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道》
第1章 楔子
卷一：大梦谁先觉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
七道口，情人节，下班时间。
马义看着花店墙上的画，月色如银，水天一色，一个清瘦的古人斜卧乌篷船头，醉眼看天，船身压得水面星河粼粼，画上面的四句题字是草书，带着几分狂放不羁。
马义认得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词，但是又感觉哪里有点怪。
花店老板已经将马义精心挑选的花束包扎好，递给马义。
“一共198元。”
“不用找了。”马义接过花，从钱包掏出200元给了老板。
冬日虽有些冷，街上却很热闹，人来人往。马义满面春风，步履轻快，有认识的人跟马义打招呼：“马律师”，马义都一一礼貌回应。
街对面一栋七八层楼高的建筑，一身红衣的宋樱坐在楼顶，嘴里嚼着口香糖，神态轻松地看着街中的马义，身旁一杆狙击枪架在屋顶阳台上，狙击枪准星上方停住一只小蜜蜂。
小蜜蜂突然嘀了一声，尾刺亮起绿色的灯。宋樱低头看了一下手环，手环显示时间是上午9：35，她开始趴下来瞄准。
瞄准镜十字的中心随着马义的脑袋移动。
宋樱的口香糖吹到最大泡泡时，啵的一声，宋樱扣动了扳机。
街上枪声响起，马义后仰倒在街道上，玫瑰和紫丁香的混搭花束散落在旁，他的额头上出现一个血洞，眼睛睁得老大，随着两三下抽搐，画面突然静止，随后变得漆黑一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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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第2章 第一章
元梦堂，厅房。
房间里光线昏暗，暗黄的里墙上挂着一副道家陈抟老祖的图片。图片两侧有竖联，左联是“堪笑尘中人”，右联是“不知梦是梦”。
陈抟老祖图片的下方是一副古旧的木质香案，香案上摆了一个鎏金铜鼎，两旁点了一对大蜡烛，铜鼎里面正燃着三炷香，烟气袅袅。香案的旁边摆放了一个写着积善消业的功德箱。
房间的正中间有八个复古的木制椅子围成一个圈，每一把椅子上都坐着一个人，他们的双眼被黑色的眼罩蒙住。
房间里没有开灯，光源只有香案上那对燃烧的大蜡烛，照得屋内影影绰绰。
王清身着一袭老式的黑色长衫，站在椅子圆圈的中心，手里拿着一个铃铛。高小天则站在圈外，借着烛光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众人虽然带着眼罩，但是从脸部仍然能看出表情各异，有的微笑，有的皱眉，有的在流泪。唯独坐在西南角一身白衣的柳依依，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与周围的人显得极为不同。
王清低吟道：“即来即来，斯人何来，为往为生，苦哉幸哉……”
叮—铃声响起，高小天如梦初醒般收回了视线，他倒了一碗茶水，恭敬地递给王清。
王清左手接过那碗茶，右手结了一个印，对着茶闭眼低念咒语。
众人都纷纷摘下了眼罩。柳依依也取了眼罩，但是低头瞬间又换上了她来时戴的大黑墨镜。饶是高小天专门留意，也没看清楚她到底长什么样。
王清咒语念完后，将那碗茶递给高小天，高小天将茶放在香案上，再回到原来位置。
一位老妇人揉了揉眼角的泪水，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大师，我下次……还有机会见到我孙子吗？”
“人鬼殊途，每下一趟阴司，人间的阳寿便要减去一分，更何况……”王清偏过头不忍看那老妇人：“他终究是要去轮回的。”
扶着老妇人的是和她一起来的孙女，十五六岁的年纪，她怯怯地问道：“大师，您能看到我弟弟什么时候投胎吗？”
“罪行功满，最少八百年。元辰宫中，皆已载明。”
听到此话，高小天悄悄抽了一口凉气。他看了看稳如大师的王清，向老妇人和女孩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师父这神棍业务能力真不是盖的，每到一个新地方就系统升级，不但功德缘金收费升级，台词也升级了，最开始是三百年，后来是五百，到现在都八百了。
王清叮的一声摇了一下铃铛，问道：“各位还有什么未圆的愿望吗？”
大家纷纷摇头，屋里暂时一片平静。
一直没有说话的柳依依突然开口：“大师，请问没有见到想见的人是怎么回事？”
“中元节，鬼门开，如果今天都没有见到，要么是那人不想见你，要么就是他阳寿未尽。”
柳依依听后没有再说话。
王清起身来到香案前，将一道符用蜡烛点燃，符化成黑灰落入那碗茶里，王清从旁边抓起一把米，朝碗口一洒。
高小天过来，将那碗茶分倒到八个小茶杯里，放在托盘上，给众人递过来。
王清对众人道：“落阴后，多少带些祟气，饮下这杯茶，用以制煞。”
众人依言拿起小茶杯，将茶水喝了。高小天注意到柳依依只是举杯碰了碰嘴唇就放下了，并没有真喝。
“时候不早了，大家请回吧。”王清抬起右手示意送客。
众人默默站了起来，安静走出门口。
柳依依走在最后，她看大家都离开了，站在院中驻足，显然是有事想单独咨询。
王清问道：“姑娘，还有事？”
柳依依摘掉了墨镜以示诚意：“请教大师，孤鸾煞命格的人，是不是命都很硬？”
圆月皎洁，清辉满院，高小天此时方能将柳依依看个清楚，她的容貌秀丽，皮肤白皙，亭亭玉立于院中，如一朵白莲一般。
王清打量了柳依依一下：“生死之命，相生相克，一个人的命硬不硬还要看他会不会遇上相克之人。”
“如果遇上了呢？”
“水能克火，火亦能将水烧干，万事均无定数，相爱相杀，不如积善修德。”
闻言柳依依低头沉首，片刻后向王清施礼：“多谢大师。”
柳依依出院门后，上了一直在外等候的一辆车，高小天看到车完全消失后，关上了院子大门。
“哇，师父，相爱相杀，不如积善修德，这句话以前没听你说过嘛！”
“师父这阵子的网剧可不是白看的，现在的顾客不如以前好蒙了，做我们这行一定要与时俱进，活到老学到老。”王清不无得意地说道。
“来，小天，和师父一起清点一下今天的收入。”王清将香案旁的功德箱打开。
高小天小跑到王清身边：“哇，师父，今天真是大丰收啊！”
王清一边数钱一边说：“嗯，好兆头，今日旺则全年旺。”
两人一起数钱，数完后王清将所有的钱装进一个袋子里，并从兜里拿出一本小本子，将钱的数目和日期记录在本子上。
“小天，今天你也够累了，早点去休息，明天还要早起。”王清站起来拍拍长衫，拿着钱袋向里屋走去。
“好嘞，师父。”高小天开始收拾厅房里的桌椅，灯光越来越暗，渐渐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第3章 第二章
南都医院的门诊大厅，人头攒动。
尽管这所医院以较高的现代化程度而知名，大厅宽敞明亮，电子屏实时滚动着科室导航与就诊信息，挂号取药收费都有专门的自动化机器。但是，拥挤程度仍足以和热闹的火车站有的一比。
这年头，缺什么都不缺病人。
王清和高小天一前一后走进大厅，王清步态自若地走在前方，高小天紧跟在后面，不停东看看西看看。
“师父，这些科学家不是一向和我们神棍水火不容吗？怎么会找我们帮忙？”
王清停下脚步看着高小天：“谁告诉你神棍和科学家水火不容了？神棍就不能是科学家？科学家就不能是神棍？”
高小天瞪大眼睛：“神棍科学家？科学家神棍？”
王清抬手给高小天额头上一个板栗：“你这个木鱼脑瓜！知道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是谁吗？”
高小天摸着额头：“牛顿？爱因斯坦？”
“欸，刚才那下看来没白敲，对了，牛顿就是科学家神棍，爱因斯坦就是神棍科学家。”
“想当年……”，王清含笑看着远处，一副追忆往昔的样子：“你师父好歹也是个学霸呢。要不是那啥，唉，师父说不定也混到神棍科学家了。”
“是，是，我早就看出师父的学霸气质了，赶明个我就继承师父未竟的事业，研究研究量子梦学，相对梦。”这些年来，高小天狗腿子附体，马屁硬拍的功夫也日臻炉火纯青。
欧阳昊正在接待台处和一位医生说话，他远远地看到了王清师徒二人，脸上不自禁地露出微笑，他对那位医生说失陪，穿过人群，快步朝王清这边走来。
王清也看到了欧阳昊，和高小天一起迎了上去。
“好久不见了，阿清。”
“是啊欧阳，你还好吧？”
“还好，老样子。”
虽然欧阳这么说，但是王清却觉得欧阳眼见比以前憔悴了不少，白发也多了很多。岁月无情，想必自己在欧阳眼中也一样吧，毕竟两人都是步入天命的年纪了。
欧阳昊注意到旁边的高小天：“这位是？”
“这是我的徒弟，高小天……小天，这是我的老朋友欧阳昊院长，你应该叫欧阳师伯。”
高小天礼貌地鞠躬：“欧阳师伯。”
欧阳昊笑了笑，拍着高小天的肩膀：“小天，叫我欧阳就好了。”
“二位随我来。”欧阳昊带着王清和高小天出了门诊大厅，朝医院里面的小路走去。沿途遇到的医生护士都会停下脚步向欧阳打招呼“院长好”，欧阳也微微点头致意。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个五层楼的红砖建筑前，门前右边并排挂着两个白底黑字的牌子，写着“神经内科睡眠中心”与“国家重点脑科学实验室”。
此处比较幽静，附近就此一间建筑，周边环绕着几颗古树，从玻璃大门向里看，看不到里面有人。欧阳昊刷卡进去后，带两人进入电梯，再次刷卡后，按下第五层，电梯开始上升。
出了电梯，走过一段迂回的走廊，欧阳昊在一道密码门前停下，按下6位数密码开了门。众人进了门，门后似乎是个机房，基本上都是各种闪着灯的仪器设备，并没有人。
穿过这些仪器设备，欧阳昊带着王清师徒走到里面的一个房间门口，这个房间的房门紧闭，欧阳昊又掏出另外一张卡刷门，发出解锁的声音，他推开门，给王清和高小天让出一个进入的空间，待二人都进去以后，他再进去并关上了门。
门后的空间很大，一眼就能看到靠里的位置有一个玻璃房隔间，看样子是特制的可透视病房，病房里有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个病人。紧挨着玻璃房是一间较大的房间，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布置，看起来是一个会议室。
会议室对面有几间房间，都关着门。看门牌一间是院长室，一间是助理室，还有两间是访客休息室。
欧阳昊带大家进了会议室，会议室的空调设在26度，不冷不热，正中央是一套能供七八人开会的会议桌椅，右侧墙角立着一组资料柜，柜子顶层摆放着一盆造型雅致的黑松盆景。靠左墙的空处摆有两张躺椅。
会议室有三面都是透明玻璃，百叶窗都是拉开的，可以透过玻璃清楚地看到病房里的情况。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知性美女正坐在会议室里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一个平板。
她看见欧阳昊进来后站起来：“院长。”
欧阳昊点了点头，对王清师徒说：“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脑科专家沈兰，也是我的助理。”
王清和高小天分别和沈兰握了手。
“沈兰，这是我跟你说过的王清师傅和他的徒弟高小天，到时候将访客休息室安排一下给他们俩。”欧阳昊说道：“门禁也给他们办一下。”
“好的院长……这位就是最近很火的，能以梦穿梭阴阳两界的王大师吗？终于见到真人了。”
王清没想到自己居然火到出神棍圈，得意地微笑道：“雕虫小技，雕虫小技。”
高小天从王清后面冒出脑袋：“还有我，王大师的高徒高小天，有没有听说过？”
沈兰面露难色，王清照着高小天的额头来了一板栗：“这小子看到美女就得瑟，沈大夫你别理他。”
“大家坐吧。”欧阳昊招呼大家坐下，他转身去院长室拿了几瓶矿泉水，将矿泉水放各人面前。
“沈兰，给他们俩说一下病人的情况吧。”欧阳昊说道。
“好的。”沈兰推了推眼镜，将目光投向病房中的病人，换上了专业的口吻：“病人名叫马义，男，现在的年龄应该是30岁左右，三年前马义来到我们医院，当时身体状况非常差，没多久就陷入了昏迷，经鉴定，欧阳院长认为此人体质非常特殊，病情极具科研价值，院里专门为他开通了特殊病房，然而直到今天，三年了，他一直处于植物人状态，我们仍然束手无策。
从王清师徒现在坐的位置，可以将病房里面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叫马义的病人昏睡着，脸色苍白，身上插着多根管道，手上在输液。
马义的额头上还带了一个环形的头带，头带有LED闪光，可以看到一些电极片从头带中延展出来接到了他的脑部。
马义病床旁有几台大大小小的仪器，王清师徒只认识其中一台是常见的医学监测仪，显示着病人实时的生命体征数据，其他仪器则不认识。
病房里面靠墙处还立着一台显得非常高科技的主机，主机的闪光显示在和头带无线通讯。玻璃房的正墙上挂着一个时钟，天花板有一个黑色的圆形监控装置，将整个病房摄录于眼底。
“查出他的病因了吗？”王清问道。
沈兰回答说：“马义来的时候极度虚弱，体内也查出了毒素和麻醉剂的成分，但是这些成分很快就被我们清除，全身检查包括脑部核磁共振的结果都已显示一切正常，照理说马义应该很快恢复，然而他却一直不醒，我们试过所有的最先进的方法，仍然无法找出他一直昏迷的原因。”
“这么说，有人曾对他下毒？”
“可能性很大，但是也不一定，马义体内发现的毒素并不致命，也有可能他当时自己在服用某种药物。”
“他的家人呢？”
“根据我们院方的就诊记录，马义说他没有家人。他来的那天是晚上，精神很不稳定，甚至出现幻觉，总是怀疑有人要害他。我们认为，他就诊时填写的个人资料不一定准确，甚至马义可能也不是他的真名。”
王清示意沈兰继续。
“马义刚来的时候睡眠周期就已经非常不正常，后来就一直处于rem快速眼动期，也就是说，他一直在做梦。”
“最近，我们发现马义的梦境越来越深。”沈兰抬手示意大家转身，看背后会议室的墙。
会议室只有一面墙，正对着病房，王清师徒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这面墙一看就是做报告演示用的。
墙上有一面钟，时间快到9点半，时钟下面有几块显示屏，每块显示屏下方都有字母标识。
中央最大的显示屏标识为C，里面显示的图像比较模糊。旁边则有两块小一点的显示屏，其中一个屏标识为A，显示的是对病床的实时视频监控，另一个屏标识为B，显示的一些数据，像是病人的各项实时监测数据。
沈兰在平板上划了一下，将B屏里的数据推到中央的大显示屏。
沈兰指着显示屏说道：“这是马义的睡眠监测数据，无论从脑波频率、下颌肌电、心脑电图、大脑分区MRI等数据，还是从大脑的血流量以及相关神经递质水平的变化看，都可以推测出他正在陷入越来越深的梦境。”
沈兰又将另一个显示屏推大到中央显示区。里面显示的是朦朦胧胧的一些影像，不是很清楚。
“这里面显示的是马义的梦境。”沈兰说道。
“什么？你们可以把梦境录下来！”高小天眼睛瞪得老大。
“是的，马义病房中有一台仪器叫视梦仪，运用了脑机接口的原理，是目前梦境研究领域最高端的科技，可以判断当事人是否在做梦，并且将梦境中的各项数据解析成图像，进行视频重建，显示出当事人的梦境。”
“哇，这么酷，这个设备多少钱一台啊？”
沈兰对高小天莞尔一笑：“这个可买不到，视梦仪是国家特级重点项目，欧阳院长是项目小组的副组长，我们院里去年才好不容易申请到一台。现在仍然处于研发阶段，你的期望值也不要太高哦。”
高小天起身凑近显示屏：“这都是些什么？看不清啊！”
“这是他在买花，这地方是一个花店。”沈兰指着中间一个人影说：“中间那个就是马义。即使是最新的科技，我们目前能看到的也就是马义中心范围内的一个简单的梦境轮廓，分辨率还不高。”
“买花？”高小天困难地辨认：“这几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他们是在讲话吗？怎么没声音？……”
高小天和沈兰交谈之时，王清把欧阳昊拉到一边。
“最高科技都用上了，欧阳，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非常神奇！非常蹊跷！非常重要！要不然也不会请你来，这个病人，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到底怎么回事？”
“不用我多说，你进去一看便知。”
王清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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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
第4章 第三章
热闹的街道，行人如织，不少商铺装饰了鲜花气球，充满了情人节的气息，奶茶店门口排起了对，街角有艺人弹着吉他吸引了一些人驻足观看。
王清和高小天站在街道旁，他俩还是夏天短袖的装束，一股冷风吹来，高小天抱着自己搓胳膊：“师父，这里好像是冬天。”
一对情侣路过，开心地说笑着，声音不大，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高小天用手指点火，却只冒出些许火星：“师父，神通怎么不好使了？”
王清像是没有听到，用手摸捏着身边的一颗树，并扣下一小块树皮仔细端详。
“师父，如果神通不好使，怎么找梦主啊？”高小天困惑地问师父。
王清仍然置若罔闻，眯眼看着天上的冬日，自言自语：“果然有点意思。”
“师父！你看，那是不是马义？”高小天兴奋地朝一个男人指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是马义？”王清这回又听到了，目光转向那个男人。
“他刚从花店出来，手上有花，肯定是他。”
“嗯，别动，先看看。”王清此时的判断也认为此人是梦主马义。
马义捧着几束花从他们俩身旁走过，他表情愉悦，步履轻快，路上有人和他打招呼，称他马律师。
高小天一边呵气暖手，一边四处张望，看到不远处的楼顶上有个红色的身影，正想看仔细时，突然响起了枪声。
马义头部中弹，向后倒去。
高小天猛然再看向那个楼顶，红色身影一闪不见。
然后突然漆黑一片。
【南都医院，睡眠中心】
会议室，王清和高小天睡在躺椅上，沈兰和欧阳昊站在显示屏面前，关注着屏里的影像。
视梦仪嘀的一声，画面突然黑屏，右下角有数字倒记时，五秒过去后又响起嘀的一声，视梦仪里面重新出现了模糊的画面。
“院长，马义又死了。”沈兰看了一下会议室的时钟：“时间：上午9：35，黑屏时长5秒。”
“嗯。”欧阳昊点点头：“现在梦境重启了。”
【马义梦境】
街道上人来人往，一片热闹，仍然是刚才的地点，刚才的环境。
“师父，怎么回事？马义被杀了。”高小天问道。
“嗯。”王清似乎若有所思。
高小天觉得自从进入这个梦境后，师父的神情有点反常。他环顾四周后说道：“现在梦境好像在回放，和刚才一样。”
王清敲了一下高小天脑袋：“你确定一样？”
别的不敢确定，这一熟悉的板栗，可以确定师父已经正常了。
“好像又不一样……”高小天拍摸着脑袋：“对了，师父，现在不冷了，感觉是夏天了。”
“人呢？有什么变化？”王清追问。
“多了几个卖早餐的，少了一些路人，关键是少了马义和……”
“和什么？”
高小天指向街对面一个建筑：“刚才我看到那个屋顶上有个红衣人，很有嫌疑，像是个女的。”
“眼力不错，有进步了，你再仔细看看这条街道，和刚才有什么不同？”
高小天向四周看了半天，绕绕头说：“师父，我刚才太冷了，没……没看仔细，您提示提示。”
“你先看看对面那家商铺。”
高小天朝街对面望去，一边看一边读招牌：“金牙妹麻将馆”
高小天恍然大悟：“哦，师父，刚才那边的招牌是有些模糊的，现在却能看清！”
高小天还看到麻将馆老板娘正在用热情的□□高声招揽一位路过的客人：“帅哥，来玩玩麻将嘛！好耍得很，今天的早鸟优惠打八折哦！”
“果然是金牙妹……不，应该是金牙大婶。”高小天仔细看那老板娘，她大概四五十岁，一头波浪卷发，门牙是两颗亮闪闪的大金牙，笑起来更是让人过目难忘。
“刚才我只看到她对客人笑，现在不但能看到她的金牙，还能听到说话内容。”
“嗯，不错。”该赞许的时候，王清也是不吝啬的。
王清从树上发现了一只蚂蚁，他将蚂蚁引到手上，这是一只普通的小蚂蚁，它一下到了陌生的世界，失去方向，在王清手上乱爬。
高小天凑近了看：“哇，连蚂蚁触角的毛毛都……”他感叹着摇头：“师父，这有点强哦！”
“岂止是有点强？”王清移动手臂，端详着蚂蚁在多个光源下虚实相间的复杂影子，“这个马义，恐怕远不是有点强这么简单！”
王清沉思片刻，将手上的蚂蚁一吹，说道：“回体。”
……
马义睡在枕头上，闭着的双眼快速地左右颤动，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然后坐起身，右手按在额头上使劲揉，边揉边看对面墙上的钟，时间是8点钟。
身旁的林西也被惊醒了，跟着坐了起来，她身着睡衣，揉了揉自己眼睛，看到马义痛苦的样子，关切地问道：“头又疼了？”
马义甩了甩头故作镇静：“刚才有点疼，现在好些了。”
林西上前帮马义揉太阳穴：“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是啊，梦到给你买花，正高兴着呢，突然就英勇就义了。”
“英勇就义？怎么个英勇？怎么个就义？”
“哎，不知招谁惹谁了，走在街上被人一枪爆头，直接挂了。”
林西笑着揉了揉马义的头发：“尽会吹，这能算英勇就义吗？”
马义跟着笑了几声，林西一开始含笑看着他，后面慢慢收敛了笑容。
“怎么了？”马义问道，他的头痛已经缓解了不少。
“义哥，你老是梦到自己被杀死，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预兆啊？”
马义将林西搂在怀里：“能有什么不好的预兆？我就是个律师，又不是混□□的，难道还会有人故意来害我？”
“可是你打官司，免不了会得罪人…我担心嘛…”
“放心吧西，只是梦而已，别当真。”
马义轻轻拍着林西的后背安抚，林西好像想到了什么，直起身说：“义哥，有件奇怪的事我忘了和你说了。”
“什么奇怪的事？”
“昨天我们院里来了一个重症病人，那个人长得和你好像啊！要不是当时我刚和你通过电话，我真的会以为就是你。”
“差点吓死了，现在想起来都怕！”林西拍着自己的胸口：“而且他也姓马，还好不是叫马义，叫马什么来着。”
林西想了一会放弃了：“想不起来了，当时我太慌了。”
“还有这种事，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他病得特别重，昨天晚上就进特殊病房了。”
马义点点头，没有说话，看见林西一直盯着他看：“所以呢？”
“所以？”林西：“义哥，你不觉得这是老天爷的提醒吗？那人真的长得和你好像，就比你稍微年轻一些，像我当年认识你的时候。”
“应该是巧合吧？要不然呢？”马义笑道：“难道是我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你还笑？”林西嘟嘴：“一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可是你的那些梦，回回被杀死，都很多次了。”
林西认真地看着马义的眼睛：“我爸爸说，根据墨菲定律，坏的事情最有可能发生……义哥，我真的怕。”
马义看着林西忧心忡忡的眼神，无奈说道：“西，你不相信我，总要相信周公吧。”
“周公？跟周公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我就不担心自己的小命？我早就研究过周公解梦了。”
“那周公是怎么说的？”马义成功激起了林西的好奇心。
马义故作高深：“周公啊……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马义啊，这个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时机。”
林西眨了眨眼睛：“什么时机？”
“我也是这么问他的，结果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他说啊…”
“别逗我了！到底怎么说的，你要急死我啊！”
马义一看林西着急了，连忙正声说道：“周公解梦说啊，梦到自己被杀死，预示着通过自己的努力一定能发财。这是提醒我要好好努力工作呢。”
林西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你看我这几年运气多好，有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还有你这么一个比梦中情人还要完美的老婆。”
“要是真没事就好了。”林西闭眼，合掌祈祷。
“等下……”林西突然睁眼，柳眉一抖，她刮了一下马义的鼻子：“谁是你老婆，还没结婚呢，看把你美得…梦中情人，你还想要个情人是不是？”
林西扑过去打马义，他们一边笑一边闹，打成一团，马义挠林西的痒痒，占据了上风。然后他顺势将林西搂在怀里，两人甜蜜地抱着，沉浸在幸福中。
突然闹钟响了，林西转身去按床头柜的闹钟，闹钟是电子显示的，显示8：10 AM。
林西坐直身子整理头发：“好了，该忙正事了。”
“正事？什么正事？”马义没反应过来。
“你想想今天星期几？”
“今天星期六啊，怎么了？”
“星期六，大日子，快给郭子打电话。”
大日子？马义想了想，不是郭子生日啊，也不是什么纪念日之类的。
“什么大日子？”马义问道。
“你忘了，宋樱和郭子啊。”林西佯嗔道：“还大律师呢，这么健忘！”
“嗐，我当什么事呢？”马义摇着头：“你呀，全天下就你最操心。”
林西白了马义一眼，将枕头边马义的手机拿给马义：“你打不打？”
“好好好，我打，这就打。”
马义拿起手机，拨通了郭子的电话：“喂，郭子。”
林西一旁嘱咐：“跟他说他这个大队长再忙今天也要来。”
马义传达道：“林西刚说了，今日有要事一聚，务必参加。”
电话里声音传来郭子的声音：“什么要事啊？”
马义看了一眼林西：“当然是好事了，我这边领导发话了，你这个大队长再忙今天也要来。”
“好吧，神秘兮兮的……要不是好事我可宰了你。”
“欢迎来宰！”马义见林西在一旁双手往身上比划，立刻明白，加了一句：“还有，记得穿像样点哈，时间地址一会发给你！”
马义挂了电话，一脸笑意看着林西。
“一脸坏笑，看我干嘛？”
“我觉得你脸上少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
马义笑着伸指点了一下林西的嘴角下方：“应该在这里加一个媒婆痣。”
“去，郭子和宋樱我是撮合定了。”林西双手握在一起，仿佛已经将两人捏在一起了。
"再说了……" 她歪头看马义：“郭子是你的好兄弟，你就不想他早点有个归宿吗？”
“我当然想。可是，郭子和宋樱，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有什么怪的？你别跟我捣乱哈。”
“坚决配合领导，一定完成任务。”马义开玩笑地敬礼。
“这还差不多。”
马义靠近林西想亲她一下，林西推开了马义：“没刷牙不许亲！”
第5章 第四章
南都医院，睡眠中心，会议室。
高小天和王清躺在躺椅上，两人都是闭目睡觉的状态，欧阳昊和沈兰则站在他们面前关注着他们俩。
欧阳昊看了一下手表，王清睁开了眼睛，一两秒后，高小天也睁开了眼睛。
王清从躺椅中起来，径直走到大显示屏面前，几人也跟着他来到显示屏前。
显示屏里模糊地显示出两个人影和一些家居。
“现在的梦境是什么？”王清问道。
“现在是在马义家里，在卧室。”沈兰回答道。
一旁的欧阳昊问道：“怎么样阿清？有什么发现吗？”
王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有没有马义的梦境内容记录？”
“有。”欧阳昊对沈兰说道：“沈兰，你把资料拿过来一下。”
“好的。”沈兰走到墙边的资料柜旁，取出了好几册文件资料。
“王师傅，都在这里了。”沈兰将这些资料递给王清。
王清将资料放桌子上，坐下来翻看，高小天坐王清旁边，凑过去一起看。
沈兰在王清对面坐下了，欧阳昊则站着一旁，他从兜中掏出一个老式烟斗，又掏出一盒烟丝，将烟丝装填到烟斗中，装完后，欧阳并没有点燃，而是就这样干吸。
资料有四册，每册都是厚厚的一叠，内容绝大部分是马义梦境视频的截图，每张截图都有具体的日期时间，精确到秒，有的截图旁边附有文字说明，是对截图内容的描述。
沈兰介绍道，这里收录的截图是我们认为比较重要的内容，包含视梦仪使用以来的最近一年的记录，每三个月装订成一册。
王清先从最新的那册看起，看完了后又看起日期紧接着的前面那册。
高小天发现王清的神情越来越严肃，问道：“师父……发现什么了？”
王清指着一张记录问道：“欧阳，这个黑屏是梦境重启吧？”
“是的，每次马义一死，就有这样的黑屏，然后梦境重启。”欧阳昊回答道。
“嗯，刚才我和小天在马义梦境中，就正好遇上了马义被人暗杀。”
“怪不得刚才梦境黑屏了。”高小天在一旁点头。
王清来回翻了几下资料，确认了一个规律：“这个马义的梦境好像每个月都会黑屏。”
“没错，马义的梦境每个月都在重启。而且根据记录，马义梦境重启之间的黑屏时间越来越短。”欧阳昊说道。
王清放下资料，低头喃喃思索：“马义一死，梦境就黑屏，然后就重启，而且黑屏时间越来越短……”
“这个重启有没有什么时间规律？多久一次？”王清抬头问道。
沈兰回答道：“基本上每个月都有，但是出现的日期不固定，月初月中月底都有过。”
高小天看向病房那边，充满同情：“这么惨，每个月都被杀死。”
沈兰解释道：“反复梦到被杀死，从心理学上解释，属于典型的反复噩梦，说明马义的内心深处有严重的心结，这个心结一直过不去，反映在梦境里就会形成这种反复的噩梦……估计和他入院前被人害的经历有关。”
“马义被人害是可以肯定的，但是……”王清摇头说道：“他的死可不一定是因为心结。”
沈兰问道：“王师傅，您的意思是…”
“这是有人蓄意而为……很明显，有人在有计划地杀死马义，人为重启马义的梦境。”
沈兰不解：“可这是为了什么呢？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王清沉思片刻，问高小天：“小天，刚才马义死后，黑屏了多长时间？”
高小天回想了一下：“大概四五秒钟的样子。”
沈兰在旁补充道：“我们有记录，正好是五秒钟。”
“五秒…”王清拿起资料，翻看前面的图表，默默计算着，众人静静等着他的结论。
过了几分钟，王清放下资料，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按目前的规律，马义下次死亡将不会有黑屏间隔……而是直接重启梦境。”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笃定说道：“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一件事了。”
高小天和沈兰齐声问：“什么事？”
“马义现在的梦境已经极其逼近现实，如果马义再次被杀，下一次重启必将成为……”
王清看向欧阳昊，欧阳昊将烟斗塞到嘴里，朝王清点了点头。
高小天和沈兰齐声问：“成为什么？”
王清看向高小天和沈兰，一字一顿说道：“须弥梦 境。”
高小天从没听说过须弥梦境，但是看王清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非同小可。他望向墙上的显示屏，里面只有一个人，他像是面对着镜子，右手在头边做着重复伸缩的动作，这次高小天看明白了，马义在刷牙。
……
坐落在东郊公园一隅的梦蝶咖啡厅，一向在Z世代的年轻人中口碑甚佳。
马义和林西出现在梦蝶咖啡厅前。这里环境很好，里厢傍着公园的小溪，和风清幽，涟漪轻泛，靠外一旁则花树环绕，四周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模仿成石头的小音响轻轻地放着钢琴曲秋日私语，偶尔有人牵着小狗路过，有人带着耳机小跑而过。
咖啡厅生意很好，里面基本坐满了。外面草坪上也错落有致地摆了一些桌椅，每套桌椅上方都撑着一把大大的白色遮阳伞。
马义与林西挑了草坪上的一张桌子坐下。阳光明媚，绿草如茵，夹杂着咖啡奶香与花草清香的轻风拂过脸庞，甚是惬意。
林西把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怎么样？我选的这个地方不错吧？”
“你选的当然好了。”马义漫不经心看着旁边的风景。
“严肃点，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林西白了马义一眼。
“郭子和宋樱的事情，你着什么急啊？”马义好笑地看着林西，拍拍林西的膝盖：“放松点儿，又不是你相亲。”
林西正要说话，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二位需要点单吗？”
“我来一杯桂花茶，他来一杯乌龙茶。”林西对服务员说道，然后转头看着马义：“他们俩的待会儿让他们自己点吧？”
“行，再加一个果盘。”马义对服务员说道。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离开了。
第6章 第五章
睡眠中心会议室里，沈兰和高小天望着王清，如等着听故事的小学生，期待着王清讲解什么是须弥梦境。
王清咳了一声，高小天马上拧开王清桌前的矿泉水：“师父，您先喝口水。”
王清接过矿泉水，喝了口水，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须弥梦境，一梦无极’，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梦境，梦境完全封闭，外不能入，内不能出。”
“什么叫外不能进，内不能出？”沈兰问道。
“就是说这种梦境一旦形成，梦境之外的人无法进入，梦境之内的人无法离开。”
“连你们梦控师也不行吗？”
不单沈兰有此疑惑，高小天也疑惑地问道：“师父，难道我们不能主动回体吗？”
一旁站着的欧阳昊接过话：“须弥梦境里，梦控师梦体和本尊的联系已经切断，不能自如回体，梦控师离开须弥梦境的唯一方法就是现实中的肉身被外界弄醒。”
王清点点头：“是的，这种梦境最主要的特点是超级稳定，无限接近于现实，所有的神通都会失效。”
高小天哦了一声：“怪不得，我说怎么神通不好使了呢……”
“现在马义的梦境已经非常接近须弥梦境，梦控师的神通已经很难施展了。”王清说道：“不光如此，须弥梦境意味着潜意识将完全接管梦境，梦境里的时间会被潜意识重置为芥子时间。”
沈兰和高小天齐声道：“芥子时间？”
“对，芥子时间通常为12的倍数，也就是说，须弥梦境里的时间至少会比现实时间快12倍，极端的情况下，甚至会快到360倍……也就是说，我们这里的一天，到时候马义梦境里至少就是12天，甚至将近一年。”
沈兰和高小天眼睛睁大，互看了一眼。
欧阳昊空吸了一口烟斗，说道：“从我们医学上看，须弥梦境的原理是个人潜意识被集体潜意识接管，具有无限更新无限纠偏的能力，可以完全模拟现实所有规则。”
他又补充道：“值得注意的是，正因为无限接近于现实，须弥梦境的死亡对应的就是现实中的死亡。”
“是的，须弥梦境的死亡对应的就是现实中的死亡。不管是梦主本人，还是在里面的梦控师。”王清也强调道。
“诶，我想到了，”沈兰说道：“是不是有人想借马义的须弥梦境困住某个厉害的梦控师，梦控师在须弥梦境里失去神通，从而可以更轻易地杀死。”
高小天哇的一声：“那岂不是完美犯罪。”
王清对沈兰说道：“沈医师真聪明，不过…须弥梦境百年罕见……用这种方法的成功率其实是非常低的。”
高小天问道： “师父，为什么须弥梦境百年罕见？怎么从没听您说过啊？”
王清喝了一口水，说道： “要说这须弥梦境，它的源头来自于道家的无极梦境，相传是鸿钧老祖一气化三清时所创。由当年黄帝问道广成子时传入人间，可惜它的内容及其晦涩难懂，一直没人练成，最后就失传了。”
“后来到了南北朝时期，禅宗始祖菩提达摩不知何处得到了此秘法，他在嵩山少林寺的山洞里面壁九年，融汇佛家功法，成功进入无极梦境。出关后，达摩将改良后的无极梦境称为须弥梦境，重现人间。”
“不过，须弥梦境乃佛道无上绝学，其难度非常之高，千年来成就者寥寥无几。再加上后世添油加醋，改编篡改，导致最后真假难辨，大家也就只当作神话故事看了。但是后来有人发现，可以用反复杀死梦主重启梦境的方法，数年内就能完成须弥梦境。由于须弥梦境对于修真者特别是梦修来说有无比的吸引力，从那以后就有很多人前仆后继地尝试，而且的确有人成功。不过，这种速成的方法却是很多人的噩梦。”
沈兰和高小天齐声问道：“为什么？”
又一次异口同声，两人说完不禁对看了一眼。
王清说道：“首先，大多数人梦里被杀就会当场醒来，无法完成梦境重启，为了达到梦境重启，很多人开始使用药物强锁梦境，而药物在梦界名门正派眼里一向都是大忌。其次，大家发现，每一次梦境重启都会对梦主大脑产生反噬，而且一次比一次猛，不是梦场极强的体质根本就无法扛到最后。很多人为此落下病根，轻则大脑受创，重则丢了性命。到后来，为了避免更多的弟子飞蛾扑火，须弥梦境几乎成为梦界各门派的绝对禁忌，近百年来已经很少再被提起了。”
“是的，”一旁的欧阳昊说道：“最近的案例应该是很多年前那位举世皆知的功夫巨星，自从他死后，基本上再也没人去试了。”
沈兰和高小天惊讶地对看，高小天口型发出‘李*龙’三个字。
“师父，那马义能成功吗？”高小天问道。
“不好说，就看他能不能挺过最后一次死亡，他的植物人状态帮他大大缓解了反噬的力量，而且马义梦场极强，没准真能完成须弥梦境。”
“现在的问题是？什么人如此煞费苦心地打造马义的须弥梦境呢？”
高小天手摸着下巴思索：“是不是就是那个下毒将他弄成了植物人的人啊？”
欧阳昊说：“这个应该是最有可能的，不过，马义来的时候就已经中毒了，这方面我们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还有一个关键线索，”王清说道：“那就是梦里的那个杀手，找到他也能真相大白。”
“是的，”欧阳昊说道：“这个杀手非常谨慎，我们的视梦仪只能看到以梦主为中心的有限区域，看不清杀手，必须到梦境里面才能查到，这也是我找你们的原因。”
“马义以前都是怎么死的？”王清问道。
“各种各样的都有，火灾烧死、水里淹死、重物咂死、车祸撞死、咬死、电死、毒死，捅死……”沈兰掰着指头如数家珍：“等等等等……最常见的就是你们俩这次遇到的，一枪爆头。”
“我去，这是多大的仇啊！”高小天不寒而栗。
欧阳昊说道：“这个杀手每个月必然会出手，既然有这个规律，到时候我们盯住马义，应该就能将他找出来。”
王清点点头：“有方向就好办，虽然我们手上的信息还不多，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大家看向王清。
王清看了一下大家：“须弥梦境代表着个人潜意识和集体潜意识完全连通，一旦马义形成须弥梦境，马义也就具有了梦 神体。”
“梦神体？”沈兰就知道高小天会叫出来，这次她不出声了。
“是啊，梦神体在梦界就代表了天人合一，不但梦能可接通天地源源不绝，还有机会获得梦授机缘，甚至在人的寿元内实现九层跃迁，进阶梦神。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人追求须弥梦境的原因。”王清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兴奋。
“哇，梦神，我要是能达到梦神级别，那可就……哇！”高小天说道，他看到沈兰在盯住自己：“怎么了？想都不可以吗？”
“想就想，拜托不要哇哇叫。”一向知性稳重的沈大夫也开始受不了小天的哇哇功了。
欧阳昊取下嘴中烟斗，对王清说道：“阿清，梦界好像很久没有出现九层跃迁的人物了吧？”
“是啊。”王清点头道：“不管对方用意如何，走到了这一步，还真需要谢谢对方。”
欧阳昊看着王清：“阿清，你的意思是……”
“东西方梦界对峙这么久，近些年更是西风日盛，如此的梦才，当然要尽力一救。”
欧阳昊笑了几声：“不愧是华山梦宗宗主，爱才如命！我就知道你会看上这小子。”
“还是你这个老狐狸狡猾，原来早就设好了套让我钻。”
欧阳昊呵呵笑道：“我是他的主治医生，也是东方梦界长老，无论哪个身份，救他都是义不容辞的。现在的情形，能救马义的，除了你的番天绳，还能有谁？”
“那我们需要好好设计一番了。”王清看向病床上的马义：“这一次对他来说是福是祸，就看他的造化了。
第7章 第六章
林西拿起马义右手，看了一下他手表上的时间，着急说道：“郭子怎么回事儿？都10点了，怎么还不来啊？”
“是我们来的太早了……宋樱不是也还没到吗？”
“你懂什么？女生迟到一会儿没什么，要是男生迟到，事情可就大了。”
“是……我什么都不懂。”马义无奈嘟噜道。
“宋樱，这里！”林西看到宋樱从不远处走来，她站起来朝着宋樱挥了挥手。
宋樱也看到了林西，加快了脚步。
林西对马义说道：“义哥，催一下郭子。”
马义站了起来，准备到一边去打电话。
宋樱走了过来，她今天化了淡淡的妆，一身素雅的黄裙，难得给面子穿了高跟鞋。她对正离开的马义笑了一下，马义一边拨电话一边有礼貌地朝宋樱点了点头。
林西挪开了旁边椅子上自己的包：“宋樱，来，坐这儿。”
宋樱坐下来，将手中的手机顺手放在桌子上：“你们俩个什么时候来的啊？”
“我们也刚来不久，你喝什么？”
服务员端着两杯茶饮走了过来，摆在桌上。
宋樱对服务员说道：“请问有苦艾酒吗？”
服务员说有，宋樱说来一份，加块方糖。
“好的。”服务员离开了。
马义在一旁跟郭子打电话：“你小子怎么还不到？这边等得都急死了。”
“马上马上，已经停好车了……”郭子那边传来了车子电子锁关锁的声音。
“快点！就差你了。”马义挂了电话。
片刻后，郭子大步流星地赶到，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 polo 衫，配黑色西裤与运动鞋，但是看上去并不得体，衣服显得有点紧，裤子又显得有点松。
马义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郭子，坐。”
郭子在马义旁边坐下，大呼一口气，擦擦额头的汗，对大家说道：“不好意思啊，堵车。”
“郭大队长，您可真是大忙人啊！”林西的语气夹枪带棒。
“林西，你说对了，真的是忙啊！现在各种失业人员盲流分子越来越多，□□……”
“好了好了，打住，今天不聊国事。”林西打断了郭子。
“来，我来介绍一下。”林西拉着宋樱手臂：“这位就是我亲如姐妹的好闺蜜，大美女宋樱。”
宋樱淡淡一笑。
“这位是马义的好哥们，市刑侦大队的大队长，郭子。”林西将郭子介绍给宋樱。郭子中等个子，身宽体阔，眼神凌厉，右眉间一颗豆大的痣更增威严，的确有一股刑侦队长的气质。
郭子纠正道：“不是刑侦大队，是刑侦支队。”
林西：“没事，凭你的本事，迟早升到大队的。”
郭子本想辩解，但是想想还是闭嘴了，看向马义求助。
马义没有帮腔，而是笑着对宋樱说：“郭子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郭子半起身，对宋樱伸出右手：“宋小姐，你好。”
宋樱跟他轻轻握了握手，淡淡回了一句：“你好。”
郭子坐下，四人一时无言，还好服务员端着果盘和宋樱点的酒过来了。
马义打破僵局：“郭子，喝什么？”
郭子对服务员说道：“他们喝什么就给我上什么好了。”
服务员：“他们点的有桂花茶，乌龙茶，还有苦艾酒。”
郭子问道：“苦艾酒是什么？很苦吗？”
林西：“不懂了吧？苦艾酒号称缪斯酒，文艺大师专用。”
“我也就随便一点，这酒会有点苦。”宋樱说道，她将方糖放入酒中，拿勺搅拌。
“哦，我不懂文艺，我还是来杯咖啡吧，摩卡。”郭子对服务员说。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转身离开。
郭子凑近马义耳朵说：“原来你说的好事就是给我相亲啊。”
马义悄声回答：“是林西的主意，我就一跑龙套的。”
林西看到了：“喂，你们俩嘀咕什么呢？很没礼貌知不知道？”
马义在一边偷笑，林西瞪了他一眼，马义立刻收敛了笑容。
服务员给郭子上了一杯摩卡，郭子发现宋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看了几秒钟。
郭子：“宋小姐，你的手机是新款的吧？”
“嗯，朋友从香港带的。”
“哦，请问宋小姐的宋樱，是哪个樱啊？”
“樱花的樱。”宋樱语气平淡，不卑不亢。
“哦……樱花……”郭子摇头叹气道：“樱花虽好，可惜易逝啊！”
宋樱扬眉：“郭队长的大名是？”
郭子正声道：“郭兵，兵器的兵。”
“哦，郭大队长，兵器虽利，担心易折哦！”
林西一看苗头不对：“喂喂，你们俩这是干嘛？我们是来喝咖啡的，不是来闻火药味的。”
郭子：“宋小姐不是本地人吧？今年贵庚啊？”
“阿拉上海人。”宋樱优雅地端起苦艾酒，抿了一小口。
“得了哈郭子！”林西表露出不满：“差不多行了，你每次约会都查户口吗？……女生的年龄也敢当面问！怪不得一直单着！”
郭子在林西面前没有脾气，笑着举杯喝了口咖啡。
“没关系的。”宋樱看着郭子说道：“我比林西小一岁。”
林西朝马义使眼色，马义心领神会，将果盘推到郭子和宋樱中间：“大家别光说不练，来，吃水果……”
“郭子，吃西瓜。”马义拿牙签叉了一块西瓜递给郭子，郭子接过来一口吞下，忍不住又问：“宋小姐以前在哪做事？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宋樱迎上郭子的眼睛：“看来郭大队长对陌生人的戒备心挺重的。”
马义在旁说道：“他有病，职业病，除了审讯，就不会好好说话。”
林西横了马义一眼：“去，少捣乱。”
“他们警察就爱这么聊天。”林西也拿牙签叉了一块西瓜递给宋樱，又转头对郭子说：“宋樱是在日本读的大学，现在是我爸的学生，回来也就一年不到。”
“哦，日本……那宋小姐的日语应该很好哦，能不能说一段听听啊？”
宋樱大方一笑：“好啊，“*******一段日语*******思密达”。
“诶，思密达不是韩国话吗？”郭子声音大振。
宋樱故意惊讶道：“原来郭队长也会日语啊，我刚才说的日语就是‘思密达不是韩国话吗？’”。
林西和马义听后偷笑。
郭子有些不好意思：“宋小姐可真幽默。”
宋樱仍然是淡淡一笑。
林西拍手：“哈哈，不可一世的郭大队长也遇到对手了。”
郭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郭子接了电话，一脸的严肃。
挂了电话后，郭子急道：“锦天路发生命案，我得立刻赶过去。”
马义、林西、宋樱几人对望了一眼。
“那，那就快去吧。”马义说道。
“先告辞了，改天我请客。”郭子迅速离开了。
林西举起手欲叫郭子，宋樱扯扯林西的衣袖，林西的声音只化作一声“诶”，她叹了口气，表情失望。
林荫道上，宋樱和林西手挽手走在一起，马义走在林西的另一边。林西显得有些兴趣索然，宋樱则神色如常。
“宋樱，对不起啊，他们警察就是这样。”林西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宋樱微微一笑：“什么对不起啊，我只是周末出来找你玩的，你想多了。”
“嘻嘻，那你下午陪我逛街。”林西挽紧宋樱的手臂。
这时，他们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些噪杂的人声，其中有一个抗拒的声音喊着“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林西和马义对这个声音很熟悉，他们俩对视了一眼：“是铁饼。”
几人加快脚步跑过去，拐弯的路口处看到了一群人。
铁饼缩在墙角，福利院的女院长丁宁带着几个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围着铁饼，旁边又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两个工作人员强行拉拽铁饼，动作比较野蛮，铁饼抗拒着，手脚乱蹬，喊着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林西马义挤进人群，铁饼看到了他们，大喊：“老大，姐姐。”
丁院长转头看到他们：“马先生，林小姐……你看，铁饼又跑出来了。”
工作人员松开了拉拽铁饼的手，林西过去抱住铁饼，抚慰他。
马义生气地质问：“丁院长，这是怎么回事？”
“院里有人抽烟用了打火机，被铁饼看到了，他就跑出来了。”
“铁饼怕火，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着他的面点火？”
“马先生，是看望其他病人的亲属抽烟，凑巧被铁饼看到，我们实在是管不到，防不胜防啊！请您也体谅一下我们……你也知道，自从他爸爸死后，铁饼就只听你和林小姐的，我们工作人员也很难做啊！”
“丁院长，我理解，可是你们也不能对他这么粗鲁，这么野蛮啊！”
马义走到铁饼面前蹲下，柔声说：“铁饼，我们回去好不好？”
铁饼猛摇头：“老大，我不要回去，家里有火，有火。”
“家里那个火已经被马哥哥赶跑了，你记不记得马哥哥是灭火大王，火一看到我就吓得赶紧跑了……你姐姐也看到了。”
“是啊，我看到了。”林西说道：“你老大马哥哥还警告过火了，如果再闯到铁饼家里来就把它抓起来，关到牢房里，不给饭吃。”
“那……”铁饼小声问道：“那它还敢来吗？”
“它说它再也不敢来了，它保证只呆在外面，而且外面它还有很多兄弟姐妹，所以我们还是回家最安全，好不好？”马义说道。
“好，那我们赶快回家。”铁饼站起来，紧紧抓住马义的胳膊。丁院长松了一口气，围观人群也都散去。
大家一起朝福利院走去。林西挽着宋樱走在后面，说道：“铁饼和马义小时候在一个孤儿院长大，铁饼是孤儿院李院长的儿子，李院长前几年去世了，留下铁饼一个人，他只有4，5岁的智力，现在在肆瓦福利院里，由马义和我资助照顾着。”
第8章 第七章
南都医院，睡眠中心。
特殊病房内，沈兰正专心致志地给马义戴上一个头盔样式的设备，高小天在一旁饶有兴趣地观看。
那个头盔外壳是轻薄的银色材质，内层布满了激光与电极头，不用说又是一个高科技产品。
装起来不容易，沈兰又不让高小天帮忙，足足弄了半个多小时。
终于是安装好了，沈兰满意地看着马义戴上的效果，高小天这才问道：“这个头盔是什么？”
“这是造梦投射仪，运用了脑机接口连接马义的大脑成像区，通过神经传感可以诱发马义的梦境，让他梦里出现我们预设的场景。”
“你的意思是，这个机器，可以定制马义的梦境？”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沈兰一边仔细检查头盔与主机的通讯接口，一边说道：“但是实现起来非常复杂，涉及到潜意识对外部信号的过滤和解释，脑机功能区的接口，脑神经回路的训练等等。”
高小天哦了一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
“真正能定制的场景并不多，光马义这套设备我们就调试了半年多。”
沈兰此时往头盔上接上一个自拍杆一样的杆子，杆子顶端有一块白色板子，沈兰将那块板子调整到正对着马义的脸，距离马义的脸十厘米左右。
高小天又问道：“这个白板子是什么？”
“这个啊，你猜。”
高小天仔细端详，不像镜子，因为没有光面，也不像照相的，板子上充满了细小的眼洞。
“你们这么高科技的东西，我怎么猜得到？到底是什么嘛？”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沈兰学会卖关子了。
板子安装完毕后，沈兰往马义的鼻子里插入口鼻气流传感器。
“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是口鼻气流传感器。可以通过它检测到马义的呼吸情况。”
高小天又哦了一声：“为什么要装这个？”
“人在梦境中的呼吸和现实中的呼吸是同步的，所以可以通过呼吸的方式将梦中的信息传递到现实中。”
沈兰回头看高小天：“欸，刚才开会讨论方案的时候，讲了这个的，你不是也在吗？”
高小天搔搔头：“你们当时叽里呱啦一堆专业术语，又说这么快，其实我都没听明白。”
“哼，听不明白不敢问你师父，就来问我是吧。”
高小天嘿嘿傻笑，当成是默认了。过一会又问道：“我师父这次是不是也要装这个东西？”
“你师父那边用不着这么精确，只需要安装一组胸腹带，由胸腹的起伏监测呼吸就够了。”
高小天再次哦了一声，又点头装着很明白的样子。
“跟王大师学东西是不是很好玩儿啊？我觉得你师父很有趣的。”沈兰将马义的设备都装好了，走出病房。
“我师父看起来很随和，但是教我的时候可认真呢。”高小天也跟着走出病房。
“是吗？我们欧阳院长也是，平时和善好说话，学术问题可一点儿马虎不得。”
“欸，你是怎么遇上你师父的？”
“5年前，我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有一天我梦见有高人要收我为徒弟，结果那天师父就来了，后来经过了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师父和我父母说了一番话，就把我带走了。”
“哇，天赋异禀嘛！”沈兰不知什么时候也传染上了哇哇功。
“马马虎虎！”高小天耸耸肩。
其实，高小天所说的七七八八的事情，远不是他轻描淡写说的这么简单，当时他和同班同学丁慧遭遇了非常奇特的双鱼梦境，被梦灵族圣姑巫云潜入，又被追踪巫云的王清跟进，在那场双鱼梦境里，高小天可谓经历了一辈子无法忘怀的刻骨铭心遭遇。
不过，这些事情一时也说不清楚，高小天也不愿提起，就一句带过了。
两人走进会议室，高小天看向墙上的视梦仪显示屏：“马义现在在梦里干嘛？”
沈兰抬头看了一眼显示屏：“没什么特别的，日常活动，逛街散步。”
真是悠哉闲哉啊！高小天回头又看了一眼病床上那个孱弱苍白，全身插满管子，满头布满数据线的马义，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这个活在梦里的植物人，他到底是幸福呢？还是不幸呢？
沈兰到助理室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高小天一瓶，然后找了张椅子坐下了。
高小天在沈兰对面坐下，盯着视梦仪显示屏看，渐渐地他觉得自己也能看出个子丑丁卯了。
又看了一会，高小天对沈兰说道：“欸你说，视梦仪这玩意要是普及了，那还有电影什么事啊？”
“我觉得你们梦控师更有意思呢，你们不是可以随便到人梦里吗？”沈兰打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忽地黑溜溜的眼睛一转，想到一事：“你们不会进入我的梦吧？”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高小天从兜里掏出一把桂圆，笑着放了一些在沈兰面前。
“介意，介意！我警告，不许入我的梦。”
“哇，你当我们梦控师吃饱了饭没事干啊，只有那些变态才喜欢去别人梦里偷窥。”
沈兰撇起嘴，斜视着高小天，一副谁知道你是不是那种变态的表情。
“怎么？你梦到变态了？”
“没有。”沈兰脸一红，推了一下眼镜。
高小天看沈兰手推眼镜掩饰脸红，就清楚一定是有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哪个美女没梦到过变态？不足为怪。
“吃桂圆啊。”高小天剥开一颗桂圆放嘴里。
“其实你不用担心的，梦里遇到梦控师的几率很小，这个城市几千万人，有入梦能力的人比亿万富翁都少……你能经常遇到亿万富翁吗？”
“再说了，有欧阳院长这位大梦控师在，有谁敢进你的梦？”
“我可不知道我们院长是梦控师，也是你们来了，从你们聊天中我才知道的，欧阳院长可从来没有说过。”
也是，高小天点头，梦控的领域非常小众，梦控师的身份一般也不会为外人所知的，这次要不是王清带他来，高小天也不会知道一个大医院的院长居然是东界长老级别的大梦控师。
“放心啦，我们梦界有规矩，变态也是有人管的……吃桂圆啊！好吃的。”高小天更像是一个推销桂圆的。
沈兰稍放心，拈起一颗看上去最饱满的桂圆。
“除非正好是练习入梦术的阶段，那个阶段要到不同梦境体验。”
“一般情况下，我们梦控师是不会随随便便就到其他人梦里的。”高小天指尖敲着桌沿：“到别人的梦里是有危险的，如果遇上梦主也是梦控师，他把梦境一封，你可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有什么危险？大不了打一架，打不过就跑呗。”沈兰剥开桂圆皮，说起来很轻松。
“你看，这方面你就不专业了吧。”高小天说道：“梦主如果封了梦境，你是跑不出去的，而且你打梦主他没事，他打你却有事，这还怎么打？有句话怎么形容来着？”
“关门打狗。”沈兰脱口而出。
“是这个意思……”高小天点点头，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黄昏，一家路边烧烤摊。
一张矮桌，两张小板凳，王清和欧阳昊对面而坐，喝啤酒吃烧烤。
“阿清，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我还不是多半在云游四方，这几年还收了个徒弟……你呢？”
“你也看到了，头发都白了大半。来，敬岁月！”欧阳昊举起手中的啤酒杯。
两人啤酒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大口。
“说真的，马义的事？你有没有插手？”王清问道。
“你知道的，十年前我已心灰意冷，不再过问梦界之事，我现在啊……就只等着小雨念完书，回来陪我安度余生。”
欧阳昊顿了顿，又说道：“阿清，我知道你一直还在调查当年那件事，有什么进展吗？”
“几年前追到西界的巫云那里，就断了线。”王清夹了一个烤面筋放嘴里。
“巫云？西界梦灵族的圣姑。”
“是啊，那老巫婆，笑起来贼难听。”
“看来那件事，水越来越深了，阿清，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你放心，如今华山梦宗只剩我和小天，我不会拿宗门冒险的。”
欧阳昊点点头，点上了一支烟，他拿烟的方式有点特别，是捏在烟的中间，像抽烟斗一样。
“阿清，你的前列腺好些了吗？”
“不太好，感觉比以前更严重了，你说要不要做手术啊？”
“起夜多吗？”
“一晚上三四次吧。”
“尿血吗？”
“这倒没有。”
“应该还不到手术指征，尽量保守治疗吧，你要少吃点辣的。”欧阳昊将王清那边的烤辣椒拿到自己这边。
王清又把烤辣椒抢回来：“这个是甜椒，不辣！”
欧阳昊呵呵笑道：“你呀，就爱和我抢。”
王清咬了一大口辣椒，说道：“对了欧阳，马义这边，猎人怎么办？”
“你负责番天绳，猎人这些就交给我了。”
王清点点头，两人将瓶中的啤酒干了。
欧阳昊感慨道：“二十多年前，我们三人也是在这样一个黄昏吃烧烤，一切就好像昨天一样。”
“天还没黑，我想去看看阿雪。”王清的声音带着一丝伤感。
“好，我们走。”欧阳昊捻灭烟头。
“等一下，我先上个厕所。”
公墓在郊区，路上开车大概花了将近一小时，两人来到林雪的墓前。
看着墓碑上林雪的遗像，王清和欧阳昊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着，一直到夜色尽染，两人的身影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
第9章 第八章
市中心锦天路一座豪华的三层西式洋楼，人称“英雄别墅”，并不是因为这幢楼和什么英雄事迹有关，而是因为它的主人叫白英雄。
英雄别墅外面拉起了警戒线，停了几辆警车，警灯闪烁。
三楼卧室中，别墅主人白英雄双手被拷，全身**，死在席梦思床上。
郭子指挥一干刑侦人员忙碌地取证拍照。
……
一个密闭的房间，灯光不是很明亮但也不至于昏暗，中间有一面屏风将空间一分为二，屏风后面的情况看不见，宋樱背对着门站着屏风外。
欧阳昊走进密室，嘴里叼着烟斗，宋樱闻声立刻转身：“师叔。”
欧阳昊点了点头。
“师叔，再杀马义一次就是须弥梦境了。”
“嗯，目前一切都在按计划发展，我们先等王清布置好番天绳。马义的最后一杀由我来做。”
“好的，师叔。”宋樱问道：“王清师徒应该很快就会怀疑到我，接下来我怎么做？要不要吸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不用，你这边停止对马义的行动，就照角色行事就好。”
“从现在起，你的重点在林西这里，多测试测试她。”
“还有……最重要的，保护林西的安全。”
宋樱点了点头。
欧阳昊：“猎人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宋樱：“古峰还在查，我今天再去问问。”
稍顿，宋樱问道：“师叔，猎人会怎样找到马义？”
“虽然我在病房里安装了梦场屏蔽装置，但是马义的梦场越来越强，不太可能瞒得过上面的探梦者。依我看，猎人最有可能的方式，会从马义的梦场就近入梦。”欧阳昊说道。
宋樱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师叔，你确定西界会派出猎人吗？”
欧阳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宋樱，你听说过‘拉马努金圣战’吗？”
“拉马努金圣战？是那个梦中得到3000多个公式的印度数学家拉马努金吗？”
“对，3900多个公式。拉马努金，印度之子，1920年32岁的时候英年早逝……他的死一直是梦界最大的悬案之一。”
“哦，还有这回事？”宋樱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欧阳昊取下烟斗，烟斗中的烟丝抽完了，他将烟斗余渣磕到桌上一个烟灰缸里，边装烟丝边说：“这是上个世纪的事了，你们年轻人可能不知道，这其中涉及到了东西方梦界多年来的恩恩怨怨。”
欧阳昊划了一根火柴点燃烟丝，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将烟雾吐到一边，看到宋樱微微皱眉，欧阳昊用手扇了扇烟雾。
这里虽然是密室，通风却很好，空气中也没有异味，烟雾很快消散。
欧阳昊继续说道：“东西方梦界已经对峙了几千年，原本东界实力远超西界，但是进入工业时代后，西界选择点亮科技树，梦界科技也发展迅猛，近几百年出了史威登堡，达芬奇，拉马努金，特斯拉，荣格等等一批神级高手，大有超越东界之势……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拉马努金出了事。”
“拉马努金是天生梦神体，天生可通集体相的梦界奇才，梦界科技的扛把子之一，但是32岁那年却被人用极其诡异的梦术斩杀，连灵体都找不着，这件事成为点燃东西界矛盾的导火索。”
“那，他是东界的人杀的吗？”宋樱问道。
欧阳昊摇摇头：“至今没有结果，所以说是悬案。他的死，东西界都在互相指责。拉马努金本身是印度东界的，但是又是西界培养的，双方都认为是对方下的手……不过，从结果看，拉马努金的死延缓了梦界科技，对西界影响更大，东界的嫌疑的确很大。”
“西界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拉马努金死之前已经得到了黑洞场的公式，他计划的下一步就是获取梦场的公式，而且有传闻说他已经得到了梦场的公式。如果西界有了梦场的公式，就能全面领先东界。所以，西界认定这是一起东界策划实施的暗杀。”
“师叔，你认为是东界干的吗？”
“不好说，都有可能，人性都差不多，不分东西。总之，自那以后，只要东界出现梦神体，西界必然会报复，并认为是一场圣战，还成立了所谓的拉马努金基金会。”
欧阳昊嗤笑一声：“什么‘拉马努金圣战’，其实就是为了打击东界，暗杀东界梦才找个借口。他们西方人一贯如此，做着肮脏的事也要以正义的名义，美其名曰圣战。”
“师叔，这么说来，这次马义的梦境岂不是会成为东西界大战的战场？”
“这倒不至于。他们对天生的梦神体会特别重视，但是对于马义这种情况，东西界的高层都不太会重视，因为通过须弥梦境打造梦神体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
“不过，西界做事一向讲究墨菲定律，会为最坏的可能制定方案。所以，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派出猎人的。”
“同样，我们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准备好猎人现在已经潜入了马义梦中。”
“原来还有这样的前因后果。”宋樱又问道：“师叔，如果须弥梦境完成，猎人真的可以杀死马义吗？”
欧阳昊点头：“是的，在须弥梦境里，马义的死将不会再重启梦境，而是肉身真正死亡，一旦马义的肉身死亡……”
宋樱接声道：“我们的计划也就失败了。”
欧阳昊：“没错。我们的计划必须保证马义活着。所以，我们绝不能让猎人成功，必须在须弥梦境形成前找到猎人。”
宋樱点点头，问道：“师叔，你觉得他们会派出多少个猎人？”
“猎人一向单打独斗，一般只有一个，不过他们都是顶级刺客，行事低调，善于伪装潜伏，追求一击必中，要找出来也不容易。”
“放心吧师叔，交给我了。”
“嗯，有你和你那个小兄弟古峰，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挖出猎人的。”
“不过要记住，安全第一，一定要小心行事。”
“明白……对了，师叔，我今天见到里面的郭子了。”
“哦，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他很多疑，也很自负，一见面就打探我的底细。”
欧阳昊嗯了一声，这些似乎都在他意料之中。
“他还注意到我的手机，问是不是新款？”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是香港朋友带的。”
“嗯，应该问题不大。不过郭子这个人，不容易对付，你和他接触要小心点，别让他看出来。”
“是，师叔。”
“最近林西还好吗？”欧阳昊最关心的还是林西。
“她很好，她也想您呢，还叫我带话，要您保重身体。”
欧阳昊脸上露出微笑，随后说道：“宋樱，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宋樱点点头：“师叔，那我走了。”
宋樱走到门边，又转过身：“师叔，您少抽点烟。”
欧阳昊挥挥手中的烟斗：“晓得了，你快回去吧，帮我把灯关了。”
宋樱出去，并把灯关了。
房间里，一明一灭的烟头，照着一动不动的欧阳昊，显得落寞孤独。
第10章 第九章
古峰在树林一片空地上，盘膝而坐着，双手放膝上结三昧印，眼视鼻尖，舌抵上腭，一动不动。
星汉灿烂，一颗流星划过。
古峰感觉头顶星空的光辉似乎在飞向自己的身体，拥入脑门百会穴。
又过了一会，古峰感觉星光渐渐消散，他缓缓睁开眼睛，双眼中似乎也钻进了星星，栩栩生辉，但是顷刻就恢复了原样。
宋樱轻手轻脚走过来，静静站在古峰的身后。
古峰丝毫没有察觉，他站了起来，拍拍自己屁股上的土，刚一转身，看到后面有个人吓一跳。发现是宋樱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樱姐，你吓死我了！好歹出个声儿啊。”
宋樱笑道：“看你胆子小的……你正在练功，谁敢打扰你。”
“接着。”宋樱扔了一个东西过去，古峰接过来一看，是自己爱吃的菠萝牛肉堡。
“谢谢樱姐，又给我带好吃的。”
古峰咬了一大口牛肉堡嚼起来，对着宋樱孩子气般开心地笑。
“就知道你肯定又没吃饭。感觉怎么样啊？练功有进步吗？”宋樱问道。
“我正想说呢樱姐，我感觉我的梦修又突破了。”古峰看看四周：“马义梦境的能量实在是太强了！”
“厉害！又突破了，这才几天。”宋樱赞许道。
“是啊！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古峰感叹道：“这地方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啊！樱姐。”
“谢什么！谁让你是我的小兄弟呢。”宋樱调侃道：“照这样下去，我看你这个古乞儿很快就能赶上你们睡帮祖师爷苏乞儿了。”
古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别取笑我了樱姐，我境界还只是晶态，战力离你们梦侠级别也还差的远呢。”
“照你这个进度，我看也用不了多久了。”
“真的吗？”古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樱姐，你来找我，一定是猎人的事吧。”
“真聪明，怎么样？猎人有线索了吗？”
“暂时还没有明确的目标，还需要一些时间排查。”古峰边说边从怀里拿出测梦仪。
测梦仪是一个小巧的扫描仪器，宋樱见古峰使用过，中心千米范围内的外来梦频会以绿点的形式显示在测梦仪的罗盘里。
“马义的须弥梦境应该是最近几个月才会引起探梦者的注意，所以，猎人也应该是马义梦境里最近才出现的人。”古峰分析道：“而且，他们不知道马义的频率，必然是从梦场就近入梦，那么，猎人的本体应该离马义的病房，也就是南都医院不远。”
“有道理。”宋樱点点头。古峰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作为睡帮重点培养的接班人，其追踪探查的能力不容置疑。
宋樱看向古峰手中的测梦仪，现在测梦仪的罗盘方位上只有中心位置有两个绿点，没有其他绿点，说明方圆千米范围内，除了宋樱和古峰两人，没有其他外来梦控师。
“乞儿，你这个测梦仪能测到猎人的梦体频率吗？”宋樱问道，如果能直接获得猎人的梦体频率，那就方便多了。
“梦体频率要足够靠近梦体的能量点才能测到，但是猎人对自己的能量点都保护得很深，很难测到。”
古峰又道：“不过，樱姐你放心。有了时间和位置这两条线索，再加上我的宝贝测梦仪地毯式搜索，挖出猎人身份应该不难。只是时间问题。”
“关键就是时间问题。”宋樱凝重说道：“现在须弥梦境只差最后一次重启了，须弥梦境一旦形成，猎人就可能随时出手！到时马义可就会真的死了。”
“明白了，樱姐，一定要尽快找到猎人！一定要保护好马义！”古峰听宋樱这么一说，顿觉时间紧迫。
“乞儿，记住，猎人的梦中身份和现实身份，两个都要查清。”
古峰重重点头：“樱姐您放心，我古乞儿保证完成任务。”
古峰将测梦仪放回怀里，又从腰间的褡裢布袋中取出一个圆圆的小东西，迎风一抖，是个黑色的塑料井盖，和普通的街道井盖差不多大小。
“你干什么？”宋樱问道。
“我这就去查。”古峰将井盖往地上一按，再掀起井盖，井盖下面出现一个黑黑的洞。古峰再一抖，将井盖收起放回布袋。
“你吃完再说啊！”
“我隧道里吃，樱姐再见。”古峰咬了一大口牛肉堡，跳进洞里。
宋樱对着洞口：“乞儿，万事小心，安全第一。”
洞内传来古峰的声音：“知道了，樱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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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高新开发区中心地段的新友街，古峰靠着墙打盹，前面放了一个乞讨用的碗，碗里有几个硬币。
马义从君壹小区的家中出门，经过街边时看到了墙边的古峰，他本已经走过去了，又停下来顿了几秒，转身走了回去。
马义站到古峰面前蹲了下来，从钱包里翻出几张钞票，轻轻地放在古峰的碗里，正准备站起来离开，古峰醒了。
“马哥，您又来照顾我啊。”古峰支棱起身子，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
“还给这么多，谢谢马哥。”古峰朝马义低头致谢。
马义笑着站了起来，他经常在附近看到这个小乞丐，自己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或多或少支援点。
古峰乖巧地说道：”马哥慢走。”
马义犹豫了一下，他蹲了回来，面对古峰。
“怎么了？马哥。”
“小兄弟，你现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哦，以前城管很严，不好混，现在好多了，还不是因为马哥您的面子啊。”
“怎么是我的面子？”马义不解。
“谁不知道郭队和您是铁哥们啊，您这么照顾我，那些城管也对我好多了。”
还有这种事，马义又问古峰：“你今年多大？”
“马哥我不小了，十六了。”
“十六岁，多好的年纪。”马义感叹道：“小兄弟，我问你，听说过墨菲定律吗？”
古峰摇摇头：“没听过。”
“墨菲定律说，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都最容易发生……明白吗？”
古峰用手挠着后脑勺：“不明白。”
马义将右手放在古峰肩膀上：“小兄弟，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应该自强自立，努力作番事业，不要浪费美好的青春。记住，坏事永远最可能发生，小兄弟，不要墨菲哦！”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马义拍了拍古峰肩膀，站了起来。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古峰发愣间，马义边说边走开了，不一会就消失在拐角处。
“小兄弟，不要墨菲哦！”古峰学着马义的口气，然后悄悄掏出测梦仪看了一下，又将测梦仪收进怀里，打了一个哈欠，继续靠墙打盹。
第11章 第十章
马义的律师事务所离家也就十几分钟的路，很快就看到了律所所在的四海大厦，马义走过去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不远处的海伯。
马义立即转身躲避，后面响起了海伯的叫喊声：“马大律师！马大律师！”
马义不得已停了下来，肥胖的海伯在后面小跑着靠近他，马义感觉有一只蛆在快速蛄蛹着向他逼近，他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一个假笑，回身说道：“海伯，早上好啊。”
“早上好啊马大律师，我差点就没看到你。”海伯气喘吁吁，露出谄媚的笑容。
看到海伯嘴里那两排缺兵少将，高矮胖瘦的黄牙，以及从中喷出来的口臭，马义憋住呼吸，强忍着生理性的厌恶。
“马大律师还没吃早饭吧？没吃的话，我这有……”
马义忙说：“海伯，我吃了早饭的。”说完头貌似随意地撇向一边，趁机呼吸了一口。
“哦，吃了啊。”海伯掏出一包烟，从中拿出一根：“马大律师来根烟，这是我刚买的…”
马义连连摆手：“不用了。”
海伯强行把烟塞给马义：“马大律师您总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您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是不是看不起你海伯啊？”
马义争不过，勉为其难接了烟，海伯掏出打火机要给马义点上，马义忙说现在不抽，将烟夹在耳后，随口问道：“工作还顺利吧？”
问完马义就后悔不迭，恨不得抽自己。
“顺利顺利，嘿嘿嘿，托您马大律师的福，哪儿能不顺利呢？”
“海伯，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名字就行了，别大律师来大律师去的。”
“我不光在您面前这样说，跟别人说起您的时候也要竖个这个……“”海伯竖起右手大拇指。
马义尴尬，抿嘴看了一下海伯身后：“你要是没事的话，我要先去上班了。”
“哎呀，不好意思耽误您了。”海伯赶紧让开。
马义摇了摇头向四海大厦走去，背对着海伯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可是没走几步海伯又跟上来了。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马大律师，你瞧我这脑子，我自己不是也要去公司吗？正好，我们两个可以一起走，我也沾沾您大律师的光。”
马义无奈地翻了一下眼睛。
两人没走几步就到了四海大厦楼下，海伯跟马义弓腰挥手作别，进了传达室。
总算摆脱了这个狗皮膏药，马义自己一个人快步走进了大楼，顺手将耳后的烟扔进了垃圾桶。
真义律师事务所。
大门的玻璃上贴着“为真理而辩，为正义而战”的大字，这也是马义将自己的律所取名为真义的出处。
马义进门后发现手下的职员陆晨已经在里面了，她抬起自己埋在文件中的头，马义和她对望了一下。
“来的真早啊，陆晨。”
“老板，我只不过早到了一会。”陆晨从格子间站了起来，走到咖啡间泡咖啡。
马义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在办公桌前坐下。此时另一位职员阿龙也进了公司，他和马义、陆晨打过招呼后，做到自己的位置上。
阿龙名叫牛海龙，干活踏实本分，平时话语不多，已经跟了马义三年，他和陆晨是真义律师事务所目前仅有的两名职员。
陆晨端着一杯黑咖啡进了办公室，将咖啡递给马义，马义接过，说了声谢谢。
“老板，昨天我们接的那个委托，我已经把资料准备好了。”陆晨说道。
“是锦天路那个命案吗？”马义问道。
“是的。”陆晨回答道。
“干得不错，陆晨。”马义表扬道。
上周六锦天路发生的命案，现在已经是社会上传遍街头巷尾的头条热点。
小娇妻通奸谋害亲夫，亿万富豪精尽而亡，**性诱杀等爆点传得沸沸扬扬，如果能代理这个案子，无论输赢，对自己这个新开的律所来说，都是提高曝光度和知名度的大好机会。
如此命案难得一遇，好几个全国知名的大律师都表示有兴趣，难得的是，委托方却指名要找马义作为辩护律师。
“带上资料，把阿龙叫过来，我们一起讨论一下这个案子。”马义对陆晨说道。
“好的，老板。”陆晨去格子间拿了资料，招呼阿龙一起进了马义办公室。
马义呷了一口咖啡，待二人坐定，喊口号：“全力以赴。”
“善始善终。”两位大将以口号齐声回应。
“好，开始。”马义示意陆晨开始。
陆晨将资料放在办公桌上，翻开资料的第一页，过目给大家看：“委托人叫杨柳，二十六岁，涉嫌杀害自己的富豪老公。”
资料中有好几张杨柳的照片，都是生活照。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打扮时髦，全身名牌，在网红打卡点摆着差不多的比心或者剪刀手微笑的姿势。
着装俗艳，笑容僵硬，马义第一眼的印象觉得这个杨柳是个假名媛。
陆晨见马义看得有点久，说道：“漂亮吧，超级大美女哦！这个杨柳在本地的阔太圈和八卦圈里都挺有名的。”
“有点眼熟。”马义翻到下一页，里面是白英雄死时的案发现场的照片，场面限制级耸目。
“这是被害现场？”
“对，被害人是杨柳的丈夫，名叫白英雄，今年六十五岁。据警方的说法，白英雄死的时候处于□□状态，而且双手是被铐着的。”
“法医怎么说？”
“法医的结论是白英雄死于急性心肌梗死，也就是心脏病猝发。”
“白英雄是否有心脏病史？”
“有。法医鉴定出死者在短时间内服用了超过400mg剂量的西地那非……这是他心脏病猝发的重要诱因。”
“也就是说，白英雄在死亡当天至少服用了4颗伟哥。”陆晨补充道。
“杨柳是怎么成为嫌犯的？”
“警方确定白英雄死前的□□对象是杨柳，卧室装伟哥的药瓶上有杨柳的指纹，而杨柳当晚却不知去向。”
“谁报的案？”
“是保姆，她是在第二天早上打扫卫生时发现的。”
“警方认定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谋财害命，杨柳和管家韦江私通。”
马义翻看资料，里面有杨柳和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男人的多张亲密照片。
陆晨继续说道：“警方掌握了杨柳和韦江手机里的聊天记录，里面有提到谋害白英雄的计划。对委托方更不利的是，这个计划和白英雄的死亡现场基本吻合，这也就给了警方逮捕杨柳的依据。”
“杨柳是怎么抓到的？”
“杨柳和韦江被警方在机场截获，警方认定他们的行为是畏罪潜逃。”
马义靠着椅子点了点头：“杨柳和白英雄，都是什么社会背景？”
“杨柳原籍不在本市，听说是个孤儿，3年前来到我们市，一直从事夜场陪酒，直到遇到白英雄，两个人相识不到一个月就结婚了。”
“白英雄，则是本市比较有名的富豪，他三十多岁的时候就离了婚，有两个儿子，离婚后一直单身，直到和杨柳结婚。”
“白英雄有多少财产？生前有没有遗嘱？”
“白英雄以前从事房地产大赚了一笔，后来转行做比特币又赚了不少钱，现在是一家投资公司的老板。目前他的身家，保守估计在10个亿以上，光市中心锦天路那幢豪宅，总估值就在2到3个亿。目前还没有发现有遗嘱。”
这么有钱，怪不得这么轰动，马义又问道：“杨柳和白英雄是怎么认识的？”
“白英雄出了名的好色浪子，他很少去公司，几乎天天泡夜场，遇上杨柳后就给迷住了，然后两人闪电结了婚。”
“他们俩结婚多久了？有孩子吗？”
“他们结婚刚满一年，没有子女，从我们获得的医院记录看，杨柳在结婚前曾经多次流产，有可能怀不上孩子。”
“杨柳以前有婚姻记录吗？”
“没有，这是她第一次婚姻。”
马义又翻回到那个三十多岁男人的照片：“这个管家是什么背景？”
陆晨说道：“准确来说是前管家……韦江，35岁，本地人，硕士研究生学历，毕业后一直从事房地产中介，白英雄那个锦天路的别墅就是他经手的买卖，后来被白英雄聘为管家帮他打理别墅。半年前他被白英雄解雇了，又回到房地产做中介了。”
“是什么原因解雇的？”
“据说是白英雄有一次打了杨柳，韦江上前说了几句，惹怒了白英雄，当时就将韦江解雇了。”
马义点点头：“非常棒，陆晨，你辛苦了。”
“谢老板夸奖，应该的。”
马义喝了一大口咖啡，想起一事，问道：“这个杨柳为什么指定找我？”
“不知道，委托方没有说。”
马义摸摸脖子，沉吟片刻后说道：“陆晨，今天下午我要去见见这个杨柳，你给看守所打个电话约一下。”
“好的。”
马义对一直在旁边做笔记的阿龙说道：“阿龙，你仔细梳理一下这个案子，找找检方的漏洞，出一份详细的行动报告。”
“是，老板。”阿龙虽然平时话语不多，但是做起事来严谨周密，任劳任怨，他和陆晨两人一i一e，都是马义的得力干将。
---
“小军，小军”，马义听到脑海中有一个女子声音叫唤，那声音遥远而空邃，他一睁眼，原来自己在办公室睡着了。
马义回想那个声音，觉得很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是谁，而且感觉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越想越头疼。
此时有人敲门。
马义松开按着头的手：“进来。”
陆晨推开门：“老板，杨柳的见面安排好了，今天下午4点。”
第12章 第十一章
市女子看守所，律师会见室。
西装革履一身正装的马义坐着靠外的椅子上，前方桌子上放着他的公文包，桌对面是一把空空的椅子。
里面的一扇门开了，一位看守所女警将杨柳带了进来，命令她坐在那把空椅子上。
杨柳穿着看守所的蓝色马甲，短袖短裤，身上并无任何镣铐。她轻轻拉开椅子坐下，女警从进来的门出去并带上了门。
杨柳看着马义，马义也观察杨柳，她一脸素颜，比起资料中的照片显得清减多了，反而显露丽质天生，真人也不似照片中那么呆板，眼睛看上去甚为灵动。
“白太太你好，我是马义律师，今天我们的对话将会被录音，如果你对此有异议，可以现在提出来。”马义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只录音笔放在桌子上。
杨柳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马义打开录音笔，低头看了一下手表。
杨柳咦了一声，马义抬头问怎么了？
“没事，我以前也有这样一块手表。”杨柳的目光停留在马义的手表上。
杨柳的声音有点抖，看来还比较紧张。
看守所的重犯第一次见律师，通常都会紧张的，马义很能理解。
“是吗？这块手表是我未婚妻送的。”马义抓着这个话题，想利用闲聊先缓解一下当事人的紧张情绪：“白太太，你的那块手表呢？”
“收起来了，早就不用了。”
“哦。”马义瞬间明白了，他手上的海鸥牌机械表是不足千元的简约商务款，对于普通人来说都不算贵。
杨柳这类珠光宝气的豪门阔太，要戴手表也只会戴她们圈里的高档手表，不可能再戴这种掉价的手表了。
“那我们正式开始吧。”马义看着杨柳，用上律师职业化的语调：“白太太，现在是下午四点过十分，我是真义律师事务所的马义律师，也是你的辩护律师，你涉嫌杀害你丈夫白……”
“我没杀那个死老头！”杨柳突然生气地打断马义。
“白太太，请不要激动，我今天就是来了解一些情况。”马义语气平静，对这种场景他是司空见惯。
“我哪有激动？我说的都是事实。”杨柳大声说道。
“白太太，是你委托我们律所的，我是来帮你的律师，请你配合。”马义平静地看着杨柳。
杨柳哼了一声：“好吧，马律师你说。”
“白太太，请问你怎么看待你先生的死因？”马义问道。
杨柳咬牙切齿道：“是那个死鬼性变态！自己乱吃药！他是自己找死的！”
“白太太……”马义停顿了几秒，说道：“这件房间是我们律所向看守所专门申请的无隔离会见室。所以我们俩才可以这样面对面交谈，请你珍惜我们为你做的努力。”
杨柳又哼了一声，胸部起伏，鼻翼翕动，显然情绪还处于激动期。
“白太太，在我们继续交谈之前，我想请你先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现在死的人是你的丈夫白英雄，而你，作为本案重大嫌疑犯，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呈堂证供，请注意自己的态度和措辞。”
杨柳看了马义一眼不说话。
“如果你同意我的建议，那么我们就可以更进一步的交谈。”马义说完，屁股朝椅子上后挪，背靠椅子，看着杨柳，也不再说话。
杨柳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后睁开眼睛：“好，继续吧，马律师。”
“好，那我们继续。”马义问道：“白太太，根据你的笔录，案发当天，你知道你丈夫吃了药，但是你不知道他吃了多少，也不是你提供的，对吧？”
“对。”杨柳回答得斩钉截铁。
“床头柜伟哥的瓶子上，最新的指纹是你的指纹，是怎么回事？”
“我看瓶子没盖，就顺手盖上了……我有点强迫症，受不了有盖子不盖。”
“请问那瓶伟哥是你买的吗？”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买？是他自己买的。”
“当天你有没有亲眼看到你丈夫吃药？”
“没有……他总是自己偷偷先吃上的，不给我看到。”
“那你怎么知道你丈夫吃了药？”
“马律师，你这话问的？……我能不知道吗？”
“白太太，我只是确认一下，对于我们律师来说，每个细节都很重要。”
“白太太，”马义又问道：“你今年26岁，但你的丈夫白英雄已经65岁了，请问，你为什么会选择嫁给他？”
“现在这个世道，老夫少妻很多很正常好不好。”
“那你和前管家韦江偷情是否属实？”
杨柳无奈地点了点头：“我老公比我大三十多岁，而且又经常不在家，其实我也知道他在外面鬼混……阿江呢，经常都会在我身边，他体贴帅气，又有文化，所以我们就……”
“但是我偷情并不代表我会去杀人，我们只是在偷偷用老头的钱而已！”杨柳急着辩解道。
“不要着急，白太太，慢慢说……你能解释一下那些关于谋害你丈夫的聊天记录吗？”
“我们只是说来发泄一下而已！并没有真的杀人啊！”
“但是你丈夫的死法和你们商定的计划不谋而合。”马义盯着杨柳的眼睛。
“是啊，谁知道会这样？所以那天我也吓傻了，脑袋一慌就去了机场，结果被他们认为是畏罪潜逃。”杨柳楚楚可怜地看着马义：“马律师，我真的是冤枉的啊！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马义没有说话，他在判断杨柳是否说的是实话。从进门起，他就一直留意杨柳的各种细节，表情、动作、语气等等，以他的经验看，杨柳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似乎真的是那种胸大无脑的女人，否则的话，这个女人的犯罪智商不是一般的可怕。
杨柳小心翼翼地看着马义，咬了咬嘴唇，问道：“马律师，我会坐牢吗？”
马义想了想，说道：“白太太，虽然你有作案动机，你丈夫也的确死于和你的性生活当中，但是检方现有的证据在我看来是不够充分的，只要检方无法证明那几颗伟哥的量是你亲手所为，要给你定罪还是很困难的。”
杨柳看到了希望，她哀求道：“马律师，你一定要还我清白，再多钱我都可以出。”
“如果被害人的死真的和你无关，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马义说道。
“谢谢你，马律师，全拜托你了！”杨柳松了一口气，像看救星一样看着马义。
“不用谢，这是我的工作。”马义问话完毕，将录音笔关了，收进公文包里。
这次会见的目的主要是见一下当事人摸个底，这次接触下来，马义感觉对这个案子已经有了几分成算。
“最后一个问题。”马义夹起公文包：“白太太，请问你为什么指名要我做你的辩护律师呢？”
杨柳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居然让马义产生“春风拂杨柳一笑百媚生”的幻觉。真是个极品狐狸精，怪不得纵横花场单了几十年的白英雄一个月就被她拿下。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去年年度律师颁奖，你上了电视，这么年轻有为，人又帅……当时我心里就想，以后要有什么事找律师，一定要找你……没想到，马律师真人比电视里还帅。”
“……”马义无语。
出了看守所后，马义给林西打了个电话说今天会晚点回家，又给阿龙打电话交代了几句，然后回了公司。
南都医院，睡眠中心五楼。
王清和沈兰在马义的病房内，高小天和欧阳昊在外面看着。
马义病床旁边已经加了一张床，王清躺在上面，他对外面的高小天说：“小天，你先进去，我一会就来。”
“好。”高小天到会议室的躺椅上躺下，闭上眼睛。
沈兰拿出一套胸腹传感带，绑在王清的胸腹位置，并将传感带的数据接口接到旁边一台通体绿色的仪器上，另外又有数据线连接了这台绿色仪器和马义的主机。
那台绿色仪器叫做呼吸监测仪，沈兰打开呼吸监测仪的开关，仪器的独立显示屏上显示出上下两根线。
上面那根线叫胸呼吸线，对应的是胸部传感带数据，下面那根线叫腹呼吸线，对应的则是腹部传感带数据。
随着王清的呼吸，这两根线呈现出同步的波浪起伏，当王清吸气时，两根线爬坡，呼气时，两根线下坡，中间停气的时候则几乎是直线。
王清装上的这一套胸腹传感带，功能和马义那边的口鼻气流传感器是一样的，都是用于监测呼吸情况的。这次行动对王清这边的要求不高，只需装配简单的胸腹传感带就足够了。
核实好王清这边的设备后，沈兰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马义这边的造梦投射仪和口鼻气流传感器，并确保设备与主机接口无误。
“都准备好了，一切就绪，院长。”沈兰对外面的欧阳昊说。
“好。”欧阳昊点点头，对王清说：“阿清，都弄好了，我们按计划进行。”
王清听到了，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很快进入了梦境。
根据现实中呼吸与梦中呼吸的同步一致性原理，外界仪器记录到的呼吸情况，就是梦中人在梦里的呼吸情况。
从现在起，王清和马义在梦里的呼吸情况，都在外界仪器的监测之中。
第13章 第十二章
黄昏时分，新友街。
高小天躲在一个墙后面，头上反扣着一个棒球帽，向街道那头探头探脑张望。他的后背突然被人一拍，他扭头一看，是王清。
“师父，你可来了。”
“你在这干嘛，鬼鬼祟祟的，”王清将高小天的棒球帽拿下来，再正扣在他头上：“你是不是要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你要做坏事啊？”
原来高小天躲的这个地方从另一面看一目了然，不时有路过的人飘过异样的目光。
“师父，这都怪你啊，你又没教过我怎么做小毛贼。”
“师父又没做过毛贼，怎么教你？”
王清向四周望了望，也没有发现更好的地方：“好了好了，就在这吧，你盯紧点，马义一出现就告诉我。”
“那师父你呢？”
“我帮你挡着……望风。”
高小天聚精会神地看着街道，街上此时行人不多，马义一直没有出现。
“师父，会不会弄错了？”
“新友街，沈兰说的就是这条街，错不了。”
“来了！”高小天看到了马义。
马义低头慢慢走在街上，手上拿着一束紫色的花，这一路上他都在想着案子的事情，对即将会发生什么浑然不知。
待马义越走越近，王清小声说：“差不多了，可以行动了，你带上口罩。”
高小天点了点头，拿出一块口罩带上，又从裤兜里拿出一把水果刀，举着刀跃跃欲试。
“别花里胡哨，快去！”王清催促道。
高小天深吸了一口气，转出墙，一个大跳站在了马义面前：“喂！”
马义停下脚步，一愣。
“钱拿出来！”高小天亮出手中的水果刀。
打劫？马义看了一下四周，此时附近没有其他人，基于人身安全优先的自我保护原则，此时不宜直接对抗。
他谨慎地举起拿着花的右手，左手伸进裤子口袋，掏出一个上好皮革的咖啡色钱包。
“钱包拿过来！”高小天拿刀指着小天，同时伸出另外一只手。
马义小心翼翼地把钱包递给了高小天，高小天一手接过钱包。
“还有吗？”高小天的刀伸得离马义更近了。
“没有了，我身上所有的钱都在这儿了。”马义镇定地回答道。
高小天将钱包放进自己口袋，又盯着马义看了好一会儿：“花给我。”
“什么？”马义微微一愣。
高小天用刀指指花，重复一遍：“花……给我。”
从来没见过连一束花都要抢的，不过这个世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马义不做无谓的抵抗，听话地将花递了过去。
高小天看到了马义手腕上的手表：“你的手表看起来不错！”
马义眼神变得凌厉：“这块手表不值钱，只是个纪念品。”
“手表脱下来，快！”高小天提高了声调。
马义生气道：“你已经拿了我的钱包！里面的数额不少，为什么非要一块对你没什么意义的手表呢？”
“劳资就要它！你给不给！”高小天上前一步，水果刀抵到了马义的胸口。
马义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两人在沉默中对峙了一会儿，马义突然将花一扔，和高小天扭打起来，马义的身手出乎意料地不错，但是高小天手中有刀，功夫更胜一筹，始终处于上风。
王清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加入了打斗，他的招式身法闪电五连鞭，颇有武林宗师的风范，一下扭转了局势。
高小天做出要逃跑的样子，马义出手阻拦，左脚被高小天狠狠踩了一下倒在地上。
高小天拔腿就跑，王清紧跟着追了上去，他俩拐了个弯，跑到马义看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
王清气喘吁吁：“把钱包给我。”
高小天摘下棒球帽，弯着腰喘着气，把马义的钱包给了王清。
“你没有伤到他吧？”
“放心吧师父，只是让他脚扭了而已。”
“好小子，这次干得不错。”
“师父，接下来我干嘛？”
“没你的事了，待会我和马义走了，你就回去吧。”
高小天点头说好。
王清拿着钱包返回原路，看到马义坐在地上，揉着左脚踝。
王清蹲在马义面前，把钱包还给了他。
“谢谢，谢谢！”马义接过钱包放裤袋里。
王清看到路牙子旁紫色的花，捡起来递给马义，马义接过花，发现花包装完好一点没坏，有点喜出望外。
王清扶着马义站了起来：“看你也不太在乎钱，怎么那么在意那块手表啊？”
“这是最重要的人送的。”马义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王清哦了一声，表示理解。
“今天多谢大哥了，您真是见义勇为的英雄啊！”马义再次感谢。
“路见不平嘛，理应如此。”王清说道。
马义试着迈步，但是左脚扭得比较厉害，走路艰难。
“你脚怎么样？能走吗？要不要去医院？”王清问道。
“不用不用，脚崴了，我家就在附近，还麻烦大哥送我一下。”
“没问题。”王清在马义的指示下，搀扶着他向他家走去。
“大哥贵姓啊？看您身手，好像是世外高人啊。”
“哪里哪里，我就是个变戏法的。我叫王清，清明节的清。”
马义稍有一秒顿愕，很少有人会说自己名字中的清是清明节的清，不过这话也没毛病，马义说道：“哦，王大哥是魔术师吗？我叫马义，正义的义，我是一名律师。”
高小天出现在他俩身后不远的暗处，看着王清和马义的背影越走越远，小天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随即原地消失了。
“我家就在这个小区。”王清和马义很快就到了马义的小区。
君壹小区，没错，正是沈兰告诉王清他们的地址。
王清搀扶着马义进入了小区，上了单元楼的电梯。
来到马义家门口时，隐约听到里面有电视声音，马义轻轻敲门。
“是义哥吗？”房间里传来了林西的声音。
“是我。”马义回答道。
林西打开了门，看到王清搀扶着马义，马义一副被打过的样子，衣服也脏了。
“义哥，你怎么了？”林西着急道。
王清一看到林西，却呆住了。
林西从呆呆的王清手里接过马义，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没事，就是脚扭了，多亏了这位王清大哥送我回来。”
“多谢王大哥。”林西对王清说道。
王清目光仍然呆呆地看着林西：“阿雪。”
林西疑惑地看向马义：“义哥，他在叫谁？”
王清回过神来，打个哈哈：“认错人了，莫见怪，莫见怪，哈哈。”
“没事没事，王大哥，这位是我未婚妻林西。”
林西说道：“快进来。”
马义也说：“王大哥，你一定要进来坐坐，我得好好谢谢你。”
王清笑了几声跟在马义他们后面进去了，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客厅宽敞明亮，干净简洁，西式风格的高档装修，精致大方。
三人坐到沙发上，林西接过马义手中的花，走到电视柜旁，将柜子上花瓶中的紫丁香换了。
换完花后，林西给王清倒了一杯茶，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不好意思，我上个卫生间。”王清按着肚子。
“卫生间往那边，左边最里面。”林西指了一下路。
王清点了点头，离开了客厅。
林西检查马义的脚：“你这个脚不是自己崴的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马义吞吞吐吐道：“也没什么，就是遇到打劫的了。”
林西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马义连忙安慰：“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多亏了王大哥，钱包也抢回来了。”
“那些亡命之徒要钱就给他好了！你干嘛打架？”林西责怪道。
“那歹徒要抢你送我的手表，那怎么行？我当然宁死不从。”
“你真是……就你会逞能！”林西又好气又好笑：“衣服都脏了，脱下来换一身。”
马义依言将衣服脱了，林西将脏衣服扔进阳台的洗衣机，又去卧室给马义另外拿了一套干净衣服。
马义刚换上新衣服，厅里的电视突然想起嘟嘟声，屏幕下方出现一行闪烁的预警消息：“地震预警！地震预警！本次地震震级 3.5 级，预计地震波将在30秒后到达。”
电视屏幕中央也出现一个大弹窗，以红色数字显示30秒倒计时。
林西有些慌神，马义抱住林西：“没事的，才3.5级，一会就过去了。”
电视弹窗的倒计时很快就到了0，只见客厅的顶灯有点晃动，茶几上茶杯里的水泛起层层涟漪。
然后就一切如常了，电视里的预警也解除了。
“好了，没事了。”马义对林西说，林西却不肯离开，抖身撒娇仍然要马义抱着。
“马律师。”听到王清的声音，林西立刻坐直了身，脸上一红。
“不好意思哈，有点拉肚子，你们家卫生间可真大！”王清在沙发上坐下：“刚才是地震了吗？”
“是的，震级不大，现在已经没事了。”马义说道。
马义看到林西还在脸红，转移话题道：“对了，林西，听王大哥说他是魔术师呢。”
“不敢当，只是会点儿小戏法。”王清笑了笑，端起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
“是吗？我可喜欢看魔术了，王师傅能给我们变一个吗？”林西期待地看着王清。
马义佯怪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魔术都得先准备道具，哪儿有你这样让人说变就变的？”
“诶，马律师此言差矣，我有个戏法还真是说变就能变，林小姐这点儿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
林西得意地看了一眼马义：“那王师傅需要什么道具吗？家里有扑克牌……”
王清摆手：“不用不用，我这个戏法不用道具，戏法名字叫做‘让你哭就哭，让你笑就笑’，想看吗？”
“想看想看。”林西拍起了手，马义也连连点头。
“好，那就注意了。”王清打了一个响指说道：“开始。”
马义和林西认真地看着王清。
王清面带微笑看着马义，伸出右手食指，淡定从容地横搁在自己鼻孔的下方，堵住了自己的呼吸。
第14章 第十三章
————特殊病房内一片寂静，王清的呼吸监测仪发出连续的嘀嘀声，显示屏中的胸腹呼吸线不再是有规律的波形，而是呈现出两条直线。
紧接着马义头上戴的头盔中有一块区域亮起。
一直在外面会议室的欧阳昊和沈兰，听到连续嘀嘀声时就过来了，密切监视病房里的数据。
“记录，王清首次屏息，130赫兹脉冲电刺激马义大脑前扣带皮质区，经颅磁刺激大脑皮层，一切正常。”欧阳昊说道。
沈兰一边听一边记录，高小天也过来了，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
马义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着，林西在一旁看着两人，表情有些怪异。
王清将堵住鼻子的食指放开，恢复呼吸，马义立马停止了笑声。
“怎么回事？”马义见了鬼似的看着王清。
“还没完呢。”王清呵呵笑了笑。
王清开始做急促的短呼吸，没几下马义就哭了起来，他还是刚才笑的表情，但是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林西被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
————特殊病房内，王清的呼吸显示屏中呈现比正常情况下密集得多的呼吸波。
欧阳昊对沈兰说道：“记录，王清首次急呼吸，160赫兹脉冲电刺激马义脑部丘脑底核，120赫兹电刺激马义睫状神经，一切正常。”
王清停止急促呼吸，转为自然呼吸，马义也停止了流泪。
“义哥，你在演什么？”林西奇怪地看着马义。
“我没在演……”
王清又用手堵住了鼻子。
马义随即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王清又开始做急促呼吸，马义很快跟着由笑转哭，场面滑稽得林西也跟着笑起来。
林西伸手摸了一下马义脸上的泪水：“哇，是真的哭了诶，太神奇了！”
马义边流泪边做出请求停止的手势，王清停止了急促呼吸。
马义停止了流泪，他赶紧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擦拭，林西倒在沙发上笑个不停。
马义和王清两人看着林西，林西越笑越开心，笑得肚子都疼了的样子。
林西拼命忍住：“好了好了，我不笑了。”
“王大哥，不，王大师，你太厉害了吧，这魔术简直神了！”马义说道。
王清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林西帮他把茶满上。
“王师傅！你这是怎么做到的？”林西好奇地问道：“教教我呗，太好玩了！”
王清神秘兮兮地看着马义：“其实马律师也可以的，而且他比我更厉害。”
“我？”马义摇着头：“我可不会戏法魔术之类的？”
王清笑道：“你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你才是真正的高手。”
王清的目光投向客厅的窗户：“林小姐，帮忙打开一下那边的窗户。”
林西跑过去，将客厅窗户打开。
“看到外面了吗？”王清说道。
林西和马义都点点头，窗外是典型的仲夏夜，七八点钟时分，天仍亮，热渐消。
“马律师，你只要像我刚才那样堵住自己的鼻子，十秒后必然电闪雷鸣，不出十五秒一定会大雨瓢泼。”王清语气笃定地说道。
“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呼风唤雨吗？我又不是神仙……”马义连连摇头。
“不信你试试，林小姐可以帮忙计时。”
林西说好啊好啊，她拿出手机，打开秒表计时页面。
马义本不愿试，但是那两个人都睁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王大哥在开什么国际玩笑，冲着林西这么开心，就配合一下吧。
马义伸出右手食指，学王清刚才的样子，将食指横放在鼻子下，紧紧堵住鼻子。
林西点了一下手机，开始跑表，她报数道：“1，2，3，4……”
———南都医院，睡眠中心。
王清那边的仪器恢复了正常波形后，欧阳昊和沈兰的目光就集中在了马义身上。
此时，马义的头盔和数据主机不时闪烁。
沈兰报告道：“监测到马义屏息十秒，造梦投射仪预设程序启动正常，脑部投影和声光成像正常，脑机接口信号输入一切正常。”
欧阳昊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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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不知何处飘来一团团乌云，接着起风了，将树叶吹得唰唰响，很快风势大作，把窗户吹得吱呀摇晃。
林西走到窗边固定住窗子，一道闪电在乌云中霍然亮起，紧接着就是一声闷雷。
林西惊讶地回头看王清，王清气定神闲，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
沈兰报告道：“监测到马义屏息十五秒，造梦投射仪自动进行脑部大雨场景投影，自动启动洒水及排尿装置。”
在沈兰刚开始说话时，马义头盔连的那个自拍杆，杆身上有个小小的指示灯亮起了黄灯，毛毛雨似的气水从自拍杆上头的板子中洒出来，喷到了马义的脸上。
高小天这才明白，那块板子原来是个小型花洒，怪不得上面这么多眼洞。
高小天好奇地看着一脸湿漉漉的马义：“这样他梦里就下雨了吗？”
“是啊，而且是大雨，我们测试过很多次的。”沈兰说道。
……
窗外下起了瓢泼大雨，有的还顺风飘进了屋内，落在林西身上。
马义放开手指，重新开始呼吸。
（特殊病房那边，自拍杆上的指示灯熄了，小型花洒停止了向外喷水气。沈兰报告道：“监测到马义吸气，自动关闭洒水及排尿装置，造梦投射仪启动阳光投射，三分钟后投射自动关闭。”）
随即窗外风雨渐息，甚至云层中隐隐约约透出光。
林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也太神奇了！”
“王大哥，这不可能啊！怎么弄的？”沙发上的马义也诧异得合不拢嘴。
王清笑了笑，喝了一口茶，眼睛瞟到马义的脚，大声说道“哎呀，马律师，你的脚好像流血了！”
林西听到后，连忙过来查看，马义那只扭伤的脚，袜子底部微微渗有血渍。
林西将马义袜子脱了，除了脚踝肿得高高的，好几处还破了皮。
“你怎么不吭一声？这么严重，我去给你涂点药。”
“小伤而已，家里有个护士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林西瞪了马义一眼，离开了客厅。
王清看着林西的背影消失，回头一本正经对马义说：“马义，原因其实很简单，你在做梦。”
“什么？我在做梦？”
“现实中的你是个植物人，现在你在自己的梦里，而我，也在你的梦里。”
马义皱眉：“王大哥，你在说什么啊？”
“人在梦境中，呼吸是和现实同步的。在真正的现实中，我和你身上都安装了呼吸监测仪，当我控制我的呼吸时，会触发你身上的设备，刺激你笑或哭神经。”
“你的意思是，有机器在控制我哭和笑。”马义觉得很荒谬。
“正是如此。”
“那天气怎么回事？”马义忍笑：“你们的机器在外面能控制天气？”
“当仪器检测到你屏息十秒时，会自动对你的大脑投放电闪雷鸣的全息投影，就和你刚才看到的一样。”
马义笑起来了：“王大哥，你这是催眠术吗？我可是很难催的。”
“当你屏息十五秒时，设备会对你的大脑投放下大雨的场景，同时对你洒水排尿，诱发你的梦境下雨。”
马义见王清一本正经，也收起了表情，和王清对视着，两个人都一脸严肃。
林西拿着药箱出来了，看到他们这样子觉得很奇怪：“你们两个又在玩什么？”
突然，马义噗呲一声笑了，一边笑一边鼓掌：“王大哥，这比那个让你哭让你笑还要好笑，哈哈，我知道了，你是电视台整人节目的。”
马义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窗边：“这次电视台挺破费的吧？效果不错，很搞笑。”
马义把头伸到窗外，东看西看，上看下看：“洒水车呢？……撤得这么快？”
“喂，脚受伤了还乱动！”林西快步走到马义身边，把马义扶回了沙发上坐着。
王清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喝了一口茶，自言自语道：“差不多该来了。”
“谁要来了？”林西问道。
“有贵客要来，我上个卫生间。不好意思，喝多了。”王清离开了客厅去卫生间。
“王师傅说谁要来啊？”林西问马义。
“应该是电视台的人吧，我们可能要上电视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哦，我知道，一定是你找来王师傅，合伙逗我开心，是不是？”
林西一边说一边把马义的腿放在茶几上，先检查了一下马义脚上破皮的地方，用碘伏清理后将创可贴贴上，又从药箱里找了一瓶消肿止痛酊。
“待会等着看好戏吧。”马义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看自己：“诶，西，我发型是不是很乱？帮我梳梳…”
林西把止痛酊涂在马义肿起来的踝关节，用手按在上面用力按摩。
“嘶———疼！”
“活该，让你长点儿记性！还逞能不？”
“咚咚咚咚咚。”门外敲门声突然响起，敲得又急很重。
“谁啊？这样敲门，弄得我紧张死了。”林西停住了按摩，低声抱怨。
“这电视台的人也太没礼貌了吧！”马义大声向门外问道：“谁啊？”
“是我，郭子！”
郭子？两人都觉得意外。
林西走到门边打开门。
门外站满了警察，个个神情严肃，郭子站在最前面，一脸肃穆。
“郭子，怎么回事？”林西问道。
郭子没有回答，他做了一个别说话的手势，半身探入看了看里面，然后举起手做了一个进入的动作，两个警察留在门口警卫，其余的警察全部进入房间。
几个警察立刻围在林西马义身边将他俩保护起来，其他人迅速占据房间要点方位，荷枪实弹，如临大敌。
林西一脸惊愕，马义一脸疑惑。
郭子进了房间：“我待会儿再跟你们解释。”
“把他找出来！”郭子厉声命令。
第15章 第十四章
警察们立刻展开搜捕行动。
林西有些害怕，马义过去搂住林西，疑惑地看着郭子：“郭子？”
郭子示意别说话，此时卫生间传来马桶抽水的声音，大家一起看向卫生间方向。
几名警察迅速过去包围住卫生间，卫生间门打开，王清走了出来，看到警察并不诧异，微笑着举起双手，在警察包围中走到客厅。
郭子举枪瞄准王清：“别动。”
王清停下脚步，笑着对马义说：“马律师，注意天气…”
郭子突然开枪，射中王清的额头，王清顿时倒在地板上，头一歪，死了。
林西吓得大叫了一声，浑身发抖，把头埋进马义怀里。
马义也瞪大了眼睛，一时难以置信，他一边轻轻拍着林西的后背，一边用质问的眼神看着郭子。
“把这儿收拾一下。”郭子命令道。
警察开始清理现场。
郭子一脸严肃地向马义示意等一下，他离开客厅，向卫生间走去。
……
沈兰、高小天、欧阳昊一直在看视梦仪显示屏，现在上面显示的是王清被杀时的模糊场景。
欧阳昊对高小天说道：“你师父被杀了，你去帮他解一下胸腹带。”
“不必了。”那边传来王清的声音。
王清已经自己解开了胸腹带，下了床。
……
卫生间里的灯开着，门半掩着，郭子推开门缓缓走了进来，他扫视了一下卫生间的墙壁，天花板，地砖，又转了个圈，仔细查看马桶和洗手台。
卫生间各个柜子各个角落也都上上下下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郭子回到了客厅。
客厅里，王清的尸身和血迹已经清理干净，郭子的面目此时缓和了不少，不再如一开始那么吓人。
马义和林西仍然抱着，但已经慢慢缓过了神。
“郭子，这是怎么回事？”马义问道。
“我也是刚接到的消息，此人叫王清，公安部A级通缉犯，是一名在逃的连环杀人凶手，此人流窜作案，极度危险，我们接到的命令是随时开枪，格杀勿论。”
“杀人犯，可是王师傅看起来根本不像……”
“林西，人不可貌相，这个王清擅长催眠，杀人于无形，根本不需要武器。”
“催眠？”林西抬头看向马义：“义哥，刚才那些奇怪的现象难道是催眠？”
“真的是催眠吗？”马义皱皱眉。
郭子上前拍拍马义的肩膀：“当然，你们俩遇到高手了，这个王清可是杀人犯，幸亏我们来得及时。”
“可是，刚才还是他帮我打走了劫匪呢，没想到……”马义叹息道。
“这都是串通好的套路，先取得你信任，再将你们催眠，再杀人越货。”
“不是我说你马义，以后看人要注意点，今天要不是我得到信息，还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呢？”
“好了，警局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先回去了。”
郭子和众警察离开了。
林西将门关上，走到马义身边，马义抱住了林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林西感觉到马义在发抖，她柔声道：“怎么了？”
马义低头亲了一下林西的额头：“我爱你。”
林西也紧紧回抱：“我也是。”
马义没有说话，两人相拥无言。
过了一会，马义抬头，松开了手。
“怎么了？”
“我要去尿个尿，憋不住了。”
……
王清下床后，先上了个卫生间，再回到会议室。
欧阳昊问道：“阿清，怎么样？番天绳装好了？”
王清点点头。
“师父，你怎么被杀了？”高小天问道。
“意料之中的事，番天绳动静太大，肯定会引来梦境防御者的。”
“只是没想到这个郭子这么狠……”
“不过这样也好，我的死应该会让马义印象深刻点。”
欧阳昊说道：“郭子代表了马义潜意识防御的一面，看来这个马义以前也是个狠角色。”
“是啊，马义的身手还不错，以前应该是练过的……哦，对了，欧阳，我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
“什么事？”
“我们过去说。”
“到我的休息室吧？”
王清点点头，他俩走进院长休息室并关上门，高小天和沈兰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欧阳，我在里面见到一个人，马义的未婚妻林西，她和阿雪年轻时一模一样。”
“我知道。”
“可是马义怎么可能见过年轻时候的林雪呢？”
“当然不可能，十年前我们两个亲眼见到阿雪魂飞魄散，还是你断定她永不可能复生的。”
“是啊，梦体消散，测不到任何意识频率，林雪已经永远消失了……那么这个林西？”
“几年前，小雨回来过一次，马义梦里的这个林西应该是小雨，小雨和她妈妈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欧阳昊说道：“不过，我也搞不明白，小雨怎么会和马义有交集呢？”
王清说道：“也许只是马义认识小雨，小雨不一定认识马义。”
“有这个可能。”欧阳昊点点头。
……
当天晚上，马义和林西没有在家里睡觉，而是住进了附近的酒店。
第二天一早，马义先送林西去医院上班，再来到律所。
他看了一会资料，感觉心神不宁，不一会儿，他放下资料，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
“老板？……老板！”送咖啡进来的陆晨发现马义在发呆。
马义猛然回过神看着陆晨。
“老板，你的咖啡。”陆晨将咖啡放在办公桌上。
“陆晨，把今天的南都法制报拿给我看一下。”
南都法制报每天早上都会配送到市里的每个律所，陆晨很快就拿来了。
马义一翻开报纸，眼睛就不动了，陆晨在一旁看着他，有些好奇。
“陆晨，你去忙你的吧。”马义抬头道。
“哦。”陆晨有点不情愿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马义死死地盯着报纸上粗黑的标题：连环杀人狂王清于昨晚被击毙。
报纸上还有配图，正是王清尸陈地板的照片，额头一个洞，眼睛都没闭上。
“他真的是杀人犯……”马义喃喃自语。
可是？马义又隐约觉得有地方不对，到底哪里不对？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片刻后，马义走出办公室，端着咖啡踱步，一付深思的样子。
陆晨问道：“老板，你今天怎么了？好像有心事啊。”
马义摇了摇头：“没事……我在想，我是不是在做梦？”
陆晨歪着脖子想了一会儿：“你可以看看手表的时间在不在走？”
马义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在走。”
“你还可以掐自己一下。”
“掐自己，我才没那么傻呢。”马义左手偷偷掐了一下大腿，疼，差点将咖啡洒了。
“也对，盗梦空间里面说了，有时候做梦也能感到痛。”陆晨看到了偷笑。
“盗梦空间？”
“是啊，小李子的电影啊，老板你没看过吗？”
“你看你，一聊电影就来劲，还不快工作！”马义摆起老板的派头。
陆晨撇了撇嘴，重新埋首于文件中。
马义回到办公室，打开浏览器，搜索盗梦空间，出来一些电影视频，他戴上耳机，点开了视频。
电影演到小李子教别人用陀螺测试自己是否在梦中，马义看完这段后关了视频。他在自己的包里找了一会儿，又在办公桌抽屉里翻了一会儿，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马义走出办公室，来到陆晨这边，笑眯眯看着陆晨。
“老板，需要什么？”陆晨一看老板的表情就知道是有求于她。
“陆晨，你有硬币吗？”
“硬币。”陆晨从包里翻出一个一元钱的硬币：“这个吗？”。
“对对，就是这个，给我用一下。”
“你要干嘛？”陆晨将硬币递给马义。
“致敬盗梦空间。”马义举起硬币：“这个硬币就是我的图腾。”
“但这是我的。”
“我知道，我会还你的。”
马义走进陆晨格子间，在她工作桌上腾出一块空位置，把硬币转了起来。
两人凑近了盯着硬币看，硬币转了好一会儿，然后哒哒哒倒下了。
“果然一切如我所料。”马义满意地松了一口气。
陆晨奇怪地看了马义一眼：“老板，原来你在验梦啊，是不是硬币一直转就表示现在是在梦里，如果倒下就表示不是在梦里？”
“什么验梦？一个科幻电影你还当真啊。”马义觉得刚才的举动好像有点幼稚。
“欸，老板，说真的，如果刚才硬币一直转，说明现在是一个梦，你会做什么啊？”
“做什么？”马义想了一会：“也没什么可做的吧？你呢？”
“要是我啊。”陆晨一脸花痴样：“我要在梦里建一个空间，把我所有的男神都装进去。”
“你个花痴……”马义将硬币递给陆晨：“还你。”
“送给你了。”
此时阿龙进门，他手里拿了一堆资料：“老板，这次的出庭资料准备好了。”
“好，大家开会。”马义重新焕发了马律师的活力。
元梦堂。
“师父，我们再不用去医院了吗？”高小天看着摇椅上闭目养神的师父。
“怎么？你还想在医院睡啊，睡觉当然还是家里舒服。”
“那是……可是，师父，我们就不管马义了吗？”
“谁说不管？不过现在时机未到，番天绳也需要一段时间生长。我可以先休息一会。”
高小天惬意地伸个懒腰：“师父英明，我可有一阵子没好好休息了。”
王清睁开眼睛，停下摇椅的晃动：“是我休息，没说你能休息，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从今天起，好好追查那个刺杀马义的人。”
“啊……，那师父，你不和我一起追查吗？”
“师父我已经暴露了，一进去就会被防御者锁定追杀，这事只能靠你了。”
“对了，小天，你在里面重点关注一下马义的未婚妻林西。”
“为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照做就行。”王清闭眼又摇晃起了摇椅。
“哦，好吧。”
第16章 第十五章
一辆黑色的奔驰，快速行驶在中环路上。
“开那么快干嘛？你脚还没完全好呢？”坐在副驾驶的林西嗔怪道。
“我不是想早点拿到我们的订婚戒指嘛。”马义回答道。
“那也不用开这么快啊！小心墨菲！”
“好的，听老婆大人的……不着急。”马义轻踩刹车减速。
“这还差不多。”
“诶，西，咱爸回来了吗？”
林西摇了摇头：“我爸他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俩要结婚了呢。”
“那怎么行？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你还不赶快叫他回来？”
“我爸你还不知道，他现在就是一仙人，不问世事，除非他自己想出现，不然谁也别想见到他。”
“那怎么办呀？到时候谁来把你的手交给我？”
“看，又急了……你怎么不属猴呢？”林西打趣道。
“我是孤儿，你也只有爸爸，他要不来，那……”
“现在我要想找我爸，还得通过宋樱呢。”
“还有这种事。”
“是啊，我爸现在修仙了，要斩断尘缘，只能留一个有仙缘之人作为外界的联系人，宋樱是爸爸的关门弟子，也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于是就成了他唯一的联系人了。”
马义连连摇头：“搞不懂，好好地修什么仙……不过说到宋樱，我还要感谢她呢，她那天给我扎的那针太神了，我的脚好多了耶。”
马义提起左脚抖了几下显示灵活。
“开车呢？别乱动。”
“哎哎哎，就是这儿，前面右拐。”林西看到了商场。
两人停好车后，并排走进商场，马义扭伤的脚基本上好了，走路时只是稍微有一点点不自然。
两人在一家戒指专柜前停了下来。
“请问二位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售货员小姐微笑上前。
“我们是来取订婚戒指的。”林西从包里摸出小票：“这是小票。”
“请稍等。”售货员接过小票看了一下，转身离开。
“听你这么说，我怎么感觉宋樱才像你爸的女儿，而你反而像他的学生。”马义接起刚才的话题。
“才不是，我知道我爸心里最关心只有我，爸爸说下次见面会给我一个大惊喜！好期待啊……”
这时售货员回来，将两个一大一小的红色丝绒盒子放在马义和林西的面前：“这就是二位订制的订婚钻戒，情侣款一对，你们可以先检查一下是否是当初马先生订的那一款，尺寸是否合适？”
“大惊喜？能有这个大？”马义拿起其中较小的盒子，打开了盖子，端到林西眼前。
林西眼睛亮亮地看着面前的盒子，看着里面小巧精致，熠熠发光的戒指。
“盒子里面有戒指的钻石认证证书。”售货员补充道：“二位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马义对着售货员微笑着点了点头，售货员到了一边招呼其他客人。
“还满意吗？戴上试试看。”
“你帮我戴。”林西将左手伸直了。
马义将戒指从盒子中拿了出来，戴在了林西无名指上，打量着林西的手：“真好看。”
“我也帮你戴。”林西拿起另一个盒子，取出里面的戒指套在了马义的手指上。
戴着戒指的两只手十指相交，他们两个都发出吃吃的低笑。
“没问题吧，马先生。”售货员尴尬地出现。
马义说没问题，售货员递给马义一张取货确认的单子，马义在上面签了字。
“请问两位的戒指要装起来吗？”售货员问道。
“装起来吧。”马义说道。
“我要戴着。”林西不肯摘下戒指。
“那我们都戴着，你把盒子和证书装起来就好了。”马义对售货员说。
“好的，马先生。”
马义看看手表：“西，晚上我们去吃大餐吧，我知道一家新餐厅……”
“今晚不行，我跟宋樱有约了。”
马义失望道：“又是宋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男朋友呢。”
林西挽起马义的手，撒娇道：“我和宋樱早就约好了嘛。”
马义撇撇嘴：“好吧，要我送你去吗？”
林西笑嘻嘻：“嗯……要。”
马义开车将林西送到东郊公园门口后，独自驾车离开了。
林西走进公园的梦蝶咖啡厅，在靠窗的一个双人卡座发现了宋樱，微笑着快步走了过去。
“等我很久了？”林西坐到宋樱对面。
“我也才刚到。”宋樱说道。
林西放下包，将左手亮给宋樱看，激动说道：“宋樱，这是我刚才和马义取的订婚戒指！”
宋樱拿起林西的手，看了看戒指：“还不错。”，随即又轻笑道：“瞧你那点儿出息！取个戒指也这么激动。”
“我就是高兴嘛，看你结婚的时候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淡定。”
宋樱耸了耸肩：“如果你能见到那么一天的话。”
“怎么不能？难道你还想单身一辈子？”林西急道。
“你急什么啊！……我也没有这样说啊。”
“不是我瞎着急，是你对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可没那么容易就把自己嫁出去了，林大美人就别操心了！”
“好吧好吧，你的事情你做主。”林西转头张望：“怎么没有服务员来给我们点单呢？”
宋樱笑道：“我都给你点好了，桂花茶，没错吧？”
“这么贴心，你怎么知道我要点什么？”
“你爸爸早就叮嘱过我了。”宋樱学着欧阳昊的语气：“林西最喜欢桂花，喝茶必点桂花茶…”
林西笑着抬手空打了一下宋樱：“你怎么这么讨厌！”
服务员端着饮品走了过来，放在她们面前，宋樱是摩卡，林西是桂花茶。
林西端起杯子吹了吹水面上的桂花，歪头说道：“有时候我也觉得很奇怪，怎么我的什么东西我爸都知道？”
“他是你爸，又那么关心你，知道你的一切不是很正常吗？”
“我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爸爸好像知道我所有的心思。”
“不奇怪啊！知女莫若父嘛！”
“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林西凑近宋樱说道：“像个人喜好或者小习惯这种东西不是应该很私人的吗？”
“是啊。”宋樱表示认同。
“有时候我觉得爸爸太了解我了，甚至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宋樱握住林西放在桌上的手：“有这样一个父亲不是很好吗？知道你是什么样的，知道你想成为什么样的。”
林西点头道：“你说的对，其实我也觉得有这样的爸爸很幸运，尽管他现在追求所谓的修仙去了，我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是我从来都不会觉得生疏，就感觉我们父女心灵相通一样。”
宋樱笑道：“因为他爱你，你也爱他嘛。”
“欸，好想爸爸啊！我都好久没有见到爸爸了。”
“其实上一次我们来医院看过你，那时你正好在忙一床急救，老师就在窗外痴痴看了一会，叹口气就走掉了，都没和你见面。”
宋樱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
“有事啊？”林西问道。
“没有。”宋樱将手机放回了包里。
“那呆会陪我逛街嘛。”
“好，喝完茶就去逛街。”
繁华的街道，华灯初上，人来人往。
宋樱和林西手挽着手缓缓散步。她俩一个英媚动人，一个温婉柔美，街上的回头率很高。
“宋樱，叫你出来，除了想‘炫耀’一下订婚戒指以外，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有什么事情说就好了，还拜托！”宋樱翻白眼：“我就是老师给你找的‘保姆’。”
“别这么说嘛，其实就是想让你通知我爸，我下个月七夕的婚礼，他一定要来哦。”
“没问题，我一定通知到。”
“对了宋樱，我还想跟你说个事……”林西压低声音：“我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嗯……精神上的问题。”
“精神问题？”宋樱睁大眼睛看着林西：“你别吓我！”
“是真的，我觉得自己常常出现幻觉幻听……”林西蹙了蹙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幻觉幻听？”宋樱看看周围：“意思是你觉得现在除了我还有别人在跟你说话？”
“不是！我没说自己得了精神分裂……就是那种有声音和片段会在我的大脑里面播放，我知道它们只是存在于我的脑海里。”
“都是些什么样的声音画面呀？”
“比如有时候我的大脑里会自动播放佛经，有时候有人讲课讲故事之类的，有时候还有各种歌曲，英文中文甚至印度歌曲，奇怪的是这些都是我从来没听过的。”
“画面就更奇怪了。”
“来，坐下，你慢慢说。”宋樱见路边有坐椅，拉林西坐下了。
林西接着说道：“我在一个仙境般美丽的地方，我像是仙女一样，穿着很好看的古装，我还会飞，像鸟一样，周围还有一些师兄妹，也都是古装，我们好像在学习仙术。”
“还有，我一个人坐在电影院看电影……”
“一个人看电影？”
“嗯，整个电影院就我一个人，我坐在电影院中间，我知道自己在等人，但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是等马义吧？”
“不是。”林西摇摇头，靠近宋樱，压低声音：“而且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么吗？我看的电影，里面也是我演的，就是刚才我跟你说的会飞的仙女，结果我在里面死了！”
宋樱把手放在林西的额头上：“没发烧啊！”
“宋樱，我说的是真的，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
“可能是你的一些记忆吧？”
“不是的！”林西肯定地说道：“谁的记忆会像电影一样在脑海自动播放？而且我当然知道自己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
“也许是上辈子的记忆呢？”
“上辈子……不会吧？……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最近常做一个梦……”
“等等。”宋樱诧异地看着林西：“林西，你不是从来都不做梦的吗？”
“以前是不做梦，不知怎么最近开始做梦了，而且老是做同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宋樱认真地看着林西的眼睛。
“我梦到自己叫林雪。”
“林雪……”宋樱的声音有点抖，不过她很快稳定下来说道：“哦，可能是因为你以前的小名是小雪吧。”
“嗯，我梦到自己在上学。”
“上学？在哪？”
“不知道，其实梦境很模糊，我也记不清，总之是在学校里。然后还有两个男生，好像都是我的好朋友。”
宋樱打趣道：“那两个男生长什么样？帅不帅？”
“我说了你可不许笑话我。”
“不就是一个梦吗？我怎么会笑你。”
“不行，你要先保证。”林西摇起宋樱的手。
宋樱无奈地举起右手：“我保证，行了吧。”
“我梦到那两个男生都喜欢我，有一个有点像年轻时候的爸爸，另外一个有点像吴彦祖。”
“哇，这么有福气，两个男生都喜欢你，那你喜欢哪个？”
“我……当然是喜欢马义了。”
“啧！别给我装傻，我说的是梦里的那两个男生。”
“我不知道，梦里的林雪和他们两个都是好朋友，她不想和任何一个人分开，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谁。”林西叹气道。
“那最后你和谁在一起了？”
“我记不清了。”林西又叹气道：“哎，可能没有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在一起吧。”
“宋樱，你说，我都要结婚了还做这种梦，是不是对不起马义啊？”林西脸露焦虑。
宋樱扑哧一声笑了。
“你也太纯情了吧，就做做梦，你还当自己出轨了啊！”宋樱刮了一下林西的鼻子。
“你不懂……那些感觉很真实，就好像真的发生了一样，就好像是我本人的记忆一样。”
“林大小姐，relax，一定是你要结婚了太紧张，婚前焦虑症。”
“婚前焦虑症？……不会吧？……那怎么办啊？”
“手拿过来。”
林西乖乖伸出右手给宋樱，宋樱给她把脉。
“以我道医专业的眼光来看，你的身体好的不能再好了，神清气足，百脉皆通，百分百健康。”
“至于婚前焦虑症呢？很好治，放宽心就好，该吃吃，该喝喝，别想那么多。”
“嗯。”林西用力点头。
“来，我们现在就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宋樱拉着林西站了起来。
这条街餐馆林立，两人找了家阿拉伯餐厅，消磨了近两个小时才出来，不知又说了多少闺蜜间体己的话。
出餐厅后，两人恋恋不舍分开，分道回家。她们离开后，高小天现出身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一会，高小天跟着林西的方向离开，他离开后，古峰现出身形，古峰看了看手中的测梦仪，朝高小天的方向跟了过去。
第17章 第十六章
马义早上上班时，在大门口被传达室里面的海伯叫住。
“马大律师，马大律师。”
马义微微皱眉：“什么事？”
“有您一封信。”海伯双手恭敬地递给马义一封信。
马义接过信看了一眼，信封上没有寄信人的任何信息。马义撕开信封，信的内容是一幅简单的画，寥寥数笔，卫生间天花板上垂下一根绳子。
马义冷哼一声：“真子弹我都收到过，还怕你一根假绳子。”
马义将信揉成一团，随手扔进垃圾桶。
“马大律师，什么信惹您生气了？您可别气坏身子哦。”海伯说道。
“海伯，以后这种没有寄件人的信，你都直接给我扔了哈。”
“那我可不敢，万一耽误您大事呢？”
“我今天很忙，先走了。”
“好的好的，马大律师您慢走。”海伯躬身道。
真义律师事务所，马义召集了手下两员大将：“今天开庭，我希望你们以最佳的状态迎战！”
“口号！”
陆晨和阿龙站起来齐声喊口号：“严谨严谨再严谨！客观客观再客观！冷静冷静再冷静！”
“全力以赴。”马义喊道。
“善始善终。”陆晨和阿龙回喊道。
马义很满意，他对阿龙说：“证人都搞定了吗？”
“都搞定了。”
“好，一会我先去见当事人，你们将资料带齐了，在庭内等我。”
法庭上，法官坐在台上的最中间，马义和陆晨阿龙坐在左侧的辩方律师席，检方公诉人等人坐在右侧的公诉人席。
杨柳和韦江分别站在被告席上。
韦江低着头一付蔫而吧唧的样子，杨柳则有些紧张不安，肩膀微缩，右手抓着左腕交叠于腹前，两人都身着便装，身后各自站着两名法警。
观众席上坐满了人，林西和宋樱也在其中。
作为具有重大社会影响，社会关注度极高的案件，本次庭审不但公开审理，还允许媒体在专门的区域架设设备进行庭审录像和转播。
书记员：“全体起立！”。
所有人都起立。
主审法官是本市最有名望的女法官高佳梅，她敲了一下法槌：“开庭！”
书记员：“请坐下！”，众人纷纷坐下。
法官：“下面请公诉人陈词。”
检方公诉人从公诉人席站了起来，很多人都认识他，他的右边脸上有一道如闪电一般的恐怖刀疤，这个刀疤是他一生的骄傲，被人们亲切地称为“正道的光”，是他在一次扫黑除恶行动中被歹徒报复而留下的英雄伤疤，也正是这个英雄事迹，他被组织树立为典型，重点培养，短短几年就由普通的基层检察员晋升为市检察院的副检察长。
公诉人朗声说道：“法官大人，就白英雄死亡一案，我方有足够的理由和证据认为，被告人杨柳和韦江长期具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他们俩个精心策划，合谋作案，蓄意谋杀了被害人白英雄。公诉机关现以被告人杨柳和韦江涉嫌故意杀人罪提起公诉。”
法官：“现在进行当庭举证，公诉人可以开始问话。”
公诉人走到杨柳的面前：“杨柳女士，请问你今年多大？”
杨柳轻声说：“26。”，她的声音有点抖。
公诉人：“请杨女士声音大一点？”
杨柳吞了一下口水，声音大一点说道：“26。”
公诉人：“请问你的丈夫白英雄今年多大？”
杨柳：“65。”
公诉人：“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你嫁给一个年龄上可以当你爷爷的男人呢？”
马义站起来：“反对，与案情无关。”
公诉人：“这牵涉到作案动机，法官大人。”
法官：“反对无效，被告请回答检方公诉人的问题。”
杨柳看了马义一眼，马义点头示意回答。
杨柳的嘴慢慢靠近话筒：“因为他对我好。”
旁边蔫巴的韦江此时发出了一个极其不屑的冷笑，杨柳生气地朝他看了一眼。
公诉人：“杨女士，你确定这是事实吗？有没有可能完全是因为他的钱呢？”
马义站起来：“反对，检方公诉人对我当事人进行恶意揣测。”
公诉人：“法官大人，我有事实根据。”
法官：“反对成立，被告可忽视检方公诉人的这个问题。”
“这是杨柳与其他人的信息记录。”公诉人到桌子上拿了一叠资料递给法官。
“上面记录有被告杨柳对别人抱怨白英雄对她的恶行，包括随意辱骂，限制自由甚至家暴。除此之外，我们还通过询问杨柳夫妇的邻居得知他们经常大吵大闹。”
“我说他对我好是结婚以前的事情。”杨柳说道，声音有点慌张。
公诉人：“这些证据表明被告杨柳很有可能对被害人白英雄怀恨已久，具备足够的作案动机。”
马义站起来：“反对，恶意揣测。”
法官：“反对成立，请检方给出更充足的证据。”
公诉人走向韦江：“韦江，你是否和被告杨柳偷情？”
韦江点头，马上紧张说道：“不过，杀人的事情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公诉人又到桌上拿了一张纸，递给韦江：“韦江，请读出你和杨柳的微信对话。”
韦江接过来，看了一眼后，脸色极其难看，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马义站起来：“反对！法官大人，当事人在庭审中享有陈述自愿性的权利，检方公诉人的行为已经对我当事人造成精神压迫，我方强烈要求停止此类行为。”
公诉人转向法官：“法官大人，请允许我方替被告读出关键物证。”
法官朝公诉人点点头。
公诉人的两名助理，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走到中间，公诉人将韦江手中的纸张拿回给了助理。
女助理念道：“阿江，我真是受够那个老不死的了，我只想每天和你在一起！”
男助理念道：“这老家伙早就该死了。”
女助理念道：“他才六十多岁，我还要忍几十年呢。阿江，要不你去杀了他吧！”
男助理念道：“其实也不难，老家伙有心脏病，想办法给他多吃几粒伟哥，再撩拨他几下，准能要了这老色鬼的命，警察查起来就说是老家伙自己吃的，万无一失。”
女助理念道：“亲爱的你太聪明了，简直就是诸葛亮。”
男助理念道：“干掉老头后，他的钱和大house，就都是咱们的了，到时候我们俩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可以比翼双飞了。”
女助理念道：“是啊，那可就太好了。”
男助理念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观众席上有人听了后小声笑出声，宋樱偷偷掩耳问林西：“你们家马义会不会这些词？”
“会啊，他还会写诗呢。”林西笑着轻声回答。
那边女助理继续念道：“哇塞，就喜欢你这么有文化，想你了，快过来，死老头今天都不在。”
男助理说道：“没有了，念完了。”
检方公诉人将这张纸递给了法官。
观众席传来低声议论声，韦江面如灰色，杨柳慌张地看向马义，马义双手下压示意她冷静。
公诉人再次走到杨柳的面前，问道：“杨女士，案发当场白英雄的双手是被拷着的，请问是不是你铐的？”
杨柳：“是他要我铐的，他就喜欢玩这些变态的花样。”
公诉人：“请回答是或者不是？”
杨柳又看向马义，马义点点头。
杨柳回答道：“是。”
检方公诉人转身面对法官：“法官大人，被告人杨柳和韦江的微信记录中还有更详细的谋杀计划，韦江明确建议杨柳实施**诱惑，将白英雄铐起来，让其失去反抗之力。”
“我只是随便提一下，谁知道那个疯婆娘真的会去做！”韦江受不了了，大声喊道。
法官敲了一下法槌：“肃静！”
“你这个混蛋，我没做！”杨柳冲着韦江大喊。
法官再敲了一下法槌，大声说道：“肃静！”
韦江和杨柳身后的法警齐齐向前一步，韦江和杨柳同时安静了下来，他们气鼓鼓地看着对方。
法官：“被告杨柳，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杨柳：“我只是一时的抱怨，说着玩儿而已，我没有动手去做，我没有杀人。”
法官：“公诉人，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法官大人。”公诉人点头向法官示意后，面露笑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法官看向马义：“下面请辩方律师发言。”
马义站了起来走出了座位，来到公诉人席前。
马义：“公诉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公诉人：“请说。”
马义：“假如两个人合谋杀人，你觉得他们会通过微信来策划整个计划吗？”
公诉人皱了皱眉，说道：“当然……事实上也是如此，证据确凿。”
马义：“好，就算是这样。那么在决定实施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们还会让这一大段的聊天记录留在微信中吗？”
马义转身面向法官：“法官大人，我只知道如果是我的话，是不会把这么明显的证据留在手机里的。”
公诉人：“马律师，你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考虑得这么……‘周到’”。
马义：“这和周到不周到无关。如果是一个精心策划的谋杀案，任何人，只要不是傻瓜，都不可能忽略这一点，而傻瓜，又是不可能策划得出这样的谋杀计划的。”
“所以，”马义提高音量：“这份聊天记录恰好证明，杨柳和韦江只是聊天发泄而已，并不是真正要动手实施，正因为这不是一个付诸实施的犯罪计划，所以他们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刻意删除。”
观众席有些人点头，也有一些人摇头，杨柳紧张地看着马义，手中全是汗水。
马义：“法官大人，我请求传唤证人朱霞。”
法官点头同意。
一个浅栗色长发，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女子从法庭的证人通道里走出来，站到证人席上，她在大家的目光下有些畏缩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马义：“朱霞小姐，请问你和死者白英雄是什么关系？”
朱霞：“我在白英雄的百色投资公司任职，我是他的秘书。”
马义：“请问你是白英雄的第几任秘书？”
朱霞：“第九任。”
马义：“听说你打算辞职？能告诉我原因吗？”
朱霞：“我无法忍受他接二连三的性骚扰。”
马义：“朱霞小姐，请问你知道白英雄以前的秘书，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公司的吗？”
朱霞：“据我所知，她们要么是和我一样无法忍受，要么是白英雄喜新厌旧而开除的。”
“谢谢。”马义从自己的桌上拿着一叠资料给法官：“这是白英雄多次被控告性骚扰的记录。这些证据都表明白英雄不但行为不检，甚至是一个性瘾者。”
公诉人：“反对，恶意揣测。”
法官：“反对成立。”
马义：“法官大人，我请求宣一位关键证人。”
第18章 第十七章
小辣椒年轻靓丽，一头齐耳的红短发，耳朵上钉有耳钉，嘴上钉有唇钉，眼中带有美瞳，长长的假睫毛，脸上化着最近流行的晒伤妆，看得出是做了精心的打扮。
她站在证人席上，看着媒体的长枪短炮和不时闪起的镁光灯，显得很兴奋。同时她心中也有深深的遗憾，什么破规矩？法庭上不许暴露着装，真是可惜了自己这副傲人的身材。
马义：“小辣椒，请问你从事什么职业？”
小辣椒：“我在KTV陪客人唱歌喝酒。”
马义：“请你详细描述一下案发当天你和白英雄一起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小辣椒清了清嗓子：“白老板那天上午十点左右约我去了亚朵酒店……”
小辣椒很享受成为焦点，她描述起来眉飞色舞，在场观众都可以从她的描述中脑补出当时的场景。
酒店房间里，瘦猴般的白英雄在床上抱住丰满的小辣椒。
白英雄：“想死你了，我的小美人。”
小辣椒：“油嘴滑舌，你家里那位还不够漂亮吗？”
白英雄：“漂亮是漂亮，但是你更年轻啊。”
小辣椒：“喜欢年轻的，白老板怎么不去找你那些年轻的小秘呀？”
白英雄：（突然一哆嗦）“别提了，现在的小秘一个比一个难搞。”
小辣椒：“哎呦！家花野花到处采，白老板，你还行不行啊？”
白英雄：（拿出一个药瓶）“有这个，我就是再老十岁也没问题。”
白英雄从药瓶中倒出一粒伟哥放进嘴里，一仰脖子就咽下去了。
小辣椒：“喂，你身体受得了吗？”
白英雄：“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吃，晚上对付家里那位还得要吃呢。”
白英雄：“等我半小时哈，小美人……”
白英雄：（一边躺下来，一边唱歌打气）“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
小辣椒说着说着马义打断了她：“好了，可以了。”
“后面还有呢？”小辣椒显然意犹未尽。
马义重新提问：“小辣椒，请问白英雄有没有**的倾向？”
小辣椒：“**，没有的，白老板很温柔的，不会虐待别人，不过他喜欢被别人虐待。”
马义：“喜欢被别人虐待，这部分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一些？”
小辣椒：“他喜欢被绑起来，喜欢有人用鞭子抽他，喜欢有人咬他，不过，他这么老了，我可是下不了手的。”
马义：“小辣椒，请问白老板经常找你吗？”
小辣椒：“不经常，经常就好了，谁不知道白老板出手大方啊？”
马义：“你觉得白老板不经常找你的原因是什么？”
小辣椒：“竞争激烈呗，我们这一块的KTV，一有新的小妹，基本上都被他带出去过，男人嘛，越有钱玩得越花。他老婆这么漂亮，他还不是……”
“谢谢，可以了。”马义制止了小辣椒的发言，转身对法官说：“法官大人，我问完了。”
小辣椒还想讲下去，法警将她带下去了，观众席上起了小小的交头接耳的嗡嗡声。
法官对公诉席问道：“公诉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公诉人席上几个人低声讨论了一会，检方公诉人对法官摇了摇头。
“十分钟后做结案陈词，现在宣布休庭。”法官敲下法槌。
休庭时间，马义去卫生间洗手，检方公诉人刚好也在里面洗手。
公诉人照着镜子：“马律师，你们律所就专门做这个吗？让坏人逍遥法外。”
马义：“好人坏人不是你我说了算，是法律说了算。”
公诉人：“你敢肯定杨柳没有在药剂上动手脚？”
马义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你敢肯定杨柳在药剂上动了手脚？”
公诉人走过马义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说道：“马律师，利用主角光环为所欲为，迟早会有报应的。”
莫名其妙！什么主角光环？什么报应？荒谬！
马义从纸筒机中抽了两张纸，擦完手后将抽纸扔进垃圾桶，离开了卫生间。
法官扫视了一下法庭，敲下法槌宣布重新开庭，并请检方公诉人先做结案陈词。
公诉人站起来：“白英雄之死，最大获益者便是被告。杨柳与韦江二人通奸在前，策划谋杀在后，本案作案动机明确，证据充足，事实清楚。被告人的犯罪手段极其残忍、社会危害性极大，依法应予严惩，希望法官判被告有罪。”
公诉人坐下后，法官：“请辩方律师做结案陈词。”
马义站起来：“法律的上限是惩戒每一个恶人，法律的底线是不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我们在追求上限的同时，更应该保住法律的底线。因为，作为社会中的一份子，我们可以约束自己不作恶，但是无法保证自己不被无辜冤枉。”
“在本案中，我承认我的当事人言辞不当，由于某些现实的原因，对自己的婚姻有所不满和抱怨，甚至有不道德的出轨行为。但是，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婚姻，在如今的社会中，或多或少是一种并不罕见的社会现象。你敢肯定这样的女人就一定会去真的动手夺去另一个人的生命吗？我想检方的证据是不足以肯定这一点的。而我方的证据却能证明白英雄的死有更大的可能是个意外。白英雄的年龄、身体状况加上他性瘾成度，发生意外的风险本来就已经非常高，而案发当天，白英雄的所作所为无疑又极大地提高了这种风险。我方认为，白英雄真正的死因最有可能的是当天他自身失控的意外，而不是杨柳和韦江的蓄意谋杀。”
“根据《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九条第三项，我方认为，检方的证据并不能形成完整、合理的证据链，案件事实与证据之间不能得出唯一结论，应当采取疑罪从无的原则。”
“综上所诉，我方希望能当庭释放我的当事人杨柳，并宣判她无罪。”
马义说完坐下了，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法官的判决。
“全体起立！”所有人站了起来。
“本庭宣判：白英雄之案证据不足，被告杨柳、韦江依法判决无罪，当庭予以释放！”法官重重敲下法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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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烧烤店是小南河畔一家风格独特的自助烧烤店.
现在正是黄昏时分，客人们围着一个个烧烤炉自己架起大木签烧烤，滋滋声响，香气四溢。
马义等几人围坐在门外的一个露天烧烤炉旁，烧烤炉里已经烤了不少食物，旁边有一套卡拉OK设备。马义他们还叫了一箱啤酒。
马义举杯：“来，为官司胜利干一杯！”
“这次阿龙和陆晨立了大功。”他拍拍旁边阿龙的肩膀，又朝陆晨比了个大拇哥。
“都是老板指导有方。”阿龙和陆晨回答道。
大家笑两人会拍马屁，然后干杯，愉快地吃了起来。
“义哥，郭子怎么没来啊？叫他了吗？”林西问道。
“叫了，这小子没空，忙着维护世界和平呢。”
烧烤店唐老板在一旁不远处收拾一个烧烤炉，他将里面剩下的肉打包，给了旁边靠在墙角的小乞丐：“给，拿着。”
“多谢唐老板。”小乞丐古峰接过，躬身行礼，一张甜嘴送上祝福：“祝唐老板生意兴隆，财源滚滚，蒸蒸日上，大吉大利！”
此时，宋樱走了过来，对唐老板说：“老板，你们这的卡拉OK能唱吧？歌曲多不多啊？”
唐老板说可以唱，曲库全着呢。
宋樱看到了墙边的古峰，古峰也看到了她，装作不认识傻乎乎地一笑，然后拍了拍腿上灰尘，走开了。
一顿热闹过后，马义他们的烧烤吃得差不多了，酒也喝了不少，马义将手中啤酒一饮而尽后又开了一瓶啤酒。
“少喝点，你今天喝得太多了。”林西看到后有些担心。
“今天高兴嘛！”马义腆着红脸说。
宋樱拿起菜单说：“这个店有活动，满300元赠送卡拉OK。”
她看向大家：“我们这顿有没有满300？”
“我们一起5个人，人均60肯定有了。”林西说道。
宋樱高声喊道：“老板！”
唐老板笑脸过来：“什么事？”
“我们要唱卡拉OK！”
“没问题！请稍等。”
唐老板调好卡拉OK的机器：“可以了，各位，有问题叫我哈。”
宋樱在旁边点歌台上按了几下，然后从旁边拿了一个麦克风递给马义。
“马大律师，高兴也别光喝酒啊，唱首歌吧。”
马义接过麦克风：“唱就唱……我来点歌。”
宋樱：“谁不知道我们马律师卡拉王子的实力啊，我已经给你点了个超高难度的 ---《青藏高原》。”
众人鼓掌说好。
林西知道这可是马义的拿手保留曲目，也是一脸期待地望着马义。
青藏高原的音乐响起，马义站起来，像模像样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祈盼，难道说还有无言的歌，还是那久久不能忘怀的眷恋…”
林西笑眯眯地听着，不时给马义比心支持。马义也给林西回应了一个媚眼。
“哦，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一座座山川相连，呀啦索，那就是青藏高原”
马义陶醉地唱着，宋樱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看天。
“那就是青藏高~~~~~”
马义深吸一口气，放声唱道：“原-------------------”
最后一个尾音才是马义最骄傲的麦霸实力，声如洪流，中气十足，绵绵不绝，堪比李娜。
众人鼓掌叫好，阿龙手指放嘴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天边开始响起雷声。
————南都医院，马义病房。
那台绿色的呼吸监测仪现在是接在马义的口鼻气流传感器上，显示器中一直有规律的梯形线此时变成了一条直线。很快，机器发出了嘀嘀两长响，马义头上的头盔开始闪烁，洒水装置开始启动。
第19章 第十八章
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雷声响得更大了，紧接着天边出现了闪光，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立马大雨倾盆，大家大叫，纷纷躲到里屋去。
马义尴尬地收了声音，也赶紧扔下话筒躲进屋子，抬头看天，雨又渐渐停了。
每个人都淋湿了，宋樱还好，林西和陆晨湿得较惨，几个女生的长头发打湿了贴在脸上，妆也花了，样子十分滑稽。
阿龙和马义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是咱们短头发好。”
马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甩了甩手：“怎么回事儿？唱得正开心呢。”
“都怪我，我选的地。”宋樱说道。
“怎么能怪你呢？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雨啊，这天气真是……”林西一边整理自己的头发，一边抱怨天气。
“马义，怎么你一唱歌就下雨？一不唱就停了？”宋樱说道。
“那不跟雨神萧敬腾一样？一唱歌就下雨！”陆晨说道。
“雨神？哈哈，看来义哥你要有新外号了。”林西笑道。
唐老板走了过来：“抱歉啊各位，谁知道突然就下雨了，早知道让你们坐里面的。”
“哎，天有不测风云，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买单吧。”马义说道。
“那多不好意思，今天这单就给你们免了吧。”唐老板一看就是个实诚人。
“那怎么行，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我们怎么能白吃呢？快结账吧，我还要回去洗个澡呢。”林西说道。
出来后，各自告别回家，宋樱独自打了一辆车，绕着这一带转了一圈后，停在小南河一座石桥旁边。
宋樱在桥边等了一会，古峰来了，笑着叫了一声樱姐。
“乞儿，你说烧烤店的唐老板是外来频率？”
“是的，樱姐，你今天接触下来，觉得他可疑吗？”
“这个唐老板在这里多久了？”
“我查过了，他半年前就在马义梦里了，一直做这个烧烤店，人挺好的。”
“半年前就来了，照理说不会是猎人，可能是一个借梦修真者……不过猎人很狡猾，我们也不能轻易排除他。”
“嗯嗯。”古峰点点头，从兜里掏出几张照片：“樱姐，我仔细查了，除了我们自己人，最可疑的外来频率就是这几个人。”
古峰手里一共是四张照片，照片是偷拍的，却很清楚，二男二女，分别是唐老板、高小天、白英雄的秘书朱霞。还有一个手中拿着颂钵，气质超然的白袍女子。
“还有其他人吗？”
“樱姐，马义的频率是不是只有我们俩和欧阳院长几个人知道？”
“是。”
“如果猎人不知道马义的频率，他就无法伪装成本地频率隐藏。那我可以肯定，猎人就在这四个人里面。”
“这个人叫高小天，他是自己人。”宋樱指着高小天的照片说道。
“樱姐，可是我发现他在跟踪你诶。”
“我知道，他不是猎人，你不用管他。”
“这个白袍女子看上去是一名瑜伽士。”
“是的樱姐，她叫阿鲁那，是一名睡梦瑜伽士，最近一周才出现在马义梦里，一直在梵山的山洞里修行。”
“这个女的不是白英雄的秘书朱小姐吗？她是什么来路？”宋樱拿起朱霞的照片问道。
“还不清楚，只知道她在这里的身份叫朱霞，是最近一个月新来的。”
“有没有找到这几个人的本体？……除了高小天以外。”宋樱又问道。
“阿鲁那找到了，她现实身份是一名游吟四方的瑜伽歌者，和梦里一样的打扮，现在在三卿古村那边……唐老板和朱霞的本体还没有找到。”
“乞儿，做得很棒！你继续调查，将他们本体的地址都找到，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好嘞，樱姐，包在我古乞儿身上。”
市中心的一所高档公寓，马义站在外面，有点困惑地看着门牌地址。
杨柳约自己在茶楼见面，说是咨询白英雄遗产方面的法务问题，可是她给的这个“德令哈路1号”的地址却不是什么茶楼，而是一所公寓。
他打电话给杨柳说到了，很快杨柳就出现了。
“马律师，你来了。”
这是两人自上次法庭结案后的第一次见面，也是马义第一次看到杨柳精心打扮的活生生样子，与照片中的呆板俗艳以及在押期间的清减憔悴不同，现在的杨柳却是巧笑倩兮，眼神灵动，风情万种。看来这个杨柳真的是不怎么会照相。
“是啊，我还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呢。”
“马律师这么聪明，怎么会找错呢？”
马义摸摸脖子，看看四周：“你约我来茶楼，可是这里不像是茶楼啊。”
杨柳轻笑：“这里是我的私人公寓，今天我专门下厨请你吃饭，一定要赏脸哦。”
马义皱眉：“这不太方便吧？替客户打官司是我的职责，白太太不用特意谢我的。”
“马律师，我是真的有问题要咨询你，在家里我更自在一些，不会紧张嘛。”
马义想了想说：“好吧。”
一进公寓，坐到沙发上，马义就注意到茶几上有个花瓶装着一株紫丁香，不禁一愣。
杨柳走到桌边拿起一个遥控点了一下，室内的音响播放起一首电音舞曲，马义很熟悉，是小甜甜的《Baby One More Time》。
马义顿觉气氛不对，他默默看着杨柳，杨柳对他嫣然一笑，去了卧室。
杨柳从卧室出来后，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的薄纱睡衣，高跟鞋也换成了拖鞋。她到桌边倒了一杯红酒，紧挨着马义坐下，美目直勾勾盯着马义。
马义只觉丝滑软玉，香气袭人，再看那杨柳笑靥如花，梨涡浅浅，白色薄纱，红色内衣，曼妙的曲线让人目眩。
这哪里是要法务咨询，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马义心中冷笑，世间竟有这种女人，丈夫尸骨未寒，自己刚脱牢狱之灾，就迫不及待地勾引其他男人。
杨柳身体倾过来，将酒杯递到马义眼前，吐气若兰：“马律师，来一杯？”
“白太太……”马义举左手拦住酒杯，透过几乎透明的薄纱，可以看到杨柳的左边锁骨下方有一个纹身，纹的是一只小小的白狐，白狐琥珀色眼睛炯炯有神，似乎盯着自己。
臭八婆！一个声音从深处油然而起冲上来，像是顶开了一个陈年老罐，有东西从缝隙中冒了出来。
马义刚准备说白太太请自重，心里突然间一酸一苦，莫名生出一股情绪。
这股情绪很复杂很深沉，说不出是爱是恨是悲是怜是怒是怨是悔是冤，混杂成团，像决堤的水，从心里冲入脑中。
杨柳娇嗔：“你别叫人家白太太了，叫我杨柳吧。”
马义头上开始冒汗，那股情绪越来越浓烈，在马义脑海中翻滚着，燃烧着，充斥着，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你看，这个。”杨柳将左手伸到马义面前：“专门为你找出来的。”
海鸥牌机械表，和马义手中的手表造型一模一样，只是小了一号的女式款。
一看到手表，那股情绪忽地炸了，化做一团人形，嘶叫着想要冲出来。马义发觉它似乎想要控制他，他想起身，却站不起来。
杨柳将自己的左手靠着马义的右手，两块手表并列一起。
“马律师，这是情侣款，你说咱俩是不是注定有缘？”
杨柳含情脉脉地看向马义，却愕然发现马义眼睛通红，面部扭曲。
“马律师？”
马义只觉嗓子冒烟，头上冒火，他一甩头，猛地一把抓过杨柳手中的红酒杯，仰脖一口把酒全喝了。
“水，水！”杨柳忙去冰箱取了两瓶矿泉水给马义。
马义又咕咚咕咚将一瓶水喝光了，然后打开另一瓶水往自己头上倒。
杨柳有些诧异，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见得多了，随便一点娇软嗲萌，再一本正经的男人骨头也会酥成渣渣，要么像猪一样扑过来，要么像狗一样舔过来，马义这种“落汤鸡”的上火方式，还是头一次见到。
她心中却是极为欢喜，自己看中的马郎果然与众不同，连表达爱意也是如此惊心动魄，好帅啊！
马义此时的确经历着惊心动魄，但是绝不是杨柳以为的爱意汹涌，而是在极力与那团情绪对抗。
邪门！邪门！这个女人一定使用了什么邪术！
今日老马失蹄，自己头脑越来越烧，越来越糊涂，搞不好一世英名要栽在这个女人手里。
“我要回去了。”马义倒在沙发上，眼神迷离地看着杨柳。
“这么快就要走，想女朋友了？”杨柳柔软的身体坐在了马义的身上，用手臂温柔地擦拭马义头上脸上的水。
“是未婚妻。”马义仅剩的一点点清醒也在消失中。
“哦，未婚妻啊……听说马律师的未婚妻林西是个大美女哦。”杨柳的手摸着马义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有我漂亮吗？”
马义呆望着杨柳，眼神如黑暗中点了一团火，一瞬间炽热而充满痴痴深情，杨柳心头一颤，面颊潮红，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再也抑制不住，红唇朝马义吻去，两唇相交。
……
马义的记忆到此为止。
等他再清醒时，顿时一身冷汗。
只见杨柳躺在客厅地板上，自己正骑在她身上。
不对，杨柳不是躺在地板上，而是卧在地板上，自己则是骑在她背上。
她卧在地板上一动不动，身上只剩红色内衣，白润的后背上，一个脚印清晰可见。
一个可怕的念头蹦了出来。
难道，她死了？
第20章 第十九章
马义立刻下来，将杨柳翻个身，只见杨柳眼睛闭着，披头散发。
他一探她的呼吸，松了一口气，杨柳呼吸正常，原来只是晕过去了。
马义再仔细检查了一下，她右脸有一个新鲜的巴掌印，拨开头发，额头上有一个鸡蛋大小的肿块，再就是背上脚印处有些许淤青，其他地方倒是没有明显的外伤。
再打开她的嘴巴看了一下，里面没有血，现在看来，最大的伤是头部，不知道头有没有撞坏？脑震荡，颅内出血之类的。
客厅其他东西并不乱，摆设如常，连花瓶酒杯都稳稳地在原地，只是那件白纱睡衣分成了两半，散落在沙发旁边，两只拖鞋也天各一方。
有人先是扇了杨柳一巴掌，杨柳转身逃，那人从后面抓住杨柳睡衣，杨柳一挣扎，睡衣撕裂落在地上，杨柳跑出一两步，那人追上前一脚踹到杨柳背上，杨柳跌到地上，额头撞到地板，晕了过去。
过程大致如此吧！
可是，是谁干的呢？难道是自己发狂了？
马义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低头检查了一下，皮带系得好好的，裤子拉链也是完全拉上的，还好，马义又松了一口气。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一下让马义神经又绷紧了。
声音从沙发那边传来的，马义过去一看，沙发上响的手机，正是自己的手机。
马义拿起来一看，是郭子的电话，他没有接，等着电话自己断了。
但是郭子马上又打过来了，马义想了想，接了电话。
“马义，怎么不接电话？”是熟悉的郭子的声音。
“在外面呢，刚才没听到。”马义尽量平静地说道。
“干嘛呢？”
“没干嘛……处理点事情，工作上的事情。”
“你声音有点怪，你没事吧？”
“哦，那个……太热了，嗓子干，你……有事吗？”
“路过你公司看看你，结果你不在……哪天有空聚聚啊？”
“好……那个，郭子，我现在有点忙，先挂了哈。”
马义见郭子没有回话，快速点了一下结束键，挂了电话。
马义将手机放入裤袋，吁了一口气，发现自己一头冷汗，他擦擦额头的汗，看向杨柳那边，杨柳依然一动不动昏迷着。
马义走过去将杨柳从地上抱起，放到沙发上，将地上那两片睡衣捡起来给她盖上。
他摇摇杨柳的肩膀，没有反应，轻拍杨柳的脸，也没有反应。
马义四周看了看，看到地上有两个已经空了的矿泉水瓶，他从冰箱中找出一瓶冰的矿泉水，往杨柳脸上一浇，杨柳被冷水一激，醒了过来。
“你还好吧？”马义小心地问道。
“马郎……”杨柳看到了马义，手撑沙发想起身，背上传来一阵疼痛。
“别动，你背上有伤！”
“这是怎么回事？”和马义一样，杨柳最后的记忆也停留在那一吻，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过了一会，杨柳似乎明白了。右脸颊火辣辣的，额头摸到一个大包。
“你打了我！”
“我这么喜欢你，你打我！”
杨柳眼泪涌出。
马义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了，门窗紧闭，屋里没有第三个人，除了自己，还有谁？
好在杨柳思维正常，说明脑部没有问题，那么她的伤势顶多是轻微伤，并无大碍，达不到刑事犯罪的标准。
杨柳目光往身上一扫，发现自己最喜欢的米兰睡衣成了两片纱布。
“你□□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马义急道，连忙摆手。
“你为什么要□□我……”杨柳大哭了起来。
一旦涉及□□，不管事实如何，不死也得脱层皮，马义深知个中厉害，立刻头大如斗。
“白太太，今天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我会负责的。”
马义飞快朝门口走去，再也不敢多呆一秒。
“你别走！”
马义像听到催命符，动作更快了，简直夺门而出，咚咚咚很快就传来跑步下楼的声音。
马义回家后，很是疲倦，支撑不住倒床就睡了，醒来后已是几小时之后。
林西下班回来后见马义脸色不对，问起时马义只说自己最近有点累，他没有告诉林西今天发生的事情，因为自己确实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说整件事情莫名其妙稀里糊涂，但是会带来什么后果，作为律师的马义，却是心知肚明。
不用说□□的指控，单是打女人的事情一曝光，自己也必然是社死的结局，律师执照、事业前途甚至家庭，都要玩完，
一股寒意从马义脚底升起！
阴谋！绝对的阴谋！有人要害他！
有可能从杨柳指定自己为委托人就已经是圈套！
不！可能还更早，说不定白英雄之死就已经是在做局了！
马义前半夜思来想去，翻来覆去没睡着，后半夜则噩梦连连。
他梦到杨柳和公诉人，韦江和白英雄各占一角，四人身形巨大，像看无路可逃的猎物一样盯着场中的自己，疯狂狞笑。自己则满头大汗，东逃西窜，惶惶如鼠，一场围杀他的大网已经展开。
第二天，马义虽然没有睡好，仍然准时去上班，他不想让林西觉得自己异常。
对方既然布了局，必有后手，现在的他也只能等待命运的安排了。
果不其然，下午的时候，几乎是和昨天同样的时间点，马义手机中弹出一条新短信。
点开一看，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内容，杨柳约他到一间茶楼见面，有法务问题咨询，地点德令哈路1号。
该来的还是来了，马义二话没说回复了一个好。
他已想好了，现在自己已经入瓮，所有证据对自己不利，只能先弄清楚对方目的，再谈条件。
网约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咔咔咔打印收据，马义从车窗向外看去，觉得不对，诧异地问司机：“师傅，这是德令哈路1号吗？”
“是啊。”司机对着马义艳羡又猥琐地一笑。
马义下了车，果然可以看到德令哈路1号的门牌，而且街道也像是自己昨天来的街道，可是，这个德令哈路1号，却不是高层公寓，而是一个二层的建筑，真的就是一间茶楼，名为“一亿茶楼”。
马义问司机：“请问是不是有两个德令哈路？”
“开什么玩笑？”网约车司机一踩油门，走了。
马义正疑惑间，杨柳从那间茶楼里面走了出来，笑着对马义打招呼：“马律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她居然说好久不见。
是啊，一天一夜的折磨，是够久的了！
马义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像摇鸡脖子玩具一样摇起来，但是他提醒自己，镇静镇静，不能再上当。
马义挤出一个职业的笑容应对，且看这个女人今天耍什么花样。
茶楼很是高档，装修得富丽堂皇，杨柳早定好了位子，也点好了茶，两人对面坐下。
马义观察杨柳，她今天一身新打扮，看上去精神不错，她的脸部白嫩光滑，不但指印全无痕迹，就连额头那鸡蛋大的肿块，照理说不可能一天就消肿了，可是现在硬是完全看不出来，中国的美颜术不愧号称亚洲四大邪术之一。
杨柳见马义盯着他，大方地对他一笑，又是该死的风情万种。
茶楼播放着歌曲《See You Again》，一个温柔的女声娓娓唱来，“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马义不动声色，屁股往外挪了挪，脚尖朝外，这一次，如果再出现昨天的异常情况，他就会第一时间飞速离开。
马义的手伸进裤袋，将袋中的录音笔悄悄按开，他敢肯定，杨柳也一定在录音，甚至可能录像，而且，这个店里多半还有她的同伙。
杨柳给马义倒满茶，马义不说话，不喝茶，等对方出招，以静制动，随机应变。
“马律师，今天怎么这么拘束啊？不像你哦。”
明知故问，马义没心情慢热，说道：“白太太，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马律师，我想聘请你做我的私人律师。”杨柳居然脸微微一红。
这是什么意思？试探？还是诱导？还是暗语？
“白太太，经过昨天的事，你觉得我们还能合作吗？”
“昨天什么事？”杨柳一双妙目盯着马义，故做不知。
“白太太，你昨天下午约我到你的公寓，咨询法务方面的问题，对吧？”
这个提问很重要，也是马义精心设计的，只要杨柳承认，就说明昨天的事由杨柳而起，进入她的公寓也是她邀请在先，这些细节可证明整件事情是杨柳蓄意勾引在先，对于任何官司来说，过错在先，至关重要。
“马律师，我昨天什么时候约过你？”
马义一愣，没想到杨柳直接否认。
这样的招数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人了？马义冷笑一声，打开手机，点开短信记录，将手机举给杨柳看。
“对，这个短信是我今天约你的，怎么了？”杨柳看到了最前面的第一条短信。
怎么了？马义也不废话。这都什么女人？非得将昨天的短信戳到眼前吗？
可是，奇了个怪！短信记录里，昨天没有杨柳的短信。
马义想起昨天自己到了后打过电话给她，她也接了，马义翻到通话记录。
见鬼了！昨天没有通话记录，没有，一个都没有，打进打出都没有。
马义抬头，杨柳看马义看她，又是嫣然一笑。
第21章 第二十章
马义顿时明白了，自己的手机被人动了手脚，昨天的记录都被删了。
马义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想弄明白，他直接问道：“杨柳，你有话直说！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这次轮到杨柳愣了：“马律师真爽快，那我就直说了。”
“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我觉得咱俩一定是上辈子有缘。”杨柳轻抬手腕，拨开束口，露出一块手表：“马律师，你看这块手表。”
又来了！马义立刻警觉，他看都不看，飞快地离开座位，跑了。
只留下杨柳独自在座位上凌乱。
杨柳本已打好算盘，先约马义见面，拉近关系，再以咨询法律的名义邀请他到别墅去，别墅里已经准备好了音乐和红酒，自己再换上性感的睡衣，施展无敌媚功，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天下就没有她杨柳拿不下的男人。
谁想这个马义？这个第一次见到就让自己神魂颠倒日思夜想的马律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真是迷一样的男人，连逃跑都那么帅，爱了！越发的爱了！
对付这样优秀的男人，不能着急！慢慢来，一步步征服他！杨柳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
马义回到了家，惊魂未定。
还好，这次没有中邪！那块手表绝对有猫腻，昨天自己就是一见那手表失控的，今天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跑得果断。
待心情稍复平定，马义将刚才的过程复盘了一遍，却越想越不对劲。
就算杨柳那伙人神通广大，可以远程将自己手机中的记录删除，但是德令哈路1号是怎么回事？他们不可能一夜之间将城市道路改了，将公寓变成茶楼吧？
马义手机打开地图，搜索了一下德令哈路1号，出来的就是这个“一亿”茶楼，没有公寓，也没有第二个德令哈路1号。
马义闭眼沉思。
对了，还有郭子！昨天和郭子打了电话的，他们能删除记录，但总不可能操纵郭子吧。
马义立刻拨通了郭子的电话。
“郭子，你昨天找我了吗？”
“昨天，没有啊！”
“你昨天下午没有打电话给我吗？”
“没有啊……怎么了？”
“你昨天不是路过我公司找我吗？”
“没有啊，我昨天在外地办案，今天早上才回来。”
“郭子，你再想想，看看你昨天的通话记录。”
“不能吧，马义，你是不是喝多了？”
“郭子，你先查一下你昨天的通话记录，有没有打过电话给我，很重要。”
“好吧，你等会……”
“马义，没有记录，你到底怎么了？”
马义这边没有了声音，郭子又问道：“怎么了？马义。”
“哦，没事了，我记错了……对了郭子，德令哈路的一亿茶楼你知道吗？”
“一亿茶楼，知道啊，德令哈路1号那个，怎么了？”
“没什么，有个客户约我在那边喝茶，我想了解一下那边消费贵不贵。”
“那是个高档茶楼，会员制的，一亿资产以上的富婆才能入会，你那客户是富婆吧？”
马义这才明白那个网约车司机怪怪的笑容，他一定以为自己是富婆吊的小狼狗了。
差不多了，马义又与郭子敷衍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郭子没有打电话，德令哈1号的确是一亿茶楼，说明昨天下午自己在杨柳公寓的经历是幻觉，那昨天下午，我在干什么呢？马义努力回想，却想不出其他内容。他打电话问了一下陆晨，陆晨说昨天下午他没去公司上班。
思索了一下午，马义找到了最科学合理的解释。
由于最近全身心投入到杨柳这个案子，工作强度偏大，导致昨天下午感觉疲累，在家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
又由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导致自己的梦也和杨柳有关，梦见和杨柳见面，然后发生一系列奇怪的事情，这个梦里的结尾恰好是自己回家睡觉，所以后面醒来时，与现实刚好就无缝接上了，导致自己以为下午的梦是真实的经历。
至于今天发生的一些细节和昨天梦里的内容有雷同之处，马义也特地查了一下，属于预言梦。
预言梦不神秘，也不存在什么超自然力量，可以用科学来解释。比如自我暗示、潜意识推演提升巧合几率、记忆匹配错觉等等，都可以造成预言梦。对于某类做梦体质的人来说，预言梦甚至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现象。
谜团终于解开了！没有什么阴谋，也不存在什么邪术。
相信科学，科学就是唯一的解释，唯一的真相！
马义心情舒畅，胸口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一个后跃倒在大床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是很快马义又睁开了眼睛。还不能高兴得太早！还有一点要确认，搞不好自己遇上的是《盗梦空间》那种多重梦中梦，现在仍然在梦里面。
马义爬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陀螺，自从上次看了《盗梦空间》后，他就从网上买了一个电影同款的陀螺，放兜里常备着。
马义将陀螺在桌子上一拧，陀螺转动了起来，转了好一会后，渐渐转速不再稳定，最后哒哒哒倒下了，完全符合物理现象。
耶！盗梦空间万岁！科学万岁！
……
白英雄的秘书朱霞从家里出来，关门后进了电梯。
看到电梯下到一楼后，古峰从楼道口现身，走到朱霞家门口，用一根铁丝倒腾了一会将锁撬开了，进了朱霞家。
这是个一室一厅的普通公寓，古峰在客厅里找了一圈后，又进了卧室搜寻。
“找什么呢？”一个女子声音响起。
古峰回头一看，朱霞站在卧室门口。
“高手高手，原来你早发现我了。”
“号称睡帮年轻一代追踪第一的古乞儿，原来也有失手的时候。”
“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可是我的梦灵感应到了你的测梦仪。梦界谁不知道古老头将他的镇帮之宝传给了他的宝贝孙子古乞儿呢？”
“原来你是梦灵族的……怎么堂堂梦灵族的梦控师做起了白英雄的秘书？”
“一个身份罢了，应付防御者而已。”
“可是听说这个白老板是个老色鬼，喜欢动手动脚哦。”
“那个老头的确精力充沛，所以呢？我会给他加点支线任务，免得老来烦人。”朱霞说的时候，想起白英雄的囧态，不禁露出微笑。
———— 朱霞泡了一杯茶，偷偷往茶里倒了些许粉末。白英雄接茶时趁机去摸朱霞的手，一碰到朱霞就如触电般被电了个哆嗦，朱霞嗲声说喝嘛老板，白英雄小心翼翼接过茶喝了。
“哦，你往茶里放了伟哥，原来白老板是你害死的。”
“一个NPC而已，哪值得我害？……说吧，你在找什么？”
“爽快！那我也开门见山，你来马义梦境干什么？”
“我只是碰巧路过，发现这个梦场非常强大，很适合培养我的梦灵，所以就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么说你不是猎人？”
“猎人？我上官欣什么时候有这种爱好？再说了，我是东界梦灵族，怎么会帮西界害自己人？”
“那你的梦灵呢？”
上官欣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客厅的窗边，拉上了窗帘，然后闭眼念了一个口诀，从身体里放出了梦灵。
她的梦灵是一只有翅膀的白色小龙，一放出来就高兴地绕着他们俩飞起来。
“介绍一下，梦灵龙宝。”
白色小龙飞到古峰跟前，眨巴着大眼睛朝他点头，煞是可爱，古峰摸着龙宝的头喜笑颜开：“原来是上官姐姐和龙宝……龙宝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是妹妹。”
“大水冲了龙王庙，古乞儿多有得罪，给上官姐姐和龙宝妹妹赔不是了。”
古峰连连作揖，上官欣看着笑了。龙宝也靠着古峰亲热地蹭。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社区的露天游泳馆，快到闭馆时间了，泳池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教小孩游泳的教练也招呼小孩们上岸了。
马义在水面上探出半个身子，手臂扶着岸，笑嘻嘻地看着郭子游了一个来回。郭子游到他面前，猛地把头伸了出来，溅了马义一身的水。
马义抹了一把脸：“你小子故意的吧。”
郭子戏谑道：“听说你们上次聚会，你表演了呼风唤雨。”
“你还好意思说，大家都到了，就你不到！”
“不是和你说了有事嘛！……另外，我对你有意见！”
“意见？”马义挑了挑眉毛不解地看着郭子。
“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像杨柳这种谋杀亲夫的女人你也替她辩护，搞得我白抓一场。”
“杨柳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们先不说，我就问你，你敢确定她杀人了吗？”
“不是她还有谁？”郭子撇了撇嘴：“反正啊，杨柳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好人就该坐牢啦，法律哪一条是这么规定的？”
郭子不服气：“我怎么说得过你马大律师？我就觉得，法律不是为了杨柳这种人服务的。”
“那是为了什么样的人服务？谁又来决定法律能为谁服务？法律是为每一个人服务的，不论道德，不论贫贱。今天你可以说法律不适用于杨柳，明天后天，就可以说法律不适用于其他人，那我们的法律不就形同虚设了吗？法律的作用，不单单是惩治罪犯，更重要的是保护无辜。从社会层面来看……”
郭子不耐烦地掏耳朵：“得了得了，个狗子，又来给我上普法课。”
郭子从水中爬上岸，从旁边板凳上取了块浴巾围上说：“走啦，快关门了。”
马义摇头笑了一下，也爬上岸，来到另一个板凳旁，板凳上一个盒子是放他的小物件的，他从中取出手表戴上，却发现戒指不在。
“郭子，看到我的戒指没有？”
“没有啊……戒指不见了吗？”
马义围着板凳四处找了找，没有什么发现。
“不好，我的戒指掉了！”
“那林西非杀了你不可，想想掉哪儿了。”
“没想到还是墨菲了。”马义叹气：“难道刚才忘摘下来了？你等我一下，我下去找找。”
马义摘下手表放好，屏气敛息，一头扎进游泳池，整个身子潜在水下。他的双眼瞪得滚圆，急切地在水中四处探寻戒指的踪迹。
————马义病房内仪器闪烁，呼吸检测仪的显示屏中显示出持续的直线。
马义在水下游动着四处看，可是戒指这么小的东西哪里看得清楚，马义一口气憋不住了，只好浮上来，一浮出水面，就听到了轰隆隆的雷声，劈里啪啦的豆大雨点打在自己身上。
郭子就在他面前，在雨中对着他大声喊着什么。
马义抬头看天，原本晴朗的天空却是乌云密布，乌云中不时闪电交加，雨打得眼都睁不开。
这越来越熟悉的一幕，让马义立觉心跳加快。
马义用力呼吸平复自己的心跳，雨很快就变小了，不一会儿就彻底停了。转眼间，乌云也散了，太阳还出来了，又变成了和刚才一样的晴天。
郭子蹲下来：“你小子神了，真是雨神附体啊！”
马义一脸惊恐地看着郭子，郭子嘴巴一张一合的，显然在不断地说话。
但是马义充耳不闻，他现在的耳朵里轰隆隆的，只回荡着王清的声音：马律师，注意天气！
郭子手中拿着一枚东西在马义面前晃来晃去，马义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眼神聚焦在郭子脸上。
“你刚才说什么？”
“戒指找到了，在我盒子里，你放我盒子里了。”马义定睛一看，郭子手中的正是自己的戒指。
马义却没有半分高兴，一把抓住戒指，匆匆戴在手指上，迅速爬上岸。
“你怎么了？”郭子看出马义很反常。
马义抿着嘴，表情严肃：“回家。”
马义到板凳上拿上手表，急冲冲离开去了换洗间，郭子看着马义的背影摇摇头，暗自担忧，眼瞅着过阵子就要结婚了，马义最近的状态可不太好啊。
游泳池外面不远处的一个凉棚里，高小天坐在那看杂志，他看到马义走了以后，放下杂志戴上一个墨镜离开了。
马义开车回家，一路心神不宁。
王清的话又在他脑中响起：“当仪器检测到你屏息十秒时，会自动对你的大脑投放电闪雷鸣的声音和图像，就和你刚才看到的一样。”
马义看看车窗外的天，天气不错，多云的晴天。
“当仪器检测到你屏息十五秒时，会有设备对你的大脑投放下大雨的场景，同时对你洒水排尿，诱发你的梦境下雨。”
马义右手把住方向盘，将左手食指搁在鼻孔下紧紧堵住自己的鼻子，双眼注视前方。
十秒后，雷声响起，天色变暗，再过几秒，又是一场急雨，遮住车玻璃，顿时看不清路，马义连忙收回左手，此时听到急促的喇叭声，马义连忙踩刹车，原来差点和其他车撞到，惊得一头汗。
马义将车停住路边，雨已经停了，他摇下车窗，看着天空，天空很快就放晴了，恢复了之前天气。
马义怔怔地坐在车里，突然觉得下面湿哒哒的，向下一看，发现自己尿裤子了。
回到家中，林西迎了上来：“义哥，你回来了。”
“嗯。”马义淡淡应了一声。
“义哥，你发现没有，最近天气怪得很，一会下雨一会晴的？”
马义又嗯了一声，朝卫生间走去。
“看你精神有点差，饿坏了吧。今天没来得及做饭，我们外面吃吧。”
“嗯……我裤子淋湿了，我先去洗个澡。”
马义赤身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里面是一副年轻的好皮囊，面目英俊，肌肉光洁紧实，只是脸色稍显憔悴。他转转头，镜子里也转转头，他靠近镜子，死死盯住里面的自己，里面的马义也死死盯着他，他甚至可以清楚看到镜子里的瞳孔中有个自己在盯着自己。
片刻后，马义放弃了与镜子对视，他眨眨眼揉了揉眉心，打开了洗澡放水的笼头。
美人弯是众所周知的休闲散心的好去处。
穿城而过的小南河在此处婉转地转了一个弯，像是大自然精心勾勒的一道优雅弧线，给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灵动与妩媚，也成就了这一处绝佳的风景点。
对于马义和林西来说，美人弯又有着特殊的意义。当初，他们俩就是在美人弯的断桥上相遇相识的，这里可谓两人的定情之地。
平时工作之余，马义和林西经常会在来此处漫步，享受此处特有的宁静与美好，将一天的疲惫抛诸脑后。
林西今天见马义精神不佳，特意找了美人弯一处风景好，评分高的新餐厅，而且是马义比较喜欢吃的泰国菜。
餐厅里顾客并不多，林西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可以欣赏到外面的风景，甚至可以看到断桥上摇曳的柳枝和桥下片片碧绿中的点点红荷。
林西拿起菜单，问马义想吃什么，马义说随便吧。林西点了几个觉得马义会喜欢的菜，将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马义看向窗外。暮色西沉，热暑渐消，小南河的行人道和断桥上的游人慢慢多了起来，散步锻炼者有之，遛狗聊天者有之，断桥赏荷者有之。
林西见马义看着窗外出神，说道：“义哥，你怎么心不在马呀？”
照以前，马义一定又会笑话自己马焉不分。但是今天马义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听到自己的话。
林西把手放在马义的手上：“义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马义勉强地笑了一下：“没事，就是有点累。”
林西拍了拍马义的手，说要去一趟洗手间，马义点点头。
看着林西离开后，马义又看向窗外，过了一会，他将右手食指横在鼻子下。
片刻后，外面天气突变，先是雷鸣，然后远方有闪光，紧接着下起了雨。室外游人纷纷找地方避雨。
马义拿开鼻子下的食指，开始用力呼吸，还咳了几声，雨又很快停了。
林西回来了，她坐下来说道：“刚才又是这种怪天气。”
“义哥，你说会不会像去年那样发大水吧？”
马义低着头，手摸脖子，口中喃喃：“王清说的没错，真的是做梦，真的是做梦。”
“义哥，你怎么了？”
马义没有抬头，他往后一靠，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马义睁开眼睛，凝视着林西：“西，你可真美。”
“好像你才知道似的。”林西轻嗔道。
马义怔怔看着林西，突然对林西展颜笑了一下。
林西心里莫名有点慌，她从来没见过马义这种笑容，似无奈苦笑，如荒诞滑稽，又带着玩世不恭的肆意。
马义一扫颓态，他看看餐桌，敲敲杯子，用手抚摸餐布的纹路，嘴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穿着泰式传统服装的女服务员托盘托着两杯柠檬水走了过来，马义开始盯着女服务员身上图案精美的筒裙看。
女服务员受过顾客即上帝的素质培训，忍住不快，对马义礼貌地微笑了一下，给两个人桌上递上柠檬水，马义却趁机抓住了女服务员的手，并用手抚摸。
“这是真的肉诶，这触感，这温度，”马义手按服务员脉搏：“居然还有脉搏。”
年轻的服务员不知所措：“先生……”
“马义，你干嘛！”林西瞪大了眼睛，虽然觉得马义今天特别奇怪，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样。
“用心了。”马义对服务员微微一笑，又将她的手抬起来闻了一下：“嗯，桔香型洗手液。”
女服务员摆脱马义的手，大声喊经理。
经理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服务员见经理来了，士气大振：“经理，这人耍流氓！”
马义站起来，围着经理转了几圈，注意力集中到了经理精心修饰的胡子上。
马义捏住经理的胡子边：“这小胡子，挺精致的！”
“干嘛呀，干嘛呀，耍流氓是吧！我叫保安了哈！……保安！保安！”
林西忙说：“别别别！”
一个保安听到，从门外跑了过来，餐厅里本就不多的顾客也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
马义一扯，将经理的小胡子扯了下来。经理慌忙夺过胡子贴回，仓促中贴反了，更显得胡子都气得翘起来了，看热闹的人也看笑了。
马义手指经理笑道：“你看，露馅了吧。”
林西赶紧过去拖开马义：“不好意思啊，我朋友，他……他……他……中邪了！”
“神经病啊！”经理揭下胡子，索性不贴了，收进了裤袋。
“不好意思啊，这顿饭我们付双倍的钱。”林西掏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现钞放桌上：“我们这就走，这就去看病！”
“我没病，看什么看。”马义双手挥动着抗议，又对经理喊道：“你个NPC，你才神经病！……你们都是神经病！”
经理一边回骂你有病，一边朝保安努嘴，快弄出去。
保安是个老实的农村小伙，好不容易来城里找到这份工作，做的大多数是门外泊车，帮忙卸货等事情，从没真正遇到过这种程度的顾客冲突，正在想该怎么动手时，却见马义蹲了下来，抱着头哭了起来：“我是有病，我是个植物人，我是个植物人……”
有顾客认出了马义：“这不是电视里的马律师吗？没想到神经了。”
“快走！”无比尴尬的林西将马义架起来，在保安的帮忙下，好歹将他拽了出去。
经理将桌子上的钱收起来，心中乐开了花，这两个家伙，没上菜就付钱了，要是每天有这样的疯子来调戏我就好了。
他正要将钱装入兜，扭头看到女服务员还在旁边，拿出一张十块给她：“我俩真倒霉，碰到个疯子，诺，阿香，你的精神损失费。”
————马义病房，沈兰在看马义的数据纪录，欧阳昊就在旁边。
“院长，今天已连续监测到3起屏息事件，说明马义在主动测试，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身处梦境了。”沈兰汇报道。
欧阳昊点点头：“马义的体征正常吗？”
“正常。”
“好，你通知一下王清他们。”
“是，院长。”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宋樱这几天稍微有点忙。
林西和马义的婚礼由她来操办，事情一大堆。不过这些繁杂琐事，只要有钱就会变得简单易行，而这个世界的钱，对于宋樱来说是应有尽有。因此也不算太忙。
宋樱从书架中挑了一本书，头枕靠背，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上看书，晚上睡前抽一个小时阅读是她多年的习惯。
宋樱看的书是但丁的《神曲·地狱篇》，倒不是说她对世界名著多么得感兴趣，而是作为一名即将突破至金丹境的高阶梦控师，了解各文化相中的天堂地狱等集体相是基本功课之一。
但丁的九重天堂和九层地狱，大部分内容宋樱已经看过，今天只是作为睡前读物信手翻翻，巩固巩固。
让宋樱眼睛一亮的是书中缝隙间一句手写的评论。
“人们可以曲解任何一件事，以便与他们固有的观点相符。”
宋樱又看了一下书的封面，确定这本书是欧阳昊送给她的，但是这一句评论的字迹又不像是欧阳昊的字迹。
欧阳昊的字迹大气厚重，但是这句评论的字体娟秀灵动，更像是一位女子的笔迹。
此时，身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宋樱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新短信，还没点开细看，手机上又显示林西在打进电话。
宋樱接通电话，林西的声音非常焦急：“宋樱，义哥他疯了，你快来我家，快点啊！”
宋樱立刻起身出了门，拦下一辆出租车往林西家，路上她看了新短信，是古峰发来的：“阿鲁那今天已去印度，已确认登机，排除猎人。”
一到君壹小区，刚下车就看到林西在小区门口等她。
林西一见宋樱就抱住了她，身体有些发抖。
“怎么回事？”宋樱轻拍林西的背问道。
“义哥他疯了，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把所有人都当成梦境里的NPC！”
“马义在哪呢？”
“他在家里，在卧室发呆，一句话都不说，回来就一直一动不动。”
两人进了家，宋樱走到卧室看了一眼，只见马义睁大眼睛躺在床上，对她置若罔闻，状如木头。
宋樱回到客厅，拉林西一起坐在沙发上。
“好好的怎么突然会这样？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就今天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去外面餐厅吃的，回来后他就变那样了。”
“林西，你先别急，慢慢说，他当时是怎么个情况？”
“当时遇到怪天气，下了一场雨，然后他就开始喃喃自语，说什么王清是对的，真的是做梦……然后就像中邪一样，还说什么自己是植物人。”
“王清，是不是上次闯到你家那个会催眠的杀人犯？”
“是啊，那个人是叫王清。”
“那我明白了。马义不是疯了，他是被王清催眠了？”
“被王清催眠了，可是王清不是死了吗？”
“你有没有看过催眠的现场表演吗？催眠师一个响指，被催眠者就瞬间睡着了。”
“有的，我在电视里看到过。”
“观众以为催眠师是现场催眠的，其实不是的，很多时候是在这之前那个人就已经被催眠师预先埋下了催眠指令，而催眠师的响指，就是激活催眠指令的信号。”
“你的意思是？”
“王清当天给你们表演戏法的时候，就已经在马义身上埋下了催眠指令，”宋樱分析道：“我觉得那个怪天气，那场雨，有可能就是激活指令的条件。现在马义看上去完全被催眠了，以为自己处在梦境里。”
“原来是这样子的……怪不得郭子说那个王清极度危险呢？太可怕了！”
“宋樱，我们要不要送义哥去医院看看？”
“他肯去吗？被催眠的人特别固执，我们千万不能乱来，谁知道会不会引发另外的指令？”
“那该怎么办啊？”
“王清已经死了，没有人能解开马义身上的指令了。为了安全起见，我觉得最好还是顺其自然，观察一阵子，等指令自动解除。”
“可是宋樱，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还结不结啊？”
“当然要结，你要是不结了，对马义的刺激可不小，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我们现在该干嘛还是干嘛，凡事要小心顺着他，千万不能刺激他了。”
“好吧。”林西现在是六神无主，全听宋樱的。
送走宋樱后，林西关上门，走进卧室，看到马义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他的表情仍然是呆呆出神，但至少不再是木头，他甚至看了林西一眼。
林西紧张地坐到马义旁边，一只手握住马义的手，另一只手抱住了他的肩膀。
“义哥，你没事的，你现在只是生病了，很快就会好的。”林西说着，自己也快要哭了。
“别哭。”马义回过头看着她：“西，没有用的。”
“我不哭。”林西摸了摸眼泪，恳求道：“我们说会儿话好不好？”
马义看着林西的眼神，终是不忍拒绝，他别过头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林西连连点头：“嗯，你说什么我都爱听。”
“从前有个人，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醒来以后他就很困惑……”马义看着林西：“你听说过这个故事吧？”
林西点头：“听过，庄周梦蝶，庄子醒来后不知道是自己梦到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变成了他。”
“你知道这个故事啊，真好。”马义看着林西的手：“你说，如果庄子发现……事实的真相是……他是蝴蝶的一个梦，他该怎么办？”
“那就呆在梦境里啊，做人比做蝴蝶好是不是？”林西强做笑脸。
“可是人是假的，蝴蝶才是真的。”
“谁说是假的？”林西双手抱住马义：“就像我现在抱着你，身体上的感觉这么真实，你就在这里，你就是我的义哥，这怎么是假的呢？”
马义摇着头。
林西放开马义，双手捧住他的脸：“更何况，就算这一切真的是假的，我对你的爱也是真的，我也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马义低下头没有说话，林西紧紧抱住马义，泣不成声。
“义哥！我真的好爱你，不要离开我！”
马义表情很绝望，他伸出手拍了拍林西的背。
不知谁家放起了谭咏麟的《难舍难分》，马义的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忘不了你眼中那闪烁的泪光
好像知道我说谎
我茫然走错了地方
却已不敢回头望
舍不得杏花春雨中的你
盈盈的笑语
雨打风飘年华流走
惘然睡梦中
走过了一生有多少珍重时光
与你爱的人分享
我总是选错了方向
伤心却又不能忘
放不开魂牵梦系爱的你
无处说凄凉
回首灯火已阑珊处
是否还有你
说起来人生的仆仆风尘
不能够留一点回忆
难舍又难分已无可追寻
烟消云散的往昔……
仍然是那间带屏风的密室，只有宋樱和欧阳昊在里面。
“师叔，古峰查到了，猎人是烧烤店的唐老板。”
“好，他现实中本体的地址查到了吗？”
“也查到了，在三瓦街68号，离咱们医院不到500米。”
“500米，真够近的！……既然是古老头的测梦仪查的，应该错不了。”
“师叔，我们要不要对猎人采取行动？”
“千万不要！猎人警惕性非常高，如果他们发觉暴露，就会启动其他猎人，那样局势就不好把握了。”
“好的，师叔。”
“对了师叔，林西跟我说她开始做梦了。”
“哦。”欧阳昊非常高兴：“真的吗？她梦到些什么？”
“听她描述的样子，像是雪姨当年的一些经历。”
“很好！看来我的想法没错，皇天不负有心人呐！”
“下个月里面就是七夕了，林西和马义要举行婚礼，林西很想你去参加。”
“师叔您会去吗？”
“不会。”
“可是……林西真的很想爸爸在场，特别是婚礼这么重要的日子。”
欧阳昊冷冰冰地说道：“我不会去……相反，我会在那天杀了马义。”
“啊，师叔……这也，这也太残忍了吧！”
“这正好是培养林□□立的最关键一步，后面的打击会越来越多，她必须学会面对苦难，必须学会独立！”
“师叔，一定要选那一天吗？不能……换一天吗？”
“那天的效果才是最好的，这样才能印象深刻，人要成长，必须逼到绝境。”
“万一林西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呢？”
“放心，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的坚强。”
“可是……”
“你别说了，我都清楚……宋樱，计划最重要，不能感情用事！”
“知道了师叔。”
“他们俩的婚礼在哪里举办？什么时间？”
“婚礼是由我来操办，我定的是Neverland酒店顶楼，七夕节中午的婚礼。”
“好，我会在婚礼那天的中午12点动手，你做好准备。”
宋樱点点头。
“师叔，还有一件事情，前几天，马义的梦境好像发生了一次抖动。”
“是的，我也注意到了。我看了当时的记录，是一次梦境纠偏。”
“梦境纠偏？”
“对，估计是潜意识遇到了bug，解决不了，于是重设了部分数据。”
“师叔，对我们的计划会不会有影响？”
“不好说。记录显示这次纠偏和那个叫做杨柳的女人有关系。”
“杨柳，是前阵子那个杀夫案，马义为她辩护的杨柳吗？”
“对，就是她，我们以前都没怎么注意这个人，现在看来这个人和马义的关系不一般。”
“而且马义这一次展现了暴力倾向，这就可能给林西带来危险。”欧阳昊思索了一会说道：“宋樱，现在到了关键时刻，不能出任何纰漏，在须弥梦境之前，绝不能让马义和杨柳再发生接触，以免出现变故。”
“明白，师叔，交给我了。”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古峰靠坐在墙角，摇头晃脑听着耳机里的音乐。马义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古峰旁边，他胡子拉碴，神情颓唐，手中拎着一瓶啤酒。
“马哥，你今天不上班吗？”古峰问道。
“上什么班啊！”马义举起瓶子喝了一口酒，他将古峰耳朵里的一只耳机取出，戴在自己耳朵里。
是一个不知名的男歌手在唱。
梦中的那朵雪莲花洁白的就像是你啊
想爬到山上看一下 静静的年华似水呀
你不想让我离开 我就在这里等待
你不想让我明白这尘世如此无奈
今生我为你而来今世你为我而开
怕什么邪魔妖怪早已经置之度外
来生还为你而来来世还存不存在
就这样思念着你走在这梦的路上
踏上仙山云海一袭青衫白马
如果还能相见 胜过人间天堂
马义摘下耳机，扔给古峰，问古峰这是什么歌，古峰说歌名叫做梦中花。
“梦中花，哈哈，好，好一个走在这梦的路上……”马义喝了一大口啤酒。
“马哥，你今天有点奇怪诶，”古峰也摘下耳机，将耳机收起来：“马哥，你是墨菲了吗？”
“唉，墨菲！”马义又喝了一大口酒，盯着古峰说道：“小兄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马哥，你怎么找我问？我可什么都不懂啊。”
马义摇头：“不，虽然这里面这么多人，但是这个问题，我认为你最有发言权。”
“那，马哥，你要问什么问题啊？”
“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是在做梦怎么办？”
古峰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又带上了笑容：“什么意思啊？马哥，我没听懂。”
马义指指四周：“要是这一切都只是个梦，真正的你一直睡着，你会怎么办？”
“这个……我也不知道……要么就这样生活，要么努力醒过来吧。”
马义点头：“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没错，总要选一个的。”
马义拍了拍古峰的肩膀站了起来，提着啤酒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走过一个十字路口时，马义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叫他，然后就听到车子紧急刺耳的刹车声，碰撞声和女人的尖叫声。
马义一回头，原来刚才的路口发生了一起车祸。
周围的人纷纷跑过去看热闹，马义懒得多看一眼，将手中啤酒一饮而尽，走了。
……
一心堂心理诊所的老板名叫花弗荣。
花弗荣的商业策略是广撒网，深播种，流量变现。在街道上，地铁上，常常可以看到一心堂心理诊所引人注目的广告。
最上是几个粗体大字“我懂你心！”，其中心字是以一颗红心呈现，正是一心堂的logo，这几个字底下是小一点的英文字“I see you”。
占据广告主体的是花弗荣的光辉形象。他身后呈V字型站了两排黑衣人，一排美女，一排帅哥，花弗荣自己一身白衣站在C位，双手抱胸，眼镜拉低，双眼从眼镜上方看向众生，目光睥睨。
广告是广告，和现实多多少少有点出入。那些美女帅哥都是临时付钱摆拍的，实际上一心堂心理诊所上上下下就只有花弗荣一个人。多年以来，周边的皮包公司已经换了一家又一家，一心堂心理诊所却一直驻扎在环球中心铁打不动，也证明了花弗荣的能力与头衔绝非浪得虚名。
照片中的设计恃才傲物，生活中的花弗荣其实性格温顺，他是个40多岁的中年人，身材稍胖，最引人注目的是头部，中间完全秃顶，只剩四周不到两位数的头发，勉强而倔强地完成对头部的合围，更有几丝向往自由者，写意地飘着。
此刻，花弗荣正坐在办公桌后津津有味地刷短视频看直播，听到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花弗荣放下手机，手拢了拢头发，看向门的方向：“请进。”
马义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来，他看上去显得凌乱而憔悴。
“请坐。”花弗荣招呼道。
马义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身体拱起，四周打量一圈后，眼睛直盯盯地看着花弗荣。
花弗荣见惯不惯，心理诊所遇到各种各样的病人是常事，他拢了拢头发，问道：“你是预约的马义先生吗？”
“是我。”马义点点头。
花弗荣看了看时钟，来者很准时，从这点看已经超过了大多数精神方面紊乱的病人。
“你好，欢迎来到一心堂心理诊所。”花弗荣站起来朝马义伸出右手：“我是主任医生花弗荣，弗洛伊德的弗，荣格的荣。”
“你好。”马义没有起身，他伸手碰了一下花弗荣的手就松开了，算是握了手。
就这几秒中，花弗荣的双眼已经从眼镜后面对马义进行了一个心理扫描。
眼光空洞，无精打采，神情憔悴，有可能是抑郁症；肌肉紧张，坐姿呈外放的攻击型姿态，不排除有狂躁症；言语冷静但动作多疑，不排除还有人格分裂。
多相情感障碍，而且极有可能是最危险的临床亚型——叠加出现的混合发作型，花医生瞬间有了诊断方向。
“请问，我可以叫你马义吗？”花医生提醒自己尽量用温柔的语气。
“可以。”
“那好，”花医生微笑道：“马义，请问是什么让你这么绝望呢？”
“你看得出来我很绝望？”马义有些吃惊。
“我能感受到你内心的挣扎，所以……请告诉我你的烦恼吧。”
“我在做梦，我现在在自己的梦里！”马义身体前倾，紧盯花医生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你以为现在这一切只是你的梦境？”花医生从眼镜上方回视马义的眼睛，心理交锋如战场，必须时刻保证医生的权威感。
“不，不是以为，我很肯定我在自己的梦里。”马义认真说道。
明白了，这位患者出现了现实解离障碍，可能还有臆想症，对付这种病例，绝对不能与患者争辩 “这不是梦”，否则可能引发对抗。
“那你在梦里多久了？”花医生问道。
马义想了一下：“我不知道，好像一直都在梦里。”
“既然是在做梦，那么总有醒来的时候，试问真实世界的你怎么会在睡梦中这么久呢？”
“因为现实中我是个植物人，所以长睡不醒！”
“哦？是什么让你这么想的呢？”
马义摇着头：“不，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更何况说了你也不会信。”
“马先生，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花弗荣微微皱眉，他感觉这位患者思维太跳跃，不好引导，只能先顺着他，从对话中挖掘出患者更深层的心理活动。
“花医生，我只想知道，怎样才能从梦中醒过来？”
“从梦中醒过来，方式有很多的，比如定个闹钟。”
“可我是植物人，闹钟没用！”
“哦，那可以憋住呼吸。”
“除了这个呢？”
“再比如，使劲眨眼睛。”
马义使劲地眨眼睛，一切如故。
“有没有最彻底最有效的那种？”马义问道。
“最彻底最有效……”花弗荣想了一下：“那就是在梦里自杀，比如跳楼。”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好像大家都是这么说的。”马义恍然大悟。
花弗荣顿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他有点慌：“马先生，你不会真的去自杀吧？”
马义已经站起来，对他说：“谢谢。”
“马先生，你的问题不难解决。我们诊所有很多先进的治疗方法的。CBT疗法，森田疗法，都可以治好你的。”
马义已转身走向门口，花弗荣有点担心，叫到：“马先生，马先生……”
马义突然停下，又折回来，问他：“花医生，你看过《楚门的世界》吗？”
“什么世界？”
“《楚门的世界》，一个电影。”
花弗荣微微皱眉沉思，好像有点印象，但是一时想不起来的样子。
“就是将一个人的一辈子做成了一个秀，给全球人看，男主的世界所有的都是设计好的，都是虚假的，只有男主楚门自己不知道。”
“哦。”花弗荣想起来了：“看过看过，很老的一部好莱坞喜剧片，好像蛮搞笑的。”
“花医生，你觉得，楚门最后驾驶着一条小船，冲出那片假的大海，冲破了摄影棚的墙，驶向真实世界，做得对不对？”
花弗荣点点头，随即马上又摇起头，说道：“马先生，不一样的，我们这里不是拍电影，我们也不是演员啊。”
“你的戏非常好！我很有感觉！”马义拍拍花弗荣肩膀：“华语电影这么多年这么多烂片，缺的就是你这种级别的演员。”
马义不再说话，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马先生，马义……”花弗荣走到门口，马义已经没有了踪影。
“演员？”花弗荣嘴巴张大了愣在那，这两个字突然让他颤抖，他想起小学五年级文艺汇演那天，偷偷喜欢的女孩也夸了一下自己像演员，那是他人生第一次颤抖，仿佛就在昨天。
花弗荣眼珠子一转，斜眼看到旁边的镜子，他拢了拢头发，和镜中的自己对视几秒后，突然摆了一个转身拔枪的姿势，手指对着镜中的自己。
微风吹起，几许青丝飘扬，这个造型让他蓦然想起当年紫禁城之巅四大高手的西门吹雪，花弗荣青丝一甩，眉毛一挑，满意地吹了一下手中假想的枪口。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深夜三点多，马义见林西已经熟睡，轻轻拉开林西搁在自己身上的手，悄悄披了件衣服下了床。
他出门拾级往上走，来到楼顶天台。
天台一角亮着灯，马义踱步过去，发现墙上有一首诗，也不知什么时候有的。
《总是好的》
虽然无聊 但是年轻
年轻总是好的
虽然不年轻但是健康
健康总是好的
虽然不年轻也不健康但是有梦
有梦总是好的
虽然不年轻不健康也没有梦
那就是要回家了
回家总是好的
——回家，马义喃喃道，是啊，回家总是好的！从天台跳下去，一切就结束了，就回家了。
天台的围墙不高，砖石砌成，大概到马义胸部的位置，马义隔着围墙往下一望，几十米下面就是街道，街道没什么人，只有街灯发着幽幽的黄光，从上面看是一个个小光晕。
马义爬上天台的围墙，围墙的宽度足够自己舒舒服服地坐上去。很奇怪，以前自己是很恐高的，不用说爬上去，就是从高楼往下看，也会不自觉心跳加速，手心出汗。
可是现在，自己坐在几十米高的平台，双脚悬空荡着，却丝毫没有半点异常反应，就如同坐在平地一样。
真是神奇的心理效应，当知道这一切是虚幻的梦境以后，心里平静如水，心理上的恐惧一旦不见了，连带着生理上的反应也不见了。
今夜天空明暗交错，星星不多，正南角有颗超亮的星星，一眨一眨，如智慧的眼睛。
天台的灯用了全力，试图将马义的身影留在墙上，如同黄昏窗台上的花，一半开在光里，一半藏在影中。
看着夜空，马义时而喃喃自语，时而摇头点头，远远望去，就像是在和星星说话，讲述着一千零一夜的天方夜谭。
那天晚上，除了天上的星星和墙上的石头，谁也不知道马义说了什么？想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陆晨在公司格子间一边玩着美少女战士的游戏，一边带着耳机摇头晃脑，嘴里唱着“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忽然感觉旁边有人，抬头一看，是马义。
陆晨吐了一下舌头，关了游戏，摘下耳机：“老板，你来上班了，你的病好些了吗？”
“什么病？”
“前阵子你没来公司，林西姐跟我们说你生病了？”
“哦，已经没事了。”
“老板，我给你泡杯咖啡。”陆晨就要起身，马义伸手阻止了她。
“陆晨，我今天不喝咖啡，我要喝奶茶，就你喝的那个。”马义指着陆晨桌子上的奶茶。
“啊，老板，你不是反对我们喝奶茶，说糖分高，添加剂多，是垃圾食品吗？”
“反对无效。”马义模仿法官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现在我宣布，该吃吃，该喝喝，不喝白不喝……你帮我买，买最贵的，加糖，大杯。”
“好，那我要阿龙带一个，他应该快要到了，公司楼下就有家奶茶店。”
“好，让他买三杯，我们一人一杯。”
陆晨打完电话给阿龙后，回到自己座位上捧来一堆文档放在马义办公桌上。
“老板，这是最近找我们公司的案子。”
自从马义打赢杨柳这桩官司，真义律所名声大振，前来接洽的业务在陆晨这都堆积如小山了。
“不接了。”马义将小山拨到一边。
“放假，给你们放假一个月，带薪假期。”
陆晨正欢呼时，阿龙进来了，他将三杯奶茶匆匆往桌子上一放，从兜里掏出一份报纸。
“老板，杨柳死了！”
阿龙将报纸摊在桌子上：“是车祸。”
报纸中，杨柳仰面朝天，血流一地，现场惨烈，包包洒落一地，连手上的手表都被甩得老远，压得粉碎。
“前几天她还来过公司找老板呢，这就死了！”陆晨一脸不可思议。
“死了就死了呗。”马义漫不经心看了一眼，端起一杯奶茶，一吸管戳下去。
陆晨和阿龙对看了一眼，老板太反常了，看样子他的病还没完全好。
马义吸了一口奶茶，淡淡问两人：“欸，你们俩怕死吗？”
“当然怕死了，老板，我还没享受够呢。”陆晨说道。
“阿龙，你呢？”
“我不怕，现实是一场梦，死了无非是梦醒了，又进入另一场梦。”
这个回答有点东西啊！马义心中暗想，不过，对我来说的确是梦醒了，但是对于你们俩来说，则是游戏结束，彻底地消失。
“这世界一切都是虚幻的，我们也都是虚拟的。其实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是一体的，都来自一个意识源头，我们都是源头的虚拟投射。”阿龙继续说道。
马义一凛，对阿龙刮目相看，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虚拟的？莫非这个跟了自己好几年的老实巴交，任劳任怨的阿龙，是一个觉醒的NPC？
“如果我们都是虚拟的，那么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马义盯着阿龙问。
“我们都是本源大我所分解的小我，这世界所有的二元对立都是小我的体验，通过正心正念的修行，消除二元对立，回归本源大我，就完成了一个圆满。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大我玩的一场游戏。”
这个话题一开启，阿龙可以叨叨而谈三天三夜，直到陆晨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才发现马义的眼光颇为异常，盯得他有点发毛：“老板，怎么了？”
“阿龙，你这些观点哪里来的？”
一旁的陆晨说道：“老板，你有所不知啊！阿龙是混灵修圈的，人家可是修行圈大佬哦。”
马义有点想不明白，阿龙这些话他每个字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却听得云里雾里，只感觉很有智慧，很有深度。现在的NPC都这么卷了吗？
“那你呢陆晨，也混灵修圈吗？”
“我可没有慧根……我还是享受奶茶和帅哥吧！”陆晨笑嘻嘻吸了一口奶茶：“对了，老板，你说给我们一个月的带薪假，是不是真的？”
“是吗？老板，还有这好事？”阿龙听了也一脸兴奋。
“这样吧，我们交给它来决定。”马义从兜里掏出一个陀螺，在桌上一拧：“如果陀螺倒下去，就是真的，一个月带薪假……再加全年的奖金。”
陀螺在桌子上咔咔咔地飞快转动，两个年轻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马义则喝着奶茶好整以暇。
陀螺越转越慢，陆晨和阿龙喜形于色，最后陀螺不出所料地倒了下去，两人耶的一声欢呼雀跃击掌相庆，一个说我要去东京看cosplay漫展，一个说我要去冈仁波齐转山。
马义收起陀螺，他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心中有一丝羡慕：沉浸在游戏中的NPC，也是一种幸福，已经知道是游戏的真人玩家，反而索然无味。
这家婚纱店很宽敞，两边挂满了婚纱，服务员走在前面，林西和宋樱跟在后面，一边打量着各式各样的婚纱。
服务员停下脚步，取下旁边架子上挂着的白色婚纱：“林西姐，根据您前几场试的要求和建议，我觉得您肯定特别适合这一款。”
林西看了一下服务员手里的婚纱，觉得样式不错：“那好，我试试。”
林西在更衣室里换了婚纱，走出来站在镜子前面，服务员在后面垫着脚给她戴上头纱。
林西看着自己忍不住转了一圈，她回头问宋樱：“怎么样？”
宋樱围着林西仔细地打量，点头道：“这件不错，比我们以前试的几件都好。”
林西左右侧身反复看了几遍，又转过身照了一下后背：“那就这件吧，我也挺喜欢这个款式的。”
“好的，那我帮您收起来了，您随时可以来取。”服务员说道。
选到了满意的婚纱，宋樱能感觉到林西心情大好，走在路上都是嘴角上扬。
“对了宋樱，通知我爸爸了吗？他七夕那天会来吧？”
“哦，通知了，那个……”宋樱不自主地摸了下额头：“老师说他可能会晚一些。”
林西没有注意到宋樱的不自然，想到七夕能见到爸爸，很是高兴。
“下个星期就要结婚了，紧不紧张？”宋樱问道。
“不紧张，就是有一点担心，不知道义哥……”林西又忧心忡忡起来。
“马义现在情况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是好些了，开始上班了，但是，”林西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还在催眠状态。”
“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看看这个。”林西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给宋樱。
“这是什么？”
“义哥的诗本。”
宋樱翻开扉页，上面是一首小诗，宋樱念起来：
林中飘玉带
青青浮上台
霞光不须照
美自天然来
“不是这个，看最后一页。”
宋樱翻到最后一页，相比于刚才那首小诗，最后一页的字数多一些，但是字迹潦草多了。
最上面第一句写着：“今夜我心起火烧出数行灰烬”，紧接着后面是一个烧痕圆孔，估计是马义用烟头烫的。
下面几句则字体小一些：
每次我醒来
总在另一个梦
他们像人类
我装作和他们一样
原以为存在很简单
又到夜色阑珊
月亮再美
也只是想象
旁边还画了一个圆圆的月亮，月亮上打了一个叉。
“这些都是马义写的诗吗？”宋樱还是第一次见到马义的诗作，有点文艺青年的感觉。
“是啊，这个起火的诗，就是他前几天写在小本本上的，我今天专门带出来给你看。”林西又指着上面的诗句说道：“你看这句，‘他们像人类，我装作和他们一样’……还有这句，‘月亮再美也只是想象’……这是正常人的话吗？”
“林西，你应该这么想，马义既然能写诗了，至少比以前那种木头一样的状态好多了。”
“宋樱你是不知道啊，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
“哦，还有什么？”
“比如说，以前义哥碰到老人跌倒是一定会去扶的。但是就在昨天，有个老奶奶就在我们跟前摔倒了，你猜他怎么着？”
“怎么着？”
“他不去帮忙也就罢了，我和另一位路人将老奶奶扶起来，他在一旁鼓掌，说我们是中国好NPC。”
宋樱听了笑了。
“你还笑！”
宋樱举手：“我道歉，没想到马义还这么搞笑。”
“唉……”林西一言难尽的样子：“宋樱，你说，要是结婚后，义哥还是好不了，该怎么办啊？”
“没那么严重吧，马义不是在慢慢转好吗？大不了再找个道士驱驱邪。”
宋樱装模作样粗声粗气地作法比划：“马义马义，魂魄归来！”
“我才不要呢！”林西气鼓鼓地说道：“那些神神叨叨的道士，把我爸拐走了，还要拐我老公啊。”
“哟哟哟，还没结婚就叫老公了，你这是有多想嫁人啊！”
两人嬉笑打闹在一团。
肆瓦福利院。
马义带了很多好吃好玩的给铁饼，铁饼乐坏了，尤其是一架玩具飞机，玩得不亦乐乎。
“铁饼，我们从小是一个孤儿院里长大的，对不对？”
铁饼点头。
“铁饼，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吗？”
铁饼摇头。
“我也是，我以为自己记得，但是仔细想，很多事却想不起来……其实，我们俩是一样的人，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
铁饼听不懂，不解地望着马义。
“铁饼，想去外面吗？”
“想。”
“我也想……”
“铁饼，我们去外面放飞机好不好？”
“好啊，好啊。”
铁饼手里拿着玩具飞机跑在操场上，口中呜呜叫着，马义在一旁静静看着，面露温柔。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七月初七，早上9：00。
气象台今日发布了高温橙色预警。
一辆贴着红色囍字的白色卡宴不快不慢地向东行驶，林西和宋樱并排坐在车后座，林西身穿一身白色婚纱，头顶佩戴着白色头纱，显得高贵大方，美若天使，宋樱则是一身鹅黄色的旗袍，俏丽典雅，这是她自己选定的伴娘装。
一路上，林西紧紧捏着宋樱的手，眼睛定定地看着窗外。
“别紧张了，一切都会顺利的。”宋樱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林西的手背。
林西回过头看着宋樱，眼神中充满不安。
“宋樱，义哥今天出门的时候心不在焉的，他会不会……”林西贴着宋樱耳朵小声说：“逃婚啊？”
宋樱勉强笑了笑，又有些不忍心：“怎么可能呢？你这是偶像剧看多了。马义这么爱你，不用担心。”
“再说了，有刑侦大队长亲自押送，谁逃得了？……别担心了，阿？”
林西乖乖嗯了一声，身体朝宋樱贴了贴。
“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呢，我陪着你。”宋樱抽手搂着林西。
想到几个时辰后马义将在林西面前被欧阳昊射杀，宋樱于心不忍，只有更紧地搂着林西。
另一条路上，一辆黑色红旗轿车也驶往Neveland酒店的方向，郭子右手把着方向盘，左手肘支在车窗棱上，不时瞄一眼副驾驶的马义。
两人都穿着深蓝色的西式套装，不同之处在于马义是白衬衫配蓝条领带，郭子是白衬衫配浅黄色领结。
马义面无表情看着窗外，一路无话，快路过花店时，郭子忍不住开口了：“马义，前面是花店，我们要不要买几束紫丁香？林西最喜欢的。”
“随便吧。”马义仍然是面无表情。
郭子摇了摇头，他靠边停下车，去花店买了花，上车后将花递过马义，马义随手接过了。
郭子没有发动汽车，他长长叹一口气后，转头盯着马义。
“想说什么就说吧。”马义语气淡淡的。
“你看你，哪像是新郎的样子？”
“新郎应该什么样子？”
“至少要精神一点，大喜的日子，你看我……”
郭子坐直了身子，昂首挺胸，试图给马义做个示范。
“你这么会演，干脆你来当新郎。”
“你瞎说什么呢？”郭子面色铁青，眉间的痣似乎都要蹦出来，他一把提起马义的领带，生气地盯着他，过一会儿又把手放下了，将领带放回马义西服，并用手抚了几下，消去刚才的举动带来的皱褶。
“马义，你最近非常不得劲啊！林西可是一直盼着这一天，你别给搞砸了。”
郭子重新发动汽车：“她真的很爱你……你不要伤了她的心。”
马义沉默不语，目光落在那束紫丁香上面，他怔怔地看了一会，折下一朵花插在自己西装左边的襟口上。
郭子看了他一眼，抿着嘴继续开车，从余光中，他看到马义偷偷擦拭了一下眼睛，又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七月初七，早上10：00。
婚礼在Neverland豪华酒店的顶层，宴会厅的落地窗外是开阔的城市天际线，室内布置得喜庆热闹，又不失大气庄重，正是宋樱选择的中西合璧的婚礼主题。
林西和宋樱站在红地毯的的门庭迎宾，来参加婚礼的人已经到了不少，厅内声音噪杂，很多来宾互相认识，聚在一起兴致高昂，热闹非凡。
一行西装革履，派头十足的人出现在电梯口，朝宴会厅走了过来。
“孟市长，焦秘书，你们来了，请进请进。”林西笑脸招呼。
“新郎倌呢？”孟市长不见马义。
“马义他们有点堵车，一会就到，您先请进。”
宋樱带孟市长几人去座位，林西焦急地看着电梯那边。不一会儿，郭子带着马义出现了，郭子本来还眉头微锁，见到林西后，立刻展眉，变出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新郎带到，一根汗毛不少，请老板签收。”郭子对林西笑嘻嘻说道。
林西忐忑地看着马义，马义对林西笑了笑，将手中的花束递给林西，林西接过花，又见马义打扮齐整，心中高兴，松了一口气。
七月初七，早上11：00。
酒店宴会厅摆了十几桌圆形大饭桌，坐满了人。马义林西那桌靠近司仪讲台，马义和林西一起坐中间，宋樱郭子等人坐两边，陆晨阿龙铁饼也在这桌。
马义对铁饼说：“铁饼，想不想吃好吃的。”
“想。”铁饼大声说道。他今天带了一副墨镜，那是林西专门给他准备的，这样他看到火也不怕了。
马义举手招呼离桌子最近的服务员，服务员过来说马先生，什么事？
“叫一下你们经理过来。”
服务员将经理叫了过来，经理笑容可掬地问道：“马律师，我是陈经理，您什么事？”
“上菜。”马义说道。
“马律师，这么早就上菜吗？还不到时间哦。”
“叫你上就上，快点，我饿了。”
陈经理看向宋樱，宋樱说：“那就上吧。”
陈经理看向林西，林西也点点头，陈经理开始招呼酒店员工上菜上酒。
穿酒红色旗袍的女服务员将酒菜一盘盘端上来，上到各个席上。宾客们虽觉上菜稍早，但是主办方既然如此安排，自然也是欣然接受。
“吃啊，吃啊……铁饼，来，吃！”马义拿起筷子站起来，夹起中间那最引人注目的大龙虾放铁饼碗里，自己也夹了一只，一把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嚼了起来。
铁饼傻呵呵地学着马义，一手抓起龙虾塞进嘴里。
其他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却没人动筷子，气氛略显尴尬。
马义催促大家：“大家快吃啊，味道不错！”
宋樱不动声色。郭子面露不悦，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喝了。
林西对大家陪笑道：“马义早上没吃饭，饿坏了，大家也吃。”
“来，小陆，阿龙，动筷子。”
一名服务员过来，俯身对宋樱说了几句话。
“林西，我出去一下。”宋樱说道。
“宋樱……”林西乞求的口气。
“我马上回来。”宋樱拍了拍林西，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我爱你宝贝，等我回来。”
宋樱走向门口，待她的背影消失于门口后，高小天从宾客一角中出现，他也跟着出了门。
林西着急张望：“爸爸呢，爸爸怎么还不来啊……”
离Neverland酒店不远有一家更高层的酒店，名为OBE酒店，其中高层的一间房间里，欧阳昊叼着烟斗，正站在窗户旁向下看，窗户是打开的，可以看到婚礼的大厅，但是距离有点远，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欧阳昊看了一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只苍蝇大小的蜜蜂。
欧阳昊吸了一口烟，朝窗户外喷出一个圆圆的烟圈，蜜蜂立刻启动，穿过烟圈，朝那边的婚礼大厅飞去。
欧阳昊又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付黑白眼镜带上，他再看向婚礼大厅时，视觉如同高清相机，四周有方框显示，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十字锚点，可以随他的意念缩放。
现在显示的是蜜蜂的行迹，当蜜蜂从窗户飞进婚礼的宴会厅后，欧阳昊将视觉切换到蜜蜂视角，婚礼现场的细节一览无遗。
欧阳昊引导蜜蜂停在马义的后脑，钻进了马义的头发之中。
宋樱走出门外，左右看了看，发现古峰在斜对面的一条小巷朝她招手，宋樱朝古峰走去，古峰迎过来，看上去很焦急。
“什么事？乞儿。”
古峰哭丧着脸：“樱姐对不起，我罪该万死！”
“怎么回事？别急，慢慢说。”
“樱姐，我把猎人弄丢了。今天一早，唐老板就不见了，完全从测梦仪里消失了，我去找了，烧烤店没人，而且三瓦街那边也没人。”
“一定是我暴露了，我对不起你，樱姐！”
宋樱沉吟片刻，说道：“乞儿，不怪你，是我们低估了猎人……”突然她提高了声音：“那位偷听的小姐姐，请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从暗处缓缓走出。
“上官姐姐……”古峰认得此人正是上官欣。
“宋樱，我可不是敌人，我是来帮你们的。”上官欣递给宋樱一张纸条：“你看这个。”
宋樱接过纸条看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唐老板本体的地址，他现在就在那睡大觉。”
古峰惊喜：“上官姐姐，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的梦灵龙宝刚刚进阶到五级，也是才有了这个功能，算是报答马义吧！要不是这里，龙宝也不可能进阶得这么快，我上官欣可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上官姐姐，你太伟大了，龙宝万岁！”古峰乐得像朵花。
宋樱直视上官欣的眼睛，上官欣毫不躲避，两人对视了7，8秒。
“好，我相信你！我那边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宋樱说道。
“樱姐，你也小心点，那个高小天又在跟踪你。”古峰说道。
“我知道，你们先走，这里我来处理。”
古峰和上官欣点点头，从巷子一头离开了，宋樱将纸条放入兜里向回走去，高小天突然从一条暗巷出来，拦住宋樱的路。
“干什么？”
“宋樱，是吧？你就是那个杀死马义重启梦境的人吧？刚才在那边鬼鬼祟祟的，几个人商量什么呢？”
“关你什么事？让开！”
“哎哟，我突然腰疼，动不了了。”高小天故意扶着腰。
“我有要紧事！请你让开。”
“要紧事？不会是当伴娘这种特别要紧的‘大事’吧？”
“这样，要我让开也行……你告诉我，你们的目的何在？是谁派你来的？”
“哼，就凭你！你让不让？”
宋樱朝前走，高小天伸手拦，宋樱出手，两人打了起来。
宋樱攻势虽然凌厉，但是旗袍碍手碍脚，高小天又守得严密，一时突破不了。
宋樱显得有些焦急，她突然住手，看了一下手环时间。
“怎么？伴娘赶时间啊？”
“高小天，敢不敢和我梦域一战？”
“战就战！怕你啊！”
只听嗖的一声，宋樱已经不见，小天抬头向天空一看，捏个手决，也原地消失了。
梦域一处，风景优美，高小天出现在一块空地上，他仍然是刚才的装束。
宋樱站在对面，已变了古装。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广袖留仙裙，头发变得很长，缠了一些辫子，头发上面还带着一些彩色的流苏，腰间配一柄青色的宝剑，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如仙，明艳冷峻。
“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高小天大声问道。
“想知道，问问我手中剑再说。”
一声清鸣，宋樱青光宝剑出鞘。
“好啊！”高小天手向空中一招，手里多了一支银色手枪：“看枪！”砰地对着宋樱开了一枪。
宋樱看出这一枪只是虚晃，准头偏得很，不躲不避，说道：“赶紧的，拿出你的真本事。”
高小天见此，不再客气，对着宋樱连续开枪。
宋樱挥动宝剑，剑光带起一层光圈，子弹进入光圈速度变慢，到宋樱面前时已经变慢很多，宋樱用剑一扫，就将子弹全部扫掉。
高小天手向空中一摇，手枪变成了一柄红缨枪。
宋樱剑花一抖，朝高小天飞攻而来......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七月初七，早上11：15。
宴会厅宾朋满座，喜笑欢颜，共享盛餐，酒瓶一开，杯筹交错，更是热闹了。
经验丰富的婚礼司仪时刻把控着氛围，大屏幕里放起了经典歌曲“My heart will go on”的MV。
马义边吃东西边看大屏幕，婚礼司仪走到林西林西旁边，俯身对她耳边说着什么，林西则摇着头，焦急地不时看向大门，从口型看是在说等等，再等等。
大屏幕里出现了泰坦尼克号杰克和露丝在船头迎风张臂的经典片段，马义突然愤怒地将手中龙虾扔向屏幕，扔了龙虾还不够，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陀螺，朝屏幕扔去，别扔边骂：“这个小李子，是个大骗子。”
众人被马义的举动惊到了，热闹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林西无奈地朝司仪点点头。司仪走上讲台，拿起麦克风。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各位来宾朋友们大家好!”司仪停了一下，但是底下没有掌声。
司仪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很高兴大家来参加马义先生和林西小姐的结婚典礼。首先我代表二位新人向各位的到来表示忠心的感谢!”
“现在，英俊的新郎和美丽的新娘已经坐在我们当中，在我们举行正式的仪式之前，让我们掌声欢迎新郎新娘讲几句好不好？”
有人带头喊了一声好，宾客纷纷鼓掌，热闹的气氛又回来了。
工作人员特意将一束光打过来，大家的目光也聚集到了马义林西一桌。
马义闭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林西表情尴尬，郭子则一杯一杯喝闷酒，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服务员将麦克风递了过来，见马义没反应，又递给了林西。
林西接过麦克风站了起来：“谢谢大家来参加我和马义的婚礼，见证我们的爱情……那个，我们一定会好好经营我们的小家以回馈各位的厚爱……今天，今天如有招待不周，还请各位原谅，我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我先干了！”
林西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坐下，手仍在微微发抖。
一位来宾起哄：“新娘子都说了，新郎倌也来一段啊。”
众人也纷纷附和：“新郎倌，来一段！新郎倌，来一段！”
马义睁开眼睛，拿餐巾擦了擦嘴，从林西手中拿过麦克风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纷纷开始鼓掌，林西则紧张地看着马义，心里砰砰砰跳个不停。
马义环顾全场：“大家都到齐了哈……”
“很好。”马义点点头：“人生如梦，人生需要仪式感，做梦也必须有仪式感，对不对？”
“特别是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我马义，将做出我这辈子最重要最正确的一次决定！”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听马义讲。
“义哥……”林西不安地轻声叫了一声马义，但是马义没有理会。
“各位，我今天是来和大家告别的，马上就要离开了，说实话，有点小期待，也有不舍……我想，大家应该也很期待吧，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也不容易，谁不希望有个好的最终评价呢，是不是？”
一位来宾喊道：“马律师，是不是背错演讲稿了。”
众人大笑，从新郎这个幽默的开场白来看，应该会是一场相当有趣的新郎致辞。
马义冷冷盯着那位来宾不说话，大家渐渐不笑了，感觉到马义不是开玩笑，气氛开始有些异常。
马义眼光一扫：“你们这些NPC，说你们没有演技只有套路，那真是见了鬼了！以我的观察，奥斯卡都欠你们最佳龙套奖。”
林西惊恐地看着马义，双腿发软坐到了椅子上。陆晨和阿龙面面相觑。郭子皱起了眉头。
来宾们开始议论纷纷，有人陷入思索，有人幸灾乐祸，有人表情错愕。
“李总，你嘴巴张那么大干什么？我借你的那二十万，你想过要还吗？……哈，跟你开玩笑的，不用你还了，自己留着玩吧。”
“小丽，你一天到晚花枝招展，打扮给谁看啊？一张整容脸，看了就忘……我说，你们这些角色的意义在哪里嘛，是因为擦边有流量吗？……说起擦边，陈太太，”马义看向陈太太，陈太太吓得酒杯落地。
“你看你，老毛病，表演浮夸，你每天晚上叫得像杀猪一样，还总要插几句oh my god，太过了，真的太过了知道吗？……”
“还有你，孟市长，”马义转向VIP贵宾席方向：“虽然你给我颁发了最佳律师，我仍然要说你几句……”
“去年大洪水的赈灾款是怎么回事？贪归贪，但是在我的地盘这么贪，是不是太过分了？……你喜欢演贪官你跟我说啊，一个小小的市长怎么发挥啊！我至少给你一个省部级的，不对，给你一个联合国大总统！孟大总统！好不好！……盗梦空间都说了，要梦就梦大点，对不对嘛！”
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马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孟市长脸都黑了，当下哼了一声，拂袖而起，带着焦秘书等人离席就走。
马义叫了一声：“孟市长。”
孟市长转过头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马义举起酒杯：“杀青快乐，拜拜！”
孟市长气道：“简直是胡闹！”转头加速离开。
孟市长一行人经过一桌时，低头哈腰一脸陪笑的海伯被马义看见了。
“差点忘了，还有你，海伯……”海伯听到后左右看。
“别看了，海伯，就是你……”马义用手指指着海伯：“你看你这小眼神，抢戏是吧？”
海伯吓得眼睛直盯住地面，不敢直起。
“你呀，你这个人啊……就像……就像……”马义手指空中点着，好像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形容，他突然朝后脖子处一拍，拍死了一只苍蝇。
那边的欧阳昊一震，好像被一巴掌打到脸上，他将黑白眼镜摘下，烟斗扔在一边，脸色发青，忽地凭空消失了。
马义将手中苍蝇展示给大家看，接着说：“对，就像这只苍蝇，一天到晚嗡嗡嗡，就知道拍马屁，拍马屁，你知不知我最恶心的就是你了。”
“你说，你是不是走后门了？带资进组对不对？……看看你这张老脸，哎，真是一坨屎啊，熏死个人了。”马义掩鼻露出恶心的表情。
林西拉了一下马义的袖子，马义低头看了她一眼。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对了，今天我结婚，和我最爱的女人林西……”马义注视着林西：“她是我遇到的最好最善良的女人，是我梦中最纯洁最美丽的花，也是我在这场戏中最舍不得的人。”
“but……”马义回头看向众人：“我是个律师，是个法学硕士，”马义声音越来越大：“我平生最恨的就是黑白颠倒，真假不分。我上面说不定还有白发苍苍的父母？说不定，说不定我的国家民族处于危难之中，……你们说，我该怎么办？……是面对现实还是陪你们继续演戏？……”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难道我们就这样一天天继续演下去吗？”
“戏演得再好，给谁看？……有任何的意义吗？”
林西已经泪流满面，全场鸦雀无声，只有铁饼自顾自钻到桌子底下去玩了。
“唉，其实不怪你们，都怪我，阿龙说的好，”马义看了一眼阿龙：“我就是你们，你们就是我，我们是一体的，怎么能怪你们呢？”
一些人朝阿龙看来，阿龙不自在地举手挡脸，掩饰着喝茶，陆晨则瞪了阿龙一眼。
“今天趁着大家都在，我也借这个机会给自己，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任何事情有开始就会有结束，咱们善始善终，一了百了。”马义倒满一杯酒，举起来：“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来，干杯！”
林西捂住自己的嘴不停地哭着：“义哥，你别这样说话，我害怕。”
马义看向林西：“林西，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再稀里糊涂得活在梦里，哪怕我真的是一只蝴蝶，我也要活得明明白白。”
马义将酒杯的酒一口干了，丢了酒杯，离开座位朝天台走去，林西冲出来抱住了马义的腰，一边哭一边叫：“义哥你要去哪儿？不要走！”
马义闭眼：“放开我。”
林西绝望地摇晃着马义：“义哥你疯了吗？你醒醒啊！”
马义用力推开林西：“我就是要去醒醒！”
林西被推到在地上，郭子突然冲了出来照着马义的脸上来了一拳，把马义打倒在地。
郭子朝地上的马义喊道：“马义，你疯了吗？”
马义指着自己的脑袋：“来来来，郭子，朝这儿打，最好能把我打死。”
郭子生气地瞪了马义一眼，跑到林西身边扶她起来：“林西你没事吧？”
林西只是一个劲儿的哭，马义看着他们突然笑出了声，他后退了几步，忽然转身向通往天台的楼梯跑去。
郭子把泪流满面的林西搀扶到椅子上坐着，拍着她的后背试图抚慰她的情绪。阿龙陆晨他们也过来安慰她。
“郭子，快，快去把他追回来！”林西对郭子说道。
“好，我这就去，你别急哈，我一定把他抓回来。”郭子带着阿龙陆晨他们一起去找马义。
林西起身四处找宋樱：“宋樱，宋樱你在哪？”
婚礼已经乱成一团，看热闹的人一堆一堆聚集，闲言碎语不时传入林西的耳朵里。
女生甲：“新郎怎么跑了啊？”
女生乙：“我刚才没看清楚？是逃婚吗？”
女生丙：“听说是新郎疯了……”
女生乙：“疯了？怎么会？不想结婚装疯吧……”
女生丙：“我也觉得是，现在的男人真可怕。”
女生甲：“渣男！”
铁饼突然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对这些女生做鬼脸，吓得这些女生大叫。铁饼连连拍掌说好玩好玩。
林西想起了打电话，拨通了宋樱的号码，做了一个深呼吸。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林西挂掉电话重拨，电话里仍然是不在服务器的自动回复。这时候手机有来电，是郭子的，林西立刻接通了电话。
“喂，郭子。”
“林西，马义在天台呢，你快上来！”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高小天的长枪与宋樱的飞剑对决，两人各站一方，用功力遥催兵器，一枪一剑在光圈内相斗，不到几个回合，宋樱就呈明显优势，她的剑逼得高小天的长枪节节后退。
“高小天，你认不认输？”
“认输？哼，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个词。”
“是吗？那你的字典该更新了。”宋樱冷笑道。
一只长鼻獠牙的怪兽悄悄从高小天身后的树林里探出头，突然速度奇快地扑向高小天，一口咬来。
宋樱高叫：“小心。”
高小天也已警觉，但是来不及发力，眼看躲避不及，宋樱使出了本不想暴露的瞳术，她盯着那怪兽，瞳孔放大，眼中黄光一闪，那怪兽被黄光闪中后动作变慢，高小天向前一窜，堪堪躲开怪兽那一口突袭。
宋樱因为分散了功力，被高小天的飞枪攻入，幸好高小天及时变向，只是袖子被戳了一个洞。
两人并站一起，用飞剑飞枪攻击那怪兽，但是那怪兽大口一张，将他们的飞剑飞枪都一口吞了。
“是食梦貘。”宋樱说道。
高小天深呼吸一口，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句：“跑！”
他拉起宋樱，转身就跑，食梦貘发出巨大的吼叫声在后面追着他们。
OBE酒店的那间高层房间里再次出现了欧阳昊的身影，他这次手上多了一个长方形的特大号手提箱。
欧阳昊迅速打开手提箱，从里面拿出几件□□狙击枪组件，咔嚓几下就组装好，在窗户边架起，从瞄准镜中看婚礼那边的情况。
瞄准镜中显示，林西穿着婚纱跑在楼梯上，跑着跑着，她脱掉了自己的高跟鞋。众人也纷纷跟在后面。
瞄准镜向上移动，移到天台，看见马义已经跑上了天台，并继续朝天台边缘跑去。
林西跑到了天台，差点跌倒，郭子及时扶住了她。
林西上气不接下气，双手叉腰弯下来气喘吁吁。她看到马义站在天台的边缘，只差一步就会掉下去。
林西大惊：“义哥！义哥！”
她想冲过去，郭子拦住了她。马义本是抬头看着天，听到林西的声音，转过身来。
一些宾客也接二连三来到了天台，他们都被站在边缘处的马义给吓得愣住了。
太阳像一口烧红的锅，将天台上的空气烤得发烫。刚从空调厅里出来的众人，很快就热得汗如雨下，但是大家都舍不得离开。
李总：“马律师，你别想不开啊，我还你二十万好不好，回去就还你！”
陈太太：“马律师，你这么年轻，老婆又这么漂亮，将来好日子多着呢？干嘛要想不开呢？”
阿龙：“老板，你被小我控制了，放下，接纳，别把二元对立当真啊！”
郭子：“马义！你想过林西会因为你多么伤心吗？是男人你就留下！”
马义听后喃喃自语：“是男人就该面对一切，面对现实。”
林西向马义走进了一步：“义哥，你只是被催眠了，这不是梦，你快回来好不好。”
郭子也试图靠近：“马义，有事我们慢慢说，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马义大喊：“你们别过来。”
众人停住脚步。
马义：“我是一个孤儿，我从小就特别羡慕有父母的孩子，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妈妈？……可是从来没有人回答我。”
“我好想看看我的父母，我想知道他们是不要我了，还是已经死了……原来都不是的，是我病了……”
马义眼中流出眼泪：“是我病了……”
马义抬头看天：“爸、妈，是我不孝，我这就回来。”
马义转身，双手捏成拳头，仰天大叫：“啊———————————————————————————————————————————————————————————————————”
天色突然阴沉了下来，烈日当中的天空出现了一片片厚厚的乌云，将太阳完全遮住，不知从何处起，开始刮起了风。
天越来越黑，风越来越大，乌云中闪电发作，雷声轰隆，天台上有些人的脸上已经显现出害怕。
忽然一道明亮的闪电把乌云劈开，跟着一声巨雷。几位女生发出了尖叫，一些人开始退回到酒店里。
暴雨骤降。
马义还在持续大叫：“啊————————————————————————————————————————————————————”
天昏地暗，电闪雷鸣，天空如同开口泄洪，滂沱的大雨劈里啪啦打在马义的身上，他的头发和衣裤流水如注，天台上众人皆被淋成落汤鸡。
马义停止叫喊，看了林西一眼，张开双臂，身体向后倒去。
郭子两眼望天，林西已不顾一切冲过去：“不！”
高小天和宋樱一前一后往树林里跑着，不断地拐弯躲避食梦貘迅猛的飞扑，食梦貘发出怪吼，张嘴之处，树木尽吞，食梦貘也越变越大。
高小天停下，手中多了一把□□，转身对食梦貘一阵急射。
宋樱手里变出一张银色的弓，对食梦貘拉弓一放，原本空空荡荡的拉开的弓飞出去一枝箭形的光束，炸在食梦貘身上。
子弹和光束打在食梦貘身上稍微挡住了食梦貘的汹汹来势。
“我来挡住它，你快回体。”高小天挡在宋樱面前。
“我回体了，你怎么办？”宋樱闪身向前，又一个光束射向食梦貘。
“我回体快。”
“吹牛！你能快过它？”
食梦貘突然一声大吼，张嘴大吸气，一股极大的吸力出现，所有的子弹和光束都被吸入食梦貘口中，甚至开始吸动两人的身体。
“千万不能被它吸住，快跑！”宋樱说道。
两人转身再跑，并纵身飞了起来，但是食梦貘飞行速度更快，空中更是险象环生，两人还是选择落地奔跑，靠树林的地形腾挪，食梦貘在后面狂追不舍。
高小天一边跑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脚下踩过的地方，土地一片片变成了沙子。
高小天围着树林跑，沙子越来越多，原本树林中的泥土道路渐渐成了道道流沙，有些树木甚至开始下陷。风开始吹了起来，越来越大。
“快，拉住我的手。”高小天向宋樱伸出手。
宋樱拉住高小天的手，两人飞了起来，风吹起漫天黄沙，宋樱的头发在风中狂舞。
食梦貘的脚陷入到流沙里，飞不起来，流沙渐渐变成旋转的黑洞，食梦貘越暴怒，越陷越深，风吹起漩涡，将食梦貘转进黑洞的漩涡中不见了。
大雨如注，马义从几十层的高楼自由落体。
紧接着林西也出现在空中，欧阳昊看到林西也跟着跳了，他的眼睛瞳孔紧紧盯住下落的林西，急速放大，红光一闪，然后他整个人从房间里消失不见了。
吃瓜群众不敢置信：“真跳了……”，“我去……新娘也跳了。”
雨突然停了，云开雾散。
马义坠楼倒地。
阳台上很多人抬头看天，定格。
林西坠落在空中，定格。
郭子抬头看天，双眼有光闪动，瞳孔有电，显得诡异，定格。
墙角监视唐老板的古峰抬头看天，定格。
唐老板抬头看天，定格。
街上不少行人，上官欣抬头看天，皱眉，定格。
南都医院特殊病房内，马义如同往常一样躺在病床上，沈兰坐在一边，墙上时钟显示刚刚过了下午1点。
突然，多个仪器指示灯红色闪烁，沈兰立刻起身查看，马义的身体抽搐起来，脑电图出现一个非常突兀的尖波，过了一两秒，马义的身体恢复平静，脑电图也恢复了正常波形。
王清匆匆推门进来，欧阳昊则正好从院长休息室走出来，沈兰看到他们进来后立刻迎了上去。
“马义刚刚跳楼了！”沈兰对他们说道。
“马义的生命体征怎么样？”欧阳昊问道。
“心跳较快，血压正常，生命体征趋于平稳。”沈兰密切监测着马义的各项生理数据。
“脑部数据有无异常？”欧阳昊又问道。
“刚才有一刻脑部异常放电，脑电波形达到极值，马义的肢体同时出现一两秒的抽搐，现在平稳了。”
“查看一下脑波频率，和以前比有多少变化？”
沈兰核对了一下，说道：“脑波频率值下降了5%左右。”
沈兰把数据递给欧阳昊，欧阳昊看了一眼，迅速走到检测仪显示器面前，王清也跟着走了过去。
“欧阳，须弥梦境是不是已经成了？”王清问道。
“是的，频率变慢5%，属于一级须弥，芥子时间为12。”欧阳昊边看着检测器边回答道：“从现在开始，外面一小时，里面就是十二个小时了……”
欧阳昊又对沈兰说道：“梦境投射对须弥梦境无效，你现在就拆除马义的投射仪和呼吸检测设备，只保留视梦仪部分……准备好急救措施。”
“是，院长。”沈兰开始动手关闭马义身上的投射仪和相关设备。
欧阳昊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宋樱发的一条短信：“猎人地址有变。”
欧阳昊给王清打了个手势，两人一起出了特殊病房。
欧阳昊对王清说道：“阿清，猎人这边我赶时间，先走了。”
“要我一起去吗？”王清说道。
“不用，猎人交给我，这边还需要你盯着马义呢，他现在随时可能找到番天绳。”
王清点点头，欧阳昊离开了房间。
王清转身看向马义，马义仍然安静躺在病床上，和平时并无什么区别。
王清暗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梦神体……现在就看他能不能活着走出须弥梦境了。”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食梦貘已经不见了，风开始停歇，宋樱和高小天两人从空中落下地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高小天这一次梦能消耗极大，显得疲倦不堪，几近虚脱。
宋樱也累得气喘吁吁，她发现自己的手还被高小天紧紧拉着，脸上一红，甩开了高小天的手。
宋樱头发乱了，她站起来抖抖头发，简单挽了一个马尾，突然想起来有要事，抬腕看了一下手环，时间不到12点，宋樱松了一口气。
“谢谢了，我先走了。”宋樱摆了个回体手诀，很快消失，但是过了几秒，又出现在原地。
“都怪你，马义跳楼了，现在我们都回不了马义梦境了。”宋樱朝小天一顿输出又回体跑了。
高小天愣了：“马义跳楼了？他不是在结婚吗？……有病啊！”
高小天摇摇头，也捏个手决回体了。
宋樱和高小天都回体后，一棵大树上出现一名男子，三四十岁的年纪，白衣胜雪，娃娃脸上带着一副又黑又圆的大眼镜，肩膀上蹲着一个赤足小白猴。
眼镜男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一阵风吹过，他和小白猴都原地消失了。
眼镜男消失后，对面一颗树上出现一个高个青年男子，白衣银发，手中一把折扇，神情极为潇洒。他看着眼镜男消失的方向，笑了一下，折扇一收，也原地消失了。
……
马义突然弹坐了起来，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头骨碰到水泥地的钝痛感震得脑袋嗡嗡作响，似乎有一块冰冷的水泥插入脑中搅得混沌不堪。除了下意识地低头紧紧抱着脑袋，马义无法进行任何思考与行动。
过了一会，痛感有所缓解，渐渐记忆与知觉也清明了起来，马义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是在自家卧室的床上。
马义摇了摇脑袋，虽然那股冰冷感仍然存在，但是那股难以忍受的痛感已经差不多消失了，只剩下嗡嗡的声音如余震一样在迅速衰减。
窗外天色已亮，传来熟悉的车流声音，马义看看熟悉的四周，又看了看对面墙上的钟，时间是8点钟。
马义喃喃自语：“难道又是一个梦？”
马义右手狠狠朝大腿拧了一下，能感觉到痛。马义这时留意到被子在抖，他掀开被子一看，看到林西身着睡衣在里面瑟瑟发抖，满脸都是泪水。
马义：“你怎么了？”
林西的声音发抖：“我刚才……我刚才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你梦到什么了？”
“我记不清了，总之很可怕，很可怕！”
马义点点头，将林西搂在怀里。两人抱了一会，林西的情绪渐渐平静了。
突然闹钟响了，林西转身去按闹钟，闹钟是电子显示的，显示8：10。
刹那间，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马义心头，马义的心跳陡然加快，他双手抓着林西的肩膀问：“今天星期几？是不是星期六？”
没等林西回答，马义又说：“是不是约宋樱和郭子见面的日子？”
林西摇摇头：“今天星期天啊，郭子和宋樱见面是上个月的事了，他们俩不来电，你怎么连这都忘了？”
马义听完林西的话松开了手，低头沉默。
林西疑惑地看着马义，问道：“义哥，你真不记得了吗？”
马义沉默了一会，抬头又问：“我们两个，结婚了吗？”
“我们下个月七夕的婚礼，昨天我们才取的订婚戒指，你看。”林西将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亮给马义看，马义抬起自己的左手一看，果然中指上有枚戒指。
马义看着手上的戒指魔怔了一会，然后下了床，鞋也不穿就赤脚走到窗户边，他将右手食指紧紧横放在鼻子下，憋住呼吸，看着窗外的天空，数着时间，十秒，十五秒，二十秒，外面的天气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乌云，没有雨，也没有起风。
“义哥，你在干嘛？”林西有些担心，下床跟了过去。
马义没有理会林西，他放开食指，大口呼吸，然后调整了一遍呼吸，又试了一次，天气仍然没有变化。马义又看了一下外面的街道，马路上车辆行人，一切如常。
马义点了点头，长松了一口气，他回头对林西一笑：“没事，刚才我也做了噩梦，搞得脑子有点糊涂。”
“是不是又被人杀死了？你老做这种梦，然后醒来迷迷糊糊的，义哥，我真的很……”林西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好像曾经说过这些话。
马义顺口回答：“别担心，周公解梦说，梦到自己被杀死，预示着……”
马义也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曾经说过。
“怎么了？”林西问道。
“不知道，好像这一幕发生过，似曾相识。”马义皱了皱眉。
“我也是欸，义哥，你说这是不是心灵感应啊？”
马义尴尬地摸着脖子：“说不上来，感觉怪怪的。”
马义和林西的早餐一向比较简单，牛奶面包番茄酱，再加一个白水蛋。
今早马义的噩梦导致头有些不舒服，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林西还是有些不放心，额外熬了一碗桂圆莲子粥给马义清心安神。
两人刚吃完早餐，有人敲门，马义问谁，门外说快递，马义打开门。
“马先生，您的快递。”快递小哥递给马义一封EMS邮件。
马义接过邮件，快递小哥说：“您在这里签个字。”
马义签字，快递小哥离开，马义关上门，回到餐桌。
“什么呀？”林西问道。
“一封信。”
“谁寄的？”
马义看了一下信封寄件人：“气象局……”
马义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取出一看，傻了。
原来是一张王清的照片，照片里的王清笑眯眯的，右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空，落款写着：马律师，注意天气。
林西一看马义的神色不对，拿过照片看，念出来：“马律师，注意天气。”
林西：“这不是那个王清吗？”
马义诧异：“你见过他？”
“不就是上回来我家变戏法的，郭子说他是危险份子……他没死吗？”林西也很惊诧。
“你记不记得王清变了什么戏法？”马义追问道。
“什么让你哭就哭，让你笑就笑，可好玩了，不过郭子说这些是催眠套路。”林西突然害怕起来：“哎呀，那个王清，他不会是要来报仇吧？”
马义没有回答，眼神已然呆滞，喃喃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重启了。”
街道上响起了警笛声。
北京时间13：05。
欧阳昊一出病房门，迅速走到电梯口，按下按钮，同时拨打宋樱的电话，电话立刻就接通了。
欧阳昊喂了一声，立刻听到宋樱的声音：“师叔，猎人不在三瓦街，在天蝎路19号。”
电梯门打开，欧阳昊走进电梯：“你在哪儿？”
“我在你们医院停车场门口。”
欧阳昊按下电梯一层：“好，我马上来。”
欧阳昊出了睡眠中心，快步走进地下停车场，跑向了自己的车。他在途中就按车钥匙打开了车门，坐进车里，发动车子。
欧阳昊把车开出停车场，看到门口的宋樱，他停下车，宋樱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欧阳昊迅速拐上主路。
“怎么回事？”欧阳昊问道。
“猎人突然换地址了，现在在天蝎路19号。”
“地址可靠吗？”
“可靠，爆料人通过了我的瞳术测谎。”
“天蝎路大概有8公里，我们要赶快。”
“师叔，芥子时间是多少？”
“12。”
欧阳昊迅速右拐上了另一条路。
睡眠中心的会议室里，王清此时正接听高小天的电话：“师父，欧阳院长和宋樱，开车朝南走了。”
……
君壹小区，多辆警车闪烁着停在小区外面，警方布置着封锁线，封锁了整个小区，禁止出入。
通往君壹小区的各个路口也都有警方严密把守，严查所有进出的人和车辆。
郭子正在马义家楼下指挥中心的车里，指挥中心几台电话灯闪烁不停，郭子在电话中大吼：“个狗子，几只野猪也报告，城南支队自己解决！”
林西听到小区有闹哄哄的声音，到窗边往下看。此时有人敲门，林西开门一看，认得是郭子的得力手下大鹏，他身边还带着数名警察。
“大鹏？”
“嫂子，现在全城警戒，郭队让我们来保护你和马哥。”
“郭子呢？”
“郭队在下面，正忙着指挥部署。”
林西让他们进来，大鹏留了4名警察在门口，4名警察进入房间。马义看到警察，没有什么表情，进书房去了。
林西紧张地问大鹏：“大鹏，到底怎么回事？”
大鹏说道：“奉命保密，只能告诉你事态非常严重。嫂子，从现在起，你和马哥将受到警方24小时全天候保护，为了你们的安全，马哥和你暂时不能外出。”
————不知何处的一间隐秘的地下室，唐老板在专心致志地磨匕首，匕首在磨刀石上面有节奏地磨着，发出了冷冽的摩擦声。一只鲜艳的小鸟停在对面的桌子上，眼珠子一动不动，木然地看着唐老板磨刀。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客厅中，上官欣坐在沙发上边嗑瓜子边看电视。
电视里主持人正在播放着新闻：“现在播报午间新闻，据可靠消息，我市近日有多名恐怖分子潜入，当前市民外出存在较高安全风险。孟市长提醒并告诫广大市民，为保障自身安全，请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外出活动……”
客厅所有的窗帘都已拉上，龙宝乖乖蹲在上官欣旁边，它的体形明显比以前大了几圈，翅膀也更大更长了。
“姐姐，你为什么不把龙宝收到你身体里呢？”龙宝虽然个头大了，但是还是小孩子的声音。
“小宝，现在这里成了须弥梦境，我们合不了体了。”上官欣摸摸龙宝的头。
“那怎么办呀？我们可以出去玩吗？”龙宝眨巴着大眼睛。
“不可以哦，须弥梦境里很危险，如果受伤了，就会造成真正的伤害，我们现在最好就呆在房间里，等我的本体醒过来。”
“姐姐，为什么要等你醒过来，我们不可以直接回体吗？”
“姐姐现在回不了体，现在梦境被封了。不过龙宝你不一样，须弥梦境封锁的是人类的频率，对你是无效的，你可以回灵界，要不你先回灵界等我？”
“不，龙宝要在这里陪姐姐，龙宝要保护姐姐。”
“小宝真乖。”上官欣亲了一下龙宝的鼻子。
电视中的新闻主持人一改四平八稳的官方腔，语气转为急促：“突发消息，城南鲲鹏广场出现神秘怪兽，情况相当凶险，目前我们一线记者已经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现在我们连线一下现场。”
画面转到了市民熟悉的前线记者白均益对市民的采访。
一位惊魂未定的市民心有余悸地回忆道：“我当时正在广场散步，突然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转头就看到一个可怕的家伙从天而降。哎呀我去，就像来自地狱的猪八戒，它就这么一吸，我看到几个人就被它吸进去了，还没吸到嘴里，在半空中就都变成骨骼了，哎呀我去，太恐怖了……还好没有对我吸，我赶紧就跑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东西，感觉世界末日就要来了，真的，世界末日！”
采访镜头中可以看到来了一群慌乱而过的人群，白均益又拉住了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男人气喘吁吁，额头上青筋暴起，衬衫被冷汗浸透了大半。?
“您也看到怪兽了吗？” 白均益在周围噪杂的声音中大声问道。
男人猛地摆了摆手，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何止看到……我的车，还有同事的老婆都被吸走了，那玩意儿根本不是地球上的东西，你们也赶紧逃吧。”
男人迅速离开了，白均益面对话筒面不改色：“各位观众，本台记者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在距离鲲鹏广场最近的封锁线外，现场目前比较混乱。下面我们的镜头将切到更前方，连线正在采访警方的同事。”
画面转到了另一位前线记者对警方的现场采访。
警方负责人：“目前警方已经竭尽全力，但这两只野兽的实力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目前怪兽的攻击范围似乎只限于广场区域，我们正在进行市民疏散，出动特警部队，同时联系军方支援。”
记者：“请问这是两只什么样的野兽？”
警方负责人：“长得像猪，鼻子长，体型非常大，超过大象，皮肤非常坚硬，有市民说是神话小说中的食梦貘，我们的专家认为是野猪基因变异的品种。”
上官欣听到后表情严肃：“龙宝，通知一下梦境书院的小晚。内容：马义梦境发现两只食梦貘，坐标城南，观察员欣欣报告。”
龙宝闭上眼睛，触角闪亮，一会它睁开眼睛：“姐姐，小晚姐姐回复了，她说书院老师会来处理。”
“看来这里是要越来越热闹了。龙宝，我们估计还要呆好几天，我再去买些吃的。”
“好的，姐姐快点回来，多买点好吃的。”
上官欣走到了门边，开门之前又不放心地交待龙宝：“小宝，记住，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看到你！知道吗？”
“知道了，龙宝不会让别人看到的，姐姐快去吧。”龙宝有点不耐烦地趴在了地上，用爪子捂住自己的耳朵。
上官欣佯装不高兴地看了龙宝一眼，出门后关好门离开了。
上官欣提着食品袋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用眼角余光注意到了后面有两个巡警在跟着自己。前面正好有个小巷，上官欣加快了速度，一转身，拐入小巷。
两名巡警看到上官欣突然不见了，也加快脚步进了小巷子。
巷子中巡警没有看到上官欣的身影，他们拔出腰间的警棍，小心地搜寻。
上官欣悄无声息地跳到后面的那个巡警身后，左手拿着那种女子防狼电击器，朝着他的后腰捅去，巡警顿时晕倒在地。
另一名巡警听到动静，迅速转身，并拔出了手枪，上官欣右手一条长鞭已挥出，一鞭将手枪打飞，再一鞭将那名巡警缠住，拖过来用防狼电击器一捅，将巡警放倒。
上官欣将倒下的巡警掀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三级防御者，看来是上强度了。”
————城南现场，警方最精英的SWAT反恐支队已经介入，开始攻击两只食梦貘。
一辆警用直升机，被食梦貘吸住，在空中旋转，随即失去控制，连人带机都被食梦貘吸下来，在空中就成了一片零件废墟，都被食梦貘吸进嘴里。
SWAT发射的各种□□、高爆弹、RPG等等，到达食梦貘面前，也被一口吞了。
马义坐在书房的书桌前，用笔记本电脑上网浏览网页，突然一阵头痛，他按着头休息了一会，头痛才消下去。
林西此时进入书房，将一盒盒饭放在书桌上：“义哥，大鹏他们给我们买了盒饭。”
马义见林西没有盒饭：“你不吃吗？”
“我吃不下，最近食欲不好。”林西说道。
马义打开盒饭，里面有几块红烧肉，林西看到了，觉得想吐，向卫生间跑去。
林西在卫生间吐了一会，舒服一些后回到书房，拿了一把椅子坐在马义旁边。
“怎么了？”马义问道。
“看到红烧肉，有点恶心。”
马义哦了一声，就不再理林西了，专注看着笔记本电脑。
“义哥，你在看什么呢？”林西问道。
马义没有搭腔，仍然专注在电脑上浏览，不时还鼠标下拉。
“义哥，陪我说会话嘛，我有点害怕。”
马义转头看着林西，想了一想说：“我给你泡杯茶。”。
他离开书房去了厨房，从橱柜里取出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放入一包红茶包，然后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药瓶。
马义仔细看了一下药瓶上的使用说明，看到：“用量：成年人一次两到四颗……”，他打开瓶盖，倒出三颗白色的小药片，用瓶盖碾成粉，倒进玻璃杯里。
然后他朝杯子里倒了半杯热水，用勺子搅拌了几下，白色的药粉末很快就全部溶于水了。马义犹豫了一会儿，又从药瓶中倒出两颗药片碾碎成粉倒进杯子里，继续搅拌了几下。
看到粉末全部溶化后，马义倒了一些凉白开中和了一下水温。然后端着水杯回到书房，把水递到了林西的面前：“来，喝口茶。”
林西接过来喝了一口。
“怎么样？还恶心吗？”
“好些了，义哥，你今天泡的茶好浓啊。”
“我看你今天脸色很不好，把茶喝了，再躺一会吧。”
“嗯，不知怎么今天感觉特别累。”林西又喝了几口。
“这些无聊的警察，就是闹心，来，躺沙发上休息一下。”
马义扶起林西坐到书房的沙发上。林西脱了鞋，把脚放上沙发，慵懒地靠在马义的怀里。马义顺势伸出手臂揽住了她。
“好好睡一会吧。”马义将林西放倒，让她躺在自己腿上。
林西捂着嘴打了一个呵欠，马义轻轻摇晃着她助她入眠。
“林西，困了吗？到床上睡吧？”马义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林西点了点头，嘟着嘴，双手抱住马义的脖子：“义哥，你抱我去。”
马义站起来，弯下腰，将林西抱进卧室。他再轻轻把林西放在床上，盖上一件薄被子，转身拉上窗帘，关上了卧室门。
往南方向的几个主干道都排起了长龙，听说前方出现极其危险的怪兽，警方封路，车辆喇叭声四起，大家都寸步难移。
欧阳昊看看时间，北京时间13：35。
马义的须弥梦境是北京时间13：00左右开始的，现实中过了35分钟，对应马义的梦境则已经过了420分钟，也就是7个小时了。如果按正常重启规律，马义那边的时间应该是下午3点了。
“再有几个路口就到了。”欧阳昊看到旁边有拉客的三轮电瓶车：“我们换车。”
欧阳昊和宋樱下了车，欧阳昊朝着路边的一辆三轮车挥了挥手，跑了过去。宋樱也跟着跑了过去，两人上了三轮。
欧阳昊对三轮车师傅说了个地址，三轮车师傅启动电瓶车向前开去。
“师傅，麻烦开快点。”欧阳昊催道。
“好嘞。”三轮车师傅应道，他加速前进，技巧熟练地绕过前方车辆与各种障碍。
第31章 第三十章
上官欣提着食品袋走出电梯，拿钥匙开门时，隔壁家的门打开了，邻居张姐正要出门。
“小朱，买东西了？”
“是啊张姐，你要出门吗？”
“对啊，去社区办点事儿。”张姐走到电梯旁边，按下向下的按钮。
龙宝趴在客厅地板上，已经听到上官欣钥匙插进门的声音。它噌的一下朝门口飞起来，飞起来隐约有飞雷之声。
“哇！我闻到美味了，姐姐！”
上官欣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看到龙宝高兴地朝着自己飞过来，她给龙宝使着眼色，自己则试着用身体挡住张姐的视线。
张姐好奇地看过来：“小朱，你家有小孩吗？”
上官欣回身挡住门口，笑嘻嘻地说：“哦，电视，是电视声音。”
龙宝飞回客厅中央，但是转身时的尾巴被张姐瞅到了，带起的风雷声也被张姐听到了。
张姐神色奇怪，有些紧张地勉强笑着点了点头，这时候电梯到了。
“电梯来了，我……我先走了。”张姐慌忙进了电梯。
“张姐慢走。”
电梯门关，上官欣皱了皱眉，进屋关门。
“姐姐你快来看电视，是80老师的小白来了。”一进门，龙宝就拉着上官欣看电视。
电视中在还在直播城南怪兽现场，一只小小的白猴蹲在两只巨大的食梦貘前面。
那只小白猴全身雪白，只有两只脚是红色的，看上去也就如同一只猫咪大小，它神态悠闲地拿着一根树枝搔痒，在那两只食梦貘面前如同一粒花生米，但是两只食梦貘显得极为谨慎，盯着小白猴原地踱步，不敢轻举妄动。
郭子正在马义家楼下指挥中心的车里，指挥中心几台电话灯闪烁不停。
郭子对着电话大吼：“孟市长，马上要求军方协助，战斗机，导弹，坦克，不管什么野猪什么猴子，统统消灭，消灭！”
郭子放下电话接起另一个电话：“快说！”
“什么？朝阳群众报告……又发现一个怪兽……”
“一个怪兽……一个女人，哪里？……好，知道了，你们包围寓所，等我过来。”
郭子挂了电话，冷哼一声：“声东击西，终于露出尾巴了！冬子，你带4小队，跟我来，其他人听大鹏指挥，嫌疑人等一律逮捕，如有反抗，一律击毙。”
书房内，马义烦躁地将笔记本合上，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后，又将笔记本打开，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植物人如何苏醒？”
回车后网页打开，前面几个搜索结果都是莆田医院，植物人护工之类的广告。接下去是舒马赫的消息，然后有几条链接，打开看了一下，介绍有物理治疗、中医治疗、亲情疗法之类的。里面见缝插针放着按摩、针灸甚至洗脚城的广告。
马义不太满意地关上了网页，他又在搜索栏里面输入了：“知道自己在梦里，该如何醒来？”
这次搜索的广告少多了，最前面有一条搜索结果是百度百科清醒梦。
“清醒梦？”马义点开了链接，看了一会。
清醒梦（Lucid?Dreaming），又称作清明梦、明晰梦。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梦境体验，做梦者能够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在梦境中，甚至进一步控制梦的内容。
清醒梦一词首先由荷兰医生Frederick Van Eeden提出。在清醒梦的状态下，做梦者可以在梦中拥有清醒时候的思考和记忆能力，部分的人甚至可以使自己的梦境中的感觉真实得跟现实世界并无二样，但却知道自己身处梦中。
马义坐姿往前倾了倾，我现在就知道自己是在梦中，拥有清醒的思考和记忆能力，而且真实度和现实世界并无二样。这么说，我现在就是清醒梦了。
然后呢？清醒梦中如何醒来？马义继续看下去，却发现里面说清醒梦非常容易醒过来，比普通的梦更容易醒，里面关注的点是，如何才能维持在清醒梦中，不那么快从清醒梦中醒过来。
马义很是失望，他的鼠标向下滑了几下，大致扫了几眼剩下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关于这种现象的科学解释与相关梦境方面的科学研究，没有找到什么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马义叹了口气，把笔记本合上，烦躁又失望地走出书房，来到客厅。
客厅里，四个警察荷枪实弹分站于四个角。电视正在直播新闻，主持人的声音传来：“据知情人士透露，一位朱姓女子涉嫌恐怖分子行为，目前警方已接手调查，市刑侦大队长郭兵正在带人抓捕嫌犯……”
马义想要出门，大鹏伸手拦住了他：“马哥，对不起，郭队说了您不能出去。”
“这是我的自由！让开。”
“马哥，您别难为我了，这次恐怖分子就是冲着你来的，我要放你出去，郭队非把我给毙了不可。”
马义生气地说道；“郭子他是我的谁啊！他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马哥您别生气，队长不也是为了您和嫂子的安全吗？”
无论怎么说，大鹏坚决不让马义出门，马义无奈地回到了书房。
————朝阳社区，上官欣的家中，众警察搜索家里各个角落。
冬子：“队长，没有找到嫌犯。”
郭子：“全城布控，拉网式搜索，一定要把那个女人和怪兽找出来！”
————书房中，马义默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外面暮色渐起，林西仍然在卧室熟睡。
————北京时间 13：45，三轮车拐上了天蝎路。
六分钟后，宋樱和欧阳昊站在一个民宅前，门牌写着天蝎路19号。
地下室中的唐老板已经磨完了匕首，桌上那只鲜艳的小鸟也不见了。
唐老板抬头看看天色，天色已黑，他走进里面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打开灯，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套黑色衣服。
唐老板换好了衣服，这身衣服连体一身黑，除了双眼，将全身都遮盖了，像是行走江湖的夜行衣，但是左腰处有个醒目的白色按钮，右腰处有个黄色按钮，显得很奇怪。
唐老板关了灯，一片漆黑。
君壹小区门外的街道上停满了警车，十几个警察负责盯着街道。
警察甲和警察乙则在马义家小区外的大门口来回交替走来走去，警察甲忽然愣了一下，他额前的头发似乎动了一下。
警察乙皱眉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警察乙：“发什么呆呢？”
警察甲：“我刚才怎么觉得有人进去了……”
警察乙：“有人进去？”
警察甲也不能肯定，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警察乙：“怎么可能？我们两个不是一直在这儿嘛，你告诉我他怎么进去？”
警察甲：“就是一种老刑警的嗅觉。”
警察乙：“行了，外面这么多同事呢？就你有嗅觉，别疑神疑鬼了，自己吓自己。”
警察甲点点头，默认是自己多心了，两人继续原样巡逻。
小区里面有座假山，正对着马义家的单元楼，随着一阵极轻微的电子嗞嗞声，唐老板凭空现身于假山后的阴影处，他看了看在单元楼门口巡逻的警察，轻蔑一笑。
唐老板按了一下自己夜行衣左腰的按钮，身体就消失不见了，只有没被夜行衣覆盖的眼睛部分没有消失。
一双眼睛慢慢地向马义单元楼靠近，偶尔眼睛还会眨一下眼，没有人察觉。
单元门需要门卡或者人脸识别才能进入，门内走廊驻有三名警察，他们比外面的警察显得更加放松，几人在聊天。
警察A：“你们说这次任务什么时候结束啊？”
警察B：“谁知道啊，郭队这次调动的警力规模，可是史无前例。”
警察C：“几十号刑警加特警在这里保护一个马律师。也不知他得罪了什么人？”
警察A：“里面几十号，外面还更多，就这阵势，蝙蝠侠来了也得变成死老鼠。”
几人笑了起来，却突然听到单元门咔哒响了一声，众人紧张起来，拔出手枪，对着单元门。除了那一声响，单元门再无动静。
警察A走近单元门，透过门玻璃左右看过去，门外并没有可疑的人。
警察A推推单元门检查是否有异响，突然单元门被拉开，他的喉咙登时多了一条血线，身体一歪倒下。警察B，警察C举枪欲射，却没有发现目标，两人刚想通过对讲机汇报，转瞬间就先后中了飞刀，半柄飞刀插进前额，两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倒地身亡。
唐老板现出身形，向楼梯口走去。
郊区一处，郭子他们包围了一片山林。
“我已经能感觉到了怪兽的气息，就在里面，搜山！”郭子命令警队开始搜山。
唐老板刚上了一层楼，听到上面有人声。唐老板停了一下，没有继续上楼，而是拐了回来，回到一楼，按下了电梯上升按钮。
马义家是11楼，家门口有4名警察，他们发现电梯在上升，警觉地掏出枪，对准电梯。
电梯显示一楼一楼地上升，上到10楼就停了。
大刘是四人中的头，他摆了摆手，示意阿成和阿文去查看一下，两名警察点点头，下楼梯去了。
过了一会。大刘按住对讲机问道：“阿成，十楼什么情况。”
没有收到阿成的回复。
旁边的大史也按住对讲机问道：“阿文，十楼什么情况，请回话。”
也没有收到阿文的回复。
此时电梯又开始上升，大刘和大史一人分站一边，持枪对准电梯严阵以待。
电梯升到11楼，叮的一声，停了。
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两警察对看了一眼，突然唐老板出现在他们中间，左右手一手一把匕首，扎进了大刘和大史的喉咙，两人顿时毙命。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每一次死亡都会重启梦境，我究竟死了多少次？”
马义坐在书房中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如同思考中的大卫雕像，脑中闪过种种过往。
马义和林西在一个著名风景游览区旅游，登顶熬夜看日出。凌晨时分，日出东方，群情兴奋，众人纷纷和日出合影，马义和林西也站在山崖边举起自拍杆自拍，突然旁边一个拍照的游客脚一滑，跌下去的时候还伸手将他一拉，倒霉催地掉下了山崖。
办公大楼着火了，浓烟四窜，悬浮的火星钻进鼻腔，灼烧着每一寸黏膜，马义用打湿的衣服捂住口鼻，带着陆晨和阿龙往楼上走，可是楼上的烟雾越来越大，再走了几步，陆晨和阿龙已经倒下，自己也憋不住气，一股浓烟吸入鼻子，呼吸道如同被塞进了烧红的铁丝，无比剧痛，接着眼前一黑，也倒下了。
马义经过一栋大楼，一个招牌架子突然掉了下来，刚好砸中了马义的头，当即一黑，不省人事。
和林西一起在巴厘岛潜水，风平浪静，水清沙幼，在美丽的珊瑚群中邂逅了一只大电鳗，一次亲密接触后，卒。
坐在公园的椅子上，脚趾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当时看只是两颗小小的牙印，以为是老鼠之类的没在意，结果几小时不到就呼吸不上气，送医院不久就呜呼了。
马义在马路边等待，看到是绿灯的时候才开始走过去。正走在马路中间，一辆大货车突然加速，朝着马义冲了过来。
一个蒙面人坐在大货车内，看到前面的马义惊慌失措地望着自己，他面无表情，右脚将油门踩到底……蒙面人无意间瞥见林西在路边大叫：义哥——！
圣诞节，马义走在街上，路边一个圣诞老人打扮的人在发传单之类的东西，等马义走近时，那个人突然拔出一柄尖刀捅向他，马义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倒在路上，心脏部位插着一把刀。
马义躺在病床上看着报纸，他的手上戴着输液管，一个带着口罩的护士走了过来，马义对她笑了笑，护士也对着马义点了一下头，她拿出一个针管往输液瓶里注射了什么东西后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关上了门。
马义的眼皮越来越重，他躺在床上眼睛艰难地一睁一闭，最后完全闭上了。旁边仪器中的心率变成了一条直线。
马义捧着一束鲜花愉快的走到大街上，忽然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部，马义倒地。
七月初七，婚礼那天，大雨如注，马义自由落体坠落。
———睡眠中心会议室的时钟显示：下午1：47。
王清和沈兰看着视梦仪，里面马义一动不动。
“他在干嘛？”王清问道。
“他已经有5分钟一动不动了，在里面就是1个小时，他好像在思考。”
……
“咚咚咚”有人敲门。
大鹏与另三位警察驻守客厅，靠门的小谭凑过猫眼一看，看到的是一名警察的脸。
“谁啊？”大鹏问道。
“是大刘。”小谭说道。
大鹏示意OK，小谭打开门，刚打开一条缝，一股大力将门推开，将他撞飞了过去。
大鹏按住对讲机大喊：“遇袭！遇袭！马律师家遇袭！”
几下的功夫，三名警察已经躺在地上，有的被割喉，有的头中飞刀。
大鹏看不到敌人，拔枪乱射，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唐老板现出身形，一把匕首搁在大鹏喉咙，寒光一闪，鲜血喷射，唐老板将大鹏割喉。
山上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了，上官欣和龙宝就躲在一颗茂密的大树上，已经能够看到警察在下方搜索，警犬开始不听使唤，汪汪乱叫，畏惧地不敢上前。
郭子的对讲机传来大鹏的声音和杂乱的声音：“遇袭！遇袭！马律师家遇袭！”
郭子一口吐掉口中的槟榔：“操！调虎离山，撤！全体去马律师家。”
警察纷纷撤离，警车长鸣，大队向马义家急驶。
上官欣一看大部队撤离了，对龙宝说：“小宝，我们跟过去。”
解决了客厅里的警察，唐老板将门关上，掷了一把飞刀钉在门上。
他脱下了夜行衣，赤脚赤膊，只剩下花裤衩花背心和一把匕首。
外面可听到一堆特警上楼的脚步声，唐老板不慌不忙，按下夜行衣上的黄色按钮，将夜行衣朝门一扔，夜行衣挂在了门上的飞刀上。
前来增援的特警赶到了马义家门口，却奇怪地发现马义家的门不见了，原来门的位置变成了结结实实的水泥墙壁。
北京时间 13：51。
宋樱和欧阳昊站在天蝎路19号民宅外，门是关着的。
欧阳昊侧耳就着门听了一下，里面传来几个男人打牌的声音。
欧阳昊推了一下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于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比较破旧的院落式民宅，有三个男人在院子里围桌斗地主，他们望向欧阳昊和宋樱。
“你们找谁啊？”居中的一个中年男子问道。
宋樱刚想说话，欧阳昊伸手阻止了她，问道：“请问你们谁是这里的房东？”
刚才问话的那位男子说道：“我就是，怎么了？”
“哦，我们是精神病院的医生，最近有个病人逃跑了，我们打听到他就在附近。”
男子打量了一下欧阳昊的白大褂，说道：“我们这没有精神病人。”
欧阳昊掏出一包华子，抽出一根烟给那男子，并且给其他二人也发了烟，将华子放到牌桌上。
“帮个忙，这个病人有暴力倾向，非常危险，你们这有没有刚来不久的，一来就关在屋里不出门的房客？”
“我想想。”男子点上烟，态度好多了。
旁边一位男子说道：“王药发，听到没得，精神病人，有暴力倾向，那可是随便杀人都不犯法哦。”
另一位男子说道：“药发，西房那个屋子一直没人，今天好像有一个戴草帽的男的来了，进去就没见他出来，是不是他？”
王药发这时想了起来，西房那个屋子早就被人租下了，一直没人来住，今天突然有一个奇奇怪怪的男人开门进去了，然后一直没有出来，的确有点反常。只不过他一向只认房租，不认租客，这个片区瘾君子黑混混之类的甚多，只要钱到手，少惹闲事为妙。
“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王药发有点犹豫的样子。
欧阳昊见状，自然明白，他掏出钱包，将里面仅有的两张百元红票子塞到王药发手里：“能不能带我们过去看一下？”
……
唐老板手持匕首向卧室走去，突然感觉背后有风，情急下一个倒地驴打滚，避开致命一击，反手一刀逼开对手，迅速起身一看，偷袭者是手持短刀的古峰。
“唐老板，哦，不对，”古峰摇摇手中的短刀：“唐老板早就被你杀了……应该叫你猎人才对。”
“穿透任何禁制的混沌衣。”古峰啧啧道：“西界真是肯花血本，连这样的宝贝都舍得送你。”
唐老板沉声道：“小乞丐，不要多管闲事。”
“闲事？我们睡帮乞丐以梦为家，这里是我古乞儿这几年找到的最好的家，又稳定又安逸，我都考虑在这养老了，你现在却要把我的家毁了，你说，这是闲事吗？”
“小乞丐，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你，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可是，我想杀你，怎么办？”古峰忽地揉身上前，一刀取向唐老板要害。
马义终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开始在书房里踱步，自言自语：“死不是办法，一定有其他的办法。”
客厅的打斗声不时传来，但是马义毫不理会。
马义突然停住，好像想到了什么：“对了，王清，王清一定知道办法……”
马义坐回到沙发上，低头闭眼手按额头，努力回忆，脑子里一番倒带快进，开始播放出当初见到王清的镜头。
回放镜头：
“大哥贵姓啊？看您身手，好像是世外高人啊。”
“哪里哪里，我就是个变戏法的，我叫王清。”
回放镜头：
三人坐到了沙发上。林西给王清倒了一杯茶。
王清：“我先上个卫生间？”
回放镜头：
王清从卫生间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王清：“不好意思哈，有点拉肚子，你们的卫生间可真大哈。”
回放镜头：
王清：“有贵客要来，我上个卫生间。不好意思，喝多了。”
回放镜头：
郭子示意马义别说话，此时卫生间传来马桶抽水的声音，大家一起看向卫生间方向。
回放镜头：
几个警察迅速过去包围住卫生间。卫生间门打开，王清走了出来，微笑着举起双手。
王清被郭子射杀，身体一歪倒下。
回放镜头：
律所办公室，马义死死地盯着报纸上粗黑的标题：连环杀人狂王清于昨晚被击毙。
报纸上还有配图，正是王清尸陈地板的照片，额头一个枪眼，眼睛都没闭上。
王清倒下时，眼睛盯着的正是卫生间的方向。
马义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卫生间……”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王药发带着欧阳昊和宋樱来到西边靠角落的一个房间：“就是这个房间。”
欧阳昊推门，推不开，门是从里面锁着的：“王老板，帮忙开下门。”
王药发掏出一大串钥匙，花了近十秒从中找到钥匙。
“应该是这把。”
欧阳昊一把抢过钥匙，迅速打开门，和宋樱一起冲了进去。
这作风，果然很精神病院！王药发怕惹事上身，拿了钥匙溜之大吉。
客厅内，古峰与唐老板激烈打斗，可是两人实力悬殊，古峰很快被唐老板打得身负重伤。
古峰虽然以命相搏，但是唐老板显然并不想杀他。
“小乞丐，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放开！”
“樱姐说的要保护马义，我古乞儿豁出命也要办到。”古峰死死拖住唐老板的腿不放。
马义家门外，郭子手持机枪，一梭子全部打到墙上，墙壁弹孔累累，却大致无损，看来高档小区的建筑质量还是有保证的。
“爆破队还要多久？”郭子问冬子。
“马上就要到了，爆破队已经进入了小区。”
马义站在卫生间中间，四处打量，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他冲了一下马桶，打开所有的抽屉与柜子看了一下，也没有什么收获。
北京时间 13：55。
欧阳昊宋樱进入房间。
这是一个简单的一居室，简陋的床席上正有一人面向里墙沉睡。此人赤膊赤脚，花裤衩花背心，睡姿非常特殊，双手交叉粘在一起，双脚也交叉粘在一起，一顶大大的草帽遮住了脸。
欧阳昊上前将草帽掀开，将那人翻到正面，那人仍然保持着那个特殊睡姿，一看就不是唐老板，而是一个黝黑的陌生汉子。
二话不说，欧阳昊用力连扇了猎人几个耳光。
马义家客厅内，唐老板朝卧室走去，重伤的古峰死死地拖住他的腿，唐老板任他拖着，强行迈步，突然他一手摸着自己的脸，抬头看向上面。
唐老板看了一眼脚下的古峰，古峰也用坚毅仇恨的眼神看着他，唐老板再无迟疑，果断地用匕首将古峰杀死。
欧阳昊见猎人没醒，对宋樱说，去打盆水。
马义坐在马桶上思考，突然记起了一件事。
——马义从传达室海伯手里接过一封信。
——马义撕开信封，信的内容是一幅画，卫生间天花板上垂下一根绳子。
——“哼，真子弹我都收到过，还怕你一根假绳子。”马义将信扔进垃圾桶。
马义抬头看向天花板。
宋樱将一盘水泼在猎人脸上，猎人仍然没醒。
唐老板已进入卧室，看到林西正熟睡，马义不在里面。唐老板突然摇头，用手抹脸，就好像脸被淋湿了一样，他走出卧室。
欧阳昊捏开猎人的嘴一看：“他吃了草药。”
欧阳昊捂住猎人的嘴，捏住猎人的鼻子，让他无法呼吸。
唐老板走进书房，马义不在里面。唐老板感觉鼻子有点不透气，用力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朝自己胸前点了几处穴道。
宋樱见猎人仍然没醒，拿出一根锋利的发簪。
“不可伤人。”欧阳昊阻止了宋樱，他松开捏住猎人口鼻的手，从白大褂里掏出了一包东西，从中取出了一根长长的银针。
唐老板进入卫生间，马义不在里面，他发现洗手台下有一张小板凳，洗手台上还有脚印。
唐老板借板凳踩上洗手台，观察上面，上面只有天花板，
唐老板伸手去揭天花板，天花板被揭开了一个缝，一道柔和的白光透出来。
唐老板正要继续揭开天花板，突然跌倒，落到地上消失。
一只羽毛鲜艳的小鸟，就在唐老板消失前，从唐老板身上飞出来，钻进天花板的缝中。
猎人一声大叫，双脚弹开翻身坐起，只见脚底心穴位正插着一根银针，正是欧阳昊的杰作。
猎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宋樱用发簪抵住他脖子。
欧阳昊打了个电话给沈兰：“沈兰，马义一切正常吗？”
听到沈兰回话后，欧阳昊点头挂了电话，对宋樱说：“马义没事。”
“报出你的名号，我放你走。”欧阳昊对猎人说道。
猎人沉默一会，说道：“唐吉哲罗，唐望族。”
唐望一族，欧阳昊有点动容，没想到梦界最神秘的美洲巫师也介入了此事。
欧阳昊对宋樱说道：“宋樱，放他走。”
宋樱移开发簪，唐吉哲罗起身捡起地上的草帽带上，走出了房间。
“师叔，就这样放他走了？”宋樱不甘心地看着猎人离开。
“宋樱，梦界之事梦界解决，这是规矩。”
爆破队来了后，很快马义家门口的墙就被炸出一个大洞，郭子等警察冲进马义家，看到了大鹏几人的尸体。
警察冲向各个房间，冬子看到卧室门前古峰的尸体：“这不是那个小乞丐吗，他怎么在这？”
郭子上前查看，古峰的脖子上一道尖锐的伤口，是明显的致命伤。
各警察搜查完毕，纷纷报告。
“队长，林西小姐在卧室睡觉，没有受伤。”
“队长，除林小姐外，没有发现其他人，马律师也不见了。”
卧室中，林西仍然在熟睡，面色正常，呼吸均匀。郭子在床边看了一会，吩咐手下不要吵醒她，然后走出卧室，进入书房。
书桌上有一台合上的笔记本电脑，郭子打开笔记本，笔记本处于屏保状态，郭子点了一下按键，弹出提示框，需要输入屏保密码。
郭子输入马义的生日，不对，又输入林西的生日，也不对。他放弃了尝试，对冬子说，带回去解锁，查查里面的记录。
郭子进入卫生间，先前已有警员报告卫生间发现一些痕迹，已经拍照检查完毕，正等待他来核查。
卫生间陈设简单，基本上一目了然，地上的小板凳和洗手台上的几道脚印引人注目，也很容易注意到脚印正上方的天花板有一条缝。
一旁的冬子报告：“队长，上面有两个男子的脚印，其中一个是赤脚，也是杀死小乞丐的嫌疑人，另一个鞋印是马律师的。”
郭子点点头，鞋上带好塑料袋，踩上洗手台，扒开天花板，朝里望去。
这些都是警员们检查过的，里面是正常的天花板夹层，布置有电线管，给排水管等设备管线，并没有异常，成年人不可能钻进去，一是里面的空间不允许，二是建筑结构也承重不了。
但是郭子却站在洗手台上，一动不动朝上面看了好一会，冬子问道：“队长，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郭子放下天花板，跳下洗手台。
冬子：“队长，马律师可能被劫持了，要不要通告搜救？”
郭子抬眼望着那块天花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北京时间14：10。
王清和沈兰在会议室看着视梦仪传来的画面，里面显示马义在爬绳，由于里外的时间流速不一致，画面显示出来像是抽帧似的不连续。
“王师傅，马义是在爬番天绳吗？”
“是，够他爬一阵子了。”
“王师傅，我还是不明白，他爬绳子就能醒过来吗？”
“也不一定，还要看他的造化。”
“王师傅，我问个问题您别介意哈，我想问一下，这个番天绳的科学原理是什么啊？”
“科学原理？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有用。”
“啊？那就是说没有科学依据啊。”
“……我们梦界有自己的依据，沈医师想不想听？”
“想。”
“其实道理很简单的，我一说你就能明白。”
“我们的梦境呢，实际上是一个闭合的场，”王清用手比划了一下：“它是有边界的。但是我们自己在梦里面感觉不到边界，因为制造梦境的潜意识随时在调整，使得我们一直处于梦境的中心，所以感觉不到边界。”
“番天绳呢，是我留下的一根意念之绳，它会自动连通马义梦境的上下边界，并且固定住梦境的高度，这样，马义就可以通过番天绳爬出他的梦境。”
“哦，那爬出梦境以后呢？就醒了吗？”沈兰问道。
“出了梦境，就到外面的梦场了，但是马义的频率不在梦场频率上，所以他必然回体，如果回体顺利，就会醒过来。”
沈兰哦了一声。
“听懂了？”
沈兰摇头。
“说明你很正常。”王清看了一下时钟：“差不多该我出场了。沈医师，你看紧点，马义5到10分钟内就可能随时苏醒。”
“好的。”沈兰见王清走开，问道：“王师傅你要去哪？”
“我去接应接应这孩子，免得他迷路。”王清朝角落的躺椅走去。
一所破旧的房子，一个简陋的房间，一张破旧的床，古峰躺在上面，他双眼圆睁，嘴角流血，已然身亡。
宋樱把脸埋在床边，肩膀颤抖着，发出啜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宋樱抬起头，眼睛红肿，脸上泪痕清晰可见。
宋樱望着古峰的脸，伸手将古峰的眼睛合上。她看着手中的测梦仪，测梦仪中央显示的是一串数字。
“乞儿，樱姐一定替你报仇。”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外面有人敲门，沈兰开门一看，是高小天。
“我师父呢？”高小天问道。
“在里面睡觉。”
高小天和沈兰进入会议室，一起看着视梦仪画面，里面显示着一个人影攀在一根垂直的绳子。
高小天：“马义在爬番天绳？”
沈兰：“是啊。”
空中吊着一根粗大的绳子，向上看不到头。马义附在绳子上，绳子有一股自然的吸附力，不用担心掉下去，他专心致志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马义下方，一只色彩鲜艳的小鸟，朝着马义方向振翅上飞。小鸟体型边飞边长，很快成为翅膀宽阔的雷鸟，翅膀扇动时隐约有雷鸣之声。
就在雷鸟要接近马义时，旁边一个身影猛地扑向雷鸟，正是龙宝。
龙宝拖着雷鸟一起下坠，雷鸟的鸟嘴一吐，吐出一个东西射向马义。
马义只全心全意爬绳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底下发生的鸟龙大战，雷鸟吐出的物体钻入他的脚心，他也根本没有感觉。
爬了一会儿，马义的周围出现一阵烟雾，他发现自己的手中的绳索慢慢变得模糊起来，最后完全消失不见，本来空无一物的半空中出现了各种物件，周边模糊的图案逐渐清晰起来，马义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愣了一下。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办公桌上堆叠了许多案件的资料，办公桌背后的橱柜里摆了许多奖项。
这些景象随着他转头一闪而过，马义再稳住视野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堆各式各样的人的中间，这些人众星捧月地围着他，声音嘈杂地称赞着他。
A：马律师，真是才华横溢，年轻有为啊!
B：马律师，您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啊！
C：天不生您马律师，万古如长夜。
海伯翘起大拇哥：马律师，您是这个！
小丽：你好帅哦，马律师！我最崇拜你了！
陈太太：My Goodness，马律师，你好棒！
孟市长：本年度最佳律师，马义！
马义想离开，可是大家都围着他，接着声音越来越乱，只听到不同音色的：“马律师，马律师！”
马义大叫一声，从人群中推出一个缺口跑了出去，他看到绳子就在前方不远处，朝绳子跑去。
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响起：“马义，这里有你所要的一切，事业爱情，理想荣耀，留下来吧，你还可永葆青春，长生不老。”
“我不会留下来的！这些都是假的，我不要！”马义朝着那个声音大叫。
马义已跑到绳子面前，他毫不犹豫抓住了绳子，奋力向上攀爬，爬了一会，他隐隐约约看到面前有一条街道，街道中有一个人。
只不过看了那个人一眼，转眼间，马义就发现自己在一条昏暗的街道上，头顶路灯的光将他笼罩在一个圆圆的光圈下。
对面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一瘸一拐走了过来。马义盯着那个人看，男人越走越近，轮廓也越来越清楚，那张脸看上去颓废苍老，但是却让马义觉得无比熟悉。
男人走到他面前停住了，面无表情地看着马义。
“回去吧，你不应该醒。”男人说话了，声音沙哑。
马义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男人，他心里隐约知道答案，但还是问道：“你是谁？”
“我就是醒来后的你！你以为一个植物人醒来后情况能有多好！”男人的声音带着呜咽：“我现在能走路就已经是奇迹了！我已经这样落魄地生活十年了！”
“我不信……”马义摇了摇头，后退了几步。
男人突然上前，两手抓住马义的肩膀：“你这个蠢货！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回去享受成功的人生！享受自己不是一个废物的感觉，为什么非要醒过来！”
马义甩开他的手，大声说道：“不，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绳子呢？”马义四处找绳子。
“你会后悔的……”男人慢慢退后，转身走了，路灯照出他长长的孤单的影子。
男人渐渐消失，街道渐渐消失，一切渐渐消失，一根绳子出现在马义面前，马义咬了咬牙，拉住绳子向上爬。
马义一点一点向上爬着，突然又是一阵头痛，等到头痛有所缓解的时候，他听见了林西呼唤的声音。
“义哥，义哥，义哥……”
马义看到前方林西正躺在医院的床上向他招手，他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林西面前，林西躺在床上一脸甜蜜。
“林西？”
林西拉过马义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肚子上：“我们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医生说是龙凤胎……义哥你开心吗？”
林西手托着脸幻想：“孩子名字我都想好了，男孩就叫马林，女孩就叫马雪。”
“义哥，你说好不好？”
马义大叫一声，转身就跑，只听见身后林西哭着说话。
“义哥，你不要我，也不要我们的孩子了吗？”
马义停下来愣了一下，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马义心无旁骛，意志坚定地向上爬，爬得满头大汗。
马义的身下突然变成了火海，火焰印得他满脸通红，火舌上窜，甚至直接舔到了他的脖子，马义摸摸脖子，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不动明王和怒目金刚巨大的身影出现于上空，散发出无上威压，二神惊天恐吼：“马义，你已死亡！速随我来！”
马义紧闭双眼，浑然不顾地向上爬，渐渐地火焰熄灭，也没有了怒吼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空旷的佛音：“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客厅里警察和古峰的尸身都已经清理干净了，连卫生间的脚印也擦除了。
但是门这里仍然是一个大洞，郭子办事迅速，已经安排人来重新弄门。
林西也已醒了，不安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郭子，义哥到底哪去了？”
“林西，你别急，我们也正在查。”
林西低头哭道：“他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被王清他们杀了？你不要瞒我？”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我一定会把他找到的，相信我。”
林西无奈地点点头。
就这样机械到麻木地攀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义似乎看到了绳子的尽头，尽头处有一条水平分界面，分界面的下面是正常的深夜，上面则是一层白色的云层，绳子尽头处还有一个发光的出口。
马义终于爬到了发光口的位置，这也正是分界面的位置，他小心翼翼地将头伸出了分界面。突然，手上的绳子一下消失了，马义控制不住地向下坠落，马义不禁啊地大叫。
一朵白云飘过来托住了下落的马义，一层温暖的黄光包围着马义。
马义感觉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所有的痛苦和疲惫都在那一刻消散，只感到无比宁静和舒适。
上方射下一束金黄圣洁的光，光中站着一黑一白两个人，模样看不清晰，他们在朝马义招手，马义耳边传来悠扬的乐声，是他从未听过的温柔而舒缓的旋律，马义不由自主地朝着那束光飘去。
一只大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来，抓住了马义，那只手将马义往旁边一抛，抛入了另一团白光中。同时听到王清如钟的声音：“回体。”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马义进入一团白光后，只觉身体不受控制地飘飘荡荡，听不到声音，也看不清周围环境。
不一会白光消散，马义发现自己飘在一个房间里，自己正在以俯视视角看东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看到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个病人，一男一女就在病床边，另外有一男子正从不远处的躺椅上坐起来。
马义飞到病床上方，看到女子正双手拿着熨斗一样的东西按在病人胸口，马义一看就明白，女子正在用除颤仪对病人进行抢救，女子按下了放电按钮，病人的身体在电流的刺激下向上弹起，女子看向旁边的仪器，心电图显示的仍然是行进的直线。
女子等待充电完成，再次按下放电按钮，马义也好奇地看向心电图是否会变化，突然间，刷的一下，马义不由自主被吸向病床上的那个身体，马义感觉到了自己一下子成为了病床上那个人。
几乎同时，马义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义恢复了觉知，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试了试动自己的手脚，虽然不能移动，但是能知觉到手指和脚趾，耳朵也能听到声音，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在说他醒了。
马义尝试睁开眼睛，眼前一阵黑，慢慢地打开一条缝，出现一些模糊的黑影，再睁开一点就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不由得又闭上眼睛。
马义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是被什么蒙上了，接着又听到那个女子的声音。
“马义，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请动一下右手的食指。”
马义动了一下右手食指。
“你的眼睛还不能接收强光，先闭眼休息一会。”
过了一会儿，马义又听到那位女子的声音：“院长回来了？”
马义听到一个走近的脚步声。
“他醒了？”一个充满磁性的中年男人的声音问道，这个声音好像还很熟悉。
“是的院长，他醒了有一刻钟左右了。”女子回答。
“生命体征情况？”男子问道。
“目前比较稳定，脑部前额叶颞叶有过放电异常，我按您说的调高了稳定剂，目前一切正常。”
“光线刺激评估做了吗？”男子又问道。
马义猜测此中年男子应该是某个医院的院长，也可能是自己的主治医生，而那名年轻女子估计是自己的主理护士。
“做了，他恢复得很快，和我们教科书里教的不一样。”女子回答。
“他一直在梦境中，眼球和视觉神经都一直在运作，所以恢复得快。”男子说道。
女子没有说话，但是马义可以脑补出她点头，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可以试着揭开他的眼罩了。”男子说道。
马义眼睛上的黑布被拿开，马义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睛不怎么刺痛，但是视线中一片模糊。马义再次闭上眼，转动了一会自己的眼球，又慢慢睁开了眼睛，这一次视觉渐渐清晰了起来。马义看到了沈兰的脸。
马义想偏头想看其他人，但是他的尝试失败了，他的头动不了。沈兰将床摇高了一些，并小心地将他病床的枕头部分调到一个合适的高度。
马义转动眼球，视线落在王清的脸上，他眼睛睁得更开，前半身向前倾，张着嘴想要发出声音。
王清身边的高小天说道：“师父，他是不是认出你来了？”
马义觉得这个声音似乎也有点印象，跟着声音望去，看到高小天的脸，他显得更惊讶了。
马义的眼神在高小天和王清之间不断切换，呼吸有些急促。
王清说道：“小天，看来你也被认出来了。”
欧阳昊从另一边走到马义的旁边，轻轻按住马义的肩膀。
马义看到欧阳昊的脸后，更激动了，表情变得十分急切，他张着嘴想要说话，但是发不出声音。
欧阳昊说道：“你刚刚从植物人状态中苏醒，身体功能处于恢复之中，现在暂时不能发出声音是正常的，过一阵子就能恢复，你现在需要好好修养，不要着急。”
欧阳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沈兰慢慢将马义的病床放平，让马义能够躺下来。
“沈兰，你帮他做个全面的检查，这几天注意一下他的情况，鼻饲过渡到正常流食，有什么异常马上通知我，等他情况稳定一点再给他换一个普通病房。”欧阳昊嘱咐道。
“好的，院长。”沈兰说道。
欧阳昊转身看着大家：“我们先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欧阳昊、王清和高小天离开了病房。关上了门。
和欧阳昊告别后，王清师徒打道回府。
“师父，马义这次醒过来可真不容易啊。”
“是啊，天时地利人和，最主要是命硬。”
“那师父，我们这次的任务算不算圆满完成了？”
王清却摇摇头：“马义这件事，还有很多蹊跷之处。一切可能才刚刚开始。”
“对了小天，你上次说的那个宋樱，你确定她用的是瞳术。”
“是啊，要不是她的瞳术，我那次就成了食梦貘的点心了。”
王清自言自语：“瞳术……”
“师父，怎么了？”高小天问道。
“哦，小天，连食梦貘这种上古凶兽你也碰得到，待会记得去买彩票哈。“
“不会吧师父，那我宁愿一辈子不中奖。”
“说的好像你中过奖似的。”
两人继续走了一会，高小天问道：“师父，马义现在是梦神体了吗？”
王清点点头：“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师父，你真的要收他做徒弟啊？”
“你说呢？下次的梦界大会，能指望你这个木鱼脑瓜替我们华山梦宗长脸吗？”
“可是，师父，我感觉马义不一定适合我们华山，我感觉他容易走极端。”
“现在还不好下定论。梦里有时候是次人格主导，不一定是主人格。马义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们还不了解，还需要多考察考察。”
王清一眼看到街边有一家体育彩票店：“小天，快去买彩票。排列5，买10注。”
“师父，你真要买啊？”
“开玩笑！当然要买啊，而且必须你来买，食梦貘招财，必须蹭蹭食梦貘的手气。”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一个偏僻的小巷子，巷子本就狭窄，还杂乱无章地摆放了很多废弃的家具。
现在是9月下旬的天气，郭铁兵穿着一件旧夹克，里面的衬衣领有些发灰，他的牛仔裤看起来穿了很久都没有洗过，裤脚因为过长而盖住了一双黑黑的运动鞋。
郭铁兵蹲在一个旧轮胎上，嘴里嚼着槟榔，手中拿着一根枯树枝在地上闲划着。
离郭铁兵十几米，有几个混混围坐一圈聊天，他们打扮和郭铁兵差不多，聊的是前几日设计仙人跳骗到钱的事，不时发出夸张的笑声。郭铁兵比较沉默，显得和那些人有点离群。
混混甲：“那教授人模狗样的，可真不禁吓，我都怕把他给吓尿了。”
混混乙：“对对对，你们没看到他，裤带都没系好，就把钱交了。”
众人哄堂大笑，郭铁兵依然不言不语，把枯枝扔了，转身朝巷口走去。
混混甲：“铁饼，怎么走了？下次带你一起去啊。”
郭铁兵没有理会，走出了巷子。
混混乙：“这家伙真没劲。”
混混丙：“别叫他了，铁饼就是怂包一个。”
郭铁兵回了家。他的家不大，是个出租屋，沙发和床占了最显著的位置，靠东的墙边有一个神龛，沙发对面有个老旧的电视机。
郭铁兵一进门就坐到沙发上，拿起身边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电视里的节目显然并不吸引郭铁兵，他漫无目的地换着台。
看了一会电视，觉得无聊，郭铁兵关了电视，起身来到神龛面前，神龛里供奉的是一个孙悟空的神像，郭铁兵双手合十，默默念着什么。
郭铁兵的手机突然响起新短信的提醒声音，郭子拿出手机查看短信，上面写着一行字：“你一直在找的三年前失踪的好朋友在南都医院，他登记的名字叫马义。”
郭铁兵疑惑地自言自语：“马义？”，他查看了一下短信发件人，显示的是“来自有密”。
南都医院的门诊大厅，郭铁兵站在人流中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了服务台，那里有几个人围着两个小护士咨询。
郭铁兵走上前去，两只手臂都放在服务台上，手臂的纹身露了出来，那几个啰里啰唆咨询了半天的人立刻就问完了，留郭铁兵一人在服务台。
护士：“这位先生，有什么事吗？”
郭铁兵：“我想问下，你们医院有没有一个叫马小军的病人？”
护士：“我帮你查一下，是大小的小，军队的军吗？”
郭铁兵：“是，是。”
护士在电脑上查了一会：“先生，我们这没有叫马小军的病人。”
郭铁兵：“哦，不对不对，不叫马小军，叫马义，义气的义。”
护士奇怪地看了郭子一眼，在电脑上又查了一会。
“马义是吧？他在住院部一号楼303号房。”
303号普通病房里，沈兰刚给马义量完了血压，正把血压器收起来时，看到进来后东张西望的郭铁兵。
“你找谁？”沈兰问道。
“我找马义。”郭铁兵看到病房中有两张床位，都躺着病人，但是都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找马义，”沈兰面露惊讶：“你是他什么人？”
这时病床上的马义看到了郭铁兵，激动万分，大叫道：“郭子。”
他挣着要下床，但是沈兰按着了他，说现在还不能下床。
郭铁兵一看这人这么激动地对自己大叫，也纳闷了，他对马义说道：“你在叫我吗？”
一旁的沈兰对郭铁兵说：“你不是找马义嘛，他就是马义啊。”
“是啊，我马义啊，郭子，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马义摊开手做出拥抱的姿势。
郭铁兵走到马义床前，盯着马义的脸仔细看，有点不可置信。
眼前这个消瘦的人脸部松弛，皮肤灰暗，头发坑坑洼洼，白发星星点点，看上去至少四十岁以上。声音除了稍显苍老，但的确又有几分像以前那位老友，眼神中也仍然有着那丝熟悉的桀骜不驯。
突然他用手快速拨了一下马义的病服上衣领，看到马义左边脖子上一条如眉毛一样的伤疤，郭铁兵眼眶不禁湿润。
“小军，你真的是小军，个狗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郭铁兵的声音颤抖。
马义一愣：“小军，小军是谁？我是马义啊，郭子。”
郭铁兵也一愣：“我不是郭子，我是铁饼啊！”
“铁饼，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铁饼！”这下连马义也疑惑了。
“哎，不管是谁，”郭铁兵上前一把抱住马义：“老大，你活着就好。”
一旁的沈兰打电话给欧阳昊：“院长，马义的家属来了。”
欧阳昊很快就来了，马义对郭铁兵说：“我还活着，得感谢林伯父救了我……”
欧阳昊：“马义，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叫我林伯父，叫我欧阳院长。”
“对不起欧阳院长，我又忘了。”马义摇摇头笑了笑。
郭铁兵起身对欧阳昊鞠了一躬：“谢谢院长救了我兄弟。”
“不客气，这是我们医生分内之事。”欧阳昊对郭铁兵说：“郭先生，我们需要你补充一些资料，你跟我来一下。”
宽敞明亮的院长办公室，欧阳昊和郭铁兵对面而坐。
“郭先生，马义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们需要你提供一下他以前的身份资料。”
“院长，马小军，不，马义……是不是失忆了啊？”
“三年前，他来到我们医院检查，当天就没有醒过来，成为了植物人，这三年他一直陷入在循环的梦境里面，现在虽然苏醒了，但是除了梦境里的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哦，怪不得，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马小军了……”郭铁兵又问道：“院长，他为什么会失忆呢？找到原因了吗？”
“这个很难说，我们倾向于认为这是一种心理逃避现象，往往发生在具有双重人格的人身上。在梦境里，也许是对第一人格的不满，马义的潜意识屏蔽了所有第一人格的经历，而让他的第二人格占了主导地位。现在马义虽然醒了，但是长达数年的梦境已经使得他的第二人格根深蒂固，反而成为了主导人格。想要马义恢复记忆，除非让他原来的第一人格复苏。”
郭铁兵不解地问道：“院长，既然他失忆了，他为什么又认识我呢？”
“怎么说呢？严格来说，他并不认识你，他认识的是梦里的郭子，而不是现实中的你……你也看到了，他也认识我，只不过我在他梦里不是医院的院长，而是一位姓林的伯父。而你，在他梦里就叫郭子，明白了吗？”
“哦。”郭铁兵点头道：“您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郭子坐在沙发上，林西给郭子倒了杯茶，她这些日子显然备受煎熬，黑眼圈明显，面色也憔悴了不少。
“郭子，有义哥的消息了？”
“林西，你先坐下。”
林西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紧握。
“林西，我们的确有马义的消息，但是你听了后一定要保持冷静。”
“义哥怎么了？他在哪？”林西声音急切。
郭子低头迟疑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林西说道：“马义……和宋樱私奔了。”
“什么？不可能！绝不可能！”
“对不起，林西……警方已经结案了。”
林西两行眼泪流了出来，埋下头，痛苦地蜷缩在沙发上。
仍然是原来那个密室，宋樱和欧阳昊在门边站着说话。
“师叔，我很担心林西，这件事对她打击那么大，她会不会有事啊？”
“这是她迟早都要面对的。苦难越多，越能独立，她成长得越快，是件好事。”
“可是？”
“你不用担心，有郭子的保护，林西不会有事的。倒是马义，我们不能让他出事……不过，有王清师徒看着他，我们也不用担心。”
宋樱点了点头。
“宋樱，这阵子辛苦你了，也难为你还经常过来看我们，但愿咱们的计划能成功。”
“师叔，我不辛苦，真正辛苦的是您，我相信，一定会天遂人愿的。”
医院住院部的一楼有个小小的理发店，马义坐在理发店的镜子面前，后面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理发师替他理发。郭铁兵则在一旁沙发上看报纸。
在特殊病房植物人时期，每星期有专门的护工帮马义护理，包括修脸刮胡子之类的，但是头发部分则很少处理，主要是马义头部一直连着各种仪器，像接入脑机接口或电极处的小片头发就要完全剃掉，甚至切开口子，一旦接好设备，不方便拆除。
马义苏醒后，因为头皮还有口子，不能理发，现在伤口已经长好了，经过沈兰检查后，安排了第一次理发。
他的头发有的地方很长，有的地方很短，有的地方没有头发，显得坑坑洼洼，而且白头发不少，参杂在缺少营养而干枯的黑发中，很是考验理发师的功力。
从坐上理发凳起，马义就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看不出任何表情。
十多分钟后，马义的头发理好了，理发师给他理的是个寸头，虽然有些地方不可避免的仍然显得坑坑洼洼，但是人看起来已经精神了许多，照郭铁兵的说法是，砍完头，帅过刘德华。
理完了发，郭铁兵推着马义回病房的时候，发现住院部后面有一个景致不错的小花园，于是推着他到花园里逛逛。
花园虽然面积小，但是亭台假山，小桥流水，花树灌丛，一应俱全。
“原来我们都是孤儿，我们那座孤儿院有没有名字？”
“有，叫作心有院，全称是心有儿童福利院。”
“心有院？”马义喃喃道：“心有灵犀……怪不得她叫林西。”
“什么？”
“哦，没事。郭子，哦，不，铁饼……”
“老大，要不你以后就叫我郭子吧，你这几天整得我都劈叉了。”
“不好意思啊，叫惯了，还真不好改。”
郭铁兵大嘴一咧，说道：“嗐，反正我也姓郭，郭子就郭子，这名字比铁饼威风多了，你以后就叫我郭子，就这么定了。”
“好啊！郭子，哇，这样叫真的爽多了……”
“欸，郭子，你说，心有院里有没有可能查到我们的身世？”
“身世，那就别想了，心有院早就不在了。”
“哦，怎么回事？”
“老大，那场火灾你也不记得了吗？”
“什么火灾？”
“十多年前，一场火灾，将心有院所有东西都烧光了，还烧死了很多小孩，院长也烧死了，当时还是你带我们逃出来的，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马义摇摇头：“不记得，没想到这么惨。”
“你脖子上这个疤，就是当年烧伤的。”
马义摸了摸脖子左边那道眉毛形状的伤疤，才知道原来是这个来历。
马义回忆道：“我在梦里上的福利院是政府办的，条件非常好，也没发生过火灾，院长姓李，生病死了，只留下一个智障的儿子，就是我梦里那个铁饼。”
郭铁兵叹了口气：“唉，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的火灾是震动一时的新闻，现在还有谁记得那些可怜的孤儿？”
两人不再说话，郭铁兵推着马义再循环走一遍，这时马义看到一丛花开得正好，叫郭铁兵推他到花前。
马义看着那团锦簇的花，问道：“郭子，除了父母，我还有其他亲人吗？我有老婆孩子吗？”
“没有。”
“有女朋友吗？”
郭铁兵稍停顿，装作没听清楚，耳朵凑近问：“什么？”
“我有女朋友吗？”
“没有。”
“那你呢？”
“我？呵呵，万年老光棍！”
“不会吧，两只单身狗。”
郭铁兵接住：“吃饱就不愁！”
两人哈哈对笑起来，郭铁兵推着马义继续走。
“诶，郭子，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呀？”
“你呀，和我一样。”
“警察？”
“什么警察啊？呵呵，不说了，等你以后出院就知道了。”
303号病房，马义已经换了一身日常的衣服坐在病床上，王清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高小天站在王清的旁边。
“王大哥，小天，谢谢你们，还送我衣服送我鞋子。”
“哎，这么客气干嘛。”王清说道。
“要不是你们，我也不可能醒过来，而且这些天你们还一直这么照顾我。”
“这就是缘分嘛。”
“是啊，”一旁的高小天也附和道：“天大地大，缘分最大！”
“你们的恩情我永远记得，我马义一定会报答的。”
“欸，你这就见外了哈！”王清对小天说：“小天，去帮马义收拾一下东西。”
马义急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有郭子帮我就可以了。”
“也好，诶，郭子呢？”
“郭子给我办理出院手续了。”
“行，”王清站了起来，说道：“那马义，咱们就后会有期了。”
“等等，王大哥，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你说。”
“王大哥，你和小天怎么能进到我的梦里呢？”
“你认为梦是什么？”王清问马义。
“梦，不是大脑潜意识制造的幻相吗？”
“这个说法有一定道理。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即使是幻相，也是有地址的，找到地址就能进去。”
“王大哥，你的意思是，我的梦就像这个房间一样，你们找到地址就能进入我的梦？”
“嗯，你这样理解也没错……马义，你知道托梦吗？”
“我知道，就是逝去的亲人托梦，在我们老家，这种事儿的传闻可不少，而且还特别灵验。我还记得《今日说法》节目里面有一期叫……”马义想了想：“叫梦境擒凶?，就是死者给姐姐托梦，告诉了她埋尸地点，警察还根据这个梦抓到了凶手，太不可思议了。”
“哇，马义，你记性这么好。”一旁的高小天说道。
“我喜欢看法制节目，那一期很神奇，给我的印象特别深。”
王清说道：“没错。托梦，就是鬼魂进入到人的梦里，鬼能进，人当然也可以。”
“这也太神奇了吧……怎么做到的啊？”
“呵呵，这就属于我们神棍行业的机密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还是那句话，看缘分，”王清双手抱拳：“马义，咱们后会有期。”
高小天也双手抱拳：“后会有期。”
马义虽然对此有着满满的好奇心，但也懂得道上行规，双手抱拳：“好嘞，王大哥，小天，后会有期。”
王清点点头，和高小天走出了病房。
医院大厅，出院缴费窗口，排队轮到了郭铁兵。
“我给303病房的马义办出院手续。”郭铁兵将出院单递给里面办理业务的医务人员。
医务人员低头开了几张单子给郭铁兵，郭铁兵接过单子。
郭铁兵边查看单子边问：“美女，得缴多少钱啊？”
“不用缴费了，马义的全部费用都已经缴清了，你手中单子是收据清单。”
“缴清了？谁缴的？”
医务人员看了一下电脑记录：“是欧阳院长。”
欧阳院长……郭铁兵默念，正欲离开时医务人员叫住了他。
“您等一下。”医务人员起身离开座位，过了一会拿了一个纸箱子过来。
“这个是马义来的时候，身上的东西，现在归还给他。”
郭铁兵接过箱子，里面除了衣裤鞋袜，还有一块手表。
郭铁兵将手表拿出来，是个海鸥牌机械手表，表盘略有磨损，时针已经停了。
郭铁兵看着手表叹了一口气。
“先生，就是这些手续了，您还需要其他什么帮助吗？”
“没，没有了，谢谢啊。”
郭铁兵将手表放回箱子，拿着箱子离开了。
院长办公室，听到有人敲门，欧阳昊说进来，郭铁兵搀着马义推开门进来了。
“欧阳院长，请受马义一拜。”马义拜了下去。
“马义，你这是干嘛？”欧阳昊连忙出来扶起他。
“院长，您救了我，还替我出了医药费，大恩大德，我马义没齿难忘，我一定尽快将钱还你。”
“不用不用，你的病例特殊，我们院专门申请到了研究经费，这些病是国家治的，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国家。来来来，坐好！”
马义在椅子上坐好，突然看到欧阳昊办公桌上一张照片，照片中赫然就是笑意盈盈的林西。
“林西。”马义呆住了。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欧阳昊看到了马义的表情，顺着马义的目光看向桌上的照片。
“哦，这是我女儿欧阳雨。怎么，你认识我女儿？”
“院长，她很像我在梦里的……一位亲人……院长，您能将这张照片送给我吗？”
欧阳昊看着照片，一时没有回答。
“院长，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能用手机对相片拍一个照吗？”听马义这么一说，郭铁兵已经将手机掏了出来，准备拍照。
“哦，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家里还有很多女儿的相片。”欧阳昊将整个相框都给了马义：“这张相片你就拿去吧。”
“谢谢院长，谢谢院长。”马义将相框紧紧握在手里。
郭铁兵背着个单肩包，搀扶着马义离开了住院部，向医院大门口走去。
来到医院大门口，看到各种叫卖摆摊的商贩和匆匆而过的人群，马义停下了脚步。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正是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噪杂的声音，混合的气味，热闹的节奏，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马义拿开郭铁兵的手臂说道：“你不用扶了，我自己能走……又不是腿断了。”
“老大，还是小心点吧？”郭铁兵不放心地伸手托着马义的手肘。
“没事，我能走。”马义挣开郭铁兵的手：“你的电瓶车停在哪里？”
“出门右边，一两百米有个专门停车的。”
马义抬脚迈步，一瘸一拐走出了医院大门。
郭铁兵从后面看着马义，马义的左腿明显有残疾，虽然跛的厉害，但也勉强能走。
马义回头道：“郭子，你走不走啊？”
郭铁兵扯了一把肩上的包，走到了马义的旁边，两人一起走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院长办公室，王清推门走了进来。
“阿清，你找我？”欧阳昊抬头问道。
“是的。”王清坐在欧阳昊对面：“欧阳，马义的左腿是怎么回事？”
欧阳昊低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找到其中一张递给王清：“你看看这个。”
王清接过一看，是马义的腿部X光片。
“这张X光片显示马义的腿没有问题啊。”王清说道。
“是的，马义的骨骼完全没有问题。所以只可能是肌肉或者神经系统的问题。”欧阳昊说道：“经络萎缩是常见的植物人后遗症，通过系统的康复训练是可以慢慢恢复的。”
“也可能是须弥梦境的后遗症，那个幕后之人在梦中杀死马义时，急于求成，用力过猛，冲击到了马义的神经系统，导致他落下残疾。”王清说道。
欧阳昊陷入沉默，他的脑海闪回出一个画面：欧阳昊蒙脸坐在大货车的驾驶座上，他毫不犹豫踩下油门，撞上了一脸惊恐的马义。
“欧阳，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王清的问话让欧阳昊回过了神。
他说道：“嗯，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
王清把马义的片子还给欧阳昊，欧阳昊将片子放在桌子上。
“阿清，我完全理解，你看中的徒弟嘛，知道你非常关心……好在马义腿的问题不会妨碍他梦控师的能力。”欧阳昊说道。
王清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突然喊了一声欧阳。
“怎么了阿清？”
王清像是有话要说，又迟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那我和小天就先回元梦堂了。”
“好的，这次多亏你们师徒了，等我这不忙了我找你聚。”
王清点点头，离开了欧阳昊的办公室。
欧阳昊看着王清带上了门，目光投向桌子上那张X光片，自言自语道：“阿雪，我的罪孽更深重了……”
高小天坐在外面椅子上等王清，见王清从院长办公室出来，迎了上去：“师父，你问了吗？”
王清摇摇头。
“师父，你怎么不问呢？你不是说欧阳师伯是？”
“师父我还没有想明白，我倒想看看，欧阳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郭铁兵的电马儿载着马义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马义打探着这个熟悉又陌生城市，有的街道和梦里一样，明明似曾相识，仔细一看又不对，有时候拐弯进入的是心中预料的街道，有时候拐进去又完全出乎意料。
耳边的风簌簌吹过，两旁的场景如幻灯片一样后退，一时间，马义有一种在梦境与现实中穿梭的感觉。
离前面一个路口还有几十米时，郭铁兵叫马义下来，马义问怎么了，郭铁兵说前面这个路口会查电瓶车带人，你要走过去。
马义看到街边有一家便民小卖部，说正好我买些洗漱日用品。郭铁兵说好，停了车，两人一起来到小卖部。
小卖部柜台前面没人，只有一个小孩趴在地上学作业。
小孩见两人进店，对里面喊妈妈有人买东西。妇人正在里面的菩萨像前烧香，听到小孩声音出来了。
马义一眼瞥到那个菩萨像，菩萨慈眉善目，端庄圣洁，但是马义却觉得怪怪的，仔细看觉得越来越眼熟。
“买什么？”妇人问马义。
“买个毛巾，拖鞋，水杯……牙刷有吗？”
妇人说有，去拿东西，马义又盯住菩萨像看。
“怎么了？”郭铁兵问道。
“没什么，那个菩萨有点眼熟。”
“眼熟？难道你认识？”
“我想想，就要想起来了”马义摸着左脖子上的伤疤闭目深思，突然睁眼一拍大腿：“这不是杨柳吗？”
“杨柳，杨柳是谁？”
“是我梦里的人，她怎么会是菩萨呢？这怎么可能？”
此时再看那宝相庄严的菩萨，似乎随时有可能表情一动，化为风骚狐媚的杨柳，眉目含情地看着自己，这种感觉简直荒谬之极。
“老大，那个杨柳和你是什么关系？”郭子看到马义奇怪的神情，直觉其中有故事。
“没什么关系，就我梦里一个客户，一个死了老公的阔太太，我帮她打过官司。”
“哦，那走吧，别看了，难道你要买下来纪念啊？”
“买它干嘛，我又不迷信。”马义不但不迷信，而且从心底里还很反感这些搞迷信的愚婆痴汉。
律师界经常有迷信导致家破人亡的案子，愚昧得可笑，最可怜可恨的是那些迷信的人特别的固执，观念不可能改变，根本无可救药。
妇人已经拿齐物品，问道：“一共28，扫码还是现金？”
马义伸手掏钱包，这时想起来自己根本没钱，也没有钱包。郭铁兵已拦住马义的手，另外一只手掏出手机对妇人说扫我的码，又对马义说，我来，你以后再还我。
郭铁兵对妇人说再拿一包槟榔，妇人拿了槟榔说一共40。
郭铁兵扫码付了钱，将买的东西都放入电马儿座位下，开动电马儿过了路口等马义，马义一瘸一拐地过了路口后，重新坐上电马儿后座。
郭铁兵正待前进，马义拍了拍他，原来有一位老人倒在右边人行道上，老人看上去有七八十岁了，像是不慎摔倒的，他躺在地上摸着痛脚，哼哼唧唧，挣扎着起不来。
人行道上来往的行人不少，但是他们都只是匆匆瞥一眼，便绕开老人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仿佛老人只是路上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
马义说我下去扶一下，郭铁兵说别下去，小心碰瓷的。然后手一扭电马儿，加速离开了。
“郭子，现在的人都这么冷漠吗？”
“什么现在？不一直这样吗？”
一路上马义沉默不语，他想起杨柳和菩萨的脸，又想起那个摔倒的老人和无动于衷的路人，感觉这个世界，连同坐在前面的郭子都好像变得恍惚而陌生了。
电马儿驶进一个小区，小区没有大门，也没有门卫，只有一块大石头竖在路边，上面写着“和平里小区”几个字。
“老大，这里熟悉吗？”郭铁兵放慢了速度。
马义看看周边，这是一个很普通，可以说是比较破旧的老小区。小区面积不算小，但是比较杂乱，车辆停放得很随意，人不多，隔一段路有一个卤肉摊，有些老人三三两两地闲坐着，路过的几家小店铺也没什么生意。
电马儿一拐，驶进一个铁门，铁门上面挂着个“七号院”的锈迹斑斑的牌子，院子里坐落着一些差不多结构的单元房，都是不超过6层的那种没有电梯的自建房，东边几幢，西边几栋，完全看不出建筑规划，那些房子显然年代久远，看上去质量不敢恭维。
“不熟，这个小区可不怎么样啊！”
前面的郭铁兵翻了个白眼：“可不是嘛，老大。”
驶到一个单元楼前面，郭铁兵停了电瓶车，拎上东西，带马义走进单元楼。
“你家在几楼啊？”马义问道。
“三楼，这个小区的房子都没电梯的。”
马义自从须弥梦境里醒来后，还没有试过上下楼梯，他这次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上，可以完成上下台阶。
上了三楼右拐几步，郭铁兵掏出钥匙打开门，先进了屋，马义呆在外面，没有跟进来。
“老大，进来啊！”
马义走进了房间。
房间较小，是个带卫生间的开间，有着单身男人住久了的独有的特殊味道。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客厅一览无遗，老式的彩电与电视柜，电视柜上面有一个空空的花瓶，从花瓶身上的灰尘看，应该是很久没用了，里面估计是养蜘蛛了。
一张破旧的沙发，一张小饭桌，两把椅子，一个简易衣柜，一个老冰箱，靠里墙摆放着一张高低床，旁边角落立着一个神龛，就是所有的家具了。
郭铁兵走到高低床边，拍着床上的铁栏：“专门为你换的高低床。小时候我们就是睡这样的床，你睡上铺，我睡下铺。”
“现在你的腿不方便，你睡下铺，我睡上铺。”
马义在下铺坐下，摸摸床沿，说道：“我小时候好像没睡过这种床……”
郭铁兵笑了一下：“没睡过……看来你连八辈子的忆都失了。”
“这间房间认识吗？还有没有印象？”
马义看看房间四周，墙壁老旧，有几处墙皮脱落，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天花板有几处颜色不一，仿佛打了补丁。
“没印象。”马义摇摇头。
“这房子啊，当初还是你和柳依依一起租的，你失踪以后，又换了好几批租客，后来我给租下来了。”
“柳依依是谁？”马义问道。
郭铁兵意识到不小心说漏嘴了：“哦，是另外一个租客，不说也罢，不重要。”
郭铁兵将手中东西放沙发上，拍拍沙发：“老大，来这边坐。”
马义走到沙发边，坐下，发现沙发有一角烂了个洞，露出里面发黄的海绵，海绵上几颗黑黑的东西似乎是蟑螂虫卵。
郭铁兵也在马义身边坐下，他从裤袋掏出一袋槟榔，撕开袋子取出一颗丢进嘴里。
马义说给我一颗。郭铁兵说你不吃这个的。马义自己动手取了一颗，放嘴里一嚼，眉目一挤，吐到手上：“这玩意又苦又冲啊！”
“就说你不吃嘛，还不信。”
郭铁兵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忘了一件大事，来。”
郭铁兵吐了槟榔，招呼马义一起去卫生间洗了手后，领马义来到神龛面前。
神龛正中供奉着一个大概十多公分的小神像，神像是一个看不出是木质还是金属材质的孙悟空，摆出的是火眼金睛，手举金箍棒正欲棒打妖精的姿势。
神龛下方的案桌上置有香炉，香炉旁边是两根电子香烛，香砂中插着三支电子香，案前摆放的祭品是两个不怎么新鲜的苹果和中间一根已经起斑的香蕉。
“来，一起拜拜孙爷爷，多谢大圣孙爷爷显灵，保佑我兄弟俩重逢。”
郭铁兵双手合十低头敬拜。马义没有跟着拜，而是问郭铁兵：“你信孙悟空？”
郭铁兵敬拜完孙悟空，打开神龛下层的柜子，柜子里露出一堆各式各样的神像。
“我呀，什么都信！每天换着拜，一个不漏。”
马义走近一看，果然什么像都有，既有中国常见的菩萨、佛祖、财神爷，关公、妈祖、狐仙；还有国外的神，如印度的湿婆和西方的耶稣。
马义奇怪地指着一个人像：“这个不是马云吗？”
“对，马爸爸，现代财神爷。”
“那这个呢？”有个东方面孔的人像马义认不出。
“这个啊，这个是袁姥爷，让咱中国人都吃饱饭的大神。”
“不过，以后这些我都不拜了，实践证明，孙爷爷最灵，以后我只拜大圣孙爷爷。”
郭铁兵话音刚落，敲门声响了起来，门外的人铁饼铁饼的叫，声音又大又急。
“个狗子，这个老李，就他妈晚交几天的房租，催债鬼似的。”
郭铁兵关上柜子，到电视柜抽屉里取了一叠钱，过去打开门。
郭铁兵刚拉开了门，李伯就走了进来：“铁饼，你这个月……”
郭铁兵没等他说完，立马将这叠钱放在李伯手里：“不就晚了一天嘛，至于吗老李……”
李伯数钱，马义看到李伯，发现李伯和梦里已故的孤儿院李院长长得一模一样，马义不由叫了一声：“李院长。”
李伯听到后，循声看见了马义，问道：“铁饼，这谁啊？”
马义一看这个人不认识自己，心里明白，这又是和梦里的人串了。
郭铁兵走上前推着李伯，把他推出了门口。
“我一朋友，你收了钱就快走吧。”郭铁兵把李伯关在了门外。
李伯在门外喊：“铁饼，多住一个人一个月要多300块哦。”
“知道了，少不了你的。”郭铁兵大声回道。
郭铁兵走到窗口看了一下，确认李伯已经走了，回身问马义：“老大，你认识刚才那人？”
“我梦里有他，梦里面他是铁饼的父亲，孤儿院以前的院长。”
“什么铁饼的父亲？”郭铁兵说道：“这个老头是我的房东，叫李伯，其实三年前他也是你的房东，估计他现在已经不记得你了。”
“而且你现在的样子，他就算是记得你，也认不出你。”
两人坐回在沙发上，马义问道：“郭子，这个房子一个月房租多少？”
“一千。”
“一千？”马义看了看破旧的墙壁，简陋的地板，打补丁的天花板：“一个小开间，一千是不是有点贵？”
“现在就这个价了，房租年年涨，没办法，咱们租的是小产权的自建房，已经算便宜的了。”
“房东说多一个人加300，就是一千三，以后我来付房租。”
“老大，等你赚到钱再说吧。”
郭铁兵拿遥控打开电视，想起一事：“对了老大……你有身份证吗？”
“没有，医院说我来的时候身上没有证件。”
郭铁兵站起来又走到神龛那里，从神龛抽屉中取出了两张卡，过来将卡塞在马义的手里。
马义拿起一看，最上面的卡是一张身份证，身份证照片和自己梦里的模样差不多，更瘦更年轻一点。
“马小军。”马义看到身份证上的名字。
“我都三十岁了？”马义看到身份证上的生日。
“对，今年正好三十，咱俩一般大，我生日是六一儿童节，你生日是五四青年节，你比我大月份。”郭铁兵说道。
“一转眼就老了三岁。”马义摇摇头。
“什么老不老的？三十岁，还年轻着呢。”
“不过，这张身份证是假证，刷卡时不要去刷。”
“什么？这是假的？”马义翻看身份证，仔细看起来发现的确有点假。
“我们这行，经常用假证，你当时就留了这一个在我家里。”
马义再看第二张卡，是一张中国工商银行的银行卡：“这个卡是……”
“这个可不是假的，这是你的银行卡！以前我跑路的时候，你担心我没钱，给我的。”
“我一直没用，现在还给你，里面还有几千块钱……密码我贴在后面了。”
马义一翻银行卡，后面贴着一个小小的便利贴，写有六个字的数字。
“哦，巧了，和我梦里银行卡的密码一样，是我女朋友林西的生日。”
郭铁兵愣了一下：“呵呵，还真巧，真是你女朋友的生日。”
“哦，对了，还有一个东西是你的。”郭铁兵从兜里掏出来一块手表递给马义。
马义奇怪了：“我的手表，怎么在你这？”
“这个是我帮你办出院的时候，医院还给你的，除了衣服裤子，你身上就只有这块表。衣服裤子太旧了，我扔了，就留下这块表……我帮你调过了，还能用。”
马义接过手表戴上，非常合适。
“太好了郭子，这块表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就是有点旧了。”
“旧的好啊！人就是要旧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衣服要新的，朋友要旧的。”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对对对，老大，今天晚上咱兄弟喝点酒，好好叙叙旧。”
晚上，马义和郭铁兵并肩坐在沙发上，他们面前的茶几上几份小吃已经空盘，桌上地上放着十几个空酒瓶，郭铁兵和马义手里各拿着一瓶啤酒，对面的电视机放着无聊的相亲节目，郭铁兵和马义已经有几分醉意。
“老大，好像时光倒流啊！又回到了我们以前开心的日子……那个长发飘飘，喝酒唱歌的年代，我很怀念！很怀念！”郭铁兵举起酒瓶：“来，老大，干！”
两人酒瓶一碰，各自喝了一大口。
“对啊，不过你常常喝着喝着就说警察局里有事，急着要走，不过瘾！”
“被警察抓怕了！那时候我们卖盗版片被警察追得到处跑，没卖多少就被警察逮了没收了，个狗子的，血本无归还蹲了几天拘留所。”
“盗版，那可是违法的……”马义醉眼朦胧摇着头。
“好在咱们足智多谋，先把片子看完了再去卖，要不然就更亏了。”
“高，实在是高！那些片……好不好看啊？”
“好看啊，老大，你记不记得，我们两个最喜欢看的就是那个《新白娘子传奇》，你喜欢白娘子，我喜欢小青，里面有首歌可是你最喜欢的。”
郭铁兵扯起破锣嗓子唱起歌：
云淡风轻一轮江月明
漂泊我此生恁多情
马义接着一起唱了下去：
几分惆怅惆怅有几分
独让我自怜水中影
甜蜜往事浮现在心底啊
多少回忆锥痛我的心啊
我是不是牵挂都为你
怪我爱得浓时却不懂情
好梦易醒易醒是好梦
留不住转眼成烟云
我问天呀 天呀不应我
是不是天也不懂情
我问天呀 天呀不应我
是不是天也不懂情
不懂情
两个半醉的人，不着调的歌声夹杂着开怀的笑声飘荡在房间里，飘入小区，飘入城市，飘入这无尽的夜色中。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肆瓦福利院，铁饼生气地将林西带来的东西从桌子上都扫落，蹬腿抖手地哭了起来。
“我要老大，我要马哥哥……”
林西也哭了起来：“铁饼，你老大走了，他不要我们了……”
铁饼哭得更大声了：“我要老大，我要马哥哥……”
林西过去抱住铁饼：“铁饼，有姐姐照顾你，姐姐会陪你，别怕。”
外面下着大雨，铁饼在林西怀里大哭，林西也默默流泪。
这日，郭铁兵和马义坐在一家小饭馆内吃饭，他们的桌上简单摆了几个酒菜。
“郭子，这些天你都在陪我，耽搁你上班了吧？”
“嗐，我那点活，没事。”
“我觉得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腿脚也有劲多了，要不我明天起和你一起干点活吧。”
“怎么了老大？闲出病来了？”
“我是得找份工作了，总不能白吃白住啊。”
郭铁兵呵呵笑了几声：“好，那明天就跟我一块上班去。”
“欢迎小马哥归队，来，干杯！”郭铁兵站起来举起酒杯，马义也站起来和郭铁兵碰杯，一饮而尽。
次日清晨，郭铁兵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看到马义早起来了。他正在将一束花插到花瓶里。
马义一看郭铁兵醒了，问他：“郭子，你这个花瓶怎么是粘到电视柜上的？”
“什么花瓶？”郭铁兵揉揉眼看了一眼，看到是电视柜上的花瓶：“哦，这个啊，还不是你弄的。”
“我弄的，”马义奇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弄，这样子换水不麻烦吗？”
“麻烦也比摔了好啊。”郭铁兵打了一个呵欠：“欸，老大，起那么早干嘛？”
“今天不是要去上班吗？”
“哦，对啊。几点了？”
“7点多了。”
“才7点，不用那么早，我还要睡个回笼觉。”郭铁兵翻身又躺下了。
马义走过来摇晃着高低床：“起来吧郭子，我早餐都给你买好了。”
看到马义的劲头，郭铁兵知道回笼觉美梦成了奢望，于是起来洗漱上厕所。
趁着这个时间，马义又将电视柜和沙发抹了一遍。
早餐是马义在小区门口摊位上买的包子豆浆，马义坐在旁边看着郭铁兵吃。
等郭铁兵咽下最后一块包子，喝完最后一口豆浆，马义问道：“吃好了？”
郭铁兵打了一个饱嗝回答。
“那我们走吧。”
“等会。”郭铁兵打量了一下马义，到衣柜底下拿出了一双运动休闲鞋，递给马义：“老大，皮鞋换一下，穿这个。”
“为什么？”
“职业要求。”
马义没多问，换上了运动休闲鞋。
郭铁兵拿上一个大包，带马义坐上电马儿出门了。
临出门，郭铁兵没忘了到神龛前拜了几拜：“法力无边的大圣孙爷爷，保佑我兄弟俩顺风顺水，财源广进！”
将电马儿停在一僻静街道后，郭铁兵带着马义拐上另外一条街，郭铁兵在前面背了一个大挎包，马义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跟着，但是脚步比刚出院那会要麻利多了。
郭铁兵停在了一面大理石砖墙面前，马义也跟着停下来。
郭铁兵看了一下四周，基本没人：“就从这儿开始吧。”
郭铁兵拉开自己挎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叠名片大小的卡片递给马义。马义接过一看，这些都是号称城市牛皮癣的小广告，最上面的卡片是一个暴露的女人，附上醒目的电话号码。
“小广告？”马义惊讶。
“你那么大声干嘛？”郭铁兵惊讶于马义的惊讶。
马义拿起最上面这张女人：“难道我们的工作就是贴色情小广告？”
“不是啊，□□，重金求子，开锁通马桶，这些广告都有的。”
“郭子，这可是违法的。”
“当然是违法的，所以我们要既快又小心。”
“这个活我可干不了。”马义直摇头。
“老大，谦虚什么呢？当年你可是这块片区的小广告之王，能贴过你的人还没出生呢？”
郭铁兵开始往墙上贴小广告，啪的一下就是一张，动作干净利落。
郭铁兵见马义在旁只看不动：“快贴呀，老大，你不是想赚钱吗？不然咱俩生活费哪来？”
“干这个能有多少钱？”马义问道。
“150到200一天，看你贴多少了，多劳多得。”
马义看着手中小卡片，面露难色。
郭铁兵转身催促马义：“快贴呀，时间就是金钱。”
马义迟疑了一会，看看四周无人，学着郭铁兵的样子，撕下小广告的保护膜，往墙上一拍，将那个暴露的女人贴在了墙上。
“对啰，狂徒马三重出江湖，谁与争锋！”郭铁兵心情大好，秀起了技术，一挥手，啪啪啪一次贴三张。
贴完了这条街，马义和郭铁兵转到了另一条街上。
这条街人比较多，他们不敢明目张胆，而是瞅着没什么人注意时，往电线杆，墙壁之类的地方迅速一拍，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马义的手法也已经纯熟得不像话。
街对过有两个身穿制服的城管，注意到了马义和郭铁兵。以他们的经验，自然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他们启动摩托车，打算从前头路口绕过去。
郭铁兵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他早就发现了对面的城管，见他们启动了摩托车，赶紧拍了拍马义。
“城管来了……快跑！”
郭铁兵将马义手中的小广告收过来装入挎包，拉着马义就跑。
城管在等绿灯，一变绿灯就加速拐了过来。
郭铁兵和马义疯快地跑起来，马义一瘸一拐地尽量跟着郭铁兵的脚步。
郭铁兵经验丰富，见弯就拐，最终拐入一个小巷子，他熟练地拉起马义，到一个墙缝处躲了起来。两人虽然非常累，但是尽量压住声音，不做大的喘气。
摩托车经过巷口停了一下，坐后头的城管偏头看了看巷子里，没有看到人，摩托车继续向前开走了。
郭铁兵悄悄探出头，看到城管离远了，大松了一口气，坐倒在地喘气。马义自从出院后还没有过这么大的运动量，此刻也是完全无力地瘫坐了下来。
两人休息了一会，相视而笑。
“老大，这下知道为什么我要你穿运动鞋了吧。”
“不就城管吗？他们顶多没收，没有抓人的权利，怕什么？”马义说道。
“要罚款的，而且还要我们自己清除，麻烦大着呢。”
“也是，我们这卡片还涉嫌传播□□物品，他们可以叫警察。”
“唉，累死了，老大，我要去买个饮料，你要不要？”
“我不用，我们今天还贴吗？”
“不贴了，你的脚还是不方便，先吃午饭，下午我们换个活。”
郭铁兵站起来拍拍自己的屁股，马义也扶着墙跟着站了起来。
“郭子，下午我们去哪儿？”
“跟着我就是了。”
一幢老旧的筒子楼，楼道逼仄且光线不好，顶上的灯泡也早已破碎，看得到发黑的蛛网，郭铁兵和马义站在一扇老旧的防盗门外。
郭铁兵嘴里嚼着槟榔，肩上扛着一根棒球棒大小的棍子，他先贴着防盗门听了一会，确定里面有人后，拿起棍子敲门，一边敲一边大叫：“开门！”
过了好一会，门打开了，是一个约摸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她把门打开一条小缝，看到郭铁兵。
“郭爷，能不能再宽恕几天啊？”
郭铁兵吐掉槟榔，朝地上呸了一口。
“五婶，宽恕是上帝的事，不归我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是不是想我们老大亲自来啊？”
“不要不要，我给你钱。”
妇人伸出一只手，手里攥着一些钱，郭铁兵伸手拿，那妇人却不肯松手，郭铁兵眼睛瞪了一下，妇人悻悻松开了手。郭铁兵一把拿过钱后，妇人立刻想关门，但是郭铁兵拿棍子卡住了门，一脚将门踢开。
“个狗子的，就这么点钱！你骗傻子啊！”郭铁兵咆哮道。
“郭爷，我只有这么多了，求求你了。”妇人哀求道。
“你也不看看今天谁来了！少一毛也不行！”
郭铁兵后退一步，将马义推到前面，对妇人说道：“这位可是叱诧江湖鬼见愁的马三爷，你问问马三爷同不同意。”
马义看着妇人，动了动嘴，半天都说不出话。
“马三爷……这钱是我儿子欠下的赌债，还是高利贷，他现在都跑了，我也帮他还了很多了，我孙女还要交学费……您行行好……”说到最后妇人已经哭哭啼啼起来。
“学费？那正好，把学费拿出来。”郭铁兵上前伸手。
马义挤开郭铁兵，对妇人说道：“大婶，你这种情况，建议你去申请法律援助，民间借贷最高不得超过银行利率的4倍，对方的高利贷有可能不受法律保护。而且，债权人是你儿子，父母并没有义务为子女承担债务，所以……”
郭铁兵看着马义，眼神越来越不对，妇人也是听得越来越迷惑，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马义，都忘了哭了。
郭铁兵连忙把马义拉开，打断了他的讲话。
“今天给马三爷一个面子！下次，我要收齐所有的钱！还有利息！”郭铁兵凶巴巴地对妇人吼道，然后使劲拉了一把马义：“走！”
郭铁兵一边数钱一边不满意地走在前面，马义跟在后面。郭铁兵没好气地回头看了马义一眼，马义也看了郭铁兵一眼，低着头不说话。
“老大……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啊，你以前看的那些破烂法律书，怎么就记得这么清楚啊？”郭铁兵讥讽道。
“身为一名律师……”
“拉倒吧！我还梦见自己是超人呢！”
马义低头沉默了，郭子也不说话，两人又向前走了一会，看路边有个椅子，一起坐下了。
郭铁兵开口道：“不是我说你，老大，咱们这样可不行啊。”
马义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他问道：“郭子，我们以前的营生就是贴小广告、替人收债吗？”
“还有收保护费、拉皮条、捎带走私，混混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啰！”
“郭子，咱换个事做吧。”
“老大，我就一小学文化的混混，能干什么？”
“不是可以上工地，开出租，跑外卖之类的吗？”
“那些我干不了！我就会干这个，别的干不了！”
“郭子，世道不同了，只要能吃苦，必定能出头的。”
“老大，世道从来没有变过，只要想吃苦，就一定有吃不完的苦！”
“郭子，这样一辈子也不是办法啊！”
“老大，你也不要劝我了，我有自知之明，做混混，我是专业的。”
马义摇摇头，看着天边的浮云，过一会说道：“算了，不和你说了，我明天去找一份正式的工作吧。”
“行！我的大律师。我看你也已经退化了，再跟着我，也只能喝西北风了。”郭铁兵扬扬手中的钞票：“今天好歹是开张了！走，咱哥俩再去喝几杯。”
电马儿载着两人不紧不慢地前进，突然发出“滴滴滴”的电量不足报警声。马义拍拍郭铁兵的肩膀示意停车，他刚好看到旁边花店的外面摆放有紫色的蝴蝶兰。
“那有紫色的花，是林西最喜欢的，我买几朵。”马义说道。
郭铁兵白眼一翻：“又是那个林夕，一天要听你唠叨八百遍，老大，难道你还不明白，林夕两个字就是一个梦字。”
“不是夕阳的夕，是东西的西。”马义解释道。
“嗐，梦醒了，人就没了，哪还有什么东西……”
马义根本没听郭铁兵说完，已进了花店。
“老大，快点，车没多少电了！”
第41章 第四十章
在做了充足的准备后，今天是马义第一次正式的工作面试。
尽管外在的容貌大变，但是内在的气质与学识一块，马义还是充满自信的。现在的他西装革履，头发梳得光亮，手拿一个封口袋，站到一家律师楼门外。
明哲律师事务所，马义做过功课，在本市律师界可谓是大名鼎鼎，这次他们招聘的只是律师助理，以自己的才华，不但是绰绰有余，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大材小用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马义前两天才邮寄的简历，很快就通过了明哲律所的初选，通知他今天正式面试。
马义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正好，和对方预约的时间是10点，还差5分钟。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挺胸，表情坚定地踏进了大楼。
看到马义一瘸一拐地走进大厅，前台的接待员有点疑惑，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马义不方便的那一只腿。
马义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加快了速度走到了前台。
“您好，我来应聘明哲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助理，电话预约过的。”
接待员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马义一下：“三楼，315房间。”
“谢谢。”马义转身走向了电梯。
明哲律师事务所，315房间的门外，已经有一些来应聘的面试者坐在外面的铁椅子上，马义等了一会，里面出来一位短发女士说，下一位，马小军来了吗？
马义举手说我就是，女士说进来吧，马义一瘸一拐走进房间，前面的面试者刚刚离开座位出门。女士说坐吧，马义坐下了。
前方一张长桌后，坐着三位表情严肃的面试官。中间那位比较年长，看岁数应该有六十岁以上了，左边正是刚才叫他的那位短发女士，右边坐着的是一位体形较胖的中年男士。
马义走进房间时，三位面试官很显然注意到了马义走路时腿有残疾。
三人开始交头接耳了几下，待马义坐在面试的椅子上后，三人把视线移向了他。
“你们好，我是马小军，来应聘贵公司的律师助理。”马义的声音大方自信。
三位面试官打量着马义，没有说话。
“需要我的简历吗？”马义从封口袋中取出几份简历，站起来想递上去。
“不用了，我们有你的简历，你请坐。”女面试官说道，她负责简历的收集和初选，在马义进来前就已经将马小军的简历一式三份分发给了各面试官。
马义坐下了，台上三人浏览着马义的简历。
“马小军，30岁。”中年男面试官念着简历内容，看向马义问道：“马先生，你今年是30岁吗？”
其他面试官也看向马义，一副怀疑的眼神。
“是的，我30岁。”马义迎上面试官的眼神，沉稳地回答道。
中年男面试官看了一眼女面试官，她明白他的意思，似乎责怪她筛选有问题。
实话说，她看到马义时，也有种上当的感觉。不过，有的人从小就长得着急，也是常见现象。再说了，律师这个行业，一付老成的容貌并不是坏事，主要还是看业务能力。
女面试官问道：“马先生，你带了律师资格证吗？”
马义稍停，说道：“我没有律师资格证。”
“哦。”女面试官诧异了，她拿起马义的简历：“那为什么在你的简历上写着3年律师从业经验呢？”
“我本来是有资格证的，但是带不出来……后来，我出来后就没有了。”马义摸了摸脖子，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事情好像想得太简单了。
几位面试官交换了一下眼神。
中年男面试官：“马先生，你的意思是，你曾经进过监狱，出狱后，律师资格被吊销了，是吗？”
“不是不是，我没有进过监狱。”马义站了起来：“我真的当过律师，我还获得过市年度最佳律师。”
几位面试官又交换了一下眼神。
女面试官：“马先生，请你坐下。”马义听言坐下了。
“请问你是什么学历？”女面试官继续问道。
“我受过高等教育，我是法学硕士学历。”
“哦，能否出示一下你的□□？”
“我，我曾经是法学硕士学历，但是醒来后……就不太知道了。”马义听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弱。
几个面试官又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点头一副明白了的样子。女面试官更是觉得脸上发烧，感觉被打脸，这次自己的筛选居然让一个神经病钻了空子，定会成为业内笑柄，真是放屁砸了脚后跟——倒霉透顶。
年长面试官：“马先生，你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我们要求应聘者具有律师资格证或者大学以上学历，所以，很遗憾地通知你，我们不能录用你，谢谢。”
“那么，请问有没有其他工作？打杂、打字、实习，都可以的。”马义急切地说。
“对不起，马先生，你可以走了。”年长面试官转头对女面试官说道：“叫下一位。”
马义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副向前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年长面试官加重语气严肃说道：“马小军先生，请你离开。”
马义张了张嘴，终是无话可说，无奈地离开了房间。年长者耸耸肩摇摇头，对其他两位露出“你懂的”表情。
……
“对不起，我们已经找到合适的人了。”
“很抱歉，马先生，您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你哪个大学毕业的？我们这只招985，211。”
“我们这个岗位需要身体健康。”
“这里没有你的工作，我们这不是慈善机构。”
“请你离开，别影响我公司形象。”
“滚开，死瘸子。”
郭铁兵和马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柜的花瓶中插了几只新鲜的紫色蝴蝶兰，是马义今天面试回来的路上顺便买的。
茶几上放着夜摊三件套，炸土豆、烤面筋、臭豆腐，两人手中一人一瓶啤酒，边吃边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正是最近很火爆的职场招聘类的节目，尖酸刻薄的主持人在刁难着一位求职者。
节目中求职的是一个文质彬彬、充满自信的留学生。履历相当的哇塞，留学法国十年，国际贸易硕士，三个学位证书。结果在几轮现场提问下，被质疑基本的法语都有问题，求职者当场晕倒。
“看来现在找工作都不容易啊！”郭铁兵塞入一口臭豆腐，又问了一嘴：“老大，今天的面试怎么样？”
马义摇摇头，闷闷喝了一口酒。
“没事，我们慢慢找，总能找到的。”郭铁兵安慰道。
“律师这一行我知道是不可能了……我也找过其他工作……他们要的学历和经验，我都没有……何况我还是个没有残疾证的残疾人。”马义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这群王八蛋，狗眼看人低……要不，老大，你还是跟我一起干吧？”
马义摇摇头：“我就不信了！世界这么大，就没有一份属于我马义的工作！”马义仰头把酒喝干。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日复一日的生活很容易让人产生时间停滞的错觉，一个人身上最能证明时间流逝的是头发。现在马义的头发已经有点长了，开始遮住耳朵了。
街上永远是人来人往，马义仍然是那一套西装皮鞋，但是西装已经明显皱旧了，皮鞋也有了灰尘，发型稍显凌乱。
又是求职遭受白眼的一天，马义早已习惯了，他精神有些疲惫，逆着人流而行。
十字路口有一个戴墨镜的盲人在唱歌，他一手拄着盲人棒，一手拿着麦克风，脚下摆了一块布，布上描述着自己艰辛的一生，自小被父母遗弃，同是盲人的妻子脑梗多年瘫痪在床，年幼的女儿身患白血病，请求好心人帮助，有一个铁盒子压在布上，里面有几张小面额的零钱，盒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同时支持微信和支付宝的聚合收款码。
这个盲人几乎天天在这个路口唱，最拿手的除了“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就是现在唱的这一首《闪亮的日子》，他带着沧桑的哭腔，颇有罗大佑的味道。
是否你还记得
过去的梦想
那充满希望灿烂的岁月
你我为了理想
历尽了艰苦
我们曾经哭泣
也曾共同欢笑
马义停下来看了一会，掏出兜里仅剩的5块钱放进盲人的盒子里，转身一瘸一拐走了。盲人用余光看到了，更悲怆地唱道。
但愿你会记得
永远地记着
我们曾经拥有闪亮的日子
路过工商银行时，马义往ATM机里插入银行卡，输入密码，选择显示余额，ATM机里显示出余额为155.30元，马义取了一百元出来。
收好银行卡，马义走上了一个天桥，在桥中央停了下来，目光呆滞地看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车流。这城市的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各就各位，只有自己显得格格不入，让他想起了以前看到的一句短诗：我就像是P上去的。
桥底一辆疾驰的大车车灯照过来，前方一片白茫茫。
是夜，马义躺在床上睡不着，上铺的郭子早已鼾声如雷，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照在电视柜的花瓶上。
马义看着花瓶中静静绽放的紫丁香，在月色下如同林西温柔的脸。
刚从须弥梦境醒来的那一段时间，马义做梦时，梦里还是马律师的模样，几乎每天梦到林西，随着出院以后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梦里的自己则渐渐成为和现实中一样的模样了，梦境的内容也渐趋日常，林西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不再出现。这阵子自己魂不守舍地忙着找工作，几乎完全忘了过去，现在突然想起林西，顿时如刀刻骨，如海窒息。
马义坐起来，轻轻下了床，坐在沙发上，静音模式下打开了电视。他强迫自己不能想林西，那是一个梦，那个梦已经结束了，完全不存在了，林西永远的消失了，永远！
思念哪怕如火山，也必须深埋海底，彻彻底底得深埋！
电视里放着抗日连续剧，一名身穿黑色皮衣的叫做燕双鹰的著名奇侠，速度极快地追上一匹奔马，跃上马背，纵马疾驰，追赶上鬼子的火车，然后连人带马侧身飞进车厢，接着马在车厢里躺着来了一个360度大旋转，燕双鹰趁机拔出双枪，弹无虚发，将一车厢的鬼子送上了西天。就是这么的神剧，这么的吊炸天。
尽管神剧精彩绝伦，但是仍然压制不住马义暗涌的思念。如同被燕双鹰一句“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而吃定的对手，马义索性放弃了抵抗，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任由思念化为泪水渗入眼眶。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一只蟑螂贼头贼脑地从沙发洞口出现，它已经试探了好几次了，沙发上那个人形生物似乎不是活人。
这一次它甚至溜出沙发，大胆爬上了茶几的上面，一动不动停在边角上，只要那个人形生物有任何举动，它都有把握可以迅速绕到茶几下方，再沿着茶几腿飞速跑到沙发腿，钻回到沙发后面的窝里。
马义看到了这只蟑螂，蟑螂的到来让自己有了转移思绪的目标，他盯着蟑螂的每一个小动作。
一人一蟑沉默对峙，小蟑轻摆触角，这个人散发的频率场和原来那个声音嗡嗡的人完全不同，显得高深莫测。
小蟑有点犹豫，从它五感汇集的数据，它无法判断马义到底会不会动，五五开的感觉。
但是，中间碟子上残留的那小片夏威夷比萨已经让它魂牵梦绕了一天，特别是比萨上圆滚滚的肉球和丝滑郁香的奶酪，散发着该死的不可抵挡的魅力，小蟑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欲成圣体，必舍肉球”，这句偈语流传了几亿年，在蟑螂界是蟑尽皆知的道理。
然而，小蟑是一只出生在新时代的蟑螂，是一只学会了独立思考的蟑螂。
从来没有看到哪位同胞成了圣体，反倒是口号领袖释永蟑被发现窝藏了满满好几窝的肉球。
一个连肉球都不想要的蟑螂还是蟑螂吗？尤其是带奶酪的肉球，天地良心啊！
小蟑实在是忍不住了，它决定一博。
这一刻，除了心中的目标，失去任何东西包括生命都在所不惜。
死又何妨，十八天后，又是一只小强！
决心已定，小蟑知行合一，一个飞窜进入了碟子，对着肉球大快朵颐，口口**。
马义看着蟑螂得偿所愿，忍着不动，他替蟑螂感到由衷的高兴。
他甚至由蟑螂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自己本名是马小军，为什么梦里叫马义呢？这个问题他和郭铁兵一起讨论过，郭铁兵认为马义的义是义气的义，因为他当老大的时候就非常讲义气，为人处世一向以义为先。马义自己则认为，是正义的义，因为自己的骨子里追求正义。
但是现在，看到这只蟑螂后，马义觉得似乎还有第三种解释，自己的潜意识也许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一只平凡的微不足道的蚂蚁。
马义，实际上是蚂蚁。
话又说回来，这世上，谁又不是红尘中的一只蚂蚁，不知何日来，不知何日死，短暂的一生，无非是寻一洞穴安身，寻一食物保命，寻一方寸做梦。
也许是马义的身体有了颤动，也许是马义的呼吸声突然重了点，蟑螂停止了美食享受，它用触角摆动了几下，突然以媲美神剧奇侠的速度飞速跑掉了，马义为此有点自责。
蟑螂为了梦想不顾一切，蚂蚁也曾有过有闪亮的日子，不管强弱大小，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世界。这，也许就是生命的意义吧！
第二天，这只红尘蚂蚁，又聚起了精神，继续沿街找工作机会，他经过一家便利店时，立刻被窗子上贴着的一张A4纸吸引住了。
这是一张简单的招聘启事，招聘的是临时工，启事中加盖了几个“急！急！急！”的红色大字。
将招聘启事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后，马义蹒跚着脚步走进了便利店，来到柜台前。
便利店的老板在低头整理账目，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头问道：“你买什么？”
“哦，我，那个……我看到外面有招聘启事，我是来应聘的。”
“哦，好啊！”老板面露喜色，这几天他头都是大的，临时工突然辞职，改行跑外卖去了，留下一堆活，现在店里一周都没有招到人，活积压得越来越多，自己一个人根本处理不完，心烦气郁，还累得要死。
“老板，我脚有点儿跛，您看能接受吗？”马义说完自觉地在柜台前走了起来，老板看着他走了几步，说道：““哦，可以试一试，我们这里也没什么重活儿，就是……工钱有点儿少。”
马义眼睛一亮：“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愿意要我就行，我对工资没有要求。”
“行，那你现在就做起来吧，如果今天考核合格，我就聘用你。”
马义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郭铁兵回家时，看到李伯在自己家门口鬼鬼祟祟地往里看，他脸色难看地走了过去，一把将李伯拉开：“你看什么呢？”
“哦，铁饼，你回来了，你那个朋友呢？”
“他不在，怎么了？”郭铁兵警惕地问道。
“没什么，就觉得他有点眼熟，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去去去，他是我一远房亲戚，不是本地人，我看是你眼花了吧。”
“可是……”
“可是什么呀！我说老李，你下次再偷窥我房间，可别怪我不客气！”郭铁兵盯着李伯。
李伯见郭铁兵脸色颇凶，不再说话，嘻嘻一笑，趿着拖鞋转身走了。
郭铁兵开门进屋，用力关上了门。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补丁，过一会又坐了起来，想起李伯那对轱辘轱辘转的老眼珠子，不由得脸色阴沉。
他走到神龛前合十敬拜，然后拿出一个硬币：“大圣孙爷爷，老规矩，我听你的。”
郭铁兵闭上眼睛，默念了几句，将硬币往空中一抛，然后睁眼，看向地上的硬币。硬币安安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国徽朝上。
郭铁兵拾起硬币，合掌又朝孙悟空拜了三拜：“大圣孙爷爷，三局两胜，绝不更改。”
郭铁兵将硬币往空中一抛，这次用手接住，慢慢摊开手，国徽朝上。
郭铁兵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床边坐下。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马义虽然身体特别累，心情却极其愉快，一路上脚步都比平常轻快了许多。
他恨不得能早点和郭铁兵分享好消息，便利店老板答应了聘用他，虽然是临时工，虽然工资的确很低，但是这就是好的开始，他可以养活自己了，再慢慢学习知识，学习技能，一步步努力奋斗。
哪怕是只蚂蚁，也有自己的目标，也有自己的价值！
郭铁兵本来在看电视，听到楼梯口熟悉的脚步声后，他去了卫生间，将卫生间的门半掩着，然后放下马桶盖，扯了一张卫生纸铺在马桶盖上。
不一会儿，郭铁兵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他从自己衣服内侧的兜里拿出一包白色粉末，把粉末倒在刚才铺好的卫生纸上，然后跪在马桶的前面。
郭铁兵听到马义叫自己，声音听起来似乎心情不错，他故意大声咳嗽了几下，听到马义的脚步声过来时，郭铁兵低下头，一只手堵住一边鼻孔，低下头吸粉末。
半掩的门被重重推开了。
“你在干什么？”马义一脸愤怒地把郭铁兵扯起来，伸手把那张盛有粉末的纸抓在手里，然后打开马桶盖把它扔进了马桶，按下了冲水器，两人眼睁睁看着粉末被冲走了。
郭铁兵抓住马义的衣领，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揍了他一拳，马义被打得趴在了地上。
马义站起来怒吼：“郭子，你在干什么？你他妈在干什么？找死啊！”
郭铁兵恶狠狠地看着马义：“关！你！屁！事！”
马义抓住郭铁兵的胳膊：“郭子，不能碰毒品啊，碰什么都不能碰毒品啊！”
郭铁兵甩开马义的手：“你他妈少来这一套，装什么菩萨，毒品还不是你当年教我的！”
马义再次抓住郭铁兵胳膊：“不可能，我，我怎么可能教你！”
郭铁兵：“又来装逼了是吧？把我的手放开！”
马义放开手，好言相劝：“郭子，你要当我是兄弟，就听我一句，不吸毒，好不好？”
郭铁兵冷笑道：“兄弟？谁是你兄弟？你他妈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的兄弟是你梦里那个威风八面的刑警队郭大队长，而我，只是现实生活中的小混混铁饼，社会最底层的那种，被你们律师最不齿的□□小混混，你明不明白？”
“郭子，你别这么说，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发小，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郭铁兵盯着马义眼睛：“拜托，我老大叫马小军……不是你马义马大律师！”
“郭子，你今天情绪很不稳定，你听我说，咱们不管以前了，从现在起，咱再也不碰这个，把它戒了好不好？”
“你烦不烦啊！马义，我跟你说实话吧，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累赘啊！累赘知不知道是什么？麻烦，叉波（trouble）啊！自从你出现，我他妈尽倒霉，钱没挣着几个，开销倒贴不少，你还把我好不容易搞来的货给扔了！你他妈是不是猴子请来害我的啊！”
“郭子，你现在很不冷静……”
“我冷静得很，”郭铁兵扭头不看马义：“你走吧。”
“你说什么？”
“我叫你滚啊！”郭铁兵转身对马义大吼道。
马义睁大了眼怔在原地，郭铁兵一边推着马义一边大吼：“滚！快滚！”
马义被郭铁兵推出了卫生间，一直推出了家门口，他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上。
郭铁兵回屋拿了一个背包，扔在他身上。
“拿着你的破烂赶紧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郭铁兵关上了门，马义不可置信地看着关闭的门。郭铁兵又打开了门，马义期待地看着郭铁兵，郭铁兵手里拿着林西的相框，扔到了马义身上。
“还有你的宝贝。”
郭铁兵再一次关了上了门。马义咬了咬牙，拿起林西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将相框放进背包里，再看着紧闭的房门，过了一会，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郭铁兵从门后看着马义离开，摇头自言自语道：“连白粉和面粉都分不清了，老大，你算是彻底重新做人了。”
“你既然一切都忘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好好去做马义，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吧。”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天气预报有雷雨，果然如期下起了大雨，好久都没有这种天气了。
马义在便利店货物中间清点商品，他一边数着一边在本子上记着。
一道闪电过后传来几声雷响，突然，马义的全身开始抖起来，手中的本子掉在了地上，很快马义倒在了地上，不停抽搐，眼睛上翻，牙关紧闭，口吐白沫。一个顾客看到，害怕地叫着老板。
老板匆匆赶过来，对身旁的顾客说：“羊癫疯，快打120！”
第二天，马义背着包站在便利店的门口，一脸的哀求状，便利店老板拿了几张钱递给马义。
“马义，这是你这些天的工钱，你走吧。”
“老板，我那只是意外，我……”
“你走吧，医药费我就不要你还了，我们这里只是一家小店，经不起折腾，实在是不敢用你这样的人啊。”
马义沉默了一会，说道：“谢谢你老板，给你添麻烦了，这工钱就算一部分医药费吧，我知道还不够，等我以后赚到钱了再还给你。”
马义转身，一瘸一拐离开了，老板站在那儿愣了一会，摇头叹息了一声，转身进了便利店。
自从上次的雷雨天后，天气就明显转折了，再下过几场秋雨后，一天比一天凉，某些人的头发也更长了。
马义背着包，一瘸一拐在公园里漫无目的走着，他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长椅，于是向那里走去。无意间看到另一个方向有一个流浪汉也朝着同一张长椅走去。
流浪汉离长椅的距离相较于马义要更远一些，他显然也看到了马义，于是加快了脚步。马义也不由自主地走得更快，他拖着自己的瘸脚，用急切到狼狈的步伐先一步到达长椅上坐着。
流浪汉见马义已经抢占了长椅，无趣地走开了。马义松了一口气，把包放腿上，拉开拉链，从里面翻出一包开封了的饼干。
马义把饼干放在一旁，又把头埋进包里翻找着，找到一瓶饮料，马义拿着瓶子摇晃了一下，发现瓶子里面只剩一口饮料了，马义仰头将最后一口喝了，把瓶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拿起饼干干咽了起来。
马义的眼神飘进敞开的包里，看到里面一样东西。他放下手上的饼干，从包的夹层中拿出一个相框，正是林西的相片，马义看着相框中的照片发愣，成了木头人。
一片落叶落在林西的脸上，遮住了她的眼睛，马义回过神，把相框抱在自己怀里，紧了紧衣服，闭上了眼睛。
马义躺在长椅上睡着了，很快发出熟睡的鼾声。
一晃又过去了一两个月，已经是很冷的冬天了。
马义再也没有找过工作，越来越频繁的羊癫疯已经让他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白天拾荒，晚上在桥洞、街角或公园过夜，他渐渐习惯了拾荒者的生活。
有一天，马义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被人欺负的流浪猫，第二天在垃圾箱旁边发现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几乎冻僵。这只银渐层白猫和自己梦到的几乎一模一样，马义将它收养下来，取名梦仔。
梦仔原本伤痕累累，而且患有口炎，跟着马义一阵子，竟然奇迹般的好了。
这座城市也渐渐习惯了有一个带着白猫的跛脚拾荒者，他穿着破烂而露口的羽绒服，洗得已经磨白翻毛的牛仔裤以及磨损严重的旅游鞋，背着一个破旧的背包。
每天早上会一瘸一拐地到公共厕所洗漱，用捡来的刮胡刀小心将胡子刮干净，用旅馆的廉价梳子为自己和猫梳好毛发。
有人看到过他为猫滴驱虫液，也看到过他出现在最便宜的理发店理发。
喜欢钓鱼的钓客还经常会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小南河边的僻静处，几个小时呆望着潺潺河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当然，也没有人关心。
今天是个好天气，难得有大太阳，马义站在一个大垃圾桶旁边，从桶里翻出来几个瓶子，倒掉里面的水，踩瘪后放进背包里，梦仔在一旁翻着肚皮晒太阳。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一边笑一边跑，在距离马义不远处跌倒了，哭了起来。
马义看到小男孩哭了，一瘸一拐走到他面前，把他扶了起来。小男孩的妈妈快步走了过来，她连忙把马义的手推开，轻轻拍着小男孩的后背安慰着他。
马义尴尬地站了起来，小男孩的妈妈一句感谢都没有，抱起小男孩快步离开。
“以后看到叫花子要离远点，知道吗？你要是不听话，长大后就会变成这样。”
“知道了，妈妈。”
马义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突然背上挨了一脚，摔倒在地，背包里的瓶子也洒落出来。
马义回头一看，一个凶狠的壮年乞丐恶狠狠地冲他喊：“快滚，这是老子的地盘。”
马义想收拾地上的瓶子，那个恶霸乞丐又恶狠狠冲上来踢踩他，梦仔冲上来也被恶霸一脚踢开。
马义没有任何反抗，抱起梦仔默默离开了。
恶霸乞丐得意地将地上的瓶子收到自己不知哪里弄来的一个破旧的购物车里。
废品站的老黄，算是这块地区最熟悉马义的人了。收废品这么多年，马义是他遇到最老实的人，从来不计较斤两。
久而久之，他也不愿意欺负老实人，对别人他常会在秤上做一些手脚，但是对马义，他不短斤少两，用足秤。
今天，马义带来一堆旧瘪瓶子，一起称了一下，一共23块5。
老黄从口袋里拿出一堆零钱，凑了23块5给马义，马义收了钱后，将5毛的硬币给回老黄，他指着废品站地上零散的几本旧书，说道：“黄老板，能将那几本书送给我吗？”
老黄知道这个马拐爱看书，说你拿走吧。马义说谢谢黄老板，拾起那几本书放在背包里，离开了。
能弄到书看，是马义拾荒生涯里最快乐的事了。
这是一本破旧的书，书封面写着《楞严大义今释》，窝在墙角的马义一口气就看到了最后一页，他看完后将书放回背包，发现已经天色黄昏了。
也不知道梦仔哪去了？不过马义倒不担心，梦仔自己会找食找女朋友，有时候发情期几天都不见影子，但是等它忙完了，总会又会来找他的。
肚子咕咕叫了，马义站起身，这里是一个临学校的街道，一到饭点就多了很多小吃摊，生意都还不错，马义朝不远处的小吃摊走去。
有个背着双肩包的学生模样的女孩在买小吃，女孩的双肩包并没有盖紧，一个小年轻紧紧站在那女孩后面，伸手去掏女孩的包。
小偷的动作很张扬，一点不避人耳目，旁边有人也看到了，但是没有人敢吱声。
马义也看在眼里，他对着那女孩大叫了一声：“小心小偷！”
那女孩回头看了一眼，小偷迅速缩手了，他恶狠狠盯着马义，向马义走来。马义站起身，背着包一瘸一拐地走了，那个小偷跟了过来。
马义走到路上，迎面走来的一个小伙子突然撞了他一下，对面的路上也有一个小伙子快步走了过来。
马义明白这几个人都是一伙的，一瘸一拐跑了起来，那三个人合伙追了上来。
很快马义被这些人追上，他们大骂臭要饭的多管闲事，对马义拳打脚踢！路人看到打架纷纷躲避。
马义蜷缩在地上，将背包护在怀里，双手紧紧护住头脸，一声不吭不反抗，任他们打。这几个年轻人一会就打累了，但是为首那个小偷仍然不解气，解开裤带朝马义撒尿，其他几人哈哈大笑。
马义的脸埋在地下，尿撒到他的头上，尿液带着刺鼻的尿骚味顺着他的头发滴下来。
喵地一声，一个东西扑向尿尿的小偷，马义立刻听出了声音，是梦仔。
头上落下的尿偏到一边，那个小偷惊呼了一声，随即一声“他妈的”，听到一脚踢中梦仔的声音。
梦仔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落在马义前方七八米远，它翻滚了几圈，嗷呜嗷呜叫，想站却站不起来了。
马义突地一声嘶吼，他猛地站起，双眼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一拳将撒尿者打趴在地。
几人见马义出手反抗了，很是意外，愣了一瞬后，恼羞成怒地冲过来。马义身手明显比这几个小毛贼高太多，三下五除二就将他们打倒。
几人见势不妙，纷纷从腰间抽出弹簧刀，将马义围在中间。
马义发了狠，几下就缴了一把弹簧刀，盯着那个撒尿的小偷打，打得他断手断脚，手段非常狠辣，另外两个小毛贼哪里见过这架势，根本不敢近马义的身。
马义倒也没下死手，打倒那为首的小偷后，冷眼看着这几个小毛贼，两小贼慌忙搀护着小偷逃跑了。
看着那几人消失不见，马义情绪慢慢回复，他将刀扔掉，走到梦仔面前，检查了一下梦仔，梦仔的一只后腿似乎被踢折了。
马义抱起梦仔，再拾起地上的背包，默默离开了。
……
马义一瘸一拐走进那家熟悉的花店。
花店墙上的画仍然如故，月色如银，水天一色，一个清瘦的古人斜卧乌篷船头，醉眼看天，船身压得水面星河粼粼。
不过画上面的题字却是狂草写着：“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马拐，又来买花了。”老板还是原来的老板。
“是啊，老板，还是买一支紫蝴蝶。”
“快过年了，你是老客户，今天送你一支，不要钱。”
老板对店里服务员喊道：“小丽，拿一支紫色的蝴蝶兰给马拐。”
马义向老板连连躬身：“谢谢谢谢，谢谢老板，祝您发财。”
马义拿着紫蝴蝶走在大街上，突然觉得前面人群中有个面熟的人，仔细看去，越来越觉得那人是宋樱。
“宋樱，宋樱，宋樱……”马义一边大叫，一边朝着宋樱那个方向一瘸一拐跑去，当马义跑到人群中时，却已经没有宋樱的身影了。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二环路高架2号线地铁站旁边的一个稍微能够遮风挡雨的亭子，是马义最近一段时间的落脚点。
今天一天都阴雨绵绵，到傍晚才渐渐止住。马义和梦仔也一直待在亭子里，看了一本书，看雨落雨停，中途还看到一只蚂蚁困在一个小土方上，周围都是积水，马义用枯枝将它转移到亭子里。
到了晚上，天气更冷，马义从木椅下拿出一瓶500ml的红星二锅头，里面还有一半的酒，马义喝了一口，又将酒收了起来。
该睡觉了，马义用毯子包裹着自己，头靠木柱，斜躺在木椅上，梦仔则在另一边模样上，蜷缩在马义给它安置的纸箱子里。
马义视线对面是一个矿泉水瓶子，里面插了一支稍显枯萎的紫蝴蝶。
马义看着花，看了一会，从怀里取出了林西的相框。
“林西，还记得庄周梦蝶吗？”
“幸亏我不是蝴蝶，要不然一个冬天就冻死了……”
“不过，是一只蝴蝶也挺好，只活在最美好的春天，也许你已经化成另外一只蝴蝶……”
“你喜欢紫色，一定是一只非常漂亮的紫蝴蝶……”
马义怔怔地看着林西的相片，渐渐视线模糊，眼前出现一些回忆的场面。
拱桥上，天上下起雨，林西打开雨伞，对马义说：“先生，我的伞大，进来避避雨吧。”
马义和林西坐在断桥荷塘边的木椅上，月色中紧紧依偎在一起。
马义遇车祸，林西冲到马义身边。哭着把马义抱在自己怀里，她的眼泪滴落在马义布满鲜血的脸上。马义伸出手想去摸林西的脸，但是伸到一半就垂了下去。
卧室床上，马义把林西搂在怀里，林西：“义哥，你老是梦到自己被人杀死，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预兆啊？”
商店柜台前，林西低头笑着把戒指套在了马义的手指上，戴着戒指的两只手十指相交，他们两个都发出吃吃的低笑。
林西紧紧抱住马义，泣不成声：“义哥！我真的好爱你，不要离开我！”
马义表情很绝望，他伸出手拍了拍林西的背。
天台上，马义停止叫喊，回头看了林西一眼，张开双臂向后倒去。
听到林西冲过去的声音：“不！”
画面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只见马义把相框抱在怀里，嘴里喃喃了几句后，响起来轻轻的鼾声。
马义睡在枕头上，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坐起身，有些恍恍惚惚，他看了看对面墙上的钟，时间是8点钟。
林西也跟着坐了起来，她身着睡衣，揉了揉自己眼睛。
林西：“义哥，你怎么了？”
马义睁大了眼睛，慢慢转头看着林西，突然两行泪奔涌而出。
“义哥，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
马义猛地将林西紧紧抱住：“林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傻瓜，不是我还有谁，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是啊，好长的一个梦，幸亏醒了……”
但是！马义心里突然一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老天爷不可能对我这么好！绝不可能给我这种幸福！一定是梦！一定是梦！
马义抬头，发现卧室里的物件开始从远到近消失，马义顿时慌了。
马义松开林西，双手抓住林西的肩膀，盯着林西的脸。
“林西，你别走，让我好好看看你，让我好好看看你！”
林西对马义嫣然一笑：“义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别，别，你别走，林西……”马义紧紧抓住林西的双手。
林西的身体渐渐飘起来，有一股力要将林西扯离，马义拉住林西的手对抗那股力，林西的身体从脚开始慢慢消失，渐渐化成一只紫色的蝴蝶。
紫蝶振翅飞离，在马义用力一拉之下，紫蝶化成碎片消散，马义大叫起来。
“不要，不要，林西，林西！”
马义突然醒来，口里叫着林西。
梦仔爬了过来，用头蹭马义。马义意识到自己醒了，摸摸梦仔的头。
马义又拿起怀里的相框看了一会，然后将相框小心地装进背包，掀开毯子坐了起来。
马义看看天，天边一轮圆月高远清冷，他摸了一把脸，脸上全是泪痕。
马义站了起来，对着月亮说道：“老天爷，你是不是在耍我，现在这个是不是也是梦？你告诉我，现在这个是不是也是梦？”
月亮不回答，马义用脚狠狠地踹亭里的栏杆：“到底哪个才是现实，哪个才是梦？”
梦仔配合着马义，喵喵大叫。
马义凄然一笑，背起包，拿起椅子下的二锅头，喝了一大口，拎着酒瓶朝大街走去。梦仔晃了晃头，跟上马义，它上次被踢断了左后腿，无法复原，现在也是一只跛脚猫了。
一人一猫，一瘸一拐，走在深夜的街上。
天上下起了雨，街上几乎没人，马义突然停在街中间。
“这地方我来过！”
马义看到旁边街灯下有路牌，他一瘸一拐走过去，街灯上还挂着元宵灯笼，将路牌照得分明：七道口。
马义环顾四周，看到了那天买花的花店，还有“金牙妹麻将馆”等熟悉的地方。
“是的，是这里，就是这里！七道口，我就是在这死的，有人一枪爆了我的头。”
马义拎起酒瓶冲着四周大喊：“来呀，出来呀，来杀我呀！来杀我呀！”
雨势越来越大，伴随着电闪雷鸣，梦仔怕雨，不知道跑哪里躲雨去了。
马义冲天大喊：“老天爷，你不是看我不顺眼吗？来呀，玩死我呀！”
马义一边大口喝酒，一边大喊，最后摇摇晃晃地倒下了，还对着天哈哈大笑。
一道刺目闪电从空中裂变，犹如电网一般，巨雷响起。马义在地上开始不停抽搐，眼睛上翻，牙关紧闭，口吐白沫。
大雨中，两辆车驶过来，前车是阿明驾驶，柳依依坐在副驾驶，后车是魏大江和另一个手下阿强。
阿明突然看到车灯下有一个人影，踩了急刹车，将柳依依震了一下。魏大江的车也跟着停了。
“怎么回事？”柳依依问道。
“前面有个人。”阿明说道。
“我下去看看。”柳依依推开车门，后车的魏大江连忙下车打起伞，替柳依依挡住大雨，另一手下阿强也下了车，打伞护着魏大江。阿明则待在车里没动。
柳依依俯身看马义的情况，大雨瓢泼中看不清楚，她朝马义问道：“喂，你还好吗？”
马义抬头看到柳依依的脸，借着车灯，认出是杨柳，他想说话，却只能一边抖，一边发出：“杨杨杨……”
后面给柳依依打伞的魏大江说道：“神女，这是个要饭的！”
柳依依回头问道：“他在说什么？”
“羊癫疯，他这个是羊癫疯。”魏大江说道。
“是个可怜人……大江，你把他搬到安全的地方照顾一下，换套干净衣服，留下些钱，我和阿明先走，你处理完联系阿明。”
“是，神女！”
柳依依上了车，阿明启动车子离开了。
魏大江等车子看不见了，对阿强做了一个手势，他们一起把马义拉到一边。马义看到魏大江，认出是杨柳的情人管家阿江，但他只能发出：“阿阿阿！”
魏大江他们开始对他拳打脚踢，将他的背包扯下来，拉开拉链将里面东西都倒在一边，边打边骂：“啊你个头啊，啊啊啊！臭要饭的，大过年给老子找事，真他妈晦气！”
他俩打了一顿后，开车扬长而去。
马义躺在路边，不知生死，几米处是林西的相框，相框镜面已经被严重踩碎，雨水淋淋。
一双脚出现，随后一只手将相框捡了起来。
元梦堂二楼，一个陈设简单的房间。
马义躺在床上，头枕枕头，身盖被子，王清和高小天站在床边。
马义仍然昏迷不醒，但他已经被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脸也被擦干净了，只是脸上还有被人殴打留下的青肿的痕迹。
“师父，什么人下这么重的手啊？”
“这些只是皮外伤，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倒是他一到雷雨天就可能诱发癫痫……唉，造孽！”
床上的马义发出梦呓：“西，西，林西，林西……”
“师父，他还在想着梦里那个林西……那个林西一定欠他很多钱。”
“去，少贫嘴！……他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就只有这个林西了。”
“那还不是他自找的，洞房花烛夜，玩什么跳楼，不要太潇洒哦。”
“小天，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啊……我至少……不会做得那么绝吧？”
“哟，小天，你这个木鱼脑瓜，你忘了双鱼梦境了，你当年是怎么对丁慧的？马义只是自己跳楼，你呢？你可是一剑刺穿了丁慧！”
高小天急了：“师父，不一样的，这怎么能一样呢？”
“你看，急了吧！不知别人苦，只道自己难！”
“师父，你这一套一套的，我可说不过你。”
“行了，我们出去吧。好梦由来最易醒，让他多睡会。”
高小天点点头跟着王清出去了，他走在后面关上了门和灯。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马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转头看到了正在给他把脉的王清。
“王大哥，是你。”马义的声音较弱。
“你醒了。”王清松开手。
“王大哥……我现在……是在现实，还是在做梦？”
高小天走了过来：“做梦还没做够啊！你被人打得昏迷，是师父和我救了你，你现在在我们店里。”
马义也看到了高小天：“哦，王大哥，小天，谢谢你们救了我。”
马义挣扎着要起来感谢，王清阻止道：“马义，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随后对高小天说：“小天，你把马义扶起来。”
高小天将马义扶起，将枕头垫在他背后。
马义看到自己衣服被换了，突然有点着急，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是找这个吗？”王清将一个相框递给他。
马义接过相框，见到是林西的相片，连说：“是，是，是。”
“原来那个相框被打碎了，小天买了一个新的相框。”
“还有这个。”高小天将一块手表递给马义，马义接过来戴在手上，仔细看了一圈，见手表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马义不胜感激。
王清指了一下林西的照片，问道：“马义，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这是欧阳院长给我的，照片上是他的女儿，但是和我妻子林西一模一样。林西，王大哥你还记不记得？”
“嗯，有印象……你梦里的那个林西……她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非常重要！”
“哦，不就是一个梦吗？”
马义想了一会，说道：“王大哥，我本来也和你想的一样，不就是一个梦吗？有什么重要的，对吧？”
马义望向王清和高小天，王清和高小天没有搭话，而是望着他，在等他说下去。
“可是……真的不一样你知道吗？我发现，我的生命里，全部都是她的记忆……过去的事情我全不记得了，我的人生都是那个梦里的，都是她……没有她，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没有根的人，一个没有来处，也不知去处的阿飘。”
马义看看四周：“有时候，我会产生错觉，我觉得我是不是再死一下，就又会回到那个梦，又能和林西在一起了。”
高小天说道：“别，千万别冲动！这个可是真的现实世界。”
“我知道。这次，真的是真的了，我知道，我知道，”马义低下了头：“没有可能了。”
王清问道：“马义，我问你……你有没有后悔醒过来？”
马义摇头道：“我不知道，也许吧……可是人不可能一直生活在梦里，如果重新来一遍，我想我仍然会选择醒过来吧……”
“要说后悔，我只后悔当时没有对林西更好一点，那些日子，她一定很伤心……”马义凝视着相片：“可惜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王清说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既然只是一场幻境，你就不能忘了她吗？”
马义又摇头：“以前我也以为，梦醒了，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但是现在我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经历过就是经历过！忘不了就是忘不了！那是一种刻在灵魂里的感觉……我只想永远的记住。”
王清沉吟了一会，说道：“马义，你好好休养几天，到时候我送你去见一个人。”他又转头对高小天说：“小天，药应该差不多了，你去厨房将那碗药端过来。”
少顷，高小天将一碗热乎乎的中药端了过来。
王清说道：“马义，这碗中药是我为你特别配制的，对你的伤有好处，还有安神镇脑的作用，能缓解你的羊癫疯，你趁热喝了。”
“多谢王大哥。”马义接过药碗，一口口喝下。
“师父，外面有只瘸腿的白猫，老是抓门。”小天报告道。
“你看看家里有什么东西，喂给它一点。”
“王大哥，小天，那是我的猫，叫梦仔。”
数日后，王清在院子里摆了一套茶具烧茶。马义走了进来，他头发剪短了，脸上的肿也消了，衣服干净，和几天前摔倒在街头的乞丐判若两人。
“王大哥，我身体已经完全好了。”
“现在精神多了嘛，来，过来坐。”王清招呼马义坐下。
马义过来坐下，王清给两人都倒了一杯茶。
“马义，你对今后有什么想法？”
马义神色黯然：“王大哥，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能有什么想法……只能认命了。”
“认命？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哦。”
马义苦笑道：“我曾经以为老天对我偏爱，没想到他是偏爱捉弄我。”
“我也曾努力奋斗，却得到现在的结果。一个混混，一个瘸子，一个羊癫疯，对社会毫无贡献，这如果不是命，又是什么呢？”
“那你接受这种命运吗？”王清说道。
“不接受又能怎样？”马义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早上可以闻到热气腾腾的包子油条，晚上可以到山上看星星，下雨天可以看一整天蚂蚁搬家，废品里经常捡到不错的书。”
“以前经常忙得鸡飞狗跳，现在每天睡到自然醒，想去哪去哪，我不欠谁谁也不欠我，这些感觉都还不错。”马义端起茶喝了一口。
“马义，你的人生境界很高啊！”
马义自嘲地笑了一下：“王大哥您别打趣我了，我是不得不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王大哥，我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王清说当然可以。
马义问道：“佛书上说，一切都是因果报应，难道我们所有的一切，真的都是早已注定的吗？”
王清说，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王大哥，您信因果报应吗？”
“我啊，我信因果，不信报应。”
马义有些错愕：“这两个不一样吗？”
“不一样，因果是因果，报应是报应。”王清说道：“因果是道的自然法则，基于客观标准，有必然的逻辑关系。报应则是人的善恶立场，基于主观标准，不存在必然的逻辑关系……道有恒而人善变，我信道，不信人。”
“王大哥，您是说因果报应不存在吗？”
“因果报应不是不存在，而是……”王清发现很难解释，因果报应作为人类集体意识，千百年来已经在意识界稳定造相，的确是存在的。只是其作用的范畴在意识相，而不在现实相。而且实际上的作用原理与大众以为的也是大相径庭，可是这些如何给马义讲清楚呢？
王清说等一下，他去隔壁房间拿了一个小小的金字塔过来。
“世人说的因果，其实有两种，一种是因果逻辑，一种是因果报应。”王清将金字塔端在手中，放在马义眼前：“你看这金字塔。”
“凡有限资源，在人类社会的分配都是金字塔结构，这是一种因果逻辑。”王清停了停，特意加上一句：“我上面说的有限资源也包括福报。”
王清再将金字塔倒转，塔尖朝下说道：“如果善恶能改变福报，就会出现倒金字塔结构，那就是善恶有报的因果报应。”
“人类的历史，迄今还没有出现过倒金字塔结构。”王清将金字塔正放：“事实上，金字塔从来不会自己倒转，除非从最根本的因果逻辑入手，先解决资源的有限性问题，再解决资源分配的公正公平问题。”
“明白了吗？”王清看着马义，想从马义表情中判断。
马义摇摇头。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是因果逻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因果报应。这两种因果的底层逻辑和应用范畴完全不一样，但是世人往往将两者混淆一谈，统称为因果。”王清说道：“我，信的是因果逻辑，不是因果报应。”
“王大哥，难道不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马义摸了摸脖子，满脸疑惑。
王清将金字塔默默放到一边，心中暗道，看来金字塔这招不好使，给整复杂了，下回不能这么用了。
王清咳嗽一声，重整旗鼓：“大道无情，岂会有善恶之分？”
趁马义还在思索这句话，王清用起了擅长的趁热打铁举例法。
“马义，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是不是恶？”
“当然是。”马义回答得毫不犹豫。
“如果是在战场上呢？”
战场上，对哦，两伙素不相识的人相互厮杀，杀人越多反而越是英雄，正所谓斩一首者爵一级，一将功成万骨枯。
马义细想了一会道：“如果是战场上，要看战争的哪方是正义的？哪方是邪恶的？”
“两窝蚂蚁打架，你会区分哪个是正义的，哪个是邪恶的吗？”王清朗声笑道。
“无善无恶道之体，大道面前皆蝼蚁。”王清接着说道：“善恶从来都是人类概念，而且是一直变化的，比如麻雀现在认为是益鸟，一度却是四害之一。”
王清看马义的反应，觉得他可能不知道麻雀作为四害的历史，于是换了一个比喻：“再比如说，以前的武松是打虎英雄。现在的武松还是英雄吗？”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现在的武松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根据刑法第三百四十一条，会被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无期徒刑。”
王清微微错愕，他知道马义在须弥梦境中是律师，但没想到居然这么专业，法律条款张口就来。
王清接着说道：“对喽，又比如在古代，包办婚姻是善，寡妇守节是善，但现在则认为这些是封建思想，是恶。那你说，寡妇到底该不该守节呢？”
马义思考了一下说：“按照善恶观念，守不守节要看处于哪个时代。”
王清呵呵一笑：“自古朝代更迭，成王败寇，谁善谁恶，谁正谁邪可有标准？还不都是胜利者们统治者们说了算。”
“就算是现代所谓的文明社会，我们所认为的善，就真的永远是善吗？恶就永远是恶吗？又有多少恶不是以善的名义大行其道呢？”
马义频频点头。几千年来人类社会的进步，法律的变迁更改，都是对善恶标准的重新界定。善恶标准的确是一直改变的。
“所以，”王清问道：“谁来定义善？谁又来定义恶？真正的标准是什么？”
马义脱口而出：“是法律，法律就是对善恶标准的界定。”
王清追问道：“法律又由谁定？”
马义不假思索答道：“在古代，法律称为王法，是王的法，由君王制定。现代文明社会，社会关系由独裁转向民主，法律也趋向于由集体大众制定。”
王清：“说得好。自古以来，法律都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现代社会也一样。最完美的法律，就是你说的，由真正的集体意识制定。”
王清：“这个人间，只要法制还不够完善，社会还不够进步，科技还不够发达，就不可能实现人人善恶有报，报应就成不了因果。”
马义敏锐地抓住了王清的一个漏洞：“可是，王大哥，书上说报应不是现世报，而是来世报。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善人下辈子享福，恶人下辈子受苦。”
“天堂地狱，只是相的选择，并非因果铁律。至于来世福报一说……”王清忍不住瞥了一眼旁边的金字塔，心道，这不就是我刚才讲的金字塔吗？如果来世善恶有报，福报颠倒，不就会出现倒金字塔社会吗？
王清克制住想拿金字塔再做解释的冲动，说道：“按照来世福报的逻辑，现在这些有权有势者作威作福的贪官污吏，难道上辈子都是好人？这么多受苦的善良老百姓，难道上辈子都是恶人？”
马义毕竟有获得过年度律师的大脑，他又找到王清这句话的偏颇之处：“王大哥，你说的这种情况是人变人，但是佛经上讲的报应不单单指下辈子做人，也包括做动物做昆虫的，包括所有生命。”
王清：“如果包括所有生命，那就应该所有生命都有投票权。这就更简单了，站在其他生命的角度看，人类就是最大的害虫，全员恶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除了人类，有哪种生物会想出满清十大酷刑、一千种不重样死法？有哪种生物会以口腹之欲美食之名吃遍其他生物？有哪种生物会以虐杀同胞为乐？”
“老百姓以为报应一说能抑恶从善，殊不知，恶人做恶只会更加心安理得，因为都是前世欠他的……所以，真正能抑制恶的不是报应，而是法律的震慑，严惩的后果。”
马义沉默了，甚至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王清知道马义原本就不坚固的体系已经松动，趁热打铁。
“一个花季女孩被□□杀害，是因为她上辈子造了孽自作自受，一切邪恶都变得合理了，这符合法律，符合天理吗？”
马义摇摇头，这绝对不是法律。
“就像马义你，吃了这么多苦，你真觉得是因为你上辈子作了恶，命中注定？”
“王大哥，其实我一向是个不信命的人……可是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如果不是命，又是什么造成的呢？”
王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给两人续上茶，端起茶杯小茗了一口后，缓缓说道：“人的命自有因果，但因果却非定数。命者，易也，在于当下的选择。”
“当下的选择？”马义似乎有所触动。
“是的，什么样的选择就会启动什么样的因果。信因果，就是信自己。”
“可是王大哥，我没的选啊？”
“不，你有得选。”王清看着马义的眼睛：“一个人，永远可以选择做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王清的目光越过马义的头顶，看向远方，声音如同在朗诵：“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哪怕身处逆境，面临绝望，也不放弃对生活的热爱。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合格的，珍贵的人。”
王清收回目光看着马义：“所以，马义，你不但有的选，而且你已经选了。”
“我选了什么？”马义更糊涂了。
“你选了……做一个尊重生命，热爱生活的人。”
“即是石中草，也要向阳生……你救治梦仔，痛打小偷，你买的花，读的书，所有这些，都是你的选择。”
“你的选择也带来了你的因果，所以，我会带你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
“是的，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等你好一点，我会送你去见一个人吗？
“记得，不知王大哥要我见谁？”
“林西。”
“林西！”马义如遭电击，震惊地看着王清。
“是的，林西在你醒来后没有消失，她一直活在你的须弥梦境里。”
“须弥梦境？”
“嗯，你苏醒前做的最后一个梦，是一种非常特殊梦境，叫做须弥梦境，它会在你潜意识最深处一直运行，直到完全崩塌为止。”
马义一下跪在王清面前：“王大哥，我想见林西，求求你！”
“起来起来。”王清过去扶起马义。
元梦堂二楼，马义养伤的那间房间。
马义坐在床上，王清和高小天坐在旁边椅子上。
王清：“马义，我可以帮你重回须弥梦境，不过，我并不是想帮你找回昨日之梦，而是希望你能彻底告别过去，放下从前，对现在和未来再次做出选择，你想好了吗？”
“王大哥，我想好了。”
“好，对于须弥梦境，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王大哥，您快带我进去吧。”
“先别急，把这个戴上。”王清递给马义一件东西，是一个穿着绳子的铜钱。
“王大哥，这是什么？”马义接过铜钱。
“须弥梦境因为你的离开，已经坍塌减弱了不少。你在里面受攻击虽然不会致命，但是受到的伤害仍然可能影响到现实中的肉身。为了安全起见，你需要把这个护身符戴上。”
“护身符？……这个铜钱是戴脖子上吗？”
王清说是的。马义将护身符戴在脖子上，将铜钱压到衣服里面贴肉，感觉就是和普通铜钱一样，冰冰凉。
“马义，注意，这个护身符只能保护你三次，你进去后一定要多加小心。”王清嘱咐道。
“我知道了，王大哥，我会小心的。”
“还有，你进去后尽量避免和郭子发生冲突。”
“郭子？我怎么会和郭子发生冲突？”马义诧异道。
“你或许还觉得他是你的好朋友，但实际上，郭子是你的潜意识防御系统，是须弥梦境的终极守护者，以前系统保护的是你，但是你离开后，系统已经转变为保护林西。你这次进入的目标是林西，系统会认为是入侵者，是破坏者，你不去惹郭子，他也会找上你的。”
“一旦你和郭子发生对抗，将进一步加速须弥梦境的坍塌，到时候整个梦境都会灰飞烟灭，你也就见不着林西了。”
原来郭子是我梦境的防御系统，怪不得他能调动所有警力，忙碌又多疑，专断又霸道，很多事情马义一下想明白了。
马义说道：“我明白了，王大哥，你和小天和我一起进去吗？”
“我查看过了，你的须弥梦境在坍塌中，目前虽然减弱了对神通的禁制，但是封印仍然是完整的，我们外人进不去，只有梦主，也就是你本人才能进入。”
王清伸出一只手，打开手掌，旁边的高小天递了一个小药瓶在他手上。
王清打开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棕黑色的药丸，交给马义。
“这是什么？”马义小心翼翼接过来，药丸小小的，看上去就像普通仁丹丸，但又没有中药的气味。
“这叫梦魇丸，也叫压床丸，可以帮助你快速进入深睡眠的鬼压床状态。”
“鬼压床，在我们梦控师眼里，是一个快速入梦的入口，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后续操作，帮你进入潜意识最深处的须弥梦境。”
“还有，须弥梦境里的时间是外面的12倍，一个月就是一年，你醒了5个多月，里面已经是5年多了，很多事情发生了改变，这一点你要特别注意。”
才5个多月吗？马义一时恍惚，醒来后的那一幕幕冷暖炎凉，世间百态，又何止是五年，十年！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马义服下梦魇丸，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忆着王清的教导。
“马义，我现在要教你掌握梦控师最基本的要领，清明梦。”
马义对清明梦这个词有印象，自己曾经为了离开须弥梦境，搜到过清醒梦的词条。他还记得清醒梦就是清明梦，指的是人在梦里知道自己在做梦，从而可以控制梦境。
没想到今天，自己要通过清明梦重入须弥梦境，这呼应的设计可真是奇妙。
“当你觉得眼睛睁不开的时候，你就已经进入了鬼压床的状态，也就是医学上所称的睡眠瘫痪，此时的你全身不能动，想醒不能醒，这时候你要意识到，实际上，你已经处于睡梦之中，所有的感觉都已经是梦境中的感觉。”
马义并无睡意，但却已经觉得眼皮沉重，没想到这个梦魇丸效果这么快。他试着睁眼睛，根本睁不开，想动也动不了，甚至觉得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的胸口，出现呼吸不畅的窒息感，和小时候经历过的鬼压床一模一样，如按王清的说法，此时就已然入梦。
“注意，此时不要挣扎，不要害怕，相反，要尽量放松，想象身体漂浮晃动，当身体出现飘浮晃动的感觉时，翻身下床。”
马义调整呼吸，放松，再放松，想象自己轻飘飘的，果然出现一种漂浮感，再晃动晃动好像可以动身体，于是他深呼吸了一下，一个翻身，果真下了床，落到了地面上。
“一下床，立刻扳指验梦。”
所谓验梦，指的是区别梦境和现实的方法，用于确定是否是身处梦境之中。比如《盗梦空间》中小李子转陀螺，如果陀螺一直转不会停，就可确定是在梦里，这就是一种验梦方法。
但是转陀螺的方法在业界属于伪验梦，因为在梦里，陀螺更可能和现实一样，转一会会停下来，因此，电影中这种验梦其实是不正规不专业的，没有梦控师会在实战中用转陀螺这种方法验梦。
东方梦界，最普遍最标准的验梦方法就是王清不久前教给马义的扳指验梦法。
马义将右手拇指贴在左手手腕下，其他右手手指将左手食指向左臂方向扳，发现自己的左手食指软若无骨，一扳之下，软软的紧紧的贴着了左臂。
“若是左手食指能够紧紧的贴着左臂，则代表验梦成功，你将清楚地确定自己是在梦境里，也就是真正进入了清明梦。”
“如果看到床上有人，不要害怕，那是梦境模拟的自己，不用管他，直接出门。”
马义往床上看去，里面被子里果然有一个人，但是看不清楚，从姿势看，就像是睡着的自己。他再看了看四周，就是自己刚才躺的房间，屋子里的陈设都一模一样。
他打开房门，却发现门外一片混沌，像是在一片浓雾中。
“刚开始梦境也许不够稳定，你可以通过用手摸地来稳定梦境。”
马义趴在地上，用手摸地，慢慢爬了几步，他一边爬一边左右看着周围的景物，周围的场景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
马义站起来，走了几步，突然发现自己的左脚没有任何问题，他特意双脚跳了跳，确认自己根本不瘸了，马义眼泪流了出来，不顾一切疯狂地撒开脚丫子跑了起来。
直到听到车辆喇叭声四起，马义才停下来，一看，这里是一条大街，人群密集，车来车往，自己正站在马路的中心。
马义突然听到急刹车的声音，他赶忙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迎面冲来了一辆小汽车，已经躲避不及，马义本能地低头，伸出手臂挡住头部。
小汽车撞向了马义，两者碰撞，咔嚓一声，马义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汽车如纸糊的玩具一般，在一旁散架了，自己完好无损。
马义听到了周围有人在惊呼，还有一些纷杂的议论声。一些路人围了过来，马义很快跑开了。
“在周围找一下，找一个井盖，掀起来。”
马义记起了王清的话，四周找了一下，很快发现前面有一个井盖，他跑过去，弯下腰，轻而易举地就将井盖掀了开来，放在一边。
“你掀开井盖以后，用倒栽葱头下脚上的姿势跳进去。”
马义头下脚上，跳进了井盖。
“跳下去后，你需要将意念聚集脑部，启动加速度，召唤出梦境隧道。”
马义头下脚上在漆黑的隧道中自由落体，感觉非常的奇怪，自己是匀速下降，能看到前面有光，还可以看到周围墙壁闪过的花纹，他将意念集中到最前端的大脑皮层，立刻下降明显有了加速感，脑部也有颤动感，并出现了一阵嘤嘤的耳鸣。
“此时你如果感觉到脑部震动，或者听到耳鸣声，电流声，这些都是正常的调频信号，说明正在启动梦境隧道，这些信号不久会消失，不用担心。”
少顷，马义身上的震感和耳鸣一下子消失了，他突然被一股力扯到半空，急速飞行起来，身体完全失控，时而下坠，时而横飞，他心中不由自主生出恐惧，好在王清早有交待。
“梦境隧道是连接不同梦境的通道，具有非常大的离心力，你会被带得失控飞行，这是安全的，你无需害怕，心里只需想着目的地是潜意识最底层的须弥梦境，然后等待着飞行自动停止。”
马义尽量克制住恐惧感，一心想着去潜意识的最底层。渐渐地，马义发现飞行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发现自己慢慢落下来。
马义轻轻地落在了地面上，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他朝前走了几步，看到前面有一扇紧闭的门，门眉上几个小篆大字“须弥境”。
马义推开了门。
门后面是一段向下的楼梯，马义走下楼梯，很快走到了楼梯的尽头，看到自己面前又出现了一扇同样的门。
马义打开门，看到里面又是同样的一段楼梯，他再一次走下楼梯，没过多久又看到了一扇同样的门，后面是同样的楼梯，楼梯尽头又是同样的门。
“如果你发现自己一直在走重复的路，那么你一定是遇到循环门了，这时候需要集中注意力，心中想着自己想见的人，想去的地方，开门前可以喊一声芝麻开门。”
循环门，都在王清的预料之中。
马义闭上了眼睛，心中想着林西，喊了一声：“芝麻开门。”
喊完后，马义深呼吸了一下，他缓缓伸出手，打开了门。
门里面是一个天台，似曾相识，空中传来飞行器的声音。
马义走了进去，立刻认出，这正是自己七夕婚礼当天跳楼的天台，Neverland酒店楼顶的天台。他走到了天台边上，向外望去。
天色阴沉，整个城市一片闹哄哄的末日景象，天空中几架直升机在飞来飞去，高音喇叭在播放政府通知，曾经流畅壮观的城市天际线只剩下残缺败落的线段，很多高楼已经坍塌或废弃，成片成片的满目疮痍。
外面的现实世界是冬天，但是这里面的气候却如同夏天，马义将外套脱掉，只留件衬衫。
酒店电梯早已经停用了，马义不得不走楼梯出酒店。
出到大街上，可以看到沿街的很多店铺都已经荒废，不是大门紧闭，就是破败不堪，街上的人拖家带口，一副逃难的景象，警察在交通要道维持秩序。
马义朝君壹小区方向走去，路过一处，看到自己工作过的四海大厦。
马义迟疑了一下，朝大厦走去。
四海大厦的楼面布满了尘埃，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墙体有的地方石灰已经完全掉落，露出里面的砖块和钢筋，大门已经不见了，窗户也到处是洞，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窗户。
马义站着外面凝视了一会儿，正要离开，却觉得听到了什么声音。
声音来自一楼的一个房间，马义循声过去，吱呀一下推开虚掩的满是灰尘的玻璃门。
房间里很空，墙角蛛网沾着灰絮，地上也脏兮兮的，只有一个老人坐在一个摇椅上，对面墙上是一面破碎的镜子，镜子上蒙了一层灰尘，映出老人灰蒙蒙的对影，更显得孤独。
旁边地上有一个收音机，声音正从收音机里传出。
收音机在播报：“今天是中日停战协定签署一周年的日子，持续三年的中日战争使得交战双方均损伤惨重，台湾省更是成为一片废墟。美国和俄罗斯继续重申，只要中日不使用核武器，美俄双方将继续遵守互不援助条约……本台消息，近日，全国多地出现致死率百分之百的不明病毒，有传闻说该病毒传染性极高，已引发部分民众恐慌。根据卫生部可靠数据，该病毒在可控范围内，政府不会采取封城措施，请民众不要恐慌，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
马义走过去近看，觉得这个老人似乎认识，花了好一阵子才认出来，这个人是海伯。
海伯已经很衰老了，嘴歪眼斜，凹陷的眼窝深处是两颗混浊呆滞的眼珠，原本肥胖的身材现在却如骷髅，看样子是中风了，被人遗弃在这里。
马义也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但是磨砂一样的模糊，看不清楚。他走上去擦亮了镜子，看到里面是当初梦境中马义马律师的样子，而不是现实中植物人醒来后的样子。
再次看到原来的自己，马义顿时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又是马律师了，自己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但是理智很快提醒他，这里是须弥梦境，是幻境。
收音机继续播报着：“据路透社报道，一周前的日本超级大地震与超级海啸，初步估计死亡人数将超过1000万，中国政府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将对日本进行特别援助行动。”
海伯抬起死鱼般的眼睛看了一眼马义，如注入了一丝生气，嘴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说着几个单调的字节，马义凑过去一听，听起来说的是“血，血……药，药”。
马义正想问个明白，海伯的声音停止了，再看时发现他已经死了。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收音机还在播报：“下面播报一则快讯，天网系统监测到有外地恐怖分子入侵迹象，请市民们注意安全，如果发现任何可疑人物，请尽快拨打110和警方联系。”
马义出了大楼，继续朝君壹小区方向走去，街上很多拖着行李的人，朝着火车站方向前进，其中有不少人带着口罩，看来瘟疫的传言已造成群体性的恐慌效应，尽管政府一再辟谣，仍然有部分民众选择逃离这座城市。
不时有城市管理巡逻车经过，车顶的红字信息条循环滚动着24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马义听到有人吵架和一个女人的哭声，声音似乎有点熟，马义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个女人坐在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上，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这个女人身材肥胖，头发干枯又凌乱，面容浮肿枯黄，穿着一件有点儿脏的红色T恤和一条黑色的半截长裙，露出肚子一圈的赘肉和一双松弛的大象腿，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她。
胖女人旁边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显然很受不了她：“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再哭我揍你了！”
男人的声音有点熟，面容也有点熟，一定是自己认识的，马义使劲想了想，却想不起来。
那个女人哭着哭着骂了起来：“韦江，你真不是东西，我当初真是吃了猪脑子才会跟了你，呜呜呜……你就这么对我！”
马义立刻知道了，这个花衬衫男人，虽然看起来很落魄，脸上多了皱纹，皮肤也变黑了，身体也瘦弱了很多，但是能认出来，正是那个管家阿江。
难道他旁边这个肥胖的大妈是？
“你杨柳又是什么好东西，除了发脾气和哭，你还会什么，就我这么些年能忍得了你，换做其他男人早就受不了了！”
果然是杨柳，马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杨柳停止了哭泣，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她瞪着阿江，胸部被气得剧烈起伏。
杨柳尖声说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用我的钱的时候怎么不说！要不是我，你早就被追债的砍死了。”
“好你个臭婊子，你TM治病花了多少钱，还有脸说我……”
“还有啊，什么叫你的钱？当年不是我出的主意，你能拿到钱……不是我教你，你能骗过那个傻不拉几的马律师……”
什么？怎么回事？什么叫“骗过那个傻不拉几的马律师”？马义听得一怔。
“你还好意思说，你个胆小鬼，只会耍嘴皮子，最终事情还不是我一个女人做的……”
马义在旁听得一清二楚，听得眉头紧锁，听得五雷轰顶。
原来，白英雄真的是被杨柳害死的，自己居然被杨柳和韦江两人耍了，引以为傲的律师生涯一下就脏了，马义看着这两个堪称天才的NPC，气得鼻子都歪了。
“好啊，你说你有钱，拿出来啊！钱呢？”那边阿江对着杨柳咆哮。
杨柳瞪大眼睛：“钱？哪来的钱？要不是你把钱全输光了，我们会住几年贫民窟，会连火车票的钱都没有？”
阿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视线落到了杨柳脖子上的一根项链上。杨柳看到阿江的眼神，自然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项链向后退了一步：“你想干嘛？”
“我们穷的饭都没得吃了，你还带个链子干什么？”阿江伸手抢杨柳的项链，杨柳扬手打了阿江一巴掌。
“臭女人！你居然敢打我！”阿江扇了杨柳一耳光！杨柳捂住脸跌坐在行李箱上，埋着头哭起来，阿江伸手还想打人，手臂却被一只大手抓住。
杨柳已经看清楚了拦着阿江的人，惊讶道：“马律师？你是马律师！”
阿江也有些惊恐：“马律师！你不是和那个叫什么樱的私奔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私奔？”马义将阿江细弱的手臂抓得更紧了，盯着他问道。
杨柳说道：“马律师，你在婚礼前夕和你未婚妻的闺蜜宋樱私奔，当年可是头版头条啊！”
“胡说八道！荒谬！荒谬！”马义气得鼻子从一边歪到另一边，阿江呲牙咧嘴，连声喊疼。
“马律师，这和我们俩没关系啊，你放开阿江吧。”杨柳心痛起她男人。
“他打你，你还替他求情。”马义看向杨柳，看到这张浮肿的脸，有一种想朝她脸上施展“还我漂漂拳”的冲动。
“马大律师，我看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少管别人的闲事！”阿江被马义捏住，虽然打不过马义，但是嘴上却不能输。
马义手一振，将阿江振开，冷笑一声：“看你们俩现在这副样子，我才懒得管。”
“我们什么样子关你屁事！我们自己乐意，轮不到你管。”在女人面前，阿江必须是嘴硬的鸭子，誓死捍卫面子。
杨柳也上前拉住阿江的手：“是啊，马律师，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自己的选择。”马义突然释然，哈哈大笑。
他笑自己是昏了头了，没错，这是他们两人自己的选择，什么样的选择，决定了什么样的因果，哪怕是梦里的NPC，也不例外！
杨柳和阿江不知道马义笑什么，面面相觑。
马义不再理会二人，转身要走，杨柳在后面抓住了他的手臂：“马律师，世界末日了……你去哪？”
“回家。”马义甩开杨柳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跑去，杨柳和阿江的争吵声又从后面传来，渐渐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了。
君壹小区。
马义站在小区的门口，百感交集，他到前面的绿化花坛中坐了一会，才能平静下来。
小区建筑保持得比较好，除了比当初离开时老旧一点，其他看上去都比较正常，这一带也比较平静，不似其他地方那样人心惶惶，兵荒马乱。
因为没有门禁卡，马义等到里面有人出来时进去，但是门卫室里的门卫拦住了他。
“请问你找谁？”门卫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我找八栋三单元1103的林西。”
“请在这登记一下。”
马义在登记本上登记了。门卫看了一下又说：“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以前进去不需要身份证吧？”
“现在是特殊时期，没有身份证是不能进去的。”
马义裤兜里一掏，果然有钱包，将里面的身份证递给门卫。
门卫看着身份证，念出：“马小军。”
“你这名字不对啊！”门卫查了一下登记本：“你登记的名字是马义，不是马小军啊。”
此时物业管理处的老赵正好过来，看到了马义：“咦，这不是马律师吗？你怎么回来了？”
“老赵，好久不见。”
“是啊，有5，6年了吧。”老赵对马义说：“欸，你不是和那个……”
马义打断了老赵：“老赵，请相信我，事情不是那样子的。”
“对啊，我也觉得马律师不是那样的人，现在你回来就好了。”老赵对年轻的门卫说：“他是我们这的业主，让他进去。”
门卫将身份证还给马义，马义点头对老赵表示感谢，进入了小区。
怀着忐忑的心出了电梯，站在家门口，马义的心怦怦直冲嗓子眼。
马义整理了一下自己头发和衣服，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想要敲门，却又在半途中停下了，他摸摸心口，再一次的深呼吸，等心跳稍稳后，才哆哆敲了两下门，接着紧张地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回应他，马义接着又敲了几下门。有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谁啊？”
马义声音颤抖，激动地问道：“请问，林西住这儿吗？”
门打开了，马义低头一看，发现一个还不到自己腿高的小女孩儿站在面前，一身漂亮的小花裙，水汪汪的大眼睛没有防备地看着马义。
“叔叔，你找妈妈吗？”
马义有些诧异，蹲下来问道：“你妈妈是林西？”
“是啊，叔叔找妈妈有事吗？”
“哦，我从很远的地方过来，来看看你妈妈。”
“叔叔，你进来吧，妈妈出去了，你在家里等会好吗？”
小女孩转身进了屋，马义愣了一会儿，也跟着进去了。
小女孩伸出小手拉着马义到了沙发边上。电视里正放着动画片《雪孩子》。
“叔叔坐，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了，叔叔不渴。”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雪。”
“马雪？”马义吃惊。
马雪点点头，专注于动画片。
马义看着马雪的眼睛，紧张地问：“那你爸爸呢？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马雪嘟起嘴摇了摇头。
“怎么了？”马义问道。
“妈妈不让说爸爸，爸爸不在。”
“马雪，你今年是不是四岁多？”
“叔叔你怎么知道？”
马义看着马雪，眼圈发红，嘴唇微微颤抖，心头激荡。
“叔叔你怎么了？你要哭了吗？”马雪天真地看着马义。
马义忍回眼泪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马义怜爱地摸摸马雪的头：“小雪，我能参观一下你们家吗？”
“好啊。”
马雪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正看到雪孩子为了救小白兔被融化成一滩水的情节，马雪的大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马义站起来，四处看起来，厅里的摆设和以前基本一样，他走到书房，轻轻推开了门。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书房内保持着原样，只不过所有东西都用白布盖了起来。
马义走到书柜前面，掀开布的一角，看到里面摆满了那些关于律法的专业书籍，他又走到书桌旁，掀开盖布，看到书桌上面堆叠着自己以前的案件资料，和自己离开前一样，只是布满灰尘。
书桌抽屉是密码锁，马义输入0308，锁开了，密码没变，还是林西的生日。
马义拉开抽屉，看到里面全是自己的照片，有单人照，也有和林西的合照，照片上的林西笑得很甜美。
马义拿起一张照片，泪水落在了上面。他伸手抚摸着林西的脸。
“林西，对不起，你一个人，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叔叔。”马义回头一看，看到马雪紧张地站在门口。
“叔叔快出来！这个房间妈妈谁都不让进的，妈妈会生气的。”
马义快速抹掉自己的眼泪，把相框塞回了抽屉，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马义蹲在马雪面前问道。
“郭子叔叔去接妈妈了，马上就回来了。”
“郭子叔叔？”
“是啊，郭子叔叔是警察，可厉害呢。”
“郭子叔叔……他经常来这里吗？”
“是啊，”马雪开心地说道：“他每次来都给我买好多东西，我最喜欢郭子叔叔了。”
“这样啊。”马义心里有点失落。
“对啊，但是妈妈总说让他不用这样。”
马雪手上的儿童手环亮了一下，嘀嘀响了两声。
“妈妈回来咯！”马雪高兴得蹦了起来。
马义站到窗边向下看，可以看到林西和郭子拎着大包小包一起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小区。
林西和郭子一走进家门，马雪就朝着林西跑了过来要妈妈抱，郭子和林西将手中的物品放下，林西蹲下抱起了马雪。
“雪儿，在家里乖不乖啊？”
“乖的！妈妈，有一个叔叔来找你。”
马雪跳下林西怀抱，四处看：“咦，叔叔呢？叔叔不见了。”
郭子往各个房间看了一下，回到了客厅，对林西：“没人。”
林西拉住马雪的手，严肃地说道：“雪儿，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们不在的时候，不许开门，谁来也不开，你怎么不听话？”
马雪委屈说道：“可是那个叔叔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他知道妈妈的名字……”
郭子问道：“雪儿，那个叔叔叫什么名字？”
马雪摇头说不知道。
“那，他长什么样子呢？”
马雪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嗯……高高的，是个大人。”
“那个叔叔都对你说了什么？”
马雪摸摸头说：“我不记得了。”
林西拍拍郭子：“行了，你干什么啊？又跟审犯人似的。”
郭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是怕孩子出事吗。”
“这不是没事吗？可能是哪个同事吧，别问了。”
郭子点了点头，对马雪说道：“看郭子叔叔这次又买了什么好玩的？”
郭子将装玩具的袋子拿了过来，马雪一眼就看到里面有她最喜欢的白雪公主，耶的雀跃起来，像个快乐的小鸟。
林西和郭子坐在沙发上，看着开心地拆着玩具盒的马雪。
林西说道：“郭子，现在局势这么乱，你任务又重，以后忙就别来看我了。”
“我不看你也要来看我的宝贝侄女啊。你说是不是，雪儿？”
“是的，郭子叔叔必须来。”马雪抱着白雪公主，爱不释手。
“对了，林西，你今天不是要带雪儿去检查吗？”郭子提醒道。
“是啊。”林西担忧地说道：“那个病毒闹的人心惶惶的，不去检查一下我可放心不下！”
“那你得赶紧了，现在医院排队的，那个人山人海啊，去晚了肯定排不上。”
“没错，我现在就带她去吧。”
林西站起来，过去抱起马雪，马雪拿着白雪公主不肯放手。
郭子说道：“孩子重要，你先带雪儿检查，我帮你修卫生间天花板，我一会自己回局里。”
林西带着马雪出去了，郭子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不见。
郭子来到书房外，声音严厉：“马义！我知道是你……出来吧！”
马义打开书房门，站了出来，两人互相注视着。
郭子也见老了，发际线后移，身材也有些发福，马义感慨道：“好久不见，郭子。”
郭子却咬牙切齿：“马义，你为什么要回来？”
林西牵着马雪走出了小区，小区外有个卖气球的，马雪吵着要买气球。
“好，那你挑一个，再替铁饼哥哥也挑一个。”
门卫室的老赵看到了林西：“林小姐，恭喜你一家团聚啊！”
“老赵，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
“诶，马律师不是回来了吗？怎么，你没见到他？”
“马律师？”
“是啊，你看，这是他的登记。”
林西过来看了一下来访登记本，果然看到熟悉的马义的签名。
“老赵，帮我看一下孩子。”
“雪儿，你待在门卫室，不要乱走，妈妈有点急事，一会下来接你哈。”
“我知道了，妈妈。”
林西跑向单元楼。
“郭子，你听我说……”马义试图解释。
“说什么？”郭子冷笑道：“你以为你回来会得到大家的欢迎吗？”
“不，我没这么想过。”马义有些慌乱。
“那你回来干什么？林西现在和我在一起！”
“不，她没有。”
“所以你是回来和我抢她的！”
“不是，我不是来和你抢林西的。”
“是吗？那你回来干什么？”
“我……我想见她，我想告诉她真相！我也想告诉你真相！事情不是报纸上说的那样。”
“真相？”郭子冷哼一声：“不就是一个梦吗？”
马义惊讶：“郭子……你全都知道了！”
“我本来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婚礼跳楼那天，我突然觉醒了，我觉醒了……”郭子笑了起来，笑得像见了鬼：“好笑吧，我踏马觉醒了，一下子什么都知道了。”
————马义坠楼倒地。郭子抬头看天，一道闪电进入郭子双眼，双眼有光闪动，瞳孔生电。
“我开头还不相信，后来，我又看到了那根通天的绳子。”
————郭子踩在洗手台上，扒开天花板，朝里望去。里面显示一根粗大的绳子，高高直通天际，马义正爬在绳子上。
“所有的一切，我就全明白了，原来真的是那么操蛋！老天爷，你个臭狗子，操了个大蛋！”
“你说的没错，你一直活在梦里，而我们，只不过是你梦境里的角色……自从你离开之后，很快就是各种天灾**、战争瘟疫，就像世界末日，我就知道，这个梦境也支持不了多久了。我只想尽量陪他们母女俩度过这剩下的时光，可是你，马义，你走都走了，凭什么又回来破坏我最后的一点点幸福？”
“郭子，你听我说……林西是我的妻子，马雪是我的女儿，我爱她们，你让我见见她们好吗？见过了我就会走的……”
“爱，你也配说爱！”郭子贴近马义的脸说道：“你知不知道林西生孩子难产，你知不知道马雪三岁时高烧十几天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去年地震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埋在商场废墟里相依为命几天几夜……他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马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以为你是梦的主人，就能永远主宰我们的命运吗？”
郭子突然掐住了马义的脖子。他力气很大，马义反抗挣扎，但是显然用处不大。
人在梦境中的潜能远超现实，虽然现实中马义的功夫胜过郭子，但是在梦境里，作为马义潜意识代表的郭子，功夫却远比马义强。
房间里的一些物件开始抖动起来，幅度越来越大，桌子上的杯子出现跳动，一个橱柜的门被震开了，里面的碗瓶瓷器等物品纷纷下坠。
门突然被打开，林西冲了进来，她掰着郭子的手说：“郭子，你疯了，你快放手！”
郭子对林西说：“他不应该存在，我送他回去。”
马义被掐得满脸通红，突然马义脖子上挂的护身符闪了一下，一股力将郭子弹开，郭子和林西都被这股力冲倒在地。
郭子拔出手枪，林西赶紧抓住郭子胳膊，郭子朝马义射了几枪，在林西干扰下没有射中马义。
林西对马义大喊：“义哥，快跑！”
马义仍然在原地不动看着林西：“林西……”
郭子又一枪，这次打中了马义的胸部，护身符又闪了一下，马义没有受伤，但是被子弹的冲击力冲得倒退了几步。
房间突然剧烈摇晃了几秒钟，家具纷纷倒下，很明显发生了一次不小的地震。
林西对马义大喊：“义哥，快跑啊！”
马义看着林西，耳边响起王清的声音：“一旦你和郭子发生对抗，将进一步加速须弥梦境的坍塌，到时候整个梦境都会灰飞烟灭。”
马义一咬牙，跑了出去。
郭子起来要追过去，林西从后面抱住了郭子。
“林西，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他不会死的，他只会醒过来，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留下来只会伤害我们。”
“郭子，马义是雪儿的爸爸，也是你的好兄弟，我求你了，不要杀他。”
郭子长叹一声，放下了枪，林西见此松开了手。
郭子沉默了一会，说道：“林西，不是我郭子狠心，不顾兄弟情义……马义这次来会毁灭世界的，我必须阻止他。”
郭子转身跑出了门，林西喊了声郭子，追到门口，但是看见郭子已经飞快下了楼梯。
林西一阵头晕，扶着墙壁，突然她想起雪儿，念了一声雪儿，按下了电梯的往下按钮。
还没等林西走到传达室，马雪就看到了林西，她跑出来抱住林西：“妈妈，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赵爷爷说刚才都地震了。”
林西抱起马雪，泪流了下来。
“妈妈，你怎么哭了？”
林西放下马雪，擦干了眼泪，蹲下来看着马雪：“雪儿，妈妈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马雪高兴地抱着白雪公主跳着：“好啊，好啊，找爸爸喽，找爸爸喽，我有爸爸喽，雪儿有爸爸喽。”
林西微笑地看着马雪，双眼湿润。
郭子开着警车在路上狂飙，他打开了警笛，所到之处，行人和车辆都纷纷为他让路，郭子面色严峻，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拿着车载通讯器。
“我是郭子，全体警员听令，立刻到警局集合！”
郭子说完就挂断了通讯器，把它扔到一边，一脚油门。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新友街的社区文化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人，现在刚刚晚饭后，正是人最多的时分。
当前正处多事之秋，尤其最近地震频发，很多市民都不敢待在家里，还是待在开阔的广场安全。
新友街这一片，更是受地震影响最小的社区，有不少其他地方的群众甚至在广场扎下帐篷，做长住的准备。
一到非常时期，人心惶惶，广场这种地方消息灵通，也是很多人每天必来互通消息之地。
最近这几年，国际国内局势紧张，战争不断，灾难频发，有多位预言家预言本月就是世界末日，收割了大批信徒。
尤其是不久之前，日本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大灾难，十级地震与超级海啸双重肆虐，导致死伤无数，西南方位的四国岛已经完全沉没，更让末日预言成为热门赛道，各路大神纷纷觉醒，粉墨登场，上下嘴唇一碰，天知地知我知，哗哗收割无数信徒。
一个预言者现身于广场一隅，大声疾呼，他预言今天晚上就会发生十二级地震，并且在地球毁灭之际，将会有外星人联盟出手拯救人类。
只有几个人稀稀拉拉聚集了上去听他的演说，最近这种预言家太多了，每天都有人预言今天就是世界末日，或者是终极审判日。
大部分人对这些预言已经麻木了。很快几个城管出现将预言者带走了。
广场上有一块电视墙，平时主要用于播放公益广告以及思想政治宣传，此时在播放外交部举行的记者招待会，吸引了一些人的关注。
电视中，中方外交部发言人正在义正言辞地回答一个西方记者关于日本大灾难的提问。
“关于日本政府认为四国岛的沉没是中国的气象武器导致的谣言，我方已经对此荒谬的观点进行了有理有据的驳斥，对此谣言将不再回应。中方奉劝日本当局谨言慎行，多行不义必自毙。同时也督促美方悬崖勒马，否则只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电视墙屏幕突然切断了记者招待会的直播，响起紧急通知的广播，屏幕也开始变成满屏雪花。
广场众人纷纷抬头看电视，市民已经习惯了这种突然式的紧急通知，必然又有事关重大的大事。
几秒雪花闪后，电视墙出现了稳定的画面，市民们非常熟悉的一男一女新闻主播正襟危坐在演播台前。
男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道：“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公安部发布A级通缉令，全城通缉一名叫做马义的嫌疑犯，以下是嫌犯马义的照片。”
马义在小区口的一张由监控拍到的高清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马义此时正在广场一个人较少的角落里休息，盘算着等一会就去找林西，郭子总不可能一直待在林西身边吧。
看到电视中这个消息后，马义立刻闪进了旁边的厕所。
女主播接着说道：“马义，现为日本籍，日本名为马小君太郎，是潜伏多年的投靠日本人的特务。此次造成全国多人死亡的致命性极强的不明病毒，正是由马义团伙策划传播的细菌战。如果有市民见过马义或知道线索，请立刻报警或协助抓捕。知情不报或者包庇窝藏者必将严惩不贷。”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大骂马义死汉奸狗特务。
有人认出这是前些年失踪的马律师，当年中了日本女特务宋樱的美人计，被发展为汉奸，最后背弃祖国与日本女特务私奔云云。
那些人绘声绘色，言之凿凿，特别是对马宋二人的风流韵事无所不知，无微不至。连两人在车里一边亲密交流一边恶毒妄议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话都一清二楚，仿佛当时他们都和阿杜一起藏在车底下。
马义距离八卦中心尚远，还好没有听到他自己的这些传奇故事，他趁周围的人不注意，瞅着一个机会，从厕所出来，低头快步离开了广场。
越来越多的人听到了电视里的通知，走出家门协助抓特务。马义低着头专拣人少的路走，在一个小巷口突然被人拉了进去。
马义一看，发现拉他的人是阿龙。陆晨也在那里，小巷里没有其他人。
“阿龙，陆晨……你们怎么在这里？”马义见到他们俩很是惊喜。
“老板，我们早就发现你了，你怎么回来了？”陆晨说道。
“你们俩不知道外面在抓我吗？”
“知道啊，所以才拉住你啊，老板，你这样很容易暴露的。”陆晨说道。
“老板，我们知道你不可能是汉奸特务，我们帮你逃走吧。”阿龙说道。
“不用了，你们俩不要管我，我这次回来有自己的计划，你们不用担心。”
“可是老板，你这样太显眼了，来换一下。”
几分钟后，马义从巷口独自走了出来，他已经和阿龙换了装，头上还多了一顶黄色鸭舌帽，脸上多了一副N95口罩，脚上也换了一双新的跑鞋。
街上人多，马义拐进一个公园，看到前面有两个巡逻的警察，马义拉低帽子，低着头蹲在一个大树边假装系鞋带。
一个牵着大白狗的男人走了过来，那只拉布拉多一定是尿急了，看到大树就强牵着主人蹭过来，抬起后腿就朝着大树呲尿。
狗尿差点溅到旁边的马义，马义向旁一让，狗主人见状说对不起啊，马义抬头看了一眼，看到那人脸上闪电般的刀疤。
冤家路窄，这个狗主人正是当年白英雄案的公诉人，市检察院的副检察长杨一道。
马义立刻低头，装作系好了鞋带，起来背身就走。
“站住。”杨一道从后面喊道，马义走得更快了。
“马义！你是马义。”杨一道喊了起来。
“快来人啊，汉奸马义在这里，大家快来啊！”杨一道对四周大叫。
马义向公园门口跑去，跑了十几步觉得气憋胸闷，将口罩摘了，帽子也扔了，杨一道则连狗都不要了，扔掉狗绳追了上来。
巡逻的两个警察听到了声音，发现了马义在逃跑，立刻追了上去。
其中一名警察对着通讯器说道：“注意注意，发现嫌疑犯马义行踪！罗湖公园！”
公园里其他人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个个群情激愤起来，他们立刻放了手中正在做的事情。
跳广场舞的大妈停下了舞步奔走相告，跑步的年轻人调转了方向，连在地上打滚的小男孩儿也站了起来。一众人跑在马义后面对他狂追，一边追一边喊：“抓住汉奸马义！打倒小日本！”
林西一边开着车，一边扫视路人，前方一有距离就不由自主地狠踩油门。
“妈妈，你车开得好快。”马雪坐在后排的儿童座椅上，紧紧抱着白雪公主。
林西回过神来，放慢了速度，她从后视镜里看着马雪说道：“雪儿，你还记得今天来我们家的那个叔叔吗？”
“记得。”
“你现在帮妈妈看着外面，看到那位叔叔就告诉妈妈好不好？”
“好。”
林西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郭子打来的，林西看了一眼没有管。
“妈妈你手机响了。”
林西直接伸手挂断了电话。
马义在前面跑，后面有一堆人在追着，他们一边追一边又对其他人喊着。
“那个人就是大汉奸马义！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打倒小日本，活捉马小君太郎。”
四面八方都不断有人加入追逐的队伍，铁饼也傻呵呵地加入了队伍。
天上的直升机开始调头朝马义逃跑的方向飞去。
林西看到前面人流在朝着一个方向跑，她慢慢减速，摇下车窗，听到人流中的人大喊抓汉奸马义。
空中有直升机的声音，她抬头看着直升机，发现直升机也是朝着人流的方向飞。
“雪儿，坐好了。”
林西急速将车子调了个头，朝直升机的方向加速开去。
马义仗着对这一片地形熟悉，东拐西拐才没被众人追上，拐进四海大厦附近的一个小巷时，发现巷子被一伙人拦住了。
花弗荣身后呈V字型站了两排黑衣人，一排是美女，一排是帅哥，这些人清一色的黑衣黑裤黑皮鞋，姿势挺拔，头上都扎着白色的头箍，上写“四海一心”四个红字。花弗荣自己一身古装白衣站在C位，双手抱胸，怀抱古剑，岿然而立。
陆晨和阿龙分站在花弗荣两边。
阿龙赤着膊，腕带佛珠，露出胸口的巨龙纹身，手提一把西瓜刀，霸气外露。
陆晨则一头挑染冰蓝的黄色短发，黄色上衣配红色短裙，脚蹬黑色长靴，腰间盘着流星锤，腋下夹着一副双截棍，嘴里叼着一根大大的棒棒糖，活脱脱一个动漫中的美少女战士。
“老大，快过来。”陆晨和阿龙对马义喊道。
众人追赶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很快出现汹涌的人群，一面“锄奸团”的红色旗帜一马当先。
马义跑近V字，花弗荣让开C位，让马义通过，再重回C位。
微风吹起，几许青丝飘扬，花弗荣拢了拢头发，说道：“小六刀龙，你们带老大走，老规矩，我殿后。”
第51章 第五十章
陆晨和阿龙带着马义往巷子后面走，追赶的锄奸团转眼已经来到V字面前。
“噌”的一声，花弗荣古剑出鞘，一剑横扫，剑气逼人，他的双眼从眼镜上方看向众人，这一刻，他睥睨天下的眼神，绝非任何演员所能演绎。
两边的黑衣人同时从身后拔出砍刀，翻手一亮，动作整齐，锄奸团众人见这架势齐齐被镇住，停下脚步。
拿着锄奸团旗帜一马当先的正是杨一道，他挥舞着旗帜，回头对众人说：“我是市检察院检察长杨一道，这些人是大汉奸马义的同伙，也都是汉奸，为了中国，杀死他们。”
杨一道将旗帜往地上一插，手里多了一把刀，朝花弗荣砍去，他刀法凌厉，招招不离要害，花弗荣挥剑挡住，两人战作一团。
天上有直升机盘旋，后面有警车声音传来，众人胆子顿时大了，又见著名的城市英雄以身作则奋不顾身，登时群情激奋，抄起任何能用的东西，菜刀、扳手、扫帚、木棍、钢管、板砖等等，大喊着杀死他们冲了上来。
V队黑衣人，无论男女，都是人狠话不多，朝众人对迎了上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砍瓜劈菜，顿时巷子里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不断有人涌入小巷，小巷中的人越积越多，人人都状若疯狂，喊打喊杀，短短的小巷犹如人间炼狱。
有人泼汽油到处放火，大喊烧死他们，有人趁火打劫，哄抢街边的商铺，有人杀红了眼见人就砍，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一些人全身着火被活活烧死。
陆晨和阿龙带着马义离开，刚到前面路口，林西的车从路口出现，在马义身旁一个急刹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林西从车窗中伸出头：“快上车！”
阿龙拉开后车门，将马义塞了进去，关上车门。
“林西姐，快走！”陆龙两人已转身，林西见另一方向又有一伙人疯狂追来，果断踩油门加速，和那伙人拉开了距离。
后视镜中，马义看到陆晨和阿龙拿出武器冲了回去，陆晨手中流星锤一抖，击碎一名纵火暴徒的脑瓜，阿龙的西瓜刀也砍翻几个追上来的人，随后两人就淹没在了疯狂的人群之中。
“林西。”直到此刻，马义才真正有机会看清楚林西，她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眉间鬓角有了风霜的痕迹，唇边的法令纹依稀可见。
马义心思如潮，愧疚又心疼，千言万语在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
林西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马义，看到马义在看她，笑了一下，说道：“雪儿，这个叔叔就是爸爸，叫爸爸。”
马雪紧抱着白雪公主，迷茫地眨了眨大眼睛，很乖地对着马义叫了一声爸爸。
马义双眼湿润，爱怜地看着马雪。
林西柔声说道：“雪儿，让爸爸亲亲你，好吗？”
“好。”马雪对着马义伸出粉嘟嘟的小脸。
马义凑过去亲了亲马雪，林西目不斜视地专心开着车，马义忍不住又盯着她的侧脸。
“西……”
“义哥，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和宋樱不会的，我都知道。”
后面突然响起来警笛声，林西看了一眼后视镜，有两辆警车跟在他们后面。
郭子这边也已收到消息，他打开警车通讯器：“全力追捕车牌尾号0019的红色奥迪！注意，不要开枪，不可伤害到车里的人。”
“义哥，你坐稳了！”林西抿着嘴，突然一个急拐弯转进一个岔路，加快了车速。
后面的警车很快跟上了岔路，沿途又有几辆警车加入，一些社会车辆看到后，也加入了追击。
“义哥，你待会下车！我引开他们。”
“可是…”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
林西又连续拐了几个急弯，将后面的车辆暂时甩开。马义发现她不但对各个道路无比熟悉，而且车技惊人，而他明明记得当年的林西并不会开车。
车子又拐进一个巷子，一个急停，停住了。
“义哥，快下车。”
马义还在犹豫。
“快点！你一定要逃出来，晚上我在断桥老地方等你。”
马义点了点头，再看了一眼马雪，开门下了车，他刚把车门关上，林西就迅速驶开了，马义躲在小巷子里，看到尾随的那些车都追林西而去了。
几辆警车横在路前面，将林西的去路堵住，她不得已停了下来，后面的警车纷纷停下，众警察拿着枪冲下来将这辆红色奥迪团团围住。
马雪吓得大哭。林西在座位上不动，只是怔怔地望着前方。
一名警官走近林西的车，谨慎地朝着车里望了一下，看到里面没有马义，按下对讲机汇报：“郭队，马义不在车里。”
郭子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我们已经发现马义了，你带着林西到第八大道的十字路口来。”
林西牵着马雪被警察带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马雪已经不再哭，一手抱着白雪公主，一手牵着妈妈，一名强壮的女警察则一直抓着林西的胳膊控制着她。
马义和铁饼两人被众人围在第八大道十字路口的中心，几十辆警车和摩托车围成一个圈子，隔开了马义、铁饼和群众。
众警察站在警车旁，持枪瞄准着马义，郭子带头站在警察中间，注视着对面的马义。
围观的群众不断有人拿东西丢砸马义，警方也不阻拦，铁饼护着马义，头上几处被石头砸出了血，他呲牙咧嘴地对那些人怒吼。
郭子对身旁的冬子说了几句话，冬子点了点头，他下令警察维持秩序，阻止群众向内扔掷东西。
冬子去警车里取出了一把麻醉枪，麻醉枪带有红外线瞄准器，冬子瞄准铁饼，接连射中铁饼的大腿和屁股。
马义扫视着周围人的脸，其中有不少自己认识的人，有李总、小丽、韦江、花店老板、丁院长、焦秘书等等，他们一个个都面目凶狠，大叫着杀死他，杀死这个小日本，杀死这个狗汉奸。
马义看到了刚刚走到前排的林西和马雪，目光温柔地停留在她们两人身上。
铁饼有点脚步踉跄，但是他仍然拼力护住马义，周围人的脸和声音开始扭曲变形，铁饼终于不支，倒在地上。马义仍然只是温柔地看着林西和马雪。
郭子拿出一支手枪，将手枪从地上滑给马义。
“马义，你是自己了断还是我来动手。”
马义转头看向郭子，将枪踢了回去，说道：“郭子，你把林西放了，我随你处置。”
郭子大笑，突然收住笑容：“这可是你说的。”
郭子回头一示意，女警察松开了对林西的控制，但是仍然不让林西母女自由走动。
马义朝郭子走过去，只至距离几米时站住，郭子拾起地上的枪，用枪指着马义的眉心，两人对视无言。
天空开始变暗，刮起了风。
周围的声音渐渐停歇，时间仿佛在凝聚，众人都在默默等待，四下无声。
林西抱起马雪，不让马雪看，她异常平静地看着这一对昔日的兄弟，今日的死敌。只有最旁边的女警察才能看到有一颗泪珠挂在她的睫毛上，终是被风刮得掉了下来。
风越来越大，开始吹得地上的沙石打旋。
“郭子，你杀不了我。”
“是吗？”咔哒一声，郭子拇指扳动枪保险：“但是足以送你回你那个世界。”
马义转头望向林西，林西也正望着他，二人四目相视，不再移开，仿佛这世间只剩二人，时间只有此刻。
天边响起一声惊雷。
“一路顺风”郭子扣动了扳机。
子弹到达马义太阳穴时，马义的护身符又亮了一下，马义身体晃了一下，退了一步，子弹自动消失了。
突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吹得大家睁不开眼，地面也开始晃动了起来。
郭子似乎早有预料，他不停连发，将所有子弹都打了出去。
车辆晃得横移，很多人重心不稳摔倒，震动越来越大，街灯纷纷倒下，周围楼房开始摇晃垮塌，不远处的高架桥也塌了下来，地上开始出现一条条裂缝。
大地震了，大家都乱作一团。
郭子站直了身子，睁大眼睛朝前看，前方扬起尘埃，视线模糊，看不清马义的情况，但是凭他的枪感，他知道自己应该打中了马义。
林西偷偷带着马雪往马义的方向靠近。
郭子掏出另一把配枪，朝马义的方向走去，大喊道：“马义，你出来，你再不死，我们都要为你陪葬了！”
郭子搜索着马义的身影，终于看到了马义，马义坐在地上，果然他的左脚中枪了，鲜血汩汩，同时他的左腿还被压在一辆摩托车和一些石块下，马义在徒劳地挣扎着。
郭子抬头看天，吐了一口气，甩手朝着马义就是一枪。
马义眼睁睁地看着子弹朝着自己飞来，动弹不得，突然，林西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挡在马义前面，子弹射进了她的胸口。
林西倒了下来，她的左胸心脏处中弹后形成一个洞穿的拳头大小的空洞，洞的周围没有流血，地上也没有血迹。
马义震惊地看着林西倒在面前，郭子呆呆地看着倒下的林西，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僵直不能动。
“不————”马义大叫。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马义双眼烧红，愤怒地看着郭子，郭子在短暂的震惊后也怒视着马义。
“都是因为你！”郭子仰天怒吼。
天空凭空出现几声暴雷，紧接着几道巨大的闪电闪过整个天空，天空都仿佛被撕裂开几道口子。
郭子突然开始变化，他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变粗，急速生长的肌肉撑破了衣服。郭子变成4，5米高的巨人。
人群中大批的防御者也开始纷纷狂化，变异变身。他们有的长出锋利的爪子，有的嘴里长出獠牙，有的摇晃着脑袋变成丧尸，形态各异，十分可怕，变身后的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嗥叫，将那些没有变身的普通人吓得一个个屁滚尿流。
有的变异者肩膀处生出翅膀，变身为翼人或飞怪，飞上天空，有的甚至可以喷火。
咔嚓一声响，空中闪过一道极亮的雷电后，数名变异者被同时击落，翅膀烧得焦黑。
一条飞龙凭空出现，头亮触角，双翅生风，正是龙宝。
龙宝一张口又是一道雷电，将地上几个变异者也烧成焦炭。
这边冬子和阿江也已变身为狂化翼人，他俩又明显比其他的飞怪大得多，两人扇动双翼，向龙宝飞去。
旁边又有一个超级翼人飞过来加入战团，正是杨一道，三人率领着数十名小一些的飞怪在空中围攻龙宝。
郭子一拳将身边的一辆警车砸扁，双手一合一团，将警车捏成了球，朝马义扔了过去。
警车朝着马义飞去，就在接近马义时被一个巨汉一巴掌拍到了一边，却是铁饼，他同样变身成了巨人，只是比郭子要矮一个头。
林西就倒在马义几步远的地方，看上去已经昏迷，被林西安放在一旁的马雪看见妈妈倒在地上，她丢下了白雪公主，一边哭一边喊着妈妈，跑到妈妈身边。
马义的腿仍然被压着，他拼命地朝林西挪去，可是左腿很难挪出，被压处反而挪出道道鲜血！
变异的防御者嚎叫着纷纷攻击了过来，铁饼高声怒吼，用铁拳还击，一拳一个打退防御者，护住马义。
虽然那些变异者会刻意避开林西和马雪，但是一个狼人中了铁饼一拳，巨大的身躯正好朝马雪方向跌落。
就在巨大的狼躯要撞到小小的马雪时，一道迅疾的雷电将狼人击飞，龙宝从空中俯冲下来，伸爪抓起马雪，直朝云霄而去。
巨人郭子长啸了一声，防御者们纷纷后退。
郭子大踏步走到铁饼面前，两人瞪目而视。
铁饼双目通红，后背弓起，如一张拉满的弓，猛地朝郭子的胸口撞来。
这一撞势大力沉，饶是郭子早有防备，也被这强大的势能撞倒，两个巨大的身躯倒在地上扭打了起来，旁边倒霉的丧尸纷纷被压成了纸片。
铁饼比郭子小一号，战斗经验也远不如郭子，几个回合后被郭子从后面勒住，以十字锁压在身下。
铁饼怒目圆睁拼命挣扎，但是没有成功，铁饼的脸涨得越来越红，体型也渐渐消了下去，一圈圈缩小，脸也渐渐变成常人的模样。
郭子见铁饼缩小后，一只手夹住铁饼的脖子，将铁饼拎到空中，就像拎着一个小鸡的头一样，郭子另一巨手抓住铁饼脑袋一旋，咔地一下已将铁饼脖颈180度轻松扭断。
随后郭子却是一愣，手中的铁饼脑袋面对自己，赫然却是自己的脸。
轰隆隆一片，城市中眼见还残留的高楼瞬间全部倒塌，天空似乎都暗了一半。
原来这个铁饼是另一个自己，郭子丢下铁饼的尸身，站起了身，向天空怒吼。
防御者们也纷纷嗷叫，张牙舞爪，等待郭子发出进攻指令。
郭子停下了怒吼，冷冷看着马义，大手一挥，防御者们纷纷扑向马义。
眼看最前面的那个变异者锋利的牙尖就要咬上马义，一道光将它击成粉碎，有两个人从空中出现，落在了马义身旁。
“王大哥，小天。”马义激动道。
“师父，他们变身了。”高小天右掌前推，幻出一道光幕立在面前，挡住了变异者的一**攻击。
王清手一挥，将压在马义腿上的摩托车和石块挥开。
马义连忙拖着受伤的左脚，过去抱起了林西。
“马义，须弥梦境破了，梦境很快就会坍塌，我们替你顶着，你抓紧时间！”王清和高小天守在马义周围，将潮水般的变异者挡在圈外。
马义呼唤着林西，林西渐渐睁开眼睛苏醒了过来，她的脸色极度苍白。
“雪儿，雪儿呢？”林西声音虚弱，转头找雪儿。
天上的龙宝似乎听到了林西的声音，林西身边出现一个闪曝，龙宝带着雪儿出现了，它轻轻放下马雪后，振翅飞离，在空中喷出一个巨雷炸向变异者。
“妈妈，妈妈……”马雪摸着妈妈的脸大哭。
“雪儿，妈妈没事，雪儿乖，不哭。”
林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洞：“义哥，我的心呢？”
马义看着林西胸口的空空的洞，颤抖着手，不知道该按哪里。
林西吃力地抬头看着马义，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义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我一直都在等你。”
“西，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回来你也不会有事。”
“义哥，你回来看我，我很开心……我很怕你见不到你的女儿，你不知道雪儿有多乖。”
马义一手抱着林西，另一手将马雪抱住，泣不成声。
郭子带着防御者冲击高小天的防御光幕，他们显得越来越疯狂。几只兽人甚至突破了高小天的光幕，王清一指一道光将突进来的兽人化为灰烬。
“义哥，这个世界变得好快，我是不是老了……”
“不，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一样美。”
“谢谢你义哥……青春过得好快，一转眼就没了，我好怀念我们游西湖爬泰山的日子，那时我们20多岁……”
马义痛哭，泪水落在林西的脸上。
“义哥，你不要哭，一切都会过去的。只是有时我想不明白……到底是我活在你的梦里，还是你活在我的梦里？”
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两个光团，光团散去，欧阳昊和宋樱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欧阳昊一眼就注意到了林西，他跑了过来，看到了林西胸口空空的洞。
欧阳昊仰天大叫了起来，他的身体腾空而起，头发飞舞，眼睛变得赤红。
欧阳昊盯着郭子，右手一挥，一柄硕大的光剑凭空出现，发出耀眼的光芒，直朝郭子飞去。
王清看到欧阳昊的动作，神色一变，急忙叫道：“不要杀他！”
欧阳昊连忙一摆手，发出去的光剑改变了路线，但是仍然刺中了郭子的肩部，郭子被击得飞了出去。
郭子重重摔在了地上，变回了常人的样子，他口中吐出鲜血，奄奄一息。
顿时，天崩地裂，一切都在剧烈震动，
大地裂开一条条巨大的裂缝，裂缝中可以看到里面涌动的烈焰熔浆，防御者们纷纷掉入裂缝里，来不及惨叫就被熔浆化为灰烬，赤红的熔浆翻滚浮涌，就要冲上来吞噬一切。
“师父，梦要塌了。”高小天大叫道。
一条裂缝在郭子躺身之处断开，眼看郭子就要从裂缝处掉下去。
欧阳昊眼里瞳孔放大，光芒大炽，头发瞬间全部变白，他大喊一声：“停。”
世界突然被定住，地不震了，风不吹了，熔浆不流了，所有的防御者，无论地上的还是空中的都不动了，裂缝边缘的郭子也静止不动了，包括那些普通群众NPC也静止不动了，世界一下安静起来。
欧阳昊急忙跑到了林西的身边，扶住她，右手抵住林西后背，疯狂输出梦能。
林西却更显虚弱，脸色更苍白了，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欧阳昊见状停止了输出。
林西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欧阳昊：“爸爸，你回来了，你的头发怎么全部白了？……爸爸，你说过再见面要给我惊喜的，我一直都等着呢……”
“林西……”欧阳昊哽咽着，老泪纵横。
林西转头看着旁边流泪的宋樱，声音虚弱：“宋樱，你到哪里去了？没有你，我可孤单了……”
“妈妈，妈妈，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雪儿不哭，妈妈今天一家人团聚，妈妈很高兴……”
“义哥……”
马义就在旁边，握住林西的手，抽泣道：“我在这，我在这，西，我在这。”
“义哥，我冷，抱紧我……我要走了。”
马义将林西紧紧抱住，林西的身体冷得如雪。
“义哥，雪儿还有一个弟弟，叫马林，他一岁多就丢了，我没有保护好他，对不起……”
林西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闭上了眼睛，手也垂了下去。马义和欧阳昊都把头埋了下去，浑身颤抖，大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马雪嚎啕大哭。
王清突然感觉到有东西震动，他掏出口袋中的测梦仪，测梦仪中有6个绿点闪烁，其中4个深绿点，2个浅绿点。王清看着空中的龙宝，又看了看马雪，露出奇怪的神情。
突然间，世界从静止状态活了过来，郭子掉下深渊，一声巨响后，画面变成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第53章 第五十二章
三天后。
胡姐饭馆是一家小饭馆，就在元梦堂街道不远处。
饭馆主营家常菜，王清、高小天和马义在里面吃饭，点了酸辣土豆丝，苦瓜炒肉和番茄豆腐汤。
老板娘胡媚是个30多岁的女人，人称胡姐，颇有武林外传中佟掌柜的风情，连说话的口音都像。
胡姐端了一个荷包蛋过来，倒到王清饭碗里：“王大哥，你可好一阵子没来了，罚酒三杯！”
“小胡妹子，我们也就一礼拜没来吧。”王清看着碗里的荷包蛋，像是看着鸭梨山大。
“一礼拜还不够长啊，人生有多少个礼拜啊，是不是，小天？
高小天笑道：“是啊，胡姐，人生苦短。”王清朝高小天瞪眼睛。
胡姐挨着王清坐下，轻声附耳王清：“晚上我给你做饺子，来吃哈！”
王清尴尬地掩饰：“哦哦，知道了，这个工程的事包在我身上了……那个，你去忙你的吧。”
此时有人进店，喊老板娘。
“来啰。”胡姐用指头戳了王清额头一下，笑脸去招呼客人了。
王清见胡姐走开，把碗里的荷包蛋夹给马义：“马义你吃，师父胆固醇高。”
“师父，您和胡姐是什么工程啊？”高小天一脸坏笑问师父。
“吃你的饭！”王清夹起一块苦瓜塞到小天嘴里。
马义看着师父的囧色，憋着不笑干饭。
宋樱出现在饭馆门口。
高小天座位正对着门口，一眼就看到宋樱：“宋樱？”
……
欧阳昊的密室。
“师叔把自己锁在里面三天三夜了。”宋樱说道。
众人撬开了锁，宋樱率先冲进密室。
密室中间有道屏风，宋樱直奔屏风后面，其他人也跟了进去，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一个女人，欧阳昊则静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他的头发全部白了，手牵着那个女人的手，闭着眼睛，气若游丝。
王清走到病床边，看到了病床上女人的脸，大为震惊：“林雪！”
林雪一动不动，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王清一探呼吸，已无生气。
王清看向宋樱，从宋樱的眼神中他得到了确认。
“原来如此。”王清喃喃道，这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大致已经能猜到了。
王清拉起欧阳昊的一只手替他把脉，很快眉头皱了起来。
“我师叔怎么样了？”宋樱急切地看着王清。
“他元气涣散，只剩一息尚存。”
王清一只手点在欧阳昊的眉心，另一只手在欧阳昊的胸前穴位拍打了几下。
欧阳昊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移动眼球看着周围的人，最后目光定格在王清身上，欧阳昊苍白地笑了笑。
“欧阳，你这是何苦呢？”
“阿清，大道无情，可我过不了这一关。”欧阳昊转头看着病床上的林雪。
“荒唐！荒唐！林雪梦体已消，不可能复生，你何苦如此？”王清叹气道。
宋樱上前扶住欧阳昊胳膊：“师叔，我们赶紧去医院吧。”
欧阳昊摇摇头：“你们来了也好，马义来了吗？”
马义听到叫他的名字，一瘸一拐走到了欧阳昊的面前。
“院长，我来了。”
“马义，是我害了你，我罪孽深重，对不起……”
“院长，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您怎么这么说？”
欧阳昊摇头：“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相反，我是害你的人。”
马义困惑不解，他看向王清，王清却摇了摇头，不说话。
“马义，我为了救我的妻子林雪，利用了你，你的痛苦都是我造成的。我今天就全都告诉你。”
欧阳昊想坐起来些，宋樱扶他坐正了，欧阳昊看看宋樱，再看向桌子的方向。
宋樱明白了，她走到桌子那边，拿起上面的烟斗，从旁边的烟丝盒中取了烟丝填满，点着了烟斗。
宋樱将烟斗放在欧阳昊嘴里，待欧阳吸了一口后，拿开。
欧阳昊吐出烟雾，似乎有了些精神，眼神看着远处，开始用虚弱的声音叙说。
———“十年前，我的妻子林雪遭遇不幸，成为植物人，医院诊断为脑死亡，梦界也认为她梦体消散，回天无力，但是我没有放弃……林雪明明还活着，还在呼吸，还有心跳，为什么梦体死了就不能复生？……我不信，我想了几天几夜，终于想出了一个计划，一个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人想到过的计划。”
———“我接受了医院的死亡通知书，策划了一场假的葬礼，实际上却将林雪藏在了密室里。”
（林雪躺在床上，带着呼吸机，身旁有各种维持植物人生命的设备。
欧阳昊俯身看着林雪说：“阿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你还笑我，当我是开玩笑……阿雪，我没有开玩笑，我还不想死也不想你死，阿雪……我一定会救你回来……阿雪，你等着我……”）
———“我的计划说来很简单，林雪是□□活着，梦体消亡，既然这样，我就另外培养一个林雪的梦体，再将培养好的梦体植入林雪的肉身，使她复活。”
———“说起来简单，但是实际上这样的操作从无先例。培养梦体需要一个梦场非常强大的人做梦体的炉鼎，而且还要是一个我能完全控制的人，我百般尝试，都失败了……很快，七年过去了，林雪的身体越来越弱，我几乎要绝望了。”
（深夜，欧阳昊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林雪，眼中有泪光闪动。）
———“我永远记得见到你的那天，那天晚上我本来是打算去梦界碰碰运气，但是一出体就发现附近出现了一个极为强大的梦境场。”
（幽暗的空间里，欧阳昊身边遍布着很多光球，或明或暗，或大或小，光球表面还可以看到各种流动的画面，画面的清晰度有高有低。欧阳昊此时站在一个特别明亮的光球旁边，充满了激动的神情，这个光球比其他光球都大，而且纯白度、明亮度要强很多倍，它的表面出现的画面的清晰度和分辨率也非常的高。）
———“我一查，发现正是在我的医院住院的你，当天我就把你的底细摸了一遍。马义，你对我来说就是天赐的礼物，我绝不能错过。”
———“当天晚上，我就安排医院将你转到了睡眠中心的特殊病房。”
（深夜，欧阳昊的密室内，欧阳昊：“阿雪，我今天终于找到合适的炉鼎了，你看，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也在帮我们……阿雪，你一定要坚持住，坚持住……”）
———“在特殊病房里，我动了点儿手脚让你醒不过来，成为了植物人。”
马义惊讶道：“什么？是你使我成为植物人的。”
欧阳昊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仿佛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
———“然后，我频繁进入你的梦境，投射出了一个叫林雪的女子。”
（欧阳昊手指一指，一个美丽女子出现在马义梦境里，她和年轻时的林雪一模一样。）
————“并且让你爱上了她。”
（马义和林雪站在断桥上，都在欣赏池塘中盛开的荷花，两人并不认识，位置相距一段距离，中间没有人。
天上突然噼里啪啦下起雨，马义没带伞，林雪打开雨伞。
马义正寻地方躲雨时，林雪叫住了马义。
“先生，我的伞大，进来避避雨吧。”
马义显得不好意思，林雪则大方地走向马义，对着他微笑。
马义进入伞下：“谢谢。”
“我叫林雪，你呢？”
“我叫马……马义，我……我改天请你吃饭吧。”马义紧张得都结巴了。
“好啊。”林雪微笑如荷，眸光似水。）
第54章 第五十三章
———“就这样，你认识了林雪，并且被她深深吸引。不久以后，你的梦境里自己产生了林雪，不再需要我的投射。但是，由于梦境潜意识的扭曲机制，你梦境产生的NPC叫林西，不叫林雪。而且，你还自动将林西设成了你的女朋友。”
（马义和林西在公园手牵手散步，看到四周无人时，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马义呆呆望着病床上的林雪：“所以，我的林西，其实就是她。我和林西在一起是你设计的。”
“是的。”欧阳昊收回飘渺的目光，看着马义。
———“这是计划的第一步，因为你从来没见过林雪，第一步就是要使你的梦境里自动产生林雪的NPC，也就是林西，她就是我要培养的种子。”
———“我则进入你的梦境，化身为林西的父亲林凡。”
（“爸，这是我男朋友马义。”，“林伯父您好。”，欧阳昊和马义握手。）
———“计划的第二步，是培养林西，使她成为一个有独立意识的意识体，而不是一个简单的NPC。”
———“为此，我对林西不断进行意念传输，用意念改造、影响她，赋予她林雪的个性、知识和气质，渐渐地，林西越来越像林雪，开始有了一些不属于马义潜意识的自我意识。”
（林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欧阳昊坐在她床边。欧阳昊的脑部和林西的脑部有根若有若无的光带连接，林西的眉头微锁，仿佛脑部在承受大量的信息。
光带断开，欧阳昊显得非常疲惫，仿佛又老了不少。）
“欧阳，难道……难道你想将NPC培养成梦体？”王清越听越震惊。
———“对，经过我两年的塑造，林西终于成为了有独立意识的意识体，但是这个意识体并不稳定，也不能脱离马义的梦境而存在……计划的下一步就是将林西培养成真正的‘独头意识体’……也就是可以独立存在，可以出入肉身的‘梦体’。”
“不可能不可能……”王清连连摇头：“从来没有NPC能成为真正的梦体，从来没有！”
———“是的，从来没有，可是阿清……从来没有就真的没有吗？”
王清叹了口气。
———“独头意识体的培养至少需要十年……但是，林雪的身体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她的情况最多还能支撑一两年。”
———“好在我早已经想到了解决方法，那就是：须弥梦境。”
———“须弥梦境非常稳定，时间至少为现实中的12倍，林西已经有了2年的培养，还需要8年，如果在须弥梦境里，只需要八个月，林西就能成长为梦体。”
“在马义梦境中不断杀死马义打造须弥梦境的幕后人，果然是你。”这一点王清倒是早就料到了。
———“是的，是我。我还需要一个人来陪伴林西成长，并且一路保护她，于是我找来了侄女宋樱帮我。”
———“然而，还有一个关键问题要解决，须弥梦境一旦形成，将封锁内外，到时候林西即使已经成熟，我也无法进入将她带出来。”
王清：“于是你就找到了我。”
———“没错，整个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也是最重要的关键，就是你的番天绳。只有你的番天绳能让马义醒过来，也只有马义醒过来，才能破解须弥梦境的封锁……马义只要一醒，须弥梦境会随时间自然崩塌，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带出林西，让她与林雪频率结合。”
欧阳昊的话解释了王清最后的疑团。
自从第一次进入马义梦境，发现林西和年轻时的林雪一个样子后，王清就已经猜测到梦中的林西就是林雪的化身，也猜测到了欧阳昊可能就是制造马义须弥梦境的幕后大BOSS，但是他以为这是欧阳为了寄托对林雪的哀思，利用马义打造一个稳定而长久的梦境世界，从而等于变相地将林雪保存在了马义梦里。
看到密室中的林雪后，王清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不过，这样就存在一个疑问，如果想将林雪保存在马义梦里，为什么欧阳要找上自己，用番天绳救醒马义呢？这样岂不是会造成须弥梦境塌灭，从而林雪也将不复存在。
现在王清完全明白了，他绝没有想到欧阳昊的计划，是想让林西复活，将梦中角色赋予真正的灵魂，那是创世源头才有的能力，远远超出了人类的范畴，这个计划简直太逆天，太匪夷所思！
———“事情一直进行得很顺利，你装完番天绳后，马义果然在我们的设计下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他在婚礼上的那一跳，完成了最后一次死亡，形成了须弥梦境。”
———“番天绳也让马义成功逃出了须弥梦境。”
———“马义的离开使得失去梦主的须弥梦境自动进入崩塌阶段，梦境将进入末日模式，不出一年，须弥梦境的封印就会破裂，到时候我就能进去带出林西了。”
———“可惜啊，我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马义会重回梦境，更没料到林西会意外而死……这都是天意，这都是天意啊！”
“欧阳，恕我直言，你的计划虽然完美，但是缺乏依据，NPC没有元魂，不可能成为梦体，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啊。”
“……阿清，你也许不会相信，林西会做梦，而且做的是林雪的梦，不是马义潜意识的赋值，林西是真正的做梦。”
王清沉默了。
做梦是区别一个真正的梦体和NPC的关键。NPC只会按照梦主的潜意识赋予的记忆运作，即使NPC说自己做梦，也只是梦主的潜意识赋值，并不是真正的做梦，内容也绝不可能超出梦主潜意识的范畴。
趁几人不再说话，宋樱将烟斗放在欧阳昊嘴里，但是欧阳昊已经无力再吸，宋樱神情悲凄，只有拿开烟斗。
“欧阳，你应该知道，即便你的计划成功了，你带出来的也不是原来的林雪，而是另外一个人。”王清说道。
“我知道……”欧阳昊转头看着林雪：“其实我只想她能够醒过来，哪怕只对我笑一笑，哪怕只有一秒钟，我也心满意足了。”
王清感叹道：“欧阳，阿雪选择你，没有错……你安心地去吧，你和阿雪的后事我会安排好的。”
欧阳昊努力点点头，然后看向马义：“马义，你现在明白一切了吧，你的腿和癫痫也都是我造成的，我一辈子救人，没想到……马义，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欧阳昊的声音越来越虚弱，马义沉默着，没有回答。
欧阳昊的眼神逐渐迷离：“我逆天而行，注定失败……因果循环，自有报应……”
王清走近欧阳昊，附耳欧阳昊，说了几句话，欧阳昊眼睛发亮，那一刻仿佛回光返照，声音都大了些：“真的吗？好，好，谢谢你，谢谢他们。”
王清郑重地向欧阳昊点了点头，宋樱和高小天疑惑地相互看了看。
“宋樱，小雨……”
宋樱抹泪：“师叔，你和雪姨放心吧，我会把表妹带回师门的。”
白茫茫的一片雾，渐渐散去，露出一片花海，林雪微笑着站在花海中，欧阳昊看着林雪，也露出了微笑，他大步朝林雪跑去。
欧阳昊微笑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灵堂上重幔素裹，中间一个大大的“奠”字，两旁摆满了花圈，欧阳昊和林雪的遗像挂在灵堂正中。
王清、高小天、马义、沈兰等人身着黑装站在两边的人群中，欧阳雨、宋樱身披重孝，向来灵堂吊唁的亲朋行礼。
市长也来了，正是马义梦中的孟市长，算是为数不多的在马义梦中和现实中身份一致的人了。
马义看到和林西长得一模一样的欧阳雨，低下了头，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元梦堂，一楼的一间房间。
墙上贴了一张泛黄的人像，正是宋初的道教宗师，人称陈抟老祖的陈希夷，旁边贴了一副对联，左边是“欲知睡梦里”，右边是“人间第一玄”。
香案上供摆着陈抟老祖的仙牌，仙牌上写着“华山派梦宗祖师爷陈希夷”。
王清坐在中间的椅子上，高小天站在王清身边，马义一身朴素的白衣站在下面。
王清问道：“马义，昨日之你，明日之你，梦中之你，此刻之你，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马义正声回答道：“都是我，我是我的选择。”
王清颌首微笑：“马义，我们华山梦宗，以正为根，以梦为道；入我师门当肩负宗门使命，恪守师门条律，延续正道传承，你可想好了？”
“是，弟子心意已定，坚若磐石。”
王清又道：“道法自然德法心，修道必先修德。入我门者，当遵纪守法，是非分明，善良正直，济世利人，马义，你可做得到？”
“弟子马义做得到。”
“好！”王清起身走到香案前，双手捧起三炷香点燃，对陈抟老祖的仙牌上香行礼：“希夷祖师在上，华山派梦宗第五十二代传人王清恭迎仙驾，今日收马义为徒，传承法脉，祈请祖师见证，孚佑师门。”
王清行礼完，坐回椅子上，马义将桌上准备好的茶恭敬地端给王清，王清接过茶喝了一口，将茶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马义跪在面前的垫子上，给王清磕了三个头，恭敬地叫了一声：“师父。”
王清手一抬：“起来。”
马义站起，对高小天施礼道：“师兄。”
高小天还礼道：“马义，你比我大，应该我叫你师兄。”
王清说道：“咱们宗门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平辈间向来不拘礼节，你们互相叫小天马义就可以了。”
两弟子称是。
王清开始给马义介绍本门历史。
“马义，我们宗门之根乃道家文始派，传承于上古羲黄老庄一脉，是道学中最高的法脉。传承谱系为：老子传尹喜，尹喜传河上公，河上公传魏伯阳，魏伯阳传麻衣道者，麻衣道者传陈抟老祖。”
“陈抟老祖，于北宋年间开创华山三宗，梦宗、丹宗和术宗。本门门派就是华山梦宗。”
“华山梦宗功法传承自陈抟老祖之蛰龙睡功，陈抟老祖传火龙真人，火龙真人再传张三丰，代代相传，传到为师这里是第五十二代，你们俩是第五十三代。”
“到了现代，东西荟萃，科玄结合，很多门派的功法与时俱进，推陈出新，在梦的层面汇合，自成一统，如今已经是修行界最大的群体，谓为梦修。梦修有很多门派，包括我们华山梦宗，就属于道家梦修。”
“所有梦修者入门第一课，都必须由其师父亲自讲授梦界基本法。以后你们两个收徒的时候，也一定要遵循此规矩。”
马义和高小天齐声说是，师父。
王清端起身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梦界基本法只有两条，梦界第一法和梦界第二法。”
“梦界第一法：梦界之事梦界解决。”
“梦修者有梦界和凡界两重身份。梦修者之间在梦界产生的纠纷冲突，限在梦界解决，不得延申于凡界。马义，你听明白了吗？”
马义问道：“师父，是不是指梦里的事情梦里解决，恩怨情仇不能带到现实中来？”
“没错。”
“师父，那我明白了。”
“好，那我就接着讲梦界第二法……梦界第二法：不得对凡人嫁梦。”
高小天旁边补充道：“嫁是女子嫁人那个嫁”。
王清说道：“是的，嫁梦，原本属于道家神通，像孙悟空七十二变中就有嫁梦。不过在梦界，嫁梦特指的是，梦修者进入凡人梦境并给凡人造成实质性身心伤害的行为。”
高小天旁边补充道：“这个实质性伤害，不但指身体，也指精神方面。”
“是的，小天说的没错。”
“师父，能举个例子吗？”马义问道。
“比如说，用噩梦把人吓疯吓傻甚至吓死，再比如，拿梦中人做炉鼎，采阴补阳，造成凡人身体垮掉之类的。”
“师父，我明白了。”
“注意，这第一法：梦界之事梦界解决，是梦修者之间的法则。这第二法：不得对凡人嫁梦，则是梦修者与凡人之间的法则。切记切记！”
“师父，怎么区分梦修与凡人？是不是会控梦就是梦修？”
“这个问题问得好。在现实生活中，有一些人会控梦，特别是一些清醒梦清明梦的爱好者。这些人控制的只是自己的个人梦境，这些人属于凡人，不是梦修。”
“梦修不但能控梦，更是能进入其他人梦境或者进入集体梦境，这些人则为梦修。”
马义又问：“师父，那梦控师呢？梦控师和梦修是一回事吗？”
“梦控师，专指的是能达到三层跃迁以上的梦修。”
“三层跃迁？”
“关于跃迁，我以后会详细教你，今天的内容主要是梦界基本法。这方面还有问题吗？”
马义想了想，问道：“师父，如果违反了梦界基本法，会有什么后果？”
“违法者，将受到梦界执法者的追究。情节轻微的话，会通知师门或地方做内部惩戒处理，严重的话，会上梦界黑白榜。这些事项，我以后也会一一讲与你听。总之，梦界不是法外之地，任何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明白了，师父。”
“好，今天的梦修第一课就差不多了。马义，接下来你就进入真正的梦修了，先由小天来教你一些入门的基本功。”
两位徒弟称是。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宁静的墓园里，宋樱站在一块卧碑前，放上白色的花，默默站立。
宋樱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微微偏过头：“你来了。”
高小天走到了宋樱的旁边，看向地上的碑，上面有古峰的名字和相片。
“原来他叫古峰。”
“他只有十六岁，是我把他带进这场是非之中的。”
“他的死不能怪你。”
宋樱眼圈一红：“你不用安慰我，要不是因为我，他怎么会丢了命？”
宋樱转身看着高小天：“我要报仇，希望你能帮我。”
高小天低头沉默。
“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勉……”
高小天没等宋樱说完，抬头说道：“我愿意。”
“只是……你说的这个唐吉哲罗恐怕早已经远走高飞了吧。 ”
宋樱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高小天，高小天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唐吉哲罗的梦体频率？”
宋樱点了点头：“这是古峰用命换来的。”
“这个唐吉哲罗，是什么实力？”
“美洲唐望一族的嫡系传人，托尔特克一级战士，保守估计相当于我们的成丹境后期，甚至可能是金丹境，战力十级梦侠以上。”宋樱说道：“他很强，入他的梦很危险，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什么时候行动？”
“今晚。”
“可是，”高小天皱皱眉：“即使能入他的梦，在他的梦里……我们恐怕也杀不了他。”
“没错，在他的梦里，我们的确杀不了他。”宋樱盯着高小天：“但是我知道你们华山梦宗有个绝招，叫请君入梦。”
高小天盯着宋樱看了一会儿，轻轻笑了一下：“怪不得你突然找我，原来一切都计划好了，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我可不是求你，要退出还来得及。”
“退出！我高小天的字典里可从来没有这个词。”
“那就好。”宋樱展颜一笑，从怀中掏出测梦仪：“对了，帮忙将这个交给你师父。”
“这个是？”
“这是古峰的遗物，测梦仪，是睡帮的宝贝。请你师父帮忙将它交还给睡帮帮主古老头。”
“好。”
爽朗的夜空，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挂在半空中，月光照在古老的青石板街上，如水银泻地。
石板街的尽头是一块空地，由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古树围着，空地中间摆着一张矮木桌，木桌上摆着一个酒壶，一个杯子。
一人花衫花裤，赤足在木桌旁席地而坐，正是唐吉哲罗。他拿起酒壶倒满酒，洒在身边的影子上，然后又倒满一杯酒，举起酒杯对着月亮一碰，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离木桌不远，迎着月光的方向，有一根高大的印第安图腾木柱，柱子由变形了的青蛙、熊兽、雷鸟搭成，浸润在满满的月色清辉中栩栩如生，更显得狰狞而凶煞。
木柱顶端还挂着一面羽蛇神旗子，旗子在晚风中飘扬着，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猎猎声响。
唐吉哲罗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将酒杯缓缓放下，就在杯底碰到桌面的瞬间，唐吉哲罗大声呵斥了一声：“出来！”
说话的同时，唐吉哲罗右臂一划，朝着身后甩出了一支飞刀。
“叮”的一声，飞刀被一支剑打落，树后的宋樱显出身形。她手持宝剑，一身古装白衣。
唐吉哲罗保持着背对宋樱坐着的姿势，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一下。
“宋樱，敢入我的梦，胆子不小。”
宋樱剑指唐吉哲罗：“少废话，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找你是为了什么！”
唐吉哲罗站了起来，转身面对着宋樱：“你想替小乞丐报仇，不过……更像是来送死的吧？”
的确，进入高阶梦控师的梦里，和找死基本没有什么区别，这个女人怕不是疯了吧。
宋樱冷哼一声，持剑朝唐吉哲罗飞攻而去。
“既然你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唐吉哲罗对着宋樱一下子甩出了三只飞刀，这些飞刀像是飞去来器，即使宋樱用剑挡开了，飞刀仍然盘旋在空中反复攻击宋樱。宋樱一下子应接不暇，手忙脚乱。
“想在我的梦里杀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胆大，还是该说你愚蠢。”唐吉哲罗在旁边讪笑道。
作为唐望一族近十年来最杰出的托尔特克战士，新晋纳瓜“看见”者，暗网猎人榜中潜猎第一，唐吉哲罗当然有这个自信，这个世界能在自己梦里全身而退的人，几乎不存在。
宋樱显然没有对付这种能自动拐弯的飞刀的经验，只能边退边挡，脚步散乱，好几次飞刀割到她的裙子，险象环生。
唐吉哲罗站在原地不动，又扔出三把飞刀圈住宋樱。他不急着出杀招，他想起墨西哥老家的那只肥猫，懒懒地盯着脚边逃不掉的老鼠，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六把飞刀交错攻击，让宋樱更是难以抵挡，看样子她是撑不住多少时辰了。
唐吉哲罗悠然自得抱着双臂看着宋樱狼狈游走，脑中却在思考，这个宋樱是东海门的人，自己已经杀了古峰，结下强仇，东海门实力强劲，不能伤了她，想办法让她知难而退最好。
宋樱一个踉跄，突然瞳孔放大，眼里流光闪动，唐吉哲罗只觉前面的空间出现一股停滞感，他的飞刀瞬间变慢，宋樱则身形一转，灵动地飞到旁边那根印第安图腾木柱旁，一道凌厉的剑气就朝木柱上方的雷鸟击去。
唐吉哲罗心中一惊，慌忙双臂一振，一对护臂甩出，想中途拦住剑气，怎奈距离较远，晚了一步，剑气已经砰地一声击中了雷鸟。柱子上的雷鸟突然活了过来，羽毛掉落，嘶鸣着扑腾翅膀朝夜空飞去。宋樱哪肯放过，飞过去剑气频发追击雷鸟。
唐吉哲罗这才发现上当，没想到宋樱的目标是雷鸟。他来不及思索，立刻带动六口飞刀，一起追了过去。
这只雷鸟是唐吉哲罗梦中养的斥候，从小和自己一起修习，不仅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更如亲人一般珍贵。
自己是梦主，自然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但是雷鸟则不然，上次在马义的须弥梦境中已经被那条龙伤得不轻，今晚唐吉哲罗特意导入满月的能量为它疗伤。看宋樱这种只追不防的不要命打法，雷鸟恐怕撑不了多久。
宋樱在空中将宝剑祭起，飞剑一分为三，朝雷鸟飞击，雷鸟左右躲避，激起风雷阵阵，最后朝一片黑漆漆的树林飞去。
宋樱紧追不舍，唐吉哲罗则紧追宋樱，同时又掷出三把飞刀，九把飞刀发着利利寒光，以品字形直奔宋樱后心。
梭的一下，一鸟两人都没入黑树林，前方出现一团迷雾，很快唐吉哲罗冲出迷雾，但是前方大亮，已是白天，空中宋樱消失了，雷鸟也不见踪影，周围莫名的安静。
唐吉哲罗顿时感知不对劲，他落下地，下方是一片竹林，竹子高直青翠，竹身圆粗，一阵风吹来，吹得竹叶哗哗作响。
唐吉哲罗警觉地望向前方。
竹林中出现两个身影，宋樱和高小天从里面并肩走了出来。
唐吉哲罗脸色大变，瞪着他们二人，高小天和宋樱看着他，露出一副你上当了的笑容。
唐吉哲罗抬头看天，喃喃道：“这不是我的梦！”
他突然脚一蹬，身体急速向后飞退，撞在竹林上掉了下来，震得竹叶簌簌而落。
高小天和宋樱跟了过来，高小天说道：“这当然不是你的梦，这是我的梦。不好意思，你过界了。”
唐吉哲罗闭上眼睛，双手交叉，嘴里念念有词，脚下出现一根白色的大羽毛图案，羽毛亮了一下随即就暗了。高小天和宋樱不说话，在旁边得意地看着他。唐吉哲罗睁开眼，看了看周围，脸色阴沉了下来。
“唐吉哲罗先生，你刚来就想走，也太不给我这个主人面子了吧。”高小天说道。
唐吉哲罗冷哼一声：“就算能把我留在你的梦里，你二人也未必杀得了我。”
“是吗？那就试试看喽！”
“小天，不用跟他废话，因为他很快就是个死人了。”
宋樱一剑遥劈，一股惊人的剑气直劈唐吉哲罗，唐吉哲罗双臂一挡，护臂自现，当的一下，唐吉哲罗被迫退了一小步。
唐吉哲罗表情凝重地看着宋樱：“东海门的剑，果然名不虚传！原来这才是你的真正实力。”
“可惜你知道得晚了点，受死吧！”宋樱又是一道凌厉的剑气攻出。
唐吉哲罗飞身躲开，剑气击在地上，赫然出现一道深沟。唐吉哲罗朝两人掷出三把飞刀，高小天手一扬，多了一把□□，他对着飞刀一阵扫射，飞刀纷纷落地。
唐吉哲罗游走起来，并对着地上的影子念起了咒语。宋樱的剑分出三把分剑，向唐吉哲罗飞去，分剑临近时，唐吉哲罗的影子突然从地面站了起来，成了唐吉哲罗的分身。唐吉哲罗的分身用匕首挡下了宋樱的分剑。
宋樱持剑攻上前，高小天则用枪扫射，但是子弹一到唐吉哲罗和他的分身，他们的身上就会泛起一层光盾，将子弹挡开。
唐吉哲罗和他的分身不断地对着宋樱和高小天甩出飞刀，乘二人应付飞刀时，唐吉哲罗的本尊不断对着影子念咒语，不一会儿一个影子站起来，又出现了第三个唐吉哲罗。
三个唐吉哲罗都掷出九柄飞刀，二十七把飞刀密密麻麻朝宋高两人飞来。
宋樱对飞刀使出瞳术，被她看到的飞刀速度变慢，被高小天一一射落在地。
唐吉哲罗一直在持续念咒语，马上又出现了第四个唐吉哲罗，四个唐吉哲罗持匕首近身攻来，将宋樱和高小天围在中间。高小天见子弹伤不到他们，手中□□变成了一根长棍。
四个唐吉哲罗绕着他们俩游走，一起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竹林里，令人毛骨悚然。
四个唐吉哲罗齐声道：“怕是你们还没有杀了我，就已经累死了。”
宋樱全力横劈一剑，将唐吉哲罗们逼开，对高小天说道：“影分身，快换景，不能让他有影子。”
四个唐吉哲罗都开始念咒，高小天也开始口中念念有词，很快周围的环境变化起来。
环境渐渐变成了一个仓库样的房间，唐吉哲罗们咒语念完，却发现没有反应，唐吉哲罗的本尊低头看了一下，发现自己脚下已经没有了影子。
趁唐吉哲罗们一愣时，宋樱的剑气快速劈杀了一名唐吉哲罗分身，那名分身化作一道烟消失了。宋樱明白那个低头查看的才是唐吉哲罗本尊，一道霸道无匹的剑气朝他劈去，唐吉哲罗来不及躲避，只好双手一挡，他的护臂完全被劈散掉落，唐吉哲罗也被劈得向后飞出十几米远。
高小天舞动长棍挡住另外两个唐吉哲罗分身，让他们无法靠近宋樱。
“宋樱，去给古峰报仇吧。”
宋樱对着高小天重重点了一下头，她飞过去，举剑攻向唐吉哲罗，唐吉哲罗拔出匕首抵抗，宋樱的剑气纵横，灵动凌厉，唐吉哲罗则如毒蛇般狠辣，招式诡异，两人战得惊险万分。
原本唐吉哲罗的实力绝不在宋樱之下，但是使用影分身的时候，本尊只有原先的一半功力，在宋樱的全力攻势下，唐吉哲罗渐感难支。
但是唐吉哲罗非常顽强，总有奇怪的招数躲开宋樱的致命攻击。而当宋樱用起瞳术时，唐吉哲罗咬破舌尖喷口血，摆脱瞳术限制。
这边高小天形势却不妙，两个分身唐吉哲罗配合默契，出手狠辣，高小天不久棍被打飞，还挨了几下拳脚。但是高小天层出不穷地变出新武器，一会是灭火器喷出干冰，一会扔出一个充电宝爆炸开来，勉强还能应付。
宋樱这边进攻得越来越凶，逼得唐吉哲罗节节后退。
高小天渐渐不敌，开始和两个唐吉哲罗分身进行肉搏，终于被唐吉哲罗分身打倒在地，一个唐吉哲罗抱住他不让他起身，另一个唐吉哲罗拿住匕首准备刺进他的心脏。
高小天是梦主，并不怕被刺中，但是如果心脏被刺中，小天必然醒来，如此唐吉哲罗也就逃出生天了。
高小天扭动身体躲闪，一边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口诀，他身下的地变成沙流漩涡塌了下去，抱着他的两个唐吉哲罗也一起陷了进去。
宋樱终于抓住唐吉哲罗一个破绽，掷出飞剑，正中唐吉哲罗的心脏，唐吉哲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倒地身亡。
宋樱跑到高小天那边的沙流旁，漩涡已经不见了，除了沙子看不到任何人，宋樱叫着高小天，里面没有回应。
宋樱急了，开始扒起沙子，突然一只手从旁边沙流里伸出来，还比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手势，宋樱见到笑了一下，松了一口气。
宋樱握住那只手一拉，将高小天拉了出来。高小天一身沙土，头发凌乱，嘴角还流着血，他对宋樱笑了笑，又猛然咳嗽了起来，宋樱拍拍他的背。
“没事，我是梦主，死不了……”高小天又咳了几声：“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厉害！”
第58章 第五十七章
通过一星期的死磕，马义算是彻底掌握了出体呼吸法，也明白了梦态出体的原理，他不但体会到了梦震梦鸣，而且也看到了梦屏，闭上眼睛能看到眼前的屏幕有影像，这些都是系统切换的信号，一有信号，翻身就能出体。
马义现在在睡觉状态下出体的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他发现即使入睡期睡过了，也会在睡眠中途间突然出现意识而诱发信号，从而梦态出体。这就是小天说的植入效果，出体呼吸法融梦屏与呼吸于一体，作用于睡眠全程，任何时候的意识浮现，都可以激发信号而梦态出体，怪不得效率如此之高。
不过，华山梦宗入门的基本要求是在静坐状态下也能进入梦态出体，马义则一直做不到。同样的方法，躺着能成功，坐着就成功不了，有什么办法呢？马义今日正在房间里琢磨时，小天敲门进来了。
“还在练呢？”小天见马义双腿盘坐在床上。
“是啊，小天，我躺着能出体，但是静坐就总是入不了梦态。”
“是的，静坐入梦的难度要大得多，所以我给你带了这个。”小天将一个小瓶子给马义。
马义接过来，看小天，小天示意他拧开。
马义打开瓶子看，里面是半瓶小药丸。
“这个梦含丹，是咱们华山梦宗特制的丹丸，专门辅助静坐入梦的。”
“怎么用呢？”马义倒出一颗，小小的绿色丸子，散发清香。
“静坐时含在舌下就可以了，它会抑制第一系统，激活第二系统，坐着就能出体。”
“小天，这个丹丸很宝贵吧？”
“是的，别看这小小一粒，里面含有广西千层塔、洛阳五石散、泰山赤灵芝、云南见手青、南美梦草、西伯利亚绳伞、亚马逊梦叶等各类原料，由师父按宗门秘法炮制，师门内一人只有一瓶，你得在这一瓶用完前掌握静坐入梦，用完可就没有了！”
“见手青？就是云南那个蘑菇，吃了能看到小人那个？”这些成分里面马义只对见手青有些许了解。
“对，不过梦含丹不会出现这些幻觉，它只是微调，恰好达到系统合叠的梦态，幻觉那种属于过度了，完全开大了。”
……
几日后，王清询问马义的练功进展。
“师父，我现在每天睡觉可以通过出体呼吸法出体，用梦含丹也可以很快静坐出体。”
“很好，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我每次出体，看到房间里的东西和现实是一模一样的，但是打开门以后，就和现实不一样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师父？”
“具体说说看，怎么个不一样？”
“我出门后，有时候在二楼，有时候在一楼，出了元梦堂大门后，也不是我们熟悉的街道，经常会处在一个分岔路口，如果我朝右边走，场景会越来越奇幻，我也经常飞起来，看到各种奇特的建筑，天空上经常有各种各样的飞行物。如果我朝左边走，场景就偏现实，有时候是热闹的街市，有时候是荒郊野外。”
王清点点头，出体后左右方向出现不同场景，对有些人来说是正常现象，属于潜意识对左右脑功能的一种解释。
王清说道：“马义，不管是偏奇幻的，还是偏现实的，你目前出体经历的这些都是爱丽丝幻境。”
“爱丽丝幻境？是那个追兔子掉到兔子洞里，梦游仙境的爱丽丝吗？”马义对于爱丽丝这个名字，能联想到的就是小时候印象深刻的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童话故事。
果然，王清说道：“对，爱丽丝幻境是梦界的术语，就是取自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故事，特指场景不是现实中真实的场景，而是潜意识模拟出来的梦境场景。”
“因为你现在出的梦体是一层本频，只能出到个人梦境。所以你看到的都是潜意识模拟的爱丽丝幻境，包括你的房间，其实也是和现实不一样的，只不过你没有检查细节。”
“哦，原来是幻境，师父，有没有可能出体到真实的现实呢？”
“有，等你准备好的时候，师父会教你。”
“师父，我已经准备好了。”马义正处于求知欲最旺的时候。
“呵呵，不急，马义，你现在还有癫痫呢，梦修之路，道阻且长，我们先要把你的身体完全调养好。”
“师父，您的中药很有效，我的癫痫现在好多了。”
“那味中药还不能根治你的癫痫，只能缓解症状，要想根治，需要解除大脑对雷电的过敏反应。今天我就传你引雷术，用雷电淬体根治你的癫痫。”
马义一听又有新技能，不禁欢喜，满心期待。
马义本以为王清教的引雷术是极高明的道术，即使不是诛仙里面酷炫的神剑御雷真诀，“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至少也有个道家手诀，雷公电母急急如律令之类的。
然而王清的引雷术是，“你飞到空中，对天大喊，来劈我吖！把自己当成避雷针，刷刷引流！”
“师父，被雷劈啊！”马义几乎要哀嚎了。
“不要这么想，这么想会疼的。记住，梦里的痛觉是假的，你一定要学会将头上的痛觉转化为舒服的电流感，这样才有疗愈的作用，这在梦修中叫转念。”
“马义，小天教你梦中知梦了吗？”王清话题一转。
“还没有呢，师父。”
“你的腿脚不方便，在现实生活中是种遗憾，但是对于梦中知梦来说，却有特别的好处。今天起就让小天教你梦中知梦。”
出体知梦双管齐下，可以最大限度利用起梦境，尽快治愈好癫痫。记住，雷电淬体，飞得越高越好，劈得才过瘾。
……
出体，就是前面马义学习的梦态方法，在入梦阶段就能自主进入梦境。而梦中知梦，则是在睡梦的中途，在梦境中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随后可以自主控梦。
梦中知梦的核心是扳机，扳机就是能区分现实和梦境的东西，只要能在梦里发现扳机，就能知梦。
而对于马义来说，他那不方便的左脚就是天然扳机，小天说，你只需要平时注意自己的左脚，如果发现自己正常走路，能跑能跳，就是梦境。
马义坐在木椅上看着公园来来往往的游人，今天的阳光真好，人也多，马义左边坐着一个老太太，逗着一只雪白的可爱小狗。一位年轻的妈妈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路过，小孩看到小狗不肯走了，盯着小狗看，年轻妈妈正在发微信，也就任孩子玩，自己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了。
马义看着可爱的小狗与小孩，心里也是一片温馨，不由想起了梦仔，也不知道梦仔跑哪去了，这几天都不见。
突然马义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小白狗马上会咬那个小孩。马义心里一惊，说时迟那时快，小狗一下扑向了小孩，马义下意识左脚发力一蹬，将扑向小孩的狗子蹬到了一边，小狗翻滚了几下又爬起来，倒也没事。
旁边的老太太和那边的妈妈都看到了，年轻妈妈过来感谢马义，这要是真咬到了可怎么得了？老太太却不依不饶，你怎么踢我的狗，你知道这狗是什么品种吗？知道有多贵吗？踢坏了你赔得起吗？
马义没有理她们，他仍然保持着踢脚的姿势，这是左脚，正是自己那只跛脚，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马义收起脚，左脚做了个金鸡独立，然后又来了几下高抬腿再加一个左脚回旋踢。
没错，左脚扳机，我在做梦。
什么也别说了！引雷术！
“快来看神仙！”
小道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市中心的人越积越多，已经造成了严重的交通拥堵。他们像鲁迅小说里被无形的手提着脖子的鸭，都仰头望着半空中那个人。这个人悬空好一会了，不知道要干什么。
“这是魔术吧？国外有魔术师表演过的。”
“是个假人吧？”
“是真人，我能看到他的表情，是活的。”这位大哥有望远镜。
马义心里也有点虚，这青天白日众目睽睽的，怎么引雷啊？刚才自己小声说了几句来劈我吧，结果天空毫无反应。真要豁出去来个五雷轰顶，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马义低头朝底下望去，“动了，动了！他在看我们！”下面看热闹的NPC比他还激动。
既然来了，总归要试一下！小天也说了，梦修第一关就是要过恐惧关，先要战胜自己。
马义大喊一声，如举重运动员试举之前的鼓气，他仰首望天，双手高举，大喊道：“老天爷，来劈我吧！来劈我吧！”
轰隆隆，天空有雷声响起，开始风起云涌，乌云迅速累积，翻涌的云层中有电光闪动。底下的人更多了，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直播录视频，有人还说云里面有龙，这次热闹太赚到了，这些人兴奋异常，居然没有一个害怕的。
乌云中开始生成出现蛛网般的电弧，电弧闪耀间将马义照得雪亮。
“啪！”老天真的出手了，一道闪电击下，正中马义脑门。
这一下将马义劈下一半高度，劈得马义脑瓜子嗡嗡作响，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晕。
“哇，毛都竖起来了，衣服裤子也全黑了，成黑球了！”望远镜大哥贴心解说。
“这个人造了什么孽，天打雷劈的！”
“老妈你不懂，这是渡劫，人家至少是大乘期修士！”
“不过如此嘛！”马义狠劲上来犟如牛，他再次飞上去，飞得更高：“来，劈我吧！用你吃奶的劲劈我吧！”
老天似乎听到了，云层中开始形成大漩涡，中间雷电交织，密密麻麻，谁都可以看出来是在酝酿大招。
轰的一声霹雳巨响，电光从漩涡中宣泄而下，噼里啪啦打到马义身上。
“又来了，又来了！”观众雀跃，真是大饱眼福。
“加油，加油！”有不少人为马义的倔强鼓掌加油。
电网将马义包围得严严实实，马义的头不停抽搐，他大叫道：“好舒服，再猛一点，求求你再猛一点！”
一阵猛雷犁过，如天空之怒吼，漩涡中依稀似有真龙游走，电流如柱，一股股涌向马义，电网密得犹如光球，众人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
“他怎么了？看不到人了！”
“估计不妙，渡劫很难的，九死一生！”
“他不动了，可能死了！”望远镜大哥从电网缝隙中的景象做出判断。
望远镜大哥的判断倒也没错，马义此时正是一动不动，他已失去了对躯体的感觉，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大脑了，全是窜来窜去的电流。
我是电，我是光，我是唯一的神话！
当天晚上，马义第一次睡了一个“大光明”觉，没有梦，没有我，只有无尽的光明。
第59章 第五十八章
元梦堂，功房。
马义和王清在两个蒲团上面对面坐着，梦仔则睡在马义旁边，它最近很黏马义，而且有点嗜睡。
王清先问马义癫痫的情况好些没有，马义说自从练习雷电淬体后，就再也没有犯了，也没有了以前雷雨天会头疼的现象。
马义还升级了雷电术，他现在已经不再空中引雷淬体，而是直接进入到雷电漩涡之内，享受雷电spa，他已经习惯在梦里练完功后，就进入雷电池安睡，好似电池充电，不但睡得好，每天早上起来也是格外的神清气爽。
王清也颇为认可，说这种光明定对你很有好处，充能的同时也可以提升你潜显合一的程度。估计再继续练习一阵子，癫痫就基本上痊愈了。
“多谢师父。”马义对王清磕头。
“马义，以后不要磕头了，我也不习惯。”
“是，师父。”马义坐起身。
刚才王清提到了潜显合一，马义从来没听说过，于是问师父什么是潜显合一，王清也做了简单的解释。
梦修的潜显合一，指的是潜意识与显意识合一的程度。相当于道家的元神与识神合一，与佛家的明心见性，儒家的知行合一也有类似之处。
潜显合一很容易在梦修中实证到。潜显合一程度越高，梦境中的超验体验就会越丰富，对宇宙真相的洞察也越了然。
由于梦境潜意识底层连通的是集体潜意识，乃至整个宇宙意识库，因此潜显合一可达到的境界非常之深邃广远，几乎无穷无尽，远远超过世间已知的所有体验，即使是那些殊胜无比的宗教体验，也不过是其中的沧海一粟。
这些，你在梦修过程中会慢慢体会到的，一个梦修，永远在潜显合一的路上。
马义听得悠悠神往，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体验一二。
王清看在眼里，说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好了，今天我们来上新课。”
“马义，你还记得你上节课留下的问题吗？”
“记得，怎么样出体到现实？”何止是记得，简直魂牵梦绕。
“今天的课程就会回答你这个问题。”
“太好了，师父。”
“马义，前面你学的这些基础，严格来说还不算本门的道家梦修。从今天起，我将正式传授你本门功法。”
王清从兜里拿出一本书，亮在马义眼前。
借助蜡烛光，马义可以看到书面写着《华山派梦宗功法》。
书很薄，蓝皮白字线装册子，竖排的标题，样式和以前书摊看到的《如来神掌》《九阴真经》《易筋经》差不多。
马义看着王清，很担心他会说出：“靓崽，看你的骨骼精奇，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维护世界和平就靠你了，我这有本秘籍……”
王清倒是没有废话，将书放在马义手上，直奔主题：“马义，华山派梦宗功法，你先看第一页。”
马义翻开书的第一页。
梦修总纲
一层本频（泥丸宫）：进入自己的个人梦境。
二层跃迁（琉珠宫）：进入梦场，或进入其他人梦境。
三层跃迁（洞房宫）：进入梦域下层，即一重梦域。
四层跃迁（明堂宫）：进入梦域中层，即二重梦域。
五层跃迁（玉帝宫）：进入梦域上层，即三重梦域。
六层跃迁（玄丹宫）：进入灵界下层，即下灵界。
七层跃迁（太皇宫）：进入灵界中层，即中灵界。
八层跃迁（极真宫）：进入灵界上层，即上灵界。
九层跃迁（天庭宫）：进入一真界。
总纲底下是一张图，图中是一个人体大脑，大脑中的部位圈出来九个圆圈，标注为泥丸宫、琉珠宫、洞房宫之类的。图底下一行字注释为道家九宫图。
王清说道：“这第一页，是我们华山梦宗的梦修总纲，能看懂吗？”
马义摇头说看不懂。
“看不懂就对了，梦修是特别注重实修的法门，是一定要师父带的。”
王清指着总纲的第一行解释道：“一层本频就是你的梦体频率，以前你所有的梦境，包括出体，都是在一层本频的频段，都只是你自己的个人梦境。”
王清指着书中二层跃迁这一行说：“今天，师父就教你二层跃迁，也就是进入梦场，以及进入其他人梦境的‘入梦术’，这也是梦修的入门功法。至于到底怎么回事？我带你走一遍你就有数了。”
对于一层本频、二层跃迁、梦体频率之类的术语，马义根本没听懂。但是“入梦术”三个字简单明了，充满神奇，听得马义心怦怦跳。
王清示意马义静坐，马义取出一颗梦含丹含在舌下，依言闭眼静坐起来，不一会进入了恍惚梦态。
王清也闭眼静坐，须臾间，一道虚影从王清身上走出来，正是王清的梦体。
王清的梦体走到马义身旁，一拉，将马义的梦体从马义身上拉了出来，王清的梦体对马义梦体的背部拍了一下，两个梦体消失了。
王清和马义出现在一处，马义发现自己和王清已经在自家元梦堂的街道外，外面就和现实中的街道没有两样，有行人，有车辆，有商铺，只是异常的安静。
“师父，怎么世界变成黑白的了？”马义看到的一切都是黑白的，包括自己和王清。
“这里就是二层跃迁抵达的梦场。因为你是借我的力进来的，第二系统还有限制，所以你只能看到黑白色，等你自己能进来的时候，就能看到所有颜色了。”
只听身后喵一声，两人回头一看，是梦仔跟在后面。马义吹了一声口哨，梦仔一窜，跳到马义肩膀上。
王清诧异地看着梦仔，上前摸了摸它的头：“没想到梦仔能和你同频。”
街道上一辆汽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却听不到该有的声音。
“师父，好安静啊！刚才那辆车也没有声音。”
“这里是投射梦场，是现实世界的画面投射，听不到那边的声音。你就当自己进到了一个黑白默片的立体电影里面。”王清举步朝前走去：“来，跟我逛逛。”
马义一瘸一拐地跟上。
王清回头看着马义：“马义，你一瘸一拐干什么？”
马义抬起左脚，活动了几下，发觉自己腿脚健全，不好意思地说道：“师父，我习惯了。”
王清笑了笑，带着马义走在街道。
两人路过胡姐饭馆，胡姐饭馆已经打烊，但是老板娘胡姐还在忙碌，拖地、收拾桌椅，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门还没关，王清带着马义进了饭馆。
马义喊了声胡姐，但是胡姐就像见不到他们俩一样，自顾自地忙碌，还直接拖地拖到他们脚下。
王清拉开马义：“他们只是投影，是看不到，听不到，也碰不到你的，而且，你也无法触动这里面的东西……你提提这个茶壶看看。”
马义好奇地伸手提身边的桌子上的茶壶，发现自己的手穿把而过，犹如空气。
墙角出现一个肥硕的老鼠，胡姐看到了，拿起拖把追打，老鼠走位灵活，有一次都直接穿过马义的脚，梦仔瞅准机会，一个下扑，刚落地却消失了。
马义：“梦仔呢？”
王清：“它激动了，醒了。”
王清带着马义走回到街道，街上的行人对自己视而不见，黑白默片的场景让马义觉得有些诡异。
“师父，我怎么感觉我们就像鬼一样啊？”
“呵呵，你形容得倒很形象，不过，鬼的频率可不是这一层。”
两人又走过几个街道，来到一个路口。马义对这里有印象，上次出院时，郭子电马儿载自己经过此处，自己还在路口一家小卖部里买过东西。
这里是一个商业区，晚上了仍然热闹，只不过马义觉得自己像在逛鬼市。
王清停下脚步，马义跟着也停下。
“怎么样？累不累？”王清问道。
“不累，师父。”
“那个店牌上的字看得清楚吗？”王清指着较远的一处店铺牌。
“看得很清楚，欣欣连锁超市，师父。”
王清心中暗赞道，果然是梦神体。
要知道，此梦场又称为准物质界，在其中活动是极其消耗梦能的，修为越高，梦能越足，活动范围就越大。
一般凝气境初期的梦修，在中途不补充梦能的情况下，最多也就能行走百米左右。现在两人步行距离已经远超一百米，马义却丝毫未有任何诸如头脑昏沉、视野模糊、行动受限等梦能不足的疲态。
看来有关传闻的确是真的，梦神体能自动接通集体梦境场，梦能自充自足，源源不绝。
王清指着周围说道：“现在我们所处的街道，看到的这些人，都是现实世界在梦空间的投射，又叫做准物质界，但这并不是梦场的本来面目，去掉这层投射，才是真正的梦场。”
“马义，接下来看仔细了，师父让你看看梦场的真面目。”
王清看着前方，伸出右手食指，虚空一点。
马义仿佛看到眼前整个世界暂停，凝结成一块隐形的镜面，被王清点中。然后镜面完全散裂开来，这面隐形的镜子消失后，世界一下变了。
眼前的场景让马义不由自主张大了嘴巴。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刚才的街道行人等一切都消失了，梦场成了一片幽暗的空间，能见度也变得有限，远处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感觉无边无际。
马义看到视线范围内有不少球形或锥形的各种发光体，或明或暗，有的在地表，有的浮起来在空中，有的看上去比较小，有的又非常巨大，光球表面还可以看到各种流动的画面，画面的清晰度有高有低，视线远一点的地方就是一片黑暗。
“马义，”王清环指着这幽暗的空间：“这就是真正的原始梦场，这一个个光球就是正在做梦的人的梦境。”
马义仔细看这些光球，完全球形的比较少，大部分是蛋形或者米粒形，还有少数是平面的碑形。
光团中画面流转，四周悄无声息，他有一种置身于异世界的感觉。
“师父，刚才街上那些人呢？”
“街上那些人，只会显示在准物质界的投射梦场。我们现在所处的是原始梦场，只会显示梦空间的频率，不会看到现实物质界的东西。”
很快马义有了一个新问题：“师父，这么大的梦场，就只有我们俩个人吗？没有其他梦修进来吗？”
“在原始梦场，每个时空线都是独立的，不同时空线的梦修相互是看不见的。你我相互能看见是因为我们是同时同地进入的，属于同一个时空线。”
王清又说道：“说不定，我们旁边就有其他的梦修，不过他也是看不到我们，听不到我们的。”
马义左右看看，想到旁边可能就有看不到的人，脖子顿时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来，我们找一个梦境试试。”王清说罢抓着马义胳膊，带着他飞了起来，飞的过程中，原本看不见的前方又出现了空间，又有更多的光场出现。
马义左右摇晃，显然不太适应飞行，但是王清很快就带他落地了，落在一个光球面前。
“就这个吧。”王清说道。
这个光球大概有一间卧室那么大，上面的影像比较清晰，尽管在马义眼中仍然只有黑白两色，但是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原因，实际上应该是彩色的。
“进入梦境很简单，就是进入这个光球。熟练者可以直接穿屏而入，新手则要用一点技巧……马义，你靠近点看，看看里面有什么？”
马义凑到光球跟前看，好像是一个花园，里面有一些人在做蒙着眼睛捉迷藏的游戏。
“我先教你一招简单直接的方法，叫做抓屏入梦，你只需伸手抓住里面的一件东西就能进入梦境，你来试一试。”
“师父，抓里面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吗？”
“是的。”
马义盯着画面，伸出手，做出要抓的准备动作，光影里中间那个蒙眼男子正东一下西一下地伸手抓人，等那个男子的手靠近时，马义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蒙眼男子的手被人抓住，他也马上反抓住马义的手，兴奋地说：“抓到了，抓到了！”
蒙眼男子一把将眼罩掀开，看到了马义，两人大眼瞪小眼愣在那了，旁边玩游戏的宫女们也愣了。
一个清宫格格打扮的大眼睛女子问那个蒙眼男子：“小凳子，这是谁啊？”
小凳子甩开马义的手：“回格格，我也不认识啊。”
宫女们也纷纷围过来，叽叽喳喳，像一群鸟在叫。
“你是谁啊？”
“你从哪里来的？”
“你怎么穿这么奇怪？”
“我是？……”马义不知如何回答。
王清不知何时出现了，施施然从旁边走过来，一身顶戴缎袍，却是清朝公公的打扮。
马义尴尬地看着王清，众人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王清。
王清咳了两声，指着马义对他们说：“他是500年后的尔康，通过时空机器穿越而来，我们俩现有重大事情要见皇阿玛，失陪失陪。”
王清拉着马义转身就走，留下那堆人议论纷纷。
宫女一：“这个人鼻孔这么小，怎么可能是尔康呢？”
宫女二：“也许整容了呢？”
宫女三：“这么好的鼻子整了，太可惜了！”
王清和马义走在御花园中的青石路上，周围花木繁茂，假山奇石，尽管马义只能看到黑白两色，也能确定，这个梦境里的风景还真不错。
“师父，您怎么这副打扮，还有，为什么说我是尔康呢？”
“进入他人的梦，我们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尽量不干扰那个梦境，顺着情节编，梦境潜意识有自动圆谎的机制，我们只需随便糊弄糊弄就行了……”
“哦，原来是这样……师父，我们现在去哪？”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为师还有很多东西要教你。”
马义恋恋不舍道：“师父，这就回去了吗？”
王清呵呵道：“等你学会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走，回体！”
王清一拍马义的背，两人原地消失了。
王清和马义从蒲团上睁眼醒来，梦仔早醒过来了，在房间四处嗅来嗅去。
王清对马义说我上个卫生间再回来，出去了。
马义心情还没有平复，只觉得兴奋异常，还在回忆刚才的经历，这些体验简直不可想象。
王清回来了，重新坐在马义对面，对马义说道：“怎么样？马义，现在对二层跃迁的梦场有一定认识了吧？”
马义不断点头：“是的，师父，太神奇了。”
马义这时候才注意到嘴里还含着东西，他舌下的梦含丹还没有完全化完，还剩一小点。
王清说道：“刚才那一趟是师父我带你去的，现在我教你如何自己达到这个能力。”
马义高兴得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拼命点头。
“马义，二层跃迁，就是将梦体频率从一层本频跃迁到二层梦场的频率，能明白吗？”
经过刚才的体验，马义大致明白跃迁就是进入到更高一层的梦境，不过对于这些概念还是比较模糊。
“师父，什么是梦体频率？”马义问道。
“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梦是有地址的。”
马义点头：“记得，印象非常深刻。”
“其实更准确地说，梦是有频率的，这个频率就相当于地址。”
“不单梦有频率。在梦修体系里，万物皆频率。所有的存在，都是频率，所有的修行，修的也是频率…… 梦修，修的就是自己的梦体频率。”
“师父，您说的频率，是不是像mp3歌曲播放的时候出来的那些波形？”
“比这复杂得多了，实际上，频率也只是借用人类的词汇，并不是完全准确。”王清想了一会说道：“我给你看一下梦体频率的样子。”
王清要马义静坐入梦，留意看大脑中的异常现象。
马义依言闭眼静坐。王清看他状态，判断他已经进入梦态，伸手朝马义背上一拍。
几秒钟后，马义醒过来。
王清问看到什么了？
“师父，刚才我感受到你拍了我一下，然后脑袋里面就亮起了一团白光，过一会就消失了。”
“那团光在哪里？”
“好像在大脑中间的某个部位。”
“对，那就是九宫图里的泥丸宫，你刚才看到的光，就是梦体频率，道家也称为元神。”
王清又让马义看《华山派梦宗功法》书中梦修总纲下方的九宫图，指着图中一处说：“泥丸宫，位于眉心中间的印堂穴向内三寸正中之地。它就是梦体频率的家。”
“哦，原来，梦体频率是一团光。”
“泥丸宫，在有的现代体系中也称为松果体，具有灵性感光功能，不过，光其实只是显化的相，是人类能看到的部分，实际上梦体频率要复杂得多，远远不止这团光。”
“师父，这个我明白，就像红外线我们就看不到，只能看到可见光，大部分频率我们都看不到。”马义怎么说也是硕士水平，虽然是梦中学位。
“是的，为了理解方便，我们就暂时用这团光来代表梦体频率，你也可以认为是一串非常非常复杂的波形。”
马义点头，表示完全能够理解。
王清：“每一个人都有专属的梦体频率，也就是说每个人有不同的光团，波形都不一样。”
马义：“所以我们都是自己做自己的梦，不会莫名其妙跑到其他人梦里，因为我们的梦体频率都是不同的。”
“是的，除非两人梦体频率极其接近，不然不会发生梦境的交叉重叠。”
“师父，我感觉这个梦体频率就好像DNA，每个人都有不同的DNA。”
“这两者还不一样，一个人的DNA是终生不变的，但是梦体频率却是会变的。”
“常人的梦体频率改变是很缓慢的，年纪越大，光会越黯淡，而且他也无法主动改变。梦修则可以主动改变梦体频率，这也叫做调频。”
“调频？师父，我知道一些灵修课程，也是讲调频，和我们这个一样吗？”
“灵修？”王清摇摇头：“灵修这一块良莠不齐，骗子太多……建一个临时的意识场，引导参与者进入第二系统，就能让人体验到各种神奇，让信徒以为自己频率得到了提升，接收到灵界的讯息，进入了灵界、仙界等等，其实不过是催眠造梦之类的蒙人伎俩罢了。”
马义深以为然地点头，他一直认为所谓灵修，不过是一群骗子割傻子的韭菜罢了。然而，王清下一句话却让他意外破防。
第61章 第六十章
“哈哈，其实师父的元梦堂生意也是这样的。”
“啊？”马义大为诧异：“师父，那我们不是在骗人吗？”
“有需求就有市场。面对苦难与未知，有些人是需要这样那样的安慰才能有勇气面对的。这方面只要不过度，还是符合梦修世间法的。”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能解苦难，也算功德……扯远了，师父去趟卫生间。”
王清急匆匆地尿遁了，留下马义还在原地思索。
马义现在对王清的教学早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绝对的教学大拿，毫无架子的大宗师，实在要找点瑕疵的话，就是上厕所的次数有点多。
王清回来后问刚才讲到哪里了，马义说调频。
“好。”王清继续上课，问道：“马义，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梦修吗？”
马义回答道，因为我们在梦里修行。
“对，但不完全对。”王清说道：“我们之所以叫梦修，是因为在梦境里，我们成为了意识频率，可以跃迁到意识界的任何频率，包括梦域灵界，甚至更上层的一真界。”
“就如这梦修总纲所述。”王清让马义继续看梦修总纲。
梦修总纲
一层本频（泥丸宫）：进入自己的个人梦境。
二层跃迁（琉珠宫）：进入梦场，或进入其他人梦境。
三层跃迁（洞房宫）：进入梦域下层，即一重梦域。
四层跃迁（明堂宫）：进入梦域中层，即二重梦域。
五层跃迁（玉帝宫）：进入梦域上层，即三重梦域。
六层跃迁（玄丹宫）：进入灵界下层，即下灵界。
七层跃迁（太皇宫）：进入灵界中层，即中灵界。
八层跃迁（极真宫）：进入灵界上层，即上灵界。
九层跃迁（天庭宫）：进入一真界。
王清结合梦修总纲和九宫图讲解。
“泥丸宫，就在中间，旁边还有其他八个宫，总共九宫，每一个宫，就相当于一个频段。”
“位于泥丸宫的梦体频率，叫一层本频，也简称本频。如果将本频调到更高的频率，就是跃迁。”
“例如，将本频光团从泥丸宫调到琉珠宫，就是二层跃迁，就能进入梦场。”
“将本频光团从泥丸宫调到洞房宫，就是三层跃迁，就能进入梦界。”
“师父，是不是像收音机调台一样，从泥丸台调到琉珠台，就能收到琉珠台的节目，从泥丸台调到洞房台，就能收到洞房台的节目？”
“对对对，马义，你很聪明，就是这个道理。”
王清暗道，此子悟性甚高，今天的课程内容本来计划到此就差不多了，想着够马义花上一阵子消化的了，现在看来完全可以趁热打铁。
道家向来“师父易得，徒弟难求”，遇到如此资质之徒，乃华山梦宗之福也！
王清心中大快。
加课！
“马义，接下来我就开始教你练习跃迁的方法。你翻开《华山派梦宗功法》的第二页。”
马义翻开书的第二页。
跃迁进阶
（丹田梦能点）
凝气境：实现二层跃迁（琉珠宫）
化泽境：实现三层跃迁（洞房宫）
炼晶境：实现四层跃迁（明堂宫）
成丹境：实现五层跃迁（玉帝宫）
金丹境：实现六层跃迁（玄丹宫）
元婴境：实现七层跃迁（太皇宫）
虹光境：实现八层跃迁（极真宫）
元空境：实现九层跃迁（天庭宫）
“能看懂吗？”
“凝气境，金丹境，元婴境，师父，好像玄幻小说啊！”
“小说源于生活，本就是参照道家功法加工的，只是现在的小说是越吹越过了。”
“师父，您是在哪个境界？”
“我啊，在元婴境。”
元婴老怪？挥手就能灭门，跺脚就能碎城，人界一手遮天的存在。
“师父可不是什么元婴老怪，”王清从马义的表情中似乎看出了马义心中的话：“元婴其实不神奇，就是能量的一种状态，也叫胎态，修炼越到高阶，梦能和频率就会越来越显化得接近原始状态。”
即使王清这么解释，马义仍然觉得不可思议，眼前是一位活生生的元婴修士，而且还是自己的师父。
“师父，小天师兄在哪个境界？”
“小天，现在处于成丹期，应该快进入成丹境了。”
“师父，成丹期与成丹境有什么区别呢？”
“成丹期是达到了炼晶境，但是还没有达到成丹境，可以说是冲击成丹境的时期。”
“那师父，我现在有……什么期吗？”
“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是，上完接下来的课，很快就是凝气期了。”王清呵呵笑道。
什么？我很快就是凝气期修士了……烛影晃动下，马义有一种穿越到了凡人修仙传的感觉。
功房的蜡烛快烧到尽头了，师徒取了新的蜡烛点上，接下来王清详细给马义讲述了原理部分。
任何频率的跃迁都需要能量，梦体频率的跃迁需要的是梦能。
在物质界，能量无处不在，根据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一块小小的石头都蕴含巨大的能量，但是空知道有能量没有用，如何利用才是关键。
同样，在梦境中，梦能也是无处不在的。每个人身上都蕴含着梦能，梦境也充满梦能，但是人类不能直接运用，梦能只有储存于梦体的能量点中才能使用。
梦体的能量点，又称为梦能点。
不同梦修门派，梦能点会有不同，比如密宗用明点，睡梦瑜伽用脉轮，西方星投用以太点，美洲巫师用聚合点等等。华山梦宗之道家梦修，用的是丹田。
梦能以梦核形式存在于丹田中，又分为七种状态：气、液、晶、丹、胎、光、空。越到后面的状态，能量越强，越能实现跃迁。
凝气境对应是气态，本频可以点亮（跃迁到）琉珠宫，实现二层跃迁，可进入梦场。
化泽境对应是液态，本频可以点亮（跃迁到）洞房宫，实现三层跃迁，可进入一重梦域。
炼晶境对应是晶态，本频可以点亮（跃迁到）明堂宫，实现四层跃迁，可进入二重梦域。
成丹境对应是丹态，本频可以点亮（跃迁到）玉帝宫，实现五层跃迁，可进入三重梦域。
金丹境对应是金丹态，本频可以点亮（跃迁到）玄丹宫，实现六层跃迁，可进入下灵界。
元婴境对应是胎态，本频可以点亮（跃迁到）太皇宫，实现七层跃迁，可进入中灵界。
虹光境对应是光态，本频可以点亮（跃迁到）极真宫，实现八层跃迁，可进入上灵界。
元空境对应是空态，本频可以点亮（跃迁到）天庭宫，实现九层跃迁，可进入一真界。
跃迁越高，频率也越高，点亮各宫的频率颜色也不同。
点亮本频的泥丸宫，可见为白色。
点亮二层跃迁的琉珠宫，可见为赤色。
点亮三层跃迁的洞房宫，可见为橙色。
点亮四层跃迁的明堂宫，可见为黄色。
点亮五层跃迁的玉帝宫，可见为绿色。
点亮六层跃迁的玄丹宫，可见为青色。
点亮七层跃迁的太皇宫，可见为蓝色。
点亮八层跃迁的极真宫，可见为紫色。
点亮九层跃迁的天庭宫，可见为白色。
一个梦修，如果梦核中有气态梦能，但还没有达到点亮琉珠宫，实现二层跃迁的能力时，称为凝气期梦修，一旦达到上述能力，则为凝气境梦修。
依次同理，如果此梦修的梦核中有液态梦能，但还没有达到点亮洞房宫，实现三层跃迁的能力时，称为化泽期梦修，一旦达到上述能力，则为化泽境梦修。
如此升级，如果最终实现九层跃迁，则可进入一真界，达到梦界之梦神级别。
这部分的理论知识讲完后，王清问马义有没有问题。
马义秉承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学习理念，早就拿出准备好的笔记本，将要点记了下来。当下反复看了几遍笔记，提出了一个问题。
“师父，一真界是什么？”
“返璞归真，最接近上层本源的一个相。”
王清回答得很简练，马义等了一会，王清没有多加阐释。
马义又问道：“师父，梦神就是咱们梦修的最高境界吗？”
王清摇摇头：“梦神还不是最高境界，梦神之上是全频者。”
“全频者？”马义赶紧记录笔记。
“对。”王清说道：“全频者，达到的是合一境，是人类修行的极限，意味着自由度覆盖了人类相的全频，甚至已经突破了人类相频段……也只有全频者才能实现真正的永生。”
“师父，什么是真正的永生？”
“我们都是由一个本源系统创造的，系统到了一定阶段是必然会重启的，到时候所有系统内的一切都会归零，这是不可避免的规律。”
“全频者，则可以通过大天堑逃逸出本源系统，从而达到真正的永生。”
“哦。”马义感觉认知又被刷新到新高度，他又问道“师父，为什么我们功法里面最高是九阶梦神，没有修炼到全频者的功法呢？”
“这是因为全频者已经不在功法修炼之中了，而在于意识的境界。全频者要求意识全然开放，对真相全然接纳……也只有达到这个境界，才有可能通过大天堑。”
“师父，什么是大天堑？”
王清发现马义简直是个提问机，再这样回答下去，自己都要应接不暇了。更主要的是，对于大天堑的原理，王清也不能确定。而对于不确定原理的事物，王清是不会多讲的，以免误导徒弟。
于是王清说道：“马义，今天课程已经超纲太多了，这些我们以后再讲。”
马义像对糖果贪心的小孩：“师父，最后一个问题，有哪些人修成了全频者？佛祖，老子、耶稣那些人是全频者吗？”
王清摇摇头：“宗教领袖虽然在创建宗教集体相方面做出了开创性的丰功伟绩，但同时也作茧自缚，孤岛自封，将自己局部的集体相当成全部的唯一的真理，导致意识无法全频开放，成不了全频者……而且宗教都是以善恶分化为核心要义，本质上也无法做到全频。”
“你刚才提到的这三个人，老子是梦界公认的全频者，佛祖有争议，耶稣则不是。”
“为什么呢？师父。”
“因为老子只是被道教借用，他本人是纯粹的探索真相，并不受宗教相限制。而佛祖和耶稣，都是基于宗教起家的，一个从婆罗门教中另起炉灶，一个从上帝旧约中另起炉灶，虽然建立了新相，但是本质上换汤不换药，摆脱不了宗教集体相的善恶对立、排异排他、自我闭环、意识固化等局限性。”
“那还有其他全频者吗？师父。”
“马义，你刚才不是说最后一个问题吗？今天我不能再回答你了。”
“好吧，师父。”这下马义只好将一肚子问题吞回去。
“嗯，我们华山梦宗如何引气凝气，成核化丹，九宫跃迁也都在书里了，你先慢慢练起来。”
“等你在梦态下，丹田有气核漩涡并且能用意念调动时，就代表你正式进入了凝气期。一旦气能充足，就有实现二层跃迁的能力，到时候你再告诉师父，我教你自己进入梦场和他人梦境的具体方法。”
第62章 第六十一章
马义的房间不大，仅一床一桌一椅，平时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桌子左边放有一个台灯，右边有一个简单的花瓶，常插着一支紫色的花，有时候是紫丁香，有时候是紫蝴蝶。
马义将元梦堂打扫完毕，门窗都关好，回到房间后，拉开书桌的抽屉。
抽屉里有马义的笔记本，还有林西的相框和那块海鸥表，这是世间仅剩的和林西有关的物件了，马义将它们一起珍藏在一个盒子里。
马义拿出笔记本看了一会，温习了一遍今天所学到的知识，然后去楼下匆匆洗了澡，回来就关灯上床睡觉了。
练了几下出体呼吸法，马义就顺其自然放松入睡，当他发现自己以上帝视角看到一条蜿蜒的小溪时，就知道是梦屏，梦屏有像必是梦境，马义知道自己此时已在做梦。
小溪清澈，视角向溪水中看，能看到灵动穿梭的小鱼小虾，甚至有一只慢悠悠的王八，马义伸手抓向王八，一把抓住，触感满满，原本上帝视角的马义也一下子就出现在小溪中了，这正是小天教的抓屏入境术，可以将旁观的本尊带入梦境。
马义扔下王八，上岸沿着溪流一路跑起来，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一个瘸子双脚踏地，结实有力，关节灵活，自由轻快地飞跑，这种快乐是健康的人体会不到的。
跑的同时，马义心中想着前面就有一个拐弯，会出现满意的练功平台，果然前面拐了一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块平整的巨石，凌空而出，前方蓝天白云，绿草成荫，周围参松围绕，溪水潺潺。
马义抬眼打量四周，很是满意，心中暗赞，小天教的引梦术真不错，第一次用就很快导出了自己想要的梦境。
他踱步至巨石上，此处视野开阔，灵气氤氲，微风拂面，心旷神怡，真是练功的绝佳之地。
马义开始静坐，还是用日常习惯的单盘姿势。他右小腿平弯，右手拿起左脚放在右大腿上。和现实有点区别，他感觉脚关节特别的柔软，怎么弄都毫不费力。
马义突发奇想，梦里能不能做到双盘呢？那可是现实中他费老鼻子劲都不可能做到的。
试试看，马义将双脚交叉，右手提左脚将脚放到右大腿，再左手提右脚放在左大腿，果然也是毫不费力，毫无痛感，再将双脚拉高一点，拉紧一点，妥妥的标准双盘，完美！
马义静静感受了一会，前后左右摇晃了一下，果然，双盘感觉更稳当。
准备练功！马义先做了一套梦感提升运动。
他将自己的眼睛当成千里眼遥望远方，对面山头一大片草甸清晰可见，草甸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小野花，风光甚美。
还能看到远处有一个粉色衣服的女孩，在草甸上蹦蹦跳跳，一会蹲下来摘了一根蒲公英，对着太阳吹起来，蒲公英的绒毛在风中打着旋儿飘舞。
马义暗赞潜神真给力，他随意找了一朵小白花，定睛聚焦看，眼睛如镜头伸缩将小白花放大到眼前。这是一朵常见的小雏菊，洁白细长的花瓣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围绕着中心嫩黄的花蕊。
马义再聚焦到小雏菊那小太阳般的一颗颗花蕊上，挑了最中间那颗花粒继续放大，视角进入花粒内部。
起初是一片金黄，随着视角的继续放大，犹如显微镜观察，渐渐出现一个个细胞，继续放大出现染色体，再继续放大后出现分子甚至原子，马义继续往原子里面看，一开始一片虚无，然后出现一片光，突然间光爆炸，出现巨大的空间，接着充满各种几何图形聚合变化，然后就看到了无垠的宇宙星河，然后是地球，然后是山峰，然后是草甸，然后又回到这朵小雏菊。
“色”提升完毕。
马义闭上眼，竖起耳朵，如顺风耳听一切声音，心意到处，各种声音都无比清晰，溪水中小鱼喝水，松林中松针落地，连远处草甸小雏菊花瓣颤抖的声音都能听到。
“声”提升完毕。
马义仍然闭着眼，心中认定那朵小雏菊就在巨石的右手边上，右手往石头上一摸，就摸到了一朵花，触觉细腻，无比真实。
“触”提升完毕。
马义满意地睁开眼，手中正是那朵白色的小雏菊，马义拈花凑到鼻子前一嗅，一股淡雅清新，混合着田野草地气息的花香扑鼻而来。
“香”提升完毕。
马义将小雏菊放进嘴里，仔细咀嚼，是幽香又带着青草的味道，马义想象中间的花蕊中饱含花蜜，再咬到花蕊时就有一股蜜流，甜如蜂蜜。
“味”提升完毕。
马义长啸一声，双手一拍巨石，盘坐的身体悬空而起，直朝上空飞去。
身体上升速度很快，穿过一片云层后，就冲出了大气层，加速度之大让马义有点出乎意料，他知道再加速就会超过潜意识模拟速度，随后会进入失控状态传送到诸如暗黑空间，虚无幻境，宇宙边缘之类的地方，马义目前对那些地方还是有点发怵，如同小天所说，对未知的恐惧永远是最大的恐惧。
马义伸出右手向上做了拉绳子刹停的动作，上方立刻出现一根绳子，手到绳来。
马义抓住绳子后就止住了升势，他向下方看去，地球宛如一颗大号的蓝宝石，孤独又安静地漂浮在真空中。
马义向旁边看去，几颗卫星在远处无聊地飘着，一辆红色的跑车就在不远处，马义依稀记得自己看过这个什么特斯拉上太空的新闻，估计就是这辆车。
他将绳子一荡，松右手，伸左手，又凭空抓住一根绳，如人猿泰山一样荡了几下就来到跑车面前。
靠近跑车能听到里面在放音乐，是一个老外的歌曲，跑车的驾驶座位上坐着一个身穿太空服的假人。
马义将那个假人提了起来放副驾驶，自己跳上驾驶位，一踩油门，跑车肃地一下跑起来，绕着地球转。
老外的声音奇奇怪怪，不知道唱什么，马义听不懂，找到车上的收音机按钮按了一下，换台了，咿咿呀呀的京剧，马义又按了一下，“啊，五环，你比……”，马义又按了一下，这次是唏哩呱啦不知道是哪里的语言，马义啪的一下将收音机关了。
该回去了，马义刹住车，跳到车外的真空中，双脚一搭已成双盘，闭眼想象巨石就在身下，与自己一步之隔，只一沉，马义屁股坐上硬物，睁眼一看，自己已回到了巨石之上，回到原来的场景。
“法”提升完毕。
“色声香味触法”都做了，还有什么没做？对了，还有“我”没做。
马义重新闭上眼睛，感受万物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感觉，此是我的梦境，所想即所得，我即万物，万物即我。
马义将“我”的意念从自身向周边扩展，石头是我，花树是我，鱼虾是我，那只王八也是我。
意念所到之处，马义不但清楚知道石头花草们的心理活动，甚至可以随时代入他们，成为那颗石头，那个王八。
马义再将意念向外扩展，空气是我、声音是我、色彩是我、形状是我、所有都是我、我就是所有。
意念扩展到极限后，马义再渐渐将意识又收回自身，致于一心。
“我”提升完毕。
眼耳鼻舌身意我，梦感提升做完后，马义感觉自己像传说中的开悟了，他沉浸在梦我合一的巅峰，这一刻，天人合一，刹那即永恒！
“大叔，练功啊！”冷不丁一个声音将马义从开悟中拉回来。
马义睁眼一看，一个人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
是个女生，看上去年纪不到二十，大大的眼睛娃娃脸，齐肩短发，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
她手中拿着一个瓶状的竹笋壳，竹笋壳外面还带着些许泥巴，插着几朵蒲公英和小花小草。
明明不认识，怎么又觉得眼熟呢？她是谁呢？
那个女生还在看着他，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怎么了？大叔。”
马义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刚才对面草甸上吹蒲公英的女孩吗？
“叫谁大叔呢？”马义不高兴了，哪有这样子说话的NPC。
“你这么老，白头发这么多，不是大叔，难道是大爷啊？”
马义本要生气，但一想可不是吗，自己虽然才三十岁，但是皮肤松垮，容貌沧桑，白头发又多，给人的印象至少就是四十多岁了，这个女孩二十左右，叫自己大叔也合理。
马义知道NPC代表自己的杂念，练功前必须先清除，而最好的方法是静心不理，让梦境自动清除。于是他闭上眼睛，清除杂念，不再理会这个女孩。
“可是你好弱哦……”女孩可没有放过他，左右端详着马义：“凝气境都不到吧……”
马义忍不住了：“NPC，不要乱我道心，快快消失！”
“NPC？”那个女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你这个大叔真好玩。”
“这个大自然的花瓶，送给你啦！”女孩将手中的竹笋壳花瓶放在巨石上：“走了！”。
马义听到有东西放在石头上的声音，他半睁开眼看，那女孩哼着小调，跳着八步赶蝉的步子，真的离开了。
“大叔，我这个NPC叫小鱼儿，记住哦！”接下来她就随着溪流拐弯不见了。
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小鱼儿，我还花无缺呢？
马义拿起身旁的竹笋花瓶看了看，花瓶里面没有水，而是半瓶云一样的底，氤氲的云中插着小小的几朵野花野草，别说，还真的有种原生态的美，绒毛饱满的蒲公英引得马义不自主想靠近嘴边吹一下。
马义突然心中一警，将花瓶一扔，花瓶掉落到旁边的溪水中，随着溪流一浮一沉地漂流走了。
昔日佛祖入定有四魔女跳舞，今日马义梦修有无邪女送花，小潜你真会搞事情，差点被你带歪！
马义闭眼吁了一口气，片刻后睁眼，左右看看，转头看看，确定四处无人。
现在总算可以练功了，马义从口袋里拿出一本书放在面前，正是《华山派梦宗功法》。
这本梦中的书他反复对照过，和现实中的内容是一样的，自然是他潜意识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结果。
马义将书翻到二层跃迁功法：凝气诀。
凝气诀这一页只有四句，后面几页附有相关讲解。
凝气诀
守无存有，似守非守。
天地相融，引气入息。
龙归元海，阳潜于阴。
凝气成核，蛰龙归田。
马义收摄心神开始打坐，意想天地之梦能与自己相融，闭眼观丹田，引气入呼吸，很快进入了静态。
传统修行是将自身精气神一步步提炼转化为内能量，耗时久难度大，而梦修可以直接吸收纯粹的梦能，比传统的修炼快得多。
马义更是梦神体，可自动接通天地梦能，常人要想吸取梦能还需费些功夫，但是马义只需一念，源源不绝的梦能就随呼吸进入了丹田。
梦里能内视丹田，马义看得到梦能显化为一丝丝的的白气进入丹田。
不一会，马义将觉得丹田如气海，很快就有了一大团的气团，而且随着意念调动可以旋转成漩涡，马义心中又惊又喜，没想到这么容易，自己这就是正式的凝气期梦修了！
又过了一会，气团充满了气海，感觉再充也不能更多了。马义满意地回体了。
心想可以告诉师父了，为了保险起见，马义静坐进入梦态，再一查看丹田，却空空如也。才知刚才是白高兴一场。
马义又仔细看了一下凝气诀，前面几步都做得没有错，应该是“凝气成核，蛰龙归田”这里，自己缺少了凝气成核这一步，自然就无法达到蛰龙归田，而是放龙归天了。
梦修有个特别之处，因为完全是在睡梦中练习，不但不耽误时间，反而利用了常人觉得无用的时间，所以效率奇高。同时也不影响睡眠，梦能得到补充，醒来更神清气爽。
马义重新进入梦境，经过彻夜练习，马义终于能在丹田中凝结出若有若无的一点点黄豆大小的气团，醒了以后，再次入梦也仍然存在，原来这就是凝气成核所说的梦核。
马义恨不得全天24小时修炼，但是第二天，元梦堂有几拨生意，马义整个白天都忙于工作。
现在马义不但是华山梦宗的弟子，同时也是元梦堂的员工，准确说是“道梦心理咨询有限公司”的员工。
老板与CEO自然是王清，小天和马义是公司仅有的两名员工，包吃住，办社保，给底薪，没有考勤也没有KPI，如果当月的业绩不错，还有奖金。
作为华山梦宗传人，王清传授他俩的主要是道家梦修功法，对于元梦堂的生意经，有兴趣可以跟着学，自己琢磨领会，没兴趣也无妨，做好本职工作即可。
马义加入后，两徒弟的工作内容也做了调整，高小天主要负责客户对接与一些梦境业务，马义则接替了高小天原来的活，主要是王清工作时在旁辅助。
马义感激王清师徒大德，平日里买菜做饭，端茶送水，扫地浇花都抢着做。
这一阵子下来，马义也基本清楚了元梦堂的业务流程。
元梦堂不对外宣传，生意基本来自口口相传，厅堂上挂着的营业执照的经营范围是心理咨询，养生保健服务等等。具体业务则是“为睡梦中一切疑难杂症提供解决方案”。
实际上找王清的人则五花八门，解梦喂梦，噩梦转美梦，下阴一日游，驱鬼辟邪，鬼压床，元辰宫，前世今生，梦境疗愈等等，什么都有。
王清统一称这些为“圆梦”业务。
除了一些组团业务，王清也接个案，价格相对也比较贵，通常一两个个案，就能支撑元梦堂一个月的开支。
元梦堂生意其实很不错，所有业务必须在高小天那里先预约，由小天先做筛选。预约单子太多，大部分预约其实都被拒绝了。
王清通常一星期只集中开业两三天，其他时间则是悠闲地逛街遛弯，或公园看鸟，或人堆里下棋，偶尔会到胡姐饭馆摆龙门阵，再就是抓一抓徒弟们的练功。
今天安排得满满的，上午有一场下阴，下午有三个个案。
马义倒是对元梦堂的业务很感兴趣，他很珍惜每一次学习的机会。每次能参与都尽量不错过，不但自己在场感受，还经常观察细节记笔记，揣摩学习。
王清对徒弟的求知学习是不厌其烦的，不止是日常圆梦业务，包括命理算术、针灸推拿之类的，只要徒弟有兴趣学，他都会悉心相授。
上午的这次下阴又是无例外的成功，众人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自从上次听王清说元梦堂也是骗人之后，马义今天换了一个视角，果然就不一样了，就好像在魔术师后台看魔术，那些看似玄妙不可思议之事，变得如此简单。
所有参与人员都被高小天筛选过，属于通过了催眠体质和服从性测试的敏感人群，其中女性比例明显高于男性，自然是因为女性更容易被心理暗示也更具服从性。
当王清用充满仪式感的仪轨营造出集体氛围时，众人已经一秒入戏。眼罩剥夺视觉感官可以保证众人进入被引导的臣服角色，再配以道具，声音甚至气味等催眠术引导，自然就将众人带入催眠梦态。
王清非常老到，全场完全把控，什么时机用什么语气说什么话，加入什么情绪什么场景，精准自然，行云流水般丝滑。
众人进入精心引导的梦境里，如身临其境，无不得偿所愿。
最后大家满意而归，对大师感激涕零。
等客户走后，师徒一结算，马义发现这次的收入赶得上自己梦境里的律所接一个小案子了。
怪不得这么多人争当骗子，真的来钱快啊！
下午三个个案。
一个是小孩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一个是气功出偏，一个是前世今生回溯。
这些在元梦堂属于比较常见的案例，王清轻车熟路地解决了。在马义的眼中，师父就没有什么疑难杂症治不了的，自己的心得笔记本都已记满好几本了。
王清见马义有兴趣，也是有心栽培，鼓励马义有问题就问，他是有问必答。
马义自从换了幕后视角后，对玄学背后的真真假假最有兴趣，他问王清：“师父，咱们做的前世回溯，不是真的前世吧？”
“对，与其说是前世，不如说是做了一个前世的梦。”王清对徒弟是毫不藏私，简单回答还觉得不够，原理也力求讲清楚。
大部分人做梦的时候都是以现实中的自己为主角的，很少体验过另一种身份。
前世今生催眠就是引导他体验到另外一种身份。只要他有前世今生的认知，那么这种体验就很容易让他认同是前世。
前世今生这种体验很容易实现，只要催眠进入第二系统，引导梦主看前世就可以了。第二系统具有所想即所得功能，梦主会看到潜意识给他生成的前世。
有经验的催眠师还可以引导第二系统给梦主设置任何身份，甚至设置成一条狗一只猫，那么梦主就会认为自己前世是猫狗。
马义：“师父，那些说自己是谁谁转世，还带有前世记忆的，也是假的吧？”
王清：“有真的，但是非常之少，绝大多数是把幻想，把做梦当真了。”
马义打破砂锅问到底：“师父，那真的转世是怎样的呢？”
“你觉得呢？”王清反问道。
“难道是……轮回时没喝孟婆汤？” 马义话音未落，自己先摇了摇头。
“嗯，孟婆汤是民间说法，佛教也有隔阴之迷的说法。在我看来，所谓转世记忆，是一种夺舍。”
“夺舍！”马义的眼睛和嘴巴同时变成O型，这不更玄了！难道真有夺舍，这是玄幻小说中的噱头吗？
“这其中的机制很复杂，以后你能跃迁到灵界的时候就知道了。”王清没有再多解释，夺舍涉及到灵界和凡界的背后规则，没有实证到灵界的境地是很难理解的。
以马义对王清的了解，自然知道师父说的必然有其道理。马义突然想到，自己不是失忆了吗？对入院前的记忆完全记不得，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催眠找回来呢？
对于马义的这个问题，王清说深度的催眠回溯是有可能找回记忆的，但是并不能保证找回的记忆是真的，因为潜意识是可以杜撰记忆的。但是有一种方法可以保证是真的。
“师父，什么方法？”
第64章 第六十三章
“濒死闪回法……人在临死的时候，人生片段会如走马灯一样地播放，这部分是从大脑记忆区直接调用的，是真实的记忆。”
“师父，这么说，是不是只有人快死了才能知道……”
“这倒不是，濒死闪回也可以在梦里做，梦里模拟濒死，也会出现同样的机制，也能调出一些片段的。”
还可以这样，马义问道：“师父，怎么梦里模拟濒死呢？”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梦态时，用拳头朝脑袋上狠狠一敲，模拟身体被车祸撞飞出窍的状态。”
“噢，明白了，多谢师父！”
忙完白天的业务，吃完晚饭，给梦仔铲了屎喂了粮，院厅窗门收拾妥当，马义就和王清小天道了晚安，早早回到房间洗完脚就睡了。
今晚，他迫不及待地想试一试濒死闪回法，看看能否找回一些记忆。
为保证第一时间察觉梦态，马义还特意用上了验梦棒，这是一个长约五到六公分的小铁棒，金箍棒的样式，一头有一个圆环，可以挂在手指上，是高小天送给他专门用来梦态验梦的。
验梦棒使用的是钢铁材质，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单手轻松掐弯的，但是在梦里可以，因此可以用于验证是不是在梦里。
马义放松入睡，出体呼吸法几个回合后，睡意涌了上来，大概今日有些疲乏，很快意识一丢，进入潜意识的深海。
出体呼吸法形成的意识惯性如同海里浮沉的浪头，不时在潜意识的深海中泛起，直到一个大浪轰然打碎在岩石上，马义忽地觉醒，有了自主意识，这个意识一出来，自己也从深海中回到了床上。
马义右手大拇指一掐挂在无名指的验梦棒，轻松掐弯，确定是梦态无疑。
马义闭上眼睛，举起右手握成拳，狠狠朝自己额头敲了一下，灵体忽地从身体中弹出，飘浮在床上的身体上面，如同空壳的死尸。
脑中一片黑暗，几个雪花闪烁后，电脑开机般开始出现一些画面，有时有视频，有时还有声音，模糊不清，断断续续不连贯，像是播放破损已久的那种老式胶片。
渐渐能看到一些场景。
一个大火的场面，有小孩在里面哭，自己心急如焚，焦急地四处找人。
暴雨中，自己骑着单车，前座载着一个女人，心里满是甜蜜，自己很爱很爱她，也知道她很爱自己，再大的风雨，只要两人在一起就是幸福。
自己在打架，还有郭子，多对多的巷战，自己如疯狂的野马势不可挡，甚至能感觉到肾上腺素飙升的极致快感，一路上左棍右刀，将对方打得头破血流，打得酣畅淋漓，打得灵魂出窍。
听到一个女人在叫自己“小军，小军”，而自己仿佛被魇住，看不到东西又醒不过来，什么都感觉不到，如禁锢在无边的黑暗中，焦急而又恐惧。
自己倚在门口，感觉身体非常虚弱，回头看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瘫倒在地，自己心中痛苦悲愤，恨不得杀了她。
心情极度悲苦，有团东西似乎要从哪个缝隙中冒出来，甚至好像发出了嘶叫，马义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突然，马义看到一个门，门上有一个星星图案，是一个圆圈包着一个五角星，圆圈里还有些看不懂的字符。
门上的五角星闪了一下，那团要冒出来的东西立刻消失了，然后所有的画面结束了，后面也不再出现片段。
马义等了一会，没有等到新的画面，他重新又来了一遍濒死闪回法，这次看到的仍然是一样的内容，只是那团想冒出来的东西再也没有迹象。
最后的画面仍然是那扇门，但是这一次门上的星图突然都亮了起来，然后那颗五角星像龙吸水一样，把前面播放的走马灯画面全部吸了进去。
等马义再试时，就一直是一片黑暗，再也没有了画面。马义又反复做了几次，可以确定，再也调不出什么东西了。
马义想了一想，觉得这些零碎的片段对他来说意义不大，虽然自己在里面代入感很强，能有共情共鸣，但是那个小军，终究是另一个人。
人类的悲喜可以共情，但是并不相通。
算了，还是梦修更重要，今天的宝贵时间已经浪费得不少了。马义起来上了一个卫生间，回来入梦后，用引梦法来到昨天那块巨石上，继续修炼。
让他沮丧的是，昨天好不容易凝结成的梦核，似乎更小更若有若无了，好在经过几个小时的凝气，又恢复到昨天的黄豆大小。
接下来却毫无进展，除了中间的黄豆，无论多少气团进来，都是重复着聚了又散。
如此单调反复，马义在梦里都觉得有点困了，他甚至在想要不要在梦里睡一觉后再来练。
突然听到唰的一声，在安静的梦境里很是突兀。
马义睁眼一看，有个人就站在溪流对面，他白衣银发，风度翩翩，摇着一把折扇。
马义正想问，那人向他扔了一个东西，又唰的一声收起扇子，消失了。
马义拾起来一看，是个粉色的东西，看上去是个水果，比自己的拳头略小，形状是个端坐着的小男婴，四肢俱全，五官兼备，看起来粉嘟嘟的。
闻了闻，有股异香扑鼻，马义拿在手里端详，觉得很熟悉。
等等，这不人参果吗？
这个人咋回事？扔了一个人参果给我。
难道是我的潜意识有这个愿望？马义明白，梦境中所有显现都和潜意识有关，包括NPC的行为与语言，其实都是自己的思想。
小时候经常看西游记，看到师徒四人吃人参果这一段就流口水，很想知道人参果到底是什么味道？这个童年深层未满足的愿望，出现在梦里倒也合理，只是在自己练功的时候出现是几个意思？
对了，一定是自己练功不顺利，潜意识认为吃人参果可以帮助自己，于是就导演了这一出。
弗洛伊德说“梦是愿望的满足”。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就吃吧！满足一下童年的愿望！
马义拿起人参果，这个小男婴盘腿而坐笑容可掬，栩栩如生，马义看了一圈，还不好从哪里下口。
果子整体个头并不大，马义最终还是决定将整个果子扔进嘴里再嚼。
一秒钟以后马义就后悔了。
果子一进嘴，就如活物一样，刺溜一下就经喉咙滑入了食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想到自己犯了和猪八戒一样的错误。
这不白吃了，什么味道也没尝到！
马义只能咽了咽口水，算了，还是继续打坐吧，练功要紧。
内视一看，不对，马义发现丹田里的黄豆不见了，反而是一个小孩端坐在丹田中，正是那个滑入肚中的人参果。
仔细再看，此丹田中的人参果又和刚才的水果不同，虽然仍然是一样的颜色和形状，但是丹田中的人参果小孩是气态的，马义意念调用了一下，发现小孩可以随意念活动，让翻跟头就翻跟头，甚至手脚乱动，点头晃脑。
这还是气核吗？马义引气入田，一丝丝白色气体进入丹田，围绕着人参果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引来的气团附在人参果上面，一层一层如同结茧，很快又充满了丹田。
马义觉得丹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能量爆棚感，如同拉满弓一般蓄势待发，不放不行。
马义灵机一动，意念这股能量推动人参果小孩跳到大脑泥丸宫位置，小孩果然猛力一跳，很快又落回原处，但是，黑暗之中的泥丸宫居然亮了！
……
第二天，元梦堂没有安排业务，马义白天又反复练习，已经可以每次都用气核能量点亮泥丸宫了，成功率百分之百。马义这才告诉王清他已经练出丹田气核时，王清差点没把口中的下午茶喷出。
前天教的马义，迄今不到三天，就能用梦能点亮泥丸宫，绝对属于很有天赋的梦修好苗子。一探查之下更是让王清大为惊讶，马义的气态梦能非常充沛，这个状态绝对可以继续点亮琉珠宫，突破二层跃迁，也就是说，马义已经是凝气境的实力。
三天踏入凝气境，什么概念？
王清本人天分奇高，30岁之前就已经是金丹境大梦控师，当年突破凝气境也花了3个月。高小天进入凝气境则是用了半年，大多数人都要数年以上，天赋不行的甚至终身都进不了。
听了马义梦境中人参果的事，王清也觉惊奇。梦修界补充梦能的丹药倒是常见，但是这种能直接打通跃迁升级的人参果，则从来没听说过。
有的邪修可以通过药物炸开梦能点强行跃迁，但是据王清所知，这些邪修的梦能点不是丹田，而且这种强行提升境界的手段反应强烈，反噬严重，只会在不得已时才用。
而且，王清检查过马义，丹田气核纯正充沛，绝对可以排除邪修。难道这就是梦神体的神仙梦授？
以马义的资质，不太可能有如此神奇进度，不过如果是神仙梦授，倒也合理。
“好，我现在就教你进入梦场和他人梦境的具体方法。”王清抓住马义的手：“走，去功房。”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进入功房，师徒俩点上蜡烛，在蒲团上坐定。
王清让马义将《华山派梦宗功法》打开，翻到第一页梦修总纲。
“马义，在这之前，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谨记。那就是安全第一！”
“你看这个梦修总纲。”王清指着书：“一层本频是进入自己的个人梦境。自己的梦境是安全的，即使梦里死了，最多也就是醒过来，不会有事。当然，须弥梦境那种极端情况除外。”
“但是二层以上的跃迁，就不再是自己的个人梦境了，就相当于出去闯荡江湖了，是有风险的。”
“马义，听好了。”王清凝重说道：“如果不是自己的梦境，而是其他的空间，一定要谨记安全第一。除了由潜意识投射的NPC无法对你造成实质性伤害，其他的伤害都可能波及你的肉身本体……梦里死了真的可能死，伤了真的可能伤，明白吗？”
“师父，梦不都是纯意识层面的吗？为什么梦里遇到攻击，肉身会出事呢？”马义向王清提出了疑问。
“如果被梦修者的梦能攻击，就不止是意识层面了，而是会冲击到梦体气脉，引发经脉共振，传达到肉身层面。”
“那为什么自己的梦里是安全的，遇到攻击又没事呢？”
“在自己的梦里，你是梦主，梦主和整个梦境是一体的，即使受到冲击，梦境也会自动补偿，修复损伤。而在其他人的梦里，就没有这个好处了。”
马义心想，这个倒是不难理解，就好像是电视剧里的主角光环，在我的梦境，我就是主角，主角怎么打也打不死。而在其他人的梦境，我只是配角，配角没有光环，唯有自求多福。
马义说师父我明白了，我一定谨记，安全第一。
“好，安全方面，最重要的技能就是回体。小天应该第一天就教给你了吧？”
“是的师父，回体的方法和手诀，小天师兄都已经教会我了，我每天都在练。”
王清颔首说道：“嗯，这个技能至关重要，要多练习，回体越快，越有安全保障。一定要练到深层梦境里面，也能迅速回体醒过来。”
王清这些话对于普通梦修当然是对的，但是马义属于特例，传说中梦神体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和自动连接梦场的功能，在二层跃迁中属于不死之身，肉身受伤都难，也就是说，马义在梦场以及他人梦境中都是绝对安全的，无需担心。王清并非不知道，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量。
马义至今并不知道自己是梦神体，王清也不打算告诉马义，他觉得时机还不成熟。过早知道这些对马义的梦修并非好事，甚至可能成为某种限制。
自古以来，有太多天才的陨落都是过早将自己当天才，更何况马义还不能算是天才，他的梦神体只是后天的机缘巧合，更不能恃赋懈怠。
安全问题交待完后，就是实战教学了。
“师父现在给你讲实战的调频跃迁术，我先介绍原理部分，你如果有问题，任何时候都可以打断我，向我问清楚。”
马义点头称是。
我们梦修的修行是可视化的，整个修行过程可以在梦态中看见。
明代大医李时珍所说“内景隧道，惟返观者能照察之。”就是我们老祖宗在梦态下对经络的可视化观察。
同样，我们可以看到可视化的梦体频率。
调用丹田梦能，用意念引导梦能点亮泥丸宫，泥丸宫的那团光，就是你的一层本频。这些你都已经体验到了。
你再看这个九宫图，马义按照王清的指引看去，对此图他已无比熟悉，早就印记于心。
除泥丸宫是基本层外，其他洞府都是跃迁的层，将其他洞府点亮，就代表着梦体频率的跃迁。
方法和你点亮泥丸宫一样，当气核梦能达到一定程度时，就可以点亮琉珠宫。此时，你的梦体频率就不再是一层本频，而是二层频率，也就实现了二层跃迁。
“马义，听到这，有没有问题？”
马义有点亮泥丸宫的实战经验，表示都能听懂，没有问题。
“好。”王清满意地点点头：“实现二级跃迁，就可以进入梦场和他人梦境。”
梦场是准物质界的频段，处于现实频段与梦境频段之间。当我们的本频跃迁到琉珠宫时，实际上就已经将频率调到了梦场频道，就能稳定进入梦场。
“记得第一次我带你去梦场，我在你背上拍的那一下吗？”
马义点头说记得。
“那一下就是我用外力临时改变了你的本频，将它调到了梦场频道。”
原来是这样。马义问道，“师父，进入其他人梦境就是上次那样，在空气中先点一下，再进入一个光球吗？”
“进入他人的梦境，最直接的方法，是将自己的梦体频率精准地调到和做梦者的频率一致，这样可以直接进入他的梦境。”
“不过，一般来说，我们并不知道其他人的频率。所以，最常用的方法，是先进入原始梦场，再选择一个梦境进入，就像我们上次那样的点一下，那个虚空一点叫做‘破镜术’。”
“来，我们再去一次梦场，这一次，你自己调频进入。我在里面再教你破镜术。”
“是，师父。”
两人静坐，马义现在静坐入梦的技术已经非常熟练，一内视到丹田，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进入梦态了。当下运转气核，朝着琉珠宫蓄力一跳，原本黑乎乎的琉珠宫区域突然变得红彤彤一片，已被成功点亮。马义感觉身体一轻，有一种被刷新的感觉。
马义随即起身出体，看见王清已站在身边，王清做了一个手势让马义先走。
马义过去打开门，出门一看，这次果然和以前自己练习的出体不一样。
以前出门后就进入爱丽丝幻境，场景和现实中大不一样，而这次出门后，则是熟悉的元梦堂二楼走廊，走过走廊下楼，再穿过厅堂庭院，出了大门，来到街道，行人车辆，摊点店铺，连树和天色都和现实中一样。
而且，这一次是有颜色的！只是摊贩吆喝，车辆经过，都听不见半点声响。
除了没有声音，简直就是现实！
三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又来了，投射梦场！马义抑制不住地兴奋。
第66章 第六十五章
两人不徐不疾地沿着街道走了一段，马义见王清始终在观察行人，一句不提教学，心中不免急切，在一个路口忍不住问王清：“师父，什么时候教我破镜术啊？”
王清停下来说道：“那就现在。”
马义搓着双手，满心雀跃，像个孩子一样双眼放光。他体会到电视剧中六小龄童演孙猴子学艺时的感觉。
“等一下。”王清刚摆出破镜术的手势，突然停下了。
王清向远处街头方向抬抬下巴：“马义，你看到那边那个人没有？戴帽子的小年轻。”
戴帽子的人不多，其中小年轻更是只有一个，那人穿着倒是简单朴素，在街上正常行走，不过行为却很警惕，不时扭头四处看一下。
“师父，那是谁啊？您认识吗？”
“不认识，估计是个小花贼。来，我们跟上他！”
“师父，我们不上课了吗？”
“上，这个也是上课内容。”
“注意，如果他看向你，你不要和他目光接触，就装做看不见他。”王清叮嘱道。
师徒二人朝那个小年轻方向走去，假装边逛街边看热闹。
小年轻沿着街道向东行，走了大概一百米左右，拐进了一个护士职业学校的校园。
他回头扫视了一眼，没有发现异常，直接透过大门的车栏杆而过，门卫丝毫不知。
王清和马义也跟了进去。
小年轻轻车熟路，很快来到一个三号公寓的楼前。公寓一楼的女生浴室正开放中，今天是周末，人比平时要多，还有一些女生拎着洗浴用品在排队。
那个小年轻加快了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直接就穿人而过，进了里面的女生浴室。
“还可以这样？”远远盯梢的马义眼睛都瞪大了，怀疑自己看错了：“师父，他是进了女洗澡堂吗？”
王清点点头。
“这不流氓吗？师父，要不要进去抓他？”
“就一过过眼瘾的小花贼，等他出来再抓。”
公寓的必经之路旁边有一棵大槐树，两人就站在树下等。
过了十来分钟，那小年轻出来了，脚步轻快，吹着得意的口哨，看来已经是饱享了眼福。
他快走到大树时，看了王清师徒一眼，马义和他眼神正好对上，马义连忙装做看不到他，目光瞥向一边。
那小年轻却甚是警觉，立刻就掐起一个手诀，但是王清更快一步，扔出一个光罩将他严严实实罩住。
小年轻吓得连忙跪下了，口中连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偷看女人洗澡？”王清低头对小年轻说道。
马义说道：“师父，他这是明看，不是偷看吧？”
“嗯，明目张胆看女人洗澡。”王清对小年轻说道：“自己梦里不有的是吗？来梦场看，不知道违规吗？”
小年轻拱手拜道：“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说，你师父是哪位？”
小年轻忙道：“我没有师父。”
王清梦能一探：“那若六法，哪位仁波切的高徒？”
小年轻慌忙磕头说：“大人饶命，我错了。”
“这个城市修密宗梦观成就的，也就曲珠嘉措了吧？”
小年轻更慌了，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千万不要告诉我师父，求求您了！”
“你叫什么名字？”
“李明。”
“几岁了？”
“16岁。”
“干这种坏事多久了？”
“三个月，我再也不敢了，大人。”
“有没有同伙？”
“没有，就我一个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王清看这小孩眼神还算清澈，不像老油条，决定以警告吓唬来处理。
“李明，我记住你了，我会盯着你的。”王清伸出两根手指一弯，做了一个电视剧里盯住的手势：“下次要是还被我抓住，我让执法者找你师父，明白吗？”
李明连称明白明白。
王清收起光罩，李明立刻手诀一捏，消失了。
“师父，就这么放他走了。”
“这样的事很多，食色性也，小年轻控制不住很正常。只要不到梦界基本法的程度，执法者也不会管。主要还是靠门派自身约束。”
王清又接着说道：“李明之所以被我发现，是因为他的安全意识不严，走路时直接穿过了地上一个石墩。所以，我们在投射梦场时，要想不被其他人发现，要尽量表现的和现实中一样，这样最安全。”
马义点点头。
这才是王清的主要目的，不知不觉中又给马义上了一门安全课。
其实梦场很少发生真正的恶**件，而且马义在二级跃迁中也无安全之虞。但是王清仍觉担心，说不定西界还有人在惦记着马义，在他有完全自保能力之前，保持低调，小心才驶得万年船。
“除了自己的梦境，原始梦场才是最安全的……马义，看好了，进入原始梦场的破镜术。”王清凌空举起了马义期待已久的手指。
破镜术，并不是简单凭空一点就能破镜，而是要用到梦屏。
梦屏，作为意念操作通道，是华山梦宗最重要的功法之一，很多法门都是通过对梦屏的操作实现的。
破镜术需要先将琉珠宫里的光投射到梦屏中的镜子里，再调用意念之手点中梦屏中的镜子。
尽管从外面看起来是伸出手指凭空一点，实际上起作用的是梦屏中的意念之手。
经过几次尝试，马义掌握了调动意念之手的诀窍，当他看到梦屏中意念之手同步伸出，注念破镜，食指再轻轻一点，梦屏光裂的同时，眼前也如镜碎裂，原始梦场显现，马义明白，自己点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
今天是清明节。师徒三人给欧阳夫妇以及林西扫墓。
前几天他们专门去采艾草做成艾团。马义知道艾团是欧阳最喜欢的食物，每到清明节的时候，林西都会挑鲜嫩翠绿的艾草做艾团给父亲送过去。
公墓坐落在距城郊三十公里的云青山上，墓园收拾得干净整洁，其中碧空园墓区第三排东侧是欧阳昊和林雪合葬，墓碑上有他俩的照片、名字和在世日期，墓前放着一束白百合以及艾团等福盘。
旁边有一个小一点的墓，墓碑上写着“爱妻林西之墓”，只有照片，没有出生去世日期等其他文字，墓前放着一束新鲜的紫色蝴蝶兰。
天清气朗，草木繁茂，清风拂面，师徒三人往一个铁桶里烧纸。
墓地尚新，紫花娇艳，安静如昨，但是一切却宛若隔世。马义想到林西只是自己梦中人物，连烧纸都收不到，更觉凄凉。
王清特地买了上好的雪茄烧给欧阳。
“师父，这雪茄，欧阳院长能收到吗？”
“收不到，烧的东西是给地府的，欧阳又不在地府。”
“也是，欧阳院长一定在天堂。”
“他呀，也不在天堂。”
“那欧阳院长在哪? 难道投胎转世了？”
“欧阳不会投胎的，除了天堂地狱，可去的地方多呢，欧阳自有他的去处。”
烧纸钱烧雪茄，只是寄托思念的一种形式，欧阳在哪里，王清自然知道，只是……
第67章 第六十六章
自从学会破镜术后，马义最近的道家梦修部分就主要在原始梦场中进行了。
一是王清特别交待过，原始梦场中是独立时间线，最安全。二是原始梦场的梦能比起个人梦境要更加丰沛精纯，修炼效果会更好。
刚开始马义还有点不适应，孤身置身于绝对寂静的空间，身边是大大小小的各种幻影光球，不免心中忐忑，但是慢慢也习惯了。
自己流浪拾荒的时候，有时候也会一个人爬到周边的山上，坐在山顶一晚上，脚下是城市灯光点点，头上看星星璀璨，也是这样的感觉。
同样的孤寂，同样的静谧，同样的遗世。
有时梦仔也会跟着，一人一猫，静静待在流光世界，有另外一种人世间得不到的快乐。
马义现在在梦场练习的是化泽诀。化泽诀和凝气诀一样，也是短短四句话，但是练习的难度要比凝气诀难得多。
化泽诀
河车运转
真息入壶
文火采药
玉液化泽
第一步，河车运转。
河车运转，本是道家内丹修炼中极为关键的要诀，模拟河车运输之象，引导体内真气按特定的河车之路运转，达到周天贯通，提炼圆满之境。
所谓河车之路，乃真气从丹田走任督二脉，经会阴，至尾闾，再上升经过夹脊、玉枕到泥丸宫，再进入上黄庭，之后经过玄关出来，下降经过鹊桥、重楼、中黄庭，最后纳入丹田，这一完整的循环被称为河车之路。
传统的修行中，河车运转难度极大，不但气感难得，尾闾、夹脊、玉枕更是道道险关，一关比一关难，稍有差池甚至可能走火入魔。
但是梦修中的河车运转却是容易的，而且全程可内视，对于马义来说，最难的地方反而是记住河车之路的各个穴位。
现在马义前面放了一张人体经络穴位图，任督二脉河车之路已经被他用颜色粗笔标记出来了。
他边调动丹田的梦能白气，边对照着这张经络图，一会内视看一下白气运行到哪里了，再对照一下经络图，下一站要到哪个穴位。
温热的白气在经络中如同白色的汞柱一般，随着马义的调动一站一站前进，除了些许过电感之外，并无凝滞。只是到了尾闾、夹脊、玉枕三关时会有一点阻力，然后白气一炸，也就过去了，以后再无阻力，河车之路已畅通。
马义今天的目标就是练熟循环，一遍遍跑，有时候白气跑岔路了，又引回来，如此反复，越跑越熟，最后不需要自己加意念，梦能白气就自动循环往复，运转不息了。
马义闭眼守息，由河车自然运转，感觉梦能充盈，周身仿若与天地融为一体，头脑空灵澄澈，无比舒畅。
但是过了一会，他觉得有点异样，睁眼一看，自己的肚子鼓了起来，在自动转圈，就好像呼啦圈一样。
马义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莫非走火入魔，他慌忙用意念停了河车，慢慢地，肚子果然也不转了，恢复了正常。
马义不敢再练，回体问师父。王清说没关系，这是自发功现象，梦能在疗愈身体隐疾病灶，不用理会。
以后如果出现什么性光显现、普化一声雷、大地虚空、极乐开悟、照见山河大地、万物合一、无我空性、虚室生白、三摩地等等现象，都是梦修中很平常的事情，属于第二系统正常现象，不必过分惊奇，也无需执迷贪恋。
对于马义担心的走火入魔，王清说不用担心，走火入魔是第一系统的问题，梦修作用于第二系统，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王清特别指出，梦修最大的障碍是限制性观念，这个障碍每个人都有，等马义后面遇到再说。
自此后，马义再无顾虑，河车运转一路通达，气随念走，如水流灵动顺畅，再无阻碍。
要知道，世间所有的修炼，第一步基本上都是系统切换，即从第一系统切换到第二系统。
在第二系统下，自然会有各种神奇的现象显现，并能得到不可思议之效果。但是，这第一步，同时又是大多数人的最大难关。
传统修炼多以打坐入定为核心方法，然而，绝大多数人很难入定，也就很难完全进入第二系统。只要存在第一系统的干扰，修炼就将难如登天，99%的人也因此挡在门外。所谓的三关难过，也是此理。
梦修者普遍认为，真正的道身，是第二系统的意识频率，而不是第一系统的肉身频率，肉身只是临时的载具。因而，他们坚信修炼就应该直接从第二系统开始。
有的梦修者甚至认为，活着的意义就是做梦，把梦搞懂了，一切也就懂了。
在他们看来，人类之所以会做梦，就是道之奥秘，梦境就是道法留给人类修炼道身的完美之地。
梦修者在梦中修炼，已经全然处于第二系统，彻底消除了第一系统这个最大的障碍，修行速度自然如顺水行舟，无论是梦中入定还是吐纳周天都顺畅无比，不可与第一系统同日而语。
所以自古以来，梦修都属于殊胜秘法，到了现代，频率跃迁与意识成相的理论体系和梦修实证浑然天成，更是被各大门派吸纳革新，开枝散叶，在修行界蔚然成风。
陈抟在东方梦修界被奉为开山祖师，华山梦宗乃陈抟正宗嫡传，功法自是精妙绝伦，超凡入圣，马义这几天的进展，实是很多修行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地。
第二步，真息入壶。
真息入壶，是将河车运转的能量，注入梦核。
马义又花了二三天彻底练熟了河车，可以控制到一个呼吸正好走一个周天循环，按流程可以开始第二步真息入壶了。
经过循环周天重回丹田的白气，功法中称为真人之息，即真息，是化泽的原料。
真息入壶，就是将真息引入梦核。按照王清的说法，将梦核当成玉壶，会自动产生吸力，将真息吸入玉壶，完成真息入壶。
但是马义一遍遍试下来，却发现人参果没有反应，自己已经将人参果当成玉壶了，可是人参果没有吸力产生。怎么回事？
马义看着丹田的人参果，他意念旋转翻身，人参果都照做如流，他像看3D模型一样，一点点翻转看，人参果虽然是气态的，但是整体很严密，并没有洞之类的入口。
马义想，是不是可以从嘴巴进去？人参果虽然是笑脸，可惜嘴巴却是封闭的。要是嘴巴是张开的就好了。
马义继续翻动，又检查其他的几个窍，都是实心气态，没有洞。
再翻动了几遍，马义正要放弃时，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一样，他再将人参果仔细看了一遍，是的，嘴巴不一样，笑的弧度更大了，现在的嘴巴看起来有一丝缝。
这就对了，马义一下有了精神，他再与人参果沟通，要是嘴巴再张开大一点就好了。
果然，人参果笑的弧度更大，嘴巴有了明显的洞，外面的白气有一丝丝进入。
有戏！现在就差吸力了！人参果，吸一口！
妙哉！妙哉！
马义今天心满意足，真息不断被人参果吸入它的肚子，现在的人参果真的就好像是一个粉色的壶了，肚子膨胀了好几圈，里面装满了白色真息。要不是马义害怕人参果肚子爆了，他可以一直玩下去。
第三步，文火采药。
文火采药，是以梦核为炉鼎，将里面的真息炼化为玉液。
这一步操作倒是简单，上一步真息入壶已经将梦核人参果当成玉壶了，这一步只需用梦能不断将玉壶文火加热，静待真息炼化为玉液。
马义凝神引气，将梦能包裹住玉壶，以意火慢煨，丹田有微微的煮小米粥的暖意，非常舒适。
渐渐地马义会忘掉呼吸，沉入一片澄明之境，周身空寂，唯有玉壶中真息在文火淬炼下缓缓流转，正是功法中所说的恍兮惚兮、杳兮冥兮的采药状态。
不过，文火采药最是考验耐性，非一朝一夕可见成效。马义虽勤修不辍，短期也难见显著质变。但他不焦不躁，深知修行如静待花开，需顺时而为，待得因缘具足，自会水到渠成。
第68章 第六十七章
———原始梦场，马义站在一个光球前，有点犹豫，他的脚迈出又伸回，迈出又伸回，反复几次后，马义果断迈了进去。
马义出现在一间房间门口，听到里面有声音，马义从门缝向里看，里面有两个人，是胡姐和王清。
胡姐卧在床头，发髻高盘，头戴凤冠，眉目含情，却是一身女儿国国王的打扮，而王清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戴僧帽，身披袈裟，却是唐僧的打扮。
胡姐两腮酡红，目光拉丝对王清说：“彦祖哥哥，你看我美不美？”
王清躲闪着胡姐热烈的目光：“小胡，不要这样……我真的不是吴彦祖。”
胡姐娇嗯了一声：“王大哥，你就是我的彦祖哥哥，我们歇息吧。”
“不急不急……我上个卫生间。”王清想要尿遁。
胡姐一把抓住王清：“彦祖哥哥，来都来了，时辰不早了，还是快点歇息吧。”
胡姐呼地一下将蜡烛吹灭，屋里变得一片漆黑。
马义舌头一吐，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里还传来王清的声音：“不要，不要啊……轻点阿媚……”
———投射梦场，公园一角，马义认出眼前这个在躺椅上流着哈喇子熟睡的人，正是以前曾经踢赶他的乞丐恶霸。
马义站起身，伸出食指，虚空一点，如镜裂开，马义进入光球。
一个堆满了钱的房间，乞丐恶霸仍然是一身乞丐装，他仰面躺在花花绿绿的钱堆里，快活地划动着双手双脚。
转眼间，仍然是这个堆满了钱的房间，乞丐坐在沙发上，被5，6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拥簇着，乞丐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满口金牙，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他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马义在一场摇滚演唱会人群之中，现场观众很嗨，台上的杀马特乐队疯狂唱着：“小鸡小鸡你为什么这么捉急小鸡小鸡你为什么这么捉急总有一天你会变成呃一支老鸡……”
———马义站在一条金毛面前，一人一狗互相看着，那金毛对马义汪汪汪叫了几声，马义居然能听懂：“大兄弟，你来我的梦干什么？”
———马义进入了一个二次元梦境，里面的人物都是动漫，马义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二次元人物。
———马义和一群人一起疯狂逃跑，一群丧尸在后面追赶，马义被丧尸抓住，一群丧尸扑上来将他压在身下。
元梦堂的卧室里，马义醒来坐起，头上的汗一擦又躺下了：“太刺激了……再来！”
一座工地，一张破长椅，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穿着黄袍的女人柳依依，旁边站着一个男人，一身简陋的日本武士打扮，嘴上留着仁丹胡，腰里别了一把砍刀。他们面前几米远处还有一个男人跪着，他的脸埋在地上。
马义站在工地一根大柱子后面看。
他看到椅子上坐着的柳依依和她身边的日本武士，脑海中泛起疑惑：“这不是杨柳和阿江吗？”
日本武士对跪着的男人说：“听说你找到了马小军藏身处的地图。”
“是的，魏哥。”
“好。”穿黄袍的柳依依拍了一下椅子，对那个跪着的男人说：“快呈上地图！”
“是，神女陛下。”
跪着的男人直起身，却是郭子。
马义看到郭子并不诧异，因为这次他选择进入的就是郭铁兵的梦境，他感到惊讶的是，为什么杨柳和阿江会出现在郭铁兵的梦里？
郭铁兵捧着一卷图，弓着身子快步走到了柳依依面前。
“让微臣为神女陛下展示这幅牛家村的地图。”
郭铁兵双手微微颤抖，他慢慢把画轴打开，完全展开后，画轴尽头出现一把匕首。
郭铁兵抓住匕首，狠狠朝着柳依依心口捅去，柳依依大惊，但是郭铁兵近在咫尺，已来不及躲避，匕首一下就扎到了柳依依心口上，她啊的一声头一歪。
柳依依等了一会却发现自己没死，郭铁兵也诧异了，他又捅了几下，发现自己的匕首是把塑料匕首，扎到柳依依身上什么事也没有。
旁边那个叫魏哥的日本武士拔出砍刀，一下将郭铁兵砍翻，将郭铁兵的头踩住。
郭铁兵破口大骂：“柳依依！魏大江！你们两个王八蛋，谋害小军！你们不得好死！”
“柳依依，这个名字好像听过。”柱子后的马义喃喃自语，现在他知道了，杨柳在郭铁兵梦里叫柳依依，阿江则叫魏大江，也叫魏哥。
只听得柳依依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杀了他！”
魏哥一刀砍向郭铁兵，郭铁兵大叫一声，整个梦境黑了。
马义坐在蒲团上，突然睁开了眼睛，坐在他旁边的王清看到了，问道：“马义，怎么这么快就回体了？”
马义表情紧张，又有些疑惑：“师父，我有一事相问。”
“什么事？”
“一个人梦中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
“梦是潜意识的语言，来自内心最深处，这世上恐怕再没有比梦话更可信的话了。”
马义默默点头。
王清问道：“马义，你最近都去了一些什么梦境，说来听听。”
“师父，你真要听啊……”
“怎么？还保密啊，咱们宗门一向提倡分享精神……来，小天你也过来，一起听听。”
旁边坐在蒲团上的高小天也挪了过来。
马义说道：“师父，我前几天好像不小心进了胡姐的梦境，看到你……”
“停，停，”王清连连摆手：“为师郑重声明，那个可不是我哦……好你个马义，为师教你入梦术，是让你偷窥人家寡妇的梦吗？……念你初犯就算了，下不为例哈。”
马义和高小天抿着嘴笑了起来。
……
马义坐在路旁树上，看见郭铁兵躲在树丛中，一男一女穿着一身情侣运动装，有说有笑地从远处跑来。
看到这两个人，马义更觉困惑，女的是个美女，正是风情万种的杨柳，男的是个胖胖的糟老头子，居然是海伯——那个被他骂为嗡嗡叫的苍蝇的传达室海伯。
看到杨柳和海伯这么亲密，让马义觉得有点不适应。不过他也知道，杨柳在郭铁兵梦里是一个叫柳依依的女人，不知道这个海伯在他梦里又是谁。
这两人跑近的时候，突然前方地上拦脚出现一根绳子。
“海爷小心！”柳依依叫道。
刚说完，那个叫海爷的糟老头子就被绳子绊了个狗吃屎，仅剩的几颗黄牙都磕飞了。
郭铁兵从树丛中忽地跳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煎饼侠的衣服，手中提着一根棍子。
郭铁兵面色凶狠地看着他们两个，他冲过去就一棍子将柳依依打倒。
杨柳和海伯，更准确说应该是柳依依和海爷，两个人倒在地上，痛苦地叫着，郭铁兵站着俯视他们两个，不断用棍子打二人。
“哎哟，哎哟，别打了，别打了，饶命……”两人不断求饶。
郭铁兵一边打一边骂：“个狗子的，害我兄弟小军，我打死你们这一对狗男女。”
海爷趁郭铁兵打柳依依时爬起来跑了，郭铁兵棍指他的背影说：“海爷，有种就别跑，我饶不了你的。”
柳依依也想起身逃跑，但是又被郭铁兵一棍放倒，此时旁边又窜出一个瘦猴般的糟老头子，拦住郭铁兵。
郭铁兵对那人说道：“院长你让开，你要再包庇柳依依，可别怪我对你也不客气了。”
马义一看，那人不是杨柳的老公白英雄吗？杨柳，海伯，白英雄，这都什么情况？马义忍不住从树上跳下，走了出来。
郭铁兵看见马义：“老大，你来了，快来和我一起揍他们。”
“郭子，你说他们害我，是怎么回事啊？”
“哦，我差点忘记了，老大你快躲起来，千万别让柳依依他们看见。”
路头突然跑来一群黑衣黑裤手持砍刀的□□打手，为首的正是一身日本武士装的魏哥，他们急速冲过来。
“老大你快跑，我来挡着他们。”郭铁兵大叫着挥舞棍子就迎了上去。
郭铁兵很快就冲到黑衣人面前，马义正要上前援手，只见魏哥一刀居合斩，手起刀落，郭铁兵大叫一声，一颗头掉下来，整个梦境黑了。
眼睛一睁，回到现实，马义躺在床上，喃喃自语：“柳依依……”
第69章 第六十八章
“你和宋樱杀了唐吉哲罗？”
“是的，师父。”
“唐望一族，可不好惹啊！”
“师父，唐望很厉害吗？”
“传说唐望早在百年前就已跳出人类相，不在咱们这个维度了，估计忙着去播种其他文明了，不会管梦界这些打打杀杀的破事的。”
“不过，”王清摸着下巴：“据我所知，唐望一族调频用的是‘集合点位移术’，你的结界应该封不住他啊！”
“他当时确实想回体，还召唤了回体隧道，但是回不了。”
王清沉吟了一会，说道：“我怀疑他是故意这么做，造成他被杀的假象。”
高小天惊讶道：“不会吧，装死？”
“睡帮是北方第一大梦修帮派，古老头的孙子死在他手上，睡帮能不报仇吗？”
“所以他装死，瞒过古老头的报复……这家伙也太阴了吧！”
王清见高小天一脸沮丧，说道：“哎，师父也只是猜测，不一定对……这事你就不要跟宋樱他们说了。”
和平里小区，七号院。
马义站在郭铁兵家门口敲了敲门，没有人回答。
马义更用力地敲了几次，门里传来郭铁兵的声音。
“来了来了！谁啊？”
郭铁兵把门拉开，看到站在门口的马义，呆住了，嘴里的槟榔落在了地上。
“郭子，我有话要问你。”
马义一瘸一拐，径自走进屋中，里面还是自己走之前的样子。
郭铁兵背对着马义把门关了，像是拖延时间似的，动作很慢。
马义走到沙发前站住，回身盯着郭铁兵。
郭铁兵关上了门，转过身看着马义，露出一个勉强的笑：“随便坐吧。”
马义坐到了沙发上，郭铁兵仍然站着。
“坐吧。”马义拍拍身边。
郭铁兵过来坐下，说道：“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马义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烟递给郭铁兵。
郭铁兵摇了摇头：“你忘了，我不抽烟的。”
“哦”，马义收起香烟，微微一顿，问道：“郭子，你……还把我当兄弟吗？”
郭铁兵用眼角看了一下马义，然后望着别处：“咱俩早不是兄弟了。”
“不是兄弟，那你为什么做梦都在帮我报仇？”
“什么……报什么仇？”郭铁兵的声音明显透着心虚。
“柳依 依 ”马义盯着郭铁兵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
郭铁兵被惊了一下，他看向马义：“你……你想起来了？”
“害我住进南都医院的人，就是柳依依，是不是？”
“郭子，快告诉我真相。”
郭铁兵移开目光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后，站起来背对着马义：“那都是以前的破事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又转过身看着马义：“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别再问了……”
马义站了起来，和郭铁兵对视，用上了命令的语气：“郭子，你必须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
郭铁兵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马义。
马义坚定地说道：“我有权利知道。”
两人对视了一会，郭铁兵的眼神软化了，他无奈地坐下，垂下了头。
“事情还得从我们小时候说起。”郭铁兵扔了一颗槟榔到嘴里，右牙床用力碾了一下，随着槟榔苦涩甘甜辛辣的味道一层层蔓延，五味杂陈的往事酝酿着，从郭铁兵口中播放了开来。
“柳依依和我们一样是孤儿，我们三个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是最好的朋友……”
“心有福利院”的院子里，八，九岁的小马小军、小柳依依、小郭铁兵在荡秋千，那是绳子将旧轮胎挂在铁杆上的简易秋千，他们一个人坐在一个轮胎里，荡来荡去。
小马小军：“铁饼，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小郭铁兵：“我呀……”（自豪地挺起胸）“我长大后要当个警察，就像A计划里面的Jackie，帅呆了！ 你呢？”
小马小军：（毫不犹豫）“我想做律师。”
小郭铁兵：“律师？”
小马小军：“对啊！律师比警察大，电视里警察也怕律师……”（对柳依依）“你呢依依？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小柳依依嘟起嘴巴想了一会。
小依依：“嗯……我想做女神做明星，我想所有人都爱我，而且我还要很有钱很有钱。”
小马小军：“有钱了干什么？”
小依依：“有钱了就可以买好多好多好看的衣服……”（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就再也不用穿这些破衣服了。”
小郭铁兵：“有钱人都是坏人，”（恐吓小依依）“当心以后我成了警察来抓你！”
小柳依依一下哭了起来：“小军哥哥，铁饼要抓我。”
小马小军：（赶紧说）“依依别怕！律师比警察大，到时候我来保护你！”
小郭铁兵：“重色轻友！呸！”（朝下面吐了一口痰）
小马小军：“好啦，我们三个永远是好朋友，谁也不会抓谁，我们永远不分开！”
小柳依依破涕为笑，三人跳下秋千，高兴地手拉手走向孤儿院，一起唱起歌：“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
马义：“后来呢……”
郭铁兵：“后来……嘿，几个孤儿的梦想怎么可能实现……心有院烧了后，我们就流落街头了……后来我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成了街头的混混……”
从上世纪90年代到二十一世纪，整个中国大地都在进行翻天覆地的巨变，下岗潮、双轨制、房地产、股票证券、加入WTO，城镇化加速等等，波澜壮阔的时代洪流席卷了其中的每一个人，每一寸角落。
当年三个小孩荡秋千的那个偏远的小院子，从热闹到落寞到烧成灰烬再到各种破土动工，道路建筑拔地而起，人潮涌入，霓虹闪烁，随着时代一路变迁，成为了繁华热闹的商业街。
此时，二十多岁的郭铁兵和柳依依蹲在路边，他们的衣服穿得花里胡哨，头发五颜六色，一副杀马特造型。旁边是一个普通的发廊，音响中传来刀郎的歌曲“2002年的第一场雪”，郭铁兵从裤袋中掏出一袋槟榔，撕开袋子，掏出一颗丢到嘴里。
柳依依：“给我来一颗。”
郭铁兵拿了一颗槟榔丢给柳依依。柳依依接过嚼了一口，皱眉，呸呸将槟榔吐掉了。
郭铁兵：“浪费。”
马小军从街对面走了过来，他一边走一边数钱，郭铁兵和柳依依看到他都站了起来，朝着他小跑过去。
柳依依：（看了一眼马小军手上的钱）“怎么样？”
马小军给了一部分钱给柳依依，又给了一部分钱给郭铁兵。
柳依依：“就这么点？”
马小军：“这个月就这么多。”
郭铁兵：“魏哥有没有布置下个月任务？”
马小军拿出一张纸给郭铁兵：“自己看。”
郭铁兵：（接过来看了看）“靠，还是这些小活。”
马小军：“要想接大活，你们俩胆得练大点。”
郭铁兵看马小军裤兜里揣着一本书，忽地抢过来，是一本有些破烂发黄的书。
郭铁兵：（举起书看）“老大，又捡到了什么宝贝书，”（念书名）“法律基础常识。”
马小军一把将书抢回来：“做贼不懂法，等着被人抓！”
马小军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紫色的小玩具熊给柳依依，柳依依高兴地接过来：“哇，好可爱。”
马小军：“挑遍了整条街，这个色可不好找。”
柳依依跳到了马小军身上，四肢都缠住了马小军身上，他们两人接吻。郭铁兵在一边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走到一边去了。
———“长大后我们仨仍然是最要好的朋友，你和柳依依在一起，我还是做我的快乐单身汉。后来你们租了这间房子，我也住的同一个小区，那段时间，我们喝酒打架，听歌看片，无忧无虑，算是一段快乐的日子。”
晚上，马小军和柳依依在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电视里放的是法制频道，电视旁边花瓶里插了一支新鲜的紫丁香，马小军在看书，柳依依在研究塔罗牌，郭铁兵抱了一箱光碟进来。
郭铁兵：“来来来，看片子。”
马小军：“等下，8点整，先上课，上完课再看。”
郭铁军和柳依依都露出“不会吧”表情。
马小军：“今天这个很重要哦，疑罪从无，干我们这行必须了解。来，坐过来。”
郭铁军和柳依依无奈坐过来。
马小军把书摊开在桌上念：“《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九条第三项……”
郭铁兵：（指着书）“不对，老大，你念错了，是一百九十五，不是一百五十九。老规矩，你犯错了，接下来由我们说了算。”
马小军仔细看书核实：“我念错了吗？”
郭铁军和柳依依齐声：“错了，我们要看片子。”
马小军发现果然错了：“好好好，看片子。”
郭铁军和柳依依大喜，郭铁兵拿出一张光碟：“来看这个。”
柳依依一看封面，打了个哆嗦：“有蛇，我不要看！”
郭铁兵：“白娘子，这个经典，好看！”
柳依依对马小军撒娇：“不看嘛，小军，我最怕蛇了！”
马小军：（温柔）“好，我们不看……铁饼，换一个。”
郭铁兵：“那这个，楚门的世界，喜剧片，美国一个姓金的演的，号称好莱坞周星驰，肯定好看！……你们先放起来，我去买点吃的！今晚通宵哈！”
第70章 第六十九章
“柳依依是我女朋友？……有没有搞错？”在马义的脑海中，柳依依还是杨柳，想到杨柳是自己的女朋友，马义觉得哪里都别扭。
“我们仨从开裆裤起就认识，这还能搞错？你们俩啊，妥妥的天生一对，两个字，绝配！”
马义想起濒死闪回法中的那些记忆片段：暴雨中，自己骑着单车，前座载着一个女人，心里满是甜蜜，自己很爱很爱她，也知道她很爱自己，再大的风雨，只要两人在一起就是幸福。
他现在知道了，那个女人一定就是柳依依。
“这个柳依依，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马义问道。
“她啊！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又很简单。好的时候像个菩萨，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可一旦发起脾气来，个狗子，家里的猫直接就从楼上扔下去。”
郭铁兵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她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心情好的时候，对谁都好，可要是不高兴了，谁碰上谁倒霉。”
“是不是有时候兴奋得不行，有时候又抑郁得不行。”
“对对对，兴奋的时候感觉她想杀人，郁闷的时候感觉她又想自杀。”
“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叫做双相情感障碍，我梦里有个当事人也是这样。”
“哟，老大，没想到你做个梦就涨文化了。我咋碰不到这种好事呢？”
“双相还是比较常见的。如果原生家庭是孤儿的话，会更容易出现这种心理问题。”
“这话倒说对了，所以你也好不到哪去。你知不知道你的外号？”
“什么外号？”
“狂徒马三！”
“狂徒马三？”
“是啊，你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又狂又暴，一根甩棍打遍片区无敌手。当年的马羊对决更是扬名立万，那可是载入四海帮史册的传奇了。”
“马羊对决，四海帮，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马义嘟噜道。
郭铁兵却津津乐道：“那是很早的事了，当时我们几个加入四海帮一心堂不久，就帮堂里打下南站的天蝎街和金牛街那块片区。结果有个号称刀法第一的什么刀霸杨，眼红我们，抢我们天蝎街的地盘，你直接把这个不可一世的刀霸杨打成了刀疤羊，那一战以后，狂徒马三的名头就传遍了道上，可给咱们一心堂长脸呢。”
“还有啊，当年魏哥对柳依依有意思，你直接打爆了他的头。要知道，魏哥可是咱这个片区的老大，我们的顶头上司……你说你狂不狂？”
“不会吧？我这么暴力？”马义又想起记忆碎片中那个打架疯子，好像是有这么暴力。
“不会？”郭铁兵忽然笑了：“想起那次我就好笑，你把魏哥的头打爆了，我还偷偷顺了他的钱包，他一点脾气没有。哎哟，个狗子，乐死我了。”
“狂徒马三，为什么叫马三？难道我排名第三，上面还有兄弟姊妹吗？”
“这个就是孤儿院的事了。小时候我们还没有名字，院长一律将我们按编号叫，你的编号是三，所以你是三娃，我是四娃，柳依依是八娃。”
三娃、四娃、八娃，马义听得怪怪的，怎么有种葫芦娃的感觉？
“后来要上户口，我们几个才有了名字，名字也是院长瞎起的。院长喜欢看电影，你的名字是姜文的一个片，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面的主角就叫马小军。柳依依是周星驰的喜剧之王，院长喜欢里面的柳飘飘。”
“那你呢？郭铁兵是哪个电影？”
“我不是电影。院长说我是又黑又笨的死疙瘩，像铁饼，本来给我起名叫郭铁饼，我强烈反对，最后就成了郭铁兵。”
“其实我们生日也是院长瞎编的，编的都是节日，你是五四青年节，我是六一儿童节，柳依依是三八妇女节……反正都是稀里糊涂，说不定我比你大呢？”
“哦。”马义有些失望，连名字和生日都是瞎编的，看来自己是彻彻底底，孤得不能再孤的孤儿了。
“狂徒马三，”马义对这个外号总有一股哭笑不得的感觉：“听起来就是个打架惹事的主，我还有其他爱好吗？”
“有！除了打架，你最喜欢的就是看书。你什么书都看，还过目不忘，当年上学的时候，学校图书馆的书都被你看遍了。”
“我这么牛，那我岂不是学霸？”马义有点找回自己的感觉。
“不，你比学霸牛多了，你可是学校的头号刺头，打架斗殴、逃课旷课、抽烟喝酒，样样不落，学霸哪有你吊！”
“……”马义无语。
“不过在我们院里，你还是很受欢迎的，号称百事通。有的事情，院长搞不懂还要问你呢？”
“哦，我们院长叫什么？”
“院长姓白，叫白瑟。对了，我记得有照片的，我找找看。”
郭铁兵从电视柜里翻箱倒柜找出一些东西，其中有一张发黄的照片递给马义：“这是我们小时候孤儿院的合影，前排中间坐着的就是院长，这个是我们孤儿院唯一一张合影。”
照片中有二三十个人，站了三排，绝大部分是小孩，第一排站着的几个大人应该是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最中间坐着的是一位瘦瘦的老者，一身中山装，正襟危坐，表情严肃，马义认得，正是白英雄，也正是郭铁兵梦里拦着他的那个瘦老头子。
葫芦娃爷爷居然是白英雄，马义不禁想起了白英雄耸目的案发现场照片。
“奇怪了，这个院长在我梦里是柳依依的老公，是个色情狂，叫白英雄，原来他的本名叫白色，他的确很色。”
郭铁兵纠正道：“白瑟，不是色情的色，是那个琴瑟的瑟。”
“**和色情，不一样吗？”马义没听出区别。
“当然不一样，琴瑟，是那个琴琴瑟瑟……算了，讲不清。总之，我们白院长可是出了名的老古板，超严肃超正经的，和色情完全不搭边的。”
郭铁兵指着照片：“前排右边，就是我们三个。”
马义仔细看照片，可以辨认出最右边三人是柳依依、马小军和郭铁兵，三人大概7，8岁的样子，站在前排手牵着手。
三人都瘦巴巴的，很腼腆，最右边的柳依依更是眼神怯怯地躲闪着镜头，紧紧抓着马小军的手。
“这么说，我们像是一家人，而且我和柳依依关系也很好。”
“岂止是好。道上谁不知道，柳依依就是马小军的人，马小军就是柳依依的人，谁要横插一杠，都会出人命的。”郭铁兵将槟榔渣吐到沙发旁的垃圾桶，又扔了一颗槟榔入口。
“就因为你说不喜欢小孩，她为你流产就好几次。”
马义：“……”
“这还有个东西。刚才找相片的时候看到的。”
郭铁兵拿出一张纸，递给马义。
马义认得是自己的笔迹，纸上写着：
保证书
我，三娃马小军，保证再也不打八娃柳依依，一辈子保护柳依依，一辈子只爱柳依依，如做不到，小黑屋里关到死，有四娃铁饼作证，一式三份，签字画押。
右下角的日期旁边按着三个红拇指印，虽然纸张有些年头了，字迹和指纹却都清晰。
郭铁兵指着那几个画押的指印，说道：“看到没？历史文件，狂徒马三气管炎的证据。”
马义皱起了眉头：“什么叫再也不打柳依依？难道我还打女人？”
郭铁兵斜了马义一眼：“家常便饭！你经常将她打得七荤八素，当然老八也不是善茬，按照现在的说法，叫互殴。”
家暴！这是家暴！马义突然有了灵感。女人因为家暴而策划谋杀身边的男人，这种案例太多了。
“郭子，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家暴的原因，柳依依才来害我？”
“那不会，打架就是你们俩的爱情。每打一次，你就先服软，写保证书，送花送巧克力送包包，然后你们又抱在一起，比以前更腻歪。”郭铁兵槟榔一吐：“然后下一次再打，重来一遍。”
“还有这样的？”
“这还不算，有时候你们俩打着打着，就会哭起来，然后眼泪鼻涕抱一起互相啃，你见过这样肉麻的吗？”
“这个，还真的是难以想象。”马义的嘴抿出了褶子。
“你还对我说，这叫死去活来，爱情的最高境界！我也是服了you！”
马义看看手中的合影照片，又看看保证书，纳闷了：“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俩个人爱得死去活来的，她为什么要害我呢？”
“因为她疯了。”
第71章 第七十章
“疯了，怎么疯的？”
“这件事，还得从你染上毒瘾说起。”
“什么？”马义惊得诈尸一样跳起。
郭铁兵也被马义吓一跳：“你别老是一惊一乍的！”
马义本想反驳，发现无话可说，于是坐下来示意郭铁兵继续说。
“做我们这行的，难免和白粉打交道，不过你一直很小心的，我们都怀疑你是被魏哥设局陷害染上的。”
“你不知道，你毒瘾发作时，不知道有多狠，下手也没有轻重，那段日子柳依依可为你受了不少罪。所有的苦她全部忍下来，自学中医，到处求方法，希望能治好你……整整3年！”
“后来有一天，她跟我说她又梦到那位安公子了，那个公子给了她一个药方。说可以治好马小军。我当然不相信这种梦话，可是柳依依按照安公子梦里告诉她的方法，居然真的治好了你的毒瘾。”
“不会吧，毒瘾也能治好？”马义不相信。
“是啊，我也懵了，难道真的是神仙托梦？柳依依还说你也认识安公子。”
马义摇了摇头，他自然不认识什么安公子，不过柳依依说的人是马小军，马小军是不是认识安公子，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郭铁兵继续说道：“柳依依说，她很小的时候，就经常会梦到一个带狐狸面具的白衣人，叫什么安公子，是个狐仙，会带她到处玩，吃好吃的。而且你也一样，你也说会梦到这个带狐狸面具的白衣人，天天给你泡药澡吃灵丹输内力。我回忆起来，好像你们俩小时候是说过这么回事，只是长大后全忘记了。”
马义说道：“小孩子想象力丰富，喜欢编故事，小时候也会做各种稀奇古怪的梦，互相影响，很正常，长大后自然就没有了。”
“可是老大，柳依依真的治好了你的毒瘾，这个是千真万确的。我是相信真的有狐仙的，我那柜子里就有。”
“好了好了。这么说，柳依依还对我有大恩。那她为什么又要害我呢？”
“所以我说她疯了，死去活来爱你，掏心掏肺救你，但是转眼就开始害你，川剧的变脸都没她快。”
“……她怎么害我的？”
“郎死刀锐，你听我慢慢跟你说。”郭铁兵鞋一脱，将腿盘在沙发上，一副长篇评书的架势。
“你知道我们混社会的时候，柳依依是干什么的吗？”
马义当然是摇摇头，他怎么可能知道。
“她的主要业务是神婆，说白了就是装神弄鬼、坑蒙拐骗。”
“什么算命啊、星座啊、塔罗之类的，然后金字塔、水晶、捷克陨石、灵摆、黑曜石之类的什么都卖，有时候还给人用灵气治病。”
“其实她哪里有什么灵气？和我一样没文化，纯粹就是看别人赚钱，自己瞎凑热闹。而且她也嘴笨不会说话，根本就不是那块料。特别是你不喜欢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所以她那神婆生意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主要是靠你养着。”
“但是自从帮你戒毒了以后，她好像找到路子了，也越来越会忽悠了。她说帮你找到神药是因为自己觉醒时间到了，自动开启了天眼灵智，能知未来，断吉凶，治百病。”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她真的预测了几件事情，特别准，然后你戒掉毒的事情也传遍了圈子，所以有的人真的信她，她的神婆生意倒是越来越好了。”
“后来更是吹牛升级，说自己来自外星高维文明，是仙女座神女星的神女下凡，她脚上那块胎记，我们小时候都知道的，明明就是一块胎记，她说是神女星的星云地图，接她回家的标志，只有神女才能带领大家集体升维到神女星，享受高维极乐。真是离谱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你猜怎么着，个狗子！这个世界真他妈奇妙，越离谱信的人越多。”
“很快，柳依依有了一堆粉丝，连魏哥都成了她的粉丝，一堆人众星捧月，天天神女神女地称呼她。”
“虽然柳依依的生意越来越好，但是我们俩却看不惯，特别是你，觉得女朋友被人顶礼膜拜特别受不了，为这个，你们俩没少吵架。”
“有一天早上，我本来约你出去弄点年货，要过年了嘛。一大早，你们屋就开始放歌，就是小甜甜那首很火的‘给米阿赛~黑米伯伯玩模特’。你们俩白天放那首歌，就是在做那种事，我也就不打扰你自己去了，可是回来的时候，老远就听到你们俩又开吵了。”
————
马小军：“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治好我吸毒，你就靠这个涨粉吗？”
柳依依：“你吸毒又不是我说的？”
马小军：“不是你说的，那是谁说的？”
柳依依：“我怎么知道是谁说的，我又不会去说，安公子也说不要说。”
马小军：“安公子，安公子，又是你那个安公子，天天神神叨叨的，有完没完？安公子是你爹啊？”
柳依依：“没有安公子，你早就死了，大哥。”
马小军：“大姐，一个梦啊？梦是假的，明不明白？”
柳依依：“治好你是不是假的？还有，你小时候不是也梦到安公子吗？怎么会是假的？”
马小军：“小时候的事，谁还记得啊？就算是有，那也是哄你的。”
柳依依：“好哇好哇，你个死三娃，合着从小就一直骗我，是吧？你还有哪些骗我的？”
马小军：“我骗你？我是为你好！”
柳依依：“什么为我好？骗人，有一次就有无数次，你洗不白了。”
马小军：“洗什么洗，神经病啊！”
柳依依：“喏，这次又是你先骂人的哈！”
马小军：“骂的就是你这个颠婆子！还有啊，你给我离那个魏哥远一点，你以为他真的信你啊，还不是想把你弄上床？”
柳依依：“你别瞎说！”
马小军：“我瞎说，这个魏哥现在对你言听计从的，你是不是和他上床了？”
柳依依恼羞成怒：“你放屁！”（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砸向马小军。）
马小军自知理亏，闪身躲过去：“好，好，我放屁……喂，你别扔东西啊，坏了我可不买了。”
柳依依：“谁稀罕你买！”（说完又找东西要扔）
马小军：“好，好，好……大过年的我不打你，我走，行了吧？”
马小军转身打开了门走出去。
柳依依：“滚！有种你就死外面，别回来！”
柳依依向马小军扔出一个碗，马小军重重关上了门，碗砸在门上粉碎。
马小军转头一看，看到郭铁兵提着几瓶酒就站在旁边偷听。
郭铁兵一把揽住马小军的肩膀：“大过年的吵架多晦气啊，来来来，上我那喝酒去！”
马小军：“走！”
“其实，你俩就是一对欢喜冤家，吵了又和，和了又吵，亲亲抱抱，打打骂骂，我早就习惯了。你们要是不这样，我反而觉得不正常。不过，那天我们喝酒，我们俩都觉得柳依依变了，倒不是说她的事业，她的性格或者她对你的感情变了，而是她这个人……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变了。”
第72章 第七十一章
“不久，魏哥给我安排了一个大活，忙了好一阵子，再见到你时已经是2个月以后了。”
四月中午的阳光很温暖，马小军在沙发上沉睡，郭铁兵蹲在马小军身边，用力摇晃了一下他。
郭铁兵：“老大，醒醒！”
马小军醒了，转过了身，仍然睡眼朦胧。
郭铁兵：（看到马小军的脸色）“你气色怎么这么差？依依呢？”
马小军：（打哈欠）“她出去了。”
马小军脸色苍白，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他用手臂支撑着沙发，有点吃力地坐了起来。
郭铁兵：“你这是怎么了？一阵子不见，拼命三郎小马哥成了一只病猫了。”
马小军：“就觉得每天都很困，想睡觉。”（又打了一个哈欠）
郭铁兵：“精神怎么样？”
马小军：“老是做梦，梦里面飞蹦乱跳的，醒来却全身乏力。”
郭铁兵：“敢情力气都用到梦里去了。”
郭铁兵：“唉，看你虚的，有些事要少做一点，你得好好补补了。”
马小军：“不存在，依依最近经常给我炖汤，养一阵子应该就好了。”
“你那会其实已经有点不对劲了，但是我当时没有太注意。后来，我接的那个活出了事，魏哥安排我跑路，到外面躲了一阵子，回来后却找不到你和柳依依了。”
“你们俩的电话都拨不通，而且你们住的房子也退房了，里面住的是其他新租客。”
“我去问魏哥，结果发现魏哥他们也在打听你的下落，但是都没有结果。我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兴许你们俩离开了这个城市吧，像我们这种人，本来就居无定所，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过一阵子你们自然会联系我……然而几个月后，我却看到了柳依依，而她，居然傍上了海爷。”
郭铁兵正在街口贴小广告，看见三辆黑色豪车驶过，停在一家大医院门口，车上的人下车，他不经意瞥了一眼，有一个人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发现中间那辆车后座下来的那位年轻女子，很像是柳依依。
接着那辆车后座下来了一位虚弱的胖老头，他认得，正是他们的大老板海爷。
那女子挽着海爷，脸转过来的时候，郭铁兵看得真切，正是柳依依。
郭铁兵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有车经过嘀了一声才一哆嗦。
“海爷？”听到这个名称，马义想起来在郭铁兵梦里和柳依依一起穿着情侣装跑步的海伯。
一想到海伯，马义就情不自禁露出厌恶的表情。
“老大，你这是什么表情？看到一坨屎一样。”
“这个海爷，在我梦里是传达室的一个小老头，叫海伯，成天只会拍人的马屁，又粘人又有口臭，真和一坨屎一样。”
“传达室的小老头，拍你的马屁，哈哈，老大，真有你的。”
“海爷！那可是我们的大老板，本地的帮会老大，跺跺脚地都要抖三抖的人物，说起来魏哥和咱们三个都是他的小喽啰。”
“哦，然后呢？”稀奇古怪的事太多，马义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了。
“然后，然后我心里开始疑惑，我想找柳依依问你的下落，但是柳依依成天和海爷他们在一起，我找了她几次，连见她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轰了出来……而且，在那以后，我还莫名其妙地挨了几顿揍。”
“我开始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了，我发誓一定要找到你的下落……终于，我渐渐找到一些线索……”
郭铁兵敲着房东李伯家的门，李伯打开门。
李伯：“铁饼，找我有事？”
郭铁兵：（塞了个红包给李伯）“老李，有点事情想找你帮个忙。”
李伯：（接过红包）好说好说，进来进来。
郭铁兵进屋看了一下，只有李伯一个人在家。
两人在客厅坐下。
郭铁兵：“老李，金牙婶不在家啊？”
李伯：“这婆娘成天打麻将，不落家。你找她啊？”
郭铁兵：“不是，我找她干嘛，我找你。”
郭铁兵：“那个，老李，我是想问问你，我老大马小军哪去了？”
李伯：“这个我怎么知道，他们老早就退房了。”
郭铁兵：“是马小军本人退的房吗？”
李伯：“是他女朋友。”
郭铁兵：“老李，你最后一次看到马小军是什么时候？”
李伯：“这个嘛，嘿嘿，不好说呀！”（抬头看天花板）
郭铁兵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红票子：“老李，现在好说一点了吧？”
李伯瞅了一眼郭铁兵钱包，接过钱：“这个，还差一点，就真的好说了……”
郭铁兵又取出一张红票子：“老李，是不是这一点？”
李伯：（坏笑）“铁饼兄弟真是一点就透……你那个老大马小军啊，估计被那个**给弄死了。”
郭铁兵：（站起一把抓住李伯）“你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会吓到李伯，郭铁兵松开了手，换了一副笑容，又掏出一张红票子。
郭铁兵：“老李，李老师，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他说了吗？”马义问道。
“这老家伙收了钱，当然要说，不然我铁饼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郭铁兵攥着拳头对空气击打了一拳。
事实的确如此，那天李伯不但说了，而且说得绘声绘色。
李伯：“马小军家楼上那房子，在他们住着的时候我一直没出租，你知道为什么吗？……嘿嘿……就是为了偷看那个**。”
李伯拿起一块小地毯，趴在地板上，地板上有个小圆洞，他把自己的眼睛凑着洞向下看，吞着口水，脸上露出猥琐的表情。
柳依依在淋浴头下洗澡，蒸气蒙蒙中露出隐隐约约的玲珑曲线，丝毫不知有人偷窥。
郭铁兵皱着眉看着沉浸在回忆中一脸陶醉的李伯。
郭铁兵：“老李，说重点！”
李伯：“重点马上就来了，你问我最后一次看到马小军是吧，那一天，哇，真是辣眼睛。”
郭铁兵：“怎么了！”
李伯：“我看到那个柳依依在抽马小军的血。”
李伯仍然趴在地板上偷窥，这次偷窥的是厅室。
马小军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旁边桌子上放着一碗喝了一半的汤水。
柳依依：（靠近马小军耳边呼唤）“小军，小军！”
柳依依又用力捏了一下马小军的腿，见马小军没有任何反应，从包里拿出一套针具，动作熟练地找到马小军胳膊上的静脉，开始抽血。
李伯看得眼若铜铃。
“柳依依为什么要抽我的血？我是O型血，血型很普通啊。”马义不解。
“我当时也没想明白，但是后来我暗中打听，各种事情凑在一起，总算是知道了一些原因。”
“原来，我们大老板海爷到了糖尿病末期，所有的医院都诊断他活不过一年。海爷听说柳依依很灵，病急乱投医，就找到了柳依依。没想到这柳依依还真的找到了秘方，让海老头枯木还春了，连透析都不用了。老头一开心，还认了她做干女儿。”
“呵呵，干女儿”郭铁兵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那个秘方，该不会是我的血吧？”马义摸了摸自己的手上的血管。
“我老大就是聪明。没错，就是你的血，我打探了很久，可以肯定。”
“我的血能治糖尿病？不能吧？”
“估计柳依依还配了其他的药吧，谁知道呢？反正……据我的判断，这一切和魏大江有关。”
“哦？此话怎讲？”
“你看啊，你吸毒是魏大江设的套，柳依依也是魏大江推荐给海爷的。你讲义气不怕死，功夫好又有头脑，在小弟们当中威望很高，对他的位子有威胁，而且他还一直想把柳依依弄到手，所以，他肯定早就想除掉你了。借着海爷这次的病，魏大江正好策划一出借刀杀人。”
“不过我当时也想不明白，柳依依这么爱你，为什么会害你呢？”
“是不是受到魏大江的胁迫？”马义问道。
“不可能，柳依依的性子烈得很，受胁迫我是不信的。而且她也不是那种贪图富贵，出卖朋友的人。”
“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个事情只有一种解释。”
“什么解释？”
“她这里有问题。”郭铁兵抬手点点脑袋。
“柳依依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就像电视里演的那种人格分裂。爱你爱到死，恨你也恨到死。老大，你纯粹是倒了大霉，遇上这种神经病，早晚就是一个死。”
两人沉默了一会，马义说道：“其实我见过柳依依的……就在前阵子过年的时候。”
“啊？她没认出你吧？”
“没有。当时下大雨，我羊癫疯发作，她路过帮我，还说留钱给我，但是实际上她的人打了我一顿。“
“是吧！这就是她最可怕的地方，不可理喻。你看，我的鸡皮疙瘩。”郭铁兵将手臂展示给马义，真的是肉粒麻麻，毫毛直竖。
郭铁兵肚子传来咕咕声：“肚子饿了，老大，我们到外面找个地方，边吃边说。”
第73章 第七十二章
黄昏，一个湖北武汉人开的大排档。
马义和郭铁兵两人点了麻辣小龙虾，炒田螺、爆炒花甲、盐水毛豆、凉拌黄瓜和一打冰镇啤酒。
“后面的事情，我倒猜对了……你肯定是发现了不对劲，觉察到了他们的阴谋，自己偷偷去了医院。”
“其实我当时去各个医院找过你，不单是我，海爷更是疯狂地找你，但是我们得到的结果一样，医院里根本没有你这号人。”
“哈哈，谁知道你用的名字是马义，而且第二天就进了特殊病房，难怪我们找不着。”
“你出事后，大家都认为你出意外死了，我们团队也散了，小六，叨叨龙，花秃子也都离开了，我也换了一个帮派，但是冥冥中我有一种感觉，我知道你命硬，不会就这么挂了，于是，我租了你原来的房子，期待着你有一天会回来。”
“兄弟，真难为你了。”马义举起啤酒瓶敬郭铁兵，一口气干了一瓶。
“不难为，你回来就好。”郭铁兵也举起手中的啤酒瓶，一口气干了。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真的能回来，更没想到你居然失忆了……我这些年一直想着怎么为你报仇，这下倒好，你连仇人是谁都不认识了…… 老大，真羡慕你啊，失忆的人，也忘了烦恼。只有我这种人，才会念念不忘。”
“那你为什么赶我走呢？”马义问道，一边用开瓶器给两人开了两瓶新啤酒。
“你不认识人家，人家可早晚会认出你，我把你带回到这个圈子，这不还是害了你吗？”
“所以你就想个法子赶我走，你这招也够损的。”
马义将刚开的一瓶啤酒递给郭铁兵，郭铁兵接过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
“老大，你是不知道啊，现在的柳依依，早就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她不但取代了海爷成了帮会老大，而且现在是神女，信徒无数，势力不得了。如果她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为什么？”
“因为你俩太了解对方了，以马小军有仇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放过她？所以她必然会先下手为强……她又不知道你现在完全换了一个人……”
“柳依依是怎么成为老大的？”
“说起来，还真是励志……又是一个郎死刀锐。”
郭铁兵已经有了微微醉意，他打开一包槟榔，往嘴里扔了一颗，展开了郎死刀锐。
“海爷认了柳依依为干女儿后，让柳依依帮忙管账，并帮柳依依开了一家医馆。不久后，国内出现严重的疫情，非常凶猛，很多人得了白肺而死，柳依依的医馆发明了一种汤剂，可以有效治疗和预防，很快终止了疫情，大家开始称她为‘神女’，很多人认为她是活菩萨，甚至在家里造像供奉。”
“而海爷没了你的血，很快身体就不行了，帮会实际的财政权就落在了柳依依手里。很快她身边就聚集了大批死忠的年轻人。特别是阿明，是她的首要心腹大将。这个阿明，功夫非常了得，和当年的你有点像哦，都是又狂又狠的角色。”
“柳依依虽然被捧为神女，但是这丫头心黑手辣，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利用手下的新人，血洗了一批老人，独揽大权，连魏哥在她面前也成了Hello Kitty小猫咪……”
“那海爷一直拖着没死，结果柳依依等不耐烦了，给他注射了过量的胰岛素，做掉了他，就这样，不到一年，柳依依从一个被人摆弄的弱小女子成了新的老大。”
“这还没完，柳依依接下来的操作简直是开挂。她将帮会的业务统统洗白，摇身一变成为现在的神女集团，什么房地产啊，娱乐业啊，医药啊，保险啊，越做越大。”
“现在的柳依依，是神女集团董事长，著名的企业家慈善家，人大代表，超级大网红，粉丝上亿，无数人对她顶礼膜拜的神女。”
郭铁兵吐出一口槟榔渣：“没办法，现在这个世道，就是属于神经病的时代。”
“疯子和天才往往一线之隔。”马义说道。
“扯淡的是，很多人真的相信她是神女转世，来自神女星，还给她造菩萨像，特别是那些女人，说神女会带她们去神女星，老大你说，是不是都疯了！”
“嗯，群体性癔症患者，自古以来没少过。就如乌合之众里面说的，群体需要的不是真理，而是幻觉。”
郭铁兵奇怪地看着马义：“说真的，老大，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你现在说话好奇怪啊！”
“我说话一直这样啊！”
“是吗？”郭铁兵又扔了一颗槟榔到嘴里：“嗐，这些都过去了，你现在已经完全是马义了，这些其实和你没关系。”
“的确，我听起来像是在听故事，一个野心女人和一个混混男人的故事。雄性生物都想要更多的雌性，雌性都想要更强的雄性，人和动物没区别，我们律师见得多了。”
“喂，老大，那个被害的雄性生物，是你欸！”
“理论上的确是这样的，但是实际上我很难有代入感。”
“哦？”郭铁兵问道：“这么说，你不恨她？”
马义摇摇头：“那个柳依依，在我的梦里是一个案子的客户，我和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来往。而你说的这个柳依依，对我来说感觉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
郭铁兵：“这就对了，马小军就当是一场梦，过去了！来，走一个，告别过去，展望未来！”
马义和郭铁兵碰瓶干了。
两人酒喝光了，菜也吃得所剩无几了，又点了两碗热干面。
马义几下就把碗里的面扒拉完了，说道：“郭子，你把柳依依和魏哥的地址告诉我一下。”
郭铁兵差点被口中的面噎住：“干嘛？你不要冲动哈……你现在不是没事了嘛，就算了吧。”
“你放心，我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不会做傻事的……你不是说他们会对我不利吗？你告诉我地址，我不就可以离他们远点了吗？”
“哦，这倒是，还是老大你想得周到。他们神女集团的总部就在一环泰山路那一带，你尽量离那块远点。”
“好，郭子，那我先回去了，这回我结账，你不许和我抢。”
“行，老大……诶，你怎么有钱了？现在做什么呢？”
“我啊，现在在帮王清师傅做事，有工资。”
“哦，那真是太好了。”
马义叫来老板结完账：“对了郭子，你手机号没变吧？”
“没变，一直这个号。”
“好，我现在还没有手机，等我有了手机，我打给你，走了。”
第74章 第七十三章
“飞碟驾到！”一个空灵的系统声音响起。
地面上，柳依依身着白衣，宛如圣女，手捧着一个水晶金字塔，金字塔晶莹剔透，内部流光溢彩。
柳依依身后跟着瘦削冷峻的阿明，阿明身板直挺，一身中山式学生装，头戴黑色帆布帽，一副民国时期进步学生的打扮。
二人听到系统声音后齐齐看向空中。
一个银灰色的圆盘状飞碟忽地闪现，悬停在空中。
飞碟像两个倒扣的碟子合在一起，上厚下薄，平整的底部向下方发出白色亮光，将地上的两人笼罩在亮光里。
系统声音响起：“恭请神女入舱，回归圣星。”
白色光芒一闪，地上的人消失，柳依依和阿明出现在飞碟舱内。
柳依依一眼就看到舱内正中间有一个转椅，转椅上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
柳依依走近时，那人转椅一转，转过了身，正是马义。
两人四目相视，柳依依不认识此人。
“怎么？不认识我吗？”马义特意将脸凑近点让柳依依看。
柳依依心生疑惑，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她一眼看到了马义左脖上眉毛状的伤疤，啊的一声捂住嘴，手上的水晶金字塔都掉了。
柳依依惊呼道：“马小军！”
马义笑了笑：“臭八婆！”
柳依依突然害怕地后退：“你……你是人还是鬼？”
柳依依身后的阿明立刻上前护着柳依依，一双冷峻修长的眼睛冷冰冰地盯着马义。
马义从转椅上站起身，抖抖肩膀，双手握拳向上，摆出一个超人的潇洒姿势，口中喊了一声“飞”，原地向前起跳，不料跳到半空中的身体直啪啪地摔倒在地。
柳依依甚是不解：“你在干嘛？”
马义略显尴尬，还想保持风度慢慢坐起来，阿明上前一脚将他踢飞。
马义摸了一把嘴角的血，爬起来冲过去和阿明对打起来。
那阿明果然如郭子所说，出手狠辣无比，身法又极其灵活，不几招后，马义鼻子上挨了一拳，鼻血长流，马义不服，疯狂反扑，可是过不多久，又被阿明一掌切到脖子，全身一阵酸软倒下。
阿明抓着马义脑袋往旁边墙上一磕，马义脑门顿时也鲜血直流。
咔嚓咔嚓，阿明已将马义的两个胳膊拧脱臼，将马义押到柳依依面前。
“功夫怎么这么差了？”柳依依拿出手绢，擦马义脸上头上的血。
擦完血后，柳依依端详着马义的脸：“不对啊，小军，你怎么这个样子了？……谁把你弄成这个鬼样子的？怎么这么老了？”
马义不堪受辱，用起回体方法，闭眼憋气，运气冲击百会穴，稍顷一睁眼，发现还在原地。
空灵的系统声音响起：“启动献祭大典！”
飞碟舱内闪起柔和的白光，笼罩了一切，再出现场景的时候，已经不在飞碟内了。
这是野外一个空旷的广场，一群奇装异服，带着各种面具的人将广场围成一个圈，四周插着火把将周遭照得通红。
广场中央有一个祭台，马义被五花大绑绑在祭台中央的柱子上，柱子的顶端是刚才柳依依带到飞碟中的水晶金字塔，此时发着神圣的光芒，直冲上夜空的天幕。
祭台下面还有一个乐队池，里面满满当当地坐着一支交响乐乐队，一名头发花白的指挥站在指挥台上。
系统声音响起：“恭迎神女！”
柳依依出现在祭台下方。
她一步步走向祭台，阿明紧跟在她身后，他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中有一杯祭祀的圣水，阿明后面跟着两排身着汉服的女生。
系统声音响起：“奏乐！”
乐队池中的老指挥一挥指挥棒，乐手们随即奏响乐器。音乐很简单，小孩子一样的节奏，叮叮咚咚的，熟悉的人可以听出来是那种云南打跳的bgm。
系统声音响起：“起舞！”
周围那群奇装异服的面具人开始跳起了舞，所有人手拉着手，配合着节奏，喊着“阿嗲啊...”，伸腿摆脚又甩头，围着广场转，仔细看的话，云南打跳祖师爷皮衣哥和龅牙哥也在那群人里面。
柳依依一行人一步步走向祭台，在离马义五米处站定。
柳依依一抬手，乐队停了音乐，面具人也停下了舞蹈。
系统声音响起：“欲登圣星，先断尘缘，神女请献祭。”
“谢圣星恩典！”柳依依朝柱子顶端的水晶金字塔行礼。
行完礼，柳依依从旁边一个汉服女手中接过一把匕首，阿明将盘子端在柳依依身前，柳依依将匕首沾了一下圣杯中的圣水，走到马义跟前。
马义闭目憋气，五官都缩紧了。
“小军，你害怕了？这可不像你。”
“别害怕”柳依依抚摸着匕首：“小军，我不会害你，我是要带你一起走。”
“你看我对你多好，这个污浊肮脏的世界，我舍不得的只有你。”
“看好了，这一刀，就是我的爱。”
柳依依手一挥，匕首刺入马义的心脏。
马义突然消失不见了，柳依依拿着匕首四处看，大家一脸茫然。
马义噌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垂死梦中惊坐起。
他大口呼吸，摸摸心脏，再转了转手臂，一切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马义擦擦额头的汗，暗道好险。这次回体怎么这么困难？
马义找来上课的笔记又看了一遍，才知道自己回体操作有问题。笔记上记了，如果处于深度的睡眠，就不容易回体，此时不能紧张，操作的同时一定要放松，不被外界干扰，保持灵台清明，越是灵台清明，越容易回体。
自己当时太紧张，被环境干扰导致灵台混乱了。看来回体的功夫还要多练，一定要练到像师父和小天那样秒回才行。
还有一个问题，刚才在梦里为什么不能飞呢？要不然也不会被抓住了，自己以前在梦里可以飞的啊！
马义将最近的梦过电影一样过了一遍，发现了关键点，自己在自己的梦里是可以随意飞的，也有各种神通，这个是可以确定的。但是在其他人的梦里，好像没飞过，也没有使用过神通。
是不是在其他人的梦里，是没有神通的？马义将这个问题记录在了笔记本的问题栏。
马义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梦境，那个阿明是个高手，功夫的确厉害，客观来说，自己真打不过他。
在没有把握之前，暂时就不去柳依依梦里了，虽然说自己对柳依依和马小军的事情比较好奇，心中也有为马小军报仇的冲动，但是实际上，也没有“那么的”好奇，“那么的”冲动。
最近进入别人的梦有点多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上瘾了，导致梦修也耽搁了，需要克制克制了。
……
柳依依一个人睡在床上，她突然睁眼醒了，呼吸也有些急促。
“马小军。”柳依依喃喃道，发现自己心砰砰跳。
她转过头，看向枕头边的一个玩具熊，正是当年马小军送她的那个小玩具熊，已经严重破损掉色了。
柳依依坐了起来，片刻后，她打开灯，下了床，来到墙角的保险柜前面。
打开保险柜，柳依依从最底层抽屉中取出一个铁盒子，铁盒子看起来年代久远。
柳依依带着铁盒子来到梳妆镜前坐下，打开梳妆台的顶灯，将盒子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
一只海鸥牌机械手表，和杨柳那只款式一样，只是要老旧得多。
一张纸，白纸黑字红指印，正是马小军的保证书。
一根燃烧过一半的手持电光花，是那种最简单最常见的烟花。
最后取出的是一张泛黄的照片，正是郭铁兵也有的那张心有院的合影，只是中间的白院长不知被谁扣掉了，留下一个窟窿。
柳依依又回到床边，将玩具熊也拿了过来，将手表戴在玩具熊肩膀上，将玩具熊放在合影照片上面。
柳依依又将保证书拿起来，放在玩具熊面前：“三娃，保证书再念一遍。”
玩具熊不说话。
柳依依一句句指给它看：“一辈子保护柳依依，一辈子只爱柳依依，如做不到，小黑屋里关到死。”
玩具熊仍然不说话，只是两颗乌黑的眼珠盯着她。
柳依依叹了一口气，放下保证书，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里面是一个不施粉黛的大美女，头发如瀑黑亮，五官清丽脱俗，皮肤洁白无暇，除了左手腕内侧有几道粗细不一的疤痕以外。
“神女。”柳依依看着镜中人，露出一丝苦笑。
梳妆台的暖光灯在柳依依身后晕开一层朦胧的光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众星捧月的明星，万众敬仰的神女，也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在这如梦如幻的光环下，美艳高冷的外表里，仍然藏着一只自卑的不知所措的丑小鸭。
第75章 第七十四章
元梦堂今天下午是噩梦专场，安排了三个个案。
第一个是一位年近六旬的阿姨，名叫吴芳。前不久，她年轻时一位要好过的朋友去世了，然后每天梦里来找吴阿姨，让她吓的不行，这些天吴阿姨心力憔悴，原有的神经衰弱越发严重了。
对于她的朋友，当年情如闺蜜，后来老死不相往来，吴阿姨的确是心中有愧，可是那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为什么缠着她阴魂不散？吴阿姨有苦说不出。
王清的解决方案是：面对。
第二个是一个爱玩游戏的大学生，名叫叶星，长期做噩梦，梦里面无论生活学习都是充满了各种鬼，亦是苦不堪言。
王清的解决方案是：笑。
不管遇到什么鬼怪，不管自己处于什么场景，只需要自顾自地笑就行了，真笑假笑无所谓，只需放声大笑，持续大笑，就有奇效。
第三个是一个身材不高的中年人，白白胖胖，老是笑脸，他一来就给每一个人发名片，自称万老板。
名片上有万老板西装革履，笑嘻嘻坐在办公椅上的头像。旁边的简介写着，财富教练万龙生，傻瓜型资产投资的传播者。师从印度巴布拉，遵从舍费尔指导，致力于传播正确的投资理念，让更多的人获得财务自由。
万老板见到王清还没咋的，看到马义时却激动了，口中喊着“大梦主”，竟然要下跪，如同曹县人民见到金将军一样热泪盈眶，将王清师徒都整懵了。
原来万老板经常做穿越到未来的梦，他说200年后，地球上每个城市的中心都会立着一尊“大梦主”的神像，这位大梦主是将地球带入五维文明的大科学家，也是后世评出的历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而这个大梦主的样子，简直就是照着马义刻出来的，别无二致。在现实生活中与大梦主不期而遇，着实让他震惊不已。
等他再三确定马义只是元梦堂学徒，不是什么科学家、学者博士、大学教授之类的社会精英，万老板才能稳定情绪，介绍自己的情况。
万老板的遭遇有点奇怪，他以前从来不梦游，但是最近一个月出现了梦游的情况，早上起来的时候，他会发现自己不在床上，而是可能出现在家中任何地方，有时在卫生间，有时在床底，有时候在柜子里，为此他苦恼万分，甚至不得不把自己绑在床上睡觉。
他也发现了规律，如果在梦里遇到一个戴帽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人，自己就会被怪人折磨死，然后当天就会出现梦游。
万老板怀疑是有人给他下了降头，为此万老板试过吃药看病，求神拜佛，但是毫无效果，有人给他推荐王清，所以就来了。
王清对万老板的个案花的时间最长。
他不但仔细询问细节，还拿出一个放大镜放在万老板眼前，让万老板睁大眼睛，王清反复看了好几遍，万老板还以为自己是不是挂成“眼科”了。
检查完后，王清告诉万老板，梦游不是发生在做梦阶段，通常和做梦没有关系，做梦时有“肌张力缺失”的保护机制，反而不会梦游。
但是王清判断万老板的梦游是与他的梦有关系，梦中怪人对他的折磨远超一般噩梦，在大脑神经中形成反复的应激回路，导致在后续的无梦阶段，外界一有风吹草动，身体自动做出惯性的应激反应，因为无梦阶段不再有“肌张力缺失”的保护机制，所以就会出现梦游的症状。
要解决万老板的梦游症，还是得先解决噩梦。
王清的解决方案是：一个铜钱。
“这个铜钱内含符咒，睡觉时戴在脖子上可保无忧。”万老板将信将疑地从王清手中接过铜钱吊绳，挂在脖子上，合十感谢，回去了。
做完了个案，王清叫马义将高小天也叫过来，师徒三人齐聚个案室，商量这次业务的后续安排。
马义也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师父，为什么今天三个人，同样是噩梦，您给的方法不一样呢？”
吴阿姨遇到的噩梦，根源是对心魔的逃避，其实逃避不是办法，越想逃越逃不了，只有面对才能彻底解决。
心魔是什么？
心魔是内心的心结以及深层潜意识中的恐惧。
所以，吴阿姨需要面对，面对她的故人，面对她的心魔，宽恕别人，也宽恕自己。
叶星和吴阿姨不一样。
叶星的噩梦不是自身心结造成的，而是外部事件入侵。他喜欢看各种恐怖片，追求刺激，我估计他是看到了某个潜意识无法接受的创伤**件，形成了类似PTSD的反应，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那个创伤**件会不断记忆反复，会不自主地涌现在梦境里，成为他噩梦的根源。对于那件事件，叶星没有面对的勇气，另外他长期□□导致阳气不足，胆气缺乏，也做不到与噩梦正面对抗。
所谓梦随心转，叶星只需要将梦里情绪转恐惧为欢喜，哪怕是强颜欢笑，只要注意力在笑上，就可化解噩梦。因此，以笑转梦，一笑了之，比较适合他。
万老板和另两个人又不一样。
万老板频谱更宽，是招灵体质，所以他的预言梦，灵异梦也比较多。他的情况比较复杂，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师父的铜钱也只是权宜之计，不出意外的话，万老板还会再来。
马义将这些一一记录下来，在记录笔记时，他看到自己留在问题栏的问题：“对了，师父，最近我练习进入别人梦境，发现我没有神通，是不是在别人梦里就没有神通呢？”
王清答道：“在自己的梦里，每个人先天就神通自足。但是在其他梦空间，神通是需要后天修炼的。”
王清又问道：“马义，你现在的梦核中有玉液了吗？”
马义说有一点了，这些天他勤练不缀，终于在人参果玉壶的底部，出现薄薄的一层白色液体。
“好，现在你已经进入化泽期了，可以开始学习梦能神通了。”
王清又对小天说：“小天，从现在开始，你来教马义神通战力。另外，今晚你做个售后跟踪，今天的这三个客户都去看看。特别是万老板，留意一下那个怪人，注意不要和他正面冲突。”
王清看到马义好奇的表情，说道：“马义也可以进入实习期了，你带马义一起去。”
两徒弟称是。马义知道又有新的冒险体验了，心中的高兴忍不住浮出一张笑脸。
第76章 第七十五章
吃过晚饭收拾妥当后，马义来到小天的房间，按两人约定一起商量今晚的计划。王清所说的售后跟踪，其实就是到客户梦里去看一下效果，有需要帮的就帮一把，这也是小天负责的梦境业务。
小天这里有客户登记的调查表，有病情描述，详细住址和睡眠作息等信息。三人中吴阿姨睡得最早，晚上8点准时睡，万老板则是10点到11点多睡，叶星则必须到12点以后才会睡。
三人都在城南，距离元梦堂都不算远，最远的吴阿姨是5公里，其他两人都在2公里之内。
小天按照距离和时间段排了一下，决定半夜12点以后行动。先去万老板梦里，再去叶星那边，吴阿姨距离最远，最后去。
在此之前，小天给马义讲解战力。
战力，是一个梦修的战斗能力，分为13级。
按照小天的说法，实战是检验战力的唯一标准。
玄幻小说里，都是境界间如天堑，诸如元婴修士视结丹修士为蝼蚁，化神又视元婴为无物，低阶修士稍不留神就成为高阶修士轻描淡写抹去的炮灰。
马义想当然以为元婴境，金丹境等高阶梦修战力妥妥碾压化泽境，炼晶境等低阶梦修。不料完全不是这回事。
战力，是实打实的实战水平，是指梦能运用，神通掌握，战斗技巧，临场应变，胆识经验等结合的综合实战能力，与跃迁境界没有直接关系。
一个战力10级的元婴境，遇上战力11级的化泽境，如果是一对一生死战，大多数梦修会押宝化泽境。
当然，以上战斗是在不使用法宝的前提下。梦修踏入成丹境后，可以用梦能炼制法宝，在战斗中威力奇大，所以成丹境也是实战水平的分水岭。
战力的1-3级是凡人战力。
第1级是完全没有任何功夫的普通人，第2级是有点功夫的高手。
第3级则是凡人到顶的能力，比如力量开碑裂石，百米速度十秒以内、极限肢体硬度柔韧度等等。
马义自我评估了一下，自己现在应该是2级战力，也就是比普通凡人更会打架一点。
1-3级不会运用梦能，一旦会用梦能，就可以突破凡人能力，达到4级以上了。
4-6级是凝气境能达到的级别，能突破凡人能力，但是达不到突破自然法则的神通程度。
按小天的说法，4到6级就好比武侠世界，可以有轻功，有内力，隔空点穴，摘花飞叶，发出剑芒之类的。
马义暗暗对号入座，小李飞刀楚留香是4级，郭靖乔峰段誉是5级，石破天扫地僧大概有6级。
7级以上是神通战力，可以运用梦能突破自然法则。
基础一点的，比如飞，穿墙，发能量波，开防护等等。
更进一步的有梦能造物，念力探查，法术，借梦境之力，控制风雨雷电等等。
战力10级又是一个分水岭，10级以上又称为梦侠，可跻身高手之列，纵横梦界江湖。
至于11级以上，小天就没有详细介绍了，只一句“运用规则，开创规则，降维打击”简单介绍了事。
根据梦核形态，梦能又分为气能，液能，晶能，丹能，光能。越后面的形态，密度和纯度越高，蕴含的能量越大。
除了1-3级的普通功夫不用消耗梦能，4级以上的每一项超凡能力，都是要消耗梦能的。
4到6级的超能力用气能即可施展，7级以上的神通则一次性耗能巨大，至少需要液能才能支持。有些大神通，更是需要达到丹能甚至光能才能施展出来。
小天问马义现在梦核中的玉液有多少，马义说就只有底下一小层，可能10毫升？马义心里其实也没有数，唯一确定的是不多。
“可以在梦里实测一下。”小天说道：“你进我梦境。”
……
马义进入了小天的梦，小天带马义来到一座山顶上，此处双峰对峙，中间是窄窄的峡谷。
运用梦能的方法不复杂，小天稍微一指导，马义就明白了，这和在个人梦境中使用神通差不多，区别是要加一个梦核用意，意到能到，能到功到。关键是要练到自然纯熟，几乎达到条件反射的地步，瞬间将梦能化为功能。
大概半小时左右，马义已经可以熟练发出气能，隔着四五米，一掌劈出去，碗口粗的松树震得松针直掉。
马义暗暗评估，我这劈空掌应该比九阳神功，降龙十八掌之类的强吧，至少5级了吧。
试试飞吧，小天指着峡谷说，这两边悬崖相隔正好200米，从这里飞出去，到了对面再飞过来，来测测你能飞多远。
两人来到悬崖边，马义朝下一看，深不见底。他发现自己手心发汗，双腿发软。
人的心理很奇怪，在自己的梦里，马义最喜欢的体验之一就是从悬崖上掠飞过去，掠过高山大海，草原湖泊，奇爽无比，绝不会出现这种恐高反应。
同样是在梦里，只不过在别人梦里，心里担心有危险，就真实无比地模拟出现实中的恐高反应。
不过马义很快控制住了自己，他可不想让小天笑话。有小天在，不可能有事的，就当成是自己梦里一样吧。
神通需要用到梦核中的玉液，马义站在悬崖边，按照小天的指导，将人参果梦核旋转起来，加入神意，可以内视到人参果中的玉液开始化作金色的气流。
和刚才练习劈空掌一样，马义意引金色的气流，深吸一口气，纵身向峡谷一跃。
意到能到，能到功到，金色气流果然能飞！马义的身体没有从空中掉下去，但是也不能算是飞，而是悬浮在空中，原地打转。
小天飞到马义旁边，对马义喊道：“放松，凝气一处。”
马义仍然掌握不住诀窍，坚持了几秒，就看到自己的玉液已经耗光，不再产生金色气流。马义大呼不妙，旋即身体就直直落了下去。
小天迅速飞下峡谷，赶上马义，将马义救起，重新飞回山峰。
马义自嘲地连连摇头，说能量用光了。小天却说不错，刚才差不多有半分钟了，你再练一下功，看看多久可以补回来，补充梦能的能力也非常重要。
马义依言静坐，运转化泽诀，让他开心的是，几个周天后，玉液成形，再过一阵，玉液达到阈值，不比原来的少。
“补能这么快！”小天也很惊讶：“梦神体就是强啊！”
“什么梦神体？”马义问道。
“就是天赋异禀，天生的梦修。”小天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敷衍了一句。
不但是梦神体，小天还发现马义属于那种不疯魔不成活的人，一练起来就近乎痴狂，根本停不下来。
就这样飞了再补，补了再飞，马义已经可以靠狗爬式飞到对面并且飞回来了，按小天的评估，至少7级了。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很快就到了12点，小天说要出发了，马义才恋恋不舍停住了练习。
出发前，两人还取了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天马组合。
天马组合首秀，先去万老板家。
第77章 第七十六章
万老板家在本地出名的富人小区，两人很容易找到了他的梦，一进梦中就觉一片金碧辉煌，两人置身于一个人声鼎沸的大厅中，地毯五彩斑斓，天花板灯饰豪华，到处是老虎机，一堆一堆的人聚集在一处处赌桌前。
这是哪？澳门还是拉斯维加斯？小天带马义专门出门看了一下，街上人流如织，大多数是老外，也有不少亚洲面孔，四周几座标志性建筑映入眼帘，再回头看到门口那巨大的狮子雕像。
没错，这是米高梅大酒店，这里是拉斯维加斯！
这个万老板心可真大，白天刚看完病，晚上就来赌场潇洒了！
两人重新进入赌场大厅，四周望去，没有看到万老板。
小天从身上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圆镜子。马义问这是什么，小天说是圆光镜，可以看到梦主在哪里。
马义凑过去一看，镜面光滑如水，倒映出天花板的灯光，和普通镜子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小天左手捏了一个手诀，在镜子上方一抹，圆光镜仿佛水面被搅动了一下，镜面变得模糊扭曲，随后渐渐清晰平整，显示出万老板和一群人围着一张赌桌，从四周的格局看，万老板就在这个厅的不远处。
镜子中的万老板张嘴大叫，小天和马义也听到了有人大声用中文喊“冲！冲！开和开和！”，正是万老板的声音。两人循声找去，很快就看到了人堆中的万老板。
大厅中央的□□赌桌围满了人，万老板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他前面堆了一大堆的筹码，其中棕色和蓝色的筹码居多，从桌面看，显然是今晚的最大赢家。
水晶吊灯的光洒在墨绿色的绒布桌面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荷官的最后一张牌，荷官面无表情翻开牌。
“和，1赔9！”万老板哈哈大笑，看来又赢了一把大的，他笑呵呵地将筹码拢起来，边拢边哼起了小调：“梦里百花正盛开 梦醒再没有存在付过千般爱换到千般恨……”
筹码如小山堆起，万老板抓起一把筹码，朝四周洒去，看到周围人纷纷争抢地上的筹码，万老板心里爽到顶点，连连亲吻挂在脖子上的小铜钱。
好家伙！师父给他的护身符，他当成财神符了。
更重要的是找那个带帽子的怪人，天马组合混在旁观人群中，四处打量，赌场里带帽子的人倒是有几个，但是都是正常的人，没有怪人。
两人又四处踱步逛了几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有点无聊了！
再待了一会，小天说不能浪费时间了，待会再来，先去其他家。
……
快凌晨1点了，叶星所在的大学宿舍里仍然有一半的人在打游戏，叶星是其中之一。他虽然呵欠连天，但是仍然手速飞快，嘴里还在嘟囔“注意左边，盯住李白！”。
现在的大学生这么用功吗？天马找到叶星宿舍时发现他根本没睡。正打算改去吴阿姨那边，这时有个查夜的宿管过来，看样子是命令他们关电脑睡觉。
打游戏的人纷纷关了电脑，叶星也关了，但是他好像不想睡觉。等所有人都爬上床，叶星在黑暗中默默呆了一会，突然一个激灵，然后也爬上了床。看来他是真的困了，很快，他的梦就在梦场亮了起来。
天空阴沉欲雨，天马站在一个灰色的建筑面前，建筑不高但是占地很大，周围还有十几栋都是这种差不多的建筑，周围遍布着摄像头，远处还能看到有铁丝网。
这是什么地方？从门外看，里面黑乎乎的，没有可以做进一步判断的信息。
小天掏出圆光镜查看。圆光镜中显示叶星在一间大房间里，房间窗帘封闭，里面灯光明亮，布满工位，叶星在中间一个工位上打电话，其他工位也都有人，大部分却是丧尸，那些丧尸或在打电话或敲电脑。
丧尸们模样骇人，烂肉腐骨，见之恶心，但是叶星表情自然，他在打电话的间隙还和旁边丧尸聊天。
什么情况？叶星一点也看不出害怕的样子，这是噩梦吗？
两人决定先进去找到叶星再视情况而定。
一进门，两人突觉冷飕飕的，仿佛一下进入了阴冷的太平间。里面一片昏暗，突然一道闪电，前面一道门下印出一双红鞋子，将马义吓一跳。
“这才有点恐怖的样嘛。”小天抖抖头，他的头上多了一个矿灯，照得前方雪亮。
叶星果然有点料，很会蒙太奇，晃动的棺材，半只血淋淋的脚，忽明忽暗的灯光，突然睁眼流血的玩偶，倒走的影子，自行移动的桌椅，不时还有环绕立体声音效，“我看到她飘到轮子底下了”，神经质的笑声哭声，血腥味混杂着腐臭，这妥妥的5d恐怖体验馆啊！
小天也服了：“这小子怎么不去拍恐怖片，绝对超过山村老尸。”
转身一看，立刻打了自己一嘴巴子，只见一惨白的女尸趴在马义身上，马义还不知道，还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小天朝马义胸前一指，马义低头一看，哎呀妈呀！有两只白花花的手抱着自己，吓得他寒毛直竖，跳了起来。
小天还在笑马义，一转头，和一个女鬼几乎眼对眼贴上，原来他身上也趴了一只。还没等小天笑容凝固，那个女尸的马尾辫已经围住了他的脖子，一口就堵住了他的嘴，一口酸爽的味道让小天恨不得晕过去。小天连忙闭住嘴，身上光芒一震，将女尸震下身，扶墙呕吐起来。
那边马义好不到哪里去，他甩不掉女尸，女尸紧紧抱住马义，红红的手指甲变得又尖又长，竟然朝着马义的心口挖去。
噗呲一声，女尸的手就没入马义胸中，心口一凉，马义大脑当场宕机，完了，我要死了！他的脑袋一空，浑身一震，开始闪回那些记忆碎片。
砰的一声，将马义惊醒，他一看，对面小天拿着一把手枪对着自己这边，回头看身上的女尸脑门上有一个枪眼，但是女尸没有死，她的双手仍然插在自己胸口。
怎么自己没有死？也不怎么痛。马义想起王清的话，NPC对自己是造不成伤害的。刚才是自己把自己吓晕了。马义羞愧难当，看看人家小天，自己简直是胆小如鼠！他却不知高小天当初刚开始过噩梦关的时候比他怂多了。
小天这时大叫，小心，别让她亲你。马义忙一扭头，躲过了女尸的**一嘴。趁女尸露出后脖子破绽，马义一把捏住女尸脖子，像捏橡皮人一样将她拎起来，女尸像被捏着脖子的猫一样，双手垂下没有了反抗。
马义将女尸丢到一旁，查看心口，被女尸插过的胸口有伤口，而且也流血了，但是此时已感觉不到疼痛，自己运转真息走了几圈，胸口的伤口就以眼见的速度恢复如初了。
小天指了指那个占了他便宜的女尸：“美女！你给我记着！改天找你算账！”
那个女尸朝他咧嘴一笑，又让小天忍不住想吐。
两人继续朝前，进了一个房间，那两女尸倒也没跟过来。
这个房间的所有墙上都安满了电视，每个电视播放的都是一样的内容，是个带着滋滋干扰雪花的黑白片，一个长发女子在一口荒井边。
房间里面则到处是镜子，互相映照，两人一时都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自己。
果然有贞子。小天反而笑了，他盯住电视说，出来吧，贞子大妈。
电视里没有出来贞子，但是小天的脚被抱着了，他低头一看，贞子是从镜子里爬出来的。各个镜子都爬出来满脸黑长头发的贞子。
马义一看不妙，举枪要射，小天拦住马义，他拿出一个喇叭，马义硬是没看清楚他这个喇叭到底从哪里拿出来的。
小天按了一下喇叭上的按钮，喇叭一阵电流声后，播放出雅蠛蝶雅蠛蝶的声音，小天微笑地看着贞子们，贞子们一齐抬头，从头发缝中露出一只眼睛盯住小天，目露凶光。
小天低头对抱着他大腿的贞子说雅蠛蝶，那个贞子更是气愤，张开了獠牙，一口朝小天大腿咬下。
小天一看势头不对，忙道：“骚瑞骚瑞，失误了，失误了，换一首。”小天拧了一下喇叭上的旋钮，喇叭换了一首歌。
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
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
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
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
贞子们这次互相对看了几眼，头发不由自主地跟着套马杆的节奏甩起来。咬着小天大腿的贞子愣了几秒，松开口，也跟着甩起头来。
给我一个眼神**滚烫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小天说带劲吧美女们，还有更带劲的，他又拧了一下喇叭上的旋钮，切到下一首歌。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留下来”小天拍手跺脚和道。
“悠悠地唱着最炫的民族风，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好听吧，来，全体都有，跟我跳，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1、2、3、4，转身，甩头，好的，再来，1、2、3、4，广场舞high起来……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留下来！”
“没有哪位大妈拒绝得了广场舞，鬼也不行！”小天得意地搂着马义的肩膀，昂首挺胸穿过热舞中的贞子大妈们。
“叶星还有多远？”马义没有小天这么有娱乐精神，这个地方太不舒服，他可不想多呆。
小天拿出圆光镜，这回却真的傻眼了！
第78章 第七十七章
只见叶星赤着上身被铁链锁在一张铁架床上，手脚都被绑住，嘴上贴了一张胶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两个彪形大汉一边一个按住叶星的身体，另一个白大褂手拿一把手术刀，朝叶星的腰部划拉。叶星痛得浑身直颤，那些人毫无怜悯之心，死死按住叶星，白大褂熟练地切割。
“活噶腰子啊！”
“畜生！畜生！简直惨无人道！”小天愤怒了，马义凑过来一看，也是头皮发炸。
冲！小天手一挥，右手里多了一把□□，他左手拿着圆光镜关注叶星，右手一阵扫射。马义则用劈空掌朝后面一顿乱劈。
越往前，就有越多的鬼怪，前方通道里不断跃出奇奇怪怪的怪物怪兽，而且攻击性非常强，不要命地朝两人扑过来，小天开了一个防护罩，将两人罩在里面，不然马义这边恐怕要抵挡不住。
“等一下，换地方了。”小天看圆光镜里有了变化，两个人停下来看圆光镜。那些怪物猛烈撞上防护罩，不惜筋断骨折，但是十级梦控师的防护罩显然不是它们能攻克的。
圆光镜里显示的是个厕所，叶星站在一个蹲坑前，直直看着脏兮兮的墙壁，他显然并不是在上厕所。他右手握着一个小剪刀，他几次举起剪刀对着脖子，可是终究不敢戳下去。
几个穿着统一蓝色制服的大汉冲进来，他们制服后面都印着KK两个大字，这几个KK男将叶星抓了出去。
画面一转，叶星被扔到一个很大的房间，看陈设像是一个仓库，里面四五十个中国人坐在地上，男的一堆，女的一堆，像是一群鸡和鸭。
仓库里还有十几个KK男，一个貌似斯文的男子站在中间，看起来像是头目。他手中拿着一个锤子，脚边躺着一个头被砸烂的中国人。
斯文头目将锤子朝旁边一扔，摸了摸皮带，手下已经明白他意思，几个KK男在女人堆里挑了两个姿色不错的年轻女人，拖到那头目面前。那头目点点头，周围所有的KK男都满脸狞笑起来，每个人都去女人堆里抓了一个女人，拖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没人敢有丝毫反抗，表情麻木，显然都已经习以为常。
“*他妈的！”两人看到这场面完全不能忍，肺都气炸了。小天两根手指在镜面扒拉了几下，原来这圆光镜的图像还可以缩放与移动，小天很快找到定位：“这是个仓库，直走，离这不远，有道铁门。”
小天收起圆光镜，将□□交给马义，他掏出一颗梦能丹吞下，右手一抖，多出了一把特大号加特林，小天开启暴走模式。
“叶星，给我笑！”小天怒吼的声音穿过通道，传到了里面。那个KK男头目暂停了动作，眉头一皱，命令道：“有人闯进来，叫上KK园所有人手！”
叶星一听有人喊他的名字，更是瑟瑟发抖，他低下头，悄悄往人群更密的地方挪，生怕被那些KK男注意到。
加特林火舌狂喷，扫射之处皆粉碎，但是一路的怪物尸鬼却是更多更疯狂，为了拦住天马不惜粉身碎骨，被打倒后的残肢碎体只要能活动，就摇摇晃晃跟在后面，一路越来越多。
“看到铁门了。我来对付这些鬼，你去救叶星。”铁门就在前面几十米。
不料，小天此话一出，那些鬼怪都停住了，不再攻击。有的鬼怪甚至俯下身来，像是感激的意思。
什么鬼？莫名其妙！
马义这边没闲着，他已经跑到门前，梦核旋转，意到能到，一掌将铁门劈飞。
越来越多的KK男赶过来，手里各种砍刀，警棍，电棍，突击步枪等武器，将天马包围住。
跟在天马后面的那些鬼怪似乎很怕这些KK男，纷纷躲入一旁的黑暗中。
上百个KK男和天马狭路相逢！
天马的眼已经烧红，哪有这伙人的活路。
小天丢下加特林，他可不能让这伙人死得这么痛快。
“天马组合，代表中国人，消灭你们！”
小天施展出天马流星拳，速度极快，一溜烟般穿梭在KK男中间，将他们个个打得飞起。马义的劈空掌也越来越纯熟，一掌劈倒一片，而且他还掌握了点穴，KK男被点住就动弹不得。
KK男的子弹对两人却完全无效，这是一面倒的碾压。
不一会，天马将所有KK男全部打残，小天将那个斯文败类头目单独拎出来，这个畜生裤子都没提上。
小天正欲结果这厮，马义说且慢，他捡起一把砍刀，朝着那畜生脏处一插一转，那脏物就活生生给剐了下来。头目痛得惨叫，青筋暴起。
马义将那脏物踢到一个丧尸狗面前说吃了它，那狗却害怕地后退了。
小天将斯文头目扔到身后的鬼怪中间，厉声命令：“吃了它！”
鬼怪们对那头目极其害怕，不敢上前，那头目挣扎着站起来，下面一片血淋淋，众鬼怪吓得后退，躲的更远。
“吃了它！不然我杀了叶星！”小天已看出，这群鬼怪是叶星一伙的。
鬼怪们仍然不敢上前，小天手一挥，手上已多了一把勃朗宁手枪，他将枪抵住叶星脑袋：“我数三声，一，二”
没得三说出口，鬼怪丧尸们已纷纷扑了过去，对着头目撕咬起来，头目惨叫连连，一片片的肉被撕下，内脏被扯出，不一会儿，就只剩下骨头了，再一会，骨头也被啃光了。
“这就对了，将那些人都吃了。”小天指向其他KK男。
鬼怪丧尸狂叫着，扑向剩余的KK男，顿时上演一场地狱级饕餮盛宴。
碎脏共脑浆齐飞，皮骨共血肉一色。
痛快！痛快！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叶星终于笑了起来，止不住的笑，咳出血也止不住的笑！
所有的建筑道路开始坍缩变形，天空一扫阴霾，KK园转化为阳光明媚，樱花盛开的大学城，鬼怪僵尸们也纷纷变成朝气蓬勃谈笑风生的大学生，众人脚下也成了花草旁开，梧桐阔叶的校园大道。
一个怀抱书本，扎着高马尾，充满青春活力的女生，来到小天面前，可爱地侧头一笑：“喂，是你要找我算账吗？”
少女吐气如兰，小天的胃却开始痉挛。
第79章 第七十八章
二十岁的叶星的梦阴沉抑郁，六十岁的吴阿姨的梦却充满阳光，天马组合一进去就自然地感觉心情大好。
尽管清晰度不如叶星，还有一种年代滤镜的感觉，但是这里生机勃勃，充满生活气息，看起来是个机关大院。
大院墙上 “计划生育好” 的标语，晾衣绳上蓝白条纹的海军衫，公共厨房里蜂窝煤烧出的煤炉味，树头悠闲的蝉鸣……都让马义有回到童年的感觉，是他记忆中熟悉的上世纪**十年代的味道。
院子中间的歪脖子老槐树上挂着一个鸟笼，几只小鸟在里面啾啾叫。树下有几个老伯在下象棋，旁边石板上的收音机刚刚结束了评书《隋唐演义》，又响起了清脆的童声“小喇叭开始广播啦！嗒嘀嗒，嗒嘀嗒，嗒嘀嗒——嘀——”
左边走廊上，有几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在打纸包，书包扔在一旁，看他们聚精会神投入的样子，仿佛世界上最好玩的游戏，马义回忆起自己和郭子小时候也有过一模一样的幸福时刻。
右边大树底下几个女孩子在欢快地跳皮筋，这是马义童年就一直很佩服女孩子的神技，两旁牵皮筋的女孩已经将皮筋高高举过头，那个跳皮筋的女孩只一个轻松的侧手翻，就将皮筋精准地踩在脚下，然后眼花缭乱地跳跃着脚步。她们是怎么做到的，已经超出马义的理解范畴。
一个背心裤衩手持蒲扇的老大爷走过来，问小天他俩干嘛的，马义正好看到旁边有个租书摊，说来看书的，大爷打量了他俩一下，蒲扇一摇，趿着拖鞋回到象棋摊看象棋去了。
摆书摊的是个眼镜大叔，一本本武侠小册子与连环画。整整齐齐按行列摆放在地上的报纸上。
眼镜大叔自己也在拿着一本小册子看，封面却是四个大字《一帘幽梦》。
两人问眼镜大叔书怎么看？眼镜大叔头也不抬说连环画1分钱看一本，武打书5分钱一本。
小天问马义带了钱吗？马义拿出钱包一看，空空如也，现在都用移动支付，钱包里很久没现金了。
大叔朝他俩看了一眼，说没带钱吗？粮票也可以。
粮票就更没有了，小天甚至都没见过粮票长啥样。
还是小天大方，他将手机掏出来给眼镜叔，说今天没带钱，这个游戏机押在这里，回头给钱。
眼镜叔接过手机一看，在手中颠了颠重量，说可以，他将手机装口袋里就继续埋首一帘幽梦，没理两人了。
两人找个靠边的小矮凳坐下了，各挑了一本书，马义看着手中的连环画，《岳飞枪挑小梁王》，心里感慨，这熟悉的画风和故事，多少年没有看到过了？
小天见无人注意他们，掏出圆光镜施展圆光术，镜子显示出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两个年轻女生亲昵地并排坐在书桌前，两人长得有点像，一个短发，一个扎着双麻花辫。马义和小天认出短发那个是吴芳，因为她眉心有颗标志性的美人痣。
两人都身穿军装，英姿飒爽，此刻她们在听收录机，收录机里的磁带在转，插着耳机，俩个人一人一个耳朵共享耳机，桌子上有一本《飞碟探索》的杂志，杂志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磁带盒子，盒子的封面是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图片，图片旁边有邓丽君原版磁带转录的字样。
两个人看起来听得很入迷，眯着眼，朝着同样的方向一起晃动着脑袋。
两人忽然身体一震，随即面露慌张，同时看向门的方向，看来是有人敲门。两人忙将耳机摘下，麻花辫女孩匆忙将收录机和磁带盒一起收到书桌的抽屉里。
小天说听个歌慌什么？马义毕竟比小天大几岁，社会经历更丰富，他告诉小天，那个年代听邓丽君是靡靡之音，属于□□，特别是部队，是不允许的。
收录机都没关吧？马义看这两女生如此不谨慎，就觉得非墨菲不可。
“娜娜，娜娜……我买到少林寺的票了！”马义听到了一个男青年的声音，声音来自二楼，原来吴芳她们就在头顶二楼的一个房间。
门开了，青年进去了，不一会，三人一起出来了，有说有笑下了楼。
“怎么样？跟吗？”马义问小天。
小天说跟过去也是电灯泡，不如就在这里看着，等有噩梦迹象再说。
马义很怀疑会有噩梦，这分明是吴阿姨在怀念美好的青春。别说吴阿姨了，那些遥远的纯朴年代，我也很怀念。
此时有个卖西瓜的进了院子，小天看着眼馋，又将马义的手机当掉了，换了两片西瓜。
西瓜脆爽香甜，一口下去太可口太舒服了，没有转基因，没有催熟剂，没有各种高科技狠活，这才是真正的西瓜啊！
两人边吃西瓜边继续看圆光镜，只见吴芳等三人已经出了院子，走上一条柏油路上，两个女生手挽手亲密前行，男青年推着一个永久牌二八自行车陪在旁边。
三人在一个分岔口停下来，两个女生手牵手说了一会话，特别舍不得地分手了，那个叫娜娜的女生坐上男青年的自行车后座，一手搂着男青年的腰，骑上了一条道，吴芳朝他们挥手，看到自行车远去后，走上了另一条道，圆光镜中就只显示吴芳一个人了。
吴芳慢慢走了一会，拐上一个小路，进了一个小树林，然后在一根树桩上坐了下来。
小树林里没有其他人，吴芳就一直呆坐在那，马义看到她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天色开始变暗，渐渐还起了风，小天说有点氛围了，我们跟过去。
眼镜叔也说看不见了，收摊了，你们明天来换游戏机吧。马义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小人书。
小树林里吴芳不再流泪，只是痴痴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坐着坐着，她就已经是现在的老年模样了。
四周忽然响起了歌曲，回荡在树林中。
甜蜜蜜 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邓丽君的甜蜜蜜，马义对这首歌很熟悉，第一次听出阴森的感觉。
吴芳惊惶抬头，蒙头就跑，一时没找对路，在树林里乱转。
“芳芳，你不要跑，我是娜娜！”
吴芳听到后更是尖叫，她总算看到出小树林的路了，夺路而逃。
一个白衣女子而且是白裙古装的女子，足不点地飘过来。
娜娜看上去仍然是年轻时的模样，白裙古装，一头长长的黑发用一根红头绳挽住，除了脸色惨白，鬼味倒不多。在刚从叶星梦里出来的马义小天眼里，这样的鬼简直和仙女一样。
啊 在梦里
梦里梦里见过你
甜蜜笑得多甜蜜
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邓丽君甜美的歌声在吴芳听起来却是追魂曲，她一下跑到一个岔路口，看见路口有一个人举着一个牌子，牌子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箭头，指向其中一条路，那人的脸在牌子后面看不到，他上下摇着那个箭头吸引吴芳的注意。
吴芳哪有想法，早就六神无主，一看到有人指路，就跑向那个箭头指的路。
风更大了，渐渐天空飘下了雪，附近没有任何建筑，幸亏一路有人指路，直到吴芳看到眼前有一座山神庙，她连忙进了庙，关上门。
吴芳一屁股坐下来，靠在门上喘着粗气，刚才凭着一股气跑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那个鬼追来了没有？
她转身从门缝后向外看，那雪下得更紧了，白茫茫一片，却不见那鬼的身影。
六月飞雪，居然是六月飞雪！陈娜娜，你有这么冤吗？非要索我的命！吴芳不禁哭了起来，我是举报了你，害你被处分，可是这么一件事就向我索命，自己不更冤？
吴芳打量起四周，庙宇破旧，到处是蜘蛛网，庙内只有一尊塑像，是一位服饰华丽，头戴凤冠，手持法宝的女神仙。虽然也蛛网蒙尘，但是神像整体完整，雕塑得惟妙惟肖，女神的眼神看着吴芳，栩栩如生。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啊~~在梦里
歌声又传来了，吴芳一阵头晕目眩，她瘫倒在地，喘息了一会爬向神像，不断磕头：“求王母娘娘救命！您大慈大悲，求您收了这个鬼吧！”
吴英不知道上面这位泥塑到底是哪位神仙娘娘，女神仙里面她只知道王母娘娘法力最大，于是就当成是王母娘娘。
她好像看到神像有光，抬头看，王母娘娘手上多了一块牌子，一束光打在牌子上，写着一行字“听王清大师的话”。
王母娘娘显灵了！
王清大师！对了，元梦堂的王清大师，我今天找过他的，他说这是我的心魔，必须面对，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必须面对！用宽恕与爱，与心魔和解，与自己和解。吴芳想起王清给的药方。
她深呼吸几次，然后到门边从门缝看外面，娜娜伫立在簌簌大雪中，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形，她一身白衣，脸色又白，几乎和大雪融为一体了。
吴芳鼓气勇气对外面喊：“陈娜娜，我对不起你，求你原谅我，你走吧。”
娜娜却一步一步走向前，吴芳蜷缩着门后尖叫道：“你不要过来。”
“芳芳，你不要怕，我是来请求你的宽恕的。”娜娜继续前行，离门已不足十米。
“你别过来！”吴芳声音凄厉，反而更像厉鬼。
娜娜停住了脚步：“芳芳，我是个罪人，我是来向你忏悔的，请求你宽恕我。”
“我举报你听□□，毁了你的前程，你不是来索命的？”吴芳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芳芳，一切都是主的安排，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出国，也不会遇到主。这都是仁慈的天父给我安排的考验。指引我到他的身边。当年的事，我反而要谢谢你。”
“你要我宽恕你什么，你又没有伤害我。”吴芳心里却更加害怕，她深知鬼计多端。
“我知道你喜欢建军，建军也喜欢你，可是我就是抢了他……”
“什么？”吴芳脑子里一炸，心跳厉害，声音发抖：“你说什么？”
“芳芳，我对不起你。大家都说我们俩情同姐妹，可我就是妒忌你，妒忌你比我白，成分比我好，唱歌也比我好听，我更嫉妒建军喜欢你。”
建军也喜欢我！建军也喜欢我！吴芳哭了起来：“你说得是真的吗？建军也喜欢我，他真的喜欢我？”
“是的，芳芳，他喜欢的人是你，是我用手段抢了建军……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主说要忏悔，要宽恕，要爱所有人。芳芳，我诚心向你忏悔，请求你的宽恕，只有你的宽恕才能洗清我的罪恶。”
吴芳打开门，看见娜娜跪在山神庙前面，风仍在刮，雪仍在下，暮色沉沉。
“我抢了建军，可是我不爱他，到最后我们三人都没有得到幸福，这是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罪，如今建军也去了……”
“什么？建军死了？”吴芳不知双脚哪来的力气，一下跑到娜娜面前。
“他得了癌症，先我们而去了。他几年前就已经回到了天父的怀抱。”
吴芳软到在地，抑制不住地大哭了起来，她的心像是被挖了根。
“娜娜，我不怪你，我也嫉妒你，我也害了你，都怪我们当年不懂事，是我们太傻。”吴芳哽咽着上前抱住了娜娜，仿佛抱着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爱，自己曾经最美好的一切。
“芳芳，你能宽恕我吗？”
“嗯。”吴芳使劲点点头，两人又哭成一团。
天空突然亮了，一束圣光打在娜娜头上，照着风中雪花飘飘。
“芳芳，谢谢你，我要走了，愿主永远保佑你！”娜娜的身体飘了起来，在圣光中上升，四周鲜花洒落，圣乐齐鸣，空中出现一个洁白的光圈，两个有翅膀的天使一左一右站在光圈旁边，等娜娜升到身边，一人牵着娜娜一只手，消失在光圈中。
风停了，雪住了，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这白茫茫大地。吴芳知道，从此以后，噩梦结束了，美梦也结束了。
……
天马组合重回万老板梦境时，万老板正在舞台上大出风头。
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拉斯维加斯米高梅大剧场，大卫·科波菲尔魔术秀。
世界级剧场，世界级舞台，世界级魔术师，万老板的最爱。不过今天他则是首次作为米高梅赌场至尊VIP，被大卫亲自邀请上台。
“欢迎我们最尊贵的嘉宾，来自中国的万龙生先生！”顶上的聚光灯打出一道光柱，照在舞台中间的万老板身上，头戴礼帽，身着纯黑塔夫绸燕尾服，风度翩翩的大卫亲切地搂着万老板。小天和马义的耳朵也没听错，大卫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观众们给出热烈的掌声。能被自己从小就崇拜的偶像邀请上台表演，万老板的笑脸上流下激动而幸福的泪水。
大卫·科波菲尔！
众目睽睽之下让自由女神像瞬间消失；从中国长城穿墙而过；科罗拉多大峡谷上空凌空漂浮；百慕大海域中捞起一艘沉船；从戒备最森严的□□监狱逃脱，准确预测德国国家彩票的中奖号码……
在万老板眼里，大卫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术师！大卫就是神！
“接下来，万先生将和我一起表演，Death Saw，电锯惊魂！”大卫举手投足，一言一笑都尽显大师风范。
只听一声炮响，两个美女推出一个有滑轮的高台，高台大概有十米高，上面是一个超大的圆形电锯，直径怕是不下五米。电锯正下方的舞台摆着一张桌子，很明显，桌子就是电锯行刑一刀两断之处。
大卫一合旁边的电闸，锯齿高速旋转起来，一个美女拿了一根长铁杆靠近电锯，一接触立刻火花四溅。
在大卫眼神示意下，万老板爬上桌子俯身躺下，两名美女助理上前将万老板的头颈，腰部，四肢都用铁锁拷在桌子上，拧紧后还特意在各处又加上一把钢锁。
万老板在里面头仰仰，脚伸伸地挣扎，观众配合地笑了起来，知道万老板是假意挣扎，以增加节目笑果。
剧场两侧的墙壁上有巨型 LED 屏幕实况直播，方便观众的各种视角，所有细节都一览无遗。屏幕特别放大了万老板锁住的部分，看上去的确是不可能挣脱。
剧场响起的蓬勃大气的电声音乐，舞台地板腾起白色烟雾，大卫转向观众，用极具魅力的声音说：“亲爱的家人们……”
话未说完，突听一声巨响，台下一片尖叫！有的女观众甚至当场昏倒，大卫回头一看，电锯已经将桌子上的万老板切为两截。
大屏幕上，万老板的头已垂了下去，四肢不见动弹，肠子留了一地。
观众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捂住口，场面窒息。
观众很熟悉大卫的这个经典节目，通常在电锯落下前要有个箱子先将人遮挡一下，而且电锯应该是匀速落下的。现在万老板刚绑住，电锯就突然掉下来把人锯成两截，前所未见。
台上的大卫也惊慌失措，全无风度地朝美女助理大发怒火，好像责怪助理失误，助理则指着那个电锯，好像辩解是机器出问题了。
出事故了！大卫?科波菲尔的魔术现场出现致命事故！
音乐已经停了，大卫颓倒在舞台上，除了仍然忽忽空转的电锯，全场一片死寂。
突然，万老板抬起头，眉开眼笑。
砰地一声礼炮，烟花散在半空，大气的音乐又响起，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人人都站了起来，使劲鼓掌。
大卫潇洒地站起身，一位助理递给他一块黑布，大卫将黑布遮挡住万老板，将黑布抖动几下一拿开，万老板完好无损地站在舞台上，众人掌声更是热烈。
大卫挽着万老板对台下鞠躬，掌声经久不息，没人坐下，万老板的标志笑脸更是如小太阳一般灿烂。
天马也被魔术震撼到了。刚进来的时候，他俩也想过找怪人。但是偌大的剧场，座无虚席，大部分都是世界各地的外国人，各式各样，花里胡哨，哪能轻易找出怪人，在天马的眼里，这些人都挺怪的。
于是他俩刚才就一直在台下看表演，如小天所说，不看白不看，果然过瘾，看了还真没白看。
“下一个节目，大变活人！”
观众鼓掌期间，舞台已经完全清理完，大卫又宣布了下一个节目，观众才坐了下来，渐渐停住了掌声。小天是看上瘾了，他拉着马义凑到了前排。
只见美女助理推出一个铁笼，在舞台中间停下。
大卫请万老板进入铁笼，万老板进去后，美女在铁笼外面绑上几圈铁链，再上了锁，然后几个助理将铁笼拉到半空中。
黑色天鹅绒幕布缓缓落下，遮住笼子。砰得又是一声炮响，幕布拉开，笼子里面是一个带着帽子，身穿红绿条纹毛衣，黑色皮裤的人，背对着观众。
观众纷纷猜测时，那人慢慢转过身，露出一张黑黄恐怖的脸，脸上布满烧伤过的疤痕，他抬起右手摇动手指，却是五根锋利的钢爪。
“弗莱迪，弗莱迪……”很多观众认出来了，美国人知道弗莱迪就好像中国人知道葫芦娃一样。众人纷纷鼓掌，一个白白胖胖满是笑脸的中国人，变成黑黑瘦瘦冷酷到底的弗莱迪，这个设计真妙！
天马也跟着鼓掌，他们俩已经离舞台很近了，可完全没看出怎么变的！
台上的大卫却有点迷糊，笼子里不是应该出来事先藏在通道里的狮子吗？
一道舞台灯打下，照到观众席，众人才看到万老板原来就坐在台下，不过他自己好像有点莫名其妙，惶恐地看着四周，观众自然熟悉这一套路，不少人为万老板不亚于专业托儿的表演鼓掌。
笼子里的弗莱迪钢爪一挥，轻易就将铁笼横切两半，落到舞台上。他缓缓转头，看着台上的大卫。
大卫顾不得风度，转身就要跑。弗莱迪如闪电般到达大卫身后，速度快出残影，右手一挥。
大卫只觉身体一轻，他低头一看，最后的画面是看到自己腰以下是空空的。
大屏幕上，弗莱迪金属利爪上的血珠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大卫身体变成两截，上半截身体仍然在地上动，嘴一张一张吐出血泡像离开水的鱼，肠子内脏流了一地。下半截身体却还站在舞台上。
观众疯狂了，纷纷站起来鼓掌，原来压轴的留在这里！刚才的大变活人虽然精彩，但是看得多了，谁都知道是通过背后的暗道换人，魔术成色远不如上一个电锯惊魂。
现在这个桥段让众人又**了，大卫的死状表演说实话比万老板强了不止一星半点，那失血的脸色，涣散的眼神，面部肌肉的微表情，抽搐的拇指，还有竖在舞台起到极强反差效果的下半截，设计太专业了！细节太牛逼了！天马也禁不住站起来使劲鼓掌。
突然马义被一个人抱住，马义一惊，定睛一看，却是万老板。
第81章 第八十章
舞台那道光跟着万老板，也照到了这一边。只见万老板神色惊恐，抱着马义的腿说道：“大梦主，救命！大梦主救命！”
西方观众很有参与意识，一看这就知道还有后续反转，也是不遗余力配合，全场有节奏地齐声叫：“大梦主救命！大梦主救命！”
马义觉得哪里有点湿，仔细一看，却是万老板□□在滴水，他竟然吓尿。天马这才恍然大悟，万老板不是演戏，台上这个弗莱迪就是万老板梦里的怪人。
弗莱迪在台上阴森地盯着马义，缓缓咧嘴，露出残缺灰黄犬牙交错的牙齿。小天握拳蓄力，随时准备防范弗莱迪的攻击。
台上的弗莱迪突然旋转起来，化作一团黑烟在转，黑烟消散后，人也不见了。
对于万老板这个梦，看了精彩的魔术表演，知道了怪人叫弗莱迪，也保护了万老板，天马组合还是很满意的，不，应该说是非常满意！
第二天，两个徒弟向王清报告了昨晚的客户跟踪情况。
吴芳娜娜和建军三人的命运的确让人唏嘘，但是吴芳的噩梦应该已经圆满解决了。
叶星的噩梦也不再是问题。
这世间，最坏的是人心，人远比鬼可怕。
叶星怕的不是鬼，而是人。鬼反而是他的保护层，防止人伤害他。
经过这一次，叶星应该掌握了笑的力量，对付噩梦足矣。
只是，梦里的噩梦还可以用笑来转场，现实中的噩梦又如何转场呢？
万老板梦里的怪人，王清说是弗莱迪，但是又不一定是真的弗莱迪。不过万老板会再来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王清对大梦主的事情也问得很详细，万老板认定马义是大梦主，是200年后评出的最伟大的科学家，马义认为是无稽之谈，小天认为是痴人说梦，王清则摸着胡子沉吟了好一会，最终也是摇摇头。
至于那个怪人弗莱迪，天马组合倒是首次听说，他们搜索了一下，原来是美国一部老电影《猛鬼街》中的角色，网上的介绍是能够操控梦境的超级恐怖人物。
近乎无敌：在梦境世界中，弗莱迪近乎无敌，能够承受任何通常会伤害或杀死普通人的伤害。例如，在与杰森?沃赫斯的战斗中，即使被砍断双臂，他也能迅速再生。
梦境操控：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受害者的梦境，通常会根据受害者的性格和恐惧来塑造梦境场景，将其变成恐怖的杀戮场。比如，他会把学校走廊变成充满恐怖元素的场景，或者将受害者的家变得阴森诡异。
从网上搜到的图片看，弗莱迪的确是万老板梦里那个怪人的打扮，深棕色软帽，红绿条纹毛衣，重度烧伤脸，脸上布满了可怕的蚯蚓般的烧伤疤痕，还有右手那标志性的金属爪手套。
不知道是这个弗莱迪真的来找马义，还是白天的东西喂了梦，马义晚上刚睡不久就突然醒来，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一看正是弗莱迪，那个恶心的烧伤脸离自己的脸就几厘米，自己呼吸困难，拼命想动却动不了，想喊也喊不出。
弗莱迪将右手的刀爪放在自己脑袋上，一点点地切下去，自己能清晰看到亮着白光的刀刃进入大脑。情急之下，马义大叫梦仔，虽然没有叫出声，但是梦仔听到了，马义看到梦仔进了房间，朝床上跳来。马义顿觉身上一松，压着自己的弗莱迪瞬间不见了，变成了梦仔趴在自己胸口。马义猛然睁开眼睛，这才真正醒过来，只有自己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房间里没有弗莱迪没有梦仔，全部是幻觉。
马义下楼上卫生间碰到王清，将此事第一时间告诉了师父。
王清说，凡是这种睡眠中突然意识清醒，动不了喊不出的情况都是鬼压床，不管是哪种鬼压床，都只是梦境，不用担心，可以用化梦**解决。
上次叶星噩梦用的“笑”就是一种化梦**，用的是情绪引导，梦随心转的方法。还有一种用情节引导的化梦**也很普遍，王清举了几个例子，床震法，联想入境法，化床为船法等等。
马义又学到了一招，再睡觉时满心期待鬼压床，实践一下化梦**。结果在梦里练了一晚上也没有压床，倒是人参果玉液看起来又多了一点。
接下来几天，马义仍然没有压床，但是果然不出王清所料，万老板来了。
早上马义还在浇花时，就听到有人在外面急敲元梦堂的门，打开一看，正是万老板。
原来万老板遇到新问题了，他昨晚明明将自己牢牢绑在床上，第二天早上居然发现自己睡在大街上，还是环卫工人叫醒他的。他梦游升级了！居然会解绳子了！居然开门出去了！
这事可了不得，这样下去，小命都是问题了，所以万老板一大早就焦急万分地来到了元梦堂，但是王清早上已有安排，就临时将他加到下午的个案中。
万老板定是被今天的事情吓得不清，一见到王清就从皮包里掏出几大叠现金放桌上：“请大师收下。”
王清说你这是干嘛，让万老板将钱收回去。
万老板直接给王清跪下了：“王大师！我知道您是高人，求您给一个彻底解决的法子吧。再这样梦游下去我可就没命了！”
王清扶起他：“万老板，钱你收回去，你这个病找到根源就不难解决，我们试一试溯源疗法。”
王清将万老板带入一楼的个案体验室，让马义和小天都进来。万老板见到马义仍然是有点震惊有点困惑，但最后他还是摇摇头，没有再和马义说话。
个案体验室是严格按照道家风水布置的，里面有两张床，王清让万老板头北脚南躺到靠里的那张床。
高小天给万老板戴上了一个叫做火眼的设备。火眼是个头带装备，有一个白色的小圆壳子贴合在万老板的眉心位置。小圆壳里面就是火眼，壳子外面有一个小小的指示灯，会指示当前的脑波状态。
王清给万老板讲了一下流程，说你只需要闭眼睡觉，待会火眼工作时，你会看到眉心那块有一些东西，只需要将注意力放在看到的图像就可以了，其他不用管。
王清再给万老板耳朵上戴上一个大耳机，然后就正式开始了。
万老板闭眼躺着，根据万老板的脑波状态，火眼开始智能频闪。王清观测着火眼的指示灯。
过了一会，火眼内的脑波仪检测到万老板的脑波出现纺锤波时，火眼指示灯开始亮起白灯，进入催眠频闪模式，万老板的耳机自动开始播放深度催眠引导音频。
随着催眠引导的深入，万老板看起来完全睡着了，火眼指示灯亮起黄灯，表示已经万老板进入阿尔法波段。
很快，火眼指示灯亮起绿灯，显示万老板的脑波进入西塔波状态，火眼频闪自动进入40hz内在对话模式，耳机中的声音音量渐渐自动变小，直到0。
王清见时机已到，开始对万老板说话，他的声音轻柔而迟缓：“你死了，你已经死了，现在沉入大海，往下沉，往下沉，往下沉……”
火眼的指示灯熄了，房间四角的寻龙尺无风自动，开始旋转起来。
王清继续缓慢说话：“这里一片黑暗，时间不存在了，你不存在了……”
“时间不存在了，你不存在了……”
“你不存在了……”
四角的寻龙尺突然齐齐指向万老板，定在空中不动。
第82章 第八十一章
王清突然用很奇怪的声音说话，声音像加了变声器：“弗莱迪，任务完成了吗？”
“还没有。”是万老板在张嘴回答，看他的样子，是完全在催眠状态。
“还记得任务吗？”
“调查大梦主。”
“谁让你调查的？”
万老板没有回答，他突然发出一声低吼，然后睁眼了，茫然地看着。
“万老板，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万老板摇摇头说，好像在水里睡了一觉，很舒服。
王清说万老板，你的病因我们已经找到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再过一两个星期，应该就没事了，你可以回家了。
万老板不敢相信，说不会吧？王大师您不给我开点什么吗？
王清知道患者的心理，患者不怕麻烦，就怕医生轻描淡写，一定要觉得医生花了很大的心血，或者好不容易弄到的进口的特效药，才会相信你说的疗效。
王清说当然要开了，而且必须用上最高的科技，你今天头上这套设备叫火眼，最新的专利产品，其他地方是没有的，你按说明书持续使用7天，就彻底好了。
万老板问多少钱？
王清想还不能说便宜了，不然他会觉得不够好，但是也不想乱开价胡割韭菜，虽然这种情况在玄学业内是很普遍的，随便一个几块钱的东西说是所谓的开光就收几万十几万的多得是，而且信徒还当成宝，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世界最容易被控制的就是病人和信徒，此话真实不虚。
王清懒得再想，就说这个火眼是非卖品，只是免费借给你戴一个疗程，到时你用完了要还回来的。
万老板说免费怎么行，一定要王清收下那几叠钱。王清不收，万老板再要求，王清再不收，万老板再要求，王清没有再推辞，让高小天收下了。
等万老板千感万谢走后，王清叫上徒弟们开会。
“万老板梦里的那个怪人，是一只梦魇。”王清的语气非常确定。
“梦魇？”这个词对于高小天并不陌生，他知道，在医学上，梦魇指的是睡眠瘫痪现象，是鬼压床的另一种称呼。
很显然，王清这里说的梦魇不是一种睡眠现象，而是一种他从没听说过的物种。
“梦魇源自西方，很少出现在东方，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王清介绍道。
确切地说，梦魇源自欧洲。自欧洲中世纪起，就有巫师专门培养梦魇这种怪物，用于造噩梦，收集噩梦能量。
梦魇本质上是噩梦中的梦能，一开始没有本来面目，它会专门选一个恐怖角色练习法术技能，并且以此角色产生的噩梦能量为食。这此来的这个梦魇仿的是弗莱迪，至少有原版6成战力，估计能达到九到十级，实力不弱。
其实梦魇对社会的破坏力并不大，顶多也就是噩梦，造成万老板梦游现象更多还是因为万老板自己的体质问题。
现在可以确定梦魇的目标是大梦主，它找上万老板的原因是因为万老板梦里有大梦主信息。现在梦魇应该确定了大梦主是马义，那它自然就不会再呆万老板那里了，所以万老板的问题大致是解决了。
现在的问题反而是在马义身上了，师徒又回到大梦主的讨论。
万老板梦中的大梦主，是将地球带入五维文明的大科学家，也是后世评出的历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超过牛顿，爱因斯坦！
“马义，你是不是隐瞒了自己的水平？”
马义再次重申自己只是小学毕业，物理化学从来没有正规学过。数学方面的造诣也就是最基本的加减乘除，就这也不一定算得过菜市场大妈。
虽然在梦里是法学硕士文凭，但那是潜意识的设定，源于自己平时看的一些法律书和电视剧，天知道几分真几分假。而数理化方面，可以确定，稳定保持在地摊水平，在梦里并无任何超出现实的特殊之处。
王清知道马义说的是事实。科学家不可能一蹴而就，数理化生这种自然科学不存在空中楼阁，攀登科学高峰必须是基于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积累。即使梦界天才特斯拉、达芬奇也要从小受科学教育一步步走过来。
虽然马义是梦神体，可以有机缘接收到梦授，但是梦授有梦授的特点，即使思想上艺术上功法上发明上的灵感型梦授，也都是基于相当基础上的厚积薄发，更别说难度大得多的自然科学型梦授，绝无一步登天的先例，哪怕最伟大的梦神体拉马努金也是经过严格教育的数学家。
马义成为史上第一科学家的可能性，完全没有！万老板的梦绝对不靠谱！
王清心中已有主意，这个梦魇倒是难得送上来的好陪练。
马义在二层跃迁以内都是不死之身，梦魇是梦场产物，只能待在二层跃迁，所以对马义是造不成任何伤害的，顶多也就是虐一虐马义。在马义练习战力的时期，这个梦魇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陪练了。
所以当马义问王清说我该怎么办时，王清说没事，他对你造不成伤害，反而可以助你升级，两个字：“盘它！”
为了让马义更安心，王清将上次须弥梦境中的铜钱护身符给了马义，一旦真有危险，这个护身符可以帮你抵挡。
……
王清师徒绝不会想到，此时此刻，马义的照片正呈现在西界委员会的绝密会议上。
西界梦域，联盟中心贝尔莱蒙大厦顶楼，每月一次的西界委员会最高级别的圆桌会议，七名内阁级别委员悉数到场。
这七人五男二女，来自不同国家，在各自的国家也有任职，从社会地位上看也许不是最显赫，但是这个七人组可能是者一届人类历史上最具实力的主宰，因为他们掌控着世界上真正权势最大的组织——西界委员会。
西界委员会掌握着西界梦修的巨大资源，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星阵与探梦者系统，其非常规武器领先世界几个代差，手中更有西方所有高级别政要的意识档案。
根据50年前的《西方发展联盟秘密协议》，西界委员会还可以直接调动加盟国所有战略资源和科研力量。相比西界，东界反而较少介入国家政体，更像民间组织。
此刻，前方的大屏幕显示着两排共十张照片，除了第一张照片是模糊的马赛克，其他照片都很清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几张下面标注是AI创作。
马义的照片就在最右下角，照片是俯拍视角，马义在街头走路抬头看天，脸部表情很清楚，看起来是卫星拍摄的。
西界战略情报局局长维克多，正手持激光笔，在台上介绍屏幕中的PPT。
探梦者自动筛选的全球512名预子，这个月有322名预子的梦境出现地球文明毁灭，人数接近63.9%，但是比起上个月的70%已经下降了将近6个百分点。
大家纷纷颔首点头，预子的数据虽然不能作为绝对标准，但是可以作为重要的参考指标，文明毁灭率的下降，一定程度上说明大家走在正确的路上。
同时，在我们定向诱导广播下，这个月，预子系统中一共有125名预子进入到未来200年到500年的时间线，梦到大梦主的预子数比上个月多了20人。
“大梦主前十位的榜单变化不大，排名第一的仍然是X。”维克多激光笔点到了第一张照片上，这张照片几乎完全是马赛克，照片底下写着X-unknown：“X的月占比是25.8%，仍然遥遥领先于其他人。”
“预子见到的X，仍然被梦境打上了马赛克，没有任何更多信息，我们还是无法判断是不是地球生物。”
底下众人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已经三年了，X的情况一向如此。
“排名第二的仍然是paul smith。”维克多激光笔点到了第二张照片上，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方青年，照片右下方备注是AI创作。
“paul的月占比是16.3%。”维克多转身望向大家：“好消息是，我们这次对paul有了更详细的信息，他的诞生时间是2030年的夏天，位于英国格拉斯顿伯里。”
底下大部分人在点头，paul承担着西界的大梦主希望，能确定下出生资料自然是相当鼓舞的事情。
“东界天脑院的神童苏听雨这个月升到了第三位，月占比达到15.5%。”
“原来第三位的‘Mr.牛爱’掉到了第四位，月占比下降到11.4%。”
“Mr.牛爱”的照片是一个男人，面貌看上去像是牛顿和爱因斯坦的合体，在座的各位对“Mr.牛爱”表现得并不太关心，因为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干扰项。
大众集体意识对牛顿与爱因斯坦在科学邻域的巨大认可与崇拜，造成部分预子会看到集体意识成相的投射，也就是“Mr.牛爱”的形象，这本就是预子系统可预见的噪音干扰项。
其他5到9位的变化不大。
“最大的变化是第十位，这个中国人取代了原来第十位的马斯克。”维克多的激光笔点到了马义的照片上。
第83章 第八十二章
此时场面气氛才有点波动。所有人都看向被马义挤下榜的马斯克，带着不同的笑容，马斯克一耸肩，双手一摊，表示无所谓。
维克多继续介绍。
这个中国人叫马义，31岁，是个社会底层人物，教育程度不高。
从记录看，他是去年十月份进入大梦主名单的，当时他的月占比为0.3%，现在他的月占比升到了2.9%，是最近升幅最快的一位。
最先梦到马义是大梦主的预子是一个叫万龙生的中国人，和马义在同一个城市。我们上个月已经派出了梦魇到万龙生的梦里，查到了马义，也得了他一半的大脑扫描图。
“星阵怎么说？”棱角分明的银发女主席卡珊德拉关心的是结果。
“星阵说此人智商中等，脑部受过创伤，神经元网路缺乏必要回路，成为大梦主的概率低于1%。但是目前传过来的数据还不能下最终判断。”
“好，继续观察，命令梦魇拿到更多的大脑扫描数据。”卡珊德拉点点头，对维克多的效率还是很满意的。
“另外，这个马义就是上次东界出现的梦神体，现在是华山梦宗的人，还在化泽期。”维克多补充道。
众人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梦神体在他们眼里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从马义的背景和数据看，此人基本上没有竞争力，至少目前不值得内阁更多关注了。
相比马义这样的大龄底层，十七岁的少年苏听雨才如皓月般耀眼，九岁入选天脑院，十五岁达到元婴境，今年更是菲尔兹奖最大热门，万众瞩目的天才神童。
卡珊德拉：“好，谢谢维克多。下面是今天的主要议题，七道更新。”
维克多回到座位，众人的表情明显比刚才严肃得多，就连马斯克也收起了二郎腿。
“向全频者DW致敬。”卡珊德拉的声音庄严肃穆。
众人起立，右手握拳抵住额头，闭眼一分钟。此仪式不但西界委员会有，东界委员会也一样。致敬全频者DW，一分钟回顾DW残卷的历史，是梦界委员会在讨论人类重大事项时的必要仪式。
一分钟之内，DW的事迹在各人的脑海中流转。
60年前，人类在梦界找到一份残卷留影，是上个史前文明的一位梦修全频者留下的资料残卷，研究者将这位全频者命名为DW，该残卷也被称为DW残卷。
这份DW残卷不仅让东西梦界的奋斗目标达成一致，大方向上化对峙为联手，也彻底改变了人类历史进程。
残卷中零碎的科技理论点亮诸多关键节点，促成了人类科技的大飞跃。
意识成相揭示了神的形成机制以及人从何来到哪去的轮转归宿。
基于万物皆频的频率跃迁理论成为改变整个修行界的实修指南。
另外，残卷披露的一些史前真相惊世骇俗，为避免大众恐慌，被高层划为无条件永不公开的最高绝密级。
最重要的是，DW残卷提到了他们那代文明的人类终极解决方案，这套方案被梦界命名为“七道”。
七道的蓝图是建立自由度最高的大同世界，概括起来是十个字：“建新相通生死天下为公”。
建新相。
建立新的集体相，命运自主，全面提升自由度。
通生死。
七道不仅本身涵盖通生死科技，而且还将打通三界（凡间、梦域、灵界），凡存在皆能相见。人类彻底跨越生死，生死合一。
天下为公。
七道设定的集体意识规则算法，是实现公平公正的最佳解。
残卷并非只是描绘蓝图，而且给出了具体的步骤方案，幸运的是，残卷中大多数步骤的资料得到保留，而且一步步得到验证。
梦界得到DW残卷后，曾经有过长达20年的大讨论，史称“大讨论时代”。
前10年，梦界讨论的是这份残卷的真实性以及可行性。最后的共识是，七道蓝图切实可行，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必经之路，并确定为梦界的最高使命。
后10年，则是对实现七道的方式的讨论。与其说是讨论，其实更多是争论，最终东西两界达成了“各拟方案，求同存异”的《伊斯坦布尔协议》。
东西方梦界的管理层都认同的共同点为：
1. 现有的各集体相存在历史局限性问题，阶层固化，陈旧僵化，自由度低，积弊明显。
2. 必须建立全新的七道集体相，带领人类跨越生死时空，进阶五维文明。
3. 必须以集体智慧保障七道的包容与发展，以集体意识规则保障七道的公平自由。
4. 现有各相必须打通，凡存在皆能见，再无各相隔阂。
分歧则出在对现存灵界集体相的处理上，在这个问题上，出现了三种方案。
第一种方案是友邦制。
七道中建立cycle中心，实现与灵界其他相的接口。七道不管理原来的灵界集体相，也不干涉其内政，但是要求建立互通接口，相互开放。
第二种方案是联邦制。
联邦制认为，所有的灵界集体相都要归于集体意识管辖，同时各相拥有集体规则下的自治。如此才能确保天下为公。
第三种方案是统一制。
这种方案认为，必须将所有集体相全部纳入七道，才能真正实现各相统一，彻底大同。
三种方案的支持者，不但产生了友邦派，联邦派和统一派，还衍生了组合派。
组合派认为不同灵界集体相应该用不同的制度，特别是上灵界和下灵界应该区别对待。例如支持天堂友邦制，地狱统一制，就是上友下统的组合派。反之，支持天堂统一制，地狱友邦制的，则是上统下友的组合派。
组合派的不同点主要在上下灵界，中灵界则没有多大分歧，毕竟中灵界是无人管理的原始灵界，虽然最为广袤，但并无大集体相，以零散的散修领域与古魔领域为主，最终必是会纳入一统的。
现状是，东界管理层支持的是友邦制，西界管理层支持的是联邦制，而民间支持率最高的是统一制。
第84章 第八十三章
同时，社会上也存在大量对七道的反对者，主要有两派。
一派认为人神有别，人劣神优不可更改，人应该无条件服从神，没有神的人类不可想象，人类将陷入精神虚无，最终导致所有相都坍塌，这一派又被称为“拥神派”。
另外一派认为，现存的就是最合理的，他们反对建立新相，建新相会打破各相平衡，导致不可知后果，这一派的人主张维持现状，被称为“□□派”。
无论“拥神派”还是“□□派”，都普遍反对科技继续发展，反对揭开死亡真相，反对威胁“神”的利益。
因此，现在是六大主要门派并存的局面，而且按照天朝幽默特色，各派支持者都有其昵称。
支持七道的有四大派。
友邦派，支持的粉丝被称为“柚子”。
联邦派，支持的粉丝被称为“链子”。
统一派，支持的粉丝被称为“筒子”。
组合派，支持的粉丝被称为“盒子”。
反对七道的有两大派。
拥神派，支持的粉丝被称为“神粉”。
□□派，支持的粉丝被称为“稳稳”。
还有一些非主流的少数派，例如格式派。
格式派支持七道，但是他们的目的又大不同，这部分人是极少数知道格式化内幕的人，他们认为集体格式化是最大的公平与自由，可以回归本源，这是他们的终极追求。
格式派支持七道是希望出现和上次一样的凡灵大战，引发上源格式化机制，回归本源。格式派的人极少，外界知道的人不多，粉丝自称为“格格”。
十几年前，反对派还占大多数，但是随着人类在灵界新建的集体相试点成功，并且以不容置疑的证据证明了大天堑的存在。
灵界无法通过大天堑来到凡间梦域，但凡间却可以通过梦修进入梦域及灵界。这个现象让很多人对神产生了动摇，转变了立场。
随着人类科技进入频率节点，不少神粉和稳稳转而支持七道，其中转变成了筒子的居多。
当然，这些都是所谓人类社会精英层的讨论，普通民众是极少知晓的，他们中绝大部分人也接触不到这个领域。
“礼毕！请坐。”众人纷纷落座。
在西委会全体委员对七道方案的数轮投票中，联邦制都以多数胜出。
天下为公不能只限于凡间现有的几十亿人，而是应该涵盖过去、现在、未来的所有人，包括灵界的上千亿人。从联邦制开始，逐步过渡到三界完全统一，这是大会最终达成的共识，并写入西界的《人类发展战略章程》。
《人类发展战略章程》，又称为七道大宪章，确立了“法治大同”的原则，在以集体意识之“法”的基础上建立自由度最高的大同世界。
法由众生集体意识算法决定，人人为法，法为人人。没有任何意识频率能超越“法”，没有任何意识频率能凌驾于“法”之上。
公元1215 年，英国的《大宪章》确立了 “王在法下” 的原则，为现实世界的文明和法治发展奠定了基础。
《七道大宪章》，则确立了“神在法下”的原则，将为大同世界的实现与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
每三年一次的西界全体委员大会，会按章程选出西委会内阁，授权内阁可采取一切必要手段，保证大宪章得到贯彻。
西委会内阁，一直都是联邦制成员占多数。
现内阁的七名成员中，奥萝拉、维克多、马斯克、菲利普以及主席卡珊德拉都是链子，或者上联下统的盒子。其他人泰隆是筒子，R博士则不属于任何派，他是纯粹的科技狂人，只对七道科技感兴趣。
当然，这些也只是各人公开的表态，是否和内心的真正想法一致就不得而知了。比如马斯克，众人以为他是盒子，但是他却总是有当格格的冲动。
卡珊德拉首先问邻座的奥萝拉：“萝拉，东界的七道有没有最新消息？”
奥萝拉当前负责与西方集体各相的对接与谈判，同时也负责与东委会的信息共享。
她天生少女脸，金发碧眼，明眸皓齿，明艳动人。谁也看不出她实则已经四十多岁，更不会联想到这个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女人就是西界梦修最高殿堂门罗学院的掌门人。
“东界和下灵界的谈判，结果和我们一样。我们这边冥王拒绝谈判，他们那边阎王也拒绝谈判。”奥萝拉回答道：“但是他们和上灵界的谈判有重要进展，东界梦境书院的玉姐和静师已经和玉帝代表太白金星达成初步协议，他们的cycle中心已着手测试南天门接口。”
奥萝拉声音犹如少女。她虽驻颜有术，美艳不可方物，却是无人敢摘的玫瑰，连万花丛中取美女如探囊取物，越不可能越要挑战的马斯克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奥萝拉?门罗的名字，代表的就是西界13级最顶级战力，西界梦修的精神领袖。
卡珊德拉继续问道：“我们这边和上灵界的谈判，有进展吗？”
奥萝拉：“门罗学院仍然卡在意识焦点26与伊甸园的接口上，还在和保罗谈。”
一身笔挺军服的泰隆将军忍不住敲了桌子：“都谈了这么久，我们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每次奥萝拉讲话，男士们都会忍不住盯着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无顾虑看她的机会。唯有钢铁直男泰隆将军似乎有免疫。
奥萝拉解释道：“主要是耶稣那边不松口，他不认同联邦制。”
泰隆将军冷哼一声：“都是频率，装什么神。我认为必须敲打一下他们，要提醒他们，是人创造神，不是神创造人。人能创造他们，也能毁灭他们。”
根据东西界双方“信息共享，各界自负”的原则，两界各定方案，各管一边。很显然，东界的七道进展远快于西界，在泰隆将军眼里，这完全怪罪于耶稣的格局没有玉帝大。
卡珊德拉号称铁娘子，以雷厉风行的铁腕著称，否则也不可能在西界委员会连任三届主席，肩扛半个文明世界的重任。对耶稣这种反应自然早留有后手。
卡珊德拉：“泰隆将军，东方文化以和为贵，西方则以强为尊。这个结果也是可以预料的。对付耶稣，不拿出点实力他是不会和你谈的。”
“所以我们有K计划。”卡珊德拉转头望向R博士：“下面请博士来更新一下他那边的最新进展。”
西界首席武器专家R博士站起身，他年约五十岁，身材高大，面容清瘦，淡红色的头发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灰蓝色眼眸毫无波澜。
R博士将自己的PPT投到大屏幕：“WFA，研发成功。”
除了早一步知道消息的卡珊德拉主席，其他人都动容，连懒洋洋的马斯克也支起了身，泰隆将军更是两眼放光。
第85章 第八十四章
WFA，全称Weapons of Frequency Attack，频率攻击武器，是DW残卷中最尖端的科技之一，被DW称为意识终结者，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R博士这短短一句话意味着什么。
R博士点开一个视频。视频内容是科幻电影中常见的场面。
实验室里，一位工作人员拿着一个像激光炮一样的枪，对着四五米外的一个铁笼子，笼子里有一头猪，猪身红润，很是健康，它两眼盯着工作人员的枪，似乎也有兴趣。
那位工作人员扣动扳机，“嘭”的一声，笼子中的猪一下消失了。
接下来视频切换到另外一个实验室，工作人员对着一个穿着囚犯衣服的人也嘭地开了一枪，那人也彻底消失了，地上只剩下一摊衣裤鞋袜。
R博士：“无相枪，WFA的代表，它发出的频率能自动识别被攻击的受体，一旦识别到受体具有意识频率，就会对受体进行频率纠缠，最终受体将成为无相频率。”
泰隆将军问道：“博士，什么是无相频率？”
“无相频率是人类无法识别的相，我们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我们。对于我们来说，他不在了，对于他来说，我们也不在了。”
“博士，请您直说，那头猪和那个人到底哪里去了？”
“将军，从人类的层面看，他们被消灭了。从更高的源头层面看，他们被shift了。”
“博士，shift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理论上来说会进入未知领域。根据DW的说法，这才是灵界那些神最怕的，就和人怕死一样，他们也怕未知的旅程，害怕程度甚至远超过人类怕死。”
“博士，我还是没搞明白，我们是对付神的，不是对付小猪佩奇的。”
“将军，从频率角度看，神和佩奇没有本质区别。”
泰隆将军点点头表示认同，又问道：“那现在这把枪能对付神吗？”
R博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点开了下一个视频，说道：“各位请看。”
视频是另外一个实验室，这个实验室里面的设备比上个视频更多，工作桌上也多了几个显示屏。一位工作人员拿着无相枪，对着的是四五米外的一个大箱子，箱子是透明材质做成的，里面空无一物。
“这个箱子里面是我们新培养的梦魇试验品。”R博士说道：“我们将它的能量团从梦场带了出来。”
“这里是经过处理后显像的样子。”R博士掏出激光笔，指向视频中工作桌上的一个显示屏。
大家看那个显示屏，聚焦的正是那个透明的大箱子，但是箱子里面明显可以看到一团白雾状的东西，再看仔细点有鼻子有眼有嘴巴，形状倒是像西方熟悉的那种万圣节鬼魂，那团鬼魂东碰西撞的，被限制在箱子里面。
视频中听到R博士画面外的声音：“开枪。”
拿无相枪的工作人员扣动扳机，对箱子开了一枪。如大家预料中一样，显示屏中的鬼魂不见了。
全场静默了片刻后，马斯克带头站起来鼓掌，其他人也站起来鼓掌，R博士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坦然受之，大家鼓掌整整一分钟才坐下。
马斯克问道：“博士，这也是被shift了吗？”
R博士：“是的。”
马斯克：“能不能做到回收?”
在座的都明白马斯克说的回收是什么意思，人类常规意义上的死亡只不过是肉身死亡，意识频率仍然存在于灵界。即使是shift，也只是转场到未知领域，原有的意识频率仍然可能保留。
而回收，则是意识频率完全归零，是真正的赶尽杀绝，彻底消亡。
“能，如果WFA形成矩阵，就可以彻底中和意识频率，达到回收效果。”
“有意思，不知道这算不算回归本源了？就像佛家所说的涅槃……等WFA矩阵成功了，什么时候给我来一枪？”马斯克眉毛一挑，向众人一笑。
这种话很马斯克，其他人都了解他，没有搭他的话。
泰隆将军最关心的还是实战，他问道：“博士，无相枪现在能用于灵界吗？”
R博士：“我们下一步将交给星阵做意识建模，一旦建模完成，就可以在意识界试用了。”
卡珊德拉：“博士，距离全面取得战力优势，按照你的评估，还要多久？”
R博士早有准备，他点开下一张PPT，里面列出了几条。
1、星阵建模，半年到一年。
2、WFA频率目前止于下灵界，要涵盖中灵界和上灵界的频率需要3到5年。
3、灵界K基地建立场域群组，2年到10年（取决于灵界干扰项）。
4、K军团与梦控师储备，已有局部优势。
“我们目前在下灵界已经处于优势。”R博士说道：“我认为，20年内，我们将对灵界形成全面战力优势。”
卡珊德拉：“这么说，20年后，我们将有征服整个灵界的实力。”
“是的，这是科技发展的必然趋势。”R博士非常肯定。
在R博士眼中，所谓的灵界诸神，不过是一群原地踏步，连一元二次方程都不会解的弱鸡，最终被人类征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卡珊德拉点点头，转向菲利普公爵：“公爵，请和大家介绍一下风险评估结果。”
一直没说话的菲利普取下黑框眼镜，这位世袭公爵是大宪章起草人之一，现任联合国**官，也是西界首席智囊，他有着一副典型的英国学者的相貌，灰白卷发，身形瘦削，他的蓝色眼睛已经略显浑浊。
菲利普揉揉眼睛后再戴上眼镜，发出一口浓重伦敦腔：“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人类有7次史前文明，有2次文明毁于天灾，其他5次文明毁于**。”
他继续说道：“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是人类的劣根性导致每一次文明都会不可避免地走到自我毁灭。但是后来发现，每次毁灭都是科技发展到频率节点的时段，而且灭世者出现明显人格变异。以前我们还以为是极端条件下的人性扭曲。但是，现在结合DW残卷资料，可以推断，这5次文明的毁灭大概率和灵界有关。”
“残卷中描述了上一届文明，也就是DW那一届文明的毁灭。人神大战非常惨烈，最后人类引爆大天堑，引发上源格式化机制，‘格式化’之下，所有后天意识归零，本频回源重启，一切同归于尽。DW这份意识残卷能留存已经是当时所有全频者在格式化一刻全力干扰的结果。”
卡珊德拉总结道：“也就是说，每当人类科技发展到七道蓝图，灵界将会通过灭世者发动反击。”
在座的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听到灭世者来自灵界的说法，维克多问道：“灵界为什么要反击，七道对他们没有威胁吧？”
菲利普解释道：“威胁不是来自七道，而是真相。你也去过琐罗亚斯德教的集体相。千年前繁华鼎盛的世界性大教，现在一片荒芜，教主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失去信众就如同无源之水，人类一旦了解生死真相，宗教就将失去存在土壤，这是某些灵界统治者不能接受的。”
R博士冷冷说道：“人类科技必将跨越死亡，别说耶稣，所有神加起来也拦不住。”
“所以，最坏的风险是什么？”马斯克的口气像玩游戏：“如果大家战死，我们就在灵界，继续和他们战。如果实在憋不下这口气，就引爆天堑，大家都回老家，是吧？”
菲利普笑了笑，对马斯克说道：“我们这次不一样。根据我们的分析，上届文明犯了战略性失误，他们在没有建立灵界基地的情况下，和整个灵界做一次性决战，导致同归于尽。”
菲利普转向其他人：“我们这次有K计划，只要步步为营，不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决战，就已胜券在握。而且我们这次有K基地，即使灭世，也能立于不败。”
马斯克扬扬眉毛微微点头，其他人也互相对视，纷纷点头，看来都同意公爵的判断。
卡珊德拉接过话题：“各位也看到了，仍然有超过60%的预子梦到的是文明毁灭的灭世梦。埃隆这个月会再发射一枚探梦者，将预子系统的容量增加一倍，继续提升预言的精确度。”
“大家还有没有其他议题要讨论的？”卡珊德拉环视众人。
见众人再无议题，卡珊德拉说道：“起立！”七人同步站起身。
“我，卡珊德拉，以西委会所授权之主席身份宣布，从今日起，正式进入K计划战前准备。当预子的灭世梦下降到50%以下时，如果耶稣仍然关上大门，就是我们敲山震虎，启动K计划之时。”
泰隆将军挺得笔直，对卡珊德拉行军礼：“To be or not to be。只要主席下令，我们的K军团必将踏平灵界。”
泰隆将军不仅是筒子，更是激进的左筒。他不但是西界军方鹰派领袖，更认为统一后的意识界要进行思想大革命，废除特权，废除神坛，废除一切不平等，将固化的阶层敲个稀巴烂。
尽管其他人对泰隆将军的激进观点持有异议，但是对于他举世无双的军事能力，却是毫无置疑的。
“可以预见，未来几十年，将是灵界最疯狂反扑的时候，他们会和上几次一样，不计一切代价强闯天堑，附体于他们选定的灭世者身上。”卡珊德拉的目光扫过众人：“甚至可能是我们中间的每一个人。”
“同志们，准备好终极一战，真理必胜！人类必胜！”卡珊德拉的声音无比坚定。
众人神情肃然，右手握拳抵住额头：“兹以我之本频宣誓，无论凡间，梦域还是灵界，我将永远为七道奋斗终身，完成各相大同，实现自由公正，绝不背叛真理，绝不背叛人类，绝不背叛大宪章，如违此誓，永囚黑域。”
七人右手平伸，掌心朝下，共伸向中心，齐声道：“合一！”。
一束阳光从窗户射入，正好照耀着这一刻，七人造型犹如雕像，镌刻在历史的一页。
第86章 第八十五章
有人说历史是少数人左右的，也有人说历史是人民群众集体创造的，哪怕再小的鸡毛蒜皮，也是历史，就比如元梦堂今早巳时，来了两个工商局的人。
这两人没呆多久，没落座也没喝茶，向王清问了几句话后，写了一张纸条，然后留下一张行政处罚决定书就走了。
王清将两个徒弟叫来，说元梦堂被要求停业，今天起放假，现有的预约业务全部取消。
具体原因是元梦堂的营业范围涉及心理咨询，需要相关资质，限元梦堂补充资质后才能重新申请营业。
尽管王清一再低调，但是元梦堂的口碑却是传了出去，找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挡不住的韭菜长势喜人，没想到却遇到工商部门卡脖子。
“一定是有人举报呗。”高小天好像很懂似的：“在天朝，非主流的生意就是难做。”
“师父，需要什么资质啊？”两个徒弟问道。
王清拿出工商局留的纸条，读道：“至少有一名从业人员具有心理咨询师或官方协会同等资格证明。”
王清看向徒弟们：“你们俩有吗？”两个徒弟摇摇头。
“或者具有国家教育部认可的心理学本科以上学位，你们俩有吗？”两个徒弟再摇头。
“或者在相关心理学、医学的学术杂志发表过论文，你们俩有吗？”两个徒弟三摇头。
“那完了，咱师徒三人要改行了！”王清开始摸胡子。
“师父，您不是全国道家研究院顾问，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吗？”小天总是记得师父吹过的每一个牛。
“这些不好使，要心理学相关的才行。”王清一使劲，扯下颌下一根短胡子。
“欸，小天，你不是梦修协会的吗？他那个协会是挂在心理学会下面的吧？”在胡子的刺激下，王清来了灵感。
小天说我问问看，他拿出手机拨号。
“等一下。”王清制止住小天，他走进卧室，过来一会出来，手中多了一个礼盒：“小天，你直接去他们办公室，找他们会长陶先生，带上我这盒80年的普洱茶饼。”毕竟姜是老的辣，王清深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时候实现这包跟了自己多年的茶饼的价值了。
小天领命，拿着礼盒出门了。
“师父，这个梦修协会，是什么组织啊？”马义问王清，他第一次听到还有这样的协会。
“梦修协会就是梦修们的协会，和什么乒乓球协会，足球协会，书法协会，舞蹈协会一样，是民政局注册的正规组织。”
“师父，梦修不是要瞒着大众吗？怎么还有协会？”马义很是惊讶。
“瞒，为什么瞒？梦修光明正大啊！”王清反问马义：“马义，你为什么这么想？”
“我记忆中好像大众从来都不知道梦修，我还以为这种修炼都是秘密的，不能让大众知道呢？”
“秘密不至于，小众倒是真的。”王清说道：“别说梦修了，就是普遍存在的清明梦，老百姓又有几个知道？如果本人没有控梦的经历，即便你告诉他，他也只会以为是小说。”
马义想想也是，当初王清进入他的梦境，他还不是不信，先认为王清是个骗子，后来又认为他是个变态杀人狂。
“很正常。一不是奥运项目，二不能高考加分，三不是衣食住行的刚需，更不能升官发财，老百姓凭什么感兴趣。”
原来如此，马义立刻明白了。
马义问王清，“师父，小天去协会了，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王清想了想，说你等会。他回到卧室，返回时递给马义一个手机。
“马义，你还没有手机吧？这个手机给你。”
“师父，这不是你的手机吗？”
“我换了个新的，这个旧的已经没用了，你拿着。”
“师父，我没什么朋友，手机也没什么用的。”
“郭子不是你朋友吗？这个手机你也不白拿，算这个月奖金。”
“好吧，师父。”
“电话卡你不用买了，里面是我多出来的副卡，号码没用过，一个月电话咱们共享200分钟，流量10G，你平时省着点用。”
“好的，师父。”
马义接过手机，突发奇想，“师父，梦里的人能拨通电话吗？”
“你觉得呢？”著名的王清牌反问句。
“我记得我是可以打电话的。”马义想起自己在须弥梦境时，几乎天天都有电话：“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一样能在梦里打电话？”
“这要看梦主，很多梦境的规则是梦主潜意识设置的，像你这种梦场强而稳定的梦主，大家在你的梦里就可以打电话。如果换作是一个普通梦主，那多半连号码都拨不出去，除非碰上梦主状态特别好的时候。”
趁着店铺关门，当下无事，王清又问起马义的练习情况。
马义说昨天弗莱迪来了，他详细给王清描述了昨晚的情况。
和第一次遭遇一样，马义出现鬼压床，醒不了也动不了，弗莱迪又开始压着他割脑袋。马义当时意识很清醒，记得王清的嘱咐，“鬼压床是一个被束缚的梦境，越害怕越紧张就越受限，一定要放松，不执外相，注意力只需放在化梦**上。”
马义不理会弗莱迪，他一放松，弗莱迪的刀就犹如切在一团棉花上，割不下去了。
马义先试笑的方法。想了一会，记起的好笑的事都和林西有关，反而让他伤感，他又想起林西躺在他怀中，说义哥我的心呢？马义一时沉浸在回忆中不能自已。
等马义回过神来才发现，弗莱迪不见了，恐怖感，呼吸困难感也没有了。但是自己仍然不能动，于是马义再试一试化床为船，王清说过这个方法可以从床上直接入境。
马义想象身下的床是一艘小船，自己就躺在船上。
他用后脚跟暗暗蹬床板，想着船随着脚一蹬一蹬而在水里滑行。渐渐他觉得自己轻微摇晃了起来，然后就发现自己正在一条小木船中随波逐流。
月朗星稀，清波绿水，小船悠悠，上空有一只黑点。
马义正在猜测那个黑点是鸟类还是飞行器，那个黑点笔直坠落，速度奇快，待看清时，已到眼前。弗莱迪从天而降，一指刀洞穿了马义的脑袋，将马义杀到掉线。
所谓掉线，就是没有把马义直接从梦境里踢出到醒，而是踢回到床上，弗莱迪又故技重施，压住马义执着地割脑袋。
还没等马义再次实施化梦**。只听喵的一声，弗莱迪消失了。马义深呼吸几次醒来，发现是梦仔进了屋。
“看来这个梦魇怕猫，他还会来的，继续盘他。”王清的点评简约而不简单。
第87章 第八十六章
市梦修协会位于文化路的星悦会大楼 —— 一座7层楼的综合性建筑，下面4层大部分都是各类民间协会组织，上面3层是官方文化单位。
星悦会的布局井然有序，找起来很方便。
一楼是科技学术类组织，如南都科学技术者联盟、民用无人机协会、市机器人协会、某某大学校友会等等。
二楼是文艺体育类组织，比如少儿舞蹈协会、书法协会、现代诗歌协会、LOL协会等等。
三楼则是各种民间风俗兴趣类组织，梦修协会就在三楼，门上铭牌写着 “市心理学会梦修协会”，夹在“世界神秘现象研究协会”与“薅羊毛粉丝俱乐部”之间。
梦修协会平时半掩着门，来客不多，里面也是普普通通的装修，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高小天到时，会长陶先生不在办公室，只有副会长刘光年一人在，他包着大大的耳机在电脑上打游戏，小天没有打扰他，而是坐在一旁等。
没多久，只见光年突然一阵手忙脚乱，小天看他的妲己被三个敌方英雄扇形包抄，屏幕上一片暴雨梨花般的技能特效后，妲己被秒了。
光年郁闷地摇摇头，摘下耳机喝水，这时他才看到了高小天。
听了高小天的事情后，光年说你可以再等一等，陶先生有点公务刚出去，一会会回来。见高小天没有别的事，光年继续开了一局新游戏。
高小天依言坐下来等，他没有将礼盒给刘光年，他想着还是亲手交给陶先生比较好。
陶先生其实就在楼上，正在7楼一间名为“非物质事务管理局一处办公室”的房间里。
非物质事务管理局，简称非事局，管理所有非物质事务。只要是精神类的，心理类的，心灵类的，信仰类的，都属于非物质。
一处则专管梦界事务，并且协助相关部门打击宗教领域犯罪及其衍生邪教的侦办等工作。
一处办公室的装修比楼下梦修协会气派得多，毕竟是官府，场面是必须的。
此时，非事局一处处长龙歌泡了两杯热茶，给陶先生递了一杯。
龙歌今年48岁，有着聪明绝顶的程序员头，厚厚的眼镜片下总是笑眼眯眯。
陶先生则比龙歌小十岁，他身材高大，一身腱子肉，如果全身涂绿的话，就好像一个小版本的绿巨人。
“怎么样？陶Sir，茶还行吗？”陶先生以前是警队出身，龙歌习惯叫他陶sir。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陶先生和龙歌在梦界的身份，两人都是神秘的东界执法者，都是元婴境12级战力的大梦控师。
在凡间，龙歌是陶先生的顶头上司，在梦界，两人则是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亲密战友。
陶先生抿了一口茶：“一般般啊，我上次送你的那茶喝完了？”
“早喝完了，上次都什么时候的事了。”龙歌笑眯眯看着陶先生。
“说吧，今天什么任务？”陶先生一看龙歌的表情就知道没好事。
“接局里通知，协助委员会，选拨十级以上梦控师，我们市的名额是200名，分给你们梦修协会的名额是100名。”
“什么时候要？”
“半年。”
“不可能！”陶先生一口回绝。
没有人比梦修协会会长陶先生更了解本市的情况。
这座超2000万人的大城市，集中了南方梦修精华，是除京城之外最大的梦城。
梦修门派18家，在册梦修及散修1500多人，其中有800多人是梦修协会会员，这800多人中，十级以上的梦侠级别，有证的60个不到。
“半年，你以为养猪啊！”陶先生抱怨道。
龙歌捧着热乎乎的茶杯，笑眯眯地看着陶先生。
“一下子要这么多，你让我哪里去找啊，龙哥。”
龙歌仍笑眯眯不说话，朝陶先生飞眨眼睛，俏皮得紧。
“好了好了，我想办法。”陶先生投降了，不怕领导脾气怪，就怕龙哥装可爱：“不过你得告诉我，用途是什么？”
“灵留境模拟训练常态化，争取所有十级梦控师都培训到。”
“不会吧？出什么事了？”灵留境模拟是常规的梦控师出轮回训练，梦修协会也经常组织这种训练，但是从龙歌这个级别发布，前所未有，肯定是有大事。
“西界的WFA研发成功了。”龙哥深知陶先生不但是执法团猛将，而且大局观强，心思慎密，有些话一点即可。
“这么快吗？”陶先生的反应配得上虎躯一震。他当然知道，WFA是人类对灵界真正产生威胁的武器，不夸张地说，人类迟早将利用科学对灵界实施降维打击，这一天必然到来，但是他绝没想到这么快。
“他们那个R博士的确牛！”龙哥以摇头表示敬佩：“西方就是这样，每隔一阵子就冒出一个科学天才，习惯就好。”
“龙哥，你不要只长他人志气。咱们东界旷宇风教授的风之队难道比他们R博士的团队差了？”
“你说的也是，风之队负责的七道cycle中心要打通大天堑，难度比起WFA来，肯定是只高不低的。”
根据《伊斯坦布尔协议》，东西界各承担了部分DW残卷中的梦界科技研发，WFA和cycle中心可谓其中最核心的两大科技，也是三界大同的关键。
区别在于，西界的WFA侧重的是武力征服，东界的cycle中心则侧重于文明沟通。
“龙哥，你说这WFA一出来，对于我们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于人类来说是好事吧，但是对于我们，就不知道了。”龙哥说道：“不管好事坏事，准备好多事之秋吧！”
陶先生看到自己内心有蝴蝶翅膀在煽动，WFA一发而牵动全身，职业习惯性的沙盘推演在陶先生脑海展开。
远的不说，西界在灵界的K基地高手如云，K军团也已超百万之众，一旦配给WFA，西方地狱的冥王会怎么想，会甘心接受头悬达摩克利斯之剑，甘心接受随时到来的灭顶之灾吗？
不甘心又能怎样？每个集体相自有子规则，创相者有最高权限，几近无敌。但是离相以后都是拼硬实力。在地狱中无敌的冥王，出了地狱不一定扛得过几个13级梦控师的群殴。
地狱尽管有几百亿之众，但是99%是囚徒，一旦K军团发起进攻，保不齐窝里就反了。
冥王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必然要找同仇敌忾的帮手，最强的帮手当然是中灵界和上灵界的大佬，这两界又统称为高灵界——目前人类应该还没有与高灵界完全匹敌的实力。
不过，高灵界大佬们趟这趟浑水的可能性不大。
首先上灵界向来看不起下灵界，神鬼殊途，善恶对立在灵界是根深蒂固的集体意识。天使救魔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死也不可能！
中灵界那些老妖老魔，可能性也不大。
因为灵界小天堑的存在，高灵界进入下灵界会退转境界，甚至有回不去的风险，以中灵界那些老妖老魔们对自身极为爱护的秉性，是不太可能冒险逆穿的，更别说为那些小鬼们抛头颅洒热血，拼了这宝贵的圣命了。
即便有少数高灵界大佬居安思危，要来与人类会一会，在强大的梦控师军团下，也只可能成为WFA的试金石，不足以改变战争的天平。
婆罗门怎么会救达利特？因此，大概率，冥王只能找到下灵界的同盟，最有可能结盟的就是同病相怜的阎王。
凡灵大战一触即发，虽然目前看是西方内务。但是东界也不可能完全置身度外，至少阎王是个不确定因素。如果阎王老儿不识相，不排除东界也有解放阴曹地府的打算了。
目光再放远点的话，现在东西界是在七道这同一条船上，一旦完成七道呢？谁又能保证不会再起分歧，像美国南北战争一样，来个七道东西战争？
还有各宗教势力与民间信仰，在当前凡梦两界合作的大环境下，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各方利益盘根错节，命运相互交织，如同支线繁多复杂无比的多米诺骨牌……
如今，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已被推倒，三界众生都将奔赴一场确定而又不确定的结局！
这次龙哥传达的官方任务，选拔十级梦控师，进行灵留境培训，很明显，是东方的凡梦两界高层做出的战略应对。
陶先生久经梦场，一叶知秋，这个推断离真相应该是**不离十了。
人类的总实力已不比灵界差，加上只有人类可以跨越大天堑，已是优势在握。真正的大冲击应该是人类社会内部吧，信仰崩塌，秩序瓦解，人性沦陷，该如何面对？
先破而后立，自古以来皆如此！
人类苦死亡久矣，也是时候摊牌，一举消除这个恐惧了。
这不是最好的年代，也不是最坏的年代，这将是最激荡最史诗的年代！
前所未有的大变局！既然有幸见证，那就大闹一场吧！
想到上次与钟馗幽都山一战胜负未分，陶先生肌肉收缩，12级的战力从陶先生血脉中膨胀开来。
诸神们，颤栗吧！
第88章 第八十七章
龙哥似乎感觉到了陶先生散发的冲天斗气，他用手中茶杯碰了碰陶先生的茶杯，问道：“陶sir，怎么样？任务能搞定吧？”
“你是领导，我还能说不？”陶先生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苦着脸喝了一口茶。
对付憨厚共狡诈一色，智慧与笨拙齐飞的龙哥，陶先生还是有丰富经验的。其实他早有了主意，他知道一些梦控师没有证书，但是有十级实力，半年内找齐一百个梦侠，虽然费劲，但是也不难。
“对了，龙哥，城里来了一只梦魇，你看怎么处理？”
“梦魇这种小事，你们协会的小朋友练练手，收了也行啊？”
“可是你女儿这几天在跟着这个梦魇呢？”
听到是女儿，龙哥脸上的笑更加温柔：“既然这样，就让她玩，只要她开心就好，你有空帮我照应着点。”
“我照应什么啊？你女儿是踏入虹光境的书院天才生，手里又有灵宝鱼仙网，你担心什么？”
“医生说她情绪不能起伏太大，否则病情会恶化，你就帮我看着点，不能让她玩得太兴奋，更不能有伤心的事。”
陶先生点点头，小鱼儿的事，他自然是会放在心上的。
“陶sir，人类统一三界指日可待……却解决不了一个渐冻症，你说荒谬不荒缪！”龙哥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愁容。
陶先生回到梦修协会办公室时，一眼就看到了高小天。他们互相认识，当初高小天加入梦修协会时还是陶先生亲自办的登记。
华山梦宗宗主王清，座下大弟子高小天，成丹境十级梦控师。前不久王清收了二弟子马义，是新晋梦神体，这些在东界执法团里都有内部档案资料。要论本地区梦圈各门派的情况，没有人比陶先生更知根知底。
高小天将茶叶礼盒递给陶先生，说了一堆王清师父特别景仰陶先生的话语，特托弟子拜访的前奏。
陶先生收下了礼盒，两人进入正题，陶先生很快就明白是什么事了，他的回答也很爽快。
“小事情，我们梦修协会的十级梦控师证书是具有三级心理咨询师同等资质的，你有十级证书吗？”
小天说没有。
陶先生说道：“没关系，我们有绿色通道，你的实力我知道，而且有正宗师门传承，符合绿色通道标准。我今天就可以给你办理了。”
小天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顺利。
“不过有个要求，你和你那个师弟马义都必须参加我们的培训。”
“什么培训？”
“梦域灵留境培训。”
“什么时候培训？”
“等通知。”
高小天打了一个电话给王清，然后回复陶先生说没问题，事情就这么愉快地解决了。
高小天回到元梦堂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证书，证书全名是“梦境控制师十级证书”，盖有心理学会红彤彤的章。
连王清也感觉是在做梦，原本以为比猜测美颜之下的女人年龄都难的事情，就这样搞定了。师徒决定下馆子庆祝。
正好郭铁兵拎着蛋糕来找马义，原来今天还是马义的生日。双喜临门，四人找了一家火锅店美美地撮了一顿。
马义和郭铁兵有近一个月没见面了，晚饭后，王清和小天回店里了，马义和郭铁兵则一起走到附近的小南河散步。
五月的风裹着花香掠过河岸，夕阳晚照，小南河的水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不急不缓地流着。
两人沿着河边的栈道慢慢走，随意聊着，马义问郭铁兵小南河有没有一个叫美人弯的地方，郭铁兵说没有，马义又问有没有一个叫断桥的地方，郭铁兵说没有。马义哦了一声，郭铁兵问怎么了，马义说没什么。
马义早已知道现实中没有这两个地方，只不过今天看到郭铁兵，还是想问一下。
郭铁兵说马义你的脚好像好一些了，没有刚出院时那么严重了。马义说是好些，这些日子他自己经常做一些筋膜拉伸的康复，有时候王清也会帮他针灸，虽然说很难痊愈，但是比以前的确有所改善。
聊着聊着，聊到个人问题。
按照身份证的生日，两人今年都31了，马义问郭铁兵难道打算一直单身过下去吗。
郭铁兵扔了一颗槟榔入口，看着小南河潺潺不息的流水，说其实有一个女人一直对他挺好的，可是自己习惯自由自在，不想被束缚，所以也就只是这样了。
马义问那女人叫什么，郭铁兵说叫阿娟，马义问你喜欢她吗，郭铁兵说喜欢有什么用，女人要爱，要安稳，要孩子，这些我都给不了，我就是一混混，今天不知明天命，女人跟了我也是受罪。我还是少害点人吧。
马义说也许有个家会变呢？
别，有家就必须有孩子，如果自己没能力养没能力教，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就是最大的罪过。
不孤独吗？
郭铁兵大笑，其实我就喜欢孤独，人太复杂，太麻烦。我这辈子，有你这个朋友就够了。
无牵无挂来，无牵无挂去，这就是我的人生追求。你呢，老大？
我啊，马义望着黄昏天边的残云说，我是一个从梦境穿到人间的人，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是梦，除了郭子你，其他人我总感觉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郭铁兵笑道，看来你啊，还没从梦里醒过来。
马义说是啊，我最近和师父学算命，我发现自己是什么孤鸾煞命格，注定和这个世界情缘浅薄，难以融入。
还会算命了，马大师，给我算算呗。
你呀，天圆地方，印堂发光，耳大招风，眉中有痣，一看就是能吃能喝长命百岁的好命。
两人嬉笑打趣，无话不谈，马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境中，马律师和郭队长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只是他伸手时，再也握不到那一双柔柔的手，转头时，再也看不到那个对他莞尔一笑的人。
晚风吹起，两人又走了一段，听到有人在弹电吉他，不约而同驻足观看。
弹电吉他的是一个留着长头发的中年人，弹的是歌曲《黄昏》的尾奏solo，一把破旧的Fender吉他和小型Marshall音箱，弹出激昂又抑制的琴声如老骥悲鸣，撕心裂肺凄凉欲绝，仿佛潮水般反复漫涌，诉说着无尽的悲伤与无奈，挣扎与绝望。
孤独萧瑟的黄昏，天边只剩最后一缕残阳，带着遗憾与不舍落下地平线，马义不禁眼角湿润，心中涌起止不住的痛。
郭铁兵抬手擦了眼泪：“小军，我们的青春散场了。”
一切都会失去，快乐痛苦，彷徨煎熬，失落惋惜，多少的意难平，多少的求不得，多少的惋惜不舍，多少的无处诉说，终将如这尾音随风消散，化为虚无。
落日西沉，曲终人散。
第89章 第八十八章
陶先生没有说错，第二天高小天跑了一趟工商局，工商局的人查了一下内部系统，心理学会同等资质证书列表中的确有梦境控制师证书。
工商局的人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证书，不过他们也不好奇，也没过问，直接给了小天一个通知书，说你们资质已经补全了，按规定，下周一可以开业了。
陶先生这么帮忙，王清自然投桃报李，他让小天带马义加入了梦修协会，并且一次性帮两个徒弟缴了接下来三年的会费。
陶先生那天在办公室，亲自帮马义办理了入会注册。马义还领到了一份梦控师新人大礼包。
大礼包东西倒不少，有两本书，一本《梦控师》，一本《清醒梦》，有一件梦修文化衫，一根验梦棒，一本协会活动手册，还有一个梦控师手环。
陶先生还让马义关注了一个叫做“梦控师”的微信公众号，说是梦修协会的官方公众号，里面有很多技术文章和资料，如果协会有什么活动通知，也会第一时间发布在公众号的。
……
离开业还有几天，白天很是清闲，马义利用这个时间看书。
这几天都在看《梦控师》，书里介绍了不少控梦基础知识和实用技巧，对于现阶段的马义很适合，很多地方让马义茅塞顿开。
到了晚上，马义就很忙了，非常之忙！
弗莱迪如热恋中的流氓，提前等候，如影随形，如骨附肌。
大概是觉得效果不如意，弗莱迪现在不压马义了，而是直接在梦场里等着，只要马义一开始做梦，就能看到弗莱迪，然后就是相爱相杀，不，是单虐单杀。
尽管是在马义自己的梦里，有神通自足的主场优势，但是战力远不止是神通，在双方神通差不多的情况下，更多比的是临场经验，是速度，是反应，是一瞬间抓住破绽，一击致命。这方面弗莱迪比马义强太多了。
其实弗莱迪的攻击很简单，就是快、准、狠，绝无花里胡哨。
快如闪电，一击，无坚不摧，没有多余的招数，只此一击，马义就不能挡。
最初马义还天真地想过用引雷术，引导雷电攻击弗莱迪，但是实战很快打脸，弗莱迪的速度远比引雷术快。
一击即中，一击即死。
死了几十次后，马义才琢磨出对弗莱迪闪电一击的解法，躲是躲不了的，因为弗莱迪是连环杀招，无论往哪个方向躲，都躲不开随后的第二刀第三刀。
必须用武器挡住。刚开始马义想凭空变出武器，但是总是没等武器现身，自己就被秒了。
终于，马义想起了梦控师书里的话，如果还不到直接将梦能化为武器的境界，在自己的梦里，可运用“变不如找，找不如摸”的技巧获得想要的东西。
马义从兜里一掏，就掏到了验梦棒，双手朝验梦棒两头一拉，就是一根如意金箍棒。
经过多次尝试，马义练出了在入梦的瞬间完成掏棒拉棒一气呵成，等面对弗莱迪时手中已经有一根威风凛凛的如意金箍棒，恰好可以挡着弗莱迪电闪而至的一刀。
刚开始金箍棒还挡不住弗莱迪削铁如泥的爪刀。后来马义在拉棒的同时加了一个金箍棒坚不可摧的意念，就真的能挡住弗莱迪了。
虽然还是逃不过被杀的宿命，但马义也不是白白被虐，战力进步明显，刚开始只能挡一两个回合，现在偶尔状态神勇的时候能坚持一两分钟了，甚至有时还可以反击弗莱迪几棍子。
一开始时，马义被杀会醒，后来被杀不会醒了，而是杀到掉线，马义一个续传能重新接上原来的梦境。
到最后，大概身体的神经系统已经习惯，马义哪怕被砍成两截也不会掉线，半截身体也负隅顽抗，运气好的话，能赶在被杀掉线前身体自动复原。
而且他也摸清楚了弗莱迪的路数，弗莱迪就是一门执念地想竖着割开自己的脑袋，自己也偏不让他得逞，一被割就脑袋左右乱摆，要么死得更惨，要么复活再战。
马义现在一鼻子草味，地上的草就在嘴巴，这是多少次被弗莱迪的快爪斩首了？不知道。不管多少次，总之，不服！
马义怒目圆瞪，正要召唤身体回来，发现自己头发被一只手拎住，离地面越来越高，然后那只手一转，马义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果然是你啊，大叔！”
“小鱼儿？”马义居然认出来了，张口吐出一把草。
“可怜的大叔！”然后她似乎对着弗莱迪喊道：“小鬼鬼，我说怎么在胖子那找不到你了，原来跑这里来吓人了。”
“害我找半天。”听她的语气，弗莱迪像是不乖的小猫小狗。
马义身体终于回来，一下高出小鱼儿半个头，小鱼儿自然松开手，递给马义一瓶水：“大叔，死累了吧？喝口水。”
马义哪有功夫理她，他迅速摇晃脑袋，如拳击手躲避对手的直拳，因为无数次经验告诉马义，此时弗莱迪一定会背后闪电偷袭，直刺后脑勺。
但是没有，马义回头一看，第一次看到弗莱迪的脸上也有害怕的表情。
小鱼儿上前一步，像召唤宠物一样温柔：“小鬼鬼。”
弗莱迪啊的一声，转身就跑，迅如鬼魅，转眼不见。
“没礼貌！”小鱼儿对弗莱迪逃跑的方向啐了一声，右手还保持着递水给马义的姿势。
马义的确渴了，他接过水一饮而尽，喘气到：“你怎么来了？”
“NPC不能来吗？”
“呵呵。”马义没法接话，他现在当然知道，这个小鱼儿不但不是NPC，而且是自己根本看不出底细的高手。
“好惨啊！”小鱼儿看着四周，皱起鼻子。
原来马义身体虽然复原，但是前面被虐杀的遗物仍然在，还没有被梦境清掉。目之所及，到处是断臂残肢，肝脑涂地，血流成摊，方圆数里内可谓一片血雨腥风。
“大叔，我带你去我的梦吧。”不等马义回答，小鱼儿朝地上扔了一个东西。
一个光圈从地上升起，罩住两人，马义感觉到身体有微微的颤动，仿佛这个光圈在发生微型的地震。
“不用担心，是调频。”小鱼儿说道。
过了几秒，马义只觉一晃，光圈消失，自己已经在另一个场景。
这是黄昏的海边，一条长长的沙滩。沙滩上生长着错落的发光植物，一条条长长的软绵绵的白云就休憩在沙滩上。它们朦朦胧胧的，发着温柔的光辉。
“大叔，跳出你的小世界，跑起来吧！”小鱼儿蹦蹦跳跳地沿沙滩跑去。
“来吖！别老是苦瓜脸了！”小鱼儿回头向他招手，余晖光晕照着她，像是海边的蝴蝶。
马义没有动，苦瓜脸三个字突然击中了他，比弗莱迪的爪刀还要锋利。他脑海中浮现自己的脸，发现苦瓜脸这几个字很贴合他。
这张蔫巴巴毫无生气的五官组合，是什么时候成为自己的脸的？
往事不可追，旧梦不堪忆。马小军的前尘往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从不认为自己是马小军，挚爱的梦中人已经永远消失，甚至从没真正存在过，任谁也无法改变。
郭子虽然是最好的朋友，两人却走在不同的路上。除了师门的王清和高小天，自己和外界社会其实是隔绝的，他也不想和外界社会有太多接触，他在下意识地抵触，他只活在自己新的梦里。
没错，如小鱼儿所说，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原来自己努力坚持的倔强，梦修求道的快乐都掩盖不住内心深处的孤独苦楚，连小姑娘也能一眼看穿。
他看向小鱼儿，她在往前跑，海的尽头是橘色，太阳就停在海平面，海面浮光跃金。
这一瞬，天边的云朵都染得金灿灿，温柔地糅杂在一起如一只巨大的鸟，他看到小鱼儿也在发着光。
马义吸了一口气，空气清新而温暖，带着美梦的味道。身边是云，呼吸是云，一步一跳都是云，他朝前方跑去。
“生命好美啊！”小鱼儿停下来，对着大海大喊道。
马义赶上了她，俩人坐在沙滩上，一起看着宁静深蓝，轻浪拍岸的大海，夕阳渐渐收起万道金光朝海里落去。
小鱼儿诗兴大发，她对着大海抒情朗诵：“面朝大海……”
然后转身递给马义一瓶东西：“喝杯牛奶。”
马义一下笑了，还以为她接下来一句是春暖花开，没想到来个急转弯。
“大叔，原来你会笑啊！”见把马义逗笑了，小鱼儿也一乐，露出圆圆的俩个酒窝：“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就不那么老了！”
“我叫马义，马克思的马，**的义！”马义接过牛奶，一口喝干。
“我是**接班人小鱼儿。”小鱼儿咯咯一笑：“牛奶好喝吗？”
“好喝。”马义的真心话。
“我还有很多好吃的，梦里怎么吃都不会长胖，要不要吃？”小鱼儿又拿出几个花花的果冻。
“不要了，我还是更喜欢看风景。”真话，马义一向对吃没有什么要求。
“那我带你去看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第90章 第八十九章
小鱼儿掏出一个比拳头略小的银色东西，朝大海一撒，现出星星点点的网格，原来是一张银色的鱼网。
马义以为她要捞鱼，结果鱼网一拉，她竟然将整个梦境拉弯，大海直翻起来，竖成一道上千米的浪墙。
小鱼儿站起身，对着上空大喊了一声：“阿卡西”。她的声音响彻天空，梦境开始折叠，千米浪墙倾倒下来，一下子将两个人裹入大海深处。
马义也站起身，开始还有点慌，但是小鱼儿抓住他的手捏了捏，示意他不用慌。
海水冲刷而过，并没有出现冲力，而是直接透过他们的身体。
马义突然感觉到大海的生命，自己是进入了大海的身体和大海融为一体，然后大海消失……出现一面宽澈的湖，马义又感受到了湖的生命，能知觉到湖的情感……湖消失不见，别出一面森林，一面山川星辰……它们融入再穿越过马义的身体。
马义一直站在那儿，就好像一个透明的容器，什么东西进来，自己就成了什么。
马义成了大海，成了湖水，成了森林，成了石头，成了一切。
原来一切都是有灵性的，有知觉有感受有情绪，所有都息息相关，所有都了然于心。
万物轮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无数的宇宙物质、信息文字、数字符号之类一片一片朝马义的眼睛扑过来，不停地成了他。
慢慢的，马义变得越来越简单越来越抽象，从山川森林大海星辰石头变成了闪烁的星星……变成彩色的光……变成流动的曼陀罗……变成纯粹的光频……最后变成了黑暗虚空，最后……
“吱”的一声，有人推开一扇门，前面一束光照了进来。
马义还呆呆立在原地，直到小鱼儿喊了一声大叔。仿佛被很远很远的一个马义听到了，那个马义瞬间就来到此处，透过马义的身体，马义又是马义了。
小鱼儿先穿过门，在外面招呼马义出来，马义也跟着穿过门，世界又重新亮了起来，很绿很春天。
“这里是我的老家，也是我心中最美的地方……因为，有我的奶奶。”
一条蜿蜒的小路绿意盎然，两边有绿油油的树，阳光打落下来，树叶透着一串串的光。
低矮的灌木丛中，有不知名的红色野果，也有的植物开着白色黄色紫色的小花。路边池塘春草浮萍，荷叶连连，好多鸭子和鹅在绿水中悠哉悠哉地游来游去。
“小时候爸爸工作很忙，是奶奶把我带大的，奶奶是我最亲的人。”
几只小土狗老早就闻到了小鱼儿，飞奔而来，围着两人转，使劲摇着尾巴带路。
小鱼儿对这里已经不能用熟悉来形容了，这里的每一只鸟，一个虫，一条鱼，一株草，一朵花，一棵树，在她这里都有名字，都是她的朋友。
穿过小树林，经过稻田池塘，走过青石桥，小鱼儿说前面的那个屋子就是了。
推开竹篱笆门，有个院子，院子里有鸡有鸭，叽叽喳喳热闹觅食。
简简单单一栋青砖瓦屋，屋前墙上挂着大大的干辣椒串，屋后是青翠的后山，眼见有一整片摇曳的竹林。
“奶奶。”小鱼儿用的是四川口音，几条小土狗也汪汪地叫。
“鱼儿回来喽！”奶奶的声音洋溢着快乐。
一位慈祥又可爱，个子小小，带着小红帽的老奶奶掀开门帘走出来，小鱼儿过去抱着了她。
奶奶看到了马义：“鱼儿，这是哪一个？”
“奶奶，他是我的朋友马义，他认得倒马克思。”
“哦，这么得行哇，欢迎欢迎！”奶奶的笑声神似小鱼儿。
还没等马义说话，奶奶打量马义身上，眯着眼说：“好像有东西哦。”
奶奶隔空朝马义抓了几抓，像是从马义身上抓了什么东西，然后手甩地下。
“奶奶，抓错啰！” 小鱼儿在旁边咯咯地笑：“那些东西是小鬼鬼留下的，不是马大叔。”
“哦……来，进屋坐，我给你们俩个做竹菘面。”
“奶奶，我去挖竹笋，我来做竹笋梅菜。”
“好，好，我把饭煮起。”
小鱼儿带马义朝后山竹林走去，几只小狗黏着小鱼儿，又来带路。
“我奶奶的竹菘面可好吃啦，大叔你有口福了。”
几步路就走到后山竹林了，马义看到路旁边有一个石头人，和正常人一样大小。
马义好奇地走近看，那个石头人通身淡白色，盘坐在地上，看起来是个少年，学生式短发，弯弯的眉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马义说：“这有个石头人。”
小鱼儿说：“大叔，别管他，来挖笋。”
“他会动。”马义发现石头人刚才是睁右眼闭左眼，现在是睁左眼闭右眼。几只小狗也围上来对石头人叫，一边朝小鱼儿看，像是告诉小鱼儿石头人作弊。
小鱼儿走过来，一根指头敲着石头人的头说道：“听雨弟弟，老实点哦。”
马义奇怪：“他是你弟弟？”
小鱼儿不置可否说道：“这位神童比武输了，罚做石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不管他，我们挖笋去，奶奶还在等我们呢。”小鱼儿几个跃步奔向竹林。
竹林里有小锄头，两人一人挖了一个大竹笋，小鱼儿说够了，两人打道回府。
经过石头人时，小鱼儿只听身后哒的一声，回头一看，马义不见了，一个竹笋落在地上。
“大叔。”小鱼儿喊了几声，转头四看，哪有马义的影子。
“哈哈，他被踢了。”石头人笑着说话了：“小鱼仙，你这个前前前世的大叔太菜了。”
“要你管。”小鱼儿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巴封在石头人嘴上，看到石头人皱眉吃土的样子，又咯咯笑得合不拢嘴。
此时马义醒在床上，抬腕一看手环时间是早上八点整。
手环正是马义参加梦修协会时新人大礼包里送的梦控师手环。马义拿到的当天就用起来了。
根据手环的说明书，它有日梦两用的功能，白天的所有功能也可以用在梦里。
比如梦里可以显示与现实一致的日期时间，这样用户在梦里也可以知道自己在现实中是几点钟。
再比如手环可以设置闹钟式的震动提醒，其中提醒的最强一档是“下线”模式，手环会发出强力脉冲频率，强制性将人从梦中踢出来。
马义突然从小鱼儿梦里消失，就是被手环震醒，早上八点正是他本就设置好的下线时间。
他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梦境，拿出手机将自己觉得重要的内容用语音录下来，待有空时再整理到笔记本里。
每天早上，先语音记录梦境，再开始元梦堂的一天，晚上整理笔记再接着做梦，就是马义的日常。
今日元梦堂仍然休业，准备好一日三餐，收拾收拾庭院，再看看书，白天就过去了。
马义今晚早早入了梦，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梦仔今天也回来了，入梦陪着他。
不知是因为小鱼儿还是因为梦仔的缘故，今晚弗莱迪没来。
马义不知道小鱼儿会不会来，昨天自己突然下线，想必很是突兀，如果有机会解释一下当然就更好了。
既然无事，当然梦修。
从与弗莱迪的实战中，马义意识到兵器的重要性，必须有一件自己的神兵利器。
虽然可以靠本自神通将验梦棒变成金箍棒，但是这一招只能用在自己梦里，到其他地方不灵。梦控师真正的兵器能力，必须是将梦核中的梦能转化为兵器的能力。
小天教过梦能化器的方法。方法很简单，也是意到能到，能到器到。但是马义一直成功不了，他梦核中的液态梦能还不够多，不足以一次性转化为兵器，哪怕是一把小小的匕首，也做不到。
今晚马义又试了一次，还是一样，玉液一次性迅速耗光，也只能出来一点点匕首的虚影形状。
一步步来吧。马义找了块草地，开始双盘打坐练功，只要勤学苦练，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梦能入体，丝丝入壶，几个周天后，马义突然感觉吸到了一股纯粹暖和如云的梦能，明显和前面的梦能不一样。
马义顿时知道是谁，他睁眼一看，果然，是小鱼儿来了。
第91章 第九十章
小鱼儿手中托着一朵小白云，正凑在他鼻子前。
“小鱼儿，昨天对不起哦，我昨天被手环踢出梦了。”
马义亮出手中的手环给小鱼儿看。原本在一旁睡觉的梦仔一下跳到马义的肩膀上。它还没见过马义的梦控师手环，看着手环屏幕上的亮屏，还以为是什么玩具。
“这是你的猫吗？好可爱哦！”小鱼儿眼睛一亮，她显然是对小动物没有抵抗力的那种女人。
“对啊，它叫梦仔。”
“梦仔，名字也好可爱！”小鱼儿将手上的云朵凑在梦仔跟前，梦仔鼻子一吸，将云全部吸掉了。
“梦仔灵性很强哦……”小鱼儿摸起梦仔的下巴，梦仔眯起眼睛发出咕噜咕噜声，很享受的样子，它似乎也知道小鱼儿在赞它，连肚子都亮给了小鱼儿。
小鱼儿索性坐在地上，一把将梦仔搂在怀里，撸的爱不释手。她一眼瞥向还在双盘的马义：“大叔，你这样打坐好笨啦，怪不得这么弱。”
“我的打坐有问题？哪里出错了？”马义知道小鱼儿水平深不可测，必有道理。
“打坐太慢了，躺着练不香吗？”
“躺着练？练功不都是打坐吗？好像从来都如此啊。”
“从来如此，便对么？”小鱼儿换了一副老学究的口吻：“呆子真是一根筋啊！打坐是为了觉知入梦，你现在都已经在梦里了，重点就不是姿势了，而是如何聚能更快。”
见马义一脸疑惑，小鱼儿说道：“我教你。”
“你这有河吗？在河水里练最好了。”小鱼儿看了一下，附近没有水。
“没河也没关系。”小鱼儿将梦仔递给马义，说道：“看好了”。
她四肢摊开朝草地上一躺，也不见什么动作，身体就开始陷入地中，在草地上留下一个大字人形。
她继续向下陷，上面的土覆盖过来，将她完全埋在里面。地上的土如流沙般松动翻落，可见她往下是越来越深了。
一会动静停歇了，小鱼儿的声音清晰地从地下传出来：“梦境之力，泰山压顶，天地熔炉，玉壶光转。”
“听到了吗？”
“听到了。”马义大声回答道，但是他不知道小鱼儿这是练的什么功。
“利用梦境的力量，可以迅速将自己降维，把自己压缩成一张纸，一个点，至只剩下梦核本身。”小鱼儿的声音继续传出来：“梦核就是你，你就是梦核，再以天地为熔炉，玉壶光转，转起来，你试一试。”
利用梦境的力量降维。马义听得心痒痒，他将梦仔放一边，也学小鱼儿的样子躺了下来，但是他无论怎么动，怎么用意念，无法像小鱼儿那样陷入地里，这个技能没练过，潜意识不配合。
“我入不了地！”马义大声说道。梦仔似乎看懂了这个游戏，它跳到马义身上踩他，想帮马义踩入地下，但是没用。
“哦！”小鱼儿听到了，大声回道：“将身下的土地想象成河底软软的淤泥。”
马义倒是一点就透，他想象是躺在河床上面，身下是厚厚滑滑软软的淤泥，果然自己的身体就一点点陷进去了，而且他感觉自己就是陷在淤泥里，身体周围有河水，甚至能听到水声。
“泰山压顶……想象有一座山压在你上面，将自己压成了纸片。”小鱼儿在地下远程指挥：“想象上面是河水，河水压力将你压成泥巴也可以。”
“一定要放松，让它压”。
马义依言照做，想象有巨大的山通过水面压住自己，果然一股巨大的压力出现，马义一放松，就觉得自己被压成一摊泥，一层皮了。
我是河底一摊泥！我是软软一张皮！
这就是梦境降维吧？三维转二维，真舒适，非常舒适，极度舒适，妙不可言！
马义正享受着，却听到上方小鱼儿的声音：“出来吧。”
马义有点意外，但是他仍然依言向上一冲，冲出了地面，同时身体也自动恢复成正常的三维梦体。
小鱼儿就站在他前面，抱着梦仔撸。
“后面呢？梦境之力，泰山压顶，后面不是还有天地熔炉，玉壶光转吗？”马义清楚记得口诀有四句。
“后面啊，你自己去悟。”小鱼儿又说：“注意哦，这个降维练功的方法你只能在自己的梦里用，其他空间你现在用不了。
“那你刚才不是用了吗？……在我的梦里。”
“我和你不一样嘛。”能在别人的梦境中借用梦境之力，是虹光境以上的神通。
大概是看出马义有点情绪，刚加速到200迈就碰到个红灯，任谁都多少有点不爽吧。
“大叔别生气哦，我是想到……嗯……有一个更重要的要教你。”
“什么更重要的？”马义熄火的引擎又通上了电。
“我看你梦能变武器失败了，你再来一下，我教你变出来。”原来马义变匕首这一段小鱼儿早看到了。
“哦。”马义又试了一次梦能化器，还是选择匕首。
不出所料，还是一样的结果，玉液一次性迅速耗光，手中只能出来一点点匕首的虚影形状。
然后虚影持续不下去，就灭了。
“怎么灭了？”小鱼儿问道。
“梦能耗光了。”
“梦能耗光了？……耗光了就补啊！”
“哦。”马义坐下来打坐，运转周天补能。
“大叔，你在干什么？”
“运转周天，补充玉液。”
“为什么坐下来？站着不行吗？”
站着？马义突然醍醐灌顶，是啊？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运转周天一定要打坐吗？
“行走坐卧都是禅，悲欢离合皆是梦。”小鱼儿还在点他。
明白了，马义站起来，运转周天，果然没有区别，一息一周天，壶中玉液渐多。
等玉液达到阈值，马义又试了一次变匕首。
匕首虚影出现，但是不像前面那样过阵子就黯淡消散，因为马义一直在保持周天运转，壶里玉液即使耗光，仍然有源源不断的后续补充，虽然不多，但是足以维持住匕首虚影。
小鱼儿在旁点着头，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就差有一把山羊胡可捋了。
接下来就是梦能消耗与补充的拉锯战了，马义的匕首在经过几分钟虚影后，渐渐开始有了边框，有了棱角。连梦仔也看出来马义的进展，朝他多喵了几声。
再过了几分钟，匕首渐渐出现实体，马义手中有了握住实实在在的柄的感觉，而且马义发现，实体部分一旦生成，不像虚体那样会消失。
如此一来，只要梦能一点点加上去，照这个速度，匕首大概半小时内应该就可以完全生成了。
“停。”小鱼儿叫停了马义。
马义停了下来，周天仍然运转，但是不再意念化器。他手中只有一把匕首柄。
“怎么了？”马义问小鱼儿。
“这里灵气太low了，我们去梦域，在那里你一分钟就可以变出来。”
“梦域？我师父说要到化泽境才能跃迁到梦域的。”马义目前是化泽期，梦核中玉液不多，也曾试过冲击化泽境，但是每次想点亮洞房宫都是失败的。
“那是你师父小气，舍不得开传送，我带你去。”
小鱼儿朝地上扔了一个东西，和昨天带马义进入她的梦境时动作一样，马义原本猜测她扔的是类似修仙小说里灵石之类的东西，这次马义看清楚了，小鱼儿扔出的是一团光。
那团光迅速铺开，一个光圈从地上升起，罩住两人，马义身体又开始感觉到颤动。
过了几秒，马义只觉一晃，光圈消失，马义发现自己是在半空中，和小鱼儿处在一个不知如何形容的载器上。
这个载器像艘小木船，可是形状是方方的，不是正常的船的模样，但自己又像是凭着船舷的感觉。
马义往外面看。
哇！哇！哇！
灵气太丰沛了！每一口呼吸都沁人心脾，引发梦能生机饱满。
景色太美了！
方船带着他俩穿梭在仙山云海，犹如仙人乘槎，每一眼都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马义朝下方看去，星罗棋布点缀着片片美景，美轮美奂，有自己熟悉的，也有完全陌生的，更有自己想都想不到的，无一例外的无与伦比。
旖丽梦幻的灵兽，珠转玉盘的天籁，绵绵不息的心流……
马义早已忘了匕首的事，人间哪有这样的景色？哪有这样的灵气？
面对眼前的一切，马义以一直张大的眼睛和一直张大的嘴，发表着最高级别的赞美诗。
“这里是天堂吧？”马义终于想起自己会说人类的语言。
“天堂哪有这里好？”小鱼儿的语气就好像她去过天堂似的。
“这里是二重梦域，是由专门的筑梦师打造的，比凡间比天堂都大多了。”小鱼儿就喜欢看马义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再带你去一重梦域。”小鱼儿说道：“我建的家在那边。”
方船起了一层雾，又是一阵轻微的震动，等到雾消散后，方船不见了，马义和小鱼儿脚踏实地在站在一条大路上。
一重梦域和刚才的二重梦域又不同，这里更像人间，但也是超凡脱俗，无论山石树木，河水湖泊，都比人间壮丽秀美得多。
“这里是自由大陆，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创建，我带你去看看我建的房子。”
第92章 第九十一章
俄罗斯莫斯科的一个地下室，地下室杂乱，桌子上有一堆电子设备在工作状态。
看简陋的环境，没有人会猜到这里就是神秘的“白夜圣殿团”的总部。
白夜圣殿团，成员来自西界最顶级的梦控师，黑客，杀手，猎人和通灵者，成团以来任务完成率超过90%，常年稳坐西界雇佣队前两名。
团长迈克尔坐在靠椅上悠闲地抽着雪茄，他正在看最新一期的梦界黑市悬赏榜。
榜单的前十位没变，前三的酬金达到了入眼的标准，但那三个都是不好惹的主，迈克尔一个个做过全面分析，风险收益比太低，不划算。
不做赔本买卖，是迈克尔坚定不移的座右铭。
立在墙角的音箱放着Dreamtale的《亡灵序曲》，地下室内除了伊万和列文在玩电脑，其他四五个人围桌在打扑克，他们人手一瓶伏特加，浓烈的酒气弥漫整个地下室，打的是一种叫做干群牛的俄罗斯扑克。
一个设备闪起红灯，嘀嘀叫起来，伊万起来看了一下，回来对迈克尔说道：“团长，监测到马义身上的哨兵。”
“鱼上钩了？”牌桌上的几个人也齐齐看向这边。
东界马义的这个活，背后是财大气粗的拉马努金基金会，给出的酬金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心跳加速，这一单是势在必得的肥差。
“老大，要不要动手？”罗比一心两用，一边问迈克尔，一边打出一张牌，抢走了上家的群牛。
罗比从成团初期就跟了迈克尔，习惯叫迈克尔为老大。
“等一下。”迈克尔闭上眼睛，各种资料汇入脑中，启动深度思考。
马义的哨兵是梦域82号，属于最新的X型号，一入梦域将被我方设备监测到，这点可确定无疑。
梦域82号目前处于休眠状态，一激活就能立刻传送马义能量点坐标，华山梦宗用的是丹田，这点也可确定无疑。
马义不可能这么快达到三层跃迁，应该是王清带他上的梦域。王清是东界大梦控师，一向老奸巨猾，有没有可能是诱我们出手？
王清肯定查过马义，但是唐吉哲罗这次用的哨兵是经过他秘术伪装的，他说只要不激活，大罗金仙也查不出。
不过唐吉哲罗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这次不就碰到硬茬失败了，也不能过于相信他。
如果王清已经发现了，那哨兵就等同废物，最坏结果是无效刺杀。
如果王清没发现，那这次就是绝好的机会。要是这次不动手，以马义梦神体的自愈能力，以后将越来越难，趁马义现在不到成丹境一举击杀，应该是最佳机会。
综上，风险收益比高！Do it！
迈克尔睁开眼睛：“动手！”
“乌拉！乌拉！”众人大为兴奋，齐声乌拉。
团长老大说动手，就意味着一笔暴利的买卖即将达成。所有人都立刻各就各位，进入工作状态。
迈克尔：“列文，通知梦界那边，将哨兵82号绑定阿波罗，定位能量点坐标。”
“老大，不会吧，用阿波罗？”
罗比的疑问也是众人的疑问，阿波罗光箭可是白夜团的镇团之宝，使用一次要充能三年，不是至关重要场合绝不会使用。
“我们这次对付的是具有超级愈合力的梦神体，常规的手段不可能杀得了他，基金会找上我们，无非也是看中了阿波罗，这一次我们必须一击即中，没有第二次机会。”
众人想起酬金的数字，纷纷点头，对团长老大的决断表示佩服。
列文很快回复说：“阿波罗已准备好，哨兵激活将自动发射。”
“伊万，激活哨兵！”迈克尔下达了命令。
……
“那个是我建的房子。”两人没走多久，小鱼儿就指着前面一处美景，远远看去那边的建筑就如童话一般。
梦仔突然一跳。
一股强大的金光，无与伦比之势头，仿佛从撕裂空间乍然出现，瞬间贯穿梦仔和马义。
金光来得猛去得也快，顿时不见踪影。
小鱼儿一声咤，朝金光去处扔出鱼仙网。
马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电光火石之间，梦仔跳下，胸前的护身符光芒大盛，有个东西从腹部穿过，仿佛都在同时发生。
然后梦仔消失了，护身符铜钱碎裂散落，马义看见小鱼儿在扶着自己，神情特别焦急，脸色通红，马上就要大哭。
前方一闪，现出一个身影，正是王清。
马义刚想说一声师父，突觉气血翻滚，梦能如洪水在身体经络内四处乱窜，眼前一黑，嗓子一腥，吐出一大口血，瘫软下来。
王清挥出一张符，与马义一道不见了。小鱼儿还在原地，终于哭了出来。
……
伊万盯着电脑屏幕：哨兵失联，目标消失。
列文那边也有了消息：阿波□□反馈击中目标。
众人干杯击掌，怪叫连连。罗比甚至去橱柜里拿出一个大瓶香槟要开槟庆祝。
“等一下。”迈克尔阻止了罗比的动作。
他闭眼，启动思索模式，手中雪茄的烟味飘入鼻中，更加速了脑细胞的运转。
哨兵失联。
说明马义或醒，或死，或入了禁制区域，可以作为任务成功的必要条件。
阿波罗击中目标。
金丹境以下的梦修，不可能挡得住阿波罗的雷霆一击，只要被击中能量点，必然全然炸裂，必死无疑。可以作为任务成功的充分条件。
就算有王清在旁，就算有法宝帮助，就算梦神体能超级自愈，也不可能回天，任务干扰因子全部可以排除。
综上，万无一失。
迈克尔睁开眼睛：“开！”
众人知道此单已成，纷纷击掌庆祝，罗比将香槟打开狂洒，几个大汉扭着屁股挤到中间跳起了哥萨克舞。
音箱中的音乐也切到了Steve Vai的《上帝之爱》，这是白夜团的胜利曲，激昂高亢而富有穿透力的吉他声，仿佛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力量，更让众人信念爆棚，激情饱满。
“罗比，别忘了今天写份报告，联系雇主方核查。”
“好的老大。”白夜团的任务从来就没有核查失败的先例，就等着收钱了。想到账户中暴涨的数字，罗比的心随着喷洒的香槟，早就飞到拉斯维加斯赌桌和游艇嫩模身上去了。
迈克尔放松躺在靠椅上，心满意足地吐出一个又圆又大的烟圈，然而列文的一个消息立刻让他跳了起来。
“团长，阿波罗失联，没有返航。”
我的阿波罗啊！迈克尔的后牙槽直接把雪茄咬得粉碎。
王清，果然是个硬巴子，阿波罗必是落到了他手上，迈克尔一阵阵肝痛。
梦界的恩怨，只要不违反基本法，执法者都不会插手，任由双方自行解决。
王清，我定会找你算这笔账，最好你找上门替徒弟报仇！白夜圣殿团不介意多杀一个。
第93章 第九十二章
马义再睁开眼时，又吐出一口血，他发现自己在一个类似洞府的场地。
王清正伸掌抵住马义后背，用了吸字决，马义那些乱窜的梦能纷纷进入王清掌中。
王清大声说道：“马义，引气入田，运转梦核，意念修复全身。”
马义仍有觉知，知道自己生死攸关，他勉强坐好，运转凝气诀引气，周围的梦能灵气充沛异常，顿时涌入丹田。但是很奇怪，这些白气没有像往常一样围着中间梦核转，而是被什么东西吸向一处。
马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腹部有一个贯穿的大洞，但是没有血流出来。
马义突然觉得剧痛，几乎晕厥。王清喝道：“转念。”
马义明白王清的意思，梦体并无痛觉神经，剧痛是自己看到身体受伤的瞬间意识反应，是第二系统的记忆模拟。马义运用转念术后疼痛大大减轻了。但是同时，他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王清在旁喝道：“马义，保持清明意识，坚持住。”
马义强打精神，催动凝气诀，他看到白气朝着大洞的方向而去，但是没有从洞中泄出来，反而像是有一层皮堵在那，白气一层层地叠上去，自己腹部的洞居然眼见地缩小了一圈。
马义再内视一看，中间的人参果小孩不见了，再一找才发现，不是不见了，而是丹田也有一个大洞，人参果小孩就在那，四肢张开撑开一个气团，将洞堵得结结实实。怪不得梦能不会从洞中泄出！
马义心知人参果在帮助自己修复伤洞，自己也奋力运转梦能，但是很快又意识昏沉，人如虚脱。
一旁王清已有准备，一根银针插入马义脑门百会穴，运梦能通过银针一激，马义灵台顿时获得刹那清明。
马义守住这一丝清明，连连不断运转凝气诀。
白气一层层将人参果小孩包裹，小孩渐渐消融在白气中，丹田的洞也一点点复原。
当看到腹部的洞基本复原时，马义再也支持不住，倒地晕厥。
王清立刻对马义进行了检查，马义的伤洞已经愈合，真息也渐趋稳定，现在除了面如白纸，虚弱无力，暂时昏厥，似无大碍，王清这才松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马义悠悠醒转，他看看陌生的四周：“师父，这是哪？”
“这里是我们华山洞府。”
洞府很大，全是天然的石壁，自己正躺在一个太极图平台上，洞内清凉舒适，灵气明显比外面更充沛。
“师父，刚才怎么回事？”马义试着坐起来，发现自己可以勉强坐起。
“你被袭击了。”
“你先别动。”王清拿起马义的右脚，除去鞋袜，指着中间的一颗痣问道：“这个痣是新的吗？”
马义虚弱地摇摇头说：“以前就有的。”
王清又仔细看了一会，伸出右手食指，凌空一点，发出一束光照着那颗痣。过了片刻，那颗痣受不了了，掉了下来，伸出八足爬了起来，是个极小的蜘蛛。
王清刚想拾起它，小蜘蛛砰的一下自爆了，化作了一团小火花。
王清心道，果然有哨兵。
马义见梦仔不在身边，问道：“师父，梦仔呢？”
“梦仔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我们回去。”
回体后，王清来到马义房间，马义已醒，在床上躺着动不了，脸色苍白，嘴角尚有鲜血。梦仔就在床边，四脚朝天，嘴巴张开，僵硬不动，好像死了。
王清先检查了一下马义，气脉受损，暂时动不了，性命则是无碍了。
王清再摸了摸梦仔的身体说还有救，他朝梦仔的嘴里塞进去一个丹药，灌水进去后合上梦仔的嘴巴，估摸丹药入肚后按摩梦仔的肚子。
不久，梦仔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然后身体渐渐松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尽管仍然奄奄一息，但终究活过来了。
马义能说话，他问师父梦仔怎么样了，王清说梦仔没问题了。
猫有九条命，指的就是灵体有九个能量点，梦仔的能量点毁了六个，不过还死不了。猫的灵体自愈能力很强，过一阵子会痊愈的。
王清叫马义先别说话。他叫来高小天，小天一看吓一跳说什么情况，王清给小天讲了一下，然后吩咐小天将自己的针灸包取来，另外再去照什么什么药方煎煮一剂中药。
小天立刻下楼去了。王清取了毛巾将马义嘴角的血擦干净，将马义上衣打开，马义气脉受到严重冲击，多处淤堵，如果不及时处理，会有偏瘫风险。
小天很快送来了针灸包，然后又下楼煎药去了。王清取出银针，朝马义身上的穴道扎针，引导气血循经，化开淤堵之气。
前面扎完后，马义情况有所好转，可以自己翻身了，然后王清又给马义后背也扎上。
小天那边药也煎好了，待后背扎完后，小天扶起马义将药喂给了马义。马义的脸上有了些血色，王清知道这回才是彻底无碍了。
待马义有了些精神，王清问马义：“那个带你上梦界的女娃是谁？”
王清考虑过马义的安全问题，马义在二级跃迁内是绝对安全的，却没想到有人会带他上到三级跃迁的梦域。
“她是我认识的一个新朋友，叫小鱼儿。”
“是她害我的吗？”马义颤抖地问，如果是小鱼儿设的圈套，那就太可怕了，恐怕马义这辈子都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不是她。”王清可以肯定那个女孩不是凶手，她当时的表情明显极为关心马义，是一种受到惊吓完全不知所措的状态。而且，他怀疑小鱼儿就是那个“鱼”。
王清想起来不禁后怕，这一次着实凶险至极。
要不是这次梦仔挡了一下，加上护身符的抵挡，让那支箭偏了微许，要不是马义有一个神奇的人参果梦核，以及超强的梦神体自愈能力，要不是自己当时正好在梦域，感应到护身符玉碎时能及时赶到，缺少任何一环都将万劫不复。
马义松了一口气，问道：“师父，是谁要杀我？”
还有谁？当然是拉马努金圣战对梦神体的后续刺杀。不过王清不能这么回答马义。
“你中了哨兵，也是命中注定此劫，好在现在哨兵排除了，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王清轻轻拍拍马义肩膀：“师父会查出凶手的，你先安心养伤。”
王清也明白，这一次对马义的梦修恐怕是灾难性打击，梦核受到如此雷霆重击，恐怕要前功尽弃。好在人保住了，修为可以再慢慢修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气脉虽通，但是余恙犹存，当晚马义发起了高烧，意识迷糊，连烧了三天才退烧。
也许是高烧的原因，这三天马义的梦也是浑浑噩噩的，不用说练功了，连自己有没有做梦都不知道。
退了烧后，马义意识才开始清明，当下进入梦态查了一下自己梦核的情况。他发现丹田的人参果没有了，梦核气团也没有了，空空如也。
好在自己引气入息，吸收梦能的能力仍然如故，看样子自己是回到了最初的凝气期，要重新练凝气诀，重新凝气成核了。
马义心中虽然沮丧，但是他一生挫折打击是常态，一帆风顺和他应该是无缘的。最近日子过得太顺了，顺得不正常，命运果然没有忘记自己，过来敲打一下，没什么，从头再来呗。
只是可怜了那人参果，为了救自己牺牲了。
也不知道小鱼儿怎么样了？她一定担心自己，甚至自责吧。
这件事和她没关系，没有她这次，也会有下一次，听师父说自己早已经被对方用哨兵定位，正常情况下基本是难逃一死。这次大难不死，感觉还是小鱼儿带来的好运呢。
到了晚上，马义有预感小鱼儿会来自己梦境，果然小鱼儿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还有梦修协会的会长陶先生。
小鱼儿见到马义很激动，陶先生则远远地站在一边，没有过来和马义打招呼。
“大叔，你没事就好了，可吓死我了……梦仔呢？它怎么样？”小鱼儿的声音很紧张，带着疲惫。
“梦仔没事，它今天出去玩去了，完全正常了。”
“谢天谢地。”小鱼儿高兴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吗？”马义注意到小鱼儿脸色发白，神情极为憔悴。
“我没事……大叔，你把这个喝了。”小鱼儿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递给马义，瓶身隐隐透着金光。
这是什么啊？马义朝瓶中一看，里面是满满一瓶金黄色的东西，似液体又像气体，又像是光，如活物般在瓶子里动。
“这个就是害你的东西，是一个光箭……我把它炼化了，你吃了它补一补。”
“这种纯光能，最补了。”远在天边的迈克尔如果听到了小鱼儿的话估计要气昏过去，自己的绝世神兵阿波罗光箭，可是由虹光境光核锻造而成的，是当年拼着巨大的团队损失从一个垂死的虹光境梦修身上获得的。没想到被小鱼儿的鱼仙网捕获，炼化成原形，被当做补品送人。
“你看上去气色很不好，你自己吃了嘛。”马义倒是担心小鱼儿，她今天的精神状态与以前判若两人。
“我用不上这个。” 小鱼儿将玉瓶塞进马义掌心，瓶身温暖，“你吃了它，可以恢复你的修为。”
金色的光能接触到舌面时，马义尝到了阳光的气息，如果阳光真的有味道的话。然后光能如活物般自己钻进喉咙，滑入丹田。
“感觉怎么样？”小鱼儿问。
“感觉良好。”那团金色光能停在丹田处，整个丹田很暖和，内视之下亮堂堂的。
“记住了，用上次我教你的方法，天地熔炉，化光为核。”小鱼儿嘱咐道。
马义点头，这时候一边的陶先生走近。他柔声对小鱼儿说：“小鱼，要回去啦！时间到了！”
“陶大哥，我的因果我自己了。”小鱼儿看着马义一笑，然后说：“大叔，我不欠你了，你好好保重自己哦。”
她突然转过身：“我走了。”随即就消失了。
马义没想到她说走就走了，而且最后几句话听得云里雾里的，隐约觉得小鱼儿这次来非同寻常，一时怔在原地。
第94章 第九十三章
陶先生却没有离开，他走向马义说道：“马义，我给你看个东西。”
陶先生转身朝后面看，马义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刘光年从远处走过来，他身后跟着一个自己很熟悉的身影，却是弗莱迪。
弗莱迪并没有被束缚，但是它乖乖地跟在刘光年后面。光年将它带到距离陶先生十米左右站定。
“战斗就是节奏。”陶先生对马义说：“高手对决，一定要有自己的节奏。”
陶先生转身对弗莱迪勾勾手指，做了个“你过来呀”的手势。
弗莱迪阴鸷的双眼盯着陶先生，陶先生如青松挺立，气定神闲地等它。
弗莱迪一个个活动着右手的五爪，突然闪电般冲向陶先生。
陶先生根本没有看弗莱迪，而是一拳砸向身边虚空，虚空塌陷，一股漩涡引力将电闪而至的弗莱迪带歪，爪刀堪堪从陶先生耳边擦过。
陶先生再一拳朝地面一砸，拳头接触的草地没有反应，但是弗莱迪的落脚处却精准地出现一个大坑。弗莱迪反应迅速，一下坠就要飞起，脚下一紧，已被陶先生抓住。
陶先生手上运能一冲，弗莱迪全身摊软，顿时失去战力。
“让对方进入你的节奏，就已是胜势。”陶先生将弗莱迪一扔，弗莱迪蜷缩在地上就如同一只可怜的小龙虾。
马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虐自己千百遍的苦主，居然在陶先生这里像个玩具，一回合都走不过。
“马义，告辞了。”陶先生握拳对马义施礼。
“等一下。”陶先生听言停住，马义忙问：“陶先生，小鱼儿怎么了？”
陶先生想了一下，说道：“她用自己的胎光熔煅阿波罗光箭，三天三夜退转两境，恐怕不会再来你梦里了。”
“陶先生，那你知道她现实中地址吗？”
陶先生沉默了，过了一会摇摇头说：“她不想你见她……随缘吧。”
说完，陶先生对刘光年点点头，刘光年带上弗莱迪，一起消失了。
……
马义将这一切都告诉了师父。
王清听完后，心想果然自己判断没错。“北听雨，南观鱼，青梅煮酒会知音。”那个小鱼儿果然是秦观鱼，与苏听雨、李青梅，杜知音并列的“苏秦李杜”东界四大天才的秦观鱼。
秦观鱼本是虹光境，这次为了马义连跌两境至金丹境，可谓华山梦宗恩人，只是听说她十几岁时身患奇症，无药可医，也是造化弄人。当然，这些王清没有告诉马义。
对于梦境之力降维的方法，王清大为赞赏，传统丹道奉打坐为圭臬，自是有其道理，但也确实有拘泥之处。
华山梦宗的修法中也有降维的方法，通常也是以打坐或特定卧姿进入忘我无相胎息等方式降维。
小鱼儿这种利用梦境之力降维的方法，对于初学者来说，明显更容易实现，效率更高，不愧是东界天才。
自那天后，小鱼儿再也没有出现，连着几天，马义都梦见天上一只彩色的鲸鱼，从银河中掠起，掀起片片星河，头顶不时喷出朵朵白云，将整个梦境照亮得璀璨无比。
元梦堂恢复了正常营业。
马义仍然是白天工作，晚上梦修，有空看书学习。
这些天，马义梦修的主要内容是将丹田内的光能炼化成梦核。
他先在梦里用引梦法引出一条大河，然后跳入河底，让河水的压力将自己压成二维的一层皮。
然后，马义再守息进入胎息状态，将自己聚焦在中间的光上，自己就成了一团自我呼吸的光。这部分则是王清针对梦境之力专门教马义的。
天地熔炉，玉壶光转。
马义这团金光旋转起来，化为天地熔炉，梦能源源不断进入到光的熔炉中，与光融在一起，渐渐凝聚出一个圆圆的金灿灿的气态梦核，而中间的那团金光则被一点点炼化为白色的玉液。
十天后，马义的梦核已有网球大小，玉壶中玉液几乎充满。马义只一试，就点亮了洞房宫，轻松踏入了化泽境，突破三层跃迁。
现在马义的液能，比起以前何止多了十倍，而且精纯无比。梦能化器时不但可瞬间将匕首变出，而且可以一下变出长度齐眉的金箍棒，变出后剩余玉液仍有一大半。
又过了几日，马义将金光完全炼化，梦核玉壶中的玉液也达到饱和，马义正式进入了炼晶期，开始修习炼晶决。
马义明白，自己梦修的突飞猛进是小鱼儿牺牲所换来的，欠她这么大的恩情也不知该如何报答。他从小天那要到梦修协会的地址，去找过几次陶先生，但是陶先生仍然是那句话，随缘吧。
陶先生还告诉马义，灵留境培训的时间定下来了，培训是分批的，目前已经有几批培训完了，马义和高小天安排在几周后的端午节那一批。
马义对灵留境完全没有概念，问需要准备什么吗，陶先生说不用特别准备，到时候来就行了。
回到元梦堂后，马义转告了高小天培训的事情，顺便问小天这个灵留境培训是什么？小天说这个是梦修跳出轮回的基础培训，大多数梦修宗门都会有类似的培训，梦修协会的培训估计也是大同小异的。
小天也给马义科普了一下灵留境。
灵留境位于意识界中的灵界，是人死后最先进入的第一站，也称为cycle站。灵留境中会显示这个人所属的集体相，特别是轮回集体相。灵留境培训就是在梦域中模拟这个过程，梦修者通过培训的技能，可以主动选择自己想去的集体相。
什么集体相，cycle之类的，马义听得稀里糊涂。
小天看出马义没听明白，又说，很多人修行的目的是脱离轮回，这种灵留境培训就相当于轮回的实战模拟，教你怎么脱离轮回。
脱离轮回不是很难吗？马义问道。
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像他们西界就不用脱离轮回，他们的主流集体相是不认可轮回的，灵留境里也就基本上不存在轮回相，他们的灵留境培训里也就没有出轮回的内容。
咱们中国人，大多数都有轮回相，而且以道教轮回相居多，所以要重点培训。
任何东西，知道幕后的原理就不难了。
出轮回也是一样，对于不懂的普通人超级难，但是对于梦控师来说很简单，像这种灵留境培训就等于刷题，水平差点的多刷几次也能过，到时候你体验一次就知道了。
这个倒是有道理，马义在元梦堂深有体会，很多玄的东西一旦知道了背后原理后，就像从幕后角度看魔术，其实超级简单，但是不懂的人永远就只能顶礼膜拜，甚至甘受愚弄。
虽然马义仍然没搞懂灵留境培训究竟是什么，但是既然陶先生和小天都认为体验一次就明白了，也就不纠结了，就等端午节再说了。
第95章 第九十四章
天气渐热，五月初五的端午节还没到，六一儿童节先到了。
这一天是郭子生日，马义想给郭子一个惊喜，他精心挑了一个蛋糕，没有通知郭子，下了班就去了郭子家。
自从上次和郭子大排档谈话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重返和平里小区，小区一切如昨，郭子却不在家，敲门没人应，从门缝中往里看，也是没人。
马义打电话给郭子，听到的是“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马义还有钥匙，他开了门后，将生日蛋糕先放冰箱里，又坐沙发上等了一会，想想还是回元梦堂。
昏暗的单元楼道口，马义与一个人擦肩而过，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喂。
马义转身一看，是那个长得像他梦中的李院长，却又出奇猥琐的人，他记得此人是房东李伯。
“你是铁饼的朋友吧？”李伯问道。
马义对此人极为厌恶，皱眉道：“怎么了？”
李伯盯住他看：“铁饼欠我房租呢？”
“他欠你多少？”
“两千块。”
“两千？你这房租不是一千吗？”
“他上个月就没交。”
“好，我转给你。”马义掏出手机：“微信支付，我扫你收款码。”
马义有了手机后就装了微信，而且用的是他以前在梦中的昵称“马律师”，头像则用了梦仔的照片。
他自从进入元梦堂后，有时候王清会将工资奖金通过微信转给他，微信零钱里已经有几千元。
“哦，好。”李伯出示了收款码，马义扫码后转了两千元给他。
转完钱后，马义转身就走，出了单元门，又听见李伯喂的一声。
马义转身问：“又怎么了？”
“你是律师？”李伯趿着拖鞋凑近，盯着马义的脸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马义没有搭理他，转身就走了。
回家后马义打了一个电话给郭子，仍然是关机打不通，他给郭子微信留了一条消息：郭子，生日快乐！蛋糕放冰箱了记得吃，另外你的房租2000块我已经付给那个房东李伯了，改天再聚。
……
泰山路神女集团总部，莲花楼。
阿明接到电话，对柳依依说：“阿姐，魏大江有事汇报。”
柳依依正在逗一支黑猫，说：“开免提。”
阿明开了免提。柳依依说：“大江，什么事？”
魏哥的声音：“神女，有人看到马小军了。”
柳依依听到后猛然转头看来：“什么？谁？”
柳依依的声音有一丝颤抖，阿明也颇为惊讶，这么多年来，阿姐很少有如此的反应。
魏哥：“神女，是马小军。”
柳依依停了一会，说道：“谁看到的？”
魏哥：“是那个老李，以前租……”
柳依依打断道：“好了别说了。”
对面识趣收声。
柳依依闭眼锁眉，身体微颤，仿佛激烈的思想斗争。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抽血时，不知怎么马小军醒转了，他挣扎着起来跑了。
她永远忘不了他在门口停住，转头盯着她的那个眼神，那是永远也不可能原谅的彻骨的恨，无数个夜里将她的心刺痛到极点，每每想起来就止不住颤抖。
不一会，柳依依睁开眼，脸色已平复，对电话说道：“大江，你去查一下。”
顿了顿又说：“多带点人。”声音已平静得毫无波澜。
魏哥：“明白。”
魏哥带着几个手下来到和平里小区七号院的院子口，李伯正守在那，一看到魏哥就低头哈腰迎了上来。
“魏爷。”
“老李，你确定是马小军？”
“确定。”李伯说：“他样子变了，装做不认识我，可我李英雄是谁啊，老江湖了。”
“既然他样子变了，你怎么确定是他？”
“魏爷你也知道的，马小军脖子上有道疤的，我看得清清楚楚，那道疤一模一样，绝对错不了。”
魏哥微微眯起眼睛：“这事有没有告诉其他人？”
李伯陪笑道：“魏爷放心，神女她老人家的事给我一万个胆也不敢乱说啊。”
“马小军呢？”
“他不在。”
魏哥啪地扇了李伯一耳光：“妈的，消遣老子啊！”
李伯捂着脸，赶忙解释道：“不敢啊，魏爷，我昨天真的看到马小军了，他从铁饼家出来。”
“魏爷你看，他昨天还扫码付给我房租了。”李伯将手机中的交易记录给魏哥看。
魏哥拿过李伯手机仔细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是昨天的一条微信支付记录，金额是2000，付款方微信昵称是马律师，备注是铁饼房租。
李伯在一旁指着说：“这个马律师就是马小军，而且他的腿好像有问题，一瘸一拐的。”
魏哥将手机扔还给李伯说道：“带我去铁饼家。”
……
郭铁兵昨晚都在女友阿娟那里，两人喝得烂醉。早上醒来时他看到了马义的微信消息，但是随后又呼呼大睡了，现在回家仍然有点宿醉上头。
郭铁兵掏钥匙开门时发现门是虚掩的没锁，他推开门一看，立刻清醒了。
家中被人砸得稀烂，没有任何一个完整的家具。神龛也被推倒砸烂，柜子中的各种神像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
郭铁兵扶起神龛，看到底下的孙悟空的神像，神像的孙悟空部分还算完整，只是金箍棒断了。郭铁兵将孙悟空放进口袋。
郭铁兵关上门，走到窗户处，向外探看，没有看到什么人。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马义，看了一下消息后，将马义删除了。
随后又将阿娟的微信也删除了。然后转身往门处走，一开门，魏哥等一众人正在门外。
四五个手下围住郭铁兵。魏哥嘿嘿地笑着：“铁饼，好久不见啊！”
郭铁兵立刻满脸堆笑：“魏哥，这么有空来看我？”
魏哥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一包华子，抽出一支烟点上，他吸了一口烟，张口将烟吐在郭铁兵脸上：“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郭铁兵被烟熏得憋气皱眉，转眼又嬉皮笑脸说道：“魏哥，是不是想我了？”
“是啊，铁饼，你魏哥可是个恋旧的人，我不但想你，也非常想念你老大马小军…………我听说你老大回来了，昨天还在你这，是不是啊？”
“魏哥，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小军不是早死了吗？”
魏哥看向李伯，李伯连忙说：“魏爷，千真万确，真是马小军，我发誓啊。”
郭铁兵：“魏哥，别听这老东西胡说，昨天我根本不在家。”
魏哥走到郭铁兵旁边，一手勾搂着郭铁兵的脖子，一手拍打他的脸：“铁饼，你当我傻啊，这老东西是老点，但是你觉得他敢不要命耍我吗？”
郭铁兵：“我真的不知道啊，魏哥。”
“妈的，当初揍了你几顿，还以为你老实了，”魏哥敲着郭铁兵的头：“怎么？老大回来了，胆肥了，头铁了。”
魏哥松开郭铁兵，后退了一步，朝手下摆了一下头，几个手下上前就要群殴的架势。
“等一下，别打。”郭铁兵伸手阻拦，手下见魏哥点了头，暂时停手。
“冬子，我和小军以前对你不错吧？”郭铁兵对其中一手下说，这人名叫赵冬，当年入帮会的时候还是郭铁兵带的。
“铁哥，我们都是凡人，我听神女的，你也别犟了。”冬子劝道。
“听到没有，小弟都比你有觉悟。”包围圈外的魏哥说道。
郭铁兵低头不语。
魏哥以为郭铁兵心意有所改变，扒开手下，走上前说道：“快说，马小军在哪？早说早完事，少挨一顿揍。”
郭铁兵抬头看着魏哥，咧嘴笑了一下：“魏哥，说了有奖吗？”
魏哥听了大笑，对旁边小弟们说道：“你们看，这个怂包，想得倒挺美。”
众小弟也哈哈大笑。
郭铁兵突然右手一捅，将一个东西插在魏哥左腿上。
魏哥痛得大叫一声，低头一看，正是一个孙悟空神像，孙悟空手中金箍棒的断尖几乎整个没入魏哥大腿。
魏哥抽起孙悟空砸向郭铁兵，魏哥手下纷纷亮出弹簧刀围住郭铁兵。
魏哥上前踢了一脚，踢了个空，觉得哪里不对，低头看到自己腿上的股动脉血管喷射，血流一地，魏哥站了几秒钟，就歪歪地萎到在地抽搐起来。
第96章 第九十五章
郭铁兵双手反绑，被阿明押到柳依依跟前，阿明附耳柳依依说了几句。
柳依依看着郭铁兵：“铁饼，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郭铁兵冷哼一声，扭头不看柳依依。
“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我记得你一向是个怂包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冲动，一言不合就杀人？……现在我就算想帮你，魏大江的小弟们恐怕也不答应啊。”
郭铁兵吐了柳依依一脸唾沫：“呸，你个疯子，你早不是以前的柳依依，我也不是以前的郭铁兵，马小军更不是以前的马小军，你趁早收起这些屁话。”
柳依依给了郭铁兵响亮的一耳光，默默拿手绢擦脸。
“把他先关起来。”
阿明将郭铁兵押走。
两天后。
莲花楼的一个地下室，郭铁兵被绑在柱子上，神情萎靡，身上也显然挨了不少揍。
房间还有阿明和另外四名女子，阿明仍是一身民国黑色学生装，那四名女子则是一身汉服，都是阿明手下。
柳依依走了进去：“整整两天了，怎么样？”
阿明回道：“这家伙骨头倒挺硬，就是不肯说。”
柳依依点点头，走近郭铁兵：“铁饼，小军回来了，我和你一样的高兴。我很想见小军一面，这么多年，我真的也很想他。”
郭铁兵呸了一口：“你害他害得还不够吗？”
柳依依叹了一口气：“我再和你说一次，我没有害他！”
“神经病，这话你留着给小军说吧。小军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
柳依依眉头微皱：“看来还是招待不周，给他点好吃的。”
柳依依朝阿明使了一个眼色，阿明朝手下做了一个手势，一名汉服女从桌上端来一个盘子，里面盛满了槟榔。另一名汉服女戴上白手套，捏开郭铁兵的嘴，抓起槟榔塞到他嘴里。
郭铁兵反抗吐出，阿明朝郭铁兵肚子上就是一拳，打得郭铁兵张嘴，汉服女趁机又塞一堆槟榔到郭铁兵口中。
柳依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拿着郭铁兵的手机，手机界面是锁屏的，需要密码才能打开，柳依依输了几遍后，手机界面显示再输错一次会锁定手机。
柳依依问阿明会解开吗？阿明摇摇头。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有电话打入，来电显示是“老大”，柳依依对手下喊了声停，手下们停止了动作。
柳依依按下接听，里面传来了马义的声音：“喂，郭子！”
柳依依一直听着，没有说话。
手机仍然在接通中，马义又喂了几声后不再说话，两边都在静默，过了一会，电话断了。
马义打开微信，郭子的名字就在置顶，最后的消息仍然是他上次留的言。
马义发消息：“郭子，你在哪？”
结果弹出： “郭子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马义露出担忧的神情，开始在床上打坐了起来。
柳依依将手中手机递给阿明：“找人解开这个手机，查查刚才那个电话。”
“还有，查一下全城姓马的律师，五十岁以下男的，把照片给我。”
梦场：
———马义站在郭铁兵家里面，屋里没有人，但是一片狼藉，明显被人砸过的痕迹。
梦场：
———马义来到一环泰山路神女集团总部门口，迅速冲了进去，一间间屋子穿墙而过，找寻郭铁兵。
梦场：
———马义终于找到了刑房，看到郭铁兵被绑在柱子上，旁边围了一些人。他听不到现实的声音，但是可以看出柳依依在对郭铁兵说话。
柳依依：“铁饼，真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有种了，真让我刮目相看了。”
郭铁兵嘿嘿一笑，随即咳嗽了几声，将满嘴槟榔吐出：“要说变，谁能比你更会变？”
柳依依：“谁又想变呢？为什么不能回到当初那样？我们三个人也曾相依为命，相亲相爱，不是吗？”
郭铁兵：“你有病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控制得了你自己吗？什么东西在你这里有好结果？还神女！神经啊~~~~~~”却是腹部被阿明上前打了一拳。
柳依依眉间闪过一丝恼怒，但是随即朝阿明摆摆手，示意他退开。
柳依依看向空中，声音轻柔像在与空中人说话：“今天我梦到魏大江了，他就站在黑沉沉的迷雾中盯着我不说话，可吓人了，然后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我一下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他心心念念想报仇啊……”
柳依依视线转向郭铁兵：“铁饼，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完成他的心愿啊，要不然他天天托梦，被鬼缠上……”
柳依依打个寒颤：“太可怕了！”
郭铁兵冷哼道：“来呀，臭八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梦场：
———马义看着这一切，却听不到他们对话的声音，他去解捆住郭铁兵的绳子，手却穿绳而过，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马义突然觉得有点异常，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经过，但是回头一看，又没发现什么。
柳依依叹气：“既然这么想做鬼，那我就帮你一把……提前给你烧点纸。”
柳依依示意了一下，阿明朝旁边手下一点头，几个汉服女手下搬出几个大铁盆，围放在郭铁兵周围。
郭铁兵大惊失色：“你们干什么？”
几个手下又各自拿出一大堆纸钱冥币，放在铁盆里烧起来，不时扔一些香烛进去。纸钱香烛易燃，很快就熊熊燃烧，并冒出特有的烟雾。
郭铁兵脸色痛苦，憋气咳嗽。
柳依依说道：“关灯！”
阿明拉闸关灯，房间除了中间围绕郭铁兵的火场，四周黑黝黝的，众人的影子也跟着火苗跳跃。
“铁饼，你看一看，这像不像当年心有院火灾的场景？”
柳依依就着铁盆里的火，点燃一根特大号香烛，来到郭铁兵面前，照着他的脸，郭铁兵突然大哭了起来。随后大家闻到一股尿骚味，只见郭铁兵□□湿了一大片。
柳依依一手掩鼻：“对了，当时你就是这个怂样，吓得尿裤子。”
柳依依看着香烛火：“当年啊，你捡到一堆烟花，我们三个半夜偷偷摸摸出来放，结果你玩high了，引发了火灾，烧死好多人啊！真惨！”
郭铁兵哭得一抽一抽的：“是因为……是因为你那天总是哭……小军……小军为了让你高兴……去偷的烟花……是他让我说捡的。”
“少来！”柳依依不依不饶说道：“别人看你笨笨的，我还不知道你，从小就喜欢撒谎造谣搬弄是非，我知道就是你捡的。”
“真的不是我捡的……是小军，是小军偷的。”
“怂货！窝囊废！什么事都推给你老大。”
“唉！”柳依依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你那个老大才是真的笨，傻乎乎替你揽下来，蹲了半年少教所。”
柳依依故意将香烛在郭铁兵脸前晃，郭铁兵闭上眼睛，身体哆嗦，脸皮紫胀，呼吸越来越急促。
“那十几个小孩和那个白院长经常找你吧，经常做恶梦吧？”柳依依将香烛凑得更近了：“怪不得你从此就怕火。一看到火就有应激反应，是不是？”
突然好像不小心，香烛倾斜，几滴滚烫的烛水滴到了郭铁兵的脖子上，郭铁兵头一歪，身体软倒在柱子上。
柳依依一恍神，连忙缩手退后，让阿明上去查看。
阿明探了探郭铁兵的鼻息：“阿姐，他死了。”
“什么？”
柳依依似乎没有料到郭铁兵就这样死了，她一时愣在那。
她想起那小时候给她棒棒糖时在她身上一顿乱摸的那只满是皱纹的枯瘦大手；想起失火那天早上老头叫她到房间里扒她的裤子，她挣扎着跑掉；想起那天晚上放烟花时自己偷偷点燃了窗帘，当第二天得知院长被烧死时，12岁的自己和其他孩子一样哭得撕心裂肺，内心却是无比的酸爽。
这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画面，随着铁饼的死，又如昙花绽放。
第97章 第九十六章
梦场：
———眼睁睁看到这一幕，马义大叫：“不-------------”
———马义去抱郭铁兵的身体，想去扶他的头，但是他的手穿过郭铁兵的身体犹如虚空。
———马义转身对着柳依依愤怒大叫。
“阿姐，阿姐”听到阿明的声音，柳依依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皱皱鼻子，朝空气中摆摆手：“什么声音？”
柳依依轻声对阿明说：“将他好好埋了，处理得干净点。”
……
元梦堂。
马义呆呆坐在椅子上，王清和高小天进了马义房间。
王清见马义眼睛布满血丝，神情憔悴：“马义，你一夜没睡吗？”
“师父，郭子死了。”
“郭子，怎么会呢？他怎么死的？”
“师父，郭子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是因为我而死的，死在柳依依手上。”
“柳依依？”王清说道：“柳依依这个人我知道，社会上有一定势力，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完马义的讲述，王清才知道原委，他问马义：“郭子什么时候死的？”
“昨天晚上。”
王清又问道：“郭子有什么宗教信仰吗？佛教道教基督教之类的？”
“他好像什么都信，现在最信的是孙悟空。”
“好，那我知道他在哪了。”
“马义，你到元梦堂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我们元梦堂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师父，我知道您能带人下阴，见到逝去的人。可是师父，您上次不是和我说，这些都是催眠的把戏，只是一个心理安慰效果。”
“没错，对于普通人是心理安慰。但是你不一样，我可以带你过去。”王清说道：“阴阳界属于下灵界，也是我们梦修的六层跃迁。今天，我就带你见郭子，同时也是梦修六层跃迁的实战实修课程。走，我们去功房。”
三人来到功房，点上蜡烛，在蒲团上坐下。
王清对高小天说道：“小天，我带马义到阴阳界一趟，你替我们护法。”
“师父，马义还只是化泽境，能进阴阳界吗？”小天问道。
“用阴阳符打开阴阳隧道，化泽境也可以进。最主要是梦能要撑得住，我觉得马义没问题。”
马义问道：“师父，为什么我没问题？”
“师父也只是觉得，可以试一试，大不了打道回府。”
哦，原来只是觉得。马义心里也犯起了嘀咕，难道真的能见到郭子？不可能吧？
王清说道：“马义，你静坐入梦，我会帮你打开调频隧道，到时候用我教你的定频术锚定目的地。”
“师父，我该用哪种定频术？观定、意定还是声定？”
定频术是梦修用于链接目的频道的一种方法，马义刚学不久，还不是很熟练。
王清说道：“你对阴阳界不熟悉，但是对郭子很熟悉，用意定。在调频状态下，你要想着郭子，强烈地想见他的愿望，通过链接他的频率去阴阳界。”
马义说明白了，收摄心神闭眼静坐。片刻后，王清见马义进入恍惚梦态，伸手甩出一张符贴在了马义背上。
马义顿觉后脑处震动起来，并且伴有嗡嗡的耳鸣声，这股震动越来越大，渐渐传递到全身，耳鸣如雷，身体出现一圈过电感后，震动和耳鸣一下都消失了，身体也不由自主轻盈飘起来。
仿佛前方有股无形的吸力，身体忽地被吸着往前飞，速度越来越快，旁边掠过的光墙就像是通过一个隧道。
如果不懂梦修功法，这种失控状态必定会让人惊慌失措。
马义此时则顺其自然，丝毫不慌，他已经很有经验，震动耳鸣过电感以及失控这些现象都叫做出体信号，都是正常的梦体调频过程，调到位了自然会停。
失控的调频隧道，正是运用定频术链接的最佳时机，马义心中默默想着郭子，郭子，我来了，我要见你，我必须见你，请带我去见郭子。
王清提醒过梦体到灵界的调频时间会更长，马义有心理准备，飞行中不断加强链接郭子的意愿，再过得片刻，马义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并且很快自动停落了下来。
马义发现自己还在隧道中，但是前面眼见有一个发光的出口，马义刚走出出口，耳边就听到了王清的声音：“马义，出来后看左边，我在这里。”
外面的天空阴沉昏暗，一片片的黑云积压，低得像触手可及，出口处有外面的空气飘入，有股说不出的腐味，令人作呕，极不舒服，如果说死气有味道，大概就是这种味道了。
马义手掩住鼻子往左边看去，不远处有个小山包，王清正在山头往下看。
马义运转了一下梦能，发现可以使用，他憋住呼吸，运转梦能，向王清方向飞纵而去。
刚纵出去，马义心底就直呼大事不妙，丹田内梦能如决堤，疯狂向外奔涌。不过瞬息，梦核玉壶的梦液便消耗了一大半。马义也从空中掉了下来，如同被打下来的鸟。
马义站起来，看向王清，王清还不知道马义的情况，仍在向他招手示意过来。
马义却举步维艰，根本抬不起脚，梦能仍然在急速外泄，直接让他又委倒在地。
马义撑不住了，无论气味多难受，也只好放口呼吸。
立刻，天地之间充沛的灵气，随着马义呼吸进入丹田，梦能迅速充足了起来，快速旋转，中间的梦液似乎都扩大了一圈。
马义站起来，全力运转梦能，外泻虽然仍然严重，但是呼吸补充的一点也不慢，而且比以往强大精纯得多，自己又有了源源不绝的梦能。
但是腐味实在受不了，马义将鼻子捏住，只大口呼吸。
马义很快飞到了王清旁边。
“鼻子怎么了？”王清见马义捏住鼻子。
“师父，空气中的气味，太受不了了！”
“马义，意识身的内感乃意念所现，你现在所闻到的不是气味，而是你的固有观念。师父不是教过你转念吗？正好可以学以致用。”
马义回忆起转念的原理。人在第二系统下，嗅觉味觉痛觉之类的都是记忆模拟，被催眠的人能把醋闻成酱油，将黄连尝出甜味，就是这个道理。只需要意念转换，感官体验就能随之转换。
马义放开捂捏鼻子的手，转念想象吸入的是清新的带着春天青草味道的空气，果然气味变了，虽然没有达到想要的清新，但是死气般腐味的程度已经大大降低，略像旧房子发霉的味道，不时还能闻到微微的青草香气，马义觉得已经很满意了。
马义再次感受了一下周围异常充沛的梦能，问王清：“师父，这里的梦能怎么这么充足？”
“这里是灵界，已经不是梦能了，而是灵气。”
“灵气？”
“嗯。”王清指指山头下面问马义：“下面看得清楚吗？”
马义向下面看去，一条黄土大道蜿蜒曲折。这个小山包恰好位于道路的拐弯处，左边有一群人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右边拐过弯后，一座巨大而阴森的轮廓隐约可见，门额巨石之上，赫然写有三个血红大字。
第98章 第九十七章
巨石上的三个血红大字是中文繁体字，马义认得写的是“鬼门关”。
“能看得清楚。”马义回答道。
王清又指着左边的那群人：“看得清楚那群人吗？看看有没有郭子？”
马义看了一下，说道：“师父，太远了，看不清楚。”
“现在正好可以用师父教过你的梦屏聚焦术，将视觉调到高清再看。”
华山梦宗教学一贯注重实战，举一反三，任何书本理论都没有一次实战操作有效。马义自然明白王清的良苦用心，当下将目光锁定左边人群，想象画面边上有个调节画质的旋钮，用意念之手调节画质聚焦，很快，那群人如4k画质呈现得清清楚楚。
最前面是一瘦瘦高高的白衣人，头戴白色高帽，帽上 “一见大吉” 四字清晰可见，左手拿着一个铃铛，右手拿着一根哭丧棒，正是白无常谢必安。
白无常后面则跟着一大群百姓，男女老少都有，有人哭哭啼啼，有人愁容满面，有人畏畏缩缩，也有个别人坦然自若，更多的人则是神情木然，有的人拖着脚链手链，有的人又没有。
马义看到中间有一个人正是郭子，他被铐上了手链，正茫然地随着队伍挪动。
这群人两边有一些手持黑鞭身形佝偻的黑袍鬼卒，用鞭子抽打那些脚步停下的人。被鞭子打到者无不惨叫，被打处则冒出一股黑气。
押后的人身材矮胖，一身黑色长袍，头戴黑色高帽，帽上写的是 “天下太平” 四字，他手里拿着乌黑发亮的勾魂铁链，正是黑无常范无救。
马义将看到的郭子指给王清看。
王清思索了片刻，郭子不在灵留境，而是这么快就押送鬼门关，看来是有重业在身。
他对马义说：“等他们走近，你和我一起下去。”
那边的人群其实走得并不算快，但是看着他们一步步靠近，马义的手心全是汗水。
“好，我们下去！”人群已经走在山头下。
马义觉得有一种刻在基因里的恐惧感在心里发毛，但是看王清稳如泰山的神情，心里稍安，也就硬着头皮和王清一起飞了下去，直接停在队伍面前。
白无常居然认识王清，对王清笑着打招呼：“是老王啊，好久不见了，这位是？”
白无常看向马义，马义近距离看到他面白如粉，口吐长舌，寒气逼人，有一种自己的灵魂都被对方眼神洞穿的感觉。
而且，他居然是在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笑！
马义头皮发炸，手脚冰冷，只能疯狂运转梦能于全身，控制着自己站稳了不发抖。
王清介绍道：“这是我徒弟马义，第一次来，今天正好是六层跃迁实习。”
白无常：“哦，那还是老规矩，就在鬼门关外逛逛吧。”
王清掏出一包烟，递给白无常：“老谢，这里面有个朋友，我们想说几句话。”
王清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瓶酒：“给老范的，知道他喜欢这个牌子。”
白无常将烟收进兜里，举起哭丧棒，示意队伍停下，将酒递给了身后一名鬼卒，鬼卒拿了酒朝黑无常那边去了。
白无常：“好说，老王的面子当然得给。你们找吧，不过不要耽搁太久，今天是糖公主巡视，要是被她发现会很麻烦。”
王清示意马义去找郭子，自己则拿出两根烟，一根给白无常，一根自己，点上后两人聊天。
“老谢，现在的人这么多吗？这一批有一两百个吧？”
“飞机失事。除了几个去隔壁的，大部分都来我们这了。”
王清看向那群人，果然，不少是年轻人，不像以往老年人居多。
离开白无常的气场，马义自在多了，很快在人群中找到郭子。
隔得不远的时候他喊了一声郭子，郭子听到声音，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待在那里，旁边一个鬼卒见他不动，哗的一鞭，打得郭子身体冒烟直哆嗦。
马义喊了声别打，那个鬼卒也接到了招呼，没有再打郭子，去注意其他人了。
马义来到郭子身前，郭子抬头看向马义，他形销骨立，眼神呆滞迷茫，一双眼睛通红但是眼眶深陷，宛如骷髅。
郭子声音颤抖地问马义：“老大，我们是死了吗？”
“郭子……”马义喉咙像被堵住一般，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郭子抓着马义的手：“我不想死，老大，我想回家！”
此时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闪光，人群接着就乱了起来。
只见上空漂浮着一男一女，是两名金发碧眼的年轻老外。
两人身穿紧身连体的银灰色金属衣，手中各持一个发光的网，捞鱼一般朝人群捞去。一网下去就将一大堆人捞到网中，捞在网中的人浑身冒出闪电，然后就消失了。
白无常见状：“捕灵网，我去！又来抢人了。”
他铃铛一摇，朝那两人飞去。
那边黑无常和众鬼卒也纷纷上来抓这两人。
那两人倒不恋战，避开打斗在空中闪躲腾挪，一有机会就捞一网，每网都有收获。
王清看此情况，怕马义吃亏，也来到马义旁边。
只见鬼门关方向飞过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年轻女子，远远地甩出一条长鞭，那条长鞭由森森白骨拼接而成，鞭子的头是一个蛇头，仿佛有生命一样，朝着那老外男子咬去。
老外男子连忙一个暴冲，正好在王清他们上方，男子一网就向王清他们捞过来，王清手中剑气一划，将电网从当中割破。又一剑气一指，空中那男子闷哼一声落地。
白骨蛇鞭一个拐弯，也击落了老外女子，落地的那两人很快起身飞向对方，两人在空中相撞的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王清见白无常就在不远处，走过去问道：“老谢，这两人是谁啊？”
“T组的人，最近到处抢人，搞事情！”
蒙面女生走了过来，白无常施礼：“糖公主，幸亏您来得及时。”
糖公主看了王清一眼，王清对她拱拱手，糖公主没有理会，而是对黑白无常说道：“你们两个，磨叽什么，还不快将这些人送入关。迟了有你们好看！”
这个糖公主虽然言辞严厉，眼神很凶，但是声音却出乎意外的软软糯糯。
白无常对王清使了个眼色，王清拉着马义走到一边，众鬼卒加紧驱赶众人朝鬼门关走去。
糖公主站一旁冷冷盯着王清师徒，那条白骨蛇鞭则游走在众人头上，索索做响。有个年老的鬼卒动作稍有迟缓，白骨蛇一口就咬了上去，鬼卒化作一团黑气彻底消散。
鬼差们在糖公主监工下，立竿见影地凶狠多了，厉声催促众人快走，步子慢一点都会被打，连女人哭哭啼啼也会挨上一鞭。
郭子见马义他们到一边去了，高声叫马义，鬼卒一鞭打到他头上，打得他一声惨叫。
郭子仍固执回头：“老大，替我报仇，我们来世再做兄弟。”
鬼卒又一鞭又打到他头上，郭子又是一声惨叫，不敢再说话。
众人拐了弯，不见了，许是每个人都被打怕了，再也听不到声音。
两人呆在原地看了一会，马义问王清：“师父，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去吧。”
第99章 第九十八章
高小天见两人回体醒来，问道：“师父，马义，你们见到郭子了吗？”
马义点头说见到了，他发现自己后背黏答答的，冷汗湿了一层。
王清说道：“我们出去坐，好好复盘一下。”
三人出了功房，来到客厅坐下。
王清：“马义，这次是难得的一次实修体验，你可有什么问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马义思绪有点混乱，想问的问题太多，刚才在阴阳界的时候感觉很真实，但是现在回到现实中，结结实实坐在客厅的板凳上，他又觉得刚才的经历有点不那么真实了。
自己真的在鬼门关前溜了一趟吗？有没有可能是幻觉？是大脑中放了一个电影？要不然黑白无常怎么长的和电视剧里一模一样？
王清看出马义心中有疑问，说道：“马义，你尽管问，我们宗门讲究的是理论透彻，不留任何死角，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小天，你也一起来，一起讨论。”
马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闭上眼睛，回忆刚才的经历，清清楚楚，历历在目，不像假的。
马义睁开眼睛：“师父，刚才我们是真的到了阴曹地府吗？”
王清：“刚才那段是黄泉路，属于阴阳界，严格说进了鬼门关才属于阴曹地府。”
马义：“师父，您怎么会认识黑白无常？”
王清：“他们俩就是负责我们这片的，打过几次交道，算是熟人。”
黄泉路，鬼门关，还和黑白无常是熟人？马义感觉脑子cpu要短路了。
这些不是封建迷信吗？以前梦场梦界这些他能完全接受，做梦当然是正常的现象，一起联机做梦也可以理解。可是这个地府灵界，黑白无常，实在是……
马义：“师父，真的有黄泉路和阴曹地府吗？”
王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马义迟疑了。
对于天庭地狱，鬼怪神仙之类的，自己打小就感兴趣，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电视也看得津津有味。
试问哪个小孩不喜欢神仙斗鬼的故事？哪个中国人不深受西游记、聊斋的影响呢？
但是……自己生在无神论的社会主义国家，身处科技发达的现代，接受的是唯物主义教育，心底也很确定，神话传说就只是神话传说，是文化，是故事，是小说创作。
聊天吹牛可以，文艺讨论可以，民俗仪式烧香拜神都可以，但是绝不能当真，否则就是愚昧的封建迷信了。
马义忆起自己有一次在法庭振振有词：“诸位，如今已是 21 世纪，是科学的时代。民众科学素养的欠缺，才是迷信诈骗事件频发的罪魁祸首。不法分子正是利用大众对未知的恐惧和认知的盲区，打着神秘主义的幌子，用宗教的精神鸦片，行坑蒙拐骗之实。抵制迷信，拥抱科学，从我做起，义不容辞！”
当时这番话获得全场起立，满堂喝彩，是他最得意的结案陈词之一。
马义还能清楚地记起那几起迷信案件造成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剧。
有不去医院看病，吃符水导致病情恶化而死的，有驱邪将好好的一个人折腾成智障的，有认为孩子是冤亲债主将亲生孩子杀害的，有听从开光改运之说折腾得倾家荡产的，骗财骗色的更是不胜枚举……
再想起一次法庭上邪教头目用伪善的笑容说着一无所有不好吗？席中信徒们执迷不悟至死不渝，让人触目惊心的虔诚崇拜的眼神。
马义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但是又不知道说出来合不合适。
王清见马义欲言又止，说道：“马义，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关系。”
“师父，我觉得这些……”马义停顿了一下，还是坚定说道：“是宗教，是迷信。”
“马义，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梦修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师父，我记得，您说过，梦修最大的障碍是限制性观念。”
“你现在就遇到了一个很普遍的限制性观念，那就是：你认为自己所受的教育，或者所处的社会主流观点，就代表了正确。”
“马义，宗教是宗教，迷信是迷信。有人因为宗教获得信仰，也有人因为宗教陷入迷信。这两者的区别一定要分清楚，要不然你的修行将永远卡在这里。咱们梦修，不但是能力上的实修，更重要的是认知上的突破，特别是要打破固有思维的束缚。”
一旁的高小天说道：“是啊，马义，我以前和你想的一样，后来发现别人说的，甚至书上说的都不一定对，还是要自己去了解。”
马义心中一凛。
的确，仔细想来，自己的观点也都是接受书本或他人的结论，而非自己亲证。
凭什么认为自己的观点，书里的观点就是真理呢？
实际上，自己对宗教可谓一无所知，对宗教信仰和迷信的区别也说不上来，那些迷信的案子只能说明骗子坏人会利用宗教作恶，并不能推断出宗教本身是骗人的，或者说全然是虚假的。
不了解事实就下结论，这可是律师大忌。
刚刚自己就体验到了地府给凡人带来的基因级别的恐惧和威压，和幻觉与梦境绝然不同，但就连这种亲身体验，自己都不相信，为什么又相信那些没有体验的人的填鸭灌输呢？
马义一时冷汗淋淋，感觉脑袋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他迷茫地问道：“师父，什么是信仰？什么又是迷信？”
“简单说，把宗教当成真理信奉，就是信仰；但如果将信奉的宗教当成唯一的真理，那就是迷信了。”
王清的解释让马义更糊涂了，他问道：“师父，那宗教里面的东西到底是真是假呢？”
“马义，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其实都是相。”王清说道：“你今天见到的黄泉路阴曹地府，在我们梦修领域，叫做集体相。”
马义不止一次听到集体相这个词了。
王清继续说道：“万物皆频率，人的意识也是频率，个人意识形成个人相。集体意识则形成集体相。每个宗教每个文化都会在意识界形成集体相，天堂地狱这些都是集体相。”
小天在一旁举例解释：“世间本没有天堂，信的人多了，就有了天堂。”
“是的，这就是意识成相的原理。”王清肯定了小天的说法：“不单是天堂地狱，有些神佛鬼怪也是众生意识创造的相，比如你这次看到的黑白无常。”
马义没有说话，脑袋中那两个小人化作了黑白无常，不再互相打斗，而是一起搞破坏。
“我们的现实世界，也是一个集体相，因为是稳定的物质界，人们就将此视为真实。宗教创建的集体相在意识界，人们将之视为虚幻，其实只是不同频段的相而已。”
马义脑袋中那两个黑白无常的小人，推倒了墙，捅破了顶，砸烂了屋，一片混乱。
王清看出马义信念已经松动，决定全面出击，舌灿莲花如绵绵之水滔滔不绝。
“宗教，乃集众生信仰，频率共聚而形成的意识界集体相，在我们这边划分为灵界，所有主流宗教信仰都是以善恶分频的，善频聚为上灵界，对应我们梦修的八层跃迁，恶频聚为下灵界，对应梦修的六层跃迁。
每个宗教有他自己的频道空间，比如佛国净土，天国天堂，大罗金仙，这些就属于上灵界的集体相。而阴曹地府，火狱，幽冥之类的就是下灵界的集体相。
中灵界则对应梦修的七层跃迁，则是无序的原始灵界，诸如远古之灵，各路散修自由派，妖魔精怪，民间香火分神之类的，都在这一层，也是灵界最复杂最危险的地方。
在没有宗教之前，整个灵界都是原始灵界，只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宗教则建立了各个集体相，开创了上灵界与下灵界，才算有了管理和秩序。
所以说，宗教可以说是人类对意识界的一种探索，是在灵界开疆拓土创建家园，相当得伟大，也是每一个人类文明必经的阶段。
我们这一届的人类文明尚不到万年，还处于非常初级的阶段，宗教信仰对现阶段人类来说非常重要……”
马义脑袋中的黑白无常押着郭子出现了，郭子形如骷髅，黑白无常押着郭子向脑海深处无边的黑暗走去。
那个糖公主一鞭下去，郭子身上黑烟阵阵，惨叫连连，响彻马义的脑袋，完全盖住了王清的声音。
马义面露痛苦，仿佛心被抽打，他突然说话了：“师父，我可以报仇吗？”
王清一愣，也顿时明白了马义的心境。
现在说这么多没什么用，马义遭遇好友惨死，心中充满复仇情绪，不是长篇大论讲课的时机。本来想趁机破除一下马义的限制性观念，现在看来是操之过急了。
没关系，过些天梦修协会灵留境培训的时候，马义也会接触到这些集体相原理，到时候再看情况顺势而为吧。
王清摸摸下巴，问道：“你打算怎么报仇？”
“我要入柳依依的梦惩罚她。”马义看着王清，目光坚定。
“如此的话，马义，你可能会违反不得对凡人嫁梦的梦界基本法。”
“请师父成全。”马义跪下来不起。
王清看出此事如不解决，马义道心难稳，他扶起马义说道：“我们华山派讲究恩怨分明，复仇也是理所当然。”他沉吟了一会说：“此事，你自己去处理吧？……注意安全第一。”
“多谢师父。”
违反梦界基本法也不是没有补救方法，王清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对策。他嘱咐马义好好休息，和高小天先离开了。
马义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眼看上方，视线盯住了床板上三个红字“柳依依”。脑海里反反复复放着郭子进入鬼门关的画面，特别是那一句：“老大，替我报仇，我们来世再做兄弟。”
第100章 第九十九章
马义一身白衣白裤黑布鞋，头上扎了块白布，左臂带了个黑箍，出现在泰山路神女集团总部的大门口。
大门相当的高大上，龙飞凤舞高悬“神女集团”四个字，两个守卫身姿笔挺地在站岗。里面显得很清静，从外面看，就好像那种禁止入内的军事单位一般。
马义抬头看了看，径直走了进去。守卫刚伸手想拦住马义，就不知怎么摔了出去，摔得爬不起来。
大门内占地很大，绿树如荫中坐落着有高有矮的几幢建筑，最中间是一个会所式建筑，只有两层楼高，旁边种着高大的凤凰木。
马义走到会所建筑前，抬头看到上方牌匾写着“莲花楼”，门是关闭的，门前还立着一个牌子，写着“男士止步”。
马义一脚将牌子踢飞。
柳依依在里厢的一个房间里，正斜躺在榻上，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在给她捏脚做按摩，柳依依露出舒服的享受表情，阿明站在旁边。
柳依依听到外面的动静，对阿明说：“去看看。”
阿明点头出去了。
莲花楼门口，阿明和马义两人面对面站立，四目相视。
马义双脚摆了个不丁不八的姿势，抬手对阿明做了一个叶问举手式。
阿明面色凝重地从身后拔出一把寒光凛冽的武士刀。
马义一指凌空指出，阿明顿觉一股剑气如同实质袭来，慌忙用武士刀一挡，挡住了剑气，但是也被生生冲得连退了几步。
阿明尚未稳住身形，马义已经到了面前，他一拳将武士刀打飞，又一拳将阿明打飞。
阿明如断了线的风筝直跌到凤凰树下，武士刀先发后至，噗地一下插在阿明头上的树干上，深入数寸，刀身嗡颤不止。
马义走进莲花楼。
他似乎对此处非常熟悉，不用寻找，就直接走到了柳依依的房间门口。
柳依依看到马义，立刻坐直了，惊讶道：“马小军！”
捏脚的小姑娘见状慌忙退下了。
马义跨入门，面无表情地盯着柳依依，阿明匆匆跑了进来。
柳依依慌叫道：“阿明，快抓住他！”
阿明挡在柳依依身前，和马义近身搏斗，很快就擒拿住马义的双臂关节，但是马义的关节突然反转，又是一拳将阿明打飞，这次空中还飘落一物，马义一看，是块姨妈巾。
“原来是个花木兰。”马义哂笑道。
阿明又疯狂扑上来，马义直接一指，阿明昏到过去。
马义一步步朝柳依依走来，到柳依依面前站定，凑得很近地盯着柳依依，眼中充满仇恨，柳依依瘫倒在地，一脸惊恐。
此处就是郭铁兵遇害的那间刑房，此时的柱子旁边多了一张桌子，上面摆着郭铁兵的遗像，旁边是两柱燃烧的香烛。
马义将柳依依推到桌子前，柳依依双手反铐，已经是衣衫凌乱，披头散发。
马义在后面踢了一下柳依依，让她跪在了地上：“磕头！”
柳依依瘫在地上，不磕头也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马义。
马义见柳依依没有动作，过来按着柳依依的头朝郭铁兵遗像磕头，动作毫不怜香惜玉，每一次都重重地碰到地面上，柳依依的额头很快就渗出鲜血。
磕了七八个头，马义松了手，柳依依已经是血流满面，连左锁骨下的白狐纹身都红了头。
柳依依狂笑起来：“马小军，你就这么恨我吗？”
马义冷笑一声，不理柳依依，对着郭铁兵遗像说：“郭子，仇人我带来了，你受的苦，我一定要让这个贱人加倍还！”
马义抄起旁边燃烧的香烛，朝惊恐万分的柳依依脸上插去。
一声尖叫。
柳依依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她朝墙壁上一按，打开了卧室里的灯，赤脚就下了床，跑到化妆台的镜子前。
她左右照自己的脸，发现没有异常，松了口气。她看了看墙上的钟，现在是凌晨两点。
柳依依回到床上坐着，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呼吸，擦去额头上微密的汗珠，轻拍胸口：“还好，还好，只是梦，只是一个梦。”
柳依依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定是昨晚红酒喝得多了，自己向来很少出席社交场合，但是昨晚的外商招商会，却是安公子神言决策，不得不去。
说实话，置身于那种满是俗不可耐男人的应酬场合，连接触的空气都让她觉得厌恶至极，每次回家都要洗几次澡，和那些臭爪子握过的手要反复用沐浴液搓洗到几乎脱皮。
想起那些道貌岸然的臭皮囊就恶心，声音像虫子，四肢像蟑螂，色迷迷的眼睛就像是已经把你剥光了当众览玩。
怎么会有这种脑子里除了龌龊，就只有更龌龊的生物！
真恨不得将这些讨厌的男人全部阉了！对！全部阉了喂狗！
等等，这不是安公子的声音吧，柳依依突然恐惧了起来，她静静等了一会，还好，脑中的声音没有再响起。
多年来，柳依依对自己脑中的声音既恐惧又依赖。
如果声音持续响起成为神言，她就没有办法不执行。即使是要她跳楼她也会最终照做，不然声音就一直不会停直到逼疯自己。
柳依依知道自己有非常严重的偏执强迫症，这症状从小就有，比如照相只站最边上，自己的房间必须有一盆紫色的花，只有那个玩具熊在枕头边才能入睡，不能听到某首歌……等等。
到如今，偏执只有越来越严重，就像昨天开车去招商会的路上，看到路边有一只鸟，那只鸟并不在自己车的行进轨迹上，但是自己开过的时候，脑中突然一个念头升起，就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下方向盘，将那只鸟压死了。
如果这种偏执只是让自己间歇性抓狂也就罢了，顶多属于精神疾病。现在这个偏执人格却早已具化成脑中一个安公子的人，只要安公子说话，她就必须服从照办，没有一丝反对的能力。
这已经不是偏执，而是精分了。
就像那只鸟，压死了倒也罢了，自己却又为那只鸟悲惨的命运伤心欲绝。
想到这，她又恨起来自己那对从来没有见过的父母，这个病一定是那两个混蛋遗传的，这两个王八蛋只图一时爽，从没有给过自己一点爱，只留给一个个人生巨坑。
精分就精分吧，只能怪父母，不能怪安公子。对于安公子，柳依依现在只剩下彻底的臣服。
安公子的神言，真的“神”！
无数次了，只要按照安公子的话去做，无论投资算命、吉凶看病、桩桩件件无不应验，准得不可思议。
专家说这是万中无一的成功人士直觉型天赋，庙里和尚说是菩萨境地言出法随，还有人说是链接到了指导灵。
柳依依自己就是坑蒙拐骗起家，自然不信这些一眼假的马屁。她内心很清楚，自己就是精分，严重的人格分裂，精神分裂！
没得治！也不需要治！
以前那个任人揉捏黑暗无助的小女孩，现在是万人膜拜高高在上的神女。如果不是这个人格的神助，自己这种环境下的弱女子，早就被身边男人给生吞了。
现在这一切，都是安公子给的。
还好，今天这些念头不是安公子神言，只是普通的牢骚，要不然自己必然会操一把剪刀出去将见到的男人一个个割了。那就麻烦了！
柳依依摸了摸自己左边锁骨下的白狐纹身，松了一口气。她看到床头柜茶杯里还有半瓶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然后关了灯，重新躺了下来。
第101章 第一百章
华丽的舞台，绚烂的灯光，观众热情满座，清一色全是女人。
女主持人：“晚上好，姐妹们，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女神节，今天也是我们无比敬仰无比挚爱的柳董，柳依依小姐的生日，让我们欢迎国民女神，夜空中最亮的星：神女柳 依 依！”
一道聚光灯打向舞台，柳依依脸露微笑，一袭长裙出现在聚光灯下，她用手持麦克风的手向观众挥手致意，观众纷纷站立鼓掌，粉丝挥舞着她的光牌，疯狂喊着“神女，神女”，好一阵子掌声才停止。
柳依依向台下问道：“姐妹们，我问问你们，有多少人受够了男人的欺负？”
台下齐刷刷地举手。
“姐妹们，”柳依依兴奋地说道：“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现在我们已经赚到了足够的钱。姐妹们，很快我们就可以实现梦想，建成我们自己的女儿国了。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受那些臭男人的气了！”
台下众人炸了，全场沸腾，所有人站了起来，有人喜极而泣，有人当场膜拜。
柳依依高声：“在我们女儿国，男人和蟑螂禁止入内！”
众人大声附和：“是的，是的，男人和蟑螂禁止入内。”
柳依依高声：“在我们女儿国！女人第一，宠物第二，臭男人都去死！”
众人大声附和：“是的，是的。臭男人都去死！”
柳依依振臂高呼：“女人万岁！”
大家齐声跟随，振臂高呼：“女人万岁！神女万岁！”
柳依依微笑地看着大家，稍后双手轻按示意安静：“为了庆祝这个伟大的日子，今天我给姐妹们献上一首我们女人的歌，《女人花》。”
柳依依朝观众鞠了一躬，众人又是纷纷鼓掌，柳依依闭眼在聚光灯下，随着砰砰砰的倒计时，掌声才慢慢停歇，大家陆续坐下。
乐队伴奏响起，柳依依自我陶醉地唱起了歌。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与暮暮我切切地等候
有心的人来入梦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
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与暮暮我切切地等候
有心的人来入梦
她的歌声实在业余，跑调严重，但是下面的观众有的感动得充满热泪，有的陶醉得□□，柳依依一副很投入很享受的神情。
柳依依正唱得起劲时，伴奏突然停了。柳依依一时没有意识到，接着唱了下一句“有心的人来入梦”，听起来则是完全的清唱了。
柳依依意识到有问题，停止了唱歌，疑惑地向音响师看去。只听得有一个人鼓掌，从后台走了出来，正是马义，他仍然是白衣白裤布鞋，白头巾黑箍的打扮。观众错愕，呆若木鸡。
马义一路鼓掌，走到柳依依跟前，看着一脸惊恐的柳依依：“八婆，玩够了吗？我们走吧！”
又是郭铁兵遇害的那间刑房，桌子上仍然摆着郭铁兵的遗像，旁边是两柱燃烧的香烛。
马义押着柳依依，将她推到桌子前：“磕头！”
柳依依大叫道：“我一定在做梦，这一定是梦，对不对？”
马义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在旁边摆弄着：“八婆，废话少说，快磕头！”
柳依依：“哈哈，这些都是幻觉，幻觉，马小军，我怕你个鸟啊！哈哈……”
“幻觉？”马义将匕首一把插在柳依依的大腿上。
柳依依痛的大叫：“啊--------”
马义：“疼吗？”
柳依依泪水直流：“疼！”
马义：“疼就对了。”
柳依依哭了起来：“你这个魔鬼！”
马义：“柳依依，其实我和你之间没多大仇，你抽马小军的血也就罢了……可你这个狠毒的蛇蝎女人，为什么要杀死郭子呢？”
“郭子？”柳依依叫道：“郭子是谁？我哪有杀他？”
“郭子就是铁饼，铁饼就是郭子，四娃郭铁兵，你不认识？”
柳依依：“铁饼不是我杀的，他是自己吓死的，我没有想杀他。”
“狡辩。”马义将匕首一拔，柳依依又是痛得大叫，腿上鲜血直流。
柳依依抱着受伤的腿哭着：“马小军，你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马义摸摸脖子上的疤，说道：“也是，我从来不这样对女人的，你好像让我变了一个人，我不喜欢这种变化……这样吧，下次我试试换一种非暴力的方式，让我想想……”
柳依依觉得马义的口风有转机：“你……放我走吗？”
马义点头说：“可以啊，来，这就走，我送你。”
马义拉住柳依依，匕首捅向柳依依的心口。
柳依依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神情惊恐。她打开了灯，抱住自己，床边的闹钟的时针指着三点的位置。
柳依依抓起闹钟，愤怒地把闹钟扔出去，闹钟碰到对面的墙掉到地板上，滴答滴答走动着。
柳依依一转头看到枕头边的玩具熊，愤怒地抓起玩具熊也朝墙扔去，玩具熊落在地上，眼睛好像还在看着她。
柳依依下床，穿上拖鞋走到了梳妆台前面坐着，她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烟，点上一根抽了起来。
抽完一根烟后，柳依依烧了一壶黑咖啡。
闹钟滴答滴答走着，在这宁静的深夜显得特别刺耳……
桌子上有几包空烟盒，桌子和地上到处掉着烟头，咖啡壶里的咖啡也空了。
柳依依呆呆坐在沙发上，忽地动了一下，她看到地上的闹钟，上面的时针指在七点的位置。
柳依依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莲花楼。
敷著面膜的柳依依翻看着手中的照片，来回看了两遍，没有发现马义，问旁边的阿明：“都在这了吗？”
“是的，阿姐，全城一共39个姓马的律师，其中四十岁以下的男性有25个，都在这里了。”
柳依依将照片朝桌子上一甩，问道：“那个电话呢？那个电话查到了吗？”
“阿姐，郭铁兵的手机是解开了，但是手机里面的数据没有了。”
柳依依气得对阿明跺脚：“你！找的都什么人啊！“
“所有人，全城去找！”见阿明稍有迟疑，柳依依尖叫道：“听到没有，快去找啊！”
“是。”阿明带手下转身离开。
柳依依一把将脸上的面膜撕下，又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向墙上扔去，咔嚓一声脆响，精致的茶杯摔得粉碎。
第102章 第一百零一章
柳依依在街上跑，穿梭在人群中，一边跑一边慌张地回头看，马义在人群中不紧不慢地跟着。
柳依依跑过一座小桥，马义却从河面上抄近路直接走了过来。
柳依依一看更慌了，抢了路人一辆电瓶车，开了起来。
柳依依右手拧到底，以最大速度狂奔，路上撞倒了一个人也不管了。
开着开着，有人拍她的肩膀，她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马义正坐在她的电瓶车后座。
仍然是熟悉的地点，熟悉的配方。马义又将柳依依带到刑房，桌子上摆着郭铁兵的遗像，旁边两柱燃烧的香烛散发着熟悉的味道。
柳依依带着哭腔：“马小军，你不是说非暴力吗？”
“是啊，所以我准备了一个很温柔的道具。”
马义把柳依依关进一个笼子里，笼子很小，柳依依只能弯曲坐着。
马义锁上笼子，到郭铁兵遗像前点上一炷香，然后坐在笼子旁边的椅子上，看着里面的柳依依。
柳依依：“马小军，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马义将脸凑近柳依依：“都跟你说了，我不是马小军，我叫马义。”
柳依依盯着马义的脸看，特别是看到马义脖子上的伤疤：“你看看你脖子上的疤，马小军，你化成灰我都认识。”
马义将衣服提了提，遮住脖子的疤，说道：“一个疤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柳依依撸起右手袖子，将右手伸向马义：“这个认识吗？”
马义一看，柳依依手腕上带着一块手表，正是自己熟悉的海鸥表，比自己抽屉里的那块小了一号：“你怎么有这块表？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柳依依呵呵冷笑道：“专门为你找出来的。”
马义有点恍惚，眼前这张脸，这句话，似曾相识。
“你果然还认识！”柳依依继续冷笑：“你是不是也有一块？”
马义头一甩：“柳依依你搞清楚，我的手表是我爱人林西送的。”
“爱人？”柳依依呸地回了一句：“算我瞎了眼。”
马义气得用手砸笼子，不过很快他又平复了：“无所谓了，不过我倒也挺好奇，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害马小军呢？”
柳依依：“我说不是我害的你信吗？”
马义摇摇头：“证据链完整，你翻不了案。”
柳依依：“那你废什么话……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马义朝天空吐了一口气：“我真得很想念郭子，我答应过他，要替他报仇的……”
“那你杀了我呀！”柳依依提高音量：“死三娃，杀了我呀！”
“杀人犯法哦……” 马义摇摇食指：“不许教唆我犯法。”
柳依依瘫倒，苦笑道：“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莲花楼内室。
柳依依神情憔悴，黑眼袋显得非常深了，她歇斯底里地喊叫，将家里能砸的都砸了，她已经有了疯癫的迹象，身边的手下都噤若寒蝉。
柳依依突然想起：“快，快去请王清大师！”
一名女手下报告道： “报告神女，昨天你就要我们请了，元梦堂那边说王大师最近闭关，来不了。”
“那，去请和尚道士……不管是谁，能驱鬼能超度都行，快去！”
“神女，是请男的还是请女的？”手下小心翼翼问道。
柳依依大吼：“别管这么多了！”
柳依依卧室的门上挂着八卦镜，墙壁、门楣、床头等等地方都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符咒，如道教“北方真武玄天上帝斩妖治邪”、“太乙救苦天尊镇宅化煞”，佛教梵文六字大明咒 “唵嘛呢叭咪吽”，金光万字符等等。
一支黑猫静静躺在卧室门外。
客厅中央，十几个和尚围坐一圈，围着焰口法事的法坛，法坛上摆放着香烛、鲜花、水果等供品，中间供奉着高高的如来佛祖的佛像，佛像下边放着一个黑色的灵牌，上写着“马小军之灵”。
一名中年胖和尚是主法师，身披袈裟在法坛前双手结印念咒，“唵室哩摩诃室哩嚩日啰驮啰驮啰吽泮吒”，并不时将手中食物和水洒向马小军的灵牌，其他围坐的和尚们也念念有词诵经。
听着外面客厅梵音阵阵的诵经声，柳依依稍觉宽心，在床上和衣闭眼，顿时睡去。
此时马义就在柳依依客厅，他蹲在一旁的桌子上，一边啃苹果，一边看那些和尚做法事。
一支黑猫跳上马义蹲着的桌子，看着马义。马义发现这支猫能看见自己，暂停了正在大口咬苹果的动作。
正在做法事的胖和尚好像察觉到什么，他朝桌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桌子上只有一只黑猫。
蓝天白云，悠闲的夏日好天气，空气中弥漫着睡觉的味道。
柳依依在草地上睡得正香，幸福无比的黑甜香，如同一个人经历几天几夜荒野求生疲惫到极点时，一头栽倒在五星级旅馆总统套房的大床上。
好像觉得有人在自己头上淋水，柳依依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离自己很近的脸。
柳依依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张脸是马义，顿时清醒，站起来转身就跑，马义并没有追她，只是默默看着她的背影，然后一口喝光了手中的矿泉水。
柳依依慌慌张张地跑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驾驶着车末路狂奔。
一路居然没人，窗外的天色渐渐变暗，车也开始颠簸起来，最后熄火停了下来。
柳依依气急败坏地下了车，她的两只脚刚落在地面上，就发现这里很黑，脚下是一片荒地。
一阵妖风让柳依依更是害怕，她转身想回到车里，可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车门。
柳依依围着车子无助地转了一圈，看到前方有光影晃动，定睛一看，是魏哥带着一大帮人举着手电筒朝她挥手。
魏哥：“神女！这边。”
柳依依松了一大口气，朝着魏哥他们跑过去。
还没跑到魏哥那边，柳依依就看到一个手电筒掉到了地上，滚到了她的脚边，柳依依蹲下身捡起手电筒，加快自己的脚步，她跑到魏哥一行人面前。
“还好有你们……”柳依依一边说一边用手电筒照过去，立刻瞳孔放大，花容失色，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魏哥和他带的手下都瞪着眼睛看着她，张着嘴巴，七窍流血。
柳依依大叫一声，转身就跑，黑灯瞎火中乱跑一气，看到前方有一处有光，就朝着光跑去。
跑了一会有了道路，而且越跑越亮，突然柳依依停住了，她看见马义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靠着一块石碑在等她。
石碑上写着三个字：“七道口”。
第103章 第一百零二章
马义见柳依依来了，对柳依依咧嘴一笑，柳依依却吓得后退一步，只觉得马义这笑有着说不出的惊悚。
马义努努嘴说：“看后面。”
柳依依听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觉得不妙，脖子上的汗毛有了可怕的反应。
她慢慢转头一看，旁边树上有一只大蛇正探出蛇身，悬在她脖子后，朝她一伸一缩地吐着红信，柳依依立刻尖叫一声，随即昏倒在地。
马义吐掉狗尾草：“师父说得没错，梦境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南无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起，如同洪钟震动，空中金光大放，佛祖现身于金光中，端坐在七宝莲台上。
“众善奉行，诸恶莫作，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光有些刺眼，马义眯起眼，看着空中的佛相。
“如来佛祖……好一个众善奉行，诸恶莫作！”马义对着佛祖冷笑：“既然众善奉行，我问你，人间这么多苦难你为何不管，南京大屠杀、唐山大地震你为何不管，贪污**、颠倒黑白你为何不管，□□杀人你为何不救？”
“此乃因果报应。”
“你不救，为何又要凡人众善奉行，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凡人救人一命，可得功德消业。”
“弱小的凡人必须救人，因为要功德；万能的佛祖却不能救人，因为违因果 —— 这是什么混账逻辑？”
“佛在业外，看透一切因果，人在业中，善恶因果循环。”佛相口灿莲花，宝相庄严。
“狗屁，既然佛在业外，现在为什么跳出来？我看你就是一附佛外相，我打——你这个狗屎假货！”马义变出一根棍子，棍子迅速变长直朝佛相捅去。
“一念嗔心起，万千魔障开！”佛相单掌平推，挡住马义的棍子：“施主业障深重！速速回头是岸！”
“你才回头是岸，你全家都回头是岸。”马义怼了回去。
“马小军，看我般若法眼！”佛相大喝一声，眼睛一闭再一开，眼珠如莲花上明珠，大放异彩，直射马义。
“不好意思 我不是马小军。你要菠萝眼，我就打你个菠萝眼。”
马义抬起棍子，棍子嗡的一声粗了一倍：“若以色见我，乃人行邪道，不得见如来！”
马义将棍子举起，朝天一棍直砸佛相，佛相拈花指向上一接，咔嚓，指头断了。
原来这般若法眼，是此佛相的看家本领，他在梦界的战力偏向法术，用起此法眼往往是手到擒来，无往不利。
懂得人都知道此法眼属于高级摄魂术，着实厉害，而且对着相越深者，伤害越大。
可是马义不懂，他的佛经读得尚少，入相不深，的确也不认识此法眼。
入不了相，自然也难以着相，此高级法术对马义伤害极其有限。反而被马义一句“以色见我，乃人行邪道”击中要点，直接破相。
马义抬起棍子，棍子嗡的一声又粗了一倍：“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棍子再次直砸佛相，顿时将佛相头上光圈敲个粉碎。
马义抬起棍子，棍子嗡的一声又粗了一倍：“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棍子直砸佛相，敲到佛头，一下将佛祖打落几米。
“假货，还不给我烟消云散！”马义高高跃起，又一棍奋力击下。
佛相崩裂，金光消散，从中跌落出一人，掉到地上神情狼狈，身上袈裟也沾上不少尘土，正是那位在柳依依家中主持法事的胖和尚。
马义向胖和尚举起棍子：“色即是空，空即是……”
胖和尚高举一只手对马义哀求说：“别打了，别打了！我投降！”
马义哼了一声，将棍子化为梦能收回体内。
胖和尚匆匆整理一下袈裟，对躺在一边的柳依依说道：“柳施主，这事老衲帮不了，告辞。”
他也看出柳依依是在装晕。
柳依依顾不得再装，忙一手拽住胖和尚：“别！别走！大师！别走！”
胖和尚挣脱了几下，柳依依死死拽住了他的袈裟：“求求你了！”
这边马义空手做了一个举棍要打的动作，胖和尚连忙捏个手诀，回体消失了。柳依依只抓了个空袈裟。
马义低头对地上的柳依依说：“你看看你，都请的什么人，肥头大耳的和尚能靠谱吗？”
柳依依吓得哆嗦：“小军，我没有害铁饼，他是自己吓死的。”
“对，他是吓死的，是你吓死的，所以，你也来尝尝吓死的滋味。”
“小军，我没有害你，我真的没有害你，我也没有害铁饼，这些都是安公子做的，是他要我做的，是他的声音，我没办法反抗。”
“什么安公子？这就是你潜意识中恶的一面，是你自己的投射，是你分裂的人格。幸亏我懂点心理学，你这套留着骗你的粉丝吧。”
柳依依还想做无谓的抵抗：“我没有骗你，安公子你也见过的，我没有骗你，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
“好啊，什么都推给安公子是吧？世界上有安公子这个人吗？安公子在哪？他在哪？让你的安公子出来啊。”
“安公子，你在哪？能够让我见见你吗？”马义故意拿腔作调对四周喊道，戏弄柳依依。
“我在这。”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声音有点慵懒却又如唱戏的嗓子一样好听。
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此人个子高高，一身白衣，容貌极其俊美，看上去也就二三十岁左右，但是一头长长的银发披肩，摇着折扇，说不出的逸致潇洒。
马义和柳依依一时傻了眼。
柳依依是从未见过安公子露脸现身，而马义则认得这位正是梦中给自己人参果的那位公子。
那个安公子看到石碑：“七道口，好地方。”
又看看地上的柳依依，转身对马义说：“三娃，你怎么能这样对八娃呢？”
安公子将柳依依扶起来，摇头道：“还是那么暴力。”
马义问道：“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们？”
“不认得我了？”安公子拍拍脑袋：“哦，我差点忘了，你的记忆是我封的，你瞧我这记性。”
安公子扇子朝马义一挥，一颗五芒星印记打在马义额头，星印发光流转，马义顿时石化。
潮水般的记忆奔涌而来，无数的画面声音冲入脑海，掀起巨浪，自己一会儿是马小军，一会儿是马义，有时两人同时说话，有时又一片混沌，念头如走马灯交错循环仿佛无穷无尽。
第104章 第一百零三章
空中倏地两道人影出现，落在马义旁边，正是王清与高小天。
原来王清师徒看马义打坐时身体僵直，唤之不醒，觉得异常，循梦场进来。
两人看到马义一动不动的奇怪姿势以及额头的五芒星光印，也是一愣，高小天叫马义，马义毫无反应。
王清看出其中古怪，说别动他。
又一道白影一闪，喵的一声，梦仔也出现了，跟在王清旁边。
它似乎也知道马义很奇怪，没有去打扰马义，而是鼓起绿莹莹的猫眼在旁边警惕地看着。
王清看到旁边那位白衣银发的青年，心底暗惊，自己的念力探过去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多少年没遇到这样的高手了，此人当真是深不可测！
对方这种级别必然能感应到念力试探，但是他若无其事地摇着扇子，抬头看天，没有丝毫波动，看来也不一定是敌人。
王清拱手作礼：“在下华山梦宗王清，请问这位朋友，小徒马义他怎么了？”
公子没有看他，只是折扇一摇，淡淡说道：“他恢复了记忆。”
五芒星忽地大闪了一下，钻入马义额头不见了。马义如石头软化，瘫了下来，不停摇头，又突然发一声喊，朝王清师徒方向狂奔起来。
王清知道马义此时正处于精神混乱的极危险关头，绝不能阻拦，当下拉着小天让开。
马义一边喊一边叫，一会就跑得不见，但是喊叫声音却阵阵传来，听起来是在绕着四周跑。不一会，那边传来山崩地裂的奔跑声音，将马义声音完全盖住。
那声音越来越大，如万鼓捶地，直朝王清他们这边奔来。
黑暗中出现马义的身影，他竟是又跑回来了。后面很快出现两头极为高大的食梦貘，食梦貘后面跟着一只小小的白猴，它们奔跑迅速，很快超过了马义。
食梦貘奔到安公子这里突然停了下来，让到两边，安公子扇子一指，一道光照住后面的小白猴，小白猴困住光里左冲右突出不去，吱吱叫。
一道风拂过，如手般将光圈一角挽起来，小白猴窜出光圈，向上一跳，停在一个白衣眼镜男肩上，此时大家才看清那个小白猴，不到半米高，全身白毛，赤瞳红足招风耳，甚是灵动可爱。
白衣眼镜男一张娃娃脸，王清却是认识，是梦境书院的80老师，几年前的梦界大会上曾有过一面之缘。
安公子邪魅一笑，折扇轻摇，王清立刻发现了不对，梦境被封印了。
王清看向柳依依，柳依依早已从地上起来，正躲在“七道口”石碑后面偷偷看这边，身子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王清疑云顿起。
80老师走近站定，对那公子拱手道：“阁下设局引我入此，不知所为何事？”
白衣公子没有正面回答，对80老师微微一笑：“不必客气，叫我安公子就好。”
80也看到了王清，两人拱手打招呼，此时马义的叫声又起，他刚才跑过去了，现在又跑了回来，状态疯癫。
80老师从怀中掏出一物，扔在马义前方，那东西白白软软犹如月光，马义撞了上去，被弹了回来。
众人一看，那是一面镜子，稳稳立在马义面前。
镜子里面照出来的，却不是马义，而是一个瘦削的年轻人——是马小军，他的容貌与须弥梦境中的马义一样，只是更瘦更年轻。
80老师手一挥，镜子缩成一物回到80老师手中，但是镜子里的人却没有消失，马义和马小军都站在原地，面对面互相愣愣地看着，从神态相貌看，两人犹如父子。
安公子抚掌赞道：“不愧是梦境书院的80老师，好一个分神**。”
“安公子过奖了，这个是书院研发的分频镜。”80老师将分频镜放回怀中。
“小军。”柳依依从石碑后面跑了过来，她的声音惊醒了镜子前的马小军，他回头看到了柳依依，过去一脚就向柳依依脸上踹去，但是脚还没有接触到柳依依，就被弹开。
马小军愤愤地瞪了安公子一眼，随后一言不发，掉头就走。柳依依叫着小军，想追过去，但是力不从心倒地，只是嘤嘤地哭。
马义看到柳依依倒地而哭，居然心生恻隐。现在的他对柳依依的心情已经大为改变，他现在知道柳依依也是受害者，是被安公子意念操纵的傀儡，和自己一样，也是个被命运作弄的可怜的孤儿，对她的怨恨也已消大半。
马小军经过时，马义伸手拦住马小军，马小军说让开，马义想了一想，放手让了开来。
马义回到王清旁边，叫师父，王清问他：“你还认识我和小天吗？”
马义神智清楚，回答道：“是的师父，我是马义，华山梦宗第53代弟子。”
“可是，”马义又说道：“我现在也有马小军的记忆。我……混过□□，吸过毒，杀过人，坐过牢……”
“师父，我该怎么办？”马义的眼神透着迷茫。
“对我们来说，你就是马义。”王清问道：“你可还记得我们以前的对话？”
“昨日之你，现在的你，梦中的你，现实的你，哪个才是你？”
马义回答道：“师父，我记得，都是我，我是所有的我，我是我的选择。”
“不好意思，各位，冒昧打断一下。”安公子扇子一挥：“你们昨天是谁今天是谁都不重要了。”
安公子目光扫过：“因为，你们在座的所有人，从现在起，都活不过三秒。”
众人心中一凛，看向安公子，以为他要发大招，凝神戒备。
那安公子却只悠闲地扇着扇子，仿佛是扇着时间。
一秒，两秒，三秒，什么也没有发生。
四秒，五秒，六秒，仍然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高小天：“喂，1 2 3，早已经过了3秒，都差不多3分钟了。”
“莫急莫急，各位看那边。”安公子扇子一举，指向他们身后上方。
众人怕他有诈，并不回头，但是头顶很快出现一片光，将上空的黑夜变成白昼。
马义和小天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远处天边空中挂着一个圆形物体，如日似月，正放出光芒。
光芒扫过众人，脚下地面也变了，众人发现自己处在一个亭子中。待光芒全然扫过后，众人发现，这亭子，位于一片湖泊的岸边。
亭子古色古香，周边可坐，中间有石桌石凳，众人同处其中，却不觉拥挤。空气新鲜清香，梦能充沛，周围一片湖光山色，景色秀美至极，宛如山水画卷。
安公子看向空中那圆形物体：“各位可识得此物？”
此时众人都已经看到了天边那个发光的圆物，此物中间是个金黄的太阳，一个银色的弯月围着太阳在缓缓转动。
80老师眯着眼睛，透过大黑眼镜看那圆物：“有日有月，日月合体。”
听到此话，王清突然想起一个极其古老的传说：“日月合体时空轮，这是时空轮。”
“王宗主好眼力。”安公子赞道：“没错，现在我们正是在时空轮里面。”
“《华严经》寿量品第三十一有云，极乐世界一天等于娑婆世界一劫。我这个时空轮，现在就是按照娑婆劫设定的。”
王清问道：“安公子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外面一天，里面一劫。”
王清微微皱眉，高小天却不知厉害，说道：“那又怎么样？”
“一个娑婆劫约等于13.44亿年。所以，按现在的时间算，外面的一天，在这个时空轮里面是 13.44 亿年。”
安公子掐起了手指计算：“我帮你们算算……一天24小时，1 小时 60 分钟，1 分钟 60 秒，一天总共是86400秒，那么，外面1秒钟就是这里的……13.44除以864……”
安公子还在为除法皱眉时，80老师给出了答案：“是1万5千5百年。”
安公子眉头一展：“看，还得是理工男。这样，去掉零头，一秒一万年，那么刚才说的3秒钟就是三万年。”
安公子扇子一摇：“我赌你们活不过3秒。”
马义记起自己带了梦控师手环，他抬手看了一下手环，手环的时间停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现象，难道时间真的被这个安公子重置了？
王清哈哈一笑：“安公子，要我们的命何必这么费劲，直接动手岂不是更痛快？”
“命我是要的，可是我懒得杀。”安公子伸了个懒腰：“杀人这种事，没有谁比时间更在行了。”
“困了。”安公子打了个哈欠：“我要去睡觉了。柳丫头，好好招待各位老师，你们有什么话都可以问她。”最后一句话是分别对柳依依和众人说的。
安公子转身踏着湖水就走了，一路还悠悠唱起：“去也，去也，回宫去也，恼恨李三郎……”。却是京剧《贵妃醉酒》中“杨玉环今宵如梦里”的唱段，他唱得慵懒幽怨，还颇有梅派青衣的味道。
王清等人原本已紧绷神经，设想过各种可能的局面，却没想到他就这么打着哈欠唱着小调，走了。
第105章 第一百零四章
一直坐在亭中没有说话的柳依依盈盈站了起来。
她走到众人跟前，与每个人微笑致意，然后双手交叠于腹部，标准的九十度鞠躬：“请各位老师多多关照。”
众人一看这柳依依，就知道不是本人，刚才的柳依依身上脸上都沾了污泥，神情萎靡。而这个柳依依一身洁白如新，头发光亮顺滑，手中也多了一个团扇，连声音都变了，带着日本女人特有的温软柔婉的腔调。
变化最大的则是她的眼睛，双眼灵光发亮，睫毛又弯又长，双瞳则是蓝绿色的，如宝石一般好看。
饶是王清和80老师见多识广，也没看出到底是何物附体。
这位柳依依柔声道：“各位老师，现在已是午时，请各位老师用膳就餐。”
午时？
几人出亭一看，果然头顶正是大家熟悉的烈日当空。而天边的时空轮已经不再转动，也不再发光，只是静静挂在原地。
再看四周，湖畔岸上桃花灼灼，望不到边。亭子临湖而搭，亭子之上悬着一块古朴木匾，上书 “鹿鱼亭”三个大字，两边亭柱题有一副楹联：“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80老师认得正是宋朝大文豪黄庭坚的笔迹。
“那个是什么？”小天指着天上，众人顺着他所指望去，在时空轮对面的天空，悬着一个蓝色星球，刚才众人被桃林遮挡了视线，现在仔细看去，那个星球如同满月，但是又比月亮大出许多，反而像记录片里从月球视角看到地球。
“那颗是神女星。”柳依依说道：“神女星在正南方，时空轮在正北方。其他则和凡间一样，太阳东升西落，月有阴晴圆缺。”
“各位老师，还是请进来入座用膳吧，不然公子要怪我招待不周了。”
柳依依轻轻拍了两下手，桃林中袅袅婷婷转出来一众侍女，动作娴熟地往亭中石桌上布置酒菜。
柳依依又是九十度鞠躬：“请。”
柳依依本就人美，又语言轻柔，礼数周到，众人自是无法发作。
再说此处美景美食，心旷神怡，也好像没有什么值得发作的。对于梦控师来说，也无中毒一说，虽说梦里吃饭并非刚需，但是此情此景，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众人依言进入亭中，此时才有空互相介绍。
王清和80老师有过一面之缘，算是认识，由王清向双方做了介绍。
落座时，难免走一套国人礼仪套路，王清年龄最大，但他执意要80老师坐上座，几番来回，80老师推辞不过，也就坐了。
小白猴和梦仔则混在了一起，这一猴一猫两个甚是投缘，似乎互相能交流。
只见梦仔连声喵喵，比手划脚，不时还指指马义，好像是说这个大傻子太笨太迟钝，腿又瘸，每次都让自己担心得要死，需要自己照顾，笨得要死，真是让本喵愁死了，这个傻子以后估计连个女人都找不到。
小白猴则不断点头，吱吱唧唧的，表示深切理解梦仔的苦衷，看得众人大觉有趣。
小白猴似乎想要安慰梦仔，手指着桃林的方向吱吱叫，梦仔也点头喵喵，一下扑到了小白猴的背上。
小白猴朝80老师吱吱了几句，80老师一点头，它就带着梦仔一蹿一跳往桃林去了。
大家问过80老师才知，这赤瞳赤足的小白猴名叫小白，是天生火眼金睛的朱厌一族，小白更是灵界异种，能降百兽，可通神灵，难怪能够轻易制住食梦貘。
师徒中只有王清听说过朱厌，传闻此兽为至凶之兽，朱厌一现，天下大乱，但在灵界却视为太古祥瑞。这次第一次看见，没想到却是如宠物般乖巧可爱。
这边菜已经上齐了，几乎摆满石桌，一半荤菜，一半素菜，都是各人喜好的菜品。
几位侍女又端来一壶酒和四个酒杯放在桌上。
柳依依给众人一一斟满酒：“各位老师，此乃本地的桃花酿，欢迎品尝。”
王清举起酒杯，先放到鼻尖轻嗅：“酒香浓郁”，接着抿了一口，叹道：“入口清甜，回甘香醇，好酒！”
80 老师也浅尝一口：“嗯，度数不高，合我口味。可谓桃花美酒，梦中佳酿，多谢柳姑娘！”
柳依依作揖回礼。
众人食指大动，不再客气，开动起来。
席间免不了开始讨论起今日之事。
王清问80老师：“80老师，你看这安公子，是何来路？”
80老师说道：“他的折扇一面是日文诗歌，一面是白狐，又能驱使食梦貘，应该是个日本阴阳师，可能是安倍晴明的传人。”
王清表示同意：“我也这么认为，在你来之前，这个安公子还用了五芒星。这是安倍一脉阴阳师惯用的桔梗印，应该错不了。”
柳依依正给他们添酒，听到后以扇掩嘴而笑。
王清问道：“柳姑娘笑什么？”
柳依依：“没什么，王宗主，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的。我家公子吩咐过，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众人想起，的确安公子临走时是这么交待的。
王清：“那就请问柳姑娘了，刚才我们的判断没错吧？”
柳依依：“王宗主说的什么判断？”
王清：“就是你家公子，是日本阴阳师安倍晴明一脉，没错吧？”
柳依依又掩嘴而笑：“可以这么说。”
80老师问道：“请问柳姑娘，时空轮乃梦界三大至宝之一，传闻早就遗失，安公子是怎么获得的呢？”
柳依依回答道：“80老师，我只知道我家公子是最近这些年才获得此宝物的，具体怎么获得的，我却不知道。”
王清：“老夫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姑娘。”
“王宗主不必客气，请问便是。”
王清提出自己心中最想不通的疑问：“据我所知，时空轮只有在自己的梦境中才能操控。可是这里的梦主明明是柳依依，为何安公子可以祭起时空轮呢？”
“王宗主，这个问题我知道。因为，我家公子也是梦主。”
“哦，此话怎讲？”
要知道，王清是从柳依依的梦场进入的，梦主毫无疑问是柳依依。
如果说换了其他梦主，除非是梦场发生了转移。但是王清是这方面的大宗师，如果有梦场转移，不可能逃过自己的双眼。虽然以前也遇到过双梦主的双鱼梦境，但是这里面明显并无第二个梦主。
安公主怎么可能是梦主？难道自己看错？
柳依依解释道：“因为柳依依的元神中曾种下我家公子分神，所以我家公子也可以说是梦主。”
王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自己也曾怀疑过元神夺舍，但是夺舍意味着元神易主，原梦主梦境也会立刻崩塌，没想到居然是分神入侵。但是这种方法必须在宿主年龄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种入，而且极费功夫。想到这，王清又有了新的疑问。
王清望向80老师，两人目光相交，显然，都有同样的想法。
80老师说道：“柳姑娘，我想问一下，安公子的大名是？”
柳依依一笑：“我家公子的姓名，就是安倍晴明。”
什么？本以为遇到的是安倍晴明的传人，不料却是他本人。
安倍晴明，日本平安时期大阴阳师，有着日本史上最强存在之称的安倍晴明。
他去世已经一千多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高小天问道：“姑娘，那您是哪位呢？”
柳依依躬身说道：“小天君客气了，我是夜姬。我家公子吩咐过，请您们还是叫我柳姑娘或者柳丫头吧。”
久闻安倍晴明12大式神，为可供阴阳师驱使的强大灵物，其中并没有夜姬，夜姬想必是他的新式神。
王清问道：“安倍前辈现在在哪？”
柳依依团扇指向空中的神女星：“王宗主，我家公子现在在神女星，神女星是我家公子建的，我们都住在那里。”
80老师问道：“柳姑娘，我们与安倍前辈无冤无仇，请问他为什么要杀我们？”
柳依依回答道：“我家公子说，这个要等各位老师临终自杀前告之。”
众人惊讶：“我们为什么会自杀？”
第106章 第一百零五章
柳依依再一次鞠躬：“很抱歉告诉各位老师，进到这里面的，基本上都会自杀的，要不就是趁没疯的时候自杀，要不就是疯了以后自杀。”
开玩笑吧？还有这种事？但是看柳依依恭敬诚恳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大家只觉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整个事情仿佛一团乱麻，出乎意料且莫名其妙。
柳依依见众人落了筷子不再夹菜，问道：“各位老师可吃好了？我给老师们上茶。”
见无人回答，柳依依拍手，侍女们过来收拾了桌子，又拿过来一壶茶和一套茶杯。
柳依依给大家将茶斟好，甚至给小白和梦仔也留了一杯：“请老师们用茶，我们这里的梦茶，对补充梦能有奇效。”
“车到山前必有路，各位老师可以边用茶，边慢慢商量。”
这位夜姬姑娘真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啊！马义暗自感慨，同样的脸，杨柳，柳依依和夜姬却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人，且毫不违和。
女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
茶香清雅幽香，一杯下去果然神清气爽。几杯茶后，王清和80老师已经给大家科普完了安倍晴明的生平。
马义问王清：“师父，安倍晴明不是古人吗？这个安公子会不会是他的轮回转世？”
王清摇摇头：“安倍晴明已经证道封神，轮回是不可能的。”
高小天说道：“这个安公子有没有可能是安倍晴明的分身？”
80老师和王清都摇头。
王清说道：“时空轮这个级别的法宝非本尊不能驾驭，此人可以确定不是分身。”
“照理说，安倍晴明应该是在上灵界享受神社香火，怎么会出现在凡间梦界？他怎么逆穿成功的呢？”王清望向80老师。
80老师明显也有同样的疑惑：“是啊，他是怎么通过大天堑的呢？”
“师父，大天堑是什么？”马义记得王清曾经在讲全频者时说到过大天堑，当时王清并没有解释。
高小天虽然知道有大天堑，也知道它是隔绝灵界入凡间梦界的鸿沟，但是具体是什么原理则不清楚。两人都有疑问。
对于大天堑的原理，王清心中也是有一些不确定的地方，于是就借马义和高小天的疑惑，请80老师给大家科普科普大天堑。
80老师说不敢当，大天堑的原理目前还没有定论，存在不同的解释，他可以分享梦境书院在这方面的观点，与大家一起探讨一下。
人类的意识频率，目前可以存在于“人间、梦境、灵界”这三处时空中。其中人间和梦境，是人类专属的，合起来又称为凡界。
凡界和灵界之间，有一层暗能量层，这个暗能量层就是大天堑。
书院认为，这个被称为大天堑的暗能量层，不是别的，正是我们现实世界对应的虚体空间。
（此时马义和高小天问什么是虚体空间？）
虚体空间是与现实界实体空间相对应的镜像空间，以暗能量或者反物质的形态存在。
从人类科学的角度解释，虚体空间可以说是与实体空间相对应的量子空间，每一个现实界量子，对应在虚体空间有一个成纠缠态的量子。任何在现实空间的量子操作，都将会引发虚体空间对应的操作，反之亦然，任何在虚体空间的操作，也将会引发现实空间对应的操作。
如果按道家阴阳的说法，我们的现实世界是阳，那虚体空间就是相对应的阴。
大天堑最神奇之处在于——它是单向的，只能阻止灵界进入凡界，而不能阻止凡界进入灵界。
（为什么呢？一位听众问道。）
因为人类在现实界有肉身这个载体，对应在虚体空间也有一个虚体，虚体是可以直接通过虚体空间（即大天堑）到达灵界的。
不过，现实中的绝大多数人无法看到虚体空间的情况，也无法直接操纵虚体，因此通过虚体穿过大天堑是极其少有的事情，难度也非常之大，修行者中只有极个别门派走这个路线。
然而天道的设计非常巧妙，人类梦境的频段有部分和虚体空间的频段是重叠的。
因此，人类可以简单地通过梦境跨越虚体空间进入灵界，相当于梦境就是天然架在大天堑上的一座桥，这也是梦修调频入灵界的原理。
而灵界，则不同了。
灵界没有肉身载体，在虚体空间里也就没有对应的虚体，因此他们无法通过虚体的途径穿过虚体空间。他们也没有凡界梦境之类的桥，帮助他们跨越大天堑。
（马义好奇道：“难道灵界的人不做梦吗？”）
灵界也做梦，不过他们做梦和凡人做梦频道不一样，灵界做的梦频道也在灵界，不在虚体空间的频段。
因此，要想从灵界到凡界，只有一条路，就是硬闯虚体空间，也叫做逆穿大天堑。
这里王清插了一句：“有些凡间的灵媒，可以提供临时的载体，但那也只是短暂的附身，非常受限，并不是真正通过了大天堑。”
“对。”80老师继续说道：“没有载体，从灵界直接逆穿大天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大天堑号称意识黑洞，会吞噬一切外来频率。据书院的资料，上灵界的神也好，原始灵界的妖也好魔也好，无数灵界大能尝试过硬闯大天堑，在这个过程中元神烟灭而陨落的数不胜数。”
马义更好奇了：“为什么那些大神大能要九死一生闯天堑呢？”
王清呵呵说道：“人身难得，世人想成神，却不知道多少神想成为人啊！”
神想成为人？马义又糊涂了，神怎么会想成为人呢？马义本来想提问，但是还是忍住了。这个问题很颠覆，很有挑战性。马义不想一下就知道谜底，他想自己先思考一下答案，到时再询问师父。
80老师则说：“何止是九死一生，灵界入凡为大逆穿，可以说是百万死一生，千万死一生，亿万死一生。除非是达到合一境的全频者才有一定的把握。”
说到这里，80突然想到一点，说道：“对了，有极少数的特殊频率例外。相传狐族达到九尾狐的频率是可以在特定星图下通过大天堑的。”
王清也被点醒：“对，安倍晴明又被世人称为白狐公子，传闻他的母亲是狐仙。”随即他又摇头：“不过，安倍只是有狐族血脉，本身还是属于人族，应该是不可能成为九尾狐的。”
80和王清都望向柳依依求证，柳依依却笑着不说话，提起茶壶给四人斟满茶。
王清见柳依依没有解释的意思，也不勉强。他对众人说道：“今天的事情疑点很多，我建议大家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对一下，捋一遍，看看能否找出些眉目。”
众人点头，将所有相关的信息资料分享，又综合分析了一番，细思极恐。
按照马义的回忆，安倍晴明在马小军和柳依依4，5岁甚至更小的时候就进入了他们的梦境，也就是说，他那时候就开始布局了。
接下来，安倍晴明用了8到10年，在柳依依的元神中种下了分神，在马小军的梦境中打造他的梦神体。
然后在他们20多岁的时候，安倍操控柳依依，将马小军送入欧阳昊的医院，而且他也算到了欧阳昊会利用须弥梦境打造马义的梦神体。
马义的梦神体，必将引出东界观察员，安倍再出动上古凶兽食梦貘，观察员必然上报书院，如此再必然引出书院老师。
同时，他也算到了欧阳昊会找王清，王清会收马义为徒，然后他还帮助马义迅速完成二层跃迁。
随后用柳依依杀死郭子，引导马义复仇而进入柳依依梦境。
随后再借马义将王清师徒引入柳依依梦境，借食梦貘将80老师引入，然后封印梦境，启动时空轮。
然后就有了四人在此亭中喝茶，在此讨论上面这一切。
看似偶然，实际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被安倍晴明设计好。
其心思之缜密，计划之周密，步骤之精准，简直令人发指！
柳依依听到这里，插话说：“各位老师，我家公子算无遗策，只要我家公子要做的事情，是没有不成功的。”
是的，安倍晴明是成功地将四人圈在了时空轮里，这是事实！
不过，他如此煞费苦心，是为什么呢？
从目前的结果看，唯一的受益者是马义，安倍不但帮他打造梦神体，还帮助他跃迁通关，但是很明显，马义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21世纪中国社会底层青年，与一个千年前就已证道的日本大阴阳师不可能有什么关系，从每一步的因果关系看，马义只是安倍随机的选择，是一个做局的引子。
双方相隔上千年，无冤无仇，无瓜无葛，我们四个都是小辈，也不像是能帮上他什么忙的人，这到底是个什么局？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107章 第一百零六章
众人又问柳依依，她仍说不知道，她说公子既然说会在众人自杀前公布就只有等那时候才能知道，从她诚恳的样子看，她的确是不知道缘由。
既然没有答案，众人也就不纠结了，大家开始讨论这个时空轮可有出去的解法。
空间类宝物稳定性差，是最难炼制的，而这个日月时空轮，相传是创世意识梦解所化，纳乾坤，容万物，无限时空，牢不可摧。
——— 怎样才能出去？
时空轮属于创世级封印空间，要想出去，只有三种情况，一是时空轮梦主放大家出去；二是成为任何人类相都困不住的全频者；三是找到能出去的后门，如果存在后门的话。
高小天问我们的本体难道不会醒来吗？醒来不是就自动回体了吗？
王清和80老师则说具体也不清楚，但是根据两人对时空轮相关资料的回忆，如果人在时空轮里，外面的本体要么难以醒来，要么醒来也属于丢魂一般的痴傻状态。
而且，现在众人的本体都在睡觉或打坐中，即使有人来唤醒，也至少要几分钟，照安倍的说法，在这里也要待上几百万年。
——— 马义想起自己爬出须弥梦境，问师父能不能用番天绳破出封印。
王清则说番天绳是破不了封印的，你能出来是因为你是梦主，梦境封印对梦主无效。
——— 有没有可能制服安倍晴明，让他放我们出去？
更是妄想！安倍是时空轮梦主，有最高的规则制定权限，随便启动一个设置，就可以抹平此空间。
柳依依也插话：“是的，各位老师，据我所知，的确有一任时空轮梦主就曾经抹平了里面的一切意识。”
——— 安倍晴明的目的是不是真的要众人死？
现在大家刚刚入局，一头雾水，相关信息还太少，很难确定安倍的真实目的，只能看随后的经历中能否获得更多的信息。
不过，即便安倍的真实目的不是众人性命，时空轮这种乾坤至宝，必然也是不想让外人知道的，单从这点看，安倍也有不让大家活着出去的理由。
最终，讨论的结果是无解。
这是个迷局，甚至是死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算了，不想了。既来之则安之。”王清提议：“如此湖光山色，良辰美景，多辜负一秒都是犯罪，我们再喝个痛快！”
“柳姑娘，刚才没喝好，意犹未尽，桃花酿再来一壶！”
美酒与几个下酒小菜很快上好，众人不再思虑，开怀畅饮。
喝到微醺，王清诗意大发：“一壶日月一壶酒。”
80老师接道：“半生风云半生梦，来，干！”
“干！”众人一饮而尽。
又消磨了一个多小时，众人酒足饭饱，各想心事。柳依依见大家有点意兴阑珊，说道：“各位老师，要不要逛逛。”
众人说正有此意，只是小白和梦仔还没有回来。80老师说无妨，小白随时能找到他。
于是众人踏入桃林，徒步而行，桃林树高花繁，错落有致，花香阵阵引来蜂蝶翩翩，宛如桃源仙境。柳依依一路向导，有问必答，大家大致对此间有了初步了解。
时空轮世界的原理和梦域是一样的，万物皆为梦能所化，念力所生。由于时间几乎无限久远，时空轮内世界远比凡界大得多，甚至感觉比梦域更大。
当前众人所处之陆地是时空轮中南部的一块大陆，安倍将此大陆命名为南洲，此千里桃林正处于南洲的中心偏东的位置，
南洲呈正方形，纵横超千万公里，周围被无边无际的海水包围，按照这位夜姬柳依依的说法，南洲还只是时空轮中的一个星球上的一块大陆岛而已，整个时空轮到底有多大，她也不清楚。
正行进间，80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说小白在东南方向约三千余里外，说它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马小军也在那里，我们可以往那边走。
80和小白之间有类似他心通之类的联系之法，众人并不奇怪，但是马小军居然出现在几千里之外，让大家颇为诧异，大家都几乎忘了还有这个人。
80老师从怀中又掏出一个小小的像个手电筒的物品，他按了一下，手电筒前端发光，照在前方出现一个圆圆的，一人多高的光圈。
光圈里面显示出和这里的桃林完全不一样的景象。光圈中间有一片闪光刺眼的东西，隐约像是一个建筑，在阳光下反光，除此外，周围一片荒凉。
“这是时空门吗？”高小天好奇地问，他喜欢看科幻片，很多科幻片有这种光圈式的时空门。
“这个是全息门，看起来像时空门，其实是小白传过来的全息地图。”80老师说：“这个全息门和你们华山梦宗的梦屏术异曲同工，可以直接入境。”
“我们进去吧？”80老师示意众人先进去。
王清首先踏入全息门，天马组合和柳依依也随后进入。
一进入光圈，几人顿时感觉跨越到了另一个世界。首先感受的就是温度徒然升高，刚才在桃林春光明媚，温度怡人，现在则完全曝露在太阳下，阳光毫无遮挡地直射在身上，体感一下子热了起来，看这天气至少摄氏35度以上。
接着感受到不同的是呼吸，这里的灵气极其稀薄，天地间可以说几乎没有梦能，和光圈外的桃林那边的梦能充沛可谓天壤之别。
80老师最后进入，他进入后一招手，将那个小手电筒收回到了手中，光圈也随之灭了。
众人再看眼前，是一片苍茫的荒原戈壁，完全看不到边，如同电视中看到的火星表面，太阳直直照着单调的黄褐色地表以及零散的乱石堆，没有任何植物任何生物，一片死寂。
唯有那一团闪光的东西，矗立在众人面前，显得无比恢宏。
由于反光刺眼，那团东西又过于巨大，大家眯起眼睛，看了一会才得出结论。
这是一座西方神殿式的建筑，而且，似乎通体黄金，是一座巨大无比的黄金神殿。
从光圈外面看还不觉得，到了现场才发现这个神殿如巨人族神迹，人在面前渺小如蚁，用力仰头到底也难以看到顶部。
众人走到黄金神殿的门口，大门是闭着的，门很厚，厚度估摸有上百米，单是这大门的重量，估计就远远超过全地球所有已开采的黄金了。
从门缝往里看，看不到具体的东西，只能看到对面尽头有光，由于门十分巨大，门缝的间隙可以勉强容一人缩手缩脚进去。
80老师将手中小电筒收入怀中，说小白梦仔以及马小军就在神殿里面。
柳依依此时说自己去过里面，就不进去了，她会在外面等大家出来。
其他四人一个个鱼贯而入，好在大家都不胖，很快就通过这百米门缝墙，然后一个个又愣住了。
一颗硕大的头颅，方方正正地伫立在正中央。除了这颗头，神殿内再无他物。
这是颗光头，高鼻深目长睫毛，几乎没有眉毛，微闭眼，嘴半张开，牙齿微露，栩栩如生，连皮肤暗疮毛孔颗粒都显得巨大凹凸可见，就像刚刚被人斩下，瞬间石化一样。
神殿有穹顶，穹顶中间是透明的圆圈，阳光透下来，一圈金色光束打在巨大的头颅上，如神圣的祭祀。
王清等人猜测，此人应该是真人，被人斩杀石化在此，后来有人建了神殿专门将他的头颅供起来。
80老师感觉此人看着有点眼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小白此时传来定位，80老师说小白在靠近左耳的位置，可以从左耳进去。
左耳离地有几百米，众人飞起来，落在左耳洞口。耳洞宛如一个幽深的洞穴入口，洞口的绒毛如荆棘，从外向里看黑乎乎一片。
高小天抢先走到前面，随后的80老师从怀里又掏出那个启动全息门的小手电筒——80老师说是全息电筒，这次却是真的将它当手电筒使用，一推柄上的按钮，电筒光镜发出大片的白光将前路照亮。
众人沿着耳道前行，里面非常空旷，空气并不憋闷，耳道内的皮肤褶皱犹如起伏的山丘，走了一会，大家能听到前方传来沉闷的当当声，像是有人在敲砸东西。
随着不断深入，前方逐渐出现了一些半透明的薄膜，如同悬挂着的幕布，幕布随着敲砸声震动。80老师提醒道，这个应该是鼓膜。
众人轻轻拨开薄膜，继续前进。前方空间陡然开阔，进入了一个类似迷宫般的区域，这里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管道，其中有一条道路透出蓝光。
80老师说小白就在那条道内，众人振奋精神，加快脚步。
沿着蓝光通道前行，通道内开始出现闪烁的光芒，那个敲打声音也越来越大了。
很快，众人看到了一个奇异结构的硕大建筑，周围弥漫着神秘的蓝光。80 老师说道：“海马体，就是这了！”
进入海马体后空间大亮，里面是一个宽广的宫殿。众人一进宫殿就看到了马小军。他拿着一根短棍，到处乱敲乱砸，前面听到的声音就是他用棍敲砸的声音。
宫殿大厅中满是星辰，星星点点遍布空中和地上，这些星星有大有小，有明有暗，每颗星星上面顶着一个数学公式。
里面有很明显的大规模破坏的痕迹，大部分的公式星已经不完整，只剩残余部分，从破损看，是由多种不同破坏方式造成的。
有的是由砸、削、砍、锤等原始手段破坏的，也有弹坑激光等高科技武器的痕迹，众人推测这里发生过多次激烈的战斗，而且是不同批次的人。
众人看到小白和梦仔就在宫殿另一边的尽头。
第108章 第一百零七章
80老师招呼小白过来，它却指着脚底吱吱叫，显然是想大家过去看它脚下的东西，梦仔也在旁边配合着小白喵喵叫。
众人朝小白和梦仔那边走去，沿途的星星亮度明暗不一，有一些公式比较完整的星星保持着发光发亮，成为马小军猛力敲打的发泄对象。
马小军似乎有无穷的精力，一路暴走敲砸不停，不过那些星星都极其坚固，马小军的敲打除了弄出乒乒乓乓的声音，没有什么别的效果。
马小军显得很不服气，只见他高高跃起，朝着一颗半亮的星星奋力一敲，那星星与其他部件本只剩一丝相连，已然摇摇欲坠，这次被他一棍打落在地，星星落地后，也随之黯淡了。
马小军见成功敲下一颗星星，更是来了劲，他又找到一个大而亮的公式星，一棍砸下去，梭的一下，星星没有被砸灭，马小军却瞬间被吸进了星星，不见了。
80刚刚看到一个熟悉的公式，一眼认出是拉马努金连根式。眼见马小军被星星吸进去了，上前去查看马小军刚才砸的那个公式：M2= (Q2 √ (Q? P3))/2。
80也认出来了，这是拉马努金黑洞方程。难道马小军是被黑洞吸走了？
“这个人是拉马努金，这里是他的记忆宫殿。”80提醒道：“大家小心。这些公式不能随便碰，特别是这些亮着的公式。”
众人小心翼翼穿过星群，来到宫殿另一头，小白站在一个太阳上面，太阳是暗的，没有光芒，小白吱吱叫，指着太阳。
大家走进看，才发现太阳下面有一行字，是英文，80老师精通外语，翻译了一下。
“此公式，献给娜玛卡尔女神，我已圆满无憾。”
“娜玛卡尔女神，是印度教湿婆派的神祇，正是拉马努金信仰的梦中女神。”80老师解释道。
王清感叹道：“本世纪西界最伟大的梦控师，拉马努金圣战的拉马努金，原来死在这里。”
80老师观察着地上的太阳：“按照拉马努金的遗言，这个太阳上面应该是有一个公式的。正是这个公式让他觉得圆满无憾。”
大家围着太阳仔细找了找，没有特别的发现，太阳是暗的，上面也没有公式。
“其他的公式都是星星，而这个是太阳，说明这个才是拉马努金自认为最伟大的发现。相传拉马努金最后一直在研究梦场的公式，这个缺失的太阳公式，说不定就是梦场公式。”80老师的声音既兴奋，又带着遗憾。
王清说道：“有道理。想必是他得到了梦场公式，所以被人所杀，而且梦场公式也被人拿走了。”
一旁的马义问道：“梦场公式是干什么的？”
80老师回答道：“梦场公式，解决的是意识成相的原理，甚至可以解决意识与物质之间的相互转化，如果真被拉马努金解开了，必然是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公式。”
以80老师的用词严谨，旁人觉得他一定会在话尾加上“之一”两个字，毕竟牛顿三定律，麦克斯韦方程，爱因斯坦质能方程，薛定谔方程，欧拉恒等式等等，哪一个不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皆有资格问鼎人类历史上最重要公式。
80看穿他们的想法，转头对大家说：“没有之一。”
……
四人一猴一猫出了记忆宫殿，沿原路从头颅中退出。
再次站在神殿中望向那具巨大头颅，众人对这位命运多舛的天才充满敬意。80也终于明白为何初见时似曾相识却未能辨认出 —— 世人记载中，拉马努金始终是一头密密的卷发、弯折分明的浓眉，而眼前这颗头颅却是光头，眉毛也似被尽数剃去，无怪难以相认。
此时已近傍晚，残阳如血，夕照透过黄金神殿的巨大窗棂射入，照在拉马努金宁静的脸上，显得无比苍凉肃穆。众人沉默不语，心照不宣地向头颅深深鞠躬，而后依次鱼贯退出神殿。
柳依依仍在殿外等候，神色与此前无异，一点没有等得不耐烦或者疲倦的样子。80问柳依依知不知道里面是拉马努金，柳依依说知道，听公子说过。
80又问柳依依知不知道记忆宫殿里太阳上的公式缺失了，他怀疑梦场公式是不是被安倍晴明拿走了，因此旁敲侧击。柳依依也说知道，不过这个神殿里面的一切，在安公子获得时空轮之前就是这样了，因此，拉马努金被谁所杀，那个太阳公式是什么内容，又被何人所得都无从知晓。而且安公子对这些也并不关心。
王清问了一个问题：“柳姑娘，这里的梦能怎么这么稀薄呢？和桃林那边完全是天壤之别啊！”
这也是众人都有的疑惑，除了马义的梦神体还可以偶尔吸入天地间极细微的梦能，其他人感觉就和凡间的戈壁滩差不多，浑不似处于梦境。
柳依依解释道：“时间太久了，梦能也是取之有尽的，南洲这边的梦能早就枯竭了，现在只有靠梦解才能释放出一些梦能。”
“所谓梦解，就是梦体消亡后，消解为原始梦能。”柳依依知道马义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梦解，也看出了马义是这几人中的问题篓子，贴心地加上解释。
“但是桃林那边为什么梦能充沛呢？”
“桃林是我家公子为迎接各位而特意准备的，是公子投射出来，桃林实际上是在神女星上，不在南洲上。”
梦境投射术，王清是知道的。听柳依依这么一说后，他现在开始担心起一件事来。
王清对众人说道：“这里梦能稀薄，虽然现在我们自身梦能充足，但是不知道要在这里面待多久，大家要尽量少用神通，节约梦能。一旦自身的梦能耗尽，恐怕难逃梦解之命。”
众人点头称是，80老师说我这还有一些梦能丹，可以留在关键时候使用。
“哒哒哒哒”，神殿后方突然窜出一道影子，四蹄哒哒，一溜烟地朝东飞跑。
众人的目光被这突兀的动静吸引。最先反应的小白下意识欲追上去，被80拉住了。
“好像是一头猪。”高小天从那个动物的体型和奔跑的姿势做出判断。但是他也不能肯定，因为那个飞速的身影看上去是花花绿绿的，他想不起哪种猪是这种颜色。
“的确是头猪，而且穿着花衣服。”80老师眼神更犀利，早已看得分明。
柳依依望着猪奔的方向，说道：“有人要梦解了。”
众人在此呆的时间不算短，居然没有发现附近有只猪，而且连听觉灵敏的小白也被瞒过，看来此猪非比寻常。
听柳依依的意思，这只穿着花衣服的猪是嗅到有人要梦解了，赶去抢食梦能的。
此处是荒原地质，黄土砂砾下蹄印清晰，一路向东，但是这蹄印仔细看又不像是真正的猪蹄印。
众人起了好奇心，兼之又无其他事可做，于是循着蹄印，步行跟了上去。
由于没有使用神通，这次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天色也渐入黄昏了，一路黄土渐少，沙石渐多，终于在一堆石头处没有了猪蹄印，小白也指着石堆里面吱吱叫。
众人也听到了里面有声音，转过石堆，发现有人。
一个黑色寸发，僧衣赤脚，和尚打扮的人在念经超度一个老者。
那只花猪则懒洋洋地坐在一边。所有人仔细看到花猪后，第一个念头都是：这是一个女猪。
不是母猪，是女猪。
首先，她是一头白净的女猪。白面白腿白尾巴，躯身则裹得红一块绿一块的，像是东北那边舞秧歌的花衣服。
其次，她是一头年轻的女猪。猪脸皮肤白嫩，两颊涂着腮红，两眼涂了眼影，睫毛又长又翘。四足都穿着精致又合脚的鳄鱼高跟皮鞋——她正将两前□□叉抱在胸前，就好像人叉着手看热闹一样，让人感觉她不是四足，而是两手两脚一般。
那和尚则相貌堂堂，面大鼻方，眉浓眼正，额头光洁，脸白无须，约莫三四十岁光景。他也知道有人来了，但是没有被众人所打扰，仍然保持原来的姿势念经。
那老者则奄奄一息，形如骷髅，满脸皱纹如枯树皮，看上去极老。
马义突然咦地一声，他上前几步，靠近老者，看到他左脖上一道眉毛状的伤疤，惊讶地回头对王清说：“师父，他是马小军。”
众人定睛细看，果然可从老者沟壑纵横的面貌中辨出几分马小军的样子。
几个小时前还年纪轻轻生龙活虎，精力花不完的马小军，怎么就这么老了？
80老师分析道：“马小军刚才在拉马努金的记忆宫殿中被黑洞吸了，可能进入了虫洞，估计在虫洞中时间又变速了。”
天知道马小军在虫洞里面经历了什么。现在的他眼睛混沌，神志不清，双手在前面比划着什么，像是看到了什么画面。
王清只一眼，便知道马小军这是到了撮空理线的弥留之际。
马小军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积起所有的力气将头一歪，看到了柳依依，他混沌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双手也放了下来，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柳依依，看不出是爱是恨，是喜是悲。
第109章 第一百零八章
过了一会，马小军眼中的光熄灭了，王清说他已经走了。
那和尚仍未睁眼，继续念经，马小军的身体渐渐开始变透明，成为虚影。
刚才一直躺着叉手观望的女猪此时突然站起，鼻子一吸，呼噜一声，将马小军的虚影一下全吸入了肚子。然后惬意地抹了一下嘴，重新躺在原地。
和尚这才睁开眼，看到一众人等，双手合十施礼。
柳依依说道：“乔多，你怎么出来了？”
听到柳依依说话，和尚看向柳依依，很快认出眼前这位面貌陌生之女子：“原来是夜姬姑娘。”
又问众人：“善哉善哉，请问各位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王清见夜姬认识和尚，向她问道：“这位大师是？”
夜姬用团扇遮嘴笑道：“他呀，就一个疯子，以为自己是佛祖。”
和尚单手立掌说道：“非也非也，在下不是佛祖，在下是乔达摩悉达多，叫在下乔多亦可。”
“乔达摩悉达多”高小天说道：“不就是如来佛祖的印度名字吗？”
“非也非也。”乔多和尚抬食指指了指上面：“你们所说的如来佛祖，乃法界众生相，随愿而生，随愿而散，有信则聚，无信则消。”随后又合十说：“在下不是佛祖，在下是乔达摩悉达多，一个永远追求真相的佛者。”
高小天说道：“可是大师，看你的样子，明明是中国人啊？”
乔多说道：“非也非也，在下乃迦毗罗卫国释迦族人氏。”
马义问道：“书上说，您不是在菩提树下涅槃了吗？怎么还会存在？”
乔多说道：“非也非也，在下不是在菩提树下涅槃，而是在娑罗双树下涅槃的。涅槃也不是不存在了，而是又在又不在，可以在也可以不在。”
高小天悄悄对王清咬耳朵：“师父，我觉得他不是佛祖，他是天龙八部里面的包不同。”
王清笑而不语。
马义以前拾荒时看过几本佛教基础入门书，也对佛学有些兴趣，对于书中所记载的涅槃是个什么状态却一直搞不清楚，于是问道：“请问大师，什么情况下在？什么情况下不在？”
乔多微微摇晃脑袋，说道：“你觉得我在我就在，你觉得我不在我就不在。”
“大师的说法倒是有些类似于王阳明先生说的心外无物。”王清念道：“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
王清转头问80老师：“80老师，请问书院有涅槃方面的解释吗？”
“有的。”80老师说道：“万物皆频率，人集先天频率与后天频率一体。书院曾经对佛家的涅槃做过频率对比实验，的确发现涅槃频率与先天频率的重合度比较高。”
“哦。”王清又问道：“那书院有没有对道家的实验？”
“有。道家的无极相，频率对比结果和佛家涅槃差不多，还有基督教的神圣净化，印度教的梵我合一等等，这些书院都做过实验。结果也都差不多，都是回归先天频率，即《道德经》中所说之——复归于婴儿。”
乔多微微晃头，抚掌赞道：“善哉善哉，好一个复归于婴儿。”
高小天：“80老师，是不是回归到先天的叠加量子态？一观测就坍塌的那种。”
王清：“小天，你这个木鱼脑瓜什么时候会这些了？”
小天嘻嘻陪笑：“师父，您不是鼓励我当神棍科学家，科学家神棍吗？我这是量子梦学。”
“的确有小天这种说法。”80老师说道：“涅槃相也好，无极相也好，一旦回归本源，就处于原始的先天量子叠加态。既无形无相，又可演化出无穷的可能。”
乔多听到后两眼放光：“妙哉妙哉，正是真空妙有，化用自在啊！所以我有时候在人间，有时候在法界，有时候又在外星，有时候无我无相，有时候遍布虚空，因为我就是一生万物的一。”
大家似乎将80老师当成了豆包，连夜姬也来问道：“80老师，在这个时空轮里，死了是去不了灵界的，只能梦解，最后散化成梦能，这又是什么情况呢？”
80思索了一会，说道：“时空轮自成宇宙，有内在子规则。我推测，这里面的人，除非是能回归现实本体，否则都只有梦解一个结局。”
夜姬赞道：“80老师真智慧，您推测的和我家公子说的一样。”
80老师还来不及谦虚，那边乔多对他施礼道：“请教这位老师，小僧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80忙作揖还礼道：“请教不敢当，大师请问。”
乔多问道：“即使是涅槃，仍然是一种有我无我的叠加态，小僧想问老师，可有彻底无我，永归空无的方法？”
80说道：“按书院的理论，‘我’是本频生成的一个意识相。无我倒是不难，将本频改为非意识频率，比如改为石头的频率，就是一种无我状态。像柳姑娘刚才说的梦解之后也是一种无我状态。”
“不过，”80顿了一下，说道：“我认为这些都无法达到彻底无我。”
“哦，这是为何？”
“因为，一旦彻底无我，就是有我之时。”
“哦，此话怎讲？”
80老师看看众人，见众人都望着他，表现得很感兴趣的样子，于是说道：“那我就分享一些个人观点，供大家参考。”
“我——是一个自我意识。只要创造自我意识的机制存在，‘我’就一定会产生，这是宇宙法则中最自然最普遍的一种机制。”
“‘我’，最终都会结束，进入‘无我’，随后又等待机制产生‘我’。”
“因此，‘我’就好比一个 【有我无我有我无我 ...】的无限循环小数。其中不确定的只是各阶段的时间长度而已。”
“当处于‘无我’阶段时，时间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从时间维度来看，去除无意义部分，‘我’其实是由连续的‘有我’组成的。也就是说，一旦无我，新的我可以认为是立刻紧接着产生的。”
乔多此时问道：“老师的意思是，当我没有了的时候，新的我会立刻出来吗？”
“是的，就好比，一个人在手术台上全麻，手术可能过了几个小时，但是对于那个人来说，麻药前的闭眼和麻药后的睁眼，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就好像连续没中断一样。中间全麻的时间，无论多长，对于他来说是不存在的。”
“同样，上一个‘有我’，到下一个‘有我’，中间的‘无我’就相当于全麻，这个无我的时间无论多长，都是无意义的，哪怕天荒地老，哪怕地球毁灭，实际上和一秒钟一刹那没有区别。”
“因此，对于‘我’来说，上一个我结束后，下一个我是立刻出现的，只是换了一个新的我，新的环境。”
乔多问道：“如此的话，上一个我和下一个我，还是同一个我吗？”
“这个就取决于各家的定义了。有观点认为不是同一个我，也有观点认为是同一个我。像乔大师的佛家，就认为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同一业障随身的就是同一个我。”
王清问道：“80老师，书院认同哪一种观点呢？”
“书院认为，‘我’本来就是一个主观的意识，因此，书院对这两种观点都接纳，都是个人相。”
乔多陷入了沉思，他好像突然想到了关键，说道：“我明白了，关键在于源头生成自我意识的机制，那么，有没有可能改变此机制，让源头不再生成自我意识，这样是否就能彻底无我了呢？”
80老师回答道：“如此就涉及到源头的算法了，需要有源头一级的权限才行。以目前人类的能力，还远远达不到。”
乔多微微晃动脑袋，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高小天现在倒是相信乔多是印度人了，这习惯性的15度角晃头，不是正宗三哥是做不到这么天然的。
一旁的马义忍不住开口：“大师，佛家说‘去我执’，执着于彻底无我，岂非与佛法相悖？”
“执与不执，只是方便表法。”乔多双手合十看向天空：“对于我乔达摩悉达多来说，只想追求真相。”
乔多目光坚定，态度虔诚，马义不禁为他追求真理的决心而动容。那边躺在地上的花猪却不耐烦了，对着乔多催促了起来：“乔多，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众人大为诧异，没想到这头花猪不但打扮像女人，而且还能像女人一样说话。
特别是小白和梦仔，它们俩眼睛都瞪圆了。
同样不是人，为什么这头猪会说人话？
乔多却意犹未尽，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说道：“幸甚幸甚，今日与诸位有缘，我这儿还有很多有趣的问题。”
他将本子翻到一页。马义离得近，可以看到那一页满满列着句子，有一些句子还打着问号。
“关于宇宙全息理论与三千大千世界的共通性，还有，生物遗传学之基因编辑对业力的影响，
一同探讨如何？”
花猪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站起来迈步朝西边走去，它脚步走的较慢，显然还在等乔多。
夜姬说道：“喂，乔多，你拍档在等你，你还不走。”
乔多见状，收起本子，双手合十：“善哉，多谢诸位善知识，各位施主，我有事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与各位探讨。”
言罢，乔多快步西去，很快赶上花猪，两者加速离去。
此时月亮已经从东边升起，西边落日还没落下地平线，日月同辉，映照着荒原上一人一猪，渐渐成为两个黑点。
“他们这是上哪去？”众人满心疑惑，看向夜姬。
夜姬说道：“西部那边前不久刚有一场大战，估计他们两个忙着去做超度吧。”
“这里还分东部西部？”
“是的，我们现在所处的是南洲大陆区。”夜姬朝西边指：“往西数千里有一个南北走向的大峡谷，就是东西部的分界线，大峡谷以西叫西部，我们现在在峡谷以东，属于东部。西部那边很杂，被一群吸血鬼弄得乱七八糟的，不建议老师们过去。”
什么？吸血鬼？
是的，小天君。
以前有个西方修士，在时空轮里面呆了很久出不去，他不想变成疯子，也不想被肉身拖累而梦解，绝望之下走极端，将自己修成了吸血鬼。后来他又血化了一些人，吸血鬼就越来越多了。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他们一般不会到东部来，有变形金刚守在峡谷那里。
什么？变形金刚？
是的，小天君，您好像对他们很感兴趣哦！
吸血鬼和变形金刚的电影我都超爱看的，我就好奇，他们两个打起来谁赢啊？
小天君，这种事在这里是很正常的，讲起来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大家有兴趣听吗？
众人表示反正有的是时间，讲来听听。
第110章 第一百零九章
夜姬娓娓道来，众人大体了解了整个故事。
早先那个修成吸血鬼的修士，是这里的第一代吸血鬼，叫血祖。血祖咬了一些人将他们血化成了吸血鬼。其中有个他最心爱的女吸血鬼成了他的妻子，叫做血后。
后来，这里面进来了一个工程师，血后去血化工程师的时候，被工程师抓了。
血祖率领手下去救血后，没有成功。
这位工程师呢，也是一位实力非常强的大梦控师，同时他还建立了一个具有自动进化功能的防御智能系统，名叫大梦。双方就这样互相斗了几百年。
后来双方讲和了，工程师也放了血后。
再后来这个血后发现自己爱上了工程师，坚决要和工程师在一起，于是两拨又打起来了。
再后来这个血后反转，成功咬了工程师。
工程师不愿被血化，他最后一次改写了大梦代码并命令大梦杀死了自己。
工程师死后，血祖继续追杀大梦，最后终于也把大梦摧毁了。
本来以为事情结束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有一天，大梦卷土重来，成了吸血鬼的噩梦。
原来工程师留有后手，大梦的载体虽然被毁，但是它的数据仍然在意识空间进化，用了N多亿年时间进化成了超觉云智能。这个新大梦不但是云智能，无形无迹，还可以自己建立场域，收集意念，制造智能机器人。
不知大梦从哪里获得了变形金刚的数据，开始制造出了一批又一批变形金刚。
那边吸血鬼也没闲着，不但队伍壮大了，还有一批百劫千劫甚至万劫老鬼，更别说血祖这种不死之身了。
现在双方已经对峙不知道多少年了，反正谁也灭不了谁。打起来是惊天动地，旗鼓相当。各位老师们最好离远点，安全第一。
最后一句话却是夜姬的提醒。
“哇！”高小天悠悠神往：“还有这么牛的人？你知道那个工程师的名字吗？”
“名字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西方挺有名的科学家……倒是听我家公子评论过一句，他说没想到这位终身不近女色的人，最后还是死在女人手上。”
不近女色，那就一定是单身，西方有名的单身科学家不少，80老师如数家珍：“牛顿，伽利略，达芬奇，史威登堡，莱布尼茨，诺贝尔，都是单身科学家。”
“还有笛卡尔，图灵，卡文迪许，特斯拉，费曼，这些人里面，除了诺贝尔，可都是大梦控师。”
“不过，能造出智能AI，至少应该是二十世纪的人，从这个年代看，图灵和特斯拉的可能性高些。”
王清心中却始终隐隐不安，他总觉得这个乔多以及那头花猪似乎出现得有点反常，现在身处在这莫名其妙之地，每一步都难说不是陷阱。
王清问道：“柳姑娘，请问那位乔多大师他在这里多少年了？”
夜姬道歉鞠躬：“抱歉啊，王宗主，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刚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了。”
王清低声问80：“80老师，你看那位乔多，是什么来路？”
80老师说道：“刚才小白用火眼金睛看了，没看出来，只说非常怪异，从未遇到过的怪异。倒是那个花猪，小白说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马义在听了80和乔多关于“我”与“无我”的话题时，心中就产生了一个疑团，这个疑团堵在心中越来越大，甚至让他产生一种迷失感，此时也向80老师请教。
“80老师，马小军是死了吗？如果他死了，那我是谁？”
马义虽然身体在说着话，但是他内心其实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果马小军是本体，那他死了后，我会不会也死了，现在的我也许只是一个虚幻的存在？
80老师说道：“我先问你，你是马小军梦到了马义，还是马义梦到了马小军？”
马义想了一会只能说不知道。
80老师见状，换了一个更为大家熟知的故事，说道：“庄周梦蝶，你一定听说过吧？”
马义点头说听说过。
庄子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蝴蝶，自由自在地飞舞，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庄周。忽然醒来后，才惊觉自己仍是庄周，不禁疑惑：究竟是庄周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变成了庄周？
庄周梦蝶这个两千多年前的寓言故事在中国可谓家喻户晓，堪称中国哲学史上关于自我本质的最经典一问。
“马义，那我问你，是庄周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庄周呢？”
马义想了一会，还是只能说不知道。
“庄周梦蝶的答案，就是你提到的‘我是谁’的答案，可以用一句经典的话回答。那就是……我思故我在。”
80老师继续说道：“其实，从来就只有梦到蝴蝶的庄周，没有梦到庄周的蝴蝶。因为只有庄周才会思考庄周梦蝶，而蝴蝶是不会思考这个问题的。”
“为什么呢？”
“因为蝴蝶的频率有限，它思考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也做不了这样宏大的梦。蝴蝶成为不了庄周梦蝶之‘思’的本体。”
“明白了吗？马义。”
马义思考了片刻，老老实实说不明白。
“针对你和马小军来说，这世上只有梦到马小军的马义，再没有梦到马义的马小军。因为……”80老师停顿了一下，看着马义的眼睛说：“ 马小军已经死了。”
马义微微一怔，脑海中犹如有一道明光扫过阴霾。我思故我在，‘我’是那个‘思’的本体。如今，马小军已经死了，因此，‘思’的就只有马义了。
“明白了，多谢老师。”马义对80老师拱手施礼道。
这世上只有梦到马小军的马义，再没有梦到马义的马小军，马义的心头一阵轻松，我是我，我还是我，我只是我，我就是我，再无另一个我。
夜色如约而至，月亮已高高爬上天空，荒原空旷，繁星满天，甚至还有星空银河，如果不是挂在南北两端的神女星和时空轮，简直就如同置身于中国西部的戈壁滩。
不但这里的日月星辰看来和现实别无二致，连气候也差不多，入夜后开始起了风，吹起一些轻尘沙粒。戈壁滩日夜温差大，白天的三四十度一下降到了十几度，众人略有凉意。
梦控师在梦里自是不惧冬寒酷暑，只要稍微调动些梦能就可以让体感保持在舒服自在的状态，但是现在特殊情况，而且也不算太冷，大家都没有用梦能调节。
夜姬此时却给众人90度鞠躬。说她要和大家告别了，很高兴认识大家，现在任务已经完成，要回神女星了，多谢大家的关照。
众人听了后有些意外，这一路来，夜姬照顾周到，有问必答，关怀细腻，点点滴滴如春风拂面，已经让众人习惯当她是团队成员了。现在才意识到她只是完成一日游的导游任务，而且还是要将己方团灭的对手的人。别说，小日子女人脾气态度是真的好，温柔起来是真的无敌，众人居然有点依依不舍。
临走前，夜姬给了他们一个东西，是一个只手可握的圆形玉佩，中间篆刻着一个“安”字，有白色柔光流转于上。
“这个玉佩请老师们收下，持此玉佩就代表是我家公子尊贵的客人，可助各位一路平安。”
“另外，如果大家决定要自杀了，可以将此玉佩捏碎，我家公子就会和大家见面的。”
“各位老师，赛悠啦啦！”
夜姬走了，众人一时无言。
马义抬头望去，明月当头，将周围照得清辉可见，呜咽的风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马义知道，这不是人间的月亮，也不是人间的风，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也不知道以后是什么，只有一场无穷无尽的未知的梦。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章
王清说夜深了，大家找地方睡吧，也不知道在这里面要多久，大家要尽量保持正常的作息，否则心理方面容易出现问题。80老师也深表赞同，如果真的要呆三万年的话，大家必须保持一致，同舟共济，否则一个人很难撑下去。
马义听到80老师的这番话，心中一震，此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再次查看手中的梦控师手环，手环界面上所有的时间都是停住的状态。
此时马义才细思极恐，是啊，如果一直是现在这样的环境，一直就是这几个人，呆三万年，的确是无法想象，或许真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他看向高小天，高小天已经在整理身旁的石烁了，毫无忧愁之色，看来乐天派就是好啊，马义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羡慕。
众人各自整理出一块平地，就这么合衣睡了，梦体本质是意识体，不会产生代谢物，所以不用解手沐浴，洗脸洗脚之类的，倒也省事。
尽管荒原上看不到任何活物，谨慎的80老师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样物件，布置了一个空间结界，将众人罩于其中。
那块安字玉佩也交给了80老师保管，80老师的怀里就好像多啦爱梦的口袋一样，看上去始终平平的，却似乎能容得下无数的宝贝。
宁静的荒原宁静的夜，马义很快就入睡了，晚上也做梦了，他在梦里想练功，却发现周遭没有梦能，无法梦修。他像个没头的苍蝇到处乱跑，怎么也跑不出无尽的荒原。
第二天一大早，荒原还浸在青灰色的黎明中，众人就都醒了。
按现实中的习惯，应该是方便洗漱再早餐，但在梦里都不需要，只需呼吸几下新鲜空气，整理整理发型就算完成了。
马义曾经在自己梦里吃过石头，如果将石头当成面包，就真的是软软香香的面包味道。如果潜意识不予加工，石头则是原味，也可以吃，有时候是硬的，有时又是软的，多数情况下味同嚼蜡。
不知道这里的石头是什么味道？马义捡了一块小石头，试着放嘴里一咬，嘎嘣，硌得牙痛，还一嘴沙土味道。马义慌忙吐掉，看得小天哈哈大笑，小天说自己昨天就试过了，这里的石头真的就是石头，转念也没用。
众人围坐一圈，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实际上众人现在也不存在其他的选择，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到跳出时空轮的方法。安倍晴明这么笃定他们熬不过三万年，无非是两点，一是众人会因为梦能不足而梦解，二是众人在超长时间中精神崩溃。
当务之急先要找到能补充梦能的地方。
王清分析道，日常的活动，行走呼吸之类的都会消耗梦能，虽然这种消耗微乎其微，但是也架不住时间一长。而且昨晚天气变凉，众人在熟睡时，梦体会自动运转梦能调节梦体舒适度，产生梦能消耗。因此，哪怕不主动使用梦能，照这样下去，梦能只出不进，也终有用尽的一天。
从众人的梦能储备情况估计，如果只是日常消耗，小白估计能支持5000年左右，王清和80老师能支持2000年左右，高小天能支持500年左右，而马义恐怕撑不了200年。
即使加上80老师的梦能丹，即使可以用梦能输入的方法给不足者进行补能，也改变不了几百年内马义与小天先行梦解的危险。
而这还是最理想的估算，如果遇上极端气候，或者战斗耗损，梦能都可能急剧消耗。在这个充满诡异的未知之地，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唯有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讨论一番后，众人决定，由小白探路，寻找能量充足之地，找到后传全息地图给80，然后众人再通过80的全息门入境。这样的方法最便捷最高效，也最节能。
80清点了一下储物袋，还有五十多颗梦能丹，小白的消耗可以由梦能丹补充。
众人首先想到的是刚来时那梦能充沛的湖光山色和桃源仙境，虽然夜姬说那只是梦境投射，实际并不在南洲，但是众人觉得还是值得花点时间去确认一下。
80给小白交待了一番，小白点头表示明白，它摸摸梦仔的头和梦仔告别，长啸一声，朝原来的桃林方位飞走了。
众人也朝着桃林所在的西方走。几个时辰后，80收到小白的讯息，千里桃林果然如夜姬所言，不在原地。
大家又停下来讨论了一下，最后决定调整方向，改往正南方向，80也通知小白往正南方寻找。众人的想法是，桃林在神女星，可以推测神女星灵气充足，同时神女星是安倍的家，说不定安倍会将所有灵气收集到神女星，越靠近神女星，有可能灵气更充足，而神女星，就在正南方。
众人折向南行，走了几天，目之所及都是一样的荒原，重复再重复，单调再单调，直到乏味直到麻木，马义连梦都开始失去了颜色，梦里的背景成了一成不变的土灰色，梦中的自己也是灰黄灰黄，如一个土人，状态混沌。
王清曾经教过马义隧道刷新术，这是梦控师应对梦里场景不妙或者状态不佳时的常用技术。方法非常简单实用，只需跳入井盖（隧道），并召唤出水流，在水中划水而行就能自动充能并刷新状态，出隧道后也会自然转换场景。马义对此技术早已轻车驾熟，甚至无需井盖，只需在梦里后仰一倒，唤一声水来，就可以实现同样的效果。但是这一次，无论怎么做，身下都是厚厚的灰土，召唤不出水来，也转换不了场景。大荒原似乎将马义的梦也同化成了荒芜。
小白这边，这几天也失联了，没有任何消息。王清担心小白的安全问题，但是80老师说无需担心，以小白的实力，自保没有问题。
好在第六天的时候，小白传来了消息，说找到了一个能量很强的地方，并且传来了地图。
80取出宝贝全息电筒，打开全息门，呈现的场景让大家眼睛一亮，精神一震。
里面一边是灰黄色，正是众人所处的戈壁沙漠，另一边则是绿色的，从起伏看是一片充满绿植的绿洲，两颜色在中间自然形成了一条直线，将两边泾渭分明地隔开。
终于，看到荒原的边界了！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直线中间的一个圆洞，一半的圆在荒原边，一半的圆在绿洲边，洞口呈现扩散状，估计是由什么重物空中坠落砸出来的洞。
由于没有合适的参照物，目前还看不出洞口的具体大小，如果那些绿植是普通灌木丛大小的话，洞口应该不宽。
四人依次跨过全息门，才发现这里的植被不是灌木丛，而是森林。
四人站立的位置正好在荒原和森林的分界线上，旁边就是一个大洞，洞口比刚才在全息门外估计的要大多了，目测直径至少有200多米。
森林这边目之所及，全是非常高大的擎天巨树，这些树木树皮呈灰褐色，树干粗壮无枝，高耸入云，顶端则树叶繁茂，如撑着一柄巨大的绿伞。
此间的风也比荒原大，不断有东西从树顶落下来，在风中打转，翩然旋坠，远看犹如天上落下的竹蜻蜓，落到近前时才发现此物有四个翅膀，其大如斗。
高小天伸手接住了一个，重量很轻，一手可轻松托住，难怪在风中会打转，四个翅膀中间还有不小的空间，能站入一个成年人，犹如童话故事里的马车轿厢。
王清说这是望天树，他多年前在云南的西双版纳地区见过，这种树通常都是几十米高，是中国最高的树，但是这里的望天树又比地球上的高大得多，目测平均高度超过两三百米。这些飘落下来的四翅轿厢状的东西叫作翅果，是望天树的种子。
众人看到这片郁郁葱葱的原始树林，心情也是焕然一新，本以为这边会有更充沛的梦能，但是引气的结果令人失望，这边的梦能和荒原一样稀薄。
走到洞口边缘，从洞口往下探看，里面黑乎乎的，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梦能。
一个小小的身影忽地从洞口窜出来，一双赤足落在80老师肩上，正是小白。小白吱吱呀呀地对80比划，两只手张得大大的，80翻译给大家，小白说洞里面有股能量非常之强。
小白当然不会撒谎，撒谎这种高级文明专属功能，小白就算实力再强也是不可能学会的。所以大家期待值又被拉满，立刻决定下洞一探究竟。
像普通人那样吊个绳子下洞当然不至于，直接飞下去是最方便的，不过小白反馈过此洞非常之深，王清有些担心，怕对两徒弟耗能太大。
高小天看出师父的顾虑，他拍拍身边的翅果说，师父，我们可以用这个下洞啊。
此法可行，大家一致点头，这些翅果的轿厢就是天然的降落伞，用来下洞的确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众人都就近寻了一个合适的翅果，小白猴急，早就等不及了，看这几人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就一下跳入洞中了。
80老师打开手电筒光，将手中翅果往洞里一扔，再跳入轿厢中，随小白飞落了下去。
众人也同样操作，跟着下洞。
马义带着梦仔处于队伍中间，四翅轿厢很稳，有人站立其中后就不再旋转，几乎是匀速下坠。
四个翅膀之间的缝隙比较大，并不阻碍视野。洞里一片黢黑，只有下方80老师手电筒照出一团光圈，光圈里面隐约可以看到小白的身影，小白显然在照顾大家的速度，下飞得并不快。
无人说话，唯有风吹过的声音，前方的光圈有时候会出现光晕，偶尔会看到小白赤红的双足闪现，马义感觉自己在经过一个漫长的梦界隧道。
渐渐地，马义从光圈中开始看到了旁边陡峭的洞壁，推测应该是洞口在变窄，越往下凉意渐深，空气也越来越湿润了，估计快到底了。
果然，再过了一会，咔哒咔哒几声，众人的翅果陆续落了地。
洞底的风明显大了，犹如穿堂风，吹得翅果摇晃起来，众人刚出了翅果的轿厢，翅果就被风吹得飘起，不知道飘到何处去了。
踏足地面，地面平整干硬，80老师照了照地面，看上去像是某种古老的岩石。
前方的小白却不见了，正待寻找时，听到小白吱吱的声音，正来自风吹来的方向，原来它进了旁边的一个洞口。
众人循声进了旁洞，才发现另有乾坤，里面宽敞多洞，四方通达，竟是个特大的溶洞。
小白见众人跟上，在前面带路，倒挂的钟乳石在80老师的手电光中影影绰绰，不时还有水珠嗒的一下砸在头上，点点冰爽。众人在那荒原已是多日没见过水，现在觉得水滴尤其亲切。
小白看来对这里很熟悉了，带着大家弯弯曲曲拐了几个弯后，在一处停了下来。
80的手电筒照过去，前方有一道闭着的石门，小白指着石门吱吱叫，不用翻译，也知道它是指那个强大的能量就在里面。
石门上，一个特别的图案映入众人眼帘。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个图案的大小几乎覆盖整个石门，倒不复杂，底层是一个众人熟悉的太极阴阳鱼，中间竖着一个教科书式的DNA双螺旋结构。
王清和80老师对看了一眼，从眼神看两人是认识此图的。高小天与马义则不认识，高小天问师父这是什么图。
王清说这是中国人体科学界的图标。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国内出现了气功热，特异功能热。大科学家钱学森倡导将气功、特异功能等纳入科学研究范畴，提出了 “人体科学” 的概念，并亲自设计了图标。
当年人体科学在社会上的热度非常高，不少科研机构和民间团体都投入相关探索，政府也曾大力支持，并成立专门的机构进行研究。石门上这个图标在那个时代非常常见，几乎在所有人体科学的学术会议，带功报告等活动中都会出现。
后来由于某些原因，相关研究逐渐降温，转为地下，这个人体科学图标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了。
王清讲述的时候，众人又发现石门两边有联，竖刻着两句话。
右边刻的是：“玉佩双鱼梦中梦”
左边刻的是：“八部天龙身外身”
字体是隶书，毫无疑问，这是咱们中国人留下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人体科学界的功能人。
虽然如此，众人却也不敢贸然打开石门，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机关陷阱之类的？
王清用梦能展开神念向里面探了一下，果然有一团无法形容的巨大能量，自己的梦能一接触那团能量就被吸走了，王清赶紧停住了。
80老师想必也探过了，他和王清对看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都是慎重的神色。
小白跳下80的肩膀，一窜就到了门前，还没来得及阻止，它已经朝门向内一推，那石门并没上锁，而且关枢轻巧，一下就被推开了，小白随即窜了进去。
梦仔也从马义肩膀上跳下来，跟着小白窜进了门。
众人见状，也保持着警戒进了门。
没有暗藏机关，也没有致命陷阱，只有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里面已非天然溶洞，80的手电筒大致扫了一下，可以确定是一间大石室，而且相当空旷，石室大体呈方形，目测面积有四五百平米，高度大概有七八层楼高。
众人目光的焦点，不由自主都聚焦在石室中央的一个发光体上。
发光体堪称巨大，如巨龙盘踞在石室中间，顶部大概有石室顶一半的高度。它有着光滑而又奇异扭曲的曲面，金色光芒在曲面中流动，从光的源头看，似是从虚空中出现，然后流经曲面后又在另一头虚空中消失了。
所有的光芒都包在曲面之内，并不外露，因此整个石室除了这个发光体本身，其他地方仍然显得昏暗不明。只有小白火眼金睛，似乎能看清石屋四周，它沿着墙壁四处攀爬，东看看，西看看。
发光体的形状说不出的奇怪，但是最奇怪的是，这个发光体给人的感觉是活的，仿佛有一条大鱼在里面游弋，但是仔细看又完全看不出任何有形之物。
所有人都有相同的感觉，这个发光体不单蕴藏着无穷的能量，而且莫名地摄人心魄，凝视时感觉里面有东西会凝视回来，目光交错刹那仿佛看到自己立于宇宙尽头，无限虚空。
“梦仔呢？”马义发现没有梦仔的踪影。
小白听到了，窜过来，指着这个发光体比划着，大家一看就明白了，小白说的是梦仔在你们还没有进来之前，一下跳到发光体里面去了，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该不会是醒了吧？马义猜测进入这个发光体也许可以醒过来。王清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马义小心谨慎，不可轻举妄动。
“这好像是一个莫比乌斯环。”80老师已经对发光体端详良久，第一次发言。
“但是又不太一样，感觉缺了什么东西。”80老师开始围着发光体转圈，上下打量。
“这个在几何上不成立啊！”80越转圈，眉头越皱起，大家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东西难倒了博学多识的80老师。
见80沉浸在深思熟虑中，其他人也不便打扰他。王清师徒对这个发光体观察了半天，提不出什么看法，只是感觉怪怪的，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除非？”80老师低头闭上眼睛，用食指关节敲自己的脑袋，似乎在思考一件不可能之可能。
“除非什么？”王清师徒忍不住问道。
“除非不是三维空间！”80老师睁开眼睛，抬头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发光体上面应该还有一半是阴性的莫比乌斯环，连接了一个我们看不到的空间。”
“这些光是从那个空间流出来，又回流到那个空间去的。”80指着里面流转的光说。
“难道是黑洞，白洞，虫洞之类的？”大家刚刚经历过拉马努金的记忆宫殿，都看到马小军进入黑洞穿到另外的空间。
“不是，虫洞连接的还只是不同的现实相时空。”80老师抬头望着发光体顶上的虚空之处：“而这个发光体，应该连接的是意识相时空，已经是四维以上。”
“梦中梦……身外身……梦中梦……身外身……”80老师沉吟起石门上的词，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物品，朝发光体上方的空气扔了过去，那个物品一进入发光体上方的空间，就消失了，其他人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是什么物品。
王清师徒不解地望向80老师。
80则自顾自点头，自言自语道，果然上面还有一个场。
像是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他回头问其余人：“你们凝视这个发光体，是不是有一种看到自己从里面回望的感觉？”
王清师徒对视了一下，都点头说是有这种感觉，而且这种感觉不像是照镜子，更像是真的看到里面有一个也有灵魂的自己。
“这就对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80老师又看向那个发光体：“这是一个五维太极。”
五维太极？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80老师解释道，我们常见的太极，是以阴阳八卦为代表的二维太极图，描述的是阴阳相生，相互转化的基本原理，也是道家因果律的根本。
将太极原理运用于我们所处的三维空间，就是三维太极。现实社会中，万事万物的起承转合，成住败空，都包含在三维太极中。
如果将太极扩展到全宇宙全时空的视角，就是四维太极。比如虫洞就是一种四维太极，可以实现不同宇宙时空的穿梭转化，宇宙中的黑洞白洞就是四维太极的阴阳鱼眼。
四维太极仍然是物质时空之间的能量流动与转化。在此维度之上，则是涵盖宇宙物质空间和意识空间的五维太极。
理论上来说，再往上还有六维太极，七维太极等等。
而眼前的这个发光体，80老师认为，极有可能是连通‘现实界实体空间’与‘意识界虚体空间’的一个五维太极体。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工程就太了不起了，简直无与伦比！
王清点头说有道理，从石门上的图标可以推测此处和中国人体科学界有关，从发光体的规模看，极有可能是一项人体科学秘密工程。
中国的人体科学界对虚体空间的研究一向遥遥领先于世界其他国家，如果说有一个国家能率先制造出通往虚体空间的设备，那一定非中国莫属。
不过王清内心也有很大的怀疑，因为据他所知，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人任何组织实现了这种科技。
而且，这里是时空轮，人体科学的秘密工程怎么会跑到时空轮里面来？又是谁在这里做这么一个设备？这个设备到底做成功了没有？又有什么作用呢？
80老师分析道，按照五维太极的原理，现实空间是阳，虚体空间是阴，梦境属于阳中阴，是其中的一个鱼眼，另一个鱼眼是阴中阳，可以直通现实界。
也就是说，这个发光体，说不定可以帮助大家跳出时空轮，回到现实界。
听80老师这么说，王清师徒对这个发光体兴趣大增，刚才师徒三人对发光体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已经有点审美疲劳。更主要的是，发光体里的确有无穷无尽的能量，但是都是封在发光体里面的，能量也不是可补充的梦能形式，心中其实还颇为失望。
最好是有说明书之类的，众人也转向四周，看看能否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石屋四周墙壁上遍刻浮雕，有的浮雕精雕细琢，线条精致，有的又风格粗犷，大开大合。
浮雕人物各异，有的身姿婀娜，似在轻歌曼舞，有的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有的怒目圆睁，手执武器，有的身躯庞大，人首蛇身，还有撕裂虚空的巨龙，獠牙外露的夜叉等等。想必就是石门联中的“八部天龙身外身”里的八部天龙。
刚才进石屋时，马义是最后一个进去的，石门也是他关上的，他当时隐约看到石门后面有东西。现在再来到石门前仔细看，好像是有字。
马义说道：“门后面好像有字！”
80老师的手电筒照过来，这下清楚了，石门上密密麻麻的汉字，也是深深刻上去的，字迹并不算工整，但是苍劲有力。
马义一字一句读出来：
——上源界面虚体空间出现异象，导致出现虚体显化凡间的双鱼玉佩事件。
我兄弟二人奉命调查，遭遇时空裂缝而昏迷，醒后发现身处此间，时间为地球纪元1980年7月7日19时49分。
此空间为独立的异度意识时空，无始无终，无穷无尽。500年间尝遍诸法，我二人认为唯有通过太极环，走虚相鱼眼跳转实相鱼眼，方有可能跳到此间，回到现实。
太极环需要极高能量，幸而我兄弟二人寻得此处超级陨石坑，并得异人相助，得以建成太极环。今天是我二人进入此间的第1000年整，我俩将于今日子时进入太极鱼眼。
此法自古无人试过，风险未知，后人如再无我兄弟二人之消息，说明此法失败，请勿进入此太极环，切记切记！
——最后一行是：“507所 高登民高延津”，从笔迹看是两个不同的人的签名。
看完这段文字，大家对80老师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这个发光体叫做太极环，其作用果然如80老师所料，真的是一个高维太极。
“想不到啊！高登民、高延津两兄弟在这。”
“是啊，黄延秋事件的高氏兄弟，没想到是507所的人。”
“上世纪被封锁的双鱼玉佩事件，虚体显化凡间，原来是真的。”
“彭加木失踪，高氏兄弟失踪，看来是和时空裂缝有关。”
王清和80老师一唱一和的。什么507所？什么双鱼玉佩？什么黄延秋彭加木？听得马义和高小天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王清和80给他俩简单讲了一下。
507 所，是 1968 年成立的钱学森领导的航天医学及特异功能研究机构，80 年代后，507所工作重心是人体科学，并且拥有最早的一批功能人，在当时，507所可以说是中国人体科学界的代名词。
后来，507所更名为北京航天医学工程研究所，2003组建为中国航天员中心，507所的名字也渐渐淡出世人的视线。
黄延秋事件则是指1977年，河北一位二十岁的村民黄延秋三次神秘失踪并在神秘人帮助下瞬间移动到千里外大城市的事件，他还自称被这两个神秘人背着飞越了 19 个省市，累计飞行一万多公里，速度接近音速。这两个神秘人在黄延秋房间墙壁曾留下了“山东高延津、高登民”的名字。
由于有众多官方的证明文件，可以确定黄延秋的确是一晚上，从河北邯郸一个偏远小乡村隔夜就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沿海大城市，而黄延秋本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青年，平时连村子都很少出过，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是不可能有交通工具能实现这一点的，因此黄延秋事件曾一度引起社会关注，其中的高氏兄弟也被很多人认为是外星人。
现在真相大白，高氏兄弟不是什么外星人，而是507所的功能人。他们为什么找一个普通的农民，屡次三番背着他飞遍全国各地呢？80老师推测，他们兄弟俩也许刚刚突破了飞的功能，黄延秋就是他们的一次试验。
双鱼玉佩事件则是指发生在中国罗布泊地区的复制人事件，因传闻中出现的双鱼玉佩而得名。
上世纪80 年代，传闻新疆罗布泊出现了大量的复制人。新疆科学院的副院长彭加木率领考察队前往罗布泊考察，代号双鱼玉佩。彭加木后来离奇失踪，科考队在他的遗迹处发现了双鱼玉佩。
有传闻称，双鱼玉佩是一套神秘设备，能复制物体。当用一条鱼做实验时，设备启动后复制出了一条完全相同的鱼，且两条鱼处于不同时空状态。还有人声称对其中一条鱼进行特殊标记后，复制出的鱼身上也出现了相同的标记。
由于双鱼玉佩的神秘功能，有人猜测彭加木的失踪与玉佩有关，可能是意外触发了玉佩的某种神秘力量，导致自身被复制，或者陷入了某个未知的时空维度。也有说法称，因为出现了复制人等离奇情况，所以对外宣称彭加木失踪。
这两个事件超出了当时科学所能解释的范畴，都被列为中国十大神秘事件之一，没想到在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时空轮里，在一个陨石坑下的一间秘密石室里，这两大神秘事件神奇地联系到了一起。
虽然大家对高氏兄弟充满了敬仰崇拜，但80老师也指出了他们两兄弟天文知识方面的不足——他们两兄弟形容此处的陨石坑是超级陨石坑，其实像这种直径200米左右的陨石坑，大概也就是一个几米大小石头的撞击，只能算是小型陨石坑，连中型坑都算不上，更不是什么超级坑了。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马义听了后觉得很神奇，问道：“世界上真的有人能飞吗？”
高小天也问道：“师父，只见过梦里能飞，现实中真的能飞吗？”
王清回答道：“道家丹道修到阳神境地，是可以在现实中飞的。”
马义好奇问道：“师父，阳神是什么？”
王清道：“阳神是道家修行大成的境界，先筑基结丹再结婴，结出元婴后再炼神还虚，就可将元婴转化为阳神。出阳神就相当于现实中出窍一个另外的自己，这个阳神身处现实，却不受现实规则限制，可以飞天遁地，瞬息千里，变化无穷。”
“那不就是活神仙吗？”马义惊诧道。
“是的，阳神已经是道家太乙金仙境界。在我们梦修体系，阳神就等于修出了第三系统。”
“不过，”王清又说道：“阳神修炼的正法在流传过程中很可能已经遭到了篡改，近千年来成就者寥寥无几，近现代以来更是无人练成。”
他转头对80老师说：“80老师，据我所知，人体科学界的神通，是虚体同步效应吧。”
“是的。”80老师回答道：“人体科学界将神通称为功能，主要原理就是‘虚体同步’——通过意识链接到虚体相，操纵虚体相从而完成现实相的同步显化。最常见的就是蒙眼认牌、意念搬运、意念致动之类的特异功能表演。”
马义现在有了马小军的记忆，记忆中柳依依当年学过各种神神叨叨的东西，其中就有蒙眼认牌，弯曲勺子之类的，她曾经像模像样地表演给马义和郭铁兵看，还笑两人愚钝，看不穿她的戏法。
马义举手问道：“80老师，我也看过一些特异功能表演，有的是假的吧？”
“是的，你说的没错，很多这种表演都是假的。”80老师的语气沉了沉：“本来人体科学是非常值得探索的科学前沿领域，但是不幸的是，人体圈和灵修圈、宗教圈那些玄学圈一样，成为坑蒙拐骗重灾区。”
“其实，无论哪个圈，只要有人参与，就是人性圈。”
“特异功能意味着神通，神通就意味着巨大的利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是亘古不变的人性。”
“真正的功能人极少，而这些表演性质的功能大多数可以通过魔术戏法之类的障眼法实现，导致真真假假，真假难辨，因此这个领域也成为骗子大行其道之重地。”
“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各种气功大师，特异功能大师层出不穷，十有九骗，普通人的分辨力本就不高，对神秘现象容易盲从盲信，这就带来了严重的社会问题，乱象丛生，甚至滋生邪教，因此后来就遭到国家层面的限制和管控。”
“一直到现在，这种现象也没有多大改善，上面的管控也越来越严，这也是人体科学得不到社会层面的普及，反而越来越式微的重要原因。”
“一放就群魔乱舞，一管就半死不活，大概就是功能圈的现状了吧，和咱们的大A股一样。”王清一句话总结的透透的。
真相到底如何？神通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魔术戏法？王清请80老师给大家详细讲一讲。
80老师欣然应许，作为他一贯秉持的严谨的科学态度，他开讲前特意声明：“以下内容，只是基于事实和现象归纳推导的理论，仅作解释参考，不代表绝对真相。”
“一切从万物皆频率开始。”众人坐了下来，听80老师讲神通的事情。
万物皆频率。虚体空间是现实界的镜像空间，实体的任何频率，在虚体空间，都有对应虚体的反频率。
频率与反频率一一对应，相互间存在量子纠缠效应，也就是说，任何实体的改变，将同步引发虚体的改变；任何虚体的改变，也会同步引发实体的改变。
而虚体空间，是不受三维世界物理规则限制的，就像我们在梦里一样，可以有神通。而且，虚体空间在意识界，是可以通过意识链接上的。
人体科学界的功能人，就是具有脑屏等特殊意识通道的人，能链接到虚体空间，并用意识操纵虚体出现变化，由此就能让现实中的实体出现对应的变化，从而展现出无法解释的神通现象。
比如常见的隔空断火柴的表演——功能人面对一个密封在瓶子里的火柴，他能将虚体空间的那根火柴链接到自己的脑屏中，再通过意念对脑屏中的虚体火柴进行折断，虚体火柴如被折断，实体的火柴也将同步折断，从而表演出隔空断火柴的效果。
还有一类人，本身链接不到虚体空间，但是可以意念与神鬼相通，驱使有链接虚体空间能力的神鬼操纵其中虚体，同样实现神通。这就是所谓的巫术、法术，民间的五鬼搬运、祝由祛病等等就是如此。
世间的某些神通，大多是这种‘虚体同步’的原理，这也是目前所知的突破现实物理规则的一种前沿理论。有些人甚至认为，世间所有超越自然规律的神通，都是通过操作虚体空间的虚体而实现的，并无其他途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对虚体空间的操作，通常有很大的局限性。一是对功能人的频道链接能力要求极高。二是功能人一次性保持功态的时间很有限。三是功能人很容易受到外部意识干扰。四是目前探索到的能改变的虚体项并不多，效果也有限。
回到眼前高氏兄弟的案例，像这种现实中飞的神通，需要功能人直接操纵在虚体空间的自身虚体相飞翔，而且稳定保持在功态，自古以来，这个级别的神通几乎从来没有功能人实现过。
因此，高氏兄弟是否真的能飞？80老师也无法下绝对判断。
一种可能是高氏兄弟的确实现了飞的功能，另一种可能就是，高氏兄弟当时已经对太极环有了突破，在黄延秋事件中运用了高维太极的原理实现的空间瞬移。
“那高氏兄弟，到底有没有通过太极环回到现实世界呢？”众人的焦点重新放在了太极环上。
理论上来说，五维太极包括了人类所知的所有宇宙与意识空间。高氏兄弟想通过太极鱼眼互通的原理，从这里进入虚体空间的鱼眼，再进入现实空间的鱼眼，从而返回到现实界，原理上是成立的。
但是有个问题，一旦人的频率直接进入虚体空间，极有可能湮灭归零。因为频率与虚体空间反频率之间会产生纠缠，叠加归零。
书院做过频率归零实验，其中一个实验就是利用虚体空间，进行频率与反频率的叠加，达到本频的彻底湮灭。在本频湮灭的同时，源头会产生新的本频——也就是说，高氏兄弟如果被归零了，会有新的自我意识产生。当然，这个新的自我意识不一定是在人类相，而是存在各种可能性。
“他们兄弟俩是调查双鱼玉佩的，双鱼玉佩会产生复制人，那有没有可能他们俩是复制人啊？”马义敏锐地发现一个问题。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个问题问得好！”80老师想了一会，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此间时空轮的高氏兄弟不一定是原来的高氏兄弟，他们俩在时空裂缝中昏迷了，醒在这里的说不定是虚体的复制体，不过他们自己不一定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的操作可能都反了。”
而且，从石门上的叙述看，高氏兄弟是时空错乱时误入的，他们并不知道这里是时空轮，毕竟他们俩不是梦修圈的人，不知道时空轮很正常。所以，他们认为这里是异度空间，而不知道这里属于梦界，这个判断也可能带来严重的失误。
高氏兄弟能建成太极环，必然对此装置的了解超过同时代所有人，对穿越太极环具有一定的把握，但是从结果看，他们俩兄弟失败了。
1980年以后，现实社会中再也没有听到过高氏兄弟的消息，也没有任何人任何机构谈起过他们俩。看来他们不但没有返回现实世界，而且，他们的故事也属于高度机密，不会让世人知道。
说完这些后，众人暂时一阵沉默。
这个浩渺的宇宙，不知有多少惊天秘密都悄无声息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不留一点痕迹。
马义则担心起梦仔来，如果高氏兄弟穿越太极环失败，那梦仔的前景恐怕不妙。
80老师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下，说现在是晚上八点了，这块表他在桃林的鹿鱼亭时就已经对过时间了，而且根据这些天的太阳运行规律做了精确的校准，可以保证一天的误差精度在1秒之内。根据他的观察，也确认了这个时空轮里日出日落为一天，和地球一样，一天是24小时，一小时是3600秒。
在80老师的建议下，其他人也按照他的怀表时间调整了各自手机上的时间，小天开玩笑地模拟新闻联播北京时间报时：“各位观众，现在是时空轮时间晚上八点整，下面请看——黑咕隆咚。”
八点不算早也不算晚，外面估计已经天黑了。在石屋里感觉不到昼夜分别，除了太极环自身的光，其他地方的确黑咕隆咚。
80老师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折叠灯，轻轻展开放在一旁，灯珠立刻亮起莹莹黄光，刚好把整个石屋照得透亮，不刺眼，却足够清晰。
“这又是什么神器啊？”小天眼睛一亮，凑过去看。
80老师笑了笑：“这就是个普通的20瓦LED三色灯，我已经设置好了，会随着时辰自动调整灯色和亮度，晚上亮黄灯，到了半夜会变暗熄灭，到早晨会自动亮起白灯。”
王清看在眼里，心里门儿清——这些个小物件看上去是从储物袋里拿的，其实是 80 老师用自己的梦能所化。80 老师不愿让其他人消耗梦能，故意装作从储物袋取出。
王清看破不说破，为了不让80老师破费梦能，他在裤兜里用梦能化出几个小手电筒，说我这里正好有几个手电筒，分给众人，也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行事方便。
小天对王清多熟，马上看出了师父的小心思，也看破不说破，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电筒，说我这有手电筒了，师父的手电筒给马义就好了。
只有马义傻傻不知，接过手电筒，还奇怪大家怎么都带了这么多东西。
“这个屋子还不错，今晚就在这歇脚了。”王清平日睡得早，此时已有睡意。
地底的这个大溶洞本来温度偏低，湿度较大，但是石屋内却非常舒适，温度湿度空气质量等等都很适度怡人，想必高氏兄弟对此石屋做过专门的设计和处理。
石屋里除了中央的太极环，其他地方基本都是空荡荡的，石地平整无尘，特别干净。
两徒弟环顾四周，也对此处环境表示满意，比起荒原那露天砂石床，这个石屋堪比五星级酒店了。
80老师也点头称好。自从看到这个太极环，80老师就着了迷，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东西，一刻不舍得离开。
既然决定在此过夜，为了安全起见，80老师在太极环周边布了一个透明结界，以防误入。
王清找了一处躺下了，小天和马义觉得睡觉还早，提出想出去逛逛，师父以及80老师没有意见，只是叮嘱两人小心。
天马组合相伴走出石门，打开手电筒，兴致勃勃地展开溶洞探险之旅。
电筒光扫射下，到处都是差不多的地貌和路口，弯弯绕绕又四通八达，不知有多少个互通的洞穴，多少条相似的岔路。
马义皱眉道，这里非常容易迷路啊。
小天有办法，他掏出手机，打开地图APP，将当前我的位置保存为太极屋，点击了一下APP中的导航按钮，然后说，我设了导航，有导航就不会迷路了。
导航？这里没有卫星没有GPS？怎么导航？马义一脸诧异。
不用GPS，我用的是神念导航，小天如是说。
炼晶境以上的梦控师可以运用神念，神念有一项功能可以对空间位置、行动轨迹等信息进行记录，从而实现导航的功能，手机上的地图导航不过是神念数据的显化。
而且，这个过程调用的是潜意识自动存档的功能，基本不怎么耗梦能。
这功能太强大了！马义心中满是艳羡，忍不住期待，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突破到炼晶境呢？
没有了后顾之忧，两人脚步也轻快起来，在溶洞里随意游走。
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耳边渐渐传来地下水的声音，水流声时轻时重，想来是溶洞深处的一些暗河。
又转了几个弯，前方突然没有了路，一片水域毫无征兆地横在眼前。
这片水静得出奇，没有水声，也没有半点波澜。手电筒的光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圈淡淡的光晕，再往深处照去，光就被漆黑的水吞没了，照不进去。
小天将手电筒的光调到最大，朝前方照过去，前方有高高低低的岩壁阻挡视线，有的岩壁甚至深入水中，看不到对岸。两人只能感觉水域范围非常大，具体有多大，则不得而知。
小天走近水边，蹲下身伸手探了一下水，水居然不冷，手感温暖舒适，感觉下面有缓缓的暖流。
“这水是温的。”小天对马义说。
马义也走近水边，蹲下掏了掏水：“好舒服，摸起来像温泉一样。”
难道这么大片的水域都是温泉吗？里面必有超级强大的热源，小天心念一动，想入水一探。
马义突然生出一种不安的直觉，他想起师父的叮嘱，拉住了小天，说自己有点累，想回去了。
小天见状也停住了，他打开手机中的地图APP，将此处的地址保存为“温泉湖”，然后二人打道回府，循着小天手机上的导航，顺利回到了太极屋。
石屋中，王清已经睡着了，80老师则端坐在太极环结界边，处于闭目打坐状态，小白则趴在石屋墙壁上凸出的石头上，看起来也睡着了。
马义和小天不敢打搅到80老师，二人到了远远另一边又轻声闲聊了一会，困意渐起，各自找了一个靠墙的角落，睡了。
第二天一早，马义不见了。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开始时大家没有在意，以为马义先醒了，可能是出去遛弯了。
但是一两个小时后，仍然不见马义回来。
看出王清有点担心，80让小白看一下，小白看了一圈后表示没看到。
这就奇怪了，马义绝不可能一夜之间到达小白探不到的距离，难道像黄延秋一样被高人转移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中央的太极环上：“马义该不会进了太极环了吧？”
80布置的结界完好无损，丝毫没有被触动过的痕迹，太极环则一副万年扑克脸，不动声色地发着幽幽冷光，慢悠悠运转着，仿佛万事与它无关。
猜测归猜测，大家还是决定出去找找马义，由80和小白到上面的地面上找，王清和高小天则在溶洞里找。
80老师的全息门里有上面洞口的数据，调出洞口场景，就可以直接通过全息门出到上面的洞口，非常方便。
看到80和小白从全息门离开后，王清和小天又围着太极环仔仔细细检查了几圈，的确感受不出任何异常。
王清问小天昨天晚上和马义去了哪些地方，小天详细和师父说了一下，王清想了一会，说我们先去那片温泉水域找找看。
王清在石屋里留下一丝神念，然后和小天出了石屋。
两人将手电筒的亮度打到最高，循着小天手机上“温泉湖”的导航，一路仔细留意沿途情况，没有发现马义，也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来到温泉湖前，这里和小天他们昨天离开前一样，也没有马义的痕迹。
王清蹲下摸了摸水，又掬起一团手放在水中感受了一下。小天问师父怎么样？王清没有回答。水是普通的水，但是他有一种直觉，这片水域有古怪。
王清站起身，闭眼凝神，神念向水域全力展开。
这个操作较为耗能，但是为了寻找马义也别无选择。水域面积很大，王清的神念一直延伸，很快王清双目一睁：“果然有东西。”
“小天，我们下水，你跟紧我。”
话音未落，王清已举足朝水里走去，小天立刻提紧心神，快步跟上师父入了水。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在水底前行，王清前面一片黑暗，他全凭神念引路，小天则打着手电筒在后面照着，紧紧跟住王清。
这片水域说不清是湖还是河——若说它是湖，水下却有股温流缓缓向前流动，可若说它是河，水域表面又是一片平静，看不出水流的痕迹。
两人在水中启动了内息法，打开内呼吸，如此可在水下行走，无需口鼻换气。
虽是顺水而行，但是水的浮力和阻力对两人的速度还是限制颇大。没走几步，王清停下脚步，用梦能化出一柄桃木剑，手指在剑身画了一个分水符，梦能运转之下，符文亮起，前方的水遇剑而分，在水底展开一条通路。
水底倒是出乎意外的好走，多半是平整的石面，几乎没有什么淤泥与杂物，畅通无阻。两人如履平地，甚至加上了飞翔的神通，这下速度快多了。
过了一会，前方一处隐隐透出光亮，王清带着高小天径直奔向光亮处。越靠近，光线越明亮，水中的景象也逐渐清晰。
不多时，两人到了光源处，前方的景象已经是一清二楚。
王清收了桃木剑，师徒俩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奇观。
这里的水质极为清澈，水底立着两排整齐的树，树与树之间相距约莫十多米，每棵树大概三到四米高，枝干虬曲盘绕，造型甚为别致。
最特别的是，所有的树都是着火的状态，全身裹着一层火苗，火苗在水中轻轻摇曳，水火交织间漫出七彩变幻的光，温柔而明艳，看起来美轮美奂。
两排火树如同机场的地面导航灯，照出中间一条几十米宽的大道，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王清聚起神念朝大道深处探去，探到一处，心中微微一动。正待要进一步深入时，却突然停住了。
原来他留在石屋的神念瞬间感应到了马义的神识。
“马义在石屋里，小天，我们快回去。”
回程无需神念探路，师徒俩直接浮出水面，空中飞起来，直奔太极屋。刚出水时，两人面目衣衫皆湿，在飞行过程中用梦能微微一整，也就干爽如常了。
本以为飞行会快很多，但是溶洞复杂，高高低低，没有规律的岩壁不一会就挡住前路，要么只能绕弯，要么只能从水中潜过，比来时完全走水底也没有节省多少时间，梦能却耗得更多。
回到太极屋，先看到80老师和小白，他们自然是从上面也感应到了马义，早一步回来了，正等着王清和高小天回来。
马义则好好地躺在地上，还是昨晚他睡觉的位置，还没醒呢？
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几人看着睡大觉的马义，等王清处理。
王清神念检查了一遍马义，马义的身体一切正常，是处于正常的睡眠状态，多半还在做梦呢？
在这种时空轮空间里做梦，和现实中做梦的机制又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在现实中，王清可以通过原始梦场进入马义梦境看看他在经历什么，但是在时空轮这种意识界时空，要进入其他人梦境，只有梦灵族的人或者有特定的法宝才有可能。
王清师徒和80老师都不是梦灵族，也没有相关的法宝，也就无法进入马义梦境，无从知道马义此刻梦到了什么。
王清让小天上前叫醒马义。马义迷迷糊糊睁开眼，一脸茫然醒来，见众人站在周围盯着他也颇为诧异，问道怎么了？
王清问马义刚才经历了什么？马义说自己刚刚睡醒。王清又问马义做了什么梦吗？马义低头想了一会，说记不起来，好像没有梦。
当得知自己早上无故消失了，直到现在大中午才原地重现，马义也懵了。在他的记忆中，他昨天晚上和小天聊完后就睡了，然后就是刚才被小天叫醒，其他一概不知。
有点古怪！
80老师和王清商量了几句后，跟马义借了手机一用，将马义手机原装的透明塑料手机壳剥了下来。然后又从兜里掏了一个黑色的新手机壳，给马义的手机换了上去。
80老师将手机还给马义，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一个APP。
“马义的新手机壳实际上是一个GPS定位器，可作用于意识空间。”80老师解释道，他示意马义走几步。
马义依言走了起来，80老师将自己的手机给大家看，手机上的APP中可以看到一组（x，y，z）的坐标，当马义行走时，那个坐标中的x，y数字相应就会变化。
80老师再示意马义向上跳一跳，马义用力跳了几下，坐标中的z值也出现了相应的变化。
“这下如果马义再失踪，就有定位系统跟踪了。”80老师的这句话却是对着石屋中央的太极环说的。
毫无疑问，太极环是本事件中最可疑的嫌犯，甚至是唯一的嫌犯。
不！不能说是唯一的嫌犯，还有一个可能是安倍晴明，作为时空轮主兼梦主的安倍晴明，自然也有制造出马义失踪的能力。
想到这，王清掏出了一面小镜子，马义认得正是小天上次在万老板叶星和吴芳梦里用过的那面圆光镜。王清伸手在镜子上方一抹，圆光镜面水纹晃动，开始显示出一个画面。
一颗松树，下有一石桌，桌边是两张石凳，安倍晴明和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坐在石凳上看着桌上的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两人正在对弈。
夜姬站在安倍的身后，她已换了一身和服，安倍则仍然是先前的装束。
那个先前见过的女猪居然也在场，仍是一身花花绿绿，懒懒地坐在老者那一边，右前趾夹着一把小刀，在修左前趾的指甲。
女猪忽地抬头，安倍晴明也转头朝王清一笑，王清手中圆光镜的镜面立刻模糊起来，失去了画面。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老者落下手中的黑棋子，对白棋左上角的一块孤棋飞罩了一手，头也不抬问道：“怎么了？”
“有人偷窥。”女猪鼻孔出气地说道。
安倍晴明从棋盒中拈起一颗白棋子，脱先在右边抢了一手价值20多目的大官子，淡淡道：“是刚来的那几个，还不懂规矩。”
“他们现在到哪一步了？”老者问道。
老者见白棋居然敢脱先，杀意顿起，对那块孤棋又加了一手封锁，这下白棋出路全被封死，只有就地做活一条路了，那块白棋目前只有一只眼，还看不出另一支眼在哪里。
安倍晴明没有处理左上那块孤棋，而是对下面的另一块黑棋攻了一手，不慌不忙说道：“夜姬，你给老舅和十四姨介绍介绍。”
“是，公子。”安倍晴明身后的夜姬走上前，对老者和女猪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老舅，十四姨，他们进来时一共4人，以及一猴一猫，离开桃林后，他们先是去了大荒原中的黄金神殿，看了拉马路金的记忆宫殿，还在荒原遇到了乔多，现在已经出了大荒原，到了魔域地界的太极洞。”
“应该用不了多时，他们就会到达——”夜姬说到此处顿了顿，没有直接说出地名，而是说道：“到达我们为他们准备好的地方。”
“这几人倒是听话。”老者淡淡说了一句，他仍然没有抬头，只是盯着棋局，看样子是进入了长考。
白棋这一步到底什么意思，应不应呢？目前棋局的形势是自己的黑棋占据主动，如果此处不应，加一手彻底吃掉白的这块孤棋，自然是目数大优的局面。不过，棋局最终的胜负就要看对方对自己下边那块黑棋的攻击效果了。虽然说自己这块棋不怕被攻，但是右角有个自己负担较重的劫争，如此，主动权也就变成对方的了。
老者举棋不定，一时犹豫不决。
“是的老舅，公子向来算无遗策，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夜姬说道。
“什么算无遗策？元婴果不就失算了。”女猪不客气地怼了一句。
安倍知道女猪说话一向尖酸刻薄，听后并无半点愠色，轻轻拍着手中折扇说道：“十四姨说的对，术有变数，哪有万全？”
给马义的丹田种下元婴果，是整个大计划中的的重要一环 —— 只要帮助马义进入元婴境，安倍就能借元婴果进行夺舍，使得马义成为自己的一具阳神，纵横三界。
没料到出现马义被阿波罗光箭刺杀的事情，为保马义肉身只能牺牲元婴果，这个结果的确在自己进行天机术数推演时没有看清。
“不过，老舅和十四姨不用担心，我对此也有准备。”安倍晴明从容的声音听起来胸有成竹。
女猪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老者那边还在对着棋局长考，他思考再三，还是跟着在下面应了一手，他心中优势意识作祟，决定稳妥第一。
落子后老者心情大好，对女猪说道：“十四妹，这个可怪不得晴明，就像你这次下凡夺胎出错一样，任何事都存在意外的变量。”
老者不说还好，说起来女猪都是泪。
大意了！真的是大意了！当初和老者一起，好不容易逆穿了大天堑。老者运气奇好，遇到一个将死的道士，成功夺舍。自己则一心想夺个女胎，却在找母胎时挑三拣四，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导致最后时间来不及，只能匆忙间夺了一具猪胎。
没想到中国小说西游记中天蓬元帅错投猪胎成为猪八戒的遭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万幸的是当时还可以选择公母，若是如猪八戒那样投成一只公猪，有洁癖的自己必然气得当场自宫，哪怕掉三尾也要直接回灵界。
老者说完也有点后悔。为了这次行动，灵界狐族出动了8位九尾下凡，结果2位在大天堑中陨落，3位中途放弃，断尾回城保命，1位至今下落不明。只有他和十四姨两人，借助丰富的经验和超强实力成功闯关，结果十四姨在临门一脚夺胎时还是出了差错。这一次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若不是事关狐族未来之永恒命脉，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冒这个险。
光头面前不说秃，麻子面前不说点。本以为十四姨会勃然大怒，不过十四姨最近脾气不错，居然说道：“做猪也没什么不好，都体验体验。”
此话听起来像是自嘲，但是在场的几人却毫不怀疑十四姨说的是真心话。她虽然在现实相中是猪身，但是现在是身处于意识相的时空轮中，她完全可以使用神通变为人身，但是这些年来她一直以猪身示相，显然，她是真的将做猪当成了修行的一环。
如此修为，安倍晴明自认不如，十四姨浑然天成，已到不可知之境。
安倍眼神回到棋局，他应该是早就将后面的手段看清楚了，落子极快，老者也不慢，见招拆招，双方气合，一二十手后，安倍腾挪转换，手筋迭出，弃掉了一条小尾巴，居然在角部做出了一个大劫。
这个劫双方都很重，不能退让。老者开始计算劫材，此时突然醒悟，原来前面安倍那一手是提前制造劫财。
越计算，老者越皱眉，双方的劫材情况非常复杂，一时算不清楚。
老者第一次抬头，他看向安倍问道：“晴明，这局棋，真是要越搅越浑吗？”
“老舅，世事变幻，远甚于此棋局，既然身已入局，何不让棋局更精彩一些呢？”安倍挥开折扇，笑着对老者说道。
“说的对，身为棋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留在千古名局之中。”老者点头赞同。
黑白双方开始打劫，数十手后，安倍先前那一手棋又在黑空中造出一个摇头劫，最后棋局居然成了罕见的四劫循环，按规则，如果棋局循环无解，算和棋。
“哈哈，四劫循环，果然是名局。”老者抚着白胡子大笑，暗道安倍这小子棋艺大有长进啊，劣势下居然顽强地做出了四劫循环，生生逼和了自己。
老者从身旁的地上拿起一个葫芦，打开葫芦盖，饮了一大口里面的美酒，这是他过了棋瘾后的习惯。
老者饮后，放好葫芦，问道：“晴明，那个天龙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在场的都明白老者口中的天龙人指的正是乔多。当年，安倍觉察有异物进入时空轮，发现了一艘坠毁的小型飞行器与一个昏迷者。安倍第一时间检查了此人，知道了他来自数千光年外的天龙座，身份是一名星际导师，目的地是太阳系，不知怎么却误入了时空轮。
安倍没有探出他来太阳系的具体目的，为了保险起见，趁他昏迷期间对他进行了一番改造。
“那个乔多啊，我已经有方案了。”安倍说道。
“不能直接除掉他吗？”老者一向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留着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外星人，心中始终觉得是个隐患。
“他不是人类相的频率，不好除。”安倍明白老者的顾虑，安慰道：“老舅不用担心，那个乔多已经被我彻底洗脑了。他现在真的认为自己是乔达摩悉达多，外星人只是他遥远的模糊的一个前世。”
为了让老者更放心，安倍补充道：“这方面十四姨也确认过了。”
一旁的女猪点点头，这些年她刻意接近乔多，也摸了他的底，此人无论外形、思维、能力等各方面都与人类无异，被洗脑得很彻底，也完全忘记了自己星际旅行来太阳系的任务。
安倍笑着说道：“这些天龙人，现实相的科技的确发达，但是他们的星球好像没有意识相的概念，一套轮回体系催眠几次，他就深信不疑了。”
“他是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老者仍然担心乔多在使诈。
“每个系统都有意识屏障，乔多虽然突破了意识屏障进入了人类相，但是他原来的部分频率也被屏蔽了，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也是正常的。”安倍轻挥折扇说道：“再加上我的轮回潜催和记忆封印，他是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谁了。”
老者这才点点头，也猜到了安倍的用意：“这么说，你是要把他做成一颗重要的棋子？”。
安倍也点点头：“老舅，这个乔多，能力绝不在如来和玉帝老儿之下，若能为我们所用，说不定可以成为神之一手。”
“哪来这么多神之一手？”老者摇头笑道。神之一手是围棋术语，犹如武侠小说里的天外飞仙，一招致胜，实属可遇不可求。
安倍也一笑，他拈起一颗白子，继续在桌上的棋局中走了一手，这一手不是提劫，而是下到了黑空中腹断了一手。
老者一愣，急忙俯身，白须几乎要碰到棋盘。他原以为棋局已经以和棋结束了，不料安倍还不肯和棋，居然放弃了四劫循环，放弃劫争！
这个劫争的出入价值达百目之巨，放弃等于送出百目，哪有这种下法？
老者瞪大眼睛细看棋局，看出其中奥妙，白棋虽然损失百目，但是这手棋分断了黑棋中腹，加上周围的几处残子接应，黑空味道很是不好，加上剩下的俩个劫，局势顿时又成乱战。
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当真神之一手！
老者不忧反喜，他的棋风好战，刚才的四劫循环是不得已和棋，而今安倍自己放弃和棋，挑起事端，又给了自己杀棋致胜的机会，岂不快哉！
双方你来我往，杀到终局，一算棋子，乃大杀小输赢的局面，还棋头以后，居然又是和棋。
老者是个棋痴，对世间名谱皆有研究，他想起人间曾有过这么一局，中国神猪罗洗河对阵韩国毒蛇崔哲瀚时，就下出了放弃三劫循环，百目反转的惊天名局。
今天这局棋则是四劫循环，复杂度精彩度都要胜出一筹，老者心中更是高兴。
“晴明，今日我俩弈出绝世名局，当好好庆祝一番。”老者哈哈大笑。
四劫循环，百目转换，最终和棋，我容易吗？安倍晴明看着老者眉飞色舞的模样，心中暗道。
为了造出此棋局，他可是从序盘就开始算计，步步一选，半点差错都不能有，意识海中的棋库调用到了极致——这样做，自是为了博得老者一快。
这老者，不但是灵界狐仙一族最德高望重的大长老，同时还是五大家仙的总管，辈分远比他高。十四姨更是全体狐族的头号偶像，三千多年前以妲己一战封神，虽说这次不慎落个猪身，但是境界显然比当初的妲己又高了不知多少。
有此两人下凡相助，安倍晴明搅动三界的底气——大增。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太极石屋中，王清师徒和80老师围坐一圈，小白则蹲在80老师肩膀上，四人一猴开会。
王清将刚才圆光镜中看到的短暂画面与众人说了，大家一致推测——安倍与老者对弈的那个地方应该就是在神女星。那个女猪与老者坐一边，两人可能是一伙，这两人与安倍是什么关系，是敌是友，单从对弈的画面，还无法判断。
接下来，众人商量下一步的安排。
首先，寻找梦能始终是重中之重，不能懈怠。
大家商议，还是按原定计划，仍然由小白寻找梦能补充之地，继续向南方深处寻找，一旦有发现，通过全息图联系大家。为了提高效率，80提醒小白只找确实能吸收转化为梦能的能量，如果是不能利用的能量就直接略过。
其次，与其盲目碰运气，不如试一试从太极环中找找出路。
这个是80老师的想法，自从出现马义失踪的事件，80老师对太极环更有兴趣了，他认为这个事情至少证明太极环是在正常运转的工作状态，且的确具有时空转移功能，他想留在石屋研究太极环。
王清原本对太极环颇有忌惮，担心有人再次失踪，但是80老师都不怕，而且马义也失而复回，似乎也没有必要过于忧心。
他又想起温泉湖底的火树大道，那条神秘大道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自己神念往大道深处探查时，似乎探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息，虚无缥缈又似曾相识，莫非有故人...
沉吟了片刻，王清也决定留下来，以太极屋为暂时的落脚点，先探索周围地段，同时王清对两徒弟再次重申了组织纪律性，强调现在是处于非常境地，必须保持团队协作，任何时候不可单独行动。两徒弟纷纷表示无条件拥护师父的英明决定。
如此一来，这个石屋就是四人近期的家了。这个家除了太极环这个大物件占据了中间一大片地，房间的空余处仍然非常富余，像是一个大毛坯仓库。
至少应该添置些基本家具吧，80老师心想。高氏兄弟在此间居住了近千年，一定也是有家具的，想必后来有人来过此地，将这些家具处理过了，所以空无一物。
80老师用梦能化出一张圆桌与四张方椅，王清师徒来帮忙，80则说这些简单家具只需要半颗梦能丹就够了，无需耗自家
随后他又化出四张床和枕头，还给王清特意化出一把躺椅，给自己又化了一张电脑桌。
石室开阔，添置了这些家具后，仍然空绰有余。
当天晚上，四人睡上了久违的床，王清师徒三人轮流打起了鼾，鼾声虽然不重，但是此起披伏，让敏感的80老师几次抓狂，最后还是用入定法直接关闭五感，入定睡觉。
第二天一早，众人精神抖擞，小白领命出洞，前往南方探查。其他人则商定前往火树大道一探。
来到温泉湖畔，高小天一马当先，打着手电筒先行下水带路。
马义跟着下水，他在自己的梦里时，经常下水进入河底练习梦修，水下是可以自如呼吸的，而且水不会进入口鼻。但是这里不一样，马义在水中一呼吸，口鼻立刻进水，呛了起来。
后面的王清看到了，反应过来马义还不会内息法，王清当场点拨了一下。实际上内息法就是以前王清教过的梦中胎息之术，以梦核为胎，将正常的口鼻呼吸模拟到梦核上面，就可停止口鼻的外呼吸，转为先天胎儿之内呼吸。
而且，启动内息后，气聚丹田，沉气时下盘可以稳稳立足水底，犹如武侠小说中千斤坠的效果，提气时则可以在水中上升，实现在湖底自如行走升降。
马义立刻就学会了，停止口鼻呼吸，运转内息，顺利下水。
王清和80老师也跟着下了水。待到了水底后，王清和高小天换了位置，王清居先，马义和小天跟在后面，80老师殿后。
王清则施展出上次的分水术，用桃木剑分开水道，众人直奔火树大道。
看到两旁水火交融的火树，80老师和马义也颇为震惊，好奇心大增。踏上火树大道后，王清收起了桃木剑，大家在水底一边欣赏，一边前行。
越往前走，道路渐宽，火树更亮，暖流的流速也似乎更快了，仿佛前方有某种吸力。
王清的步伐也越来越快，那团似曾相识的气息已不再虚无缥缈，可以确定就在前方。
几十分钟后，谜底揭晓了。
眼前是一个大物件，准确来说，是一架飞机，更准确来说，是一架民航大客机，更更准确来说，是一架马来西亚航空公司的民航大客机。
机身一行大字“malaysia”，飞机尾翼有燕子的标志，典型的马航标志。
这架飞机静静呆在火树大道中间，长约六七十米，高约五六层楼，完全浸在水中。
大家围着飞机观察了一圈，飞机不少地方有残缺，但是主体基本完整，比较显眼的是右边的副翼缺少了带翼尖的一小截，驾驶舱的前玻璃有一个圆形的破口，左边的起落架上也有明显的部件缺失的痕迹。
飞机表面仍然很新，不像沉船那样在时光中**锈烂，满身藻菌——可见这个时空轮的空间中没有细菌真菌之类的分解者，也没有化学腐蚀生锈的现象，飞机的那些残缺破损可能是当初飞机进入此空间时的原状。
大家向上游起来，从飞机舱窗往里面看，外面的火树虽然将整架飞机照得清晰分明，但是机舱里面还是比较暗，即使手电筒照进去也看不太清楚。
很快大家发现可以从驾驶舱那个圆形破口游进去，于是从那个口子中鱼贯而入。
驾驶舱的门是锁着的，高小天一拉没有拉开。80老师似乎对民航客机的设备很熟悉，他查看了仪表盘后，按了一个按钮，示意高小天拉门，高小天再一拉，就拉开了驾驶舱的门。
众人来到机舱门口，80老师拿出全息电筒，打开电筒光，白光强劲，照亮了整个机舱。
机舱中大概有三十多排座位，商务舱与经济舱之间的隔离帘是收起的状态，所有的座位一览无余。里面没有人，没有乘客，没有机组人员，也没有多余的物件，机舱里面干干净净，就像是一辆完全空载的飞机，除了所有座位都弹出的氧气面罩，显示这里或许曾有过劫难。
王清率先走入机舱，神念瞬间查遍整个空间，那团似曾相识的气息现在已经足够明显，王清心中已有大致的答案。
他直接走向右边的通道，走到靠近舱尾的一排座位，打开座位上方的行李架舱门，行李架上的行李整整齐齐，王清只取下中间的一个帆布包，又重新关好了行李架舱门。
马义就跟在王清后面，全程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一个可单肩背的深棕色帆布包，正面中央画有一个圆圈，圆圈中写着一个篆体的“斗”字，帆布包上面有拉紧的拉链，里面看起来装了一个方方的硬物。
马义第一感觉这是个米袋子，那个斗字，可能表示里面可装一斗米，不过这种猜测自己感觉也不靠谱，因为自己对一斗有多少并没有概念。
要不是水中说话不方便，马义一定会好奇地问师父这个是什么？不过，不用问也能猜到，这个包里必定有重要的东西，也许就是师父这次下水要找的目标。
王清的目光投向飞机后面的火树大道，他已能确定此帆布包的主人是谁，而且，他能感受到此人在机舱待过后，离开了飞机，又通向了火树大道的后面。
王清和大家打了个手势，表示一起出去，大家沿着原路钻出了飞机。
出了飞机后，王清将帆布包斜挎着背好，继续朝火树大道更深处走去，天马组合和80老师紧跟在后面。这次湖底探查主要是王清的主意，大家也依照他的计划行事。
再往前走了一段，身边水流的速度开始明显加快，众人甚至要蓄力稳住自己的身形才能避免失控。
王清见马义被水冲得有点摇晃，将帆布包解下让马义背着，帆布包里面的东西份量不轻，多少可以帮着马义压压水势。
有了帆布包加持，马义果然身体稳了不少。不多时，马义看到前方视野尽头有个圆圆的形状，如光圈一样，在水中白白晃晃的。虽然看不真切，但是隐约可以感觉是个出口。
也是，现在这个位置离大飞机已经有几百米了，也该看到出口了，不然，飞机从哪进来的呢？
果然，最前面的王清打手势示意大家慢一点，出口就在前方。
再走了一会，前方水流开始出现明显的泄流现象，众人脚下的火树大道也到了尽头。马义在水底抬头向上望去，第一次能看到头顶的水平面。
王清指指上面，带头向上浮去。
众人跟着浮出水面，发现此处仍然是溶洞的地貌，但是水位已经低了不少，两侧岩壁下露出了湿漉漉的浅滩，可以踏足而行。
马义此刻再看前方，那道出口已可看得清清楚楚 —— 是个挺大的圆形洞口，湖水正是朝洞口方向流去。毫无疑问，飞机应该就是从这个洞口飞进来的，然后沿着火树大道滑行，最终停在火树大道上。
至于飞机为什么会浸在水中？也许开始时跑道中并没有水，湖水是后来累积起来的，这在溶洞地貌中也是常见的。
就在马义自问自答的思索间，众人已来到洞口。
这是一个天然的洞口，洞口宽敞，方圆估计有近百米，湖水循中间水道从洞口中宣泄而出，水道两侧可落脚的地方很多，甚至有几处大的石块可以容得下四人并排站定。
眼前全是白茫茫的迷雾，能见度极低，上下也只能隐约看到十米左右的距离，是陡峭如削的岩壁。
这一路都没有离开过山体，因此，峭壁往上的方向，应该会直通那片望天树的丛林。往下则不知有多深，只见湖水从洞口成瀑布下泻，却听不到任何水的回声，如被白雾全然吞噬——不要说，此渊必定极深。
王清站在一块较为突出的岩石上，闭目凝神，展开神念全力探查，前方的白雾与底下的深渊似乎无边无垠，那位故人的气息再也探测不到。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片刻后，王清睁开眼睛，转身对其他几人说回去吧。
高小天和马义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得出师父似乎有点失望，前方已然无路，也只能回去了。
80老师说等等，他从怀中拿出全息电筒，王清见状立刻按住了80的手，对80说道：“时间不急，我们慢慢回去就好了。”
80老师自然是想让大家通过全息门秒回太极屋，但王清心里清楚，全息门虽然便捷，实际耗能颇大，他也想帮80省一省。
“行。”80老师没有坚持，对王清说道：“王兄，此处的地址也已经录入全息门了，以后如有需要，可以一步即到。”
“多谢了。”王清顿了顿，又对80老师说道：“80老师，你怎么看？”
“太明显了！”80老师收回电筒，取下又黑又圆的大眼镜擦了擦，摇摇头说：“哪有这么巧的？”
“是啊！”王清感叹道：“这个安公子，现在是连装都不装了。”
王清用安公子的称呼，而不称安倍晴明，显然还在怀疑安公子的真实身份，他觉得仅凭夜姬的话，不能证明安公子就是安倍晴明，这年头骗子太多，不能轻信。更何况现在被人做局，处处设套，更要防止被不实信息误导。
高小天和马义听出来了，今天的事情必有蹊跷，说不定是安倍的圈套，小天刚想开口询问师父，王清看出两人疑惑，说我们回去再聊。
回程经过大飞机时，80老师叫了一个暂停，他花了几分钟对飞机拍了几张照。
一回到太极屋，高小天就问王清：“师父，您是说这一步步都是安倍设计好的吗？”
王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接过马义手中的帆布包，对马义问道：“马义，你觉得呢？”
马义一路上细细思考过，他回答道：“是的，师父，就像80老师说的，这一切太巧合了。”
“嗯。”王清点点头，对两徒弟说：“那你们俩分析分析看，有哪些巧合？”
王清拉着80老师坐下一起听，高小天和马义对视了一下，马义示意让小天先讲。
高小天想了一想，认真说道：“首先，我们来到这个时空轮后，第一手资料都是来自于那位夜姬小姐姐，是她告诉我们这里是南洲大陆，让我们往东走的……而小白，就是在东边的方向找到了那个黄金神殿和那个印度人拉什么金，这是第一巧。”
“是的，拉马努金和他的记忆宫殿。”马义补充道：“那个黄金神殿想必是当时离我们最近的神迹，所以一定会被小白看到，吸引我们过去。”
看到王清和80在点头，高小天士气大振，继续说：“然后，刚从黄金神殿出来，就有一头猪跑出来，引我们见到了那个乔达摩悉达多，这是第二巧。”
马义今天专门为小天打辅助，说道：“是的，师父的圆光镜也看到了，那头猪和安倍他们是有关系的。”
小天接着说道：“然后我们就到了这个陨石坑，发现了这个石屋里的太极环，我猜这个陨石坑，就是大荒原最近的能量点，所以小白也必然会找到这个坑，这是第三巧。”
“然后马义莫名其妙失踪，我们四处找马义，于是师父就发现了湖里面有东西，这是第四巧。”
“然后就是湖底莫名其妙出现一架大飞机……”
小天说到此停了下来，他看向马义，问马义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马义说道：“是啊，更巧的是，师父和80老师好像认识这架飞机。”
天马组合看向王清和80老师，他们俩虽然不清楚这架飞机的来历，但是都能看出，师父和80老师应该是知道它的来历的。
果然，80老师说道：“那架飞机的型号是波音777，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架飞机有可能是马航MH370。”
“马航MH370？”天马组合对视了一眼。很显然，这是一架有故事的飞机，但是两人对此一无所知。
“你们俩没听说过吗？”80老师问天马二人。
“没有。”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80老师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将手机屏幕给两人看。
手机中显示的页面是一则新闻报导，最上面是醒目的粗体标题，写着“航空史未解之谜：马航MH370的重要残骸碎片被发现！”。
然后是图文穿插的正文。
——马航MH370，代表着世界航空史上的一个标志性名词。
2014年3月8日，从马来西亚吉隆坡飞往中国北京的马航MH370航班客机，在起飞不到一小时后，于马来西亚与越南交界处离奇失联，从此消失在茫茫天际，成为航空史上最令人费解的谜团之一。
失联客机的机型为波音777，机上共载有239名乘客和机组人员，其中154名为中国乘客。在2015年1月底，马来西亚民航局宣布，推断机上所有人员已全部遇难。
尽管社会各界始终不放弃调查与搜寻，多年来一直坚持不懈地寻找飞机的下落，马航MH370至今仍然下落不明。
马航MH370究竟在哪里？以下两张最新的图片或许能帮助我们。
这些文字后面是一张图片，一个戴帽子，皮肤较黑的老外两手张开，拿着一块白色的金属板子，这块板子缺边少角，多处磨损。
图片下面写着，马达加斯加渔民塔塔利的家中发现一块飞机残骸，被渔民长年当作洗衣板使用，经鉴定，此块金属板极有可能是马航MH370左起落架的舱门残骸。
接着又是一个图片，里面也是一块白板子，但是更脏更破，有明显被海水长期浸泡的痕迹，表面还附着一些贝壳。
图片下面写着，这是当地渔民于南印度洋海滩上找到的一块金属碎片，被专家鉴定为飞机襟翼外侧的扰流板，与波音777的机翼结构一致，专家们高度怀疑此碎片为马航MH370的残骸。
待天马二人看完，80老师指着文章中的那两张图片说：“你们看，渔民找到的飞机残骸，是不是和我刚才在湖里拍的照片吻合？”
80老师又从手机中调出他在湖里拍的大飞机照片，并指出有问题的起落架和机翼部位，果然，这些残骸与大飞机的情况很是吻合。
“欸，80老师，您的手机怎么能上网？这里有网络吗？”高小天的关注点呈现跳跃性，神鬼莫测。
“这些是本地数据。”看小天还是不解，80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哦，天马组合明白了，80老师学识广博，脑袋里估计装满了各大图书馆各大数据库的资料，一搜即有，而且他的手机看来也是法宝，可以呈现他脑中的投射。
师父王清说话了：“80老师判断得没错，湖里的那架飞机就是马航370。”
王清打开那个神秘的帆布包，取出里面一个方方沉沉的物件。
这是一个方盘，通体由整块的沉香木打造，方盘中间是个圆圆的黄铜罗盘，上面有命宫星盘、天干地支、阴阳五行、各种数字与纹路等等，看上去非常复杂。
“这个是紫薇斗数星盘，是你们一位师叔的物品，他就是在那一天搭乘了马航370，然后失踪了。”
“师叔？”两个徒弟不知道自己还有师叔，一直以来，王清都说华山梦宗第52代传人就只剩他一个了，加上高小天和马义这两个53代传人，华山梦宗总共也就眼前这三人。
“你们这位师叔的名字叫陈皮，他不是我们华山梦宗的，是华山术宗的。”王清解释道。
他将星盘轻轻放在地上，对俩徒弟说道：“当年咱们祖师爷陈抟老祖一派化三宗，开创了华山丹宗、华山术宗和华山梦宗三个宗门。现在民间所流行的紫微斗数，就是陈抟老祖所创，号称中华五大神数之首。你们陈皮师叔就是华山术宗最后一任掌门，在当时，是公认的紫微斗数第一人。”
原来是这样，两个徒弟边听边点头。马义也明白了，原来帆布袋正面的“斗”字，不是装米的容量词，而是紫微斗数中的斗，与星斗相关。
“我和陈皮年纪差不多，入华山派的时间也差不多，我比他大一点，按辈分来算，他是我师弟。”王清望着地上的紫薇星盘，星盘中间的漩涡像是把他拉回到了几十年前：“我们俩私交很熟，也经常交流切磋，陈皮师弟是个奇才，他不但是术界大师，还是知名的天体物理学家，后来更是把星曜系统扩展到整个银河系，将术数推演至三界五维，这种创新在当年的术数界无人能及。”
“师父，既然陈皮师叔这么厉害，为什么会坐那架飞机呢？他算不到会出事吗？”马义弱弱地问道。
“这就是世事无常之处。”王清轻叹一声，满是惋惜：“陈皮师弟这种不世出的天才，也没有算到自己的命……自从马航那架飞机失联后，信徒就散了，华山术宗从那以后也一蹶不振，彻底落败了。”
一旁的80老师也说道：“是的，越是天才，变数越多，越是无法算出自己的命。”
“不过，”80老师话锋一转：“也存在另外一种可能。”
“另外一种可能？”王清看向80，数秒后骤然领悟，眼神大亮：“是了！也有可能陈皮师弟是特意搭乘这趟航班的——他早就算出了飞机的命运，他的目的，就是要进入此处！”
“对，这样就说的通了，一定是这样子的。”王清的声音里难掩喜悦，对于他来说，当年陈皮失踪之事一直萦绕心中想不通，这次总算有了一个合理解释。
第120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天，前面你说了几个巧合了？”王清问高小天。
小天弯着指头数道：“黄金神殿的拉马努金，荒原中的女猪和乔多，高家兄弟的太极环，马航失踪的飞机，四个巧合了，师父。”
“如果加上陈皮师叔，就是五个巧合了。”马义补充道。
“对，五个。”小天说道：“这么多的巧合接连发生，那就必然不是巧合了，一定是有人设计好的。”
“是的。”马义点头：“所以师父才说安公子装都不装了。”
小天也点点头，想到湖底的那个大飞机，问道：“师父，马航的那个飞机，难道也是安公子弄进来的吗？”
神灵归神灵，并不能控制现实相，即使夺舍有了人身，现实中也必须遵守现实世界的规则。如果安公子能控制现实中的飞机，就太不可思议了。
80老师对马航事件的情况比较了解，他回答了这个问题：“直接控制飞机不太可能，但是安倍也许有办法影响机长，据调查的资料显示，飞机在起飞后不久就改变了原来的航线，转而飞向南印度洋深处，有一些证据指向了机长扎哈里的心理问题，不排除是来自第三方的影响。”
80老师看向旁边酷酷的太极环：“飞机离石屋这么近，我个人觉得，很有可能是这个五维太极环的作用，也许这个太极环在南印度洋有个出入口，当飞机经过这个口时，就‘凑巧’被转移到这个空间了。”
80老师说凑巧，当然不可能这么巧。马义甚至能脑补出安公子念念有词作法，控制了机长的脑电波，机长浑浑噩噩将飞机开到一片海域上，进入海上的一团大漩涡，唰的一下，飞机凭空从现实中消失，出现在时空轮里。
“欸！” 高小天说道：“有没有可能？高家两兄弟进入太极环后，就是出到了南印度洋？”
马义寻思，如果真如小天说的这样，在印度洋的茫茫大海中，高氏兄弟的生存概率基本为0。
“那梦仔……”马义不禁皱起眉头——想到连洗澡都拼死抗拒的一只小白猫落在大海中，马义都不敢多想。
王清见马义神色黯然，出言安慰道：“梦仔的情况不一样，梦仔是从梦场进来的，和你我一样，进来的是梦体，本体在元梦堂，和他们这种本体直接时空转移进来的不是一回事。”
见马义仍然担心的样子，王清转移话题说道：“来，我们大家一起来分析分析，如果这些巧合和安公子有关，他是什么目的？”
高小天秒懂师父的用意，他立刻回答道：“师父，我觉得安公子是想让我们进入太极环。”说完又转身问马义：“马义，你觉得呢？”
马义表示认同小天的看法，无论高家兄弟还是大飞机，都和太极环有关，特别是自己还被太极环弄得失而复回，肯定也不是随机的偶然事件。
80老师点头道：“除了太极环，他似乎还在引导我们寻找陈皮。”
王清也同意80的这个观点，他可以确定飞机中残留的气息就是陈皮师弟的，只是不知道是陈皮师弟本人有意留下的，还是其他的可能性。目前看，最后的指向是后山那片迷雾区域。
“师父，那我们如何应对呢？”
“还是老办法，以不变应万变。”王清缓缓说道，他抬头望向正南方，仿佛目光能透过石屋透过溶洞，看到远空中的神女星：“不管安公子到底是什么目的，咱们既来之则安之，见招拆招。”
神女星，一片开阔如茵的绿草地。
安倍晴明手中拿着一把高尔夫球杆，对着草地上的小白球轻晃球杆，夜姬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安倍。
安倍似乎感应到了王清的目光，他朝南洲大陆的方向邪魅一笑，又向头上的天空看去。
神女星上的白天黑夜机制和南洲大陆又不一样，神女星上没有太阳，光源是由几千公里高度的九颗伴随星提供的，伴随星覆盖到的地区就是白昼，没有覆盖到的地方就是黑夜。
此处属于白昼地区，即使是大白天，在伴随星之上的空间也仍然是夜空，可以看到璀璨的星河。安倍的目光如珠，在漫天星云中跳转。
远处空气泛起一丝波动，一个青年男子出现，速度极快地来到夜姬的身边。
青年男子束发金冠，流云长袍，外罩红猩披风，模样俊美，颇像电视剧里的贾宝玉，他看出安倍此时正在观星测象，不宜打扰，于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安倍缓缓收回目光，回头问道：“红莲，什么事？”
原来这位青年男子正是安倍晴明手下平安十二式神中的最强斗将红莲。
红莲对安倍躬身说道：“主人，西方的冥王哈迪斯和东方的十殿阎王达成了秘密结盟，而且他们还联系了撒旦，有三家联手之势。”
安倍没有说话，只轻轻一笑。
夜姬上前一步，轻声问道：“公子，如果他们下灵界三家联手，对人类可有胜算？”
安倍摇摇头：“即使三家联手，胜算也超不过两成。”
“公子，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还要选择对决？难道他们心里没数吗？”
“这几个糟老头子，一向自认为是主宰人类生命的神，对人类一向视同蝼蚁，怎么能够容忍小小的人类骑到自己的头上？”安倍用球杆拍拍地上的草，悠悠说道：“他们不懂，时代不同了，神灵也会过时的。”
“主人，我们该怎么做？”红莲请示道。
安倍重新摆好击球姿势，对着小白球轻晃球杆，说道：“我们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一方，看戏就好，只是这三家实在太弱，我们可以给他们加一成变数。”
安倍球杆后摆，挥杆。
高尔夫球直飞天上，夜姬和红莲顺着安公子的目光看去，这一杆竟是朝着一颗星星而去。
……
一周之后，四人团对周边已经大致探索了一遍。
探索的主力是王清师徒三人，80老师的主要精力则放在太极环的研究上，他大多数时间待在家里，坐在电脑桌上，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来敲去。他在电脑里建了一个太极环的模型，模型中画满了各种数据，各种虚拟线，公式换算之类的，王清师徒也曾感兴趣了几分钟，后来也不看了，反正是看不懂。
温泉湖中的火树大道已走了很多遍，也曾从湖尽头的洞口，沿着迷雾峭壁向上爬，大概十公里左右就能登上山顶，峭壁顶上的确就是来时的那片望天树丛林。
山顶的风很大，和来时的气候又不同了，以前地面上满地望天树翅果，现在则不见了，估计是被大风吹走了。
大家也曾试过往峭壁下方走，走了几个时辰都在迷雾中，无法判断前方情况，只能中途回来。
大溶洞的内部，也探索的七七八八了，这里面交叉的洞口很多，水域也很多，但是普遍没有温泉湖水域那么大，也没有再发现其他的火树大道。
最近几天，天马组合还找到了一条从溶洞内部直通山顶的路，这条路不时有光线透入，而且路况也比较好走，成为大家出洞上顶的便道。
迷雾那边的探索则停滞不前，神念探不到边，80老师曾经用激光透射的方法测量，但是那片迷雾似乎能吸收激光，也没有得到边界的数据。
奇怪的是，这一带，无论是山顶还是溶洞，都没有发现动物，鸟类，昆虫之类的生物。对于这个现象，四人讨论的结果是——要不这个空间里没有生物进化的机制，要不这些生物因为某种目前无法知晓的原因消失了。
有一天晚上，80老师对四人梦能的情况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
马义的情况让人惊讶，他几乎没有掉能，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增加，虽然说增加的量微不足道——果然是梦神体，在这种几乎没有梦能的环境下，也能自动吸收到周边极其稀薄的梦能。
其他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掉能，80老师用了几次全息门，掉了不少，王清神通神念用的最多，也掉了不少，但是他们两人如游戏中蓝条特长的角色，这点量的耗蓝影响不大。高小天则相对来说掉得最厉害，为此80老师专门给他补了一颗梦能丹。
不知不觉，又过月余，山顶的风越来越大，时常下雨，天气也渐冷了，溶洞中冬暖夏凉，甚是舒适，众人待在太极屋里的时间倒是越来越长了。
现在这个家里的物件又多了不少，却是小天和马义从马航飞机中行李中搬运过来的，各种东西五花八门，基本上都保存完好——象棋、扑克、麻将、吉他、各种烟酒茶、书籍等等什么都有。
天马组合将这种行为命名为“大装修行动”——并美其名曰“改善居住环境，丰富业余生活”。王清和80老师对此也乐见其成，两人都明白，前路或将无比漫长，在这样的特殊环境中，保持心理健康是第一位的。
经过天马组合蚂蚁搬家式的折腾，原来接近毛坯的简装房，现在更像是多功能厅了。
马义和小天之间的地段是娱乐区，有电子游戏、麻将桌椅、各种棋牌等等。
王清和80老师之间的地段是阅读区，有几张坐垫，一张可折叠的躺椅和满满一书架的书。
最空旷的一角是健身区，有篮球、足球、迷你台球、羽毛球和跑步机等等，甚至还有一张标准的乒乓球台——天知道，为什么有人会从吉隆坡托运一张乒乓球台到北京？
天马连室外也没有漏过，通往山顶的那条天路被封为徒步区，周围最近的几个小湖被称为游泳区。若不是这里的水域没有鱼，还会有钓鱼区，因为飞机上找到的高档渔具就有好多套。
这些多功能区，基本上也是两个年轻人使用，80老师是个工作狂，一旦处于研究状态就停不下来，大部分时间都在电脑桌旁对着太极环研究，闲暇时间只偶尔在阅读区看看书。
王清则只有一个刚需，其他可以没有，没有茶是不行的，用他的话说是：“宁可食无物，不可居无茶。”
为此，天马将飞机中所有的茶叶搜集一空，各种红茶绿茶、白茶黑茶、普茶名茶、陈茶新茶全不落下，还找到一套高档的茶桌茶具，都放在了阅读区。
泡茶的热水也不是问题，电热水壶和插线板都是现成的，80老师的百宝箱里有一个储能装置，可以实现梦能与电能的相互转化，用于提供电力很是方便。
马义主动接过茶水的任务，现在他倒成为了最不用担心梦能的人，每天多出来的梦能，用来梦修是远远不够的，存储起来转化为电能用来提供日常热水则是绰绰有余。
有一天，小白报告到了大陆最南端，传过来的全息图像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经过四人圆桌会议商定后，80老师命令小白折向西再找。
今日，外面下大雨，四人都没有出太极屋，师徒三人在娱乐区围着麻将桌斗地主，王清的额头已贴满了纸条，马义和小天则只贴了几张。80老师则在修改笔记本电脑中的模型，不时轻轻敲着键盘。
王清盯着手里的牌，将几张牌叉来叉去调整牌位，似乎都不满意，眉头几乎拧成了结，天马组合则嘴角轻扬，互打眼色，这一把，看来王老地主又凶多吉少。
王清将牌调来调去，又思考了足足半分钟，终于出牌了：“一个2”。
天马不约而同看向师父，师父这是输傻了吧，第一张牌就出2。
“小王。”马义押上。
“大王。”王清押上。
不要，天马要不起。
“顺子。”王清扔下**张牌的一个长顺子，天马面面相觑。
“要不要？”王清催促道，端起身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要不起，天马组合只能过。
王清将手中剩下的牌全部扔下，又是一个顺子，王清摊开双手，牌出光了。
天马组合笑不出来了，王清笑呵呵洗牌。
高小天眼尖，发现桌面有两张黑桃7：“师父，你出老千。”
王清慌了，去拿桌上的黑桃7，小天和马义则按住桌上的扑克牌，不让这个老登得逞，师徒三人抢在一起，连桌上茶杯都打翻了。
“咚咚咚”
牌桌上的三双手停住了，连一旁的80老师也惊动了，八只眼睛齐刷刷看向石门方向。
是敲门声。
高小天伸手点数，一、二、三、四，四个人都在这里，而小白是不可能敲门的，何况它现在远在天边。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起，不轻不重，没有听错，不是幻觉。
四人眼神交流了一番，王清对高小天朝石门方向一努嘴，小天明白，取下额头的纸条，起身走过去打开了太极屋的石门。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章
那一年，赵大明认为自己就是全世界最有钱的人，哪怕现在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这之前，他也承认，自己就是个穷的叮当响，几度徘徊在天台边上的人。
赵大明是自我幻觉过于良好，还是真的世界首富？要说这事，还得从他家的家族历史说起，从他家祠堂正中高挂的那两副祖宗画像说起。
左边画像，是一位金甲皂袍的神仙，右手执铁鞭，左手持元宝，坐下黑虎脚踏祥云，正是财神爷赵公明，赵家祖上自称是财神爷赵公明的嫡系一脉。
右边画像，身着官袍腰系玉带头带乌纱，乃是祖宗赵好德，曾经在大明朝官居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在担任户部侍郎的时期主导了大明宝钞的设计、印制和发行，按照赵大明已过世的爷爷的说法——咱这位祖宗，搁现在就是副国级总理兼财政部部长！托公明老祖宗的福，咱赵家就是财神世家，自带发财脑，天生富豪相。
尽管从大清起，祖传的财灵根就貌似失灵了，家境一落千丈，但是爷爷认为那是时代的原因，如遇汉唐盛世，必能天赋觉醒。
爷爷说得没错，这一点在赵大明身上得到了印证，小时候听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故事，其他小朋友还沉浸在好人战胜坏人的情节中，天资聪颖的他就已经悟到了不劳而获才能发大财的道理。
学生时代一路顺风顺水，智商和口才都在同学中显得鹤立鸡群，各种人生哲理、致富门道信手拈来，全校师生都熟知他的那句口头禅：“这个简单，我明白。”
因为这，赵大明得了个外号——赵大明白，后来省略为大明白。
久而久之，他自己也习惯了这个外号，也以大明白自居，话语中经常是我大明白怎么怎么之类的。
大学毕业后，大明白踌躇满志地踏入了社会，宣告财神世子正式入世。
大明白的父母对他是全力支持的，老两口这辈子只是普通职工，财路坎坷，觉得有愧祖宗，将所有家族希望都寄托在了天才儿子身上，他们俩从来没有怀疑过儿子的天赋，认定儿子必能重振赵家财神气运。
大明白大学一毕业，老两口不但将毕生省吃俭用的积蓄交给了儿子，无条件助他大展宏图，而且将祖宗传下来的传家宝也郑重交付给了他。
传家宝是一锭黄澄澄的金元宝，锭身铭刻有“大明洪武三十年十月银作局造足色金壹锭伍拾两重”的字样。
父母一再交代大明白，这个传家宝要在他们一脉世代相传，绝不能丢，也绝不能卖。
大明白接下寄托着整个家族期望的沉甸甸的传家宝，当场吟诗一首“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表达了自己对未来坚定的决心。
岂料，峰回路转。
步入社会后，明白的人生直转而下，也不知是家族财气用光了，还是社会喜欢刁难聪明人，大明白弄不明白了。
先是试水成功学，参加各类课程，以为凭自己的口才必能成为新时代的陈安之刘一秒，没想到一个严打，授课大师涉嫌诈骗进去了，没学到成功反而先被人成功忽悠了高昂学费，气得大明白狂喷鸡汤，说好的正能量呢？
好在大明白头脑活络，灵活转身，正好有朋友邀请他合伙做加盟店，加盟了一个奶茶品牌，结果不到三个月就关门大吉，还和朋友对簿公堂，投资款全赔光。
大明白不信邪，只要在风口，猪都能飞！大明白开启全面出击，风口逐浪。
从炒茶炒玉炒虫草，升级到黄金外汇古文玩，最后□□P2P 理财，结果都是小赚大亏，回回自己一进去，刚欲展翅高飞，风就停了，摔个吧唧响，最后更是理财产品爆了一个大雷，成功将家里储蓄包括父母的养老本都搭了进去——这运气，好比庚子年用了洋火，49年参加**。
“不就是发财吗？这个简单，我明白！”尽管大明白现在已经快三十了，屡败屡战，可是执拗的他还是当初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不出意外地，大明白终于踏进了世界上最作死的赛道。他这回孤注一掷，用光了所有的亲友同学关系，好歹借到了几万块钱，进入了A股市场——那个号称“专治各种不服”、“闷杀一切专家”的终极修罗场！
同样不出意外地，小散大明白被A股反复毒打摩擦，如期进入了“天天求回本，回本就销户”的欲哭无泪阶段。
“大明，你就是天选的财神世子，咱们赵家翻身就看你了。”天台吃面的大明白又想起爷爷临终前的嘱托，可是，这一回，他首次对爷爷的话产生了怀疑。
一天晚上，大明白睡不着，偶然刷到了一个语音聊天室，叫作控梦聊天室，里面正在热火朝天讨论彩票，具体是如何用控梦的技术，主动从梦中获得彩票号码。
麦上的几个人众说纷纭，有人分享了国内外一些梦中彩票号码中大奖的例子，有人说彩票在天朝是很难中到大奖的，因为这个是被控制的，可以黑箱操作，更推荐梦里看股票。也有人说这种方法也不准，只有天赋特别高的才有可能准，属于可遇不可求。
后来这些人越聊越离谱，大谈各种神通，还提到梦控师可以出体到现实，商量组队去看开奖，然后又有人说现实中会有屏蔽装置不让看之类的，总之越来越玄了。
虽然大明白对玄的话题不是很感兴趣，但是这次聊天室的经历却一下打开了他的新世界。
如果控梦能看到未来的彩票或者股票，那不就……
一想到自己惨不忍睹的股票账户，想到欠下的一屁股债，大明白手一抖，给这个直播间点了个关注。
从那天后，大明白几乎天天晚上潜伏在直播间，也对这个聊天室越来越了解。
控梦聊天室每天晚上9点准时开，参与的基本上是一些清醒梦爱好者。在线的人并不多，但是很固定，其中活跃的有欣欣，黑墨，酷酷，格格，1294，妖夜，清歌，哈哈雷等人。
听声音判断，这些人大多数都很年轻，每天晚上交流得很热闹，时不时还有各种神神叨叨不同门派的奇人异士来踢馆，有时大师云集，有时又群魔乱舞。
聊天室的主播欣欣非常有功力，从来都是轻言细语，善解人意，她讲的控梦偏科学，解释得通俗易懂，声音温柔又好听，大明白特别喜欢听，睡前必须听了她的声音才能安睡。
有次，大明白化名小白进入聊天室，提问怎么入门，那些人推荐的是一本叫作《梦控师》的书，说是控梦领域的必备入门书，网上有卖。
大明白立刻行动，网上一搜，果然有，他挑了一个最便宜的，淘宝二手网站，九块钱。
很快书就到了。收到书的那天，大明白在股市吃了一个跌停，又是天台吃面的一天，心情本已极差，再发现收到的是一本盗版影印书，而且印刷质量不佳，大明白气得大骂奸商，但一看正版价格是58也就忍了。
他默默发起了仅退款，并且大骂了一顿售后，吾与盗版不共戴天云云。理亏的盗版书商怕平台介入，麻利地退了款。此役完胜让大明白一扫颓气，感觉自己又行了。
事实证明，大明白的这次感觉对了，他是不是财灵根还不好说，但是一定是梦灵根。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明白靠着晚上泡泡直播间，白天看看《梦控师》，不到一周，就学会了控梦，包括出体、知梦、梦屏、验梦、清醒入梦等技术。
而且，大明白还找到了最适合他的方法——困态出体法。
这个方法不分白天晚上，啥时候试都行，步骤非常简单：先将肉身进入疲惫困倦的 “困态”，再躺下睡觉，接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 “隔会儿就验一下梦”，一遍接一遍验梦，直到验梦成功。
书中也介绍了很多验梦的方法，大明白最喜欢的是咬指验梦，“咬指如泥，必是梦境”——只需将手指搁在牙齿间轻咬一下，如果是在梦里，手指会软得像块泥巴，牙齿能轻松地咬穿手指，上下齿相交，如此就能确定自己在做梦。
困态出体法的原理直白好懂——人在很困的时候睡觉，是知道自己很快就会睡着的（通常在一两分钟之内）。只要能在一两分钟内保持住验梦意识，就能成功将验梦意识带入梦中，从而验梦成功，此时往往人还在床上睡觉的梦态，可以起身出体控梦，所以叫做困态出体法。
“这个简单，我明白。”大明白打了个哈欠：“不就是先搞困再验梦吗？”
那天下午大明白正好很困，就应景试了一回，结果真就轻轻松松出体了，而且是一个极高质量的出体，引起了大明白的极大兴趣。
接下来的几天大明白都在试验这个方法，他发现，只要将自己搞困了，特别是达到眼皮都难以睁开的程度，再用困梦出体法，清醒梦的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有戏！有大戏！大明白大腿一拍，下血本弄来了一个二手跑步机。
想要控梦的时候，大明白就先在跑步机上跑步，跑到两腿发酸，气喘吁吁，如果还不够困，就再加练一百个俯卧撑，十次平板支撑，几番下来就必然困得不行了。
然后再用困梦出体法睡觉，保持验梦的念头，不时咬指验梦，不一会就必然会出现自己一下咬穿手指，上下齿贴合的情况，也就立刻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这个时候翻身出体就是在梦里。更神奇的是，大部分的时候，在梦里的自己一点也不困，人的意识非常清醒。
“真的是简单啊！”大明白不禁感慨道。
大明白以为简单，其实不然。
困态出体法的关键点在于快速入睡时保持住至少一两分钟的验梦意识，但是很多人在困态的情况下一下子就完全睡过去了，一两分钟的意识都坚持不了，如此就相当于只是在睡前植入了暗示，要等待植入的意识后续在梦中反弹才能起效，成功率也就不确定了。
而大明白却能在困态的入睡阶段保持住几分钟的验梦意识，有时甚至在入睡十几分钟甚至半小时以后，仍然残留有验梦意识，这在梦界是相当有天赋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一到梦里，大明白就迫不及待看双色球号码，方法超级简单——也是在聊天室听来的技术，只需要在梦里打开手机，想着要看双色球，手机上任意点一下表示确认就可以了，手机屏幕上就会显示号码。
不过，测试了多次后，大明白发现不行。
每次看到的号码并不是固定的，会变来变去，即使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看，号码也会在眼皮子底下变。看股票也一样，指数和K线图都会变来变去，没个准样。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太容易醒了。
大明白就这些问题问过聊天室，那些人只说是正常现象，就没有更多解释了。
难道这就over了？不行，我大明白必须弄明白。
继续死磕教科书《梦控师》，几周下来大明白还真摸出了些门道，发现了其中的大奥秘并且提炼出来了一些关键点。
—— 学会控梦后，的确可以主动在梦里获得想要的信息，包括彩票和股票的信息。
—— 但是，梦境99.9%都是幻觉，都是潜意识造的幻，造幻的信息掩盖了真实信息，所以，这些得到的信息会变化，做不得准。
—— 但是，如果能破除潜意识造幻的功能，即破幻，就有可能获得真实的信息。
“如果能破幻，梦境就能接受到真实的信息。”大明白喃喃道，显然，这个就是最关键的地方。
“而破幻的要点是不让潜意识造幻，那么，怎么不让潜意识运作呢？”
大明白带着这个问题将书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翻了一遍，终于在后面一个不起眼的章节“探梦前沿之梦起梦破”里面发现了相关内容。
—— 破幻，有三种方式：梦不起、梦刚破、梦将起未起。
“梦不起”，书中举了濒死体验的例子，濒死体验的人漂浮在空中看到真实的现场，就属于破幻之梦不起。
大明白看完书中的解释后，深表同意。他就有一次濒死的例子，小时候去水库游野泳，结果脚抽筋溺水，万幸被人救起，当时自己就飘在空中看到大人在给地上的自己按压肚子，人工呼吸，自己被抢救过来的全程在空中都看得一清二楚。
自己一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看到这里后就明白了，当时自己溺水的身体处于濒死状态，意识出体，由于大脑缺氧，脑部潜意识造梦功能被限制了——梦不起，于是真实的信息就显现了，看到了现实中自己被抢救的场景。
梦不起属于特殊情况，是大脑出现功能障碍甚至近乎脑死亡才导致的，不适合拿来用，大明白继续看破幻之梦刚破。
“梦刚破”，是针对已经在梦中的情况，如果当场能破除掉潜意识已造的幻相，在新相未生之际，就可以看到真实信息，书中又称之为破梦术。
书里叽里呱啦介绍了几个破梦术方法，什么进入空境，什么将梦当成能量全部吸掉，什么停顿术等等，这一章感觉作者整得玄乎乎的，大明白不高兴看，草草翻过了。
那就只剩下一个了：破幻之“梦将起未起”。
说实话，大明白也明白自己所谋之事的难度，心中其实已经不太抱希望，但是扫了几行内容后，大明白眼睛一亮。
——人躺下睡觉，在还没有睡着时，当前运行的是第一系统，此时躺在床上睡觉的那个状态叫“睡态”。
——人躺下睡觉，如果已经睡着了，当前运行的将是第二系统，此时躺在床上睡觉的那个状态叫“梦态”。
——人的入睡过程，最关键的一步，就是从“睡态”不知不觉切换成了“梦态”。
——梦态，就是第一系统刚刚切换到第二系统，梦将起未起的状态。
看到这一行时，大明白顿悟了。
他对书看过多遍，对梦态这个概念已经非常熟悉，知道这个就是出体的前提，所有的出体都是先获得梦态——也就是躺在床上的姿态，再进行起身出体的。
原来，梦态就是梦将起未起的状态，也就是系统研究切换，但是潜意识还没开始运作，没开始造幻的状态。
我明白了！
怪不得，自己每次出体时，先是处于躺在床上的梦态，此时看到的场景和现实非常相似，这不就是梦将起未起，所以看到了真实的信息吗？
一旦起身出体，就会发现场景开始出现和现实不一致的地方，自然就是因为“梦已起”，潜意识开始运作造幻，进入了虚幻的梦境。
“如果，我只待在梦态，不起身呢？——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看到真实的信息？”
大明白想到这里立刻来了精神，他马上就尝试。
一套熟练的“搞困功法”下来，大明白如意进入困态，衣服鞋袜都没脱，在床上躺了下来睡觉。
眼皮重得如铅，大明白强行提醒自己咬指验梦，开始咬了一两次都是真实的咬指，第三次咬的时候咬指如泥，知梦了。
此时自己仍然是躺在床上，能看到自家卧室的天花板，但是心里已经知道百分百是在梦里了，正是梦态。
以前自己都会马上坐起来，或者翻身下床，这次大明白则待在床上不动，保留着这种和现实中一样的感觉。
慢慢来，稳住，我要看双色球 ...
大明白这次不敢拿出手机来看，他感觉任何行动都可能激发潜意识的造幻，最好是保持平静，念头也应该越少越好。
怎么才能看到号码呢？
大明白灵机一动，将天花板当成投屏，心中默想双色球号码显示在天花板。
大明白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天花板没有反应。
不一会，大明白改变了主意，一组双色球共有六个红色球和一个蓝色球，一下显示所有的号码是不是要求太高了，有必要进行调整。
大明白这次将注意力集中在正上方天花板的一小块区域上，只保留一个念头：双色球蓝球。
调整果然有效，渐渐地，天花板那块区域出现漩涡状的变形，然后果真出现了一个蓝色的球，不一会，蓝色球上面出现了一个数字，是一个清晰的“2”。
大明白大喜，眨了一下眼，再看时发现数字变了，变成了“1”，这让大明白有些泄气。
看来情绪波动也会引发造幻，大明白稳住心神，盯着那个“1”看，五秒钟过去了，十秒钟过去了，二十秒过去了，数字没有变。
有戏！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窗外一声汽车鸣笛，将大明白惊醒了，他看看外面，还没天黑，于是去最近的彩票店买了两张双色球，一张篮色球是2，一张篮色球是1。
今天是周二，正好是双色球开奖日，大明白晚饭后就守在电视旁，紧捏着彩票急切地等待着开奖，随着电视中主持人开出最后一个球，大明白高兴地跳了起来，是2！篮球是2！
我中奖了！我大明白中奖了！
苍天啊！大地啊！祖宗啊！
大明白看着手中中奖的彩票，眼中流出幸福的泪水。
双色球一周开三次，周二周四与周日。下一次开奖是周四，要等到后天，大明白心如爪挠，已经等不及了。当天晚上做了一晚上的富豪梦，香车美女、父荣母贵、挥金如土、壕无人性……
第二天，大明白去彩票店兑了奖，捏着中奖的5元钱，他的心情已经冷静了不少，他也明白，昨天的中奖存在偶然性，不排除是巧合，还需再次确认。
大明白故技重施，这一次已经是轻车熟路，他的心情控制得更平静，很快看到了号码，看到的是“4”，没有其他号码，就是“4”。
醒后，大明白去彩票店买了一组篮球为4的双色球号码。
好不容易等到了周四开奖日，果然，果然，果不其然，当天的篮球就是“4”！
天不负我啊！大明白长啸一声，声震小区，引发小区几声狗叫跟风，邻居纷纷探头，怀疑有疯子入侵。
发财了！发财了！大明白的心飞了起来！
原来这么简单，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我财神世子了，我大明白终于要发财了！
双色球中蓝球的奖金是5元，去掉2元的成本，净赚3元，收益率是3除以2，高达150%。
尽管今天又是股市腥风血雨，关灯吃面的一天，股票余额再创新低，但是大明白已经一点都不在乎了。
他今天不但开灯吃面，而且还要加一个卤蛋。现在的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完全配得上这么任性！
下一次双色球开奖是周日，大明白早早就看好了篮球，是“9”。
当他买了一张篮球为9的号，告诉彩票店老板倍投100倍时，老板不禁对他多看了一眼，让大明白有种被看破秘密的感觉，他立刻手掩口鼻，佯装感冒咳了几下，匆匆拿走彩票，一路提醒自己，现在社会仇富厉害，以后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不过，大明白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周日晚上如期开奖，摇奖机一阵乱摇之后，一个蓝球滚入奖槽，可以清晰看到滚道上的蓝球印着号码9，大明白笑着打开一罐可乐喝了一口，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岂料，主持人却宣布篮球是“6”。
大明白一愣，手里的可乐罐哐当掉在地上，汽水泡沫流了一地。
回过神来，他凑到电视前反复确认了几遍，真的是“6”，不是“9”，双色球对这两球有区分。
苍天啊！大地啊！……
大明白还没有嚎完，脑子里转念一想，又高兴了起来。这次其实没有失败，而是成功的，6和9是一样的，将9倒过来就是6，自己并没有失手，只是将号码看倒了。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财神爷还在，只是200块打了水漂而已，小意思。
大明白算了一下，双色球的篮球是十六选一，算上今天的成功，已经连续三次成功，概率是十六分之一的三次方，也就是4096分之一，约等于万分之二。
这个概率，绝不可能是巧合，大明白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稳如老狗！
然而，真正的打击很快降临，如一盆凉水将大明白从天堂浇到地狱。
接下来的一周，周二周四周日三次双色球开奖，大明白都是看中了篮球号码，倍投100，结果全部失败，一个没中。
大明白慌了，心里却不肯认，继续买，仍然是接连不中。
一个月下来，大明白的信心被彻底摧毁了，再次坠入到痛苦的深渊。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不可能打工的。”即便身处逆境，他仍然坚信偶像窃格瓦拉同志的名言。
不过，大明白的确陷入了迷茫，一身才华的他想要奋力一博，却找不到发力的方向。
父母的退休金大部分都给了他，不至于生活不下去，但是父母的身体近年来也不大好了，看到他们执着而期待的眼神，大明白更觉焦虑，连一向睡眠不错的他，也开始有了失眠的现象。
生活的压力和生命的尊严，每一天都在捶打着大明白，道心日益崩溃。
他甚至有过将传家宝变卖的念头，但是此念一出大明白就满心羞愧，痛扇自己耳光，大明白呀大明白，你生此邪念，有何面目再见列祖列宗！
就在大明白人生的至暗时刻，冥冥中，还是控梦聊天室欣欣的一句话，将他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
虽然对彩票失去了信心，但是大明白控梦的功夫一直没有落下。现实已经让他如此痛苦，梦境至少还是一方净土，一座乐园，可以让他暂时忘却生活中的烦恼。
每晚听控梦聊天室的梦言梦语也成了他雷打不动的寄托。
有一天，聊天室又讨论起了梦里看彩票，刺到了大明白，他忍不住在底下打字吐槽，说这是不可能的，梦里看彩票是不靠谱的。
有人马上打字回复了，说看彩票当然可以，关键是要稳定住号码。
大明白又说，我就能稳定看号码，但是没用，这玩意不科学，我有血的教训。
两人的打字被主播欣欣看到了，她在麦上说，彩票属于未来的信息，不但要能稳定看到号码，还需要预知梦体质与调频技术，三者缺一不可。
这一下点醒了大明白。
聊天室里待了这么久，他对欣欣最为了解，知道她是个高阶梦控师，在梦境方面非常专业，分析问题客观实在，不懂之事从不轻易下结论。
既然欣欣女神说可以，一定是有道理的，大明白感觉体内冬眠的财神血脉如蛇苏醒，连拿手机的手都微微颤抖。
自己现在的确是可以稳定看到号码，但是预知梦体质与调频技术是什么？
“什么是预知梦体质？”大明白用颤抖的手在聊天室打字提问。
欣欣看到了，解释道，预知梦体质就是经常做预知类型的梦，比如做了一个梦以后，梦里的事情在现实中发生了，就好像梦境有预知功能一样。
听完欣欣的解释后，大明白想起自己好像有这方面的经历，而且这种事情还不少。
比如有一次梦见一位很久没联系的朋友，醒来后那个朋友的电话就来了……
又比如自己曾梦见两个出租车在街口相撞，结果过几天，就在自己梦见的地方，真的发生了一起小车祸，还真是两个出租车……
还有，当年那个成功学老师进去的前几天，自己就梦到过他踩缝纫机——敢情那个大师是被自己梦进去的啊？
细想起来，这样的例子越想越多。当时只道是寻常，原来都是预知梦。
这么说，自己还真是预知梦体质，大明白又问道，什么是调频？
这次没等欣欣回答，麦上一个叫黑墨的高手先回答了，他说调频很简单的，就像收音机调频一样，每个信息有它的特殊频道，调准了就能接受到。
然而这个话题又一次引起了热议，聊天室的各位开始七嘴八舌，围绕着调频简单还是不简单展开了争论，特别是彩票这种是来自未来的信息，众人似乎也没有确定的把握。
后来话题又转到了收音机，转移到梦里听到的各种声音，各种讯息，各种天籁之类的，说的热火朝天，真假难辨。大明白竖起耳朵听着，比以往都要更认真。
聊天室结束后，大明白开始重新审视起彩票这件事情。
发财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一定是顶级天赋与完美技术的结合才有机会。
自己是财神爷赵公明嫡传的世子，当然是顶级财灵根，但是以前太草率了，根本没有真正搞清楚原理，也没有掌握到关键技术，就轻易放弃了。
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研究，认真研究，沉下心来，绝不放弃！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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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城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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