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第二人格叫小丑》 第1章 第 1 章 阿卡姆精神病院的餐盘和餐具是由哥谭詹森造纸厂研发制成的纸质品,五年前他们还是由另一家在德雷舍的企业制造的软胶制品,但自重点看护区的某个病人用微波炉制作了一份软胶蜜桃派糊在前任院长脸上之后,他们就重新挑选了日用品的供应商。 这座在治疗上臭名远扬、犯罪上大名鼎鼎的精神病院坐落于哥谭市阿卡姆岛,升降大桥将它与哥谭的伯利恩区、考文垂区和桑莫塞县相连。 每周四清晨,两辆载着食物的卡车经过重重审核后驶入这里的仓库,工作人员会用推车将他们一件件放进货架或者冰柜里,大多都是些保质期长达一两年的速食品。 现在,阿卡姆精神病院的食堂中,玛丽安面前餐盘中沉着的食物就是如此。 煮得软烂的鹰嘴土豆泥烩鸡胸黏糊糊地摊在纸质餐盘下方最大的格子里,白色吐司芯沾上了几点深红色的酱汁,切成三角状的吐司边角硬得硌牙,直立在已经半冷的土豆泥旁边。 餐盘上方凹进去的两个方块格一格放着直接从密封袋里面取出切块的火腿肠,火红色肠皮上淅淅沥沥淋了点鹅黄色的蛋黄酱。另一格则填满了干瘪的玉米粒,金黄色表皮朝里收缩,尖处已经变成了黯淡的褐色。 玛丽安用勺子舀起如同汤水般稀疏的土豆泥,她手里捏着的纸勺上还沉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鸡胸肉和两颗从汤冒出头的鹰嘴豆。 她张开嘴,把勺子里面像是一团工业集合体的食物咽了下去。 鹰嘴豆罐头太咸,食堂里面的厨师一定是把罐头里面的汁水连着豆一起倒进了锅里,用来调味的番茄全由亨氏番茄酱构成,它用鲜艳的颜色和咸腻的口感昭示了它的存在。 鸡胸肉是上周晚餐做的鸡肉沙拉剩下的,肉柴得像在啃木头,他们把剩下的鸡胸肉丢进去搅拌的时候还不小心把切成丝的紫衣甘蓝混进去了些。 而土豆泥,哦,可怜的土豆泥。 玛丽安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食物想,连土豆都能做得那么失败,那说明食堂里面的厨师真的很失败了。 她一勺一勺舀着餐盘里面的速食品,将单个格子里面的食物吃完才伸出手去舀下一个格子里面的食物。 火腿肠就是火腿肠,她无法评价它的好坏。 冷冰冰的肉像一块块石头一般啪一声砸进她的胃部,他们一个小时前还在冷库,厨师看了眼快到时间的保质期,将他们取出来放进微波炉转了一圈,然后快刀切块,放进餐盒里面的时候边角沾着透明的塑料包装皮屑。 玛丽安能尝到塑料包装皮屑上尚未散去的异味。 如果她是厨房的主人,她绝不会这样对待火腿肠。 她要把他们切成片,整齐地放在滋啦滋啦热着黄油的平底锅上。贴着锅的那一面不一会就会被煎得焦香,淡淡的金黄凝结在肉片上,再用铲子给他们翻个面。 等待着铲子敲在火腿肠片两面都发出脆响的那一刻,再打两个鸡蛋进去……想象中的画面比现在的好多了。 玛丽安放下勺子,食指和拇指捏住三角吐司深褐色的边角。 软绵的吐司芯像抹布一样将纸盘里面剩余的酱汁擦得干干净净,硬得发苦的吐司缓解了让人紧皱眉头的咸,是今天午餐唯一可以下口的搭配。 阿卡姆精神病院一天只向这里的病人供应两顿餐食,每顿定食定量,餐品是在上一周的周一就一层层审核上去的,份量则维持在不让一个成年人饿死的程度上。 玛丽安用纸巾擦着嘴巴,她的胃部一如既往地空空如也,刚才那些食物好似蒸发了般,并没有安抚充盈在她全身的饥饿感。 她非常非常非常地饥饿。 在阿卡姆精神病院的三个月里,她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没有食物能够杀死包裹她的饥饿感。 与她陪伴的饥饿是一种感受,不会杀死她,只会影响她。 她每天被饥饿感折磨得有气无力,轻飘飘得像气球。 玛丽安偶尔会觉得自己的胃部住着一个贪婪的恶魔,她活着的每一天都要遭受恶魔的折磨,或许总有一天她被饿死了才能解脱。 她刚刚想的笑话不错,玛丽安被饥饿折磨的心情稍微好上了些许,连带着脸上从未消散的笑意都真情实意了些。 “嘎擦——” 纸质餐盘的底部擦过桌子的表面发出难听的声音。 一份没怎么动过的午餐被人从桌子对面推到了玛丽安的面前。 坐在玛丽安对面的中年男人羞怯地将脸扭朝另一边,他头发稀疏的油亮脑袋反射着食堂白炽灯的亮光,左手不安地抠动着脸上的死皮,一连留下了几个红印都毫无察觉。 “你还饿着吗,玛丽安?”他在喊她的名字的时候才敢看向她的脸,紧接着又胆怯地移开视线,“我这里还剩着午餐,一口都没动。如果你需要的话……” “别紧张,小妞,阿诺德就是想请你吃顿饭。”他的右手擅自打断他的话。 男人的右手被一只深灰色长袜套住了半个小臂,大拇指和其他四根手指模仿着人类嘴巴说话上下开合着,好似有另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灵魂附身在了上面。 阿诺德试图捂住自己袜子右手拟人化的嘴巴,结果被其恶狠狠地咬了一下左手。 他有些吃痛地哆嗦了一下,小声和袜子右手抱怨道:“别乱说话,疤面。” 他不希望新来的女士也像其他人一样以为他是一个会和自己叫做“疤面”的右手自言自语的怪人。 阿诺德偷偷瞥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女人。 她的头发不长,阿卡姆精神病院每个月定期举办的理发时间都能见到她的身影。被请来的廉价理发师手艺粗糙,剪刀咔嚓一声把新长出来的碎发剪到脖颈处就算完成了他的工作。 阿诺德注意到她会用手心悄悄托起乌黑而卷曲的发尾,像在托起一片睡眠中的乌云。 她的鼻梁骨上有一颗黑痣,宛如白纸上滴下的黑墨。 三个月前来到阿卡姆精神病院的病患玛丽安是阿诺德这辈子见过最为漂亮的女人。 过去的他对于漂亮到仿佛童话书描绘的公主一般的女人会不由自主地怀有一种和懦弱无异的自卑感。 就像路边的乞丐见到被厚厚的玻璃关在展览台上的月白色瓷器一般,被其勾住目光又不敢往前一步。 太过完美无瑕的东西总是让人无端惊惧。 但玛丽安与其不同。 阿诺德说不清为什么不同,也说不清不同在哪里。 他只能模模糊糊地抓住一点—— 是她的微笑。 是她每时每刻、无论面向谁都展现的一视同仁的温柔笑颜。 她的嘴唇是不健康的淡粉色,勾起的唇角仿佛一条弯曲的肉色伤疤般覆在她的皮肤上。 像是光滑瓷器崩开的裂缝、盛放花束修剪的枝干、陶罐底部流出的蜂蜜。 阿诺德很快就沉迷其中。 他的右手,那个寄居在他身上的魔鬼“疤面”,趁他望着玛丽安的微笑发愣时又自顾自地开口了:“嘿,美人,别理会这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傻子了。我们可以把他甩掉来个单独的约会。” “不,疤面!”阿诺德瞪着他的右手,他的声音比起愤怒的咆哮更像是可悲的祈求,“你不准插手我和她的事……” “显然这里的人太多了不足支撑一段两人的约会,疤面。”玛丽安在他们爆发绝对会以疤面的胜利作为结尾的争吵前插入了对话。 她的声音清透空盈,吐出的每一个词都像是不受地心引力向天空漂浮的泡泡。 她说:“谢谢你的食物,阿诺德,但你昨天才把晚饭给了我,今天再少吃一顿的话小心饿坏了自己。” 她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关怀让阿诺德很快就遗忘了先前被疤面捉弄的坏心情,他无视右手疤面嘀嘀咕咕的声音,开始解决属于他的那份午餐。 阿卡姆精神病院的老病患兼哥谭罪犯“腹语者”阿诺德·韦斯克是一个典型的人格分裂者,他拥有一门绝技“腹语术”,意味着他可以不用张开嘴巴就能发出声音。 住在他右手上的人格疤面性格强势,掌握着他们之间的主动权,超级罪犯腹语者的大多事件皆由他组织策划。 阿诺德吃饭的时候,疤面也没停下吵闹,他和玛丽安说:“我们很有缘分的,女士。你看,我是个英俊潇洒的木偶,而你是‘玛丽·肖’。” “她的名字是‘玛丽安·肖’,”在一旁听着他们聊了许久的男人笑着提醒,“而且你现在也不是个英俊潇洒的木偶,充其量算个奇臭无比的袜子,疤面。” 自腹语者上次被关押的时候用他的木偶右手疤面咬掉工作人员的一根手指以后,他们每次将他关进来的时候都会不顾阿诺德的疯狂阻挠把他手上的木偶锁在另一个地方了。 木偶不在,阿诺德只能用袜子来充当疤面的身躯。 “闭嘴,艾瑞克·博德,你这个不懂规矩的大都会人!”疤面咬着勺子将其往插话的男人脸上丢去,“让你在阿卡姆精神病院打工还是哥谭赏你饭吃了,臭外地的谁让你说话了?” 被骂的艾瑞克灵活地躲过勺子,他好心地劝解道:“天哪,你的火气真大,疤面。你真的该给他洗个冷水澡了,阿诺德。” 阿诺德皱着眉,刚想说什么又被玛丽安打断。 玛丽安:“换一套新衣服能得到一个好心情,不是吗,阿诺德?” 阿诺德扭捏着应了一声是。 将最后一勺打成糊糊状的食物喂进自己看护的病人嘴中,艾瑞克仔细地用纸巾擦干净病人的嘴角。 他双手牢固地握着丧失了行动能力的病人坐着的轮椅的把手,和玛丽安随意地提议道:“可怜的伊森想去晒晒太阳,你想去散散步吗,玛丽安?” 被封死的窗外阴云密布,玛丽安点了点头,说:“好。” [眼镜]一般晚上9点更新,有事会请假! 老习惯,首章放一些大家会想知道的排雷和提示: 1.伪阳角真阴间系女主,非纯善阵营,道德感低; 2.大量回忆杀出没,含反转和解密(为了阅读体验感无法给大家太多剧透谢谢体谅[求你了]); 3.不会只谈一段恋爱,爱情线分结局,含有不健康的感情描写(不是特指爱情的感情[比心]); 4.部分宇宙小丑死亡预警,部分宇宙小丑存活预警; 5.时间线混乱,各类人设和背景混杂,原著剧情发生顺序错误混合等等。 [狗头叼玫瑰]以上,希望能给大家带来快乐的阅读体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艾瑞克说的散步是在向阳那面的走廊进行的。 阿卡姆精神病院所有窗户都被封死,每处走廊拐角都设有需身份信息才能打开的铁门,沿着走廊走上几步路就能看到稳定运转的枪型摄像头。 在这座仿佛被世人遗忘的阴暗潮湿地牢之中,维系其正常运转的安保人员、医务人员和后勤人员等比居住在这里的患者数量还要庞大几倍。 窗外的光惨白灰败,透过玻璃飘到屋内边角掉漆的木地板上。 玛丽安和推着病人的艾瑞克在淡光上漫步。 艾瑞克走得很慢,他坚持走窗边,手里推着的轮椅碾在被水分侵蚀得凹凸不平的木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他个子很高,身材称不上壮硕,雪白宽大的护工装在他抬起手臂的时候依稀能辨别些肌肉轮廓。 玛丽安懒洋洋地跟在他身边走着,她每日都在饥饿的状态下度过,虽已习惯这种阴魂不散的痛苦不至于走几步路就昏倒,但也对运动提不起什么兴趣。 艾瑞克特意放缓的走路速度恰好在她的舒适区。 艾瑞克:“多晒太阳对身体好。” 玛丽安:“不过哥谭可没有那么多的太阳。” 艾瑞克:“上周下了一周的雨,外面的积水都快淹到台阶上了。” 玛丽安:“这点和大都会不一样,对吧?” 艾瑞克:“大都会可没有那么长的雨季,否则外星人也不会在那里定居了。” 玛丽安:“你为什么会来哥谭工作呢?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一个能被太阳晒醒的地方。” 艾瑞克:“我喜欢照顾人,能向这些需要帮助的人们伸出援手是我的荣幸。像我现在照顾的老家伙伊森,我能感受到他的灵魂被困住了,只是需要一个能和他交流的人。” 他的手捏了捏毫无反应地望着前方的伊森的肩膀,掌心僵硬的肌肉仿佛一块枯木,腐朽沉重。 玛丽安抬头看了他一眼,艾瑞克望向伊森的深褐色瞳孔充满了同情与可惜,他的叹息声在寂静的走廊之中无比清晰。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男人弯下身,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悄悄话,“大都会护工的缺口没哥谭那么大,而且阿卡姆精神病院能提供更丰厚的工资。” “我们总是要考虑一些现实因素的,”艾瑞克收拾好了心情,脸上挂起的笑容又是那副阳光开朗的模样,“你看上去挺喜欢阳光,说不定失忆前曾在大都会住过。” “可能吧。”玛丽安不置可否。 三个月前,她带着空空如也、只剩名字和一些常识的记忆来到了这里。 最开始的一个月她几乎是在昏睡中度过的,玛丽安被发现的时候受了不小的伤,再加上醒来后从未感受过饱腹感,更是无精打采,整个人看上病恹恹的。 艾瑞克曾在她卧病在床的时间里担任过她的护工,在她还需要轮椅辅助散步的时候,他也像照顾如今的伊森一般推着她来感受午后的阳光。 玛丽安认为这就是她看艾瑞克比看其他人更顺眼的原因之一。 “撑死还是饿死,你认为哪一个更幸福,艾瑞克?”她随意地丢出一个毫无铺垫的话题。 艾瑞克认真思索道:“要到撑死这种程度,起码要塞下很多食物的。一开始吃的时候会很开心,毕竟一次性能吃到那么多的美食是在平日里也享受不到的事情。但随着食物的增加,这份开心很快就会变成一种负担了。” “会忍不住去憎恨以前喜欢的东西,哪怕嗅到他们的味道都会反胃。但还是不得不把这些食物塞进胃里面,就算是呕吐物已经涌上喉咙了,食物也会沾着呕吐物的酱滑进去。” 他的食指轻轻敲打着轮椅把手,继续说:“原本无害的、足以饱腹的、让人心情愉悦的食物会像刀片一样一下又一下割掉胃部,让胃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痛苦地死亡。” “倘若选择的是另一种死法,说不定饥肠辘辘地在半死半活之中还能做上关于食物的美梦呢。可若是选择撑死这种死法的话,就连关于美好幻想的希望都被剥夺掉了,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都会在一片糟糕中绝望死去。” 艾瑞克笑了笑,说:“所以还是饿死更幸福。你认为呢,玛丽安?” “撑死更幸福,”玛丽安说,“有总比没有更好。” 与她观点不同的艾瑞克没和她在这个话题上进行一次你来我往的争论。 或许这就是她看艾瑞克比看其他人更顺眼的原因之二。 她在一个被精神病患包围的封闭式空间里,显然大部分能说上话打发时间的人都有病理性的偏执,玛丽安上次和人争论了一个下午的“煮火腿肠和烤火腿肠谁更好吃?”,最后不了了之。 他们又一次在走廊尽头紧闭的金属门前转回来的时候,玛丽安主动告别了他们,“我的治疗时间快到了,我得提前去准备好。谢谢你们的陪伴,艾瑞克。” 她的视线从轮椅上坐着的毫无动静的男人身上扫过,“还有伊森。之后见,二位。” “之后见,玛丽安,”艾瑞克说,“希望你能和克劳福德医生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他可是这里水平最高的心理医生。” 要前往克劳福德医生的办公室,就要先穿过活动室。 玛丽安和住在这里的病患的活动空间受到了科学合理、严格计算的限制。 阿卡姆精神病院从很早之前就定下了“开放、包容、创新”的治疗理念,尽管这座精神病院只收容对社会有极大危害的精神病患者,但他们的治疗依然体现着“人道主义”。 除去那些被关押在重点看护区的病患以外,其他表现良好的病患可以像玛丽安一样自行前往食堂就餐,在短小的走廊闲逛,再去活动室休息一会。 阿卡姆精神病院的活动室设有两扇门。一扇门通往轻中度患者住着的病房走廊,另一扇门通往心理诊疗室所在的走廊。 每个门门外都有两名安保人员负责看管,他们的身上配备着剂量足够的麻醉剂和泰|瑟|枪。在那些精神病患闹出事情来的时候,他们可以第一时间镇压暴动。 “下午好,安德鲁、比尔,”玛丽安和门口穿着漆黑制服、左边胸口印着阿卡姆的标志“A”的安保人员打了个招呼,“今天的天气还不错,对吧?” “比起上周好太多了,起码能见到点太阳。”安德鲁掏出钥匙替她打开了通往活动室的铁栅栏。 玛丽安道了声谢,在安德鲁开启下个话题前走了进去。 活动室摆设简单,被焊接在地上的圆桌和椅子是放眼望去数量最多的家具。 三个和她一般穿着亮眼橙色病患服的人,已经结束午餐的阿诺德抢占了电视机前唯一的沙发,被固定在墙上只有12寸大小的电视机时不时闪烁几下,灰白的雪花发出滋滋的响声。 其他两人则坐在一盘国际象棋的两边,正在专心致志地对弈。 今天活动室的值班负责人是耶利米·阿卡姆医生,他正在角落里和下属交谈着什么。 玛丽安径直向他们走去,她的鞋子碾过地板,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声。 “下午好,阿卡姆医生,”她在一个让这些穿着白色长袍的医生产生足够的安全感的位置停了下来,“5分钟后克劳福德医生和我有一场谈话预约,请问你现在方便陪我过去心理诊疗室吗?” “当然,玛丽安,”耶利米温和地笑着说,他摆了摆手示意年轻的下属留在活动室,“跟我来吧。” 从活动室前往心理诊疗室的这段路程需要医生陪同才能通过。 尽管玛丽安是所有医护人员心中公认最省心的病患,但阿卡姆精神病院的某些规矩也不能破坏……这样想着,耶利米的心却不由自主地在走出活动室的那一刻稍稍放松了些。 刚刚活动室里的那些病患手上沾的血已经比这座精神病院收容的患者数量还多了。 和他们比起来,玛丽安几乎可以称得上正常。 她彬彬有礼、温柔和善,更不要说有那样一张迷惑人心的脸。哪怕耶利米认真研究过她的档案,也曾在她备感亲切的微笑中产生过极为可笑的念头—— 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这样念头的出现仅是“偶尔”。 耶利米在这座精神病院待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他已经从最初的雄心壮志到现在的麻木不堪。尽管他的心里依旧藏着“要治愈他人、拯救他人”这样的梦想,但也很难对其抱有希望。 或许玛丽安真的有会被治愈的那一天,但他也不会是她的主治医生。 耶利米瞪着近在迟尺的门,他知晓这座医院最受欢迎的心理医生就在门后。 他曾经靠着丰富的经验和不错的技术赢得过那个称号,但自从门后的那位被重用后,一切都变了。 “你的心理诊疗是2个小时后结束,我没记错吧,玛丽安?”他忍不住向身旁的玛丽安确认。 “是的,阿卡姆医生。”玛丽安扭过脸,她如玻璃珠般的绿眼睛倒映着对方努力克制的神情。 男人摆出的微笑在脸上堆积起两块僵硬的肉,他厚重的眼镜后面盖着的眼睛低垂着,死死地盯着地面门缝里透出来的光,似乎想从缝隙里挤过去窥伺这场心理诊疗的全程。 于是玛丽安善解人意地提议道:“结束后能方便你过来接一下我吗?你知道的,克劳福德医生不像你这般亲切,他一般都是直接呼叫安保人员让其将我们送回去。” “我会的,这是我的职责,”耶利米现在的神情自然了许多,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个好脾气医生的模样,“我们一会见,玛丽安。” 玛丽安的绿眼睛眨了眨。 坐冷板凳的耶利米一如既往地燃烧着嫉妒的火焰,这可比门后的老狐狸好对付多了。 关于“耶利米·阿卡姆”的信息从她脑海中浮现的下一秒,数个有趣的计划也出现在了那里。 玛丽安熟练地看着那些计划表上列出的“1234……”越来越长,里面的步骤措施从上到下,越来越符合周围病友的精神水平。 唉,虽然这三个月来她已经感叹了无数次,但她现在还是要再感叹一次—— 她失忆前绝对是个控制狂。 是黑发绿眼的玛丽安[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克劳福德处理咖啡的水平向来不错。 浅中烘的牙买加蓝山咖啡粉使用冰滴处理,每分钟能产生4-5滴萃取出的咖啡液,大概需要8小时才能制作出玛丽安和他手中拿着的分量。 已经在心理诊疗室坐下的玛丽安轻抿一口咖啡,淡淡的类酒香萦绕在她的舌头上。 哪怕对于她的饥饿感毫无缓解作用,但在吃了足够多阿卡姆精神病院食堂的饭菜前提下,这样水平的冷滴咖啡已经是豪华奖励了。 她将咖啡放在前方的木质杯垫上,双手自然地放在被固定住的金属椅的两边。 金属椅从上到下有6条用来束缚病患如同锁链般的带子,玛丽安从未使用过他们。 克劳福德对于心理治疗有一套自成体系的流程,在他们第一次心理治疗的时候,他就让在旁边观看的耶利米解开了把玛丽安和金属椅固定在一起的束缚带。 “对于知晓礼仪的人,我们要回报相同的东西以示尊重。”面对耶利米不赞同的眼神,克劳福德这样回答。 在第二次心理治疗的时候,他就不再让其他人进入到这个房间了。 他说:“两个人坐在对面询问一个人问题,这是审讯而不是治疗。” 克劳福德年龄介于50-55岁,个子不高,眼神明亮,身材有过锻炼的痕迹,夹杂着雪白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去。 他没有如耶利米或者阿卡姆精神病院的任何一个医生一般穿着统一白色的制服,玛丽安每次见到他都能看到他穿着新搭配出的服装。 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穿了一套暗色打底、红色纹路的苏格兰格子西装,今天穿的则是一套浅色的千鸟格西装,领结则以他不加掩饰偏爱的温莎结打法圈住了他的脖颈。 有些时候玛丽安还是理解为什么耶利米会羡慕又厌恶着克劳福德的。 有那么能装的同事整天在身边晃悠她也烦。 克劳福德是个很装的人,玛丽安从第一次接受他的心理诊疗的时候就知道。 巧合的是,她也是个很装的人。 他们礼貌地相互打了个招呼,问候了一下近来的情况,还顺着手里的冰滴咖啡手艺开启了一个短暂的异国话题。 玛丽安打赌他有一个日本朋友,也可能是曾有一个日本朋友。 在气氛祥和得像是在咖啡厅慢悠悠地享用着下午茶而不是在一个血迹斑斑的精神病院的时候,克劳福德问:“你喜欢雨吗,玛丽安?” “可以不喜欢。” “上周下了一整周的雨,如果选择开车的话原先半小时的车程在高峰期要两小时才能通过,而公共交通的话地铁和轨道挤满了人,他们在车厢里面挤着的样子像在玩沙丁鱼游戏,”他问,“你喜欢哪一个?” 玛丽安:“我会骑车。” “这样大的雨可不是雨衣能挡住的,”克劳福德说,“你的鞋袜、裤子、头发会在1分钟内变成黏糊难受的海草粘在你的皮肤上。大雨拥有让大多数人失去体面的能力。” 玛丽安:“我会留在家里。” 克劳福德:“一种以躲避来解决问题的方法,但确实可以使用。” 他的声音平缓得宛如在弹奏一首古典钢琴曲,以典雅独特的节奏感响起: “人类是穴居动物,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时候蜷缩在温暖的地方能给予我们平静的安全感。头顶是足够照亮房间每一个角落的灯光,你可以看清房间里的布局。你在一张床上,床边有床头柜,床头柜边是房间的门。” “那扇门开着吗?” 玛丽安:“开着。” 克劳福德:“你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台灯和一个相片框,只要你侧头看去就能看到上面有什么。他们的照片在离你最近的位置,每次你陷入梦想的时候他们都陪伴着你。你看到了什么?” “我和我的家人。” 他问:“你的哥哥还有你的父母?” 玛丽安不想再陪他玩这个无趣的心理游戏了。 她乱说一通:“是的,还有我养的那只狗,我的姑妈和她丈夫的表哥的儿子的舅舅的婶婶的表妹的侄子的女儿和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每一个人。” 克劳福德也不生气,他说:“那可真是庞大的一家子,一个小相框恐怕站不下那么多人。” 他捏着钥匙打开桌子抽屉的锁,从里面抽出一张问卷用手推到了玛丽安面前。他的左手天生有六根手指。 玛丽安扫了一眼问卷上的文字,“画个屋子或者画棵树难道就可以被看穿心理情况吗?” 克劳福德将一支铅笔递给了她,“显然有人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可以把下面的题目也填一下,玛丽安。” 玛丽安没有拒绝他。 克劳福德享受着旁人的尊重,而她享受着从克劳福德这里获得的便利。 阿卡姆精神病院规定不允许病患触碰任何可移动的尖锐物品,她现在手中的铅笔毫无疑问是个违禁物,通常这种笔会被一根弹力不大的绳子绑起来。 但克劳福德并没有按照规定行事。 这份问卷也是他的工作内容,特别是下面的问答题,应该由医生来问患者回答,而不是任由患者自行编写。 玛丽安一边编造着问卷内容一边说:“这支铅笔其实可以轻而易举地穿过一个人的耳膜或者眼眶。” 克劳福德补充:“鼻腔也不错。” 玛丽安用笔尖隔空指着他的眼睛,她问:“你不怕我用这支铅笔对付你吗,医生?”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克劳福德笑着露出雪白细密的牙齿。 他说:“尖叫着在羊圈里撞栅栏想要引起农场主注意的羔羊和安静地蜷缩在角落的羔羊是不同的。” 玛丽安:“你觉得我不想出去?” “可以这么认为,”克劳福德说,“也可以说你不想引起农场主的注意,玛丽安。” 玛丽安:“你有那么高超的医术进入阿卡姆,待在这里实在是有些屈才了。你不想换个地方高就吗,医生?” 克劳福德:“夏普院长可舍不得我走,为了让我留下,他可是开了些让人心动的条件。” 玛丽安手指转动铅笔,铅笔摩擦着纸张上,发出刷刷刷的响声。 她说:“是吗?我还以为你不想离开的理由是因为农场主也在关注着你呢,医生。” 他们说的农场主并非是阿卡姆精神病院的院长昆西·夏普。 而是那个真正笼罩在这座与监狱无差的精神病院上空的黑暗阴影。 那个让这里的疯子们感到过恐惧的蝙蝠。 “夏普院长比你想得要有趣一些,虽然不多。”克劳福德将她填完的问卷收了起来。 他跳过玛丽安画得会让那些心理学学生抓耳挠腮思考“为什么这和教科书学得不一样?”的图像,来到了下面更直观一些问答题。 上面写着: “1.患者三天内是否见过哥哥?” “2.患者三天内是否能听到不明源头的笑声?” “3.患者三天内是否产生暴力血腥冲动?” “……” 玛丽安全部选了“是”。 至于是乱选一通还是认真填写,只有她自己知道。 按照他们之前的约定,玛丽安配合地完成了这份工作,他现在该给予奖励了。 克劳福德将桌上的电脑屏幕转向玛丽安,屏幕上播放着上次心理治疗还没看完的《全面回忆》。时长2小时的心理治疗中,占据时间最长的其实是电影鉴赏。 心情舒畅地欣赏完电影,玛丽安在告别的时候和克劳福德聊起了他的同事耶利米。 “他现在已经在门口站着了,耳朵还贴在门上,”克劳福德指着门底,“要是现在把房间里的灯关掉,你能看到他的人影透过门缝窜动。” 玛丽安轻笑一声:“他对于你的治疗手段有过于旺盛的好奇心。” “一不小心就会跌入深渊的好奇心,”克劳福德的微笑找不出丝毫漏洞,“我想他会邀请你参加明天的集体治疗。” “你建议我去吗,医生?”玛丽安询问,“你知道我的喜好。” 克劳福德鼓励道:“去看看吧,玛丽安。小心太久没有走路而忘记怎么迈脚。” 从心理诊疗室回到活动室的路上,玛丽安在耶利米一系列拐弯抹角的打听结束后收到了对方的集体治疗邀请。 集体治疗是一种常见的心理治疗手段,耶利米每周会固定时间将一些适合的病患围在一起聊天。 从阿卡姆的出院率来看,这种方式效果不佳。 但耶利米依旧在坚持。 “你愿意邀请我吗,阿卡姆医生?”玛丽安惊讶地笑着说,她似乎非常意外能收到这份邀请,“哦,我当然会加入的,我一直想参加你们的集体治疗。之前就听说过你组织的集体治疗很有趣,不过从没机会加入,我已经迫不及待和大家聊天了。” 她灿烂的笑容和毋庸置疑夸赞的话语让几乎从未在事业上收到过病患正面反馈的耶利米备受感动。 没有玛丽安,他都快忘记了医生和病患的交流可以没有脏话没有威胁没有“我出去之后杀你全家!”“你知道恐惧毒气是什么味道吗?”“你猜蝙蝠侠会不会在我打断你骨头前赶到?”等等之类的话了。 “不过集体治疗的时间可以推迟一会吗?”玛丽安有些难为情地说,“明天下午有我的通话时间。” 阿卡姆精神病院形如监狱,也和监狱一般为病患设有固定的探监和通话时间。 “我的哥哥要是没有接到我的电话会很着急的。”她强调。 耶利米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这点小要求,只是推迟半小时集体治疗时间而已,这点比起那些不想来参加集体治疗的病患的暴力反抗,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玛丽安不是他负责的病患,但耶利米对于治愈这座精神病院所有病患的执着让他先前就看过了她的档案。为了明天的集体治疗更加顺利,他晚上回到宿舍又查看了一遍。 属于玛丽安·肖的那份档案里写着: “病症诊断:精神分裂症;妄想性障碍。” “病症表现:1.患者认为其哥哥出现在身边,每周会与其进行通话;2.患者高频率听见不明笑声;3.患者妄想的哥哥表现出极端的反社会倾向。” 精神相关的都是我编的,非专业人士,请勿代入现实,谢谢[求你了] [好的]另外给家人们推一下我的综英美BG完结文,感兴趣专栏请吃: 《[综英美]系统是黑化超英》 《[综英美]BE狂魔制片日常》 《[综英美]cos黑化超英的我们穿越了》 《[综英美]恋爱攻略与超级英雄不可兼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