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灵局升职记》 第1章 第 1 章 系统宣告，“任务完成，即将在三分钟后脱离本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 终于到了这一天，林生已经等了太久，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耳边是监护生命体征的仪器发出的机械音，以及——男人带着哭腔的嘶吼。 “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 霄山之上，云雾袅袅，子归啼夜，月明星稀。 绫非岚一脸莫名兼诧异地回头看他的兄长绫非逍，“真的是他，没搞错？” 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宵山的寺庙，看着一个个光亮可鉴的光头，其实并不怎么惊讶，当他们知道大伯的私生子被抛弃在这种地方，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一个和尚，然而面前这位却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不错，小和尚七宝身穿宽大的黄色衣袍，一只手掌竖在胸前，微微颔首，做出谦恭有礼的样子，想必对所有的施主都是这般，然而一头蓬乱的及腰长发格外突兀，那厚重的齐刘海盖住了额头，只见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透过发丝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白到像雪一般的皮肤让人联想到泡了几个月的浮尸。 “大哥，你敢说他不是贞子投的胎？”绫非岚咋舌，瞪着眼珠子扭头看他哥。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面无表情，像个冰块儿似的，他长腿一迈，几步走到七宝面前停下，一只手刚要搭上他的肩膀，又硬生生停在半空，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声音冷硬而不容置疑，“去收拾，给你半小时。” “啊？”七宝闻言，万分困惑地搔了搔自己有点炸毛的大蓬头，要知道大半夜他睡得正迷糊的时候，突然被人拉了起来，随便披了件袍子就被领到了大殿，被迫接受两个陌生人看外星人一样看自己的目光。 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年纪，脸看着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可他十八年来一直住在山上来着，见过的可能性很小。而另一个看来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黑色西装，说话冰冷得像下命令。 “师父，怎么回事？”七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是让他收拾，可半夜三更的，做什么？ “七宝，你那块玉呢？”师父无妄说。 一块翠绿的玉石从七宝的领子里勾了出来，“在这里，怎么了？” “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绫非啊？”七宝用指腹抚摸着玉上凸起来的刻字，越来越不明所以。 “七宝，你与我佛之缘到今日就尽了，这两位施主是你的家人，你去屋里拾掇一下，便随他们去吧。” “你们……是我的哥哥们吗？” 绫非岚手心朝下，四根手指朝外挥了挥，“是是是，快去收拾行李吧，这就带你回家。” 七宝一时之间懵了，方丈的话在十八年后竟然真的应了验。 四、五岁刚懂点事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和别人外观上的不同，他问师父，为什么他的头上顶着一坨黑黑的东西，无妄说那是头发，当他问为什么只有自己有，是不是他生病了时，无妄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方丈说了，你尘缘未了，终不能遁入空门。他又傻又天真，问什么意思，无妄说，你当不了和尚。 为了这一句话，七宝不止一次拿剪刀铰自己的头发，最后一次刚巧被无妄撞着，那时他正一手举着镜子，一手拿着燃烧的香对着自己的头顶，无妄狂奔过去猛地拍开他的手，烫戒疤可不是开玩笑的。 七宝的身份说来尴尬，十八年前，一声啼哭，被遗弃在宵山山腰的这座寺庙，方丈看了他襁褓里的玉石，掐指一算便说了那一句话，七宝被当成徒弟养，却和其他小和尚有别，因为他终究是要走的。师父同样教他修身养性的经文，强身健体的功夫，现代的科学文化知识，唯独就是不让他剃度。 无妄见他冥顽不灵，对剃光头耿耿于怀，一怒之下命令他不得再对头发动一次刀子。于是便长成了如今这副黑长直长发及腰的模样，配上刚成年犹有少年稚气的修长身量，从背后乍一看，被错认成女生也不足为奇。 “怎么样？我表现得像不像一只呆萌的小白兔？”林生一边往自己的厢房走，一边在脑内对系统032问道。 “七宝的人设是仁慈善良单纯！”系统032是一道清亮的男声，“总之你别崩人设就好，否则会受到惩罚。” “行了行了，你真啰嗦，不就是扣掉点经验值嘛！” “身为你的系统，我有责任提醒你，经验值为零的话，就代表任务失败，你会彻底消失，不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你原来的世界。” “我知道，”林生拖着长音，无奈又忿忿不平地说，“不过原来世界的我已经归西，尸体都不晓得在哪儿了。” “系统奖励，完成本世界的剧情线，达到御灵局九级特工的职级，就可以回到你原来的世界。” “喂，我说，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回去？我能回哪儿去？你给我造一个身体吗？那我可以点菜吗？其实我对自己原来的身材还挺满意的，八块腹肌，小麦色肌肤，茂盛的胸毛，狂放的男人就该有野性的魅力，不过我觉得肌肉可以再发达一点。” “停停停！可以了。”系统032绝情地打断他的自夸，“不瞒你说，迄今为止还没有能够完成任务活着回去的人，但你是目前我们最看好的实验……宿主。” 林生黑漆漆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敏锐地抓住了实验两字，却假装没听见，打趣道，“我们？谁是我们？你是说和你一样的系统吗？你们是不是派了个最菜的系统给我，整天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你作为系统，不应该让我横行天下，称王称霸，吃香喝辣？你瞧瞧和你混的这三个月多月，天天在这破庙里吃素，我都不记得肉是什么味道了！” “我是为你好，总之，你绝对不能崩人设，听到没？你也想成功回原来的世界吧？我是来帮你的，你要相信我。”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什么？” “我是说，我成功完成任务，对你，或者对你们来说，会有什么好处？” 系统032沉默片刻，机械地回复，“这与你的任务无关，无可奉告。” 林生知道对方嘴巴紧，多次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个屁来，在心里叹了口气，“行吧，小二，合作愉快。” 系统032扯了扯嘴角，“不许叫我小二，叫我032！” “这么晚了，师父找你什么事？” 刚踏进内室，房里就传来一道轻柔而关切的声音。 林生抬眸，明晃晃的灯光下，面前的年轻男人靠坐在床头，相貌阴柔而俊美，虽面带倦容却难掩贵气，一对桃花眼正殷切地望着他。 三个月前，刚来这个世界，在庙里百无聊赖的林生被师父差遣去山脚下的田地里挖地瓜，冷不防就看见一坨人趴在他的地瓜藤上。 “这货该不会是死了吧？别压坏了老子的地瓜！”林生心里想着，用脚尖戳了他几下，纹丝不动，“死了也行，给他埋地里，沤成有机肥。” 林生像拖沙袋一样把人连拖带拽拖出地瓜田，可怜他现在的身材薄瘦，相较原来，简直手无缚鸡之力。 费了老大劲把他拖开，林生情不自禁抬腿踹了他两脚。 系统032，“OOC警告，扣除一百点经验值。” “喂，有没有搞错，我现在一共才多少经验值？” “扣完以后还剩250点。” 林生眉头一皱，“你才二百五。到底怎么样可以快速有效涨经验值？” “行事符合人设，完成剧情点。” 兴许是被踹到肋下，疼痛激活了眼前的尸体，他发出一声闷哼，浓密的睫毛像蝴蝶振翅一般颤动着张了开来。 林生从头到脚把他看了个遍，这人浑身都是血迹和伤痕，如果手里有刀，他会毫不犹豫在他喉咙上划拉一把，或者利落地刺入他的心口，只需一秒就能终结他的痛苦。 光是想到落刀之后鲜红的血液喷溅的画面，他就忍不住兴奋躁动，嘴角也不由勾起。 系统032，“OOC警告……” “打住！”林生在脑内怒吼，“想想都不行吗？管天管地还管人的想象力了？” 系统032傲娇道，“想也不可以，想也有罪。” “这都没实施犯罪行为，还在构思好不好，”林生说着蹲下身去，跪坐在地，一手穿过那人的后脖颈，把人扶靠在自己怀里。 “你要做什么？”系统032怕他本性难改。 “看爸爸给你把经验值涨回来。” 系统032，“……” “施主，你觉得怎么样？”林生轻轻拍了拍他沾了尘土的脸颊，指腹触摸不到半点温度。 那人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就没了动静，胸部也没有起伏，就在林生觉得他可能就这么嗝屁时，他又浅浅地吸了口气。 林生拿起斜挎在肩上的保温杯，倒了一点点在杯盖里，凑到他嘴边，柔声说，“喝点水，会好受点。” 那人微微睁开眼，干到起皮发白的嘴唇贴着杯沿，林生小心翼翼倾斜杯盖，把水喂进去。 刚喂进去两口，他就剧烈咳嗽起来，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发黑的血。 “我尽力了，他好不了了。”林生看他的伤势，再结合这周围的环境，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死亡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的区别。 “现在给他一刀痛快才是真正的仁慈。” 系统032，“经验值可以兑换道具，是否使用？” “嗯？换把刀吗？不用，谢谢，我带了挖地瓜的锄头，虽然钝了点，用点巧劲打在太阳穴上也是OK的。” 系统032，“……你真心的想涨经验值吗？” 林生的脑海出现了一个药瓶，下面一行字，“升级版头孢，包治百病。经验值200点。” “这么坑爹！太贵了，爸爸要不起。”林生摇摇头。 他就剩250点经验值，要是换了之后随便做错一点有违人设的事，扣他个100点，他就game over了。 系统032，“你要对他置之不理，见死不救吗？” “不是，你是黑店吗？这么贵，还想强买强卖？”林生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握住他的拳头，林生垂眸，男人的眼神没有焦距地望着远方，像失明一般，他似乎把所有的生命力都孤注一掷地押在了握住林生的手上。 似卑微乞求，求他救他，似垂死挣扎，握住最后一根稻草。 “施主，你就放心去吧，我会给你念经超度的。”林生乖巧地说着残忍的话。 说罢，想抽出自己的手，给他把眼睛合上。 抽了半天，对方还死死捏住他一根尾指不放。 僵持不下，林生无奈低头附在他耳边说，“听话，松手，我救你。” “行吧，小二，把药给我。”林生终于抽出手，内心妥协道。 “不许叫我小二，升级版头孢已兑换成功，消耗经验值200点，剩余50点。” 空出的手里出现一个白色塑料瓶，林生旋开盖子，往手心里倒，忍不住骂了一句，“操！” 手心里静静躺着一颗白色小药片，他又晃了晃瓶子，确定里面空空如也，“太黑了！就一颗？啊？良心呢？” 系统032，“OOC警告，七宝不说粗话脏话。” 林生赶紧闭嘴，用手指在唇上一比划，做出个拉拉链的动作。 林生费了半条命，把比他还高大的男人背上山。庙小人多，暂且就让他和自己挤在一张床上。师父和其他和尚一起帮忙清洗干净伤口，敷上伤药，就留林生在房里照看他。 林生累得手也抬不起来，把自己丢在床的另一半，想到自己微薄的经验值，用目光将旁边静静躺着的伤者千刀万剐，“为了救你，我麻烦大了。” 系统032，“完成救死扶伤，增加经验值5000点。” “什么！”林生猛地坐起，“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结算需要时间。”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林生眉毛一挑，“小二，作为系统，不要夹带私人感情，不然很不专业啊，请你提高办事效率。” “本系统的专业性还轮不到你来质疑。还有不许叫我小二。” 林生不再理他，转而俯身在男人苍白的脸上啵了一口，喜不自禁，“你可真是我的宝贝。” 男人摆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 虽然黑心黑肺，但不得不说，那颗药丸有奇效，原本看着奄奄一息满身是伤的人，少说也得花大半年恢复，他只用一个多月就能下地了。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怎么会一身伤出现在山脚下？” 人一清醒，林生就连珠炮问一堆。 “……我不记得了。”男人说话嗓音沙哑。 “哦。”林生明知对方可能装失忆，也浑不在意，只是走过场随便问问，“那你总得有个名字，我给你起一个吧，我叫七宝，你比我晚入寺，就叫你八宝好了。” 系统032，“怎么听起来有点随便？” “好。”八宝欣然接受赐名，眸光中暗流涌动，“谢谢你救了我。” “没事，你就先安心住下，等好全了再下山。” 这期间，林生给他端水喂饭，擦身上药，照顾得无微不至，八宝身体好全了，也没说要离开，反而帮林生一起挑水洒扫，种菜，挖地瓜，日日形影不离。 山上的生活枯燥乏味，林生嘴里都淡出鸟了，两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很快一拍即合，跨过了界线，深夜同榻而眠时互帮互助。 初夜的情形是这样的。 林生的手蠢蠢欲动，慢慢往下伸，脑海里鬼鬼祟祟，“小二，小二，你在吗？” 根据林生这段时间的经验总结，系统一般在晚上八点之后就会下线休眠，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先叫叫，看他在不在，万一被发现，对着系统直播那多尴尬。 没有回应，林生坦荡荡地DIY起来。 被子里发出手和布料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尤为清晰可闻。 林生原先活了二十有二，作为混迹缅北的雇佣兵，每次任务完成之后都会得到大笔赏金，刀口舔血的生活令他今朝有酒今朝醉，很快就把钱花光，要么是风月场，要么是赌场。 销金窟里什么鸡啊鸭啊，少爷公主的，见是见过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玩得有多花呢。他却从没开过荤，就是喝喝酒，搂搂抱抱亲个嘴什么的，倒不是有多洁身自好，就是单纯觉得脏，不想碰，也不想被碰。 可是身体的欲求是天然的本能，这时候右手好兄弟就闪亮登场了。 在雇佣兵营地里林生也撞见过两个同性在一起互相纾解，见怪不怪，不赞同，但也不反对。 所以，当八宝的手悄悄伸过来握住他的时候，他只是短暂地迟疑了一下，在寺庙里和一个同性，有一种诡异的刺激感，再加上对方手法不错，长得也不赖，就任由他去了，接着是礼尚往来…… 眼下，林生从衣柜里翻出几件衣服，边整理边说，“我家里人找来了，要带我回家。” “什么！”八宝一下提高音量，掀开被子光着脚跳下床，几步走到他身边，高大的身影遮住头顶的灯光，不可置信，“你要走？” 林生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微微皱眉，他一低头，如瀑的长发从肩膀上滑下来，“你去床上躺着，别感冒了。” 八宝仍旧站着不动，死死地盯着他。 林生也不管他，简单收拾了点衣物装进袋子，迈步就要走。 八宝的手握紧成拳，叫住他，“你等等。” 他回身找了纸笔，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递给他，也不知是手上的伤没好全，还是激动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这是我的手机号，你下山有了电话，一定要打给我。” 林生接过纸条，顺手塞进口袋，敷衍道，“好。你回去睡吧。” 系统032突然插进来，“我累了，我下班了，今天要发展新的剧情线，我才加班陪你到现在，你和绫非兄弟乖乖上路啊，我先下了，呦嘿拜。” 林生脑子里还在感慨小二有情有义，为他加班到深夜，全然没有多的心思放到八宝身上。 八宝目光深沉，他伸出手，仔仔细细帮林生把头发拨到耳后，在他把脸凑过来想亲一亲林生的时候，林生受不了他的腻歪，别过脸，冷声道，“走了。” 背后八宝的眼神复杂，似乎下定了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在林生看来，八宝和那些少爷公主没什么区别，就是拿来消遣的玩意，泻火的工具罢了。这个世界也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存在，左右他死过一次了，就在此地和他做一回互撸娃，放飞一下，寻个乐子。 庙门口，月光皎皎如白昼，两道英挺逼人的身影立在昏沉的灯影下。 绫非岚甩了一下头，示意林生，“走吧，亲爱的弟弟。” 林生跟着他们下山，坐上山脚下的黑色汽车，大哥绫非逍开车，绫非岚坐在副驾驶，林生独自坐在后排，车轮滚动，林生按下车窗，开了一条缝，把纸条丢在风里。 第2章 第 2 章 “我叫绫非岚，山风岚，”副驾驶的青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侧过身对后座说，“这是我大哥，绫非逍，逍遥的逍，他是双生子，不过，阿遥他……” “阿遥？” “嗯，大哥的双胞胎弟弟。”绫非岚神情有一瞬低落，“以后有机会你会见到他的。” “我们现在去哪儿？”林生在一片夜色里难辨方向，既然是重要剧情，新的目的地必然和目标相关。 果不其然，他听绫非岚说，“绫非家族的血脉，生来就有灵力，和后天练就的特工不同，具有天生的优势，我们先带你回大宅，安顿好了，就和我们一起去御灵局报到。” 林生竖起耳朵，故作困惑，“御灵局是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绫非岚从腰后拔出一把银色手枪，右手持枪，左手拖着右手腕，眯起一只漂亮的眼睛瞄准林生，扣下保险栓。 林生浑身一僵，双眼透着兴奋的光。 是枪！他最好的伙伴，最亲近的战友！ “岚，别闹。”绫非逍握着方向盘，空出一只手来按下绫非岚手里的危险器具。 “逗逗他而已，反正他是人类，就算走火，灵气弹也不会伤到他。”绫非岚把枪收回去，又扭头审视林生，“弟弟好像不怎么害怕，你整天吃斋念佛的，敢杀生吗？” 林生心底嗤笑一声，他杀过的人已经数不清了，可能现在还在排着队过奈何桥。骤然见到熟悉的枪械，骨子里深处的嗜血因子蠢蠢欲动。 得亏系统下班了，不然又得在他脑子里哔哔警告。 “不敢。”林生低下头，瑟缩着肩膀，小声回答。 绫非岚眉峰一挑，“不可以不敢，你是绫非家的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天生就是吃杀生这碗饭的，这可太合林生的心意了，厚重的刘海掩盖住了林生眼底的期待。 “啊，对了，亲爱的弟弟，以后怎么称呼你，还叫你法号七宝吗？” “就叫我林生吧，树林子里出生的意思。” 绫非岚念叨，“绫非林生，小林生，你可以叫我山风哥。” 林生皱眉，就你？也配让我叫哥？ “山上的日子清苦吧，看把你瘦的，干柴干柴的，山风哥带你去吃肉，嘎嘎香。” 林生立刻，“好的，山风哥。谢谢，山风哥。” “哎！乖！好弟弟！” 晃荡的车厢令人昏睡，林生也确实睡着了。 睡梦中的他拾阶而上，拎着长方形的皮质手提箱，打开大楼顶层的安全门，他走到天台的边缘，耳边响起清脆的咔哒声，手脚麻利地组装好狙击枪。 林生的父母不详，快三岁的时候，在K国边境的树林子里被执行任务的雇佣兵捡了回去，在兵营里混大，从此过上杀人如麻的生活。 他头脑冷静，心思缜密，没有感情，扣下扳机的时候从不犹豫，他是雇佣兵团里炙手可热的杀手，也是枪法最精湛的狙击手。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暗杀任务，他反而成为了被暗杀的对象，在他架起狙击枪，透过目镜瞄准对面大楼的目标时，子弹从背后贯穿他的胸膛，在他的胸口开出一朵猩艳的血花。 胸口的剧痛蔓延至全身，将林生从睡梦中激醒，紧接着他发现车子在猛踩刹车又急速前进，这导致他身体前倾再砸向椅背。 原来这阵痛不是做梦，是真实的。 “怎么了？”林生警醒，探手扒住前座。 只听绫非岚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道，“来了个鸟人。” 林生还以为他在爆粗口，扭头看窗外，一个人形带翅膀的怪物出现在眼前，对方看起来足足有两米多高，人的身子，人的四肢，然而四肢的末端却长着鸟类的爪子，爪子三前一后，前端有鱼钩一样锐利弯曲的趾甲，此刻正四个爪子齐上阵，企图拉开他坐的后排的门。 对方的脖子上长着一颗毛茸茸暗红色的鸟头，诡异的目光正透过死鱼眼般的眼珠子凝视他。 绫非岚按下车窗，伸手朝窗外甩了一枪，鸟人立刻扑扇着背后五彩斑斓的巨大翅膀，一下子消失在视野里。 还挺好看的，林生心想，这羽毛，红黄蓝都占了，要是薅下来**毛掸子…… 猛烈的急刹打断他的思路，林生转而看驾驶座上的绫非逍，他似乎想通过急刹来甩掉什么。 难道车顶有东西？ 紧跟着，纯黑色的豹子头倒挂着从另一侧车窗探出，在夜色的掩饰下，只能看清一个囫囵的形状，反衬得一双淡绿色的眼睛灯泡一样亮。 “砰砰砰！砰砰！” 绫非岚冲车顶毫不客气连开五六发，林生只听得头顶上腾挪的声响。 他望向车顶，惊讶地发现顶篷完好无缺，一个弹孔也没有，这就是所谓的灵气弹？ “叩叩！”脑后是叩击玻璃的声音，林生回头，正对上一身黑的豹头人，对方跪坐在后车盖上，冲他歪嘴一笑，露出一边尖利的虎牙。 “趴下！”绫非岚喊。 预感到危险临近，林生早已俯下身体。 眼角余光瞄到豹头人一拳砸向后挡风玻璃，玻璃以拳头为圆心，应声裂开一片蛛网纹。 他们是冲我来的？林生看眼下的情形，不由猜测。 绫非岚再度举枪，绫非逍也在后视镜中观察。 绫非兄弟的心神都对付在豹头人身上，鸟人冷不防又一次逼近，抓住门把手后，用力拍打翅膀，车门被硬生生扯开，林生还保持着趴伏的姿势，屁股对着洞开的车门，只觉得风猎猎作响，后背一痛，两只鸟爪穿透衣物，抠进他的皮肉，他被提溜着腾空而起！ 林生惊叫一声，内心懊恼，握草！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坐后排也要记得系安全带。 林生俯瞰越来越远的车，就发现在后侧的豹头人，翻到车的另一侧，企图一跃而上，攀上旁边的石壁。 绫非逍并没有让他得逞，他猛打方向盘，将那一侧狠狠撞击在石壁上，碾压，拖行。 林生倒吸一口冷气，看这一幕比自己的后背还疼，想那个豹头人搞不好要被磨烂半个脑袋。 车子继续前行，豹头人从车尾的烟尘里翻滚着掉出来，脑袋居然是完好的，只见他爬起来就往林生的方向跑，他的前方是一片茂密的杉树林。 车刹住，绫非兄弟一起下车，拔枪，瞄准，射击。 黑夜里，林生看见黑洞洞的枪□□出的子弹，裹挟着鬼火般幽蓝的荧光。 嗯？等等，这团蓝光怎么是冲着他这边来的？ 不会吧，他还在鸟人手上，这飞得有三十八层楼那么高，把鸟人打伤打残了，他怎么办？！这鸟人也是傻，愣是给人当活靶子！ 绫非逍反应过来时，要拍开绫非岚的手，为时已晚，子弹已经射出。 “他会受伤，甚至会死！”绫非逍的语气有些焦躁，咬紧牙关，眉头紧皱。 “他是绫非家的人，灵气护体，这点高度没什么吧？”绫非岚不在意地说。 子弹击中鸟人的翅膀，他吃痛之下，仍不肯松开爪子，两个身影互相纠缠着从空中直直掉落。 绫非逍摇头，“他的灵力还没有觉醒，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这……你事先也没告诉我啊，”绫非岚吐了吐舌头，他回眸疑惑地问，“绫非家族不是出生就自带灵力的吗？” 绫非逍一脸肃穆，“他不一样。” “霍星竹的命令是把他带回去，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他被妖族抓走。”绫非岚看着林生坠落的方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这就过去找。” 说罢，一头冲进林子。 “他不能死，他必须活着。”绫非逍的声音隐匿在他背后。 . 被子弹爆胸的时候，只有一刹那的惊疑与惶惑，林生便在痛楚中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而这次，林生清晰而深刻地体会到死亡逼近的恐惧。从高空自由落体，失重致使血液好像冷凝了一样，令他四肢发凉，心脏发慌。 好在那个鸟人在接近树冠的时候奋力一挣，向上拉了一把，缓冲掉坠势，紧接着背后的爪子一松，林生从密匝匝的枝杈中穿过，掉到地上，所幸掉落的地面有厚厚一层松软的落叶和湿润的土壤，林生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大腿和肋骨，除了脸上和手上有一些轻微的擦伤，并无大碍，后背的抓伤刺痛感强烈，刚刚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吊在这区区几两皮肉上。 他站起身，拍掉头发和衣服上细碎的枯叶，心想得尽快把头发剪了，之前和八宝睡在一起，老是被他压到头发，扯得头皮疼。奈何老秃驴盯着，由不得他做主。现在好了，虽然不用再和八宝挤一张床，没人压到他的头发，但是他作为一个嗜血硬汉，黑长直的造型很是欠妥。 林生环顾四周，茂密的树叶遮住了月光，视线不清，每棵树都长得差不多，一时也不知该往哪里走。 背后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林生朝声源望过去，不会是那个鸟人吧？他们为什么要抓我？我要不要跑？ 之前在山上的三个月住得很太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玩意儿，怪稀奇的。这些妖怪是这个世界的特产么？可惜小二下班了，不然可以问一问。 林生看热闹不嫌事大，非但没跑，反而走了过去，想一探究竟，看这鸟人会不会说话。 走近了，光线太暗，没瞧见什么活物，林生正纳闷声音哪儿发出来的，黑暗中，两个淡绿色的灯泡就亮了起来。林生眯起眼睛凑近一看，才看清这是一只通体浓黑的野猫，因为太黑，它要是闭着眼睛，就和夜色融为一体了。 林生刚蹲下，那只野猫就张嘴，冲他哈气。 “小东西，脾气还挺暴躁啊。” 林生掐住它的后脖颈肉，一把将它拎起，野猫激烈地挥舞四肢，朝他呲牙。 林生站起身，看它这副被高高吊起的样子和自己不久前被鸟人抓起来的衰样有异曲同工之处，忍不住噗嗤一乐。 “你受伤了？”因为皮毛太黑，林生一开始没发现，但鼻尖的血腥味引起他的注意，定睛一看，猫的肩膀和腹部都在流血，“伤得还挺重，要是不管你，你会死在这的吧？” 想起救八宝之后喜提的5000点经验值，林生毫不犹豫把野猫揣进怀里，一条胳膊托着它，让它趴着，另一只手环住，不让它掉下去。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野猫起初还妄图跳下去，被林生按住背部，于是嘴里呜噜呜噜发出威胁的低吟。 “骂得真脏，”林生笑道，“省点力气吧，小东西。” 林生在系统里用200经验值换了一颗升级版头孢，捏住猫嘴掰开，把药硬塞进猫的喉咙口，强迫它吞下去，动作一气呵成，主打一个趁猫不注意。 如果猫也有表情的话，它看起来好像是愣住了。 “你这么黑，就叫你小黑好了，”林生摸摸它的头和耳朵，“乖，这是我花大价钱换的灵丹妙药，吃了药，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等明天小二上线，看到他救猫，应该会结算一波经验值，稳赚不赔，林生心里握拳！反正不知道往哪里走，他干脆背靠着树坐下，等绫非兄弟来找他。 小黑没再挣扎，它似乎失血怕冷，紧贴的人类体温带给它一丝暖意。它闭上眼睛休息，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突然，它灵敏的听觉感应到有人接近，不动声色地微微张开淡绿色的眼睛。 微弱的光束从林间穿行而来，林生抬头，是绫非岚举着手腕上的手表手电筒。 “山风哥，我在这里。” 还没等林生站起身，绫非岚已经一阵风似地飞奔到他身边，半跪下来，按着他肩膀，满脸担忧，“我的小林生，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没什么……” “你不要逞强，我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了，你哪里流血了，我先给你止血。” “真的没事，血是这只猫身上的。”林生低头看看小黑。 “我擦，这么黑，你不说我都没发现它，这你捡的？” “山风哥，我可以带小黑回去吗？”林生眨巴着眼睛，“它好像快不行了，我们救救它可以吗？” “小林生，你好有爱心啊，山风哥怎么会拒绝你呢，不过，霍星竹对猫毛过敏，恐怕不行。” 小黑的耳朵动了动。 “霍星竹是谁？” “御灵局九级特工，兼副局长，和我们一起住在大宅里。这样吧，反正他最近经常住宿舍不回来，但是以防万一，你把猫关在你的房间里，别让它跑出来，养好伤就把它放走，大宅不养带毛的东西，知道不？” 霍星竹，九级特工，这不正是林生在这个世界的终极目标吗？究竟怎么样才能做到九级？居然能和九级大佬住一起，那不就是近水楼台，方便他取经。 林生在山上庙里碌碌无为了三个月，和御灵局毛都沾不上一点，突然就冒出来两个哥哥，要带他去御灵局报到，还要和副局长同居，简直像拉了进度条一样突飞猛进。 御灵局究竟是干什么的，林生在系统032那里听了一耳朵，大致是一个斩杀妖怪，维护和平的官方组织。 林生迫不及待，“知道了，山风哥，我们快回去吧。” 他挺直脊背，背上的刺痛仍旧不容忽视，疼点好，疼可以提醒他，不要忘记他的仇恨和目标。 达成目标，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只要能回去，他一定要揪出摆他一道的刽子手，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绫非逍在另一个方向找人，此时他收到绫非岚的定位和消息，已经提前回去，抱着双臂，背靠在车门上等候他们。他远远地就瞧见林生怀里趴着的一团黑，微微皱眉。 林生乖巧地说，“大哥，它受伤了，我想带它回去。我会抱好它，不会弄脏你的车。” 绫非逍眯了眯眼，没说什么，转身上车，驾轻就熟地启动车子，三人还和原来的位置一样落座，绫非逍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安静趴着的黑猫，面无表情。 . “宿主，宿主，醒醒。” 林生脑海里响起系统032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车里，窗外光线已经亮堂堂，绫非逍开了一夜的车，腰板挺直，不露疲色。林生在脑内回应，“呵，小二，上班啦？” “别叫我小二，路上顺利吗？” “你还真别说，昨晚那叫一个惊险刺激，爸爸我差点香消玉殒。”林生把两只妖怪和高空坠落的事说了一遍，“小二啊，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你说明白点，我好有个心理准备，提前给你交代遗言。” “其实，在这个版本，你是第一个活到下山的宿主，”系统032清亮的声音略带犹豫地说，“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都是上一个版本的，我不确定重合度有多少，又有多少新的变化超越之前的认知。” “第一个下山？我该感到荣幸吗？”林生挑眉。 “我早就说过，我是来帮你的，我可以简单和你说一下上个版本。” “请讲。” “之前这个世界就存在人类和妖族两种族群，人类是主宰，而妖族偏安一隅，极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凡是侵害人类利益的妖族，都被御灵局惩治了。当时的一名宿主，档案称之为X，在斩杀妖族的首领，也就是妖王之后，取得御灵局九级特工的职称，成功脱离世界，回到现实。” “等等，”林生打断他，“你上次不是说还没有人成功完成任务吗？” “是我说得不够严谨，我是指当前的版本还没有人成功过，甚至连山都没下成。正因如此，我对现世的了解，并不比你多。” “当系统当得像你这么水的，绝无仅有吧，爸爸指望你带飞，结果还得爸爸带你飞。”林生无奈翻个白眼，“为什么版本升级了，系统没跟着进化？” “和你的任务无关，无可奉告。”又是标准答案。 林生还想再问，车子平稳刹停在一栋看起来有些年代感的别墅前。 怀里的猫动了动，绫非逍回头，“到了。” 第3章 第 3 章 林生揣着小黑下车，面前是一栋古朴简约的白色二层别墅，看着有些老旧，这就是绫非岚说的老宅吧。令他眼前一亮的是围着别墅的一圈篱笆，茂盛且浓绿的枝叶，粗长的枝条，一朵朵包子大的深红色的花。 留意到他的视线，绫非岚说，“这些月季叫红色龙沙宝石，是大伯种的，就是你父亲，快有二十年了。” 他的“父亲”是个有闲情逸致侍弄花草的人，林生点点头，“父亲他在哪里？为什么没有来接我？” “他已经过世了，以后再和你说，”绫非岚拎起他的行李，“走，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是错觉吗，怎么提起“父亲”，绫非岚好像有点回避和厌烦？ 房间在二楼带封闭式阳台，朝南，简约的装潢宽敞且明亮。林生惊讶地发现阳台地面上已经摆好了猫的用具。 “我提前叫佣人准备的。”绫非岚笑着晃了晃手机，“兽医半小时后上门。” “谢谢你山风哥，你真好。”林生乖巧道谢。 “那要看是对谁，你是我弟弟，我当然对你好了。” 林生心虚地笑笑，谁让他是个冒牌货呢，也不知道被他顶替后，原先的七宝怎么样了，去了哪里，是彻底被抹杀了，还是说，等他回自己原来的世界，真正的七宝就能回来？ 小黑看着很虚弱，兽医上门给伤口消毒缝合，一定很痛，但它都没怎么挣扎，医生又给推了消炎针和营养剂，说没什么大问题，养养就好了。 当然没问题了，它可是吃了升级版头孢的！林生暗搓搓得意地想。 “哎？小二，我见义勇为，救了只猫，有没有奖励？” 系统032，“系统结算，奖励500经验值。” “喂喂喂，”林生忙不迭道，“万物有灵，众生平等，怎么同样是一条命，差别这么大？” 系统032，“后台显示，是按重量划分奖励档次，我建议下次你可以救一头大象试试。” 林生，“……谢谢你的建议，下次不要建议了。” 苍蝇肉也是肉，好歹没有亏本，还是赚了经验值的。 林生想到这，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小黑的下巴。 “小二，妖族为什么要攻击我？鸟人和豹头人是冲我来的，对吗？”林生突然问。 系统032，“下山以后的剧情，呵呵，我还没你知道的多。” “是，我知道，你已经说过了，但是很明显，他们是冲我来的，你有线索吗？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系统032，“御灵局的八级和六级特工大老远特地上山，接应你一个人，足够引起妖族的兴趣了。” “这样啊。”等等，八级和六级，是说绫非逍和绫非岚吗？哇，大佬在身边！一下山就被大佬环绕，他宛如一个被学霸包围着的小学鸡，怎么可能学习上不去！还有绫非家族背景加持，感觉升到九级唾手可得！指日可待！ 收拾好房间，刚坐下来，绫非岚叩响他的房门，手里端着一个医药箱。 “坐到床上，把衣服脱了。”绫非岚说。 “啊？”林生一怔。 “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你怎么知道？” “什么怎么知道，衣服都破了，还流了这么多血，瞎子才看不见。”绫非岚按着他肩膀坐下，黄色的衣袍轻易拉开，往下拽，拨开黑长直的头发，露出雪白的背上几个深深的血洞，他倒吸一口凉气，替他害疼，“你都不怕疼的吗？” 对林生来说，受伤是家常便饭，这点伤还算轻的。但是和七宝的人设不符合，此时，他抿一抿嘴唇，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小声说，“我不想让哥哥们担心。” 像是想起什么，他又急切地说，“在车上我是侧着身体坐的，应该没有把座椅弄脏。”一副不想给刚相认的哥哥添麻烦，乖乖牌的纯良弟弟脸。 绫非岚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一番话，他叹口气，说，“小林生，怎么还这么见外，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我们要互相照顾，互相保护对方。椅子脏了就脏了，没什么会比人重要。” 说罢摸了摸他的头顶。 “我知道了，山风哥。” “伤口很深，我先给你消毒上药，吃好饭让医生再看看。” “好。” “在山道上，我不是故意朝你开枪的，有没有吓到你？” 林生想起那一梭朝空中的自己袭来的幽蓝子弹，听绫非岚继续解释道，“我不知道你的灵力还没有觉醒，不具备自保的能力，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妖族把你带走，结果害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好你没事。” 林生看到绫非岚眼底露出关切和歉疚的光芒，他抓住了关键词，“灵力觉醒？” “对，绫非家族的族人天生具有灵力，每个人的灵力强度各有不同，但基本上都不是普通人，像昨天那种高度，完全可以靠灵力缓冲落地，不会受伤的。我都开枪了，大哥才和我说你没有灵力，正常来说，灵力与生俱来，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强，不存在觉醒一说，你是特别的。” 信息量有点大，林生火速消化，接着问道，“那要怎么觉醒？” “这我就不知道了，没有过先例，不过别急，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定会有办法的。” 绫非岚给他上好药，叫他下楼吃饭。 林生看到一桌子满满当当的硬菜，眼睛都亮了。 绫非岚从乌骨鸡上拽下一只鸡腿放进他碗里，“小林生，来，多吃点，好好补一补，你还在长身体，营养要跟上。” 再夹了两块澳洲龙虾肉，林生还没动筷，他又夹了块黑椒牛肋排和香煎银鳕鱼给他。 “看我都忘了，自作主张往你碗里夹菜，都没问你有没有偏好和忌口的，你挑你喜欢的吃。” “没关系，山风哥，我都喜欢。”林生简直要热泪盈眶，太久没有吃到肉了。 绫非岚把一盘白灼西兰花挪过来，“别光吃荤的，你刚下山，一下次吃太多荤腥，肠胃会接受不了，吃点素的解解腻。” “唔……嗯。”林生油光光的嘴里塞满了食物，大口嚼着点点头，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像只小仓鼠。 绫非岚忍俊不禁地揉了一把他的头顶，“瞧把孩子馋的。” 林生吃到一半，这才左右看看，问道，“大哥不在吗？他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他先回御灵局了。” “噢，”林生吧唧嘴，“我什么时候去？” “不急，你先休息两天，把伤养好，适应一下新环境，正好赶上新一批见习特工训练营。” “见习？” “是啊，是面向社会招募的新特工，你身份特殊，是绫非家的后代，直接入选，但你和其他人一样，要先经过专业训练和考核，才能转正。” “还要训练和考核？” “当然了，御灵局是极具危险性且职业要求超高的特殊工种。不过你是我们绫非家族的人，绝对没问题的。”绫非岚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山风哥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你流着我们家族的血液，天赋异禀。” 林生咽下一口饭，哦了一声，他现在毫无天赋可言，还差点从天上摔死。不过前雇佣兵的身份或许可以给他提供一点优势。 这顿饭最后，绫非岚给他盛了一碗香气浓郁的鸡汤，林生喝的时候还能看到汤面上浮着一层黄色的油花，好肥美的一只鸡！ 一绺头发冷不丁掉进汤碗里，林生放下碗。 “山风哥，可以送我去理发店吗？我想把头发剪了。” “不用去理发店，家里的管家手艺很好，我们几个从小到大都是他理的头。” “那就麻烦管家了。” 管家将他的及腰长发扎成低马尾，隔十来公分就打上一条橡皮筋，齐根一剪子剪掉。林生看着那一捆乌黑的头发，觉得自己与七宝彻底割裂，成为这具身体的主宰。 绫非岚用袋子将他的长发收起来，再回来时，就见到一个英姿飒爽的青年头颅，不由眼前一亮。 遮挡眉眼的厚重刘海被打薄，三七分开撇在两边，显出光洁好看的额头，鬓角贴肉剃光，露出青色的头皮，把俊秀的五官都凸显出来，配上瓷白的皮肤，不得不赞一句好皮囊。 “小林生，原来你长这样。”绫非岚眨了眨眼睛，盯着他看，好像才认识他。 林生摸摸自己的头发，疑惑，“很奇怪吗？” “不奇怪，好看得很，尤其是你的眉眼，要是不去御灵局，你去参加选秀，妥妥能出道。山风哥还可以帮你涨涨人气。” “啊？” “说真的，你山风哥我，两手抓，两手硬，既是特工，也是超人气偶像，你要是有兴趣进娱乐圈，我可以带你。” 林生猛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绫非岚的时候就觉得他眼熟，应该在哪里见过。估计是山脚下瞥到过什么包装袋上的代言，毕竟现在乱扔垃圾的人很多。 “啊……不用了，我还是专心做好一件事吧。”他必须走上一条积极晋升的事业路！ “那就可惜了，你这款唇红齿白，掐得出水来的俏嫩小鲜肉一直是很吃香的型，不管是妈妈粉还是姐姐粉都超爱。” 俏嫩……林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林生回到房间，见小黑还蜷缩着身体，肚子一起一伏在睡觉，他也爬上床，侧着身体避免压到背上的伤，本来只想小睡一会，不知不觉进入了深度睡眠，睡梦中他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进来，想醒却醒不过来，听到有人说话，想仔细辨认，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头脑像被包裹在水里，感官模糊不清。 等醒过来，耳边是系统032的声音，“宿主，你感觉怎么样？” “嗯？我怎么了？”林生抬起右手，看到手背上插着吊针，正在往身体里输入药液。 系统032，“你发烧了，医生来看过你，是后背的伤口处理不及时，发炎导致的。” “这具身体太弱。”林生下结论。 系统032，“宿主要吃加强版头孢吗？” “我不吃黑心药丸。”林生冷声。 系统032，“宿主好不容易下山，请保重身体，早日完成任务。” 急了急了，系统急了。 林生是头一个开辟新剧情线的实验对象，他目前是系统的香饽饽了。 “爸爸没事，爸爸还不会死。”林生从床上坐起，嚣张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发现窗外天都黑透了。 这一觉睡得够长的。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肚子咕咕叫，林生看了眼还没挂完的药水，用没扎针的手拎起药袋，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 打开冰箱，林生毫不客气，把毛毛虫面包拆开包装塞进嘴里，一只手艰难地试图拉开可乐罐的拉环。 大门开启的声音冷不丁出现在背后，林生扭头，就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对视上。 男人修长的身形包裹在军官服里，浑身上下透着凌厉的锋芒，仿佛一杆挺拔的标枪立在面前，他的五官棱角分明，冷漠的眼神望向林生，不发一言。 令人震惊的是，他的面庞正中有一道狰狞的红色疤痕，从左边眉骨斜向下跨过鼻梁，一直划到右眼下方，像趴着一条蜈蚣。 “小二，这是我哪个哥哥？”林生悄悄问系统。 系统032，“无相关资料。” “要你何用？”林生心想，今后的路只能靠自己走了，系统只是一个吉祥物般的存在，闲着聊聊天，斗斗嘴还行，没什么卵用。 男人步步生威，矫健的身姿像一阵风朝他走来，黑色的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响声。 林生愣愣的，嘴里还叼着面包，白色奶油糊在嘴角。 男人走到他面前，把他不知什么时候垂下的药袋高高举起，低沉磁性的嗓音道，“血逆流了。” 林生回神，果然看到手背上的输液管里已经全红了。 “谢谢。”林生拿开毛毛虫面包。 男人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林生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林生突然福至心灵，试探着问，“你是霍星竹吗？” 男人微一点头，说，“绫非林生，三天后来御灵局正式报到。” “哦……好的。” “早点休息。”霍星竹说完，转身走向楼梯。 林生维持着一手高举着药袋，一手抓着毛毛虫面包的姿势，舔了舔嘴角的奶油。窗玻璃上映出他的身影，他新剪的头发像个鸡窝一样蓬乱。 实在不是什么得体的初印象。 第4章 第 4 章 早餐桌上毫不意外的，只有林生和绫非岚两个人。 “山风哥，昨天夜里我见到霍星竹了，他也是绫非家族的人吗？” 九级大佬就是忙，一大早已经不见人影，甚至可能天没亮，别人还在睡梦中就走了。 “并不是，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都被妖族残忍地杀害了，是御灵局救了他，当时的局长把他托付给我们照料。妖族在他脸上劈的那一刀，深可见骨，他们可能以为这么小的孩子死定了，没有补刀，放任他慢慢去死，但霍星竹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林生仔细回想昨夜匆匆见过一面的脸庞，要是没有那道疤，霍星竹简直就是建模脸，脸部线条像刀削出来的，凌厉精干，“疤去不掉了吗？” “伤口太深，估计很难修复，”绫非岚叹了口气，“就算脸上的疤修补好了，心上的伤又怎么弥补？你知道霍星竹是怎么做到九级的吗？” 林生两眼放光，“怎么做到的？” “拿命去拼，拼来的功勋。他不怕死，不怕危险，永远冲在最前面，他的举动会让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可能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他随时准备牺牲。” 林生眸子一震，“他的灵力很强？” “不，恰恰相反，”绫非岚摇头，“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灵力。” 普通人都能做到九级，呵呵，那拥有灵力血统的林生，岂不是分分钟拿下！林生恨不得现在，立刻去报到，凭他过往的实力和经验，必定在御灵局混得风生水起。 林生回到房间，往阳台上看，小黑居然起来了，它端坐在窗台上，隔着玻璃和窗外一只彩鸟对看。听到门口的动静，小黑扭头，用绿幽幽的圆眼睛盯着林生，而鸟已经飞走了。 “哗——”林生拉开窗户，低头对小黑说，“这里不能留你，你是自由的。” 小黑没有往窗外走，而是跳下窗台，到柔软的猫窝里趴着。 林生把窗户缝敞开着，随它去留。 在他即将去御灵局报到的前夜，小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阳台。 报到日。 绫非岚驱车载着林生一起前往训练营基地。 “山风哥，你穿这一身，好酷！”林生嘴很甜。 绫非岚身上的是六级以下特工制服，以藏青色为主的战斗服，七级以上是纯黑色的。林生不由地想起一身冷冽漠然的霍星竹。 “到了基地，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们发放见习制服。”绫非岚把车开进停车场，“我就送你到这里，前面直走，跟着指示牌，签到。” “明白，谢谢山风哥。” “整个训练期都要住在基地，好好训练，加油！” “嗯嗯！”林生表情严肃，像听话的小狗狗一样点头，惹得绫非岚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林生打开车门，一脚踏上基地的地面，系统032一板一眼的声音响起，“恭喜宿主进入新主线节点，展开新地图。” “别装，开心你就乐出来。” 系统032，“哎呀妈呀，宿主，你可太优秀了，快让我开开眼，带我见识一下御灵局见习特工训练营，谢谢！” “哼，”林生嗤笑一声，“爸爸的主场，看爸爸带你飞。” 林生从小在雇佣兵营长大，具备野战的能力和正规军的素质，以及钢铁的意志，他是硬汉中的硬汉，强者中的佼佼者。 签到之后领好迷彩制服，林生按照指引，前往分配给他的宿舍，每个宿舍有两个床位，他随意挑了一个空床铺，关上门换衣服。 刚把上衣脱掉，门就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的青年，青年的目光在他光着的后背上扫了一眼，沉默地走向另一张床。 林生背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虽然还有些疼，但是不影响他正常活动，他快速换好衣服，按照七宝的人设，对青年友善地打招呼，“你好，我是林生。” 青年没有回答他，自顾自脱掉衣服。 嚯！薄肌，小麦色，力量感，弹性，林生脑海里闪过这几个词，这是林生最满意的男性躯体类型，现实世界的他就拥有完美的身段，不像现在，瘦瘦弱弱，发育不良的小鸡仔一样。 察觉到林生火热的目光，青年皱眉冷冷瞥他一眼。 林生假装咳嗽，化解尴尬道，“你是周浩对吧，宿舍门上有我们的名牌，我刚刚看到了。” “嗯。”周浩只回他一个单音。 这个时候走廊广播循环响起机械的女声，“请所有见习特工前往二楼报告厅集合！” “请所有见习特工前往二楼报告厅集合！” 林生把印有名字和见习特工字样的徽章别在胸口，邀请道，“一起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走廊里都是陌生的面孔，所有人全都往报告厅走，林生目测一共有七八十个人，有男有女，大多看起来都很年轻。 所有人落座之后，会场安静下来，林生看到霍星竹和绫非逍坐在主席台中间。两个人的气质相仿，一样的生人勿近，什么都不说只是坐在那里，强大的气场就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绫非逍起立，走到讲台前，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座下的年轻人，郎朗开口，低沉而华丽的声线从话筒里传出，“各位，我是八级特工绫非逍。首先，我代表御灵局欢迎你们的加入，这是一份危险的工作，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岗位，我们，需要你们。” 绫非逍的表情肃穆，林生受到感染，腰背挺直。 “你们来自不同的领域，有现役军人，有民间能人，也有灵力世家的后代，不论你来自何处，我们都有共同的目标。” 绫非逍身后的大屏幕亮起，是地图。红色的骷髅头从右下角第一次闪现，之后逐渐增多，不规则分布，频次越来越高，逐渐遍布全图。 “曾经，我们的敌人，是妖族，斩杀作恶的妖族是我们的首要任务，自从上一任妖王过世之后，人类获得了一时的和平，但是，这几十年来，不明非法组织猎杀妖族，提取妖素，注射进人类体内，制造了大批量人工半妖。” 屏幕上出现几幅画面，有人形的螳螂掀翻汽车，有长满章鱼触手的老头，还有头顶长了一对螃蟹钳子的少女…… “人工半妖，非人非妖，影响社会的安定和人类的秩序。御灵局的目标，一直以来只有一个，克敌！我们的敌人，是非我族类的妖族，是藏在暗处的非法组织，是泯灭人性的人工半妖。” 随着绫非逍的激昂陈词，林生隐隐感觉到身边坐着的周浩身体紧绷，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 “现阶段，有的半妖已经顺利吸收妖素，完成融合，可以自如变换形态，隐藏在人群中，不易被发现。有的无法兼容妖素，对外具有破坏性和危险性。” 绫非逍的视线重新回到在座的见习特工身上，“诸位，请尽你们所能，协助御灵局，维护人类的安定与和平。” 会场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系统032突然说，“人工半妖是一个全新的概念，上一个版本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名词。” “意外吧？惊喜吧？记好你的小笔记。”林生一边在脑内回复系统，一边毫无顾忌地盯着霍星竹看，脸上因为逗系统而露出微笑。 当霍星竹不经意将视线落到台下时，正巧撞上了林生的笑脸。台下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身材瘦小，皮肤白皙，漆黑的刘海下面一双灿若繁星的黑眼睛笑着凝视他。 霍星竹垂下眼帘，站起身走向讲台。 “我是副局长霍星竹。当前的局势已经刻不容缓，御灵局三面受敌，急需有能力的特工执行守护人类的任务。接下来的日程，由绫非逍作为主教官，负责你们的日常训练。训练采取末尾淘汰制，总评分最低的十个人将会失去转正资格。以上，散会！” 林生环顾四周，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信心满满的样子，坚定自己绝不会被淘汰的决心。 这一份决心在第一轮训练后，就被打散了一大半。 绫非逍指挥所有人先绕操场跑三十圈，接着是一百个俯卧撑和一百个引体向上。 地狱式魔鬼训练不论男女，全员上阵。不少人咬牙坚持，才不会掉队，也有擅长体能特训的，表现游刃有余。 而林生在跑第九圈的时候就猝然倒地，昏了过去。 “宿主爸爸，你到底行不行？”系统032表示无比的担忧。 林生觉得自己虚软无力，又听系统032哔哔，“啧，你不会是第一个被淘汰的吧？” “呸，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林生挑眉，“我是后台最硬的关系户，关系户懂不懂？副局长是我同居对象，主教官是我大哥，我天生弱不禁风，他们难道会不知道？淘汰谁也不会淘汰我。” “我看你就是嘴硬。” 话是这么说，这具小弱鸡的身体确实太不经造了，即便林生意志坚定，钢铁般的意志可以跑一百圈，奈何硬件不行。 “小二，你说，绫非岚讲的灵力觉醒，到底要怎么觉醒，有了灵力，我是不是就无敌了？” 系统032，“不许叫我小二，已调取档案库，没有相关资料。” “要你何用！不叫小二，叫你废物点心算了。” 系统032退一步海阔天空，“那你还是叫我小二好了。” 现在的林生躺在医务室，无力感倍增。 “你醒了。” 谁？林生循着声音转头，只见绫非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他赶忙撑起身体坐起来，抬起头虚弱地说，“大哥，对不起，我好像不够资格做特工。” 卖惨！装可怜！先把姿态放低！ 大哥，快安慰弟弟！弟弟情绪低落。 林生没有等来像绫非岚那样抚摸他头顶的大手，只听绫非逍公事公办道，“在基地，叫我教官。” “……是，教官。” 绫非逍的冰块脸和初见那一夜并无二致，他说，“如果不是拥有绫非家族的血统，你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林生表情僵硬，洗耳恭听。 “你可能不知道，和你站在一起受训的人，都是通过层层筛选和严苛的测验，才有机会来到基地。” “没有灵力的你，和废物没什么区别。” 被打脸了，扔出去的回旋镖击中了自己。 “尽快觉醒，否则淘汰。” 系统032幸灾乐祸，又开始哔哔，“废物废物，淘汰淘汰。” 绫非逍转身欲走。 “等等！”林生叫住他，他从床上起来站到地上，直面他的大哥，他的教官，“我不知道你凭什么定义我是废物，难道我的价值仅仅是家族赋予的灵力吗？” “我本来在山上过着平静的生活，晨钟暮鼓，是我非要来御灵局的吗？如果是你这样不顾念亲情的人，我有必要和你相认吗？” 系统032惊慌失措，“哎呀祖宗！不想干啦？！不就说你两句，还较真了。” “不行！忍不了！我受不了他像看一坨屎一样看我的眼神。” 林生胸口起伏，他又说，“我长那么大，从来都不知道什么绫非家族，不知道什么灵力觉醒，你知道你教我啊！” 绫非逍似乎是没料到对面的人原本唯唯诺诺，会突然连珠炮一样质问他，一时语塞。 他沉默半晌，说，“加入御灵局是家族使命。觉醒只能靠你自己。如果不是废物，那就证明给我看。” 说完，他迈步离开医务室。 林生不知道的是，霍星竹就站在门外，听到了门内的全部对话。他和出来的绫非逍眼神交汇。 “我们是不是逼得太紧了？”绫非逍问。 霍星竹说，“抓紧时间，他是唯一的希望。” 第5章 第 5 章 系统032，“我的老天爷，刚才我真怕他直接宣布你出局。” “呵，小二，你是不是有点天真？”林生气定神闲，“你想，我一个被抛弃在深山十八年的边缘人士，突然火急火燎派两个高层把我接回来，紧接着又硬把毫无灵力的我塞进御灵局，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系统032虚心请教，“如此说来，宿主你有什么见解？” “他们对我另有所图。”林生勾起唇角，“要么是馋我的身子，要么，我是某件事的关键点。” 系统032，“哦，那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总之，我不会被这些NPC牵着鼻子走，想PUA我，门都没有，”林生悠悠道，“且行且看。” 林生对现状的认知，就好比自己是进入了游戏世界，除了他以外，都不是真人，所接触的角色都是完成任务过程中的工具人，仅此而已。 第二天的课程是射击课。 还没开始上课，大教室里一片嘈杂的人声。 林生坐在最后一排，可能是出于狙击手的本能，最后一排视野宽阔，可以纵览全局，他习惯隐藏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的感觉。 但奇怪的是，不时有人回过头来，目光的落点在他身上。一阵阵窃窃私语飘进他敏锐的耳朵。 “这么柔弱的人是怎么通过初试的啊？” “听说他是免试录取，因为他是绫非家流落在外多年的后代，你没看到他胸口的名牌吗？前不久刚把他从外面找回来。” “怪不得，但是我以为绫非家族的成员，都是像主教官那样威武雄壮的男人，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有绫非血统。” 林生闻言把目光扫过去，那一块立刻噤声。 “教官来了，嘘……” 课程开始，首先是理论知识。 绫非逍打开大屏幕，画面是一幅人体结构图。 “妖族有自身的本体，高阶的可以变换成人形。已知妖族的体内都有一颗内丹，位置在右肋下方，击碎内丹，可以毁去妖力，甚至导致其死亡。” “就目前调查的结果显示，被称为夜樱的地下组织正在不断猎杀妖族，剖取内丹，从中提取妖素。我们对该组织的情况知之甚少，他们的首脑、基地、渠道和资金来源都是我们今后重点调查的方向。” “使用妖素异变出来的人工半妖是没有内丹的，他们的弱点和妖族截然不同，”绫非逍的右手作手枪状，指向自己的额头正中，“人工半妖的致命弱点在大脑。” “今后你们会遇到各种不同的险情，能否将妖族和半妖一击毙命，摆脱险境，很大部分取决于你们的射击能力。” 屏幕上展现出各种热兵器，有微型手枪，步枪，轰击炮，林生眼热，手指发痒，枪械是他最信任的挚友，是交托性命的伙伴，他已经很久没有摸过枪了。 “我们所使用的武器，外观上和普通枪支并没有区别，但是子弹是特制的灵气弹。”绫非逍从腰后的枪袋取出自己的配枪，“在座各位中，有少数灵力世家的后代，可以由自身聚集灵力，形成灵气弹射出，灵气弹本身对人类不会造成伤害，只会对妖族有杀伤力，因此，灵力世家没有弹壳的灵气弹，可以用来鉴别是人还是妖，让伪装者无所遁形。” 正说着，绫非逍的枪口指向座下众人，随机挑选了一个前排的男性，对准脑门就是一枪。 枪支装有消音器，因而那一瞬间，所有人只感到一阵疾风破空而出，划开了男性的刘海。场内一片惊呼声，本该脑浆四溢的男性除了被吓得不敢动弹，没有任何异常。他周围的一圈人也都条件反射似的将身体躲到一边。 林生发现坐在他右前方的周浩，也敏捷地朝一侧闪避。 林生嗤笑，这些人都不好好听课的吗？都说了对人类不会造成伤害，还怕成这样！ 绫非逍总结，“就像这样，刚才并不是空弹。” “好了，接下来，各位将被分成两组，有灵力的的A组，和普通的B组，由不同的教官带你们受训。” 众人立刻自觉找到自己该去的组，只剩下林生，他从最后一排走到讲台，“教官，请问我去哪个组？” 系统032，“好问题！” 林生属于灵力世家，应该是A组，但他又生不出灵力，是个普通的B组人。 绫非逍没有迟疑，沉声道，“你去A组。” 虽然分成两组，但所有人仍旧是在同一个射击场。 林生注意到周浩被分在了B组，隔着人堆，林生还冲对方挥了挥手。 然而周浩只往他那看一眼，没有什么表示。 射击训练无非是枪械结构和使用方法教学，经过理论讲解，对着靶子扣扳机才是关键。 A组一共只有十来个人，面前有三个射击位，大家轮流上去练习。 这时候一个相貌娇丽的少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只见她穿着作战服的肩上背着一把小巧精致的玫瑰金弓箭，她站在点位，左手握住弓的中间，右手空空如也。 “她就是关伊涵呀，关氏新生代里灵力最强的一位。” “咦？她怎么不用手枪？” “你不知道了吧，关氏一族最擅长射箭，能够将灵力汇聚成箭矢，而且被射中的目标魂魄上会被打上烙印，关氏可以凭借烙印追踪目标，所以这把弓，被称为追魂箭。” 话音刚落，关伊涵右手指尖倏忽间亮起金光，纤纤细指将弓弦拉满，瞄准，一支闪着璀璨光芒的箭矢眨眼间成型，咻地离弦。 林生随众人一起看向远处的人形靶子，靶子的头部正中应声出现一个圆洞。 随着关伊涵走回队伍，教官低头在手中的平板电脑上记录成绩。 除了像关伊涵这种天赋异禀，强势到自带家传武器的成员，也不乏枪法不够精湛，甚至于脱靶的世家子弟。但不论怎么说，他们的指尖都能捻出闪耀着各色光芒的灵力。 轮到林生上场，他用食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自觉去问B组的教官领用了三枚灵气弹。 周围的A组成员都傻眼了。 “什么意思？他不是A组吗？为什么还要去领人工合成的灵气弹？” “是不是搞错分组了？” “不对啊，他姓绫非，不可能没有灵力。”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你忘了？昨天他跑步都能晕过去，没想到御灵局也会包庇关系户，让没资格的菜鸡侵占名额。” “我赌他会脱靶。” “哈哈，加我一个。” “百发百中，会违反人设吗？”林生边走向射击点位，边在心里问系统。 系统032，“七宝的人设是仁慈善良单纯，不包括武力值设定。” “哦？那就是不限制了。” “可以这么理解。但是七宝一直在深山寺庙苦修，没有接触过热兵器，你确定要百发百……” 不等系统说完，林生用标准的姿势，砰砰砰连发三枪，每一颗子弹都精准地击中头部正中。 “就当是天赋吧。”林生目光略带挑衅的看向绫非逍，“评分太低，可是会被淘汰的。” 体能太差，靠射击挽回一点尊严。 原本等着看他出洋相的一帮人都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绫非逍虽然面无表情，但林生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惊讶。 这个B装到了，爽死了！林生心底美滋滋，脸上硬是控制住自己的嘴角弧度，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啊，我是第一次摸枪，我也不知道我居然这么强的无辜脸。 几轮训练之后，绫非逍站在队伍正前方，各组成员的成绩已经汇集到他手里捧着的平板，把成绩宣报一遍，他说，“真实的作战环境，目标绝不是静止的纸片人。” 绫非逍意有所指地将目光扫过林生所在的方位，“成绩评定为S级的成员，明天开始加训移动靶。” 经过两天的相处，成员之间了解加深，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明显的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边吃边聊。 像林生这样独自一个人吃饭的就很突兀。 系统032，“宿主，你好像被孤立了。” “无所谓，”林生嘎嘎炫饭，“我又不是来社交的。” “独行侠也不只我一个。”林生瞥了眼斜对角同样一个人吃饭的周浩。 一道阴影突然落在林生头顶，他一抬头，赫然是端着餐盘的关伊涵，对方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像是熟稔的老朋友。 “实习期最后一项考核是执行任务，不是模拟，是真刀实枪做任务，两人一组，绫非林生，我现在邀请你和我一队。”关伊涵睫毛卷翘，说话的时候粉唇微嘟，近距离看皮肤上一个毛孔都没有。 “为什么选我？”林生冷白的皮肤上，一张嘴巴吃得油光水滑，红艳艳的，配上亮晶晶的黑色瞳仁，整张脸看起来居然有些娇艳欲滴，姿色不输给关伊涵。 两个容貌上等的A组S级射手坐在一起，很快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关伊涵左手托腮，姿态随意，“难道你不想和我一组吗？” 放眼整个基地，无论从家世背景还是灵力等级，关伊涵在第一梯队没有争议。 系统032，“嗷，扑上来的狂蜂浪蝶。” “烦，不是馋我身子，就是想利用我。”林生拧眉。 系统032，“这个……你这么弱，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她比你评分高得多了去了，你身后就有个高大壮一直在盯着关小姐，难道她真的对你一见钟情了？” “不确定，再看看。”林生对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毕竟他胸口挂着绫非的姓，指不定是冲着他背后的家族而来。 工具人想拉拢他，他就偏不让对方称心如意。 林生露出礼貌的微笑，“对不起，我心里有人选了。” “谁？”关伊涵一脸不可思议，“还有谁？” A组本身就凌驾在B组之上，而她在A组更是一骑绝尘，还有谁能比她优越？ 围观群众都悄悄竖起耳朵，明里暗里往林生那边看，等着他的答案。 林生往斜对角一抬下巴，挑眉道，“周浩。” “他？凭什么？” “凭他是我的室友，咱两关系近，而且他的射击成绩也是S。” “但他是普通人！”关伊涵不悦道。 “霍星竹不也是普通人？”林生搬出九级大佬。 关伊涵一下子哑火，眼神闪烁，转而娇嗔道，“你提霍局做什么，一个见习怎么配和他比。” “反正我选他。” “你选他，他就一定会选你吗？”关伊涵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反击，众人的目光刷地转移到周浩身上。 周浩背对着他们，正在细嚼慢咽。林生肯定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出乎意料的，周浩咽下嘴里的食物，端着吃完了的餐盘走向林生。 “我同意。”周浩说。 “艹，”关小姐忍不住爆粗，愤愤骂道，“烂锅配烂盖。” 第6章 第 6 章 系统032惊讶道，“你怎么确定他会答应和你组队？万一他当众打你脸呢？” 林生勾起嘴角，“和你的任务无关，无可奉告。” 其实就在昨天深夜，睡着的林生踢掉被子后把自己给冻醒了，当他迷迷糊糊意识到两条腿凉飕飕，想用脚把被子勾回来的时候，一个人影悄悄靠近他。 他还保持着天生的警惕性，一下子清醒，但林生假装睡着，于是，那个人影把被子捡起来，轻轻盖回他身上。 感受到对方停留在自己脸上灼热的目光，林生竭力控制自己，稳住均匀的呼吸，不让对方察觉异样。 片刻后，温暖干燥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 同寝室的，除了周浩，没有别人。 这哥们表面装酷，对他不假辞色，背地里不知道多想亲近他。 洞悉了一个人隐秘的小心思，林生决定加以利用，由他亲手抛出去的橄榄枝，周浩岂会不接。 一天的课程结束，为了增强体能，但又不至于影响第二天的训练，林生夜里偷偷到操场给自己加训，小跑着绕操场五圈。 这五圈把他累得不行，回到宿舍简单洗漱，倒头就睡。 睡梦中，隐隐约约感觉有一双暖和的大手牵起他的手，指尖传来濡湿的触感，像是小狗在舔他的手指。 林生觉得痒，不安地咕哝一声，蜷缩起手指，握住他的那只手受惊似的立刻缩了回去。 没有了干扰，林生很快又陷入深度睡眠。 翌日。 移动靶加训，采用的是一条长达一百米的走廊，四周随机闪现标靶，高低不一，有的从天花板突然冒出来，有的从左侧瞬移到右侧，甚至有一个装置，上面像风扇叶片一样装载五个人形标靶，旋转着从面前飞过。 每位射击达到S级的成员从走廊一端一路观测，点射，直到行至另一端结束，电脑程序计算积分和成绩。 移动靶考验的是反应和速度，对林生来说是小菜一碟。 林生打掉一个摆锤一般从面前扫过的靶子，抠掉空弹匣，换上新的灵气弹，动作熟练灵巧，但是比起能够由自身产生灵气弹的射击速度，那肯定是有滞后的。 如果他也能直接从枪管射出子弹，那种不受限制，超长续航的感觉一定很爽。 可是他觉醒灵力的契机究竟在哪里呢？ 当这一日的加训结束，宣报成绩时，霍星竹竟然也立在一旁监督。 成绩按照顺序，从最后一名往前报，每报一个，霍星竹凌厉的目光就会投注到那个成员身上。林生的分数处于中游偏上，当和男人的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林生回以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的意思是，大佬你是我的榜样，我会努力追上你的，大佬你等着，我也要做九级特工！ 第一名是关伊涵，意料之中，她确实非常厉害，别人的枪膛只能射出一颗子弹，而她的追魂箭面对五片花瓣一样排列的标靶时，箭矢分裂成了五支，齐刷刷射向目标，一下子就拉开了分数差。 霍星竹的目光投向关伊涵时，林生看见关小姐耳朵尖红红的，她把脸低了下去，两根食指绞在一起，不像是第一名，这反应简直像是犯错要被淘汰了一样。 原地解散。 大家伙边走边聊，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凑到一起。 “关伊涵是不是喜欢霍局长？” “有眼睛的都看到啦，她一直盯着霍局长看，脸都红透了。” “可是我听说，霍局长早就有心上人了。” “真的吗？你听谁说的？详细说说。” “是我哥啦，他几年前也在御灵局工作，所以知道的比较多。霍局长的心上人是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也是主教官的双生子弟弟，叫绫非遥。” “逍遥……绫非遥，等等，你是说霍局长喜欢的是同性？” “同性又怎么样？他们是最好的搭档，一起经历过很多险情，是那种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关系，而且霍局长从小被绫非家收养，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情谊，感情升华，无所谓性别，也合情合理啊。” “那这个人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他也在基地吗？” “早就不在了，具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总之就是绫非遥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身受重伤，之后一直是植物人状态，至今没有醒过来。” “什么？植物人！那霍局长怎么办？喜欢的人变成这样，天都塌了吧。如果醒不过来，就一辈子守着他吗？” “难说，我觉得他会是专一又长情的人，霍局长到现在都没有新的对象。” “那他被绫非家族收养，又是怎么回事？” “霍局长小时候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他父亲一手创办的地产公司本来是全国的龙头企业，但是后来……” 议论声渐渐远了，林生收起八卦的耳朵。 “所以，关伊涵接近我，是想通过我接近霍星竹。”林生对系统说。 系统032，“啊！她喜欢他，可是他爱他，一段注定无果的虐恋！比死去的白月光更凶猛的，是半死不活的白月光！” “什么白月光？” “绫非遥啊，昔日恋人，一朝重伤，对霍星竹来说，就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美好又无望的存在。” “你懂的还挺多，”林生喃喃，“一个人真的会去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的人吗？” 系统032，“宿主，你今天有点多愁善感噢。” 林生沉默，突然嗤笑一声，说，“我从来没有过交托自己后背的人，我也没有这种感情。” 他过往的一生，没有和谁建立过任何亲密关系，正如他所说，他没有对谁有过依恋、信赖、难舍难分，诸如此类的情感。 林生在这个基地努力不掉队，只是为了能够回原来的世界复仇，那个他死去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人在等着他回来，他孑然一身，是一抹孤魂。 系统032，“你又不是机器，怎么会没有感情，你可能还没有遇到让你动心的人，等你有了喜欢的人，自然会心潮澎拜。” “我不需要这种感情。” 系统032，“嘴硬。” 转眼一个月过去。 封闭式训练告一段落，基地放假三天。 林生收拾好自己的背包，欢欢喜喜等着山风哥来接他回家。 结果等来的居然是霍星竹。 副局长身上始终穿着修身肃穆的军装，不像喜迎放假的成员都已经换成休闲便服，他忽然出现在男性宿舍走廊，径直走向林生的房间。 男人脸上的疤痕是猩红的颜色，格外扎眼，配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寒霜一样的眼神，给人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迎面走过的见习特工，一个个都用敬畏的目光对他行注目礼，伴着一声声霍局好。 脚步声走近房门口，霍星竹听到一个欢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山风哥，你来啦！” 紧接着一道瘦弱的身影拉开门朝他扑过来，在看清来人是他之后，猛地刹住！直挺挺立在他面前，声调也平静下来，“霍局，你怎么在这里？” 霍星竹注意到林生脸上挂着的灿烂笑容，像变魔术一样没了，接着展开一个礼貌性的假笑。 “绫非岚临时有事，我带你回去。” “好，谢谢霍局。”林生说。 霍星竹扫了一眼林生的房间，周浩正站在窗边，仔细擦拭他的配枪，感应到他的目光，周浩只是略微抬了下眼皮，那一刻透露出的眼神带着一点警惕和戒备。 “走了。”霍星竹说完转身就走。 林生把背包甩到肩上，还不忘和沉默寡言的舍友说了声再见。 自从分成AB两组，两个人虽然住在一个房间，却很少有交流的机会，不管是格斗技能训练还是热兵器，双方都没有交集，再加上林生夜里还给自己加训，回来就呼呼大睡，两人说过的话还不超过十句。 门关上了，周浩停下手里的动作，慢慢踱步到林生的床边坐下，林生不爱叠被子，基地对这方面也没有硬性要求，林生的被子和枕头胡乱地堆在一起，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周浩俯下身，捧起被子，把脸埋在里面。 林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在霍星竹身后，一路走到车库，坐上副驾驶。 赶巧遇上关家的司机也来接关伊涵。 林生竟然生出了一丝虚荣心，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却拥有一个做校长的亲戚，在同学们眼前坐进校长的座驾。 虽然他作为绫非一员，并且霍星竹和绫非家的关系都不是秘密，是众所周知的，但当众和霍星竹走得近，坐实自己的后台关系，还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收到了或羡慕或了然的目光，而最热烈的那一道，莫过于关伊涵火辣辣的视线，夹杂着狐疑、嫉妒和恶意。 林生坐在座椅上，冷不丁想到，这个专属座位本来应该是绫非遥的。但霍星竹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他也就稳稳坐下了。 车里的气氛很沉闷，对方不开口，林生决定也不主动说话。 好在林生还可以在脑子里和系统闲扯。 “好无聊，有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 系统032，“我这边有几个线上赌博游戏，你要不要玩？” 林生来了兴致，早前他拿到的大笔佣金，大部分都被他挥金如土似的砸在了赌场，“怎么玩？” “用经验值，最低500经验值一注，目前你有5350点经验值。” “我谢谢你，”林生立马打消了念头，赚经验值可比赚佣金难多了，怎么可能拿来赌，经验值掉光了，他人也没了，这哪是赌博，简直是赌命，“还有没有别的？” 系统032，“那我给你放个电影吧，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 “有没有枪战特别多，到处都是废墟，血肉横飞那种？” 系统032，“按照你的要求进行数据匹配，好评第一的是《兄弟连》，是否收看？” “行，就这个吧。” 影片开始，林生看着看着，皱起眉头，“我被关在基地整整一个月，刚放出来你又让我看这？” 故事讲述的是二战时期，本来做着不同工作的新兵蛋子经过严酷的训练，踏上战场，经过一系列艰苦卓绝、惊心动魄的战斗，最后功成身退。 开头大篇幅的新兵训练完美贴合林生现在的生活，“你是来膈应我的吗？” 系统032，“情节要慢慢铺垫，第二集他们就上战场，开始biubiubiu了。” “那直接看第二集。” “不好吧，你会错过人物成长和剧情细节，而且一集要100经验值，不看就浪费了。” “你说什么？！”林生猛然坐直身体，瞪大眼睛。 一旁握着方向盘的霍星竹余光扫了他一眼，终于开腔，“怎么了？” “没、没事。”林生打哈哈。 他对系统斥道，“你怎么事先不和我说看电影要经验值？” “你也没问啊！” “退掉，不看了。” “那不行，已经订阅了。整部片子十集，一共1000点经验值，已扣除。” “什么？！”林生再度绷直身体，皱眉。 霍星竹微微转头看他，“你真的没事吗？” “不要紧，没什么，呵呵。”林生尬笑。 系统032，“嗯嗯，是整部片子全订，不能一集一集单独订的。” “你真的是来帮我的吗？我发现你不只没用，还是个坑子。”林生愤愤不平，呼吸有些不稳。 系统032，“哎呀，别生气，看点好的犒劳自己是应该的，我作为你的系统，看到你每天这么辛苦，这么努力，已经感觉到你身上满满的正能量，你很快就能转正的，转正以后直接就是一级特工，到时候后台会奖励十万点经验值。而且你表现这么好，没有OOC的举动，不用担心被扣除经验值，安心啦。” 林生想了想，一语中的，“是你想看吧。” 系统032，“嘿嘿。” 林生靠回椅背，“算了，不和你计较，就当是爸爸宠你。以后有什么想从我身上索取的，直接和我说，我不喜欢任何人用任何方式套路我，听明白了吗？” 系统032讪讪道，“明白了，爸爸。” 林生，“乖了。” 现在他和系统是共生协作的一对，没必要把关系搞僵，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立好。把自己忌讳和厌恶的提前和对方说明白，避免在他的底线试探，对双方都好。 第7章 第 7 章 一路无话，终于回到绫非家的老宅。 林生上楼进自己房间，走到床边放下背包，立刻大字型躺下。 累了。 刚刚在车上，林生为了给霍星竹留下好印象，一直挺直脊背。谁知道特红职级是不是从日常里也要打分呢，他为了成为九级，一丝一毫也不松懈。 阳台传来一声猫叫，林生挣扎着从床上起来，透过玻璃移门，小黑正端坐在地上。 林生看了眼窗户，上回开的口子还在，猫就是从那里进来的。 “你怎么又回来了？”林生走过去，单手张开伸向小黑的胸口握住，一下把他举高到眼前，“是想把我当长期饭票吗？” 黑猫睁着圆溜溜的绿眼睛和他对视。 林生摸摸他的背毛，油光水滑的，对着猫说，“看来伤好透了，毛色也乌黑发亮，虽然药黑心了点，坑掉我二百点经验值，效果是真的好。” 猫自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也不会回应他的自言自语。 林生把小黑放下来，之前的水碗饭盆和猫粮都还堆在阳台上，他往猫饭碗里抓了一把猫粮，轻轻拍了拍猫的脑袋，“吃吧。” 楼下响起汽车引擎声，惹眼的红色跑车旋风般驶入车库，车门向上如飞鸟的翅膀般开启，绫非岚从车上下来。 林生拉开窗户，朝下面挥手高喊，“山风哥，你回来啦！” 绫非岚单手摘下墨镜，露出笑意盈盈的双眸，“小林生，来，下来吃饭吧！” 原来已经到饭点了。 林生想到之前说过的，霍星竹对猫毛过敏，他火速洗了个手才下楼。 来到餐厅，身边却只有绫非岚和布菜的管家。 “对不起啊，说好我去接你的，公司临时接了个通告。”绫非岚一脸抱歉，“还好霍星竹可以顺路带你。” 绫非岚头发做了发型，还喷了发胶，脸上有淡淡的妆，一派翩翩贵公子打扮，林生这才反应过来，山风哥的兼职是个男明星。 “没关系的，你有事情要忙，实在不行我可以自己回来的。”林生笑道，“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你可不就是丢了十八年嘛！”绫非岚脱口道，话说出口才觉得，这话不该拿来开玩笑，挺戳人痛处的。 然而林生一点也不在意，笑着接话，“如果我丢了，山风哥会把我找回来的。” 林生左右看看，转移话题，“霍局呢？他不下来吃饭吗？” “他在房间开紧急视频会议，等下管家会给他送一份餐食上去。”绫非岚说，“在家不用叫官职，太生疏了，叫他名字就行。” 林生还想趁一起吃饭，和霍星竹讨教经验，看来是泡汤了。 在老宅能做饭搭子的，只有绫非岚。 他把话题往霍星竹身上带，“山风哥，霍局，啊不是，星竹哥为什么这么拼命，是因为妖族杀了他的父母吗？我在学校听到议论，说本来他家的条件很好，是开房地产公司的。” “没错，可以说霍星竹是从云端跌入地狱，他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都很优秀，而且很爱他，家里还有个可爱的妹妹。”绫非岚皱眉，“转折点就是地产公司开发的新项目，霍氏想开发一处山脚下的树林，那块地依山傍水，风景绝美，计划打造成旅游度假村。不巧的是，那里是妖族的栖息地。” 林生想，栖息地这个词是用在动物身上的吧，不过确实妖族也不能当做人，用居住地也不准确。 “后来怎么样了？”林生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绫非岚接着说，“霍氏派人和妖族谈判，想要他们搬走，另找新的地方，对方不同意，他们就用了一些强制的手段。” 强制的手段，呃……这个世界也有暴力强拆，非法征地，林生挑眉。 “妖族的现任妖王，是一个嗜血残暴的统治者，他骤然发难，上门屠杀公司高层，就是霍星竹的父亲，要不是霍星竹命大活了下来，当年霍家的血案就是灭门惨案。” “后来他就被绫非家收养了？” “是的，老局长嘱托我父亲照顾抚养他。他刚来的时候话都不会说，眼珠子都不会动，像个木头人，是阿遥一直陪在他身边，给他讲故事，喂他吃饭，还陪他一起睡觉，一点点把他从封闭的状态里解救出来，唉……可惜阿遥现在变成那样，你可能也听说了，他现在比木头人还不如。” “阿遥是绫非遥吗？他和霍星竹是恋人关系？”林生好奇八卦一下。 “外面的人都是这么传的，不过他们没有正式公开过特殊关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把对方看作什么人。”绫非岚严谨地发表评论，“我作为外人，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好官方的回答。 绫非岚扯开话题，“妖族剥夺了霍星竹的家庭，又害了阿遥，他对妖族的恨意是驱使他以身搏命的动力，也是支撑他活着的信念。” “他无差别憎恨每一个妖族。”绫非岚的话像一记重锤砸进林生心里。 恨，血海深仇的恨，不可饶恕的恨，毁天灭地的恨。 杀死自己的亲人，可能比杀死自己，更让人恨意难消，林生想，即便他自己无亲无故，没有体会过亲情，也多少能理解这股恨意。 “对了，上次你剪下来的头发，我自作主张捐掉了，”绫非岚说，“蓝丝带是专门收集头发，制作成假发以后，免费送给患病儿童的组织，正好你进基地以后，蓝丝带展开了新一轮的假发制作，你在里面我联系不上你，又不想错过这一轮，就先捐出去了。” “没事的，”林生又接收到绫非岚的歉意，忙说，“本来就是要当垃圾扔掉的，现在还能对别人有用，那也是功德一件啊。” “是吧，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我也觉得这是一件大好事，”绫非岚笑起来，眼睛里闪着灿烂的星光一样，“而且你的头发很长，没有染烫过，是质量上乘的原材料，如果有偿收购的话，能卖大几千呢。还有，蓝丝带有公开的送假发活动，前两天我收到邀请函，可以亲手把用你头发做的那一顶假发送给小朋友，明天你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系统032突然冒出来，“哇噢，好有意义的善事。” “会给爸爸加经验值吗？”林生问。 “虽然没有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不是你主动捐的头发，但是被动达成符合人设的事件，也会有经验值加成。” 林生冲绫非岚露齿一笑，回道，“好，我很期待。” 儿童医院一楼大厅，活动现场。 绫非岚戴着烟灰色鸭舌帽、墨镜和黑色口罩，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山风哥，你干嘛？”林生不解，他是来做慈善的，有必要藏头遮尾吗？他还以为会有记者全程跟拍，拿来做宣传造势。 “你不懂，现在的舆论风向容易两边倒，你以为你出来做好人好事，就一定会得到夸奖吗？相反的，会有人骂你炒作，硬凹人设，骂你摆拍。虽然我不怕人黑我，但我只想安安静静做想做的事情。走吧，先去签到领假发。” 绫非岚拉着林生到前台，把邀请函给接待人员，立刻就有专门的人根据上面的编号，从箱子里找出对应的假发。 “两位好，我是蓝丝带的姜莹，感谢你们的热心参与。”姜莹白色工作服外面套着显眼的蓝色马甲，是组织统一的着装，她晃了晃手里的两根蓝色丝带，示意他们伸出手腕。 姜莹将丝带绑在他们手上作为活动凭证，她捧着用盒子装好的假发，“请跟我来，我们已经事先和家属沟通好，选定了丫丫小朋友作为捐赠对象。” “丫丫小朋友是基因罕见病患儿，智力低下，四肢无力，只能长期躺在病床上，为了方便照顾她，不得已给她剃了光头，”在电梯里，姜莹按下楼层按钮，给他们介绍情况，“但是丫丫妈妈很希望能给女儿戴上漂亮的假发。” 病房里，林生看到十来岁的瘦弱小女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嘴巴张开，双目无光盯着天花板，毫无生机。而一旁的中年女人形容憔悴，十几年的操劳和无望的未来压得她像行尸走肉。 “丫丫妈妈，这两位是假发的捐赠者，他们来看望丫丫宝贝。”姜莹柔声说。 女人勉强勾起嘴角冲两人笑了一下，接过姜莹手里的盒子，“谢谢你们，孩子虽然不会说话，但我相信她一定会觉得开心。” 柔顺的黑色秀发，戴到了丫丫的头上，长度刚好到肩膀，刘海则垂在眉毛之上，是个可爱秀气的模样。 除了对外界没有反应之外，看起来就和正常孩子似的。 姜莹小声说，“我们制作前有量孩子的头围，还征询了家属对发型的要求。” 林生扭头，看到丫丫妈妈双手捂着自己的嘴，愣愣地看着她的女儿，眼眶通红。 “小二，我的经验值呢？” 系统032，“马上，结算需要时间。” “你买片子的时候倒是挺快。” 系统032，“可以不要翻旧账吗？这种感人肺腑的时刻，可以多沉浸一会儿吗？” “感人？”林生直白地说，“在大自然，不健全的幼崽会被母亲遗弃，有的甚至会被吃掉来补充母体的营养。我不觉得花十几年甚至今后更久的时间，养育一摊没有知觉的身体，是什么值得感动的事情。” “你……” “再说了，作为孩子本身，她如果有意识，她愿意这样活着吗？没有尊严，没有意义，只是吃喝拉撒和喘口气，是你你愿意吗？” “我……” “这样的病，永远都没有康复的可能，不是吗？你不觉得这女人的一辈子都被毁了吗？哦，话说回来，孩子的爸呢？是不是跑了呀？人应该为利益而活，太感性只会拖累自己。” 系统无奈道，“你再说下去，要OOC了！” “好，不说了。” 林生拉了拉绫非岚的袖子，“山风哥，我去外面逛逛。” “去吧，逛完回这里找我。”绫非岚拍拍他的手背。 林生刚出病房，走廊里就传来哒哒哒的小跑声，幼小的身影一头撞在他腿上，林生赶忙扶住要被弹出去的小孩。 “小锐，都说了叫你别乱跑，撞到人了吧，”随之而来的男人抱起小孩，“快说对不起。” 男人西装革履，一副商界精英的打扮，气质儒雅。 “对不起。”小锐抱着男人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又侧过小脸偷看林生。 “你也是来参加蓝丝带活动的？”男人留意到他手腕上的那抹蓝色。 “嗯。”林生观察这一大一小，长得挺像，看起来像是父子，小孩头发挺正常，应该没有得什么大病。 值得注意的是，男人的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皮手套。 男人放下孩子，摘掉右手的手套，朝他伸出手，笑道，“幸会，作为活动组织者，代表患病儿童和家属感谢你的捐赠。” “啊……没什么的。”林生迟疑地回握对方的手，出来瞎逛，居然遇到了蓝丝带的主办人。 男人的手掌干燥温热，对他轻而有力地一握，随即分开。 “哥哥，走吧。”小锐拉他的裤腿，仰起头眼巴巴地说。 原来是兄弟啊。 林生主动朝小孩挥挥手，“拜拜。” “再见。”男人说。 系统032，“后台结算完成，奖励1000点经验值。” “抠抠搜搜，我那及腰的长发，那如丝般顺滑的美丽秀发，就值1000点？”林生不服。 “那不是垃圾吗？你不要才剪掉的。”系统032反驳。 林生，“此一时，彼一时。我山风哥会变废为宝。” 回到病房，林生看见绫非岚坐在病床边，两只手指修长的手正在给丫丫按摩手臂肌肉。 “山风哥，你还会这个？”林生看他的动作很熟练，一个大明星居然还会做照顾人的事。 绫非岚看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阿遥已经躺了两年多了，我一有空就会去看望他，顺便给他做按摩。照顾瘫在床上的病人，要经常给他们翻身和按摩，不然就会得褥疮和肌肉萎缩。” “这样啊。” 还真是麻烦的累赘…… 林生默默地想，假如有一天，他成了植物人，或者仅仅是一具没有意识的身体，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吃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临到快出门返回地基那天，林生在阳台上给小黑准备好干净的水盆和满到扑出来的猫粮，同时也把窗户打开。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食物和水一直都有，我有让管家帮忙看着，”林生对上小黑绿油油的眼睛，“这里就当做是你的避风港，你想回来的时候就来。” 不管猫咪能不能听懂，林生笑着捏捏它的耳朵尖，那片薄薄的黑色耳朵皮飞快地抖了抖。 住在老宅这几天，小黑一直在，甚至想进到房间内，跳到林生的床上，在它第一次试图这么做的时候，林生眼疾手快，捏住它命运的后脖颈肉，把它送回阳台，并且以严厉的口吻教训道，“不可以，如果你要上床，那你连阳台门都不可以进来。” 于是小黑被反锁在阳台，只能隔着透明的玻璃移门，可怜兮兮地望向里面，在林生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张开三瓣嘴小声喵一下，怪委屈的。 但是林生不能心软，谁知道经常在室外窜动的小野猫身上有多脏。 系统032义正词严，“你这是虐猫！” 林生，“想象它的小爪子可能踩到过没素质的人吐的痰，或者皮燕子还粘着刚拉过的粑粑，毛发里四处吸血的跳蚤，你想想。” 系统032，“yue了，你赢了，你做得对。” 称不上洁癖，但让野猫上床，NO！ 林生走前，用手指点了点小黑湿润的鼻头，“爸爸不像你，只需要在这里吃和睡。” 返回基地照样是搭霍星竹的车，知道对方不会和自己说话，林生在副驾驶观看他花费1000点经验值订购的大片，两人平静无波地共度一程。 下车以后，林生跟在霍星竹挺拔的身影后面走，发现自己身高只到对方的肩膀，霍星竹宽肩窄腰，腿长无敌，倒三角的身型光是看背影都让人觉得威风凛凛。 人比人，气死人。 眼前突然一亮，香槟金色的打火机冷不丁从霍星竹口袋里掉出来，林生弯下腰捡起，本应冷硬的金属外壳上尤带着霍星竹的体温，林生抬眸，霍星竹没发现，已经往前走了。 林生快走两步，伸手想拉住他的胳膊，指尖刚碰到他的衣袖，霍星竹突然像被什么恶心至极的脏东西碰到一样，闪电般甩开他的手。 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和难堪。 林生意外他的反应怎么那么大，眨了下眼睛，摊开自己的掌心，“你在想事情吗，吓到你了？这个打火机从你口袋里掉地上的。” “……谢谢。”霍星竹垂眸，脸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之色。 林生敏感地发现对方有意避开他的手，不动声色从他手心用指头捻起打火机。 . 按照进度，再有半个月就会进行两两分组，执行转正前的正式任务，林生觉得有必要和自己的室友建立沟通和信任，起码不能是现在话也不说的状态。 “阿浩，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谢谢你愿意和我组队。”林生已经换好作战服，笔挺的站姿和飒爽的短发，露出笑脸，“我可以叫你阿浩吗？还是浩浩？” 室内一片寂静，周浩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姿态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滑动手机，冷着一张脸。 林生不记得自己有哪里得罪过他，是错觉吗？感觉他好像在对自己生气。 “咳，你不回答那我就当你默认了，阿浩。” 周浩还是不说话，低垂着眼帘，林生看到他清晰的双眼皮褶子和浓密的睫毛投下的阴影。 “后面的训练，一起加油。”热脸贴上冷屁股，林生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打气。 令林生震惊的是，白天对他冷眼相待的室友，到了夜里睡觉的时候突然爬上了他的床！ 在家休息这几天没有过度的体能训练，林生精力旺盛，这晚睡眠比较浅，听到隔壁床有动静时他就迷迷糊糊醒了一半。 借着窗帘外透进来的光，夜色朦胧中高大的黑影站在床边，林生还以为他要起夜去厕所，结果周浩居然径直掀开他的被子，丝滑地钻进来躺下。 这是……梦游？ 所以之前他夜里起来盯着自己看，甚至摸他的脸，也是梦游？不对，如果是梦游，他不会有这些事的记忆，那他对自己就没有特别的心思，应该是不会答应组队的。还是说，梦游是对潜意识的反映，周浩他日思夜想，通过梦游表现出来？周浩对我到底有没有意思？ 林生还在头脑风暴，一条遒劲有力的手臂横了过来，周浩把林生搂进怀里，暖呼呼的脸埋在他肩颈，高挺的鼻子蹭他的肩膀，粗硬的头发在林生的脖子和脸颊上搔刮，痒得林生连忙抬手按住他脑门制止他的动作。 但林生又不敢太用力，他对梦游没有深究，但隐约有点印象，有一种说法是不能惊醒梦游中的人，否则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损伤。 好在周浩蹭了一会儿就心满意足似的贴着他不动了。 “阿浩，你醒着吗？”林生试探着小声轻唤。 等来的是周浩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对方温热起伏的胸膛贴着他的手臂，暖烘烘的。 如果是原来的林生，一定一脚把他踢下床去，但他现在是善良的小七宝，人设不允许他做出伤害别人的事。 林生慢慢挪开他粗壮的手臂，轻手轻脚从另一边下床，转而睡到周浩的床上。 他打了个哈欠，很快又睡着了，睡梦中，小黑用小爪子拉开玻璃移门，从门缝里钻进卧室，迈着慢悠悠的猫步来到床边，接着纵身一跃跳到他床上，好脏，走开啊，林生想大喊，但身体被困住了，不能动，使劲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响，急得满头大汗，小黑跳到他肚子上，一点点挪到他胸口，一屁股蹲坐下来，好重！好闷！ 心脏不舒服！快喘不过气了！林生胸部剧烈起伏，几声粗喘后猝然惊醒！ 天花板不是老宅房间的颜色，自然也没有小黑。林生瞬间清醒，他睡在周浩的床上，而压在他胸口的是周浩的手臂！ 大兄弟，你什么时候又滚回来了？！ 系统032上线了，阴阳怪气道，“三天不见，你俩搁这**，激情燃烧呢？” 林生，“我没有，我不是。” 系统032厉声谴责，“你俩这一副事后温存的样子，骗谁呢！” 林生，“别演过了，小二，别一脸正宫捉奸样。” 系统032，“谁是正宫？宿主爸爸你把我当你的正宫？嗯嗯，咱们才是互相扶持勇闯天涯的一对。慢着，咋回事啊？这是周浩的床，你主动色.诱他？因为昨天组队的事情谈崩了，所以你就牺牲色相？”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林生觉得系统越来越没大没小。 “天哪，为了完成任务转正，宿主奉献了他能拿的出手的一切，我也要努力才是！”系统032在他脑内喋喋不休，“哟嘿，握拳！” 林生已经不想解释，“……” 身边的人动了，手撑着坐起身，皱眉疑惑地看着他。 “你听我解释……”林生也坐起来，嘴角抽搐。 林生把经过简单叙述一遍，周浩挑眉沉默，似乎是不信。 “你不知道你自己梦游吗？”林生问。 周浩说，“这里没有监控，证据不足。” 系统032，“我觉得他说的对。” 林生，“你闭嘴。” 新的训练正式开始。 这次的射击科目采用的是两人竞速，好死不死，林生和关伊涵被分在一个组。 关伊涵一脸桀骜，眼角余光瞥了林生一眼，取下肩上精巧的弓，一步向前，蓄势待发。 靶场设计成了阴暗的山洞，里面弯弯绕绕，怪石嶙峋，有的地方必须弯腰低头，不然会磕一脑袋包。 人脸形状的标靶随机出现在上下左右各个方位，被命中过一次的标靶会失效，成绩只对首次命中有效。 很快，关伊涵仗着灵巧瞬发的追魂箭一路领先，冲到了前面，抢尽先机。 林生只能落在后面捡漏。 “叮。”听到金属弹壳弹到石壁上的清脆声响，林生猛然意识到他的人工灵气弹是有壳的，要是没留意，很可能会误伤关小姐。 真实的作战中，敌我双方混乱在一处，或明或暗，抢一步先机者生，晚一步则死，双方照面的瞬间要辨清是敌非友，抢先开枪，这对反应敏捷的林生来讲并不是难事。 而关伊涵用灵力聚合成的追命箭对人类是没有伤害的，林生不用防备来自她的误伤。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转身回手一枪击中背后高悬的靶子。 听到林生的枪声，关伊涵在前面的脚步停下了，她冲得快，冲得勇，没有回头看过一眼。这会儿她很快意识到，已经打过的地方会再度刷新标靶，也就是她的背后也有标靶。 她回头，转身，拉弓上箭，一气呵成，目标是一侧凸出的岩壁。 偏巧林生赶在这一秒从后头跨上来，电光火石间，金色的箭簇擦着他的右脸射进靶心。 从林生手里抢到分，关伊涵得意地哼笑一声，朝他翻了个白眼又扭头往前冲。 受到挑衅的林生石化了一样，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不是因为被抢了仅存的可以捡漏的靶子，而是他感觉到右脸一阵刺痛，鲜血从脸上汩汩流下。 系统032，“宿主，怎么了？还不快追上去？” 没有回答，林生迅速用右脸蹭向旁边凹凸不平的岩石，摩擦出新伤，硬生生把刚才的伤口覆盖住。 “他无差别憎恨每一个妖族。” 绫非岚的话在脑中闪过。 在捡起那个打火机，在林生触碰到霍星竹的那一刻，霍星竹激烈地挥开他的手，他不是在走神想事情，而是……条件反射般厌恶林生。 “小二，我不是人。” 而且，霍星竹知道。 第9章 第 9 章 林生的脸磨掉鸡蛋大小一块皮，鲜血淋漓，殷红的血液顺着脸颊的弧度汇聚到下巴，滴落到衣领上，疼倒是不太疼，他的痛点比较高，但看着十分吓人。 他一走出射击场，众人看到他的脸都替他害疼。 教官见状立刻命令，“绫非林生，先去医务室处理下伤口。” “是。”在阴暗处的林生察觉自己流血的一刹那，立即推理出自己不是人，最起码，不是纯粹的人，灵气聚成的追魂箭令他受伤了，为了隐瞒这一发现，只能用更大的伤口掩盖。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电光火石间，他想到的是霍星竹厌弃鄙夷的眼神，他不想被霍星竹讨厌，更不想被他当做仇恨对象。 对方是御灵局副局长，是九级大佬，不管怎么说，林生的升级之路还要仰他的鼻息。 但是，洞察力敏锐如他，已经从细节中窥探到，霍星竹知道他不是人，甚至是妖族。 仅有的数次近距离相处，唯一的一次肢体碰触，霍星竹怪异的举动已经说明了问题。 那么，他为什么要容忍林生在御灵局，绫非逍和绫非岚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系统032，“宿主大大对自己下手好狠。” “小二，关于七宝的身份，有没有更详细的资料？” “绫非家失散多年的血脉，在寺庙长大，性别男，十八岁，差不多就这样。” “血脉……他的父母是谁？为什么会被丢在寺庙？” 系统032说，“父亲是绫非宏，母亲不详。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初始设定就这些。你说你不是人，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林生在脑内回道。 “喂，你等等！”关伊涵冷不丁在后面叫住他。 “你有什么事？”林生挑眉。 关伊涵的眼神阴丝丝的，令人联想到某些冷血动物，“你脸上的伤，和我没关系吧？” 林生心中一凛，难道被她发现了？她也想到我不是人了？心中愕然，林生脸上却不动声色，“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那就好，”关伊涵话锋一转，把精致的弓背回肩上，“出去不要乱说话，别说我倚强凌弱，不要说我欺负你。” 林生纳闷，他也没打算说什么，更何况他不弱好吗！ 关伊涵娇嗔地补了一句，“尤其不要在霍局面前抹黑我，知道了吗？” 林生恍然大悟，原来关小姐是怕他在霍星竹面前告状打小报告啊。 “她好爱。”系统032冒出来一句。 林生不置可否，随意撇下一句，“看我心情。” “你……哼！”关伊涵在后面抱着手臂，恨恨跺脚，“要是让我知道你背地里乱嚼舌根，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还真是个骄纵的大小姐，林生想。 为了防止细菌感染，林生脸上贴着一大块白色纱布，他回到宿舍，摸出床头柜的手机。 手机是绫非岚买给他的，目前里面只有绫非岚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他打开搜索栏，输入绫非宏，相关资料立刻跳转出来。 绫非宏，前御灵局九级特工，在升职到九级仅三天后突发恶疾，逝世于家中。 网上没有具体的信息，连张照片都没有，看来是受到了信息保护。 这就难办了，无法直接从外界获得更多信息，又绕回原地，只能问绫非家的人。 想起刚回大宅那天，提起他“父亲”时，绫非岚欲言又止，想来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真相，并且和自己的身世息息相关。 “你脸怎么了？”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林生从思考中抽离，抬头看到是周浩回来了。 周浩居然主动和他说话，还是关心他的话，睡过一个被窝，果然不一样。 “没什么，训练的时候撞了一下……” 林生的话被打断，因为周浩的大长腿几步迈到他旁边，修长的手指探到他的脸侧，停顿了一下，接着像对待易碎的蝉翼般轻柔地撕开他的纱布。 “疼吗？”盯着破皮冒血的伤口，周浩的眼神冷了几分。 “不怎么疼。” “是关伊涵？” “你怎么知道？”林生脱口而出，继而分辩，“不是，我是想说我确实是和她一起练射击，不过伤口和她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周浩重新贴好纱布，叮嘱，“伤口不要碰到水。” 副局长是我同居对象，谁敢欺负我呀。 再说了，林生在脑内问，“我看起来像是好欺负的吗？” “挺像的。”系统032说。 林生心里口嗨，明面上不好显摆，那样太招摇，只受宠若惊地回他，“谢谢你，阿浩。” 周浩的手又伸过来，落在他的头顶，摸了几下，顺手下移捏住他的耳朵尖，“晚上还上我的床吗？” 系统032瞬间震惊，“他在做什么？他在自荐枕席？” 林生正经道，“不，他在威胁我，叫我不要上他的床。” 早上起床那一幕，最后是林生尴尬地从他床上下来，有理说不清。 林生扭头躲开他的手，坚决不会再做被冤枉的倒霉鬼，信誓旦旦，“我保证不会了。” 周浩收回手，脸色不太好看。 深夜，林生睡得正香，乍然感到温热的怀抱从身后拥上来。 看来白天训练得太辛苦，周浩都紧紧贴在他背上了，他才感知到，林生身体僵硬，条件反射想推开他。转念一想，要是周浩睡梦中回到他自己的床上，岂不是又没证据指证他梦游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林生腾挪着转过身，和周浩面对面，一只手抱住他的腰，一条腿抬起来压在他的腿上，把他死死锁住。 看你往哪里跑！这下还不把你焊死在我床上。 林生满意地再度入眠，期待第二天周浩的反应。 暗黑的室内，周浩睁开眼睛，低头深深地嗅了嗅林生头发的味道，是和他用的同一款冰片洗发水的香味，周浩缓缓勾起嘴角。 窗外不知何时停留了一只色彩斑斓的鸟，血红色的瞳仁透过窗帘的缝隙窥视房内的情形。 周浩温柔地挪开林生的手脚，缓步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边。 鸟张嘴说话了，戏谑道，“二少，温香软玉在怀，乐不思蜀啊。” “少贫嘴。” “这么喜欢，干脆抓回去好好疼爱。” 听到提议，周浩不悦，“我还没说你呢，上回把他的后背伤得不轻，再有下次，把你的趾甲全拔了。” 鸟挥起一边翅膀遮住自己圆溜溜的头脸，“我好怕怕，不过也不能全怪我吧，那会儿咱也不知道他是你指腹为婚的老婆啊，你不也冲他龇牙咧嘴，一拳打在他车窗玻璃上？” 周浩食指抵在自己的唇瓣，意思是对方太大声了。 鸟马上刻意压低自己的嗓子，声音变得奇怪而嘶哑，“妖族还有一堆事儿，妖王等你回去替他分忧，你要在御灵局呆到什么时候？” “秦义，我倒是不知道现在轮到你来管我？”周浩瞥他一眼。 “行行行，我不管，”鸟形态的秦义在窗台上蹦蹦跳跳，原地转了一个圈，短短的尾巴朝天一翘，“你的资料还是我帮你黑进御灵局报名系统的，不然你能混进来？” 不可否认，秦义作为妖王的左膀右臂，有能力且有资源，忠心耿耿，正如他的姓名一般，有情有义，是妖族不可多得的一员心腹大将，妖王从很早之前就放心把自己唯一的弟弟周浩托付给他。 新一代妖王恶名在外，是一个残虐阴狠的暴君，几乎没有人知道，他还有一个深受他疼宠的亲弟弟。 这次妖族收到消息，说御灵局派人去宵山接一个重要的人，为了打探虚实，周浩协同秦义一起悄然跟了过去。 下山路上的一番抢人争斗，秦义挂彩，在空中被灵气弹击落，周浩也没讨到好处，身受重伤之后往秦义跌落的方向窜逃，本想汇合以后再研究下一步怎么做。 周浩当时很虚弱，无法再维持豹头人形的体态，缩小成一只黑猫，躲在腐烂松软的树叶堆。 赶巧被林生捡起来，一路抱回绫非老宅。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么重的伤，很快就好了。 周浩一路都没掉以轻心，竖着耳朵听绫非兄弟他们的谈话，于是他便搞清楚了林生的来历。 林生和绫非岚吃饭时，周浩就迈着轻盈的猫步，用长着肉垫的小脚无声地靠近餐厅，偷听他们讲话，知道林生之后要去御灵局的安排，立刻让秦义帮他混进这批实习特工。 秦义办事锦上贴花，不仅让周浩成功进入御灵局基地，还和林生分在同一个宿舍房间。 “再等等，再给我一点时间。”周浩低声说。 秦义拍拍翅膀飞走了，清冷的月光洒进室内，照在床铺上睡得香甜的人身上。 周浩眯起深邃的双眸，凝视林生沉静安宁的脸颊。 林生脸上白色的纱布在黑夜中异常醒目，不容忽视。即使闭着眼睛沉睡着，周浩也能也脑海里勾勒出那双黑黑的眼珠可爱又动人的神态。 这样一双灵动的眼睛和遥远记忆中的画面重合，令他回忆起自己年幼时的一幕幕。 那是一个娴静而充满柔情的女人，她的身边总是围着一群孩子，他们都想亲近她，摸一摸她的衣角，蹭一蹭她的手指，如果有幸被她抱起来，搂在怀里，那会幸福上好一阵子。 虽然周浩当时还有些懵懂，但周浩记得他的哥哥周溟也很爱慕她。 有段时间，女人时常低头轻抚自己的腹部，嘴角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她和孩子们说，她的肚子里有个小宝宝。 她允许孩子们伸出小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也许周浩是最得宠的其中一个，女人柔声和他说过，“阿浩，如果是个女宝宝，就给阿浩做新娘子，好吗？” 于是周浩每一天都特别期待小宝宝的降生，他开始把自己的糖果存起来，等着和即将诞生的新生命分享甜蜜，他还听说小宝宝的皮肤特别娇嫩，一不小心就会被划伤，所以他每天都会检查自己的手指甲，几乎把指甲剪进肉里，这样就可以放心触摸和拥抱小宝宝了。还有小宝宝最怕细菌和病毒，容易生病，周浩早晚都刷牙，用力到刷出血来，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他等着把小宝宝抱着亲的一天。 可是，他最后都没有等来他所期盼的。 女人死了。 没有人再提起过小宝宝的事情，不知道是和女人一起死去了，还是失踪，甚至可能是都没来得及出生就被抹杀了。 长大后的周浩断断续续收集信息，从已知的情报里结合时间线的梳理，他知悉了一个粗略的大概。 女人是上一代妖王陌灵犀，她爱上人类男性。 周浩见过那个男人，陌灵犀带他来过妖族位于丛林深处的大本营。一次偶然，周浩翻阅御灵局的相关档案，一眼就认出早逝的绫非宏，就是陌灵犀的爱人。 陌灵犀死后没多久，绫非宏就升级到九级特工，并且在三日后去世。 这一对苦命鸳鸯，就是林生的生身父母。 人工半妖横行于世，而林生是实打实的混血，天然的半妖。 “指腹为婚？”周浩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眼里是能溺死人的爱意，“不是女宝宝也没关系，一样可以做阿浩的新娘子。” 他重新走回床边，悄悄钻入被中，把林生搂进怀里。 在绫非老宅，林生竟然嫌他脏，不准他上床，还故意把他锁在阳台上。周浩有生闷气，但他憋着不说，没法说，只能摆个臭脸对林生。然后在夜里，假装梦游爬到林生床上，搂着他睡。 周浩内心感到一股陌生的情绪，从未有过，他想一直抱着怀里的人安睡。 第10章 第 10 章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在林生脸上，他的生物钟把他叫醒了。 猛地睁开眼睛，超近距离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说他熟悉是因为这几个月来住在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天天见，混了个脸熟，说他陌生，是因为这么近在咫尺的距离还是头一回，所有五官都被放大，温热的呼吸喷薄在林生脸上。 林生盯着他的眉眼，周浩的皮肤是小麦色的，高眉深目，鼻梁挺直，睫毛浓黑且长，甚至有点卷翘。那一对像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抖动几下，缓缓张开。 周浩的眼神从迷蒙转为清亮，回看林生。 林生一下子坐起来，左右看了看，认出他们是在他的床上，双手抱臂，挑眉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是，我有梦游症。”周浩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静静望着林生。 “原来你知道，那你昨天还不承认。” “梦游症属于御灵局招募禁止录用的疾病，如果被发现，我就会被开除，”周浩眨了下眼睛，“你可以帮我隐瞒吗？” 林生将信将疑，“我为什么要帮你，既然这是禁止的，你就不该加入御灵局，违反规则。” 周浩轻笑一下，“规则不就是用来违反的吗？你别告诉我，你是正儿八经获得资格的，是谁在操场跑圈晕倒？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体能不合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破罢了。” “我已经在加训了！”林生反驳，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给自己施压，付出必有回报，他明显感觉身上的肌肉一条条撕裂再生，变得更有力，心肺功能增强，连身高都有抽条的趋势，就像发育迟缓的男孩子到了一个节点突然就长个了。 “虽然比不上大部分人，但是也不会被末尾淘汰。”林生对自己很有信心。 周浩自然知道林生的努力，每逢深夜，拖着训练到疲累的身体回到宿舍的身影他都看在眼里。 “好，不说你，也不说我，”周浩转换话题，“就说我们。” “你说。” “你已经对外宣称要和我组队，我要是被踢出局，你岂不是很没面子？”周浩又笑了一下，“关伊涵会再来缠你。” “我可以帮你，”林生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就烦，立即回道，“但不是怕丢面子，也不是怕什么女人，是因为我认可你的能力。而且你是我室友，是不一样的缘分让我们住在一起。” 确实是非同一般的缘分，周浩坐起身，冲他伸出手掌，不是握手，是击掌的姿势，“那我谢谢你的认可。” 林生白皙的手掌与他一拍即合。 接下来的日子，林生依旧勤勤恳恳训练，把自己的状态练到饱和，强逼着自己追上别人的步伐。他洗漱完倒头就睡，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爬上他的床，长手长脚圈住他，他也不再意外，他晓得那个人是周浩，自己成为了梦游症患者的抱枕，渐渐地被打扰的睡眠也成了习惯。 和在山上的时候不同，那会儿是饱暖思淫欲，身边躺着个暖呼呼的身子，不由意动，现在却只有疲惫，他在床上的任务就是养精蓄锐，第二天继续努力，朝着升级的目标前进，别的都不带想的。 与他的清心寡欲相得益彰，每天和他同床共枕的周浩，似乎也没有旖旎的想法和举动，由此林生推断他是个钢铁直男。 转眼到了实习期考核的最后阶段，末尾淘汰名单上的人员已经提前默默离开基地，留下的即将面临最后的实战考验。 两人一组自由组队，或听从组织随机分配，每个队都有一名带教老师全程陪同做任务。 一众实习特工在操场排列整齐，等候分派给自己的带教老师。 很快，有教官喊到林生和周浩的名字，他们两个立刻出列。 一个身穿飒爽军装的笔挺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山风哥，怎么是你？！”林生见到绫非岚，一阵激动，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更放大一圈，满脸惊喜。 谁知绫非岚不苟言笑，沉声说，“绫非林生，周浩，两位学员你们好，我是绫非岚，后续由我带队一起出任务，希望你们听从指挥，随机应变，拿出你们的实力，顺利过关转正。” “是，长官。”周浩同样正色回道。 林生抿了下嘴唇，也站好军姿，坚定地说，“好的，长官。” 绫非岚冲他们一挥手，“你们两个，现在跟我去车库，即刻出发前往报案地点。” 系统032，“嗷嗷嗷，又可以换地图了，摩拳擦掌ing。” 三人走到黑色的吉普车前，绫非岚一把勾住林生的肩膀，“小林生，又好久没见了，想我没？” 周浩一瞬间条件反射想拉开他，抬起的手又顿住了，他们是同姓的兄弟，自己有什么立场阻拦他们亲近，于是板着脸站在一边。 “你吓到我了，”林生回抱住绫非岚，“山风哥，刚刚你那一板一眼的样，我还以为你被夺舍了，原来你还有两幅面孔。” “不止，哥哥我混娱乐圈，什么都能演，刚才我是在演一个下达指令的军官，”绫非岚亲昵地摸摸他的头，“外人面前装装样子。我来开车，你坐副驾驶。” “好，出发！” 周浩只能去坐后排，经过林生身边时，冷不丁伸手碰他被摸过的头发，林生疑惑地看他两眼，“我头上有东西？” 然而周浩又一言不发，黑着脸坐进车里。 “奇奇怪怪。”林生嘟囔着也跟着弯腰钻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绫非岚发动吉普，打着方向盘驶出基地。 “这次任务地点是居民楼，位于半小时车程外的红梅小区，报案人称平时经常能看到的邻居母女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出现过了，敲门也没人应。”绫非岚一边开车，一边向两人介绍案情。 “这也值得报案？可能是出门旅游了呗，或者是搬家搬走了。”林生一股脑说出自己的猜测。 “如果是普通的母女必然不会引起别人注意，那个女儿从小有重病，母亲一直在照顾她，经常医院和小区两头跑，不可能出去旅游，也没听到搬家的动静，报案人平日里邻里关系还算不错，属于开门照面会点个头打招呼的交情，知道这对母女生活不容易，也会帮衬着点，所以发现异常就打了电话报案。” “敲门没人应，会不会住院了？”林生又想到一种可能。 “就算住院，家属也会回趟家处理事情吧，报案人说没见到过，而最重要的一点是，近日那户人家……”绫非岚突然压低嗓音，车内气氛瞬间诡异起来，“门内开始散发难以形容的恶臭。” “卧槽！”系统032土拨鼠尖叫，“嗷，死了？尸臭？” 林生肩膀猛地抖了一下，眉头紧皱，在脑内怒斥，“你突然一嗓子，要吓死我啊！” 系统032弱弱地，“Sorry……” “出任务呢！能不能转正就看这次了，”林生凶凶地，“现在开始你给我保持安静，不让你说话就闭嘴。” 系统032很识相，“亲，我闭麦了，但你记住我一直陪着你，在你背后默默支持你哈。” 林生，“给爸爸噤声！” “别怕，小林生，”绫非岚以为林生抖的那一下是吓到了，忙柔声安慰，“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让你圆满完成任务，顺利转正。” 林生差点翘起二郎腿，做个任务还有亲人保驾护航，实在是爽。面上却乖乖坐着，懂事地说，“有山风哥在，我不害怕，我会加油的。” 全程没有说话的某人坐在后排，感觉自己被遗忘了。 所幸下车的时候，周浩没忘记跟上两人的步伐。 三个人穿过老旧狭窄的小道，找到楼栋，一口气爬上五楼，气还没喘匀，林生第一个发现廊道里站着个熟人。 “姜小姐，你怎么在这？” 时隔数月，姜莹一眼就认出面前两个俊俏的男人，这样的相貌也不是容易忘的，她也讶异，“是你们啊，真是巧，你们也是来看望丫丫的吗？” 对于蓝丝带来说，很多捐助人会和捐助对象建立长期稳定的联络，所以她并不奇怪看到绫非岚和林生，只是感叹时机巧合。 林生和绫非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之前在医院的活动，他们亲手送去假发的那对母女。 “算是吧。”绫非岚接过话茬，“姜小姐是来做什么的？” “是这样的，我们赠送的假发还会提供定期洗护服务，但是一直联络不上丫丫妈妈，只好按照留在医院的地址，来跑一趟看看情况。”姜莹注意到他们穿着很不一般，绫非岚一身利落军装，林生和一旁闷声不响的男人则是同款，看起来像是某种作战训练服。 只是周浩体型高大健硕，而林生则瘦瘦纤纤，乍一看，有一种阿拉斯加和柯基的既视感。姜莹为自己的想象力偷偷笑了一下，随即想起正事，“我敲了好几下门，都没人应，不会是地址不对吧，确实有的病人为了**会留下假的地址。” “地址正确。”绫非岚说。 “那怎么……”姜莹还要再问，对面的门突然开了。 绫非岚转过身，问，“你就是报案人？” 开门的邻居只探出半个身体，脸色凝重且惊疑不定，“你们是御灵局的？” “是，我们来之前，你有听到门内有动静吗？”绫非岚问。 邻居摇头，“只听到这位小姐在敲门。你们总算来了，快看看情况吧，不搞清楚我这心里一直有些慌，这臭味吓得我都不敢回家。” 众人其实都闻到那股难以言喻的恶臭，经邻居一提，气味仿佛陡然变浓了。 姜莹一手捂着鼻子，“这是什么怪味？” 绫非岚说，“姜小姐，你先回去吧，今天恐怕不适合处理假发的相关事宜。” 没等对方反应，绫非岚扭头对另外两人说，“准备暴力破门。” 邻居像是十分害怕，砰的一声关上门。 姜莹闻言，只得退到一边。 绫非岚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枚小型装置安在门锁上，按下开关，几秒钟后，随着越来越快的滴滴滴声，尖锐的啸鸣音结束在一场微小型爆破里，绫非岚手里握着灵气 弹枪，回头看了眼身后两人也已经准备好武器，便一脚踹开大门。 没有了阻隔，恶臭扑面而来。 林生用小臂遮住自己的口鼻，“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有人在吗？”绫非岚边往里走边环视四周，进门以后是一个小客厅，窗帘拉着，光线昏暗，他一转身，一道闪着银光的利刃在他背后闪过，直直的朝着林生砍去。 “小心！”绫非岚失声惊叫。 紧贴在门边墙壁的女人，骤然暴起，手里的菜刀眼看就要劈到林生的后脖颈。 周浩眼疾手快，一掌削在女人手腕上，震得女人手腕发麻，刀甩飞出去，和大理石地面接触发出一阵脆响。 周浩立马将女人的双手扭到背后，掏出腰间的手铐咔嚓扣住。 “为什么袭击他？”周浩怒不可遏，推了她一把，女人惨叫着摔到坚硬的地上。 林生躲过致命一击，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奇怪地看着周浩。 刚才进门的情形，他刚好走在离女人最近的位置，更何况体型上，他是三人之中看起来最好攻击的，选择砍他合情合理。 周浩多余这一问。 可是周浩看上去那么生气，眉头紧锁，胸膛剧烈起伏，眼眶有些发红，令他生气的不是女人的攻击行为，而是女人选择林生作为目标这件事。 林生低头看，地上的女人正是丫丫的妈妈，此刻面色晦暗憔悴，几缕头发凌乱散在耳边。 周浩单手用力按住女人的肩膀，手背上青筋凸起，女人已经没有反抗的可能。 林生蹲下来询问，“丫丫妈妈，发生了什么？丫丫呢？她在哪里？” 林生有一些不好的猜想，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 沉默的女人紧紧咬住下唇。 绫非岚试探着打开一扇房门，发现是一个小储物室，没有异常，女人的目光追着他。 绫非岚走到另一扇房门前，手刚放在门把手上，女人就尖叫起来，“不要！不要开门！” 第11章 第 11 章 林生像猫儿一样瞪圆眼睛，紧盯着那扇即将被绫非岚开启的房门。 看客厅格局，这本身是个面积不大的房子，余下的这一扇门后，便是母女两生活的卧室，林生估计大概是十几个平方的空间，可能放张大点的床，人刚刚好能转身的程度。 林生以为门后会是普通的卧室场景，然而打开后，伴随着更为浓烈的臭味，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具女童的身体。 是丫丫，但又不再仅仅是丫丫。 原本瘦削干瘪的女孩，头脸和四肢没有太多变化，但是身体却撑破了衣服，像个打满了气的巨型气球，将整个卧室都撑满了。 满到什么程度？就仿佛是一个柜子里塞满了东西，柜门一开就要咕噜往外涌的程度。 林生还能从破碎的衣服认出那是丫丫上次在医院穿的粉色碎花小裙子，女孩的双脚腾空，双臂垂着，面容空洞而麻木，而她的头上还戴着用七宝的长发做成的假发，一绺一绺，凌乱打结。 “目标已经半妖化，立即击毙。”绫非岚作为带教老师，此刻声音肃穆，迅速作出指令。 周浩正压制着丫丫妈妈，指令的执行自然落到林生头上。 “怎么会变成这样？”林生头一回见到这种场景，讶异地低头问，“丫丫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 绫非岚突然呵斥，“你还在等什么？没听到我说的话吗？立即击毙！” “不要！不要杀她！”丫丫妈妈突然歇斯底里地哭嚎起来，“我求求你们，不要杀死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命！” 林生不顾绫非岚的命令，继续对女人说，“你总要告诉我们这段时间你们经历了什么，我们才能帮你。” 女人泣不成声，哽咽着说，“是有人，有人给了我一支针剂，说可以让我的女儿变成正常人，她可以走路，能自己吃饭，会像普通孩子一样去上学，我要求的不多，我只想听到她能叫我一声妈妈。” “针剂？你给她用了？过去多久了？”绫非岚问。 “一个多月，”女人用手捂住嘴，满是泪水的双眼里有惊惧和悲痛，“她的身体一点点膨大，一开始我还能照顾她，给她清理，到后来，实在是没办法了。” 话说到这里，林生终于明白鼻端的恶臭是什么。 林生本来想问，为什么发现异常却不报案，眼下这情形，他立即明白，一旦报案，迎接她的就是女儿被当做怪物，被击毙，永远失去她。 “山风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丫丫？”林生刚问完，却见绫非岚已经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丫丫的脑门。 凡是人工半妖，致命点在头部。 “不要！不可以！”女人见状疯狂摇头，身体拼命挣扎起来，奈何周浩死死扣住她的肩膀。 林生一步跨到门口，伸开双臂，本能般挡在丫丫身前。 “绫非林生，让开！”绫非岚沉声命令，像预感到会有危险，“离她远一点！” 然而下一秒，两条细瘦的小胳膊已经环上林生的肩膀，牢牢箍住他的脖子，丫丫青灰色的脸微侧着靠近他，张开小嘴露出尖牙，眼看就要一口咬在林生颈侧。 绫非岚当机立断扣下扳机，千钧一发之际，女人竟然挣脱周浩的束缚，一跃而起，猛然撞向绫非岚。 “砰！” 是灵气弹的声响。 一切发生太快，绫非岚被撞得踉跄之后站稳，抬眼却看到溅起的一片猩红血雾。 “林生！”周浩低吼一声，冲向林生，一把将他揽进自己怀里，抱着他迅速离开门口的范围。 “怎么会这样？”绫非岚惊诧不已，林生的肩膀中弹了，大量鲜血汩汩涌出，触目惊心，他看向自己手中的枪，“这是灵气弹，对人类是没有伤害的，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摔倒在地上的女人匍匐着往丫丫那边爬。 周浩低头，只见林生疼得面色如纸，双眼紧闭，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周浩憋住一口气，抬枪射击，在女人的惊叫声中，命中目标。 丫丫脑袋后仰，额头正中赫然一个血洞，房间内膨胀的身体，像泄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下来，之后化成一滩血水铺满地面和床铺，徒留破碎的衣服和染血的假发掉在门口。 女人目睹这一过程，在几个急喘气之后彻底晕了过去。 周浩紧紧搂着林生，绫非岚凑过去刚想碰一碰他，立刻被周浩抱着避开。 绫非岚脸上的震惊和疑惑，足以告诉周浩，他并不知道林生的半妖身份，他不是故意的，但射伤林生的这一枪就是从他的枪.口.射.出的，周浩无法原谅他。 “快送他去医院！快！”周浩冲还处在诧异中的绫非岚喊。 绫非岚这才回过神，转身冲向门口，说，“我送他去基地医院。”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门，从楼梯往下狂奔，谁也没有留意到暗处一抹身影溜进室内，在御灵局派人再度前来做收尾工作之前，不留痕迹悄悄离开。 绫非岚拉开后排的车门，周浩抱着林生小心坐进去，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手圈住他的腰，一手按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喂，大哥，是我，”绫非岚一边开车，一边打通绫非逍的电话，语气透着担忧和迷茫，“林生受伤了，怎么回事？灵气弹怎么会打伤他？” 周浩听不到对面说了什么，只听绫非岚回复他们现在正要去医院。 “醒醒，林生，”周浩没有多余的手可以拍林生的脸，只好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他，“听得见我说话吗？” 此刻的林生正在脑内和系统032讨价还价。 “奶奶的，疼死我了！”林生大叫，“就不能便宜点给我吗？” 系统032，“不行，每样奖励都是明码标价的，隔断痛感的福利是五万点经验值，缺一点都不行。” 林生知道自己的经验值压根不够，气呼呼，“疼死我算了！” 系统032突然问，“话说，你为什么要挡这一枪？吓死宝宝了，你要是在这里就玩完，我看不起你。之前在医院，你还说像她这样活着没有尊严，没有意义，她死了不是正好？” “你问这个干吗？” 系统032，“聊聊天，帮你分散注意力啊。” “我只是觉得，死亡是终点，死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林生缓缓说，“只要还活着，也许还能有一点反转的可能，就算只有一点点。” 也许是失血，也许是灵气弹的副作用，林生突然觉得很冷，整个人微微颤抖，意识逐渐模糊，没有血色的双唇低吟出两个字，“好冷……” 然后他听到一个声音温柔安抚他，“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他感觉被抱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耳边是有力的心跳声，噗通噗通，鼻端是熟悉的气息，每一个沉睡的夜晚，萦绕在自己身边的都是这股味道，可是下一秒，一口腥甜的血自喉咙涌出，血腥气覆盖住这股气息，而温柔的声音也变得急切。 像是被按下开关，林生的世界彻底陷入无声与黑暗，无知无觉。 霍星竹和绫非逍一起出现在医院，林生还在手术室没出来。 “他怎么中弹的？”绫非逍面若寒霜，“是谁开的枪？” “是我，我命令他射杀半妖，他不听，还挡在半妖前面，”绫非岚把丫丫妈妈撞他的经过说完，一脸懊恼，“我还说要保护他，结果又是我让他受到伤害，可是大哥，小林生不是我们绫非家的血脉吗？到底为什么他会被灵气弹伤到？” 绫非逍和霍星竹对视一眼，又看了眼站在一旁身上手上沾满血的周浩，“你叫什么名字？” “周浩。” “今天的事不许对外说一个字，现在你先回基地。” 纵使周浩千般不愿离开，此刻也不能违背高级别长官的命令，只能回复，“是，长官。” 他扭头就往外走，捏紧拳头，克制自己回头看的冲动。那扇亮着红灯的门后，有不知何时会被医生推出来的，他心系的人。 “现在可以说了吗？”看到周浩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绫非岚狐疑，“你们两个肯定知道些什么。” 绫非逍绷着一张冰块脸，“是二叔，当年执行任务的时候，和当时的妖王在一起了。” “所以你是说，小林生是……” “没错，他身上流着一半妖族的血，是个半妖。” 绫非岚满脸震惊，随即想到什么，忙问，“他身份这么敏感，你们还让他进御灵局做什么？就那个周浩，他把今天的事情一说出去，小林生就完了。” 面对人工半妖时杀伐果决的绫非岚，一想到林生的身份暴露，会被绞杀，只剩下护短的心。 这段时间短短的相处，他一直当林生是一个纯良无害的弟弟，而不是与人类敌对的妖族，即便现在知道他的身世，也不可能敌视他。 “我是这次行动的带教老师，绫非林生不听从指挥，”绫非岚深吸一口气说，“我判定他成绩不合格，不予转正。” 一直没有说话的霍星竹垂着的目光微抬，“驳回。” 第12章 第 12 章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林生在大楼楼顶组装好狙击枪，嘴里轻哼着不着调的曲子，正在调整架枪的角度和目镜。 这次暗杀任务和之前的相比，没有什么特殊，他可以轻松完成。 然而事与愿违，一颗子弹冲着毫无防备的林生射去，林生感到猛地一痛，全身一震。 “你醒了。” 林生刚一睁开眼，就看到绫非岚惊喜的脸，“山风哥……” 绫非岚看他要起身，赶忙按住他，“你先别动，伤口刚处理好，不要又扯开了，你中的是灵气弹，伤害更大，缝了好几针呢。” “灵气弹……”林生嗓音嘶哑，眨巴了下眼睛，扮演无辜，“我怎么会……” 林生决定装傻，想七宝被丢在深山十几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合情合理，他查不到的关于绫非宏的信息，正好可以套问绫非家的人。 绫非岚把他的床头摇起来些，又倒了杯水喂到他嘴边，这才叹口气，说，“小林生，山风哥对不住你，又害你受伤了。” “这不怪你，是意外，你也不想的。” “亏我还说有我保护你，我太差劲了，不过大哥和霍星竹也有责任，”绫非岚一脸愤愤不平，“他们早就知道你的身世，却不提前和我说，我要是知道你……” “知道我什么？”林生追问。 绫非岚观察着他的脸色，咬了咬唇，皱着眉说，“你是个半妖。” 果然，林生想，霍星竹他们一开始就知晓他不是人，还送他去御灵局，催着他觉醒灵力，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目的。 林生脸上故意露出受伤的神情，一脸无法接受和惊惶，“山风哥，你会杀了我吗？” “说什么傻话，”绫非岚坐在他床边，握住他一只手，“你要知道，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弟弟，是我的家人。我们已经弄丢了你十几年，不会再放弃你了。” 系统032，“啊，好感动！山风哥！” 绫非岚告诉林生，之所以他们会去山里找他，是因为无意中发现了他们的二叔绫非宏的日记，里面记载着他和上一任妖王的情事，因为身份对立，他们的地下恋情一直无人知晓，就连孩子都被悄悄藏了起来。 “那我的父母呢？”林生问，“后来他们都死了吗？” 他只在网上查到绫非宏升级到九级特工三天后，逝世于家中，其他的一概无从查起。 “二叔的死，我也很意外，我怕你伤心，所以接你回老宅那天没有多说，那时候我也还小，细节知道的不多，听大人说他是突发心梗去世的。至于你的母亲，她叫陌灵犀，在同一年她也过世了，取而代之的是现任妖王周溟。” “卧槽，原来我还是妖族小王子呢！”林生听罢，冲系统032得意洋洋道。 系统032泼冷水，“别高兴太早，你已经是前朝的剑，不能斩本朝的官。现任的妖王对你是什么态度还不明朗。” 林生没听进去，“我这身份，去妖族不得横着走？啧啧，左手御灵局，右手妖族皇亲国戚，两手都有硬背景，跟开挂一样。” 系统032茅塞顿开，“那就怪不得霍星竹他们要拉拢你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利用你。” “那是一定的。”林生说。 林生又装可怜，弱弱地问绫非岚，“大哥怎么不来看我？” “你还在手术室的时候，他和霍星竹都来了，一直等到你出来，问完医生，知道你没有大碍就先回御灵局了，”绫非岚说。 “那我这样的身份，还能继续做特工吗？”林生揪住重点，带着点委屈，“我还能转正吗？” “我一百个不赞成你转正。”绫非岚斩钉截铁，“太危险了，你是半妖的事情不能公开，像今天这样误伤再次发生怎么办？” “啊？”林生一整个愣住。 完了完了，升级路这就到头了？ 绫非岚话锋一转，“但是大哥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你的身上，一半是妖族的血，但另一半是我们绫非的血，大哥说，与其让你被半妖的身份捆绑住，阴暗地做人，不如让你堂堂正正以猎妖的特工身份，光明地做人。小林生，你自己的想法呢？” 这理由还挺冠冕堂皇，林生心想，这一路都被推着走，霍星竹和绫非逍又岂会轻易放他离开御灵局，而他也正需要往上爬，正合他意，那就互相利用吧。 “我愿意，”林生笑着说，“我当然愿意，我还要努力成为九级特工呢！” 在医院整整住了一个星期，林生又回到老宅继续休养。 走到自己位于二楼的房间，刚打开门，就看到阳台的透明移门那里一道小小的黑色身影。 小黑正站在门外，淡绿色的圆眼睛盯着他。 “你居然还在。”林生低声说，他也不给小黑开门，转身走到床边，慢慢躺下来。 肩膀的伤虽然很严重，但是他悄悄吃了系统的头孢，好起来特别快，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绫非岚硬要他回家接着休息，他何乐而不为？ 现在回想起来，灵气弹带来的伤害兼有冰冷刺骨的寒冷效果，着实让人痛苦不堪，想起来还牙齿打颤，由寒冷林生又想到那个温暖的怀抱和暖心的安慰。 “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林生不由勾起嘴角，许久没见周浩，没有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周浩应该也知道他是半妖的身份了，那天的事情有点脑子的都会想明白。他会怎么看自己呢？ 御灵局特工的职责，是铲除作恶的半妖和妖族，而周浩却每日和一个半妖睡在一处，他会厌恶我么？ 算了，不想了，何必在意一个NPC对自己的看法。 而令林生欣喜的是，在他住院期间，他正式转正的公告已经发布，这么久以来，可以说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实现了一个小目标，可喜可贺啊！ 系统果然如之前所言，一下子奖励十万经验值。 饶是如此，林生也没有说立即花掉五万来屏蔽肩膀伤口的痛感。 痛都痛过了，最痛的时候已经熬过去了，也不差再忍个几天，经验值还是得省着点花，谁知道下次还会不会受伤，奸商系统，五万经验值只能屏蔽一次，十万也就两次就没了。 “呜呜——”门外小黑用后腿立起来，两只前爪扒拉着玻璃门，三瓣嘴里发出低鸣。 林生转头和小黑的视线对上，浅绿色的眼睛变得热切起来，更奋力挠门。 “小猫猫好可怜。”系统032幽幽地说。 “吃饱喝好，有屋檐遮头，它已经过得够好了。”林生在脑内回，“小猫咪能有什么烦恼。” 系统032，“小猫猫想进来。” “不可以。” 绫非岚吩咐好管家做些清淡好入口的饭菜，上楼来看林生，一进门就看到正在挠门的黑猫，“管家说这只猫已经消失好几个月了，前两天又突然出现，别的地方也不去，就呆在你阳台上。” 绫非岚几步走过去，一把拉开移门。 “山风哥，别让它进来。”林生着急叫道。 “别担心，”绫非岚应该是也想到了卫生问题，“刚才管家告诉我，他看猫一直不走，昨天已经逮住它，给它洗过澡了，管家还夸他是只乖猫，洗澡不吵不闹，随便揉搓。” 话音刚落，像是得到了盖章认证，小黑猫昂首阔步迈着优雅的猫步朝林生走来。 “现在是干净的香香猫，你还有什么话说！”系统032为小黑打抱不平。 林生不管猫能不能听懂，叹了口气，“算了，想进来就进来吧，但是不可以到床上来。” 绫非岚回身去把房门关了，“我差点忘了，霍星竹猫毛过敏，活动范围还是局限在你房间比较好。虽然他很少回老宅，还是注意点的好。” “起名字了吗？”绫非岚问。 “又不是真的要养宠物，起了名字就像是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一样，”林生说，“它是自由的，不过看它全身黑，叫小黑再合适不过了。” “小黑，贱名好养活，”绫非岚看小黑端坐在林生床前，从它背后穿过咯吱窝捞起来，又将它翻过来面对面，把小黑举高，“哟，是只大公猫，好大好圆的两个蛋蛋。” 小黑在他手里挣扎起来，林生闻言目光也朝黑猫的蛋蛋看去。 小黑的长尾巴用力卷起来夹在两腿中间，把蛋蛋藏住。 “既然要放出去，为了控制流浪猫种群，给流浪猫绝育也是好事一桩，”绫非岚说着单手掐着小黑，拽开尾巴，曲起手指弹了下它的黑色毛蛋，“改天让管家带去宠物医院咔嚓了。” 小黑似乎是被掐的不舒服，两条后腿使劲乱踹，嘴巴也张开，露出尖牙，发出恐吓的“哈”声。 绫非岚控不住它，一松手，小黑利落轻盈地跳到地上，绿幽幽的圆眼睛警惕地望着绫非岚，两只耳朵向后招。 “脾气还挺大。”绫非岚拍拍手上粘的猫毛。 “在林子里遇到它的时候就发现了，”林生说，“很凶。” “但是它好像挺喜欢你的。” 绫非岚想，林生还要在家里养伤，这猫就当个玩意给他逗趣，解解闷。 嘱咐完林生好好休息，绫非岚就离开了。 林生闭上眼睛，不再有动作，房间里安安静静，他的呼吸声变得绵长。 小黑脚底的肉垫无声无息又富有弹性，它绕到林生床尾，轻轻一跃，跳到床上。 林生感觉到脚边一沉，他还没睡着，反应极快地飞起一脚，朝着黑色的一团踹去。 第13章 第 13 章 小黑被一脚踹到地上。 “你太过分了！”系统032在林生脑内尖叫，“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它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想离我近就是坏心思。”林生坐起身，对地上愣愣看着他的黑猫呵斥，“不许上床，再敢上来就出去。” 小黑低低地呜了一声，但没有被吓退，反而往前走了几步，就在林生的床头地下趴着，粗长的尾巴一上一下拍打着地板，像是不服气，还带着点挑衅。 林生自认大度，不和一只猫计较，他这个人向来如此，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别的都可以商量。 等了一会儿，静谧的卧室一片祥和安宁，林生彻底放松，陷入沉睡。 这不像他，之前的几十年，他的生活如履薄冰，就连睡觉都只是浅眠，时刻保持警惕和清醒，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短短的时间，已经改变了他的习性。 他的心底认知到，他所处的环境是安全的，可以放下戒备，不会受到未知的伤害。 小黑幽幽的目光望着床上的身影，惨白的脸深埋在枕头和发丝间，他的呼吸仿佛都带着甜，吞吐在宁静的卧室里。 毛绒绒的黑色生物将自己团成一团，脑袋贴着床沿，在被允许的范围内极尽可能接近对方。 不知什么时候，霍星竹推开房门，站在门口悄悄看床上的人，绫非岚在楼下就告诉他，林生在休息。 霍星竹怕吵到人，然而又冒出一股心思，很想看一看他，想亲眼确认他是否安好，于是不敲门就私自开门往里面瞥。 林生没有醒，霍星竹放轻脚步，一点点走到床边，他挺拔的身躯立在床尾，目光描摹着熟睡的人。 林生瘦了，比起刚从寺庙接回来，深夜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也长高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的脸还带着少年的稚气，那么现在，已经逐渐显现出青年的俊逸轮廓。 皮肤还是那么白，白到有点凄惨的程度，鼻子秀挺，嘴唇水红，下颌线清晰，那双眼睛闭着，睫毛投射下一片阴影，霍星竹见过他笑的样子，那双眼睛睁开，笑意会让眼眸染上星光一般，闪闪亮亮。 霍星竹只是站了会儿，鼻子突然发痒。 他低头，脚边一只黑色的猫正和他对视，再多走两步，他就可能踩在猫尾巴上。 小黑在门把手转动的时候就竖起耳朵，但保持蜷着的身体没有动，只抬起眼皮，睁着溜圆的绿眼睛观察来人。 怔愣只持续了一两秒，霍星竹猛然捂住自己的口鼻，转身朝门外走。 小黑听到虚掩的房门外，压抑的喷嚏声，连着打了三个，接着是走远的脚步声。 没有办法，作为周浩，他只能听从命令，在林生还在手术室的时候，独自从医院返回御灵局训练基地。 转正通知已经放出，接下来是为期一周的假期，他没有听秦义的，选择回到妖族辅佐他的妖王大哥，而是又一次以黑猫的形态，回到林生的身边。 不论是绫非家的兄弟，还是霍星竹，都可以轻易接近不设防的林生。林生身上流着一半妖族的血，却被这栋房子里的人裹挟着，站在妖族的对立面，成为猎杀妖族的一名特工。 林生已经被他们带坏了。 周浩暗暗想，怎么做可以扭转局面，让他的林生认可妖族的身份，认可同是妖族的他？ 第二天，林生神清气爽，起来到厨房吃早餐，意外看到霍星竹也坐在餐桌边。 霍星竹发红的脸和长满红疹的脖子，着实吓了他一跳。 “你是过敏了吗？”林生心里一惊，他刚刚下楼的时候，应该有关好房门，没让小黑跑出来吧。 “没事，吃过药了。”霍星竹声音平稳，看向林生，“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下周可以复职吗？” 林生拿起一片吐司，在上面慢条斯理抹上黄油，说，“我觉得没问题，我可以的。” 哼，这么快就催着病号上阵，还不是有鬼，林生想。 还是山风哥知道心疼他，叫他好好休息。 “哎？山风哥呢？”林生左右看看，家里没有绫非岚的身影。 “你实习执行的任务，他去做调查工作，”霍星竹应该是已经吃好了，拿起纸巾擦了下嘴，“枪决目标的母亲受刺激过大，神志不清，无法配合审问，我们需要查清楚注射针剂的来源。” 枪决目标，多么冰冷的字眼。 即便是一个没有情感反馈的病孩，在妈妈的眼里，也是一个无价的宝贝，也难怪丫丫的妈妈会崩溃。 林生咀嚼着喷香的吐司，突然觉得没滋没味。 “要是那种针剂有效就好了，”林生一脸认真，“能不能真的有一种药，可以让丫丫好起来。” 基因病，怎么可能治愈，林生叹了口气，自顾自摇了摇头。 病急乱投医，正是极端的绝望，让坏人钻了空子，对不可能的事情生出希望。 “或许有可能。”霍星竹语气斩钉截铁。 林生抬眸，霍星竹清冷的目光正定定地望着他。 林生摊了摊手，或许吧，也许有一天医学会进步到那种程度。 “对了，接下来的任务，我会亲自带你。”霍星竹说。 嘴里吃了一半的煎蛋差点呛到气管，林生猛烈咳嗽起来，他拍着自己的胸口终于顺过气，一张纸巾递到面前。 林生接过，擦干净嘴角，尴尬地冲他笑笑，“谢谢，霍局……啊，不是，星竹哥。” 霍星竹对这个亲昵的称呼不置可否，垂下眼眸，啜饮了一口咖啡。 系统032，“升级的道路意外顺畅呢！满级大佬带你做任务！” “呵呵。”林生却没系统想得那么乐观，上位者越是对他倾注关注，他越是怀疑背后的隐情。 只他不知底细，姑且只能随波逐流，走一步看一步。 一周后，霍星竹开车带林生前往新的目的地点，中途停车接应另一名协作的特工。 车门打开，林生满以为会看到周浩，一双铅笔腿迈进车厢，林生回眸，竟然是关依涵。 林生坐在副驾驶，关依涵径自坐到后排，把肩上的弓箭摘下平放在膝盖上，身体前倾，声音娇暖，难掩激动神色，“您好，霍局长，我是执行这次任务的一级特工，关依涵，您可以叫我小关或者依依。” 霍星竹十分冷淡，并没有回应女孩的热情，仅仅是瞥了眼后视镜。 林生被透明了，他也懒得和她打招呼，决定闭上眼休息。 之前一直住在一个房间，林生没有周浩的联系方式，上一次任务结束到现在，他还没回过两人的宿舍，始终没有搭上话。他只知道周浩也通过了实习考核。 通讯器的铃声响了，是霍星竹的，林生睁眼，接通之后，是来自绫非岚的视讯电话，他的一张帅脸出现在车载屏幕上。 “嗨喽，小林生。” “山风哥，你好。”林生乖顺回应。 绫非岚开始介绍这次任务的基本情况，“本来应该是我陪你去的，这次的报案人是我圈里的朋友。” “圈里？” “娱乐圈啦！” 原来这次的报案人是池明轩，当红小生，凭借高挑的身材和迷人的长相，出演了多部炙手可热的青春爱情剧，收获了一大批女友粉和妈妈粉。 “他一直是独居，可是这段时间，他总是觉得他家里有人，有一个隐形的人像寄生虫一样，住在他的家里。” “这太奇怪了，”林生说，“既然都隐形了，他是怎么发现的？” “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比如说，”绫非岚眼睛眯起，声音压低，“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有一阵微风吹过他的额头，可是门窗都是关着的，那阵风就像是有人趴在他床头，近距离呼出来的气。” 林生想象那个画面，嘴角向下，嫌弃道，“你是说，有人看他睡觉？这么变态。” 一旁的霍星竹握方向盘的手骤然一紧。 “怎么变态了？我觉得很浪漫啊。”关依涵突然插话，“如果不是喜欢，怎么会盯着一个人睡觉看？” 林生翻个白眼，表示无法苟同。 绫非岚顿了顿，接着说，“还有气味，明轩的嗅觉灵敏，他察觉到房间里有一股不属于他的体味。他一度搬到酒店或者朋友家去，可是回家之后，情况并没有好转，最后他选择装监控。” “监控有拍到什么吗？” “毫无收获。他的两个摄像头分别装在客厅和卧室，不论他在不在家，回放里看都没有异常。” “会不会他工作太累，神经过敏？”林生问。隐形人？怎么可能，天方夜谭。 “按理说，明轩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不至于上升到御灵局来处理，他去报警，但是警方没有证据，也没有查到什么结果，他只能拜托我，”绫非岚正色道，“我也宁愿是他弄错了，可如果不是，那就一定是妖族或者半妖作祟。”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高档公寓楼下。 “到了。”霍星竹边说边拉手刹。 “山风哥，那就先挂了。” “小林生，注意安全。”绫非岚柔声叮嘱，转而大声道，“霍星竹，你给我照顾好我家小林生！要是他掉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