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生录》 第1章 第一节|征选日 第一节|征选日 他赶在落幕前抵达,聚光灯下都是陌生的脸。 有人早已站在中心,有人还在门口喘息。 沈望川赶到「星途影业」的征选现场时,电梯还没停稳,他就先听到走廊里那种轻微却密集的声音——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的节拍、导演喊「下一位」的语气、还有人小声讨论:「男一好像已经定了,林岐曜亲自来的。」 他指尖一紧,拉着外套快步进去。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 20:47,离官方截止时间只剩三分钟。 星途影业二十楼的走廊像一条过曝的长河,白得刺眼。 沈望川从电梯口小跑,鞋底在地面擦出一串干脆的声音。手机震个不停,助理在那头快要抓狂:「哥!导演说最后一轮,现在、立刻、马上——」 「到了。」他收起电话,停在试镜室门口喘一口气,指尖还残着舞台灯的温度。 白天他连跑两场商演,妆只卸了一半,衬衫领口湿了一圈。 门一推开,光像一刀从眉心劈下来。 里面同时安静,十几双眼睛往门口看。 摄影机红灯还亮着,收音杆悬在半空,制片手里的表格翻到最后一页,咖啡杯压着角,纸张被浸出一块灰色的云。 导演坐在中间,眉心像用铅笔狠狠描过:「沈望川?你迟到了。」 「抱歉,路上塞。」他尽量把呼吸按下去,把乐谱袋往椅脚一靠,站进光里。 桌上最上面那份资料是他太熟悉的名字——林岐曜。 有人低声小笑:「唱《尘心》那个?」 另一个人接:「备选男二吧,男一不是已定?」 这种语气他听多了,像空气里细小的砂,把喉咙磨得更干。 导演不耐烦地翻页:「今天流程到这,男一已定林岐曜。你是临时备选,还要试吗?」 话落,一个淡淡的声音在众声之上轻轻敲了一下——像雪落在玻璃上,又冷又准。 「让他试吧。」 众人寻声看去。 林岐曜坐在正中央,白衬衫、袖口随意挽起,整个人像在光里自带一个安静的中心。他视线并不锐利,却让人移不开眼。 导演抬眉:「你愿意搭他一段?」 「反正时间还没到。」他把手边的水杯向旁一挪,像让舞台空出来。 灯重新推满,热得像要把人烤化。 「从第十场,焰落桥前那段。」导演的声音干脆。 剧本在手里,他昨晚把那一页翻到起皱。字都背熟了,此刻却像在舌尖打滑。 沈望川抬眼,对上林岐曜。对方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往前踏了一步,脚跟落地的声音和收音桶里的呼吸撞在一起。 他先开口,嗓子因赶路和紧张有点哑:「如果这场戏结束了,我们——还能再见吗?」 这句在纸上很轻,说出口却像扯动了胸腔里某根弦。 林岐曜没有急着接。他向前走近半步,停在一个几乎要侵入私人距离的位置,低头,视线与灯光一起落下。 「戏里的答案要我说,」他声音很低,像贴在耳骨上,「还是你想听真的?」 空气像被拧了一下。 沈望川下意识吸气,胸腔起伏被收音放大。灯热、手心也热,背脊却起了一层薄薄的凉。 他知道镜头正在拍,知道导演在看;可那一瞬,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 导演往前探了一点:「别急,按人物走。」 林岐曜没有回头,仍盯着他,轻轻道:「你怕什么?」 「怕……」沈望川本想接台词,舌尖却先出了真心,「怕到结束就什么都没有。」 监看萤幕边传来一声很轻的「啧」。摄影师自动把焦点拉更近。 导演的笔在手指间停住,眼神一亮:「再来一遍,保留刚刚那个‘怕’。」 第二遍更紧。 岐曜抬手,像要抓住他肩,却只停在空中。他的动作极省,省到每一寸都是意义。 「你看着我。」岐曜说。 望川抬眼,喉结滚了一下。 「别演。」那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次他没走台词。他只是照着那句话活了一秒——眼里的湿意、指尖微不可察的颤,都不是计算出来的。 导演忽然抬手:「卡。」沉默一瞬,又补一句:「好。」 室内松了一口气,像一张紧绷的鼓面被手掌按下去。 有人忍不住低声:「这段能用吧?」 导演没看他们,只对摄影师说:「存样片。」又对场务点头,「把桥那组灯位记一下,明天试外景。」 沈望川这才退回半步,喉咙还烧着。 林岐曜把水杯推过来,像什么也没发生:「喝口水。」 「谢谢。」他的指尖擦过杯身,冰意顺着掌纹往上爬,才把他从那一秒的失重里拉回来。 导演翻到新页,语气平直:「男一林岐曜不变。男二……」他停了一瞬,看向沈望川,「留下电话,明早等通知。」 制片在旁边咳了一声,像要提醒什么,导演摆手:「戏要好看,名气我自己会算。」 廊灯微亮起来,试镜室的人一个个起身,椅脚在地上拖出一道短促的刺声。 望川把乐谱袋背上,往门口走了两步,又被叫住。 「沈望川。」是导演。 「在。」 「刚那个‘怕’——从哪来的?」 他愣了愣,收回视线:「从我。」 门外走廊的空调把热气一口口吹散。他靠在墙上吐了口长气,嗓子终于松下来。助理小贺飞奔过来:「怎样怎样?导演脸色好不好?」 「还行。」他笑得很淡,像怕笑大了会惊醒什么,「让等通知。」 小贺「哇」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他:「你刚刚是不是——有点投入过头?」 「有吗?」他装傻。 小贺撇嘴:「你耳朵红得像刚下锅的虾。」 电梯「叮」地一声,门在他们面前打开。 就在门合上前的缝里,沈望川看见试镜室那头的光里,林岐曜侧过身,同导演又说了两句。 他看不清嘴型,只看见对方朝他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电梯下行,数字一格一格跳。 小贺兴奋还没退:「哥,你说如果真的拿到男二——」 「再说吧。」他靠在壁上,闭了闭眼。 脑子里却还在回放刚才那句话——「别演」。 夜风在大楼外流动,城市像一座盛大的舞台。 他踏出旋转门,手机震了一下,是陌生号码。 他接起来:「喂?」 是导演的助理,语气干脆:「沈老师,明早九点复试。导演说,带你自己。」 电话挂断,他才发现掌心全是汗。 他忽然有种很久没出现的感觉——彷佛有什么在胸腔里轻轻蹦了一下,没声音,却把人往前推。 街角的红灯跳成绿,他过马路时低头发了条消息给母亲:「可能要开新戏了。」 对面小店门帘被夜风吹得一抖,灯影摇晃。 他没有回头。 但他知道,楼上的某盏灯还没灭;那束光像是一双眼,安静地把他送到街角。 ——有些戏,是演不出来的。 他在心里又把这句话念了一遍。 胸口那点火还亮着,照见他指尖的颤,也照见他明早的方向。 这篇灵感来自我看的一部剧,看到最后那两个人对视的瞬间,我突然想:如果他们真的在那一刻动了心呢? 这是我久违的BL小说,没有明说、没有□□,但有那种——一眼就藏不住的心动。 不知道看到最后,你们会不会也想到跟我一样的那两个人? 留言告诉我吧。???? ?? 10/28 开始连载|每晚20:00两更|11/20完节 #演艺圈双男主 #BL #光与戏的界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节|征选日 第2章 第二节|镜头试戏 第二节|镜头试戏 一场对手戏,两种呼吸。 他读的是台词,他读的是人。 镜头里,火光与声音相撞,命运从那一刻开始运转。 星途影业的B棚被临时改成复试场。 顶灯和侧灯在黑色轨道上列队,铝架反光,热浪贴着皮肤往上冒。 沈望川走进来时,场务正在地上贴对位贴;红、蓝两点像两颗闷着的脉搏。 导演正用笔敲着桌面:「别紧张,今天只有一场戏,对手一样是林岐曜。」 他把笔在掌心转了半圈,语气很轻:「不看稿,按你们的感觉来。我只要‘真的’。 他点头应下,心里却乱得像鼓在胸口里打。 岐曜已经在对面等候,白衬衫换成了黑色毛衣,衬得整个人冷得发亮。 导演打了个响指:「这一段,不用看稿。我想看‘真情’。」 他顿了顿,眼神从两人之间扫过:「——不演,直接活在里面。」 「收到。」摄影师调好了焦段,从取景框里试着推到望川的脸。 收音师把话筒举高,低声提醒:「待会儿别让衣领擦麦,声音会糊。」 林岐曜已经在对位点上,黑色薄针织衫里衬白T,线条干净,整个人像被灯勾出轮廓。 他看过来,对望川点了下头。那一下,不近不远,像在既定节奏里给了他一个拍子。 助理把水递过来:「沈哥,一会儿情绪上了渴得快,先抿一口。」 望川说了声谢,心跳还是快。 昨晚那通复试电话像一枚小铃铛,一直在耳朵里轻轻响。 他暗暗数了两次呼吸,站上红点。 导演把耳机按在耳朵上:「好,先走情境。你们两个,《长夜城》封锁前一夜——」 他指向布景边缘那扇假门,「这边是断巷,风很大,远处有火。你们都知道彼此要失去什么。」 他看向两人:「再说一次,我要‘真’。」 棚里瞬间安静下去,只剩机器的微嗡。 望川垂下眼,把指尖扣在掌心,让心跳慢一拍。 「三、二、一——开始。」 ——风,是假风,工业风扇在场边呼呼地转,吹得侧灯抖了一下。 但他脑子里真的有风:冷的、带灰的,从倒塌的城墙缝隙里钻过来。 他靠着假墙,嗓子里像被沙磨过,第一句却出得很稳:「你还是要走?」 林岐曜走进镜头。 他没有立刻答话,视线落下时,像先测量了距离,然后才把情绪往那个距离里放。 「我不走,就没人走得掉。」他说。这句不在台本里。 导演握着笔,指节轻触桌面。没有喊停。 望川抬眼,眼里的红血丝逼得自己更像角色:「那我呢?」 他知道下一句应该是「你留」,可喉咙里忽然卡了另个字。 「那我们呢?」 摄影师在机器后面轻轻吸了一口气,镜头往前推了半寸。 林岐曜肩膀往前一收,看起来像要把他挡在身后,但手臂只抬了半截,停在空中。 「戏到这里不该有‘我们’。」他的声音很低,「可你要是一定问,我说——有。」 这一下太直白了,直白到不像表演。 望川的喉结动了动,下一个呼吸失了拍。他听见收音筒里那一声细微的「砰」,像心在麦克风里撞了一下。 导演的声音从监视器边滑过来:「很好,望川,刚刚那个停顿留着。」 他停了一拍,又补:「岐曜,把手再近一点,但不要碰,别跨进去。」 第二段走位自然拼接起来。 岐曜往前半步,指尖停在望川肩上方一寸,气息压低:「你怕什么?」 「怕——」望川本来要照着昨晚背的台词去接,可舌头先把真心吐了出来,「怕收工就什么都没有了。」 棚里的光像被这句话轻轻一拽,亮了一点。 导演按了按耳机,笑出声来:「对,对!这个‘怕’留住!」 望川没时间想「留」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盯着岐曜的眼睛——那双眼睛黑得像无光的湖,却能把光反回来。他知道有个词叫「表演中的真实」,可这一刻,他更像是把自己递进去了。 「卡。」导演突然打断,「很好,从‘怕’之前回一条,速度再慢一点。」 场务立刻报:「第二条,回到一三八。」 两人各自退半步,重置。 岐曜的手从半空收回来,淡淡扫了他一眼,眼神里像在说:别怕。 望川用鼻息慢慢吐出那口紧到发疼的气,点了一下头。 「走——」 这回风更大。 侧灯把影子拉长,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叠在一起,像一条紧紧缠住的绷带。 岐曜的声音更轻:「你怕什么?」 望川看着他,嘴角动了一下:「怕到最后,这些都被说成演的。」 导演没忍住,手心拍了一下桌子:「好!」他立刻放下手,压住笑,「别停,往下走。」 岐曜没有笑,他只是把那句话接住:「那我们就别演。」 他往前一步,声音落到他耳边:「你看着我。」 望川乖乖抬眼。 他突然觉得不需要任何台词。 他把昨天晚上的那个「别演」放在喉咙最里面,像藏一滴酒。 那滴酒在这句话出来时燃了一下——热的,真得让人害怕。 他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里问:「你走了,我找谁?」 岐曜眼睛动了一下,答案从牙缝里落下来:「找我。」 「卡——」导演终于按下了那个按钮,整个人往椅背一仰,像刚从一个陡坡冲下来。 他转头对摄影师:「存样片。」又对场务,「把这组灯位照抄,明天搭外景。」 棚里的紧张像蒸气一样散开。 收音师放下话筒,笑着对望川竖了个大拇指:「刚才那句‘怕’,直接把我耳朵里的风都塞满了。」 望川笑了一下,还没回话,嗓子眼却干得要命。 有人把水塞到他手里,是岐曜。 「喝。」他说。 望川仰头抿了一口,冰味从舌根滑下去,压住了那一瞬的不稳。 「谢谢。」 岐曜收回手,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导演摘掉耳机,走近两步,语气回到平平的专业口吻:「望川,留下来,等最后一轮。」 他顿了顿,看向岐曜:「你也别走,一起看回放。」 灯被调暗一格,监视器里开始放刚才那条。 画面上,两个人站在黑白交界的那一段地面上,近景推到眼睫毛的时候,呼吸都清清楚楚。 导演在画面上点了点:「这个停顿,刚好,能让观众往你心里走一步。下一颗,如果你能把‘怕’收在喉咙,但让眼睛先说就更好了。」 「明白。」望川低声答。 岐曜侧过脸看他,视线落在他喉结上。 那里刚才确实抖了一下,他看得见,观众也一定能看得见。 回放停下时,助理送来了两张便条。 导演简单看了一眼:「好,晚一点会议室开评分。你们先休息,三十分钟后再试一个短场。」 场务撤了两盏侧灯,棚里的光一下子柔下去。 望川在布景边缘拉开一把折椅坐下,指尖还在发烫。 他不知道自己在灯底下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刚才那两句到底算不算「越界」。 他只听到血在耳边走路;鼓点密,像走在一座没有楼梯的塔里。 有人影挡住了光。 他抬头,岐曜站在前面,把一小包薄荷糖丢到他掌心:「含着,喉咙会好一点。」 「谢谢。」他拆开包装,糖的凉意在舌尖融开。 岐曜没走,像在等他气息整好。 「刚刚那个‘我们’,」岐曜忽然开口,语气很平常,「是即兴?」 「嗯。」 「好。」他点点头,像只是在做一个专业判断,「就放这个。」 望川「哦」了一声,心里的弦却被轻轻拨了一下。 他抬眼,想说点什么,嘴唇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换了句稳妥的:「你刚刚……那个距离,挺准。」 岐曜笑得极淡:「习惯。」 「习惯什么?」 「在不该碰的时候,不碰。」 这句话落下,两人同时沉默。 棚外有人推来新的道具,金属轮在地上压过,留下一道嘶嘶的声音。 望川把糖含到一半,觉得有点苦,却舍不得吐掉。 三十分钟的休息很快就过去。 第二个短场是「城门前短别」,导演说要光更硬,情绪更冷。 这场走得更快,像把刚才那一池温度瞬间丢进冰里。 结束时,导演把两人的名条按在桌面上:「正式评分,等通知。」 他看着望川:「今天表现比我预期好。明天可能会有媒体来拍花絮,准备一下。」 望川「好」了一声,觉得背脊上那层汗终于冷下去。 走廊的冷气更冷。 他把外套搭在臂弯,和助理往电梯方向走。 转角处有人喊他:「沈望川。」 是岐曜。 他站在应急出口的门边,光从上方的长条灯直直落下,把他的影子切成两半。 「嗯?」望川停住。 「明天要对媒体。」岐曜道,语气依旧很平,但眼神比刚才任何一个镜头都要真实些,「别紧张。」 「我不紧张。」望川笑了一下,试着调侃,「我耳朵红,是因为棚里太热。」 岐曜「嗯」了一声,像是信了,又像是不信。 他顿了顿,又补一句:「刚才,你唱得很好。」 望川一愣:「我没唱啊。」 岐曜偏了偏头:「你有,在心里。」 他说完,推开应急门离开,门自动缓缓合上,金属门栓在最后一下发出一声轻响,像落了个句点。 助理把脑袋从角落探出来,压低嗓子:「天啦你们刚刚……」 「什么都没有。」望川把外套披好,朝电梯走回去,「我们在复试。」 助理嘟囔:「复试也太像正拍了吧……」 电梯到达,门开。 他走进去的时候,忍不住回望了一眼那扇应急门。 光被门缝切成了很薄的一条,薄到几乎看不见。 可他知道,光还在那里。 手机震动,是导演群组里的通知:【复试完成。明天上午十点,定角会议。】 下面紧接着浮出一条单聊——导演助理:【备注:两位主创评语一致,让你留到最后一轮。晚上早点休息。】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 等电梯抵达一楼,他才回了两个字:收到。 夜里的风从广场扫过来,带着点雨味。 他把外套扣好,往地铁口走。脚步不快不慢,每一步都落在刚刚好的拍子上。 心跳也在那个拍子上——稳、真、没有多余的花。 他忽然想起导演那句话:「我只要真的。」 他垂下眼,在行人穿梭的街口,悄悄把一句话压到心底:——我也是。 第二节〈镜头试戏〉。 写的是那种——明明在拍戏,却连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句是真的。 这篇每次写到对戏我都会心跳加快,你们觉得,他们那句「别演」是戏里的,还是心里的??? #演艺圈双男主 #BL #光与影的距离 #沈望川X林岐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节|镜头试戏 第3章 第三节|定角 第三节|定角 掌声落下,名字定格。 他是光的焦点,我是被光照亮的影。 可谁又真的分得清? 第二天的 B 棚比昨天亮得多。 侧灯一排排开着,整个空间像被切成无数块光。 沈望川拿着工作证,扫码进门时,脑子里还在回想昨晚那句话——「你唱得很好。」 那句话短得几乎听不见,却整晚都在脑海里打转。 他没有真的唱,可岐曜那样说时,他却真的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像有什么东西,被那一句话轻轻打开。 助理小跑过来:「沈哥,导演临时加了一场声音试戏,要你先上。」 「声音?」他怔了一下。 「说是想看看男二能不能撑主题曲。」 望川「嗯」了一声,理了理外套。 身后传来女声:「慢一点,别让麦碰到围巾。」 那是望川的经纪人林悦。 她刚从制片区过来,手里还拿着平板,表情一贯的冷静。 「导演在等你,这条很重要。记得,别太用力。你的声音干净,干净就是特色。」她语气不重,却让人不敢违。 棚里放着钢琴与简易收音架。 导演戴着耳机,朝他招手:「昨天那场戏的感觉还记得吗?今天不用演,只要‘唱出那种心境’。」 「曲子给我看一下就好。」 「没有词,临时的。」导演笑了一下,「你随便哼也行,看感觉。」 望川点点头。 他站在麦前,深吸一口气。 灯一暗,钢琴音从音响里溢出。旋律很短,像一段未完的对白。 他想起昨晚的风,想起那句「你走了,我找谁」,声音就这么顺着心跳开了口——「长夜有声,风过谁的耳,我没说出口的,都在你听不见的地方……」 他唱得很轻,没有炫技,却让空气跟着发抖。 导演一边听,一边慢慢抬起手,好像怕打断什么。 玻璃墙外,岐曜刚结束访谈。 灯光还未撤,主持人笑声在远处散开,他摘下领麦,随手交给一旁的助理林致。 正准备离开时,他听见一段旋律从录音棚传来——那声音干净得近乎透明,像从风里长出来的。 他下意识停了步。 隔着玻璃,他看见沈望川站在光里。 那人微微侧身,手指贴在麦架上,嗓音顺着气流轻轻滑出,每一个字都像落在空气上,没有炫技,却让整个空间跟着颤动。 林致也听呆了,低声道:「原来他唱得这么好听。」 岐曜没有回,只抬起一点下巴,视线定在那道光中。 他不知道那是曲调、情绪,还是什么别的——只觉得那声音像某种温度,正一寸寸穿过隔音墙,让他心脏的节奏都跟着慢了一拍。 望川在灯下的剪影,静得像光,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被光照到。 曲子结束,望川的手还停在麦边。 导演轻轻拍了两下掌:「行,这一条留下。」 然后抬头问:「有没有听过主题名?」 「《长夜城》。」他答。 「对。」导演笑了笑,「你这声音,比那城还干净。」 林悦在一旁记着笔记,神情淡淡。 等他鞠完躬退下,她才走过来,声音不高:「刚那句‘风过谁的耳’,收得漂亮。但以后唱别太真。」 望川怔住:「太真不好吗?」 「好,但太容易被看穿。」她淡淡一笑,「观众要共鸣,不要你的心脏。」 中午,制片方会议室。 长桌两端放着两张名单:「男一林岐曜,男二沈望川。」 导演放下笔,语气平静:「我不觉得这是差距。这两个人的气场互补,观众会买单。」 投资人点头:「梦幻组合,连名字都像是成对的。」 林悦站在门边,手机开着录音笔。 她眼神锋利,像在默默计算这一场曝光能换来多少资源。 当主持人宣布结果时,她没有鼓掌,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气。 望川坐在靠墙的位置,手指压着那份表格。 他笑着点头:「谢谢导演给机会。」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 会议结束,外头早有媒体排队。 主持人高声宣布:「《长夜城》主演正式公开——!」 掌声、闪光、快门声接连爆开。 摄影机先扫过岐曜。那一瞬间,整个空间的焦点都被他吞进去。他神情平静,嘴角含笑,像是天生就属于光。 轮到望川时,他微微抬头,笑容完美、角度刚好。他知道要怎么看镜头、怎么握麦、怎么说「很荣幸」。只是那笑里,藏着一丝空气凝住的静。 主持人问:「昨天复试气氛很热,有没有什么难忘的瞬间?」 望川答:「可能是——他说我唱得不错。」 全场一笑,气氛被逗得轻松。 岐曜在一旁接话:「因为他真的唱得很好。」 掌声再起,媒体纷纷拍下那一幕。 有人喊:「两位对视一下!」 他们照做,短短一秒,快门闪成一片。 望川垂下眼,手指在麦底轻轻一转。 他想起那句「我不走,就没人走得掉」,想起导演说的「我只要真的」,想起自己在心里唱过的那首歌。 他知道从此以后,自己会永远站在那道光旁边。 有人负责发光,有人负责让光有方向。 〈定角〉这一节,我想写的不是胜负, 而是那种「终于站在光里,却仍在颤抖」的心情。 他们的故事才刚开始,但那句「你唱得很好」—— 已经不是戏。?? #BL #演艺圈双男主 #光与影之间 #沈望川X林岐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节|定角 第4章 第四节|读本会 第四节|读本会 长桌两端,两人隔页而坐。 一个语气太准,一个呼吸太真。 他不看我,我却听见他心跳。 那不是戏,是前奏。 读本会的会议室在制片楼三楼,落地窗一整面,外头阳光亮得刺眼。 桌上摆满水、笔记本与红线稿,气氛却异常安静。 沈望川推门进去时,经纪人林悦低声提醒:「别太用力,导演不喜欢表现欲太强。」 「我知道。」他笑了笑,指尖仍有点紧。 里面灯光柔和,长桌两端已坐满人。 林岐曜在靠窗的位置,灰色衬衫、袖口微卷,坐姿笔直。他面前的剧本摺得干净,笔记用黑笔划线整齐。 林致正在一旁替他倒茶,手法俐落,动作几乎没有声音。水刚倒满,岐曜抬了下手,林致便退到旁边,背微弯地站着。那一瞬间,连空气都显得有秩序。 望川在门口站了半秒,才走过去。 他一边拉开椅子,一边压低呼吸,那声「椅脚摩地」的轻响,突兀得像是不该属于这个房间的声音。 岐曜抬眼,看了他一瞬。 他没抬头,只在翻剧本时,声音低沉地说:「这页标错了,应该是第十场,不是第九。」 工作人员忙不迭地改。 导演江舟拍了拍桌:「好了,开始吧。我们不照顺序,直接从‘封锁夜’那场。望川,你接第十三页,从那句——‘我以为你会回头’。」 望川翻到那页,手指不自觉抖了一下。 那正是他最熟的段落。 「三、二、一——走戏。」 声音落下的瞬间,房间里的光像静止。 他开口:「我以为你会回头。」 林岐曜的声音紧接着落下,冷静、克制:「那只是错觉。」 两个音一前一后,精准得像排练过。 导演微微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 望川没看他,只盯着那份剧本。 「如果是错觉,为什么我还记得你的呼吸?」 他没有照着稿念,而是低声加了这一句。 笔记本边有人倒吸一口气。 导演没喊停。 岐曜的手指在桌下敲了一下,声音几乎听不见:「因为那不是记忆,是残响。」 他抬起眼,目光短暂地对上望川——短到不足一秒,却足以让人误以为有光穿过。 「停。」导演终于出声,手在空中一摆,「这里的情绪有了,保留。」 制片人低声说:「他们的节奏太像真的。」 导演点头:「像是真的,但还没到危险。」 桌边的经纪人悄悄呼出一口气。 他看了看望川,笔在手里打转。 ——那孩子的气息不稳,太真了。 ——真得像忘记镜头。 江舟合上剧本:「好,下一场。男二的唱段在这里,我要听一次。」 望川怔了下:「现在?」 「对,就现在。」导演语气平淡,「现场感最好。」 房间里传来椅子摩擦的声音。 他站起来,脚步很轻。 有人把小型蓝牙音箱递到桌上,伴奏响起。 他闭上眼,开口。 声音一出,整个空气都收紧——那不是舞台上的技巧,而是某种很深的东西被掀起。 「风走过长夜的城,留下谁的影。光还在,可我不在,只剩声音……」 曲调渐高,他的声音却越低。最后一个音落下时,谁也没出声。 只有笔掉在桌上的细响。 江舟半晌才开口:「不错。」 他语气仍淡淡的,却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真/危险】。 经纪人靠近他:「危险?」 江舟没抬头:「他太真,真得会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戏。」 休息时间。 岐曜去接电话,望川拿着水杯坐在窗边。 阳光在地毯上开出一块亮色,照得他有点眯眼。 林悦坐过来,压低声音:「导演喜欢你那种‘空气感’,但也提醒我别让你太放。」 望川笑了一下:「放了就假了。」 「可要是太真,也会让人怕。」 他没回话,只看着窗外的天,像在数云。 另一边,导演正在和制片聊话题。 「他有股东西——你不能教的。」 「你说望川?」 「嗯。」江舟点了点笔,「他唱的时候不是在表演,而是……活着。」 制片人笑:「那不挺好?观众就吃这一口。」 江舟合上本子:「观众吃,戏会活。可人会累。」 下午继续读第二幕。 这一段换岐曜先开场,他声音极稳,字字咬得准。 望川听着,忽然觉得那不是台词,而像他在对谁说话——每个字都落得很重。 导演说:「岐曜,你这里可以多一点冷意。」 他微微点头,重新开口。 声线冷得像夜里结霜的玻璃。 望川心口一紧,不知道是被气氛带走,还是被那声音推了回去。 他不敢抬头,怕对上那双眼。 导演在笔记上写下另一行:【林岐曜——完美。】 〈读本会〉这节,是两个人第一次「不演也能对上节奏」的开始。 导演说他们「太真,真得危险」——我觉得那正是爱情在萌动时最美的一刻。?? #BL #演艺圈双男主 #读本会现场 #沈望川X林岐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节|读本会 第5章 第五节|首场拍摄 第五节|首场拍摄 雪未降,灯先亮。 一场仇恨戏,一场重逢。 他拔剑时,我忘了台词,因为那眼神像真。 外景地在北城郊区的旧山城片场。 十几栋仿古建筑连成一线,屋檐积着灰白的灰。 这是《长夜城》的开场场——男一与男二首次交锋,戏里是对立,戏外是第一次正式开拍。 导演江舟早到一个钟头。 他穿着羽绒外套,手里拿着对讲机:「今天先拍第三幕,雪景组暂停,镜位改成A组手持。别给我假情绪,我要‘初见’。」 望川拉上外套拉炼,站在场边的取暖机旁。气温零下三度,冷得他指尖发僵。 经纪人林悦给他递上暖宝宝:「第一场对戏,稳着点。」 「我知道。」 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心里那股小小的颤。 远处的帐篷里,林岐曜已经穿好戏服。 铠甲银黑相间,披风落地。 他坐在椅上让化妆师补粉,神情淡淡的。 有人打趣:「岐曜哥这身上去,就是真男主啊。」 他只笑了下:「戏好才算。」 开拍前有个简短的团体读本会。 导演让主要演员围在一起,再走一次台词节奏。 望川拿着剧本坐下,心里默背那几句。 岐曜坐在他对面,翻着笔记本。 江舟看着他们:「这一场是你们在城门重逢。你恨他,他冷静。仇恨与克制并存。懂?」 「懂。」望川先答。 「懂。」岐曜也答。 导演微笑:「那就开始吧。」 三、二、一——Action。 镜头掠过破城门,烟雾机吐出白雾。 远景中,雪还没造出,但光已经亮。望川踩着碎石走进画面,披风边沾了灰。他的角色名叫「黎宸」,城破之后被流放,如今重返废墟。 「我回来了。」他开口,声音在寒气里化成雾。 林岐曜的角色「沈泽」从阴影中出现,剑在鞘中,眼神比寒风还冷。 「这里没你的名字。」 两句台词一落,全场都静。 江舟低声说:「好,望川,往前一步,看着他说那句——‘那你呢?’」 望川照做。 他走到岐曜面前,距离只有半臂。 雪还没撒下,两人的呼吸已经在空气里缠在一起。 「那你呢?」这句不长,却像撞上什么。 岐曜抬眼的瞬间,视线太真,真得像隔着剧本直刺进心里。 望川愣了一秒,脑子里的台词空了。 导演刚要喊停,岐曜却接着开口:「我?我从没离开过这里。」 他拔剑,动作干净俐落,光闪了一下,照进望川的眼。 镜头正好捕到那一闪。 摄影师心里一震——那不是设计的走位,那是真反应。 望川的呼吸失序,眼底有细微颤动。 他明知道这是戏,却被那道光刺得喘不过气。 下意识后退半步,长披风扫过地面,发出一声细响。 导演没有喊卡。 他在监视器前屏住呼吸,那一刻,镜头里的两个人真成了对立。 岐曜的台词接上:「剑是冷的,人也该冷。」 望川抬头,声音哑了:「可我没学会。」 周围一片寂。 风声、烟雾、光,全都退到远处。 他们之间只剩呼吸的节奏。 「卡——!」江舟终于出声,声线里是掩不住的激动。 「太好了!这场保留!不改词,不重拍!」 摄影师忍不住鼓掌。 场务笑着说:「这不是第一次合作吗?怎么像老对手。」 江舟说:「那叫‘化学反应’,不是对手。」 中午收工。 剧组把便当端进保暖棚。 望川端着味噌汤坐在角落,手机讯息跳个不停——都是粉丝群转来的现场路透,标题清一色:【《长夜城》开拍首日,林岐曜沈望川对戏火花四射】。 他翻了几张照片,心脏却越跳越快。 镜头里那一幕,他低头、岐曜拔剑,真的很像要杀,也像要——拥抱。 经纪人坐在旁边:「别看留言,先吃饭。」 「我只是看照片。」 「照片会比留言更伤人。」 他笑了笑:「我没事。」 其实他脑子里全是刚刚那句——「剑是冷的,人也该冷。」 他想,如果那不是台词,而是他在说自己呢? 下午补拍近景。 导演要求重现早上的角度,但望川的状态有点太沉。 江舟走过去:「你别想刚才那场。那是奇迹,不会重来。 你要记得,黎宸是‘不肯死心’的人,不是‘被打败’的人。」 他点点头,重新上场。 岐曜站在他对面,眼神依旧淡。 两人对位的时候,他低声问:「刚刚那下,没吓着吧?」 「没有。」 「那就好。」他顿了顿,几乎听不见地加一句,「我没收力。」 望川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导演就喊:「开机!」 镜头重新转动。 光打在他脸上,暖得刺眼。 这次他准备好了,可当岐曜再次拔剑、走近、那一瞬的眼神再度对上时——他又忘了呼吸。 导演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低声对摄影师说:「他们在交换情绪。」 整个片场只剩灯还亮着。 望川脱下戏服,肩膀还在微微抖。他坐在木阶上,手里捧着保温杯。 江舟走过来:「你知道你今天拍了什么吗?」 「知道啊,第三幕。」 「错。」导演笑,「你拍的是整部戏的灵魂。」 望川一愣。 江舟继续说:「那一瞬间的错愕、那个呼吸——观众会信。而观众一信,你就赢了。」 他点点头,心里却更乱。 不远处,岐曜在和武术指导复盘动作。 那人问他:「刚刚那剑,你是临时改的?」 岐曜淡声:「对,看他那眼神,觉得应该更近一点。」 「差点真划着他。」 「我知道。」 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情绪,却让站在不远处的望川心头一紧。 夜里,剧组散场。 风从山口吹下来,带着雪的味道。 望川裹着羽绒衣走回宿舍。 路灯的光打在地上,映出两道重叠的影。 手机震了一下。是导演发来的讯息:【下午那条镜头,我决定不剪。】 他回:【会不会太真?】 对方回:【真才有价值。】 他盯着那行字,心里的呼吸一下一下乱。 真,有价值——那是导演的信仰,可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危险。 他关掉萤幕,抬头望向远方的山。 雪云低垂,像谁的心事压在天上。 他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望川。」 是岐曜。他还穿着戏服外套,肩上落了几片雪。 「走错路?」望川问。 「没有。」岐曜靠近半步,眼神却没离开他,「只是想说,今天那场戏——挺好。」 望川一愣:「哪里?」 「你那句停顿,」岐曜的声音很低,「像是真的。」 望川笑了一下,想接话,又觉得喉咙发紧。 「那不是演的?」 「不知道。」岐曜说,「但我信了。」 望川被冻得嘴唇有点发抖,却也笑了:「谢谢。」 岐曜往回走,边走边说:「明天拍第七场。风会更大,别感冒。」 他看着那背影被雪雾吞没,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下来了。 远处的灯一盏盏灭掉,只剩最后一盏照着他。 他伸出手,让雪落在掌心。 白的、冷的,却让他觉得心里在燃。 ——那不是戏。 ——那是开始。 〈首场拍摄〉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进戏」的一天。 导演说:「真才有价值。」 可对他来说,真——也是危险。 从这场开始,戏与心都分不清了?? #BL #双男主 #戏里戏外都太真 #沈望川X林岐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节|首场拍摄 第6章 第六节|私下练戏 第六节|私下练戏 夜深的练功房里,他纠正我的呼吸与走位。 那一刻,我以为他在拥我,却只是教我怎么「更真」。 夜里十点过后,片场大楼的人声慢慢退去。 三楼尽头的练功房还亮着,长条灯把镜面墙照得像一面冷水。地板上贴着白色走位贴,红点代表我,蓝点代表他。空调的低鸣把世界收窄成一条呼吸。 门被轻轻推开。 是岐曜。他换了便装,黑色连帽衫,袖口挽到手腕,露出清瘦的骨节。手里捏着一本笔记和一支黑笔。 「还醒着?」他问。 「嗯。」我把外套搭在椅背上,声音压得很低,「导演说明天补第三幕的近景……我怕节奏乱。」 他点头,把笔记本放在音箱上:「走一遍。从‘封锁夜’前一场,城门内短别。」 我站到红点,他站进蓝点。 镜子里两个人影对峙,像两段还未剪接的片段,等着被拼在一起。 「先别念台词。」岐曜说,「只走呼吸。」 他抬手,指尖在空中落下拍子:「四拍入。你吸气要落在第二拍前;第三拍时步子向前半步,第四拍看我——别抬下巴。」 我照做。 第一遍太快;第二遍太僵。 他走到我身侧,像调整一件昂贵的衣服那样,轻轻把我的肩往后按了一厘米:「胸口放掉,不然镜头会觉得你在硬撑。」 他的手温是冷的,但落下的时候,我背脊竟有一瞬间的发热。 「再来。」他退回位子,眼神干净,「这次只想一个问题:你回来要做什么?」 我盯着前方的走位贴,不敢看他:「找他。」 「谁?」他的声音很平。 「——你。」我听见自己的回答,像不小心说破了一个秘密。 镜面里,他的眼神只抖了一下,很快回到专业语气:「好,带着这个走一遍台词。」 我深吸一口气,按他刚才的拍子走进节奏。 台词在口腔里变成有重量的东西:「我回来了。」 他接:「这里没你的名字。」 我往前半步,眼睛落到他锁骨下方,避免被他目光勾住:「那你呢?」 「我从没离开。」 我们离得很近,近到能看见彼此的睫毛。 我忽然理解为什么白天那一场我会忘词——那不是剑,是眼神;不是刀口,是他的安静。 「停。」他打断,走到我身后,将两只手环过来,并不碰,只在空气里比出位置,「你的右肩每次台词重音都会往上跃,镜头会觉得你在‘演’。把气往下送到腰,声音就会沉。」 我照他说的做。他在我身后,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能感觉到一个人存在于我的身体以外,却像是我胸腔延伸出去的第二次呼吸。 「对。」他在镜子里与我对视一瞬,「现在说那句。」 「那你呢?」我再问,声音低了半度。 「我从没离开。」他不移开视线,两人隔着镜面彼此对齐,像镜子也被说服了一样。 他忽然伸手,握住我拿剑的姿势。指节贴到我的虎口,轻轻往下压:「手再稳,情绪才敢晃。」 我「嗯」了一声。 那一下有点像被握住,又像被停住。我不知道是谁先呼吸乱了拍,只觉得房间空气更薄。 「行了。」他退开一步,把关节屈伸了下,「走下一段,城楼梯影。」 我踩上木阶的第一格,木头发出极轻的声响。 他在后面提醒:「脚掌先,脚跟后。别急,让声音先上楼。」 我停下,忍不住笑:「声音先上楼?」 「你会唱歌。」他看着我,「你知道声音怎么走空间。」 我被他一句话戳中,笑意在喉咙里散开:「……好吧。」 我们又走了三次。 第三次结束,他按停了墙边的节拍器,屋子一下子安静得只剩空调声。 他把笔记本翻到一页,上面画着镜位与走位的简图,箭头标着我们刚才停过的点。 「这里。」他点在两个箭头交会的位置,「你每次情绪抬升,会下意识想靠近。但镜头在你的左边,靠近会遮住你的眼。解法不是退,而是把想靠近的念头收进呼吸,把眼神往上提一点点。」 我愣住:「你怎么知道我想靠近?」 他抬眼:「你刚才看我手的时候。」 我的耳朵一热。 他看了我一秒,像是确定什么,又像是否定什么,只道:「休息五分钟。」 我去喝水。他站在镜前,单手把兜帽拉下来,低头翻笔记。 那画面很像白天片场:他自带一个安静的中心,连灯光都会主动往他身上靠。 五分钟过得比想像中快。 他抬手:「再来。这次我们试‘不看彼此’的版本。」 「不看?」 「你看我会乱。」他说得很轻,像是陈述天气,「你不看我,观众才会看你。」 我照做,盯着镜面里我自己的眉骨线。 他在侧面入画,声音贴着我的耳朵掠过:「我从没离开。」 全身像忽然被某种冷意扫过,但心脏又同时被火点了一下。 「卡。」他替我喊了第一个「卡」。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镜子里的我,脸颊微红,呼吸快了一点点。 他走过来,把我的剑从道具架上取下放回,把走位贴又往前挪了一厘米。 「再精准一点。」他说。 「你一直说‘真’,」我忍不住问,「那‘真’到底是什么?」 他没立刻回答。 过了几秒,他说:「不是情绪,是重力。重力让你站在这里——让你的每个反应,都像是被世界允许。」 我低声重复:「被世界允许……」 他忽然笑了下:「你刚刚唱歌的那个感觉,就是。你不是要唱给谁听,你只是把心里已经存在的东西往外推了一点点。」 我怔怔地看着他,觉得喉咙又干又热:「那你呢?」 「我?」他抬手在空中比了一个稳住的姿势,「我负责把镜头放在该放的地方。」 「可是你刚才说你会乱。」 他看着我,眼神短暂地沉了半寸:「我可以乱,但镜头不能。」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只好低头笑。 这笑不是为了掩饰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可惜——可惜他总是把自己放在镜头之外。 休息结束,我们又把那段短别走了三次。 第三次时,他站到我身后极近处,手越过我的肩,示范城门推阖的姿势。 镜子里像是一个拥抱,但我们之间隔着一层不可见的空气。 「别以为我在拥你。」他开口,语气很轻,「我只是在告诉你的身体,什么叫‘更真’。」 「我知道。」我说。可我的心脏并不听话。 最后一遍,他忽然让我把剑收回鞘里,把台词省掉一半,只留下「我回来了」与「我从没离开」。 两句话对撞,像把一个看不见的门推开。 他看着我:「就到这里,够了。」 我想再要求一遍,但他的眼神已经收掉,回到冷静的那个岐曜。 我们一起把道具归位,关灯时他忽然说:「明天你会比今天好。」 「为什么?」 他把帽子戴回去,背影干净:「因为你知道你在找什么。」 我站在黑下来的房间里,听见门外走廊的灯一盏一盏熄灭。 手机震了一下,是林悦的信息:【明早六点妆发,七点集合。今晚别开嗓过头。】 我回:【收到了。】 又打了一行,删掉;再打,又删掉。最后只发出一个很规矩的「好的」。 走到楼梯口时,我看见岐曜站在应急灯下接电话。 他的声音比练功房里更低:「嗯,明天第七场,不用替身。」 他抬眼看见我,点了下头,像一个简短的晚安。 我走过他身边,下楼。 每下一阶,脑子里就会浮上一个画面——他在我身后,手不着痕地把我的肩往后按了一厘米;他在镜子里与我对视一瞬,让我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他说「不是情绪,是重力」;还有他说「我可以乱,但镜头不能」。 夜风从空楼道窜进来,带着一点清冷的味道。 我把外套拉上,忽然觉得很想唱歌——不是给谁听,只是给这个夜。 ——我知道我在找什么。 ——我在找那个把我从戏里拉出来、又推回去的人。 到了楼下,我回头望了一眼三楼的窗。 那里的灯已经熄了,但我知道,房间里还留着我们的呼吸。 它会在明早被第一束光照亮,然后跟着镜头,变成观众以为的「演」。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放进口袋。 身后的走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像谁又回去确认了一次门锁。 我没有回头,只把那声音收在心里,当作明天的起拍节奏。 夜很深,城市像一面无边的镜子。 我在镜子外,听见剧中人的心跳;也在镜子里,看见一个不再害怕的自己。 第二天,会更真。 〈私下练戏〉是整部剧第一次「无观众的场景」。 有人教「真」,有人学「真」, 可当两个人都太真,戏就会开始发烫?? #BL #双男主 #戏里戏外都太真 #沈望川X林岐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节|私下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