘，看着前面行驶的车辆，他低声说。 “因为我很少回去，大多时间都在医院，有时候半夜了就会接到手术电话，然后立马赶过去。” 盛凌收回视线看着他。 因为他是医生，他要负起一个白衣天使的责任。 他必须在病人需要他的时候及时出现。 他不能一觉睡到错过时间和电话铃声。 盛凌看着他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他重新看向窗外，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解决了午饭，今天下午也没什么工作，云裴和盛凌索性在外面又到处转悠了会儿。 时而闲聊几句，经过几句闲聊，云裴也得知，盛凌和他在同一个城市。 并且已经很多年了。 一听他在申市开了一家电竞馆，云裴当即皱眉道：“你在申市开电竞馆，脑子被驴踢了？” “我总不能当无业游民吧。” “那你不会来找我？”云裴轻眯了眯眼，“老子不是人？” 盛凌没有回答，但云裴也能知道原因。 傍晚，两个人又在外面解决晚饭，他们选了一家面馆。 云裴有时候不想自己在家吃就经常来这里吃面。 这味道和深川差不多，他之前有去过深川吃一次面。 倒还挺怀念。 老板见了云裴，笑眯眯的说：“又是你呀小伙子，今天带了朋友啊？” 云裴看了盛凌一眼，嗯了一声。 “今天想吃什么？” “来两碗牛肉面吧。” “好嘞！” 两个人找位置坐下，盛凌啧了一声：“看不出来，你和老板还挺熟？” “以前经常来这吃，”云裴说，“感觉还不错。” 盛凌点了点头。 正等着面条做好的期间，两个人又随意聊了两句。 面条刚上来，云裴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一响，屏幕也亮起来，盛凌正拆着一次性筷子，听到声音很好奇，就瞄了一眼，看见他手机壁纸的时候愣了一下。 云裴倒没在意是谁发的消息，低头吃着面。 他才刚吃了两口，坐在对面的人开了口：“你的手机壁纸没换过？” 云裴顿了顿，想起自己的手机壁纸是他当年拍下的铃铛牌，他没什么表情的说：“嗯，一开始是一时兴起，后来也懒得换了。” 盛凌捏紧筷子，碗里的面条一点没动过，“那你放下了吗？” 这话令他又是一愣，但他答非所问：“先吃面。” “我又不是很想吃。”盛凌只说。 云裴盯着他几秒，冷哼了一声，放下筷子，伸手过去就要拿他的碗。 盛凌一惊，拽住自己的碗，抬眼：“你干什么？” “反正你又不吃。”云裴往自己这边扯。 盛凌把碗往自己面前又拉回去：“队长，你现在这行为就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云裴边扯边气笑了：“你不吃还不如给我，不然就叫浪费粮食！” “我吃，我吃，我吃还不行吗？”盛凌服了，败下阵来。 云裴这才松开手，白了他一眼，继续吃面，“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盛凌也幼稚的翻回他一个白眼。 饭后，两个人出了面馆，云裴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轻轻叹息一声。 “过去了那么多年，“云裴垂回头，低低开口，”我其实早就放下了。“ 盛凌抬起眼眸，看着他的背影。 云裴说：“我学医，并不是为了谁。只是经历过那种无能为力和叹息，只是想给更多的人一点点希望，一点，哪怕即使知道没有什么用，却依然想要活下去的希望。” 盛凌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他就那样看着他单薄的背影，依旧无声。 云裴垂下头，他转过身，看着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将那张照片作为壁纸吗？” 而且一看，就是那么多年。 盛凌摇摇头：“为什么？” “因为我并不理解。” 盛凌挑眉：“不理解什么？” 他笑了笑，轻声：“不理解为什么我—觉醒来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不理解你们为什么忽然不辞而别。” “没有不辞而别……”他想要解释，想要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然而云裴打断他：“我知道。我知道终有一天大家依然会分开，但起码是我知道。” “对不起……”盛凌低下头，喃喃道，“那时候，我们只是觉得你需要一个走出来的空间，一个想明白的时间……” 云裴却冷笑了一声：“可没有你们，怎么才算走出来呢？” 盛凌刚想说什么，云裴先他一步开了口：“不过我已经不怪你们了，只是觉得生活里好像少了什么。” 这下，轮到盛凌说不出话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挺久，云裴叹了口气：“走吧。” “嗯。” 盛凌跟在他后面上了车，车子行驶在街道上，开出去有一段路了，想起来什么，云裴又问。 “忘了问，你妈怎么样了？” “挺好的，”盛凌降下车窗，吹着风，“她现在是老板了。箫立生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那个所谓的奶奶气到病发，去世了。我妈接手了公司，箫元其实不坏，只是怕自己没有了妈妈。” “你妈接手了公司？” “嗯。” 云裴思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很不理解：“然后你去开电竞馆？” “也不算是吧，”盛凌说，“我妈把那店买下来了，然后我就接管了。” “……”云裴扶额，打着方向盘，“那萧元呢？” 盛凌回道：“我妈本来想让我做继承人，但我没那个意思，就让给萧元了。” 云裴想给他竖起大拇指，“好样的，少爷体验生活。” “你不也是？”盛凌鄙夷的看他一眼。 “我们区别还是很大的。” 盛凌：“……” 快到云裴公寓楼下时，盛凌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哎，你看我跟你合租怎么样？” 云裴扭头看他一眼：“你挺会想。” 盛凌撇了撇嘴：“那我又不是不给你钱。” 没等云裴回答，盛凌又急急忙忙补充一句：“再说了，你那个公寓那么冷清，加一个我，肯定就热闹了。” 云裴：“……” 到最后，云裴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只是回了一句“我可没有时间帮你搬东西”。 盛凌笑嘻嘻的说：“没事，我有时间就行了。” “……” 盛凌刚搬进公寓那天，他忙活了很久，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然后给云裴发了个微信。 ——我不想叫你小云子了。 对方回的很快。 ——那你要叫什么？ 盛凌想了想，打字回道。 ——要不，就叫小白吧？ ——？ ——滚。 ——别逼我抽你。 盛凌看着他回的三条消息，只是笑着回了个表情包。 虽然嘴上把盛凌骂了，实际上云裴也没再说什么。 任他由他了。 就这样，盛凌搬到了云裴的公寓，平时没什么事，云裴也会回公寓住。 两个人从手机上的联系变成了能直接口头交流。 盛凌一旦闲下来，他就经常往医院跑，搞得整个医院的人都快全认识他了。 不过医院的很多工作人员都发现，自从盛凌来了，他们那个不爱说话也不笑，甚至不经常回家的云主任，脸上开始有了其他表情，笑的也多了，还经常回家了。 他们真是从未见过这么神奇的人。 这样的日子，似乎持续了很久。 云裴的生活，开始有了色彩，他突然喜欢现在的生活了。 有天夜里，盛凌半夜醒了，他去敲云裴的房间门，云裴睡眠一直都很浅，细微的轻响，他就醒了。 但是云裴起床气还蛮重，当下他就沉着一张脸去开门。 打开门见是盛凌，他神色才缓和下来。 “怎么了？” 盛凌说：“我睡不着，能跟你说会儿话不？” 云裴眯了眯眼，他转过身：“进来吧。” 盛凌走了进去，帮他关好了门，云裴打好了一个地铺，盛凌看着还蒙了会儿：“你干嘛？” 云裴随意的就往下一躺，“你睡床。” 房间里没开灯，窗外有月光照进来，室内不会很暗，盛凌抿了抿唇，慢悠悠的上了床。 他没有躺下，而是蹲坐在床头，安静了许久，他轻声开口：“我前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还在深川。” 云裴平躺着，双手枕在脑后，他赫然睁开了眼睛。 盛凌停顿一会儿，又道：“然后你笑着对我说“还不滚过来训练”。” 云裴忍不住笑了一声：“那样很细思极恐好吗？” 盛凌也弯了弯唇：“说来也奇怪，明明过去了那么多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特别怀念那个地方。” 云裴嘴边的笑意收敛，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了，过去的某个时间，他无意间和高煜，沈列祁联系的那次。 他跟高煜聊了几句日常，才几秒的时间，高煜收起了笑，他弯起唇，淡笑着跟他说。 “云裴，过去这么久了，我其实一直都没跟任何人说过，深川，是一个特别值得怀念的地方。” 而他和沈列祁电话联系的时候，沈列祁也笑着说。 “不记得有多久了，虽然我和他们还有你们都有联系，不过，还是特别怀念待在深川的时候。” 云裴恍惚，他们也说过同样的话。 每次听完他们说到这句话，其实云裴也会冥冥之中想到了还在深川的时候发生的事。 后来他也会感概，过了很多年之后，别人都是怀念高中时期的事情。 而他们不一样。 他们怀念的，是在深川的那些事情。 是以相遇开始，再到结束的地方。 其实这么几年过去，云裴每次一闲下来，他也会时不时去深川逛逛。 去的时间一般都很少，几乎也就一年去一次。 盛凌的声音安静了几分钟，云裴没有回答。 等了许久，盛凌没听见他说话，他又问：“小云子，你为什么会想来申市？” 云裴沉默了许久，他看着窗外悬挂在天空的那一抹月亮，淡淡回：“因为这里风景很美。” 一样的问题，一样的答案。 即便不说，他们也都知道彼此埋藏在心里的那点执念。 时间像是也没过去多久，林深几人又约他们回了一趟深川。 再次回到这里，他们先去了一趟NE俱乐部。 穆私澄一看见云裴几个人，他就高兴的飞起，比任何人都要热情。 “啊啊啊，云裴哥，你们总算来了！最近深川出了一家新的甜品店，味道可好了，我还正想找机会带你们去尝尝呢！” 云裴笑了笑：“那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 “好！那咱们快走！” 云裴几个人又和庄青，阿橙打了个招呼，随后跟着穆私澄几人出了基地。 因为太久没有见面，穆私澄带他们吃了很多新开的店，去了很多好玩的地方。 时隔这么多年，深川有了很大的改变。 就像曾经比较单调的街道，如今也焕然一新。 很多便利店拆了重建，附近还多了几家花店，夜晚闪烁的灯牌越来越不一样。 那家初见时的电竞馆似乎依旧和那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一副又一副的新面孔。 能让云裴觉得一如最初一成不变的，就只有独属于这座城市的风景。 深色的晚霞，橙子般的黄昏，夜晚随处都能感受到的风，以及夏季的蝉鸣声，被风吹起的树云。 都像那一个十七岁的青春。 那一个，他们初见的十七岁。 一直到了晚上，几个人和穆私澄分路而行。 他们才刚走过整条街道，天空却响起了雷声，乌云遮住了月亮和星星。 雷声轰鸣，没一会儿，天空中开始打起点滴。 只一瞬间，雨势忽然变大，大雨冲刷着整个城市，雨水滴落在地，溅起一个涟漪。 几个少年在雨中奔跑，寻找着躲雨的地方。 雨势很大，一瞬间就将他们隐没在雨中。 五个人躲到了一家书店下，几个人全身湿透，看着雨水冲刷，他们互相看一眼，笑了出来。 林深说：“深川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次下雨都和天气预报对不上。” 秦枫擦了擦脸上的水，点点头：“靠，我今天还特意看了天气预报，没雨呢。” 其他人都笑了。 几个人之间没有人再开口，安静了不知道多久，书店里传来了歌声。 这首歌很熟悉，他们几乎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什么歌。 安静的只有歌声和雨声的世界里，云裴轻轻哼出一句：“追梦吧，未来一定拥有无限可能；奔跑吧，在只有你的世界里……” 追梦吧 未来一定拥有无限可能 奔跑吧 在只有你的世界里 呐喊吧 在这风华正茂的时代 那是青春 是追梦的年代 肆意疯狂 永无止境 …… 他们听着云裴唱，听着他的声音停止，然后书店里的歌声接上。 盛凌忽然笑着说：“好怀念啊。” 穆祺也笑道：“是啊。” 云裴看了两人一眼，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问：“你们还记得，我以前说过，那个用释火创造ADC的时代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吗？” 一听他提到这个事，几个人就想到了很多年前，他们记得，他曾说：“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时候他们不以为意，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甚至以为是错觉。 四个人实在好奇，点了点头：“记得。” 而云裴笑了笑，曾经让他们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在此刻揭开了答案。 他说：“是我。” 那个从最开始接触《神·使》，仅用一个空白ID的匿名者，使用次神释火，创造了属于ADC的时代。 听到这个答案，他们先是一愣，最后都笑了起来。 林深说：“原来冥冥之中，自有答案。” 秦枫道：“算是命运的安排吗？” 盛凌耸耸肩，“谁知道呢，可能是咯？” “哈哈哈。” 几个人放肆的笑起来，他们欢乐的笑声混杂在书店里播放的歌声中。 在这样一个雨夜，他们站在书店门口，在底下躲雨，听着书店里传出来的歌声，恍惚间，有些记忆变成了画面浮现。 过去几年的很多回忆浮现在脑海，在这首歌中，所有回忆都像电影一般浮现。 …… 他们曾经身处于黑暗， 从未窥见过天光， 有一天， 却比肩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