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慕虚荣的假少爷活该被欺负惨》 第1章 第一章:你不许看 吴陵走在人迹罕至的小路上。 鲜红的衣襟早就被泥土和汗渍污得不像话。 雌雄莫辨的小脸上黑黢黢的,身上也传来一股股令人眩晕的恶臭,整个人狼狈不堪。 就连吴陵自己也嫌弃自己。 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自幼锦衣玉食,养得比女子还要娇惯,没想到如今却沦落到流浪的一步。 真是命运的捉弄啊。 想到他从前鲜衣怒马、前呼后拥的好日子,吴陵唇角含着梦幻的笑。 又想到意外离去的爹娘,被堂兄霸占的家业,被狼狈赶出来的自己,流落在荒野的数个苦日子,便热泪盈眶,心痛难忍。 “还不如挂一白绳,吊死在树上。” 生活没了奔头,自己又对现状无能为力,报仇更是奢望,肚子还在咕咕叫,饿得痉挛…… 吴陵嘴角耷拉下来,心一横,想着还不如一死了之。 恰逢前方有一棵歪脖子树,能把他一脖子吊死的那种。 既已心存死意,吴陵神色哀戚,坚定地朝着前方山谷走去。 山谷树木繁荣,这棵树却是个显眼包,被周围的树众星拱月,藏在树后,不被人发现,又能窥见四周全貌。 脱下黑色腰带,凌乱的衣服更显松松垮垮,风晃荡之下,便露出了饿得脱了骨、却仍显万种风情的腰腹。 吴陵面色凄凉,双手穿进挂在树枝的腰带之上,刚刚生出的自杀勇气又很快没了。 他若是吊死了,会不会很难看? 都说吊死鬼面色青紫,舌头耷拉,眼珠子突出,丑得令人发指! 作为一个天**美的少年,一时间,吴陵左右为难。 就算是死,他也想要找一个体面的方式。 这样一来,在黄泉之下和父母团聚的时候,也有一个体面样儿。 就在进退维谷之时,吴陵眼珠子一瞪,身子一僵,连气都不敢出了。 透过浓密的树枝,他看到了一场残忍的凶杀案。 两位少年风尘仆仆,一前一后。 前方的少年朱唇玉面,长发束冠,姿容惊人,身形款款似柳扶风,身姿绰约,显然为主。 他嘴角噙着一抹温润如玉的笑,眼中似笑非笑,可那笑却始终透不过眼底的一抹黑,平白无故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之感。 若是以前的吴陵看见了,定会在心底嘴碎一句,“比他还要装”。 不会给人好脸色,却也不会去招惹他就是了。 可现在的吴陵却只剩下羡慕了。 后面的少年,神色鬼祟,心中似乎装着事情,显然为仆。 吴陵看到主仆俩红唇微张,似乎在说着什么话。 他耳目清楚,却也只听到了什么“宗门”“资质”“父亲”之类的话。 就在两人要经过这颗歪脖子树之时,吴陵面色尴尬起来。 他正想着,自己是否要出来打个招呼,又自卑于自己如今落寞不堪,恐会惹人眼嫌。 就在犹豫之际,那后方的少年,趁人不备,一刀猛然刺穿了前方少年的心脏。 吴陵面色惊恐,血迹飞溅到了树后,落在了他的眼中,让他不适地闭上眼,泪水直流。 杀人了…… “唔……” 那被捅的少年闷哼一声,捂住刺痛的胸口,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想要还手,却被后面的仆从接连捅了数刀。 最终,清丽绝然的少年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粉面混杂着血与污泥,看起来比吴陵还要更加狼狈。 行凶的少年面色阴狠,唇中冷然道:“少爷,这可怪不得我,谁叫你要去认那亲,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说罢,他瞧着四周无人,念着一丝主仆情谊,准备让少爷自生自灭。 被捅了心脏,失血过多,无及时的救援,就算命再大,也活不了。 行凶少年拔掉匕首,扬长而去。 少爷痛苦地捂住胸口,唇中发出“嗬嗬”的气音,鼻子里没几个气了。 胸口处的鲜血,如涓涓细流,染红了缥缈白衣,也染黑了一地褐色的土。 周遭蔓延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时间久了,怕是会引起一些山林野兽的注意。 少爷还没有死。 吴陵也还没有死。 本想自尽的吴陵,突然之间就不敢去死了。 死亡真的太可怕了。 他第一次看见凶杀现场,惊恐地愣在原地,脚好似被钉在了地上,直到凶手走了,才好不容易喘了一口粗气。 就在吴陵再次抬头之时,他唇中发出一声惊恐如小动物般的“泣音”。 他被发现了。 全身是血的少爷,侧躺的俊脸上,两颗黑黢黢泛着金色寒光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藏身之地。 眼里,有着一丝希冀。 他没有发声求救,但是吴陵读懂了他的眼神。 吴陵的小脸因恐惧而皱成一团,他狼狈地摇头,艰难地将视线移开。 他不敢救。 别说不敢,就算他救了又能改变什么? 他孤立无援,身上什么都没有,别说治人的药了,他自己就快要饿死了啊,要怎么照顾一个快要死的人呢? 就算救了人,两人也只不过苟延残喘。 既然最终还是要死,又何必折腾呢? 得知吴陵无声地回应,少年讽刺地笑了。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上的血液汩汩流出去,带走了他全身维持生命的热量,等待着死亡。 就在他弥留之际,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个人走出来了。 难道他改变了主意? 少爷睁大了眼睛,心中的希冀又缓缓升腾。 吴陵的确改变了主意。 他不想死了。 就算是苟延残喘,他也要活下去。 他来这里,是来扒尸的。 吴陵小心翼翼地探人鼻息,发现这人鼻子没出气,又探人心跳,发现人心跳已经停止。 他已经死了。 吴陵这才放心下来,扒活人的东西,他始终做不出来这么没品的事儿。 殊不知,少爷是个练家子。 他屏住呼吸,控制住心脏跳动,装成一副死人的样子,想要看看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却感觉到,自己的胸前,背后,甚至私密的地方……乃至于全身上下都被人小心翼翼摸了好几把。 少爷:“……” 硬着头皮摸到人□□之时,吴陵感受到了远超于他的存在,自己也羞愤得跟朵娇花似的。 可惜芙蓉美面,无人欣赏。 吴陵并不是什么变态,他只是想摸一摸,看人身上有无金银细软,自然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可疑之地。 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仆人似乎是被买凶杀人,走的时候并没有摸尸,也便宜了吴陵。 果真,在一通乱摸之下,吴陵收获颇丰,有零零散散的银子,一只玉镯,还有一封未被血侵染的信。 明天的饭有着落了。 吴陵感动得想哭。 至于手中的这封信……他好奇打开。 将信看完之后,吴陵眼中闪烁着峰回路转的喜悦与算计。 原来,这少年竟是天下第一修仙宗门——朝仙宗宗主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刚死了娘,要去宗门内认亲! 那手镯,便是认亲的信物,他爹和娘以前的定情之物! 吴陵胆大包天,心思活络起来。 他出生于商贾之家,家庭富足,可缺乏教养,不免见识短浅。虽听说过修仙宗门,却并不知道修仙之人,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还以为可以从中得到好处呢。 吴陵瞧着这封信,只觉得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朝他打开了。 脑袋里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复活死去的父母,成为人上人,将之前所有欺负过他的人踩在脚下…… 美好的幻想令人炫目,吴陵心中邪念骤然滋生。 “对不起了。” 吴陵瞧着人死不瞑目,用手将人眼睛盖上,却发现死人的眼睛无法闭合。 “罢了。” 对于要代替别人,虽然吴陵心底很不安,可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他是惯会自欺欺人的。 人又不是他杀的,这人若是死后成了恶鬼要来报仇,首先要找的也不会是他。 他代替人去认亲,给别人当便宜儿子,算来,还是他吃亏了。 何况,免了人父亲失子的悲痛欲绝,也算是功德一件。 一旦下定了决心,吴陵就从不回头。 下意识的,他不愿想象,若是他被人发现冒充,会有什么可怕后果,既然已经走投无路,又何必庸人自扰。 他看着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眼珠子微动,将尸体身上的华服小心翼翼扒了下来。 除了贴身亵衣和亵裤之外,什么也不剩。 吴陵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知道做戏就要做全套。 装死的少年额头上冒出一根隐忍的青筋,可惜吴陵没发现。 吴陵的手很冰,很滑,脱少年衣服的时候,无意识触在他肌肤之上,让他生出一股沁冷的凉意。 扒了人衣服之后,吴陵双手一掀。 没了腰带之后,他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瞬间从肩颈处脱落,露出一片雪白的肤。 他从小便肤白胜雪,在一众人之间,总能脱颖而出,轻而易举便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冷光从树缝中透过,照见他的锁骨处、肩颈弯都透着一抹微红,不像是真人,倒像是个瓷白的假娃娃。 脱到一半,吴陵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俊俏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原来,他定睛一看,那死不瞑目的尸体,现在正一动不动、没有任何情绪地望着自己呢。 吴陵从小就是一个高傲的人,羞耻心极强。 如今糟了罪,心气儿倒是没了,可也还剩下几分罕见的羞耻之心。 他俏脸微红,浓密的眼睫在眼睑下拢出一片婆娑的树影,咬着唇羞恼道:“你不许看。” 第一次见面就把老攻全身摸了个遍的萌宝宝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你不许看 第2章 第二章:贪财喜宝,蠢笨不堪 嘀咕完之后,又觉得好笑不已。 一个死人,就算睁大了眼睛,又能看见什么呢? 就是让他来占便宜,他也无心无力。 可正对着死人脱衣服,与死人四目相对,吴陵也干不出来这惊恐的事儿。 他微微咬唇,轻轻转身,略微摇头,秀美的发被他随意拢在了肩前,两片白皙的肩胛骨如蝶翼般展翅欲飞。 弯腰,曲腿,肮脏泛着酸味的亵衣亵裤被他褪了下来。 这东西若是穿在身上,怕不是不符合他的身份。 黄昏的柔光打在他白皙的肌肤上,为他赤白的躯体拢上了一层柔和的纱,可谓是楚腰纤细掌中轻,臀丰似月盈香帐。 少爷眼中的怒与恶便化为了绯色的茫然,连身上被割的数刀都酥酥麻麻的,飘飘不知其然。 一股血气从下腹涌了上来,误打误撞榨出了他身体的潜力,让他恢复了些许生机。 吴陵穿好了衣服,素眉轻蹙,脸色羞红不堪。 没有丝毫隔离,肌肤贴着别人穿过的衣服,实属无奈之举。 最后,又遂将镯子套在手上,也是他瘦,恰好套了进去。 一切就绪之后,他不经意间又望了望这死人,发现他面色白中带红,眼睛却是闭上了。 他终于瞑目了。 殊不知,是少爷教养极好,循规蹈矩,非礼勿视,不窥人**。 吴陵松了一口气,蹲下身子,玩儿似的,略显粗糙的手,轻轻描绘着他的眉眼,最后落在了他紧闭的双眼上。 指腹上被眼皮包裹的眼球,没有丝毫动静。 看来,这悲惨的少年,是真的死了。 “安息吧,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是下了黄泉之后,可别来找我,要找,就找真正害你的那个人。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你就算来找我报仇,我也是烂命一条,没有丝毫价值。今日,我本来是要寻个死路,可见到你之后,我又不敢死了。” 吴陵抿唇,视线又朝那浸了血的腹部望去,一脸后怕,“你被人害,流了那么多血,看起来这般狼狈……” 说着说着,胸口处便传来一股恶心感。 他有点晕血了。 忍着恶心,吴陵许下诺言,“你放心吧,今后,我会带着你的身份,替你好好活下去。你的爹娘,我也会好好替你孝敬的。” “从此以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吴陵这个人了。” 语气伤感,神色迷茫,吴陵握紧了腕上的手镯,好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脸上的迷茫渐渐化开。 他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将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死去的少年身上,给了他最后一丝体面。 “天寒夜冷,你在黄泉路上,可莫要着凉了。” 转身,离去。 却不知,地上的死人手中捉住了一缕掉落的纤细长发。 片刻。 “吴……陵,咳……” 少爷艰难地将身上罩着的大氅移开,缓缓念着,仿佛这个名字,可以支撑着他捏起染血的手,不断缓缓朝前爬走。 其眼中,枯冷晦暗,唇似碾碎了无尽的恨与恶,还夹杂着一丝丝、无法言说的幽深冷欲。 回想起一月前的经历,仿佛在做梦一样。 吴陵拿着信来朝仙宗认亲。 令他意外的是,手镯都没拿出来过,他提前打腹稿想了很久的措辞也没用上,例如为何孤身一人前来啊,身上为何会有血迹啊。 得知他来投奔,甫一见到他,宗主夫人便热情地将他迎了进去。 吴陵神色拘谨:“夫人……” “叫什么夫人,叫我娘就好,我夫君他闭关已十年,若是他出关之后,知晓你这孩子来投奔他,定然会欣喜不已。” 若是从前的吴陵,定会理所应当地接受这一切,可历经过磨难的他,脑子也聪明了很多。 这宗主夫人可是宗主的原配,他若是知道自己这“私生子”来投奔,不会想方设法来磋磨他吗? 莫非,这修仙之人,就是这样不拘一格? 吴陵多了几个心眼,准备试探一下,便眼中含泪。 “夫人,我娘他……已经……” 宗主夫人哀叹片刻:“世态无常,孩子,你要知道,凡人的命就是这般短暂。你这孩子既随了你娘,仙缘薄弱,若是从现在开始以天地珍宝修身,还能多一两个甲子。” 是的,在进宗门之前,吴陵便已经测了修仙资质。 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他父母全是凡人,生下的他,也资质平平。 若是运气好,凭借着修炼的功法能多活个百年,都算是祖坟冒了高香了。 这一下,吴陵倒是突然想通了。 对于修仙之人而言,寿命与天齐,就算他是私生子,两百年后入土,于夫妻俩也没有任何影响。 若是好好接纳他,还能在宗门上下及夫君面前博一个宽厚美名。 何乐而不为呢? 见吴陵神色有缓,似有通透,宗主夫人落下一句。 “孩子,就将宗门当成你的家,宗门上下,要是有谁敢欺辱你,告诉娘,娘替你做主。” 将宗门当成家? 他才不会这么傻呢。 然而,时间证明,钱和权是糖衣炮弹,不用多久,便会腐蚀一个人的内心。 宗主夫人——林芊,在大典上高调宣布他的身份。 偌大的宗门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是宗主的儿子,对他十分恭敬,大多数弟子都来巴结他,给他送礼。少数有看不惯他的,也不会不识好歹,非要舞到他前面来。 吴陵这少主的日子,过得极其舒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比在凡间的日子,要逍遥数倍。 特别是,此乃修仙门派,好玩儿的花样极多,斗兽,比武,赏法,出游……凡人想不到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 吴陵大开眼界,全然被这瑰丽的花花世界吸引,像个土包子似的,贪婪地汲取着所有未知的一切。 “哥,你怎么又在睡觉?” 说话的,是林芊和宗主巫傲的独生子,巫辰。 说来也怪,巫辰今年不过十六,倒是比“巫陵”还要小个两岁,比吴陵要小一岁。 吴陵私下里偷偷犯嘀咕,照这样看来,到底谁是私生子倒是不一定呢。 不过,吴陵是个假货,哪里敢光明正大去争个什么“嫡庶”之分? “辰弟,你来了?” 吴陵揉了揉眼睛,对于巫辰不敲门,私自从窗户外跳进来的恶劣行径,他也没在意。 “我好渴,给哥拿一杯水来。” 在意什么呢? 毕竟在吴陵心中,巫辰和之前在家伺候他的仆人,也没什么两样。 巫辰:“……好。” 他暗自咬牙切齿。 哥哥一来宗门,当真是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百无禁忌,连自己也敢使唤。 可巫辰就是稀罕这一点。 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小恶魔,顽皮捣蛋,性格乖张,反复无常。 宗门内人人都不敢招惹他,相应的,也没人敢和他玩儿。 被吴陵这么使唤来使唤去,巫辰倒是觉得有点意思,这股新鲜劲儿还没过呢。 “哥哥,水。” “有点凉了。”吴陵皱眉。 他本身生得极美,刚从午睡中醒来,双目朦胧,语气都透着一股撒娇的酥麻劲儿。 就算是明明白白地使唤人,也并不令人厌恶。 巫辰顿了顿,虽然眉头微皱,还是屁颠屁颠用灵力温了水。 他这私生子哥哥就是个废物,笨得不得了,都一个多月了,连基本的咒语都念不会,别说什么恒温诀了。 “就是这个温度。” 吴陵也没道谢什么的,他字典里就没这几个字。 只是眼里对修炼的渴望与羡慕,怎么也止不住。 两个月前,他刚到宗门之时,兢兢战战,生怕自己冒牌货的身份被人发现。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吴陵的心又大了起来 “娘”对他好得不得了,什么宝贝都往他屋里送,他要什么给什么。 名义上的弟弟,原以为不好相处,却对他言听计从,说什么是什么,就是他的一小跟班。 吴陵从小锦衣玉食,又不是什么攻于心计的人。 如小动物般谨慎地将头探出洞口之后,发现洞外富得流油,流淌着金与蜜,自然是先享受了再说。 享受到了一半,他惊觉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又想支棱起来。 这假身份要是被戳穿了,他可是不得好死啊! 可若是能学得一身本领,在事情败露之前偷偷溜下山,他也能过活!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吴陵就不是那块修仙的料。 好不容易支棱起来学了几天,又累又颓废,半点进展都没有不说,还差点走火入魔,幸亏被发现得早,否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哥哥,你就别学了。” 巫辰瞧着便宜哥哥笨拙的模样,偷偷笑出了声。 朝仙宗的人都是天之骄子,巫辰更是能令天之骄子折服的人。 他从来没见过像哥哥这么笨的人! 只是一个简单的引气入体,他三岁的时候,只用了一刻钟就会了,可哥哥都练了两月了,还没入门。 当真是蠢笨不堪。 可这句话巫辰是不会在哥哥面前说的,别看吴陵是个废物,但他可是会生气的,生气的时候,可“吓人”了。 想到哥哥生气时候的模样,巫辰暗自发笑,一股暖流自心间流淌。 “哥哥,今天天色这么好,我们去演武场看比武吧!” “演武场?” 吴陵拧起眉头,兴趣缺缺。 演武场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弟子们模样周正,个个仙气飘飘,可在演武场上,都是些莽夫,免不了打打杀杀,吴陵最开始还有劲儿,看了几天就祛魅了。 他最喜欢的是钱。 突然间,一块碧绿的手镯出现在了他眼前。 吴陵眼睛一亮,整个人仿若被一阵柔光笼罩,将他衬得如梦如幻。 “哥哥,陪我去看,我就把这紫玉水母镯送给你,怎么样?这紫玉水母镯可是温……” “成交!” 还没等巫辰说出手镯的功效,吴陵喜上眉梢,迫不及待答应,直接从人手中将手镯抢走了。 戴在手上,眉飞色舞,“辰弟,你看我,好不好看。” 巫辰还没来得及生气,又被吴陵的笑晃花了眼,唇角忍不住勾起,“好看,哥哥戴什么都是极好看的。” 吴陵有一张绝美的皮相。 就算是像巫辰这般喜怒无常的少年,被这张皮相迷惑之时,也会收起利齿,藏起利爪,露出无害的模样。 演武场。 场上正有子弟们比仙法,无数灵光炸开在原地,又被结界笼住,形成一片半球的光幕,五光十色。 吴陵无聊地磕着瓜子儿。 他身上无半点灵气,有储物袋也操作不了,连瓜子儿都是从弟弟储物袋里取出来的。 巫辰笑道:“哥哥,你瞧哪边会赢?” 吴陵不仅修仙天赋弱,就连半点眼力也没。 “左边的?” 巫辰:“……” 左边的少年招式花里胡哨,看起来厉害,实则是个绣花腿子。 右边的子弟似乎是新来的,巫辰之前可没见过。 却见他容貌惊人,竟是和哥哥比起来,也不相上下,只是两人并非同一个风格。 哥哥就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众丫鬟婆子相继伺候,生怕他磕了摔了。 而这个新来的子弟,芝兰玉树,身形挺拔如竹,似出自大户人家,天潢贵胄,尊贵无比。 其嘴角则噙着一抹温润如玉的笑,看似无害,实则深藏不露。 第3章 第三章:套近乎 只是第一眼,少年便将这弟子当成不可小觑之人,心中暗自拉起了警戒线。 “哥哥,你猜错了。” 比试落幕,最后胜出的人,果真如巫辰所料,是右边之人。 “哦。”吴陵随意应了一声。 他心思根本不在比武上,甚至眼神都没往那边瞟一下,只专心磕他的瓜子。 何况,他一介凡人,肉眼根本捕捉不了两人之间的战斗轨迹,就算看也是白看,又何必费心思呢? 耳边倒是响起了不少恭维的话。 那演武场内的少年,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云师弟,你真是天纵奇才,不过修炼数日,便能夺得这演武场第一的名号。” “哪里哪里,陈师兄,只是各位师兄们看我年纪小,让我而已。我资质普普通通,修炼上更是走了运气,诸如此,又哪能号称演武场第一呢?” “云师弟,你可不要这样说。” 又是一阵恭维加推辞的话。 吴陵听此,不耐地瘪了瘪嘴。 他就算露出最不耐烦的模样,也半分都不惹人嫌,反而显得娇俏可人。 这个词本应是用来形容风姿绰约的女子,可落在吴陵身上,倒是恰当得紧,不多半分,也不少半分。 吴陵平生最讨厌爱出风头的人,确切的是,是风头盖过他的人。 之前的他不管在哪里,都是众星捧月,如今被糖衣炮弹一通轰炸两月,倒是忘了从前的教训,露了本性。 “虚伪。” 他还记着自己的“身份”,只小声嘀咕了一句。 殊不知,修仙之人耳目清晰,哪里是他一介凡人能比的。 其吐槽的话,皆一字不落地落在了众人的耳边。 是谁这么无礼? 众人瞧着那声音的去处,面上的愠色忽然就消了去。 原来是巫陵师弟啊…… 瞧他骂人时候微微鼓起的脸颊,唇齿因不满而微微摩擦的红润小嘴,顷刻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巫陵师弟,还是这么好看。 好看,且废。 若不是他是宗主流落在外的儿子,资质拙劣,还生成这样一副模样,早就不知被哪个邪修掳去,日日笙歌了。 不少人神色微动,心中冒出了缕缕不合实际的恶意,又被一阵心虚所掩盖。 吴陵又不是瞎子,自然注意到了不少人看他的视线。 可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出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便傲娇地抬起小脸,所幸让他们看个够。 他吴陵,从来都是人群的焦点,对于所有探究打量的视线,大大方方,从来不会回避。 巫辰:“……” 哥哥好蠢,好可爱。 “比试继续呀,我可不想因为我的缘故,打搅到你们。” 他状若体贴地说着,实则柳叶眉微微扬起,如果他有一条尾巴,早就高兴得翘起来了,四处摇摆。 “今天的比试已经结束了。” 一个清冽如泉的声音在吴陵耳边骤然响起。 吴陵一怔。 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感到一丝慌张,就像是被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挠了一下似的。 他似有征兆地抬起头来,先是被一张皎皎如月、丰神俊朗的容颜给镇住了。 只一眼,便撞入了他浩瀚如星辰的深邃眼眸之中。 吴陵自幼眼睛便长在天上,就算是被赶出家门,流浪在外,也从不肯给其他献殷勤的人半个眼神。 否则,他哪里会沦落至此。 可高傲的他,这一下却像是被桎梏住身躯,强行被人从天上扯下来,扳下下巴,眼睛被迫映入一个人的身影。 吴陵瞳孔骤缩,清隽的脸上,瞬间覆上了一层霜白,全身血液倒流,头脑中天旋地转。 就在他要晕厥之时,一双冰冷如雪的手,恰时扶助了他柔弱的身躯。 旁边的巫辰明显一愣,伸出去的手慢了半拍,直接就悬在了空中。 他神色怪异,尴尬地将手收回,当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视线,却落在了两人身上。 “你没事吧?” 如雪般纯净透亮的音色,低低盘旋在吴陵耳边,偏偏又如湿冷的蛇信子般钻了进去。 那人明明只是绅士般地半搂住了他的腰背,吴陵却偏偏觉得,自己好似被一根染血的红绳缠住似的,冰冷,彻寒。 心脏似乎要跳出嗓子眼,吴陵喉咙干涩,轻声道:“我……” 话还没说完,那人又低声轻笑,语气中透出一丝疑惑,“怎么,你好像……认识我的样子?” “没有!” 吴陵慌张地低吼一声,酸软的身躯瞬间变得僵直。 他猛地一个鲤鱼跃,从那双冰冷如死人般的手上跃起。 “我不认识你!” 是的,他不认识他! 他根本不用慌,这人肯定认不出他的! 两月前,他狼狈不堪,脸上头发上都是污渍,身子比现在要瘦很多;现在的他,风光无限,穿金戴银,就连下巴都圆润了些。 “哦,应是。” 少年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笑,俊美的面容明明是笑着的,笑意却显然不达眼底。 被那双黑黢黢的眼审判般地盯着,吴陵紧紧咬唇,他双手狠狠捏着自己的衣角,眼中有丝丝雾气,不受控制蔓延到眼底。 “如果我们认识,我一定会对你有深刻的印象。” 奇异的视线扫过吴陵雌雄莫辨的容颜,落在吴陵因紧张而轻颤、被贝齿微微咬住的樱粉唇瓣之上。 微微一顿。 “不过,你似乎……怕我?” 少年尾音故意拖长,将吴陵又吓得一个激灵,像是被猜中了尾巴的炸毛白猫。 “你……你胡说!” 吴陵睁大了无辜的眼睛,求救似的看着周围,却发现周围的人都神色灼灼地望着他,令吴陵感到惊惶不安。 他连忙向便宜弟弟求救。 便宜弟弟的眼神还算正常,只是眼底的奇异之色,也不遑多让。 “辰弟!” 吴陵小声催促他,声音清亮,如羽毛般在众人心中挠了一下。 巫辰心底一酥,掩饰般地咳嗽一声,“你这子弟,这么无礼,难道不认识我哥哥吗?我哥哥可是宗门长子,巫陵!” 宗门长子? 少年的眼神微变,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是么,很抱歉,我才来宗门没多久,对门内的一切都不太熟悉,师兄,抱歉了。” 宗门内的人见他,都唤他师弟,吴陵还是第一次被人唤作师兄,不免少了几分惊惧。 吴陵僵着身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没事,我……只是天气太热,差点被晒晕了……谢谢你接住我。”吴陵灵机一动,找了一个恰当的借口。 众人也没怀疑。 毕竟,宗主的私生子,可是一个资质低下的凡人,比凡尘姑娘家还要娇弱得多。 每次从“闺房”出来散步的时候,没走几步就轻轻喘了起来,小脸上如涂上了胭脂一般,引得众人侧目。 私下里,有子弟给他取了一个“娇娇公子”的绰号。 这“美名”很快便传遍了宗门上下,就连巫辰听后,也竖指赞同不已。 “太热了?也是。” 少年轻轻一笑,如沐春风,化去了红阳烈日。 “给你。” 他拿出一方雪白的手帕,递给了吴陵。 吴陵心中仍有惧意,不敢接他的东西,生怕他是装作不认识他,帕上淬了毒,要来害他。 “师兄,擦擦吧,这是灵鲛帕,有祛热送凉的功效。” 灵鲛帕? 听不懂的名字的东西,就是好东西。 吴陵本来不想接的,可瞧见这方手帕在烈阳下闪着清寒的冷光,一看就价值不菲,瞬间便移不开眼了。 他轻哼一声,脑袋微微扬起,白皙如葱的手指矜持地接过这手帕。 “好吧,那我就勉强接受了。” 是这人吓了他,他理所应当送上宝物给他赔罪,他性子好,就不与他计较,直接笑纳便是。 见吴陵傲娇又贪财的模样,少年蔷薇粉唇轻咧,眉目含笑,“师兄,我叫云水遥。” 吴陵:“……” 干嘛,他可没问他的名字,不想认识他,更不想了解他! 那一日过后,吴陵就被迫认识了云水遥。 和地上那死人长得一模一样、且被他顶替了身份来认亲的少年! 回屋之后,吴陵越想越害怕,生怕自己假冒他人身份的事情被拆穿,被宗门上下撕成碎片。 如今的吴陵,可不是冒充身份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耳濡目染之下,他自然知道,这天下第一修仙门派的含量,到底有多重! 甚至于,朝仙宗每个弟子拎出来,俗世的皇帝都要屈膝跪拜,不敢对他们有任何不敬。 吴陵至今不知,他当日走投无路之时,到底是怎样鬼迷心窍,才想出了这样一个馊主意来。 可木已成舟,想跑,却是来不及了。 况且,吴陵也不想跑。 这里好吃好喝的,他凭什么要跑,他就是个懒散的性子,不到断头的最后一刻,先享受了再说。 不过,如今他倒是无法安然享受了。 他有了一个最大的威胁——云水遥。 “他到底是装作不认识我,还是真的不认识我?” 这个问题一直在吴陵头脑中盘旋,一连多天,让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白日醒来,眼下便多了几分青黑。 “哥哥,你眼下乌青,倒是有些重了。” 吴陵是个颜控,本身更很是爱护他这张脸,一听此,便瞬间慌了神,立刻取出了腰间的琉璃小镜。 “真的有。”吴陵喃喃自语,一副天都塌了的样子。 瞧见哥哥深受打击的模样,巫辰抿唇一笑,深觉逗弄哥哥十分有趣。 却不知,就因这一句话,吴陵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最后一步步朝着深渊滑落,走向了既定的命运。 日后的巫辰,简直是肠子都悔青了。 为了不让自己变得更加爱憔悴,吴陵下定决心要试探一番,看这云水遥到底是不是那被仆从捅死的少年。 他尤记得,他扒下那死去少年的衣物之时,偶然在他腰间看到了一颗小小的红痣。 可这痣长在私密的地方,倒是有些让吴陵为难了。 为了接近云水遥,吴陵决定跟他套近乎。 吴陵长着一张美人面,声音清脆如鲛夜歌,就算是朝人生气,也让人讨厌不起来,更别说他刻意和人套近乎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