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她又失忆了(女尊)》
 1. 面见主君
    八月清晨,山色霁明,朝阳升举。
    淡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大河村尾的河面上,微风拂过,波光粼粼,一条手臂长的大鱼忽的从河面跃出,鱼尾一甩“扑通”一声又钻进水里。
    山脚下村尾处,今年才新建成的正三间带东西厢房的青砖小院正屋里,一个身形高挑面容消瘦的年轻男子一身灰色短褐衣裳,弯腰收拾着东西。
    就在他身侧木架床上,一个几个月大小的宝宝正乖乖的躺在床上,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爹爹,小嘴巴里还时不时“咿咿哦哦”个不停。
    萧粟收拾好东西回头,就看见宝宝忽的“啊啊”叫了两声,他上前熟练的把宝宝抱了起来,解开衣襟按着时辰给孩子喂了一顿奶。
    “砰砰砰!”
    “哥!青川哥来了——”
    不过片刻,颇为厚重的院门从里打开,萧粟怀里抱着孩子,看见他弟和他身旁之人点头打了声招呼后,声音低沉:“进来吧。”
    青川进了院子,看着眼前的青砖小院,清秀的面庞上不由露出两分惊诧意外来。
    只见三间正房以及两侧东西厢房都有可以遮阳避雨的檐廊,连通庭院以及大门,院子中间虽依旧是泥地,但却十分有巧思的用许多漂亮的鹅卵石组成了简单图案铺就成了几条实用方便又好看的小路。
    院子里还有一棵高大葱郁的石榴树如今正是花开的好时节,红色的花朵和刚结出不久青绿色小石榴缀满了枝头,树下投下一片斑驳阴凉之地,树下摆放着一个圆形小石桌,两把竹躺椅,是个极好的乘凉之处。
    正房外安置了两个大水缸,几枝粉白的莲花含苞待放,院子角落还种了一些野花,红的黄的白的蓝的都有,错落有致,野趣天成,能看出当初修建这院子的主人很有几分情致,也很认真的在布置这个小院。
    只是,有些可惜了……
    萧苗把院子门一关,回身颇为紧张的蹙着眉头道:“哥,你真要去吗?”
    萧粟低声“嗯”了一声,抱着孩子的手臂不由的微紧了紧。
    一旁的青川见状,笑了笑,道:“妹夫不用太过担心,这次只是去府里给主子过一过眼,不必太过担忧,若未被选中,主君素来也是个宽厚的性子,不会让人白走这一趟的。”
    闻言,萧苗稍稍松了一口气,倒也不是贪图那点赏赐的东西,主要是怕万一不小心得罪了王府里的贵人们,若那王府的郎主是个宽厚的性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着他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肉眼可见的消瘦了很多很多。
    若非他哥身体底子不错,月子期间被照顾的很好,再加上还有实实在他哥身边需要人照顾,还不知道他哥如今会成什么模样。
    只是想着,就忍不住替他哥难过。
    一个多月前,他嫂子带着他外甥女壮壮去了一趟九溪县后就不知所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人说他嫂子和侄女不幸出了意外,让他们节哀,有人背地里嘲笑他哥,说他嫂子抛夫弃子带着侄女回家去了,还有人嘴贱说他哥克母克父克妻克女的,气的他堵在人大门前骂了几个时辰!
    不过短短十几日的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就算是他,听多了心里也免不了有些想法了,不是怀疑他哥那什么克人的命,而是有些怀疑他那个嫂子会不会是恢复记忆了?然后抛夫弃子独独带着女儿回自己老家去了?
    不怪他有这种想法,实在是他那个嫂子一看就和他们这些乡下泥腿子不一样,不仅面皮白生生的,长得也极为好看,和周围种田干活的乡下娘子们一点都不一样。
    倒是和隔壁村的秀才娘子那样的有几分相似,像个读书人。
    但问题是,他嫂子不是知根知底的附近村里的人,而是一年多前被他哥捡回去的,还伤着了头,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就这样,他哥被他那嫂子的漂亮的脸迷的鬼迷心窍的,没多久就和人家成婚了。
    后来听他哥说起过,说他嫂子虽然记不太清了,但以前应该是生在富裕人家的,因为她嫂子隐约记得家中是做生意的,这个他是信的,因为他嫂子的确聪明会做生意。
    第一次出门回来就赚了好几十两银子,才有了这座青砖小院。
    但第二次出门,人就带着女儿不见了,这让他实在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就是……有几次想和他哥说,但看着他哥的模样又实在说不出口,怕他哥承受不住。
    毕竟,之前他那个嫂子对他哥真的很好,好到村里人明里暗里的说了不少酸话。
    不说其他,只这座青砖小院,就已经让人能眼红到滴血了。
    更不用说,他哥怀孕坐月子的的时候,他嫂子特意请了村里的老叔照看,不用下河洗衣,不用上山下地的干活,院子里还每日都能传出肉香来,都被人看在眼里,哪能没有人眼红泛酸甚至嫉妒的。
    他叹了一口气,他嫂子和外甥女就这样无缘无故突然就失踪了,他都难以接受,更别说是他哥了。
    一个月以来,他们已经将附近的两个县城,十里八村的都找遍了,也没有寻到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哥肉眼可见的迅速消瘦下去,性子也越来越沉默,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心里着急。
    就在这时,青川哥回来了。
    他以前就听妻主说起过,青川哥是在平王府当下人做事的,之前每到中秋,他公婆都会带着家里一些吃食去探望一次,但人却是没有回来过,他那也是第一次看见青川哥。
    回来后青川哥也没有耽误事,说平王府要寻一个乳爹,要在村里找个知根知底身子康健面容端正老实本分的刚生产完不久的夫郎。
    他哥不知怎么想的,知道后没多久就主动找上了青川哥,说想去平王府当乳爹。
    青川微微仰头看着眼前比男子甚至寻常女子都要高上不少年轻俊俏的夫郎,听他姨母姨父说过这家的事,心中不禁也升出几分同情。
    是个可怜的夫郎,好不容易成了婚,日子过起来了,妻主和女儿却突然失踪了,至今生死不明,留下孤儿寡父相依为命。
    他温声问:“东西可都收拾妥帖了?”
    萧粟的眼睛一直看着怀里的宝宝,闻言抬眸,声音低低的带着些沙哑:“都收拾好了。”
    他的东西昨夜就已经都收好,今早收拾的是实实的东西。
    青川看向桌上放着的一大一小两个包裹,最后看着那大的包裹道:“若被选中,日常用度都不用萧夫郎但心,府中自有安排,入府时门房会检查随身携带之物,这包袱……”
    若没被选中,就更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了。
    萧粟愣了一下,片刻后,将怀里的宝宝递给阿弟,抬手打开了桌上的小包袱。
    青川这才知是自己误会了,刚要说话,就看见包袱里最上面静静放置着的东西,微惊:“这是……箭弩?”
    刚说完,就想起他姨母姨父说的,他妹夫一家以前都是住在大青山里的猎户。
    只是几年前妹夫他娘在山中狩猎之时就不慎受伤去世了,不久后父亲也不幸病逝,两兄弟相依为命了好几年,待两年前妹夫出嫁后,山里就只留他一人了。
    直到一年多前齐州大旱,不少流民往平城逃荒而来时,这位年过双十依旧不曾婚配的萧粟才捡了个女人回去,没多久就成了婚。
    这些都是他特意打听调查过的,不然可不敢随意将什么人都往主子面前带。
    听说萧夫郎捡回去的那位妻主也是算是个能耐人,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在村尾买了地,还置办出了这么一间青砖院子,如今亲眼看着,倒是不假。
    萧粟看着眼前的□□,指腹一寸寸缓缓摸着上面打磨光滑的纹路,最后指尖停留在□□上面雕刻的“小米”两个字上,认真问:“这□□,不能带进府么?”
    萧苗看的心里有些难受,那把□□他知道,是当初他嫂子亲手给他哥做的,平时他哥可宝贝了,也怪不得想把这东西带上。
    青川不知其中内情,“这样的利器自是不能带的。”
    萧粟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说什么,拿起□□和里面的箭收进了房间里。
    青川心底微松了一口气,好在萧夫郎这人的性子果真和姨母姨父说的那般,是个沉稳寡言老实听话的。
    除了□□,包袱里就只有两身衣物,一个样式简单的银指环,和几颗打磨过的石头珠子,一一看过后,青川才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出发了。”
    萧粟抱着不吵不闹眼睛乌溜溜到处看的宝宝,萧苗帮忙提着包袱,离开前萧粟最后缓缓看了一眼院子,看着树下空荡荡的两把躺椅,最后看向坠着满枝头的红艳似火的石榴花和青青的小石榴果。
    耳畔似有温柔笑声响起,“萧萧,咱们在院子里挪种一棵石榴树,等来年秋天就能吃石榴了。”
    萧粟眼眶微红,“砰”的一声沉闷轻响,缓缓关上了院门上了锁,将其中一把钥匙交给了他阿弟,声音有些哑:“照看好院子里的石榴树,妻主回来后还要吃的,西厢房有给你留的房间,想住就过来住。”
    “好,”萧苗喉咙有些泛酸,抬手接过钥匙,“哥你放心,我会照看好实实和院子的。”他不知道他哥是怎么想的,但人活着总要吃用,如今有了实实,他哥是不能再动不动就钻进山里打猎过活了,若真能当上那王府里的乳爹,也算是有了个不错的进项。
    就算要父子分离,但青川哥说了,府里最多也只聘一两年的时间,那时实实也还小,不妨碍什么。
    萧粟认真嘱咐道:“银子我都放匣子里了,要是张家夫郎的奶水不够实实喝,就拿银子找人买头下奶的羊回来。”
    萧苗连连点头应好。
    马车停在萧苗婆家林家院门前,两家相隔不过十多丈,没几步路就到了。
    即使心里早就做好了打算,但当坐上马车,看着儿子离的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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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之时,听着实实骤然响起的哭声,萧粟还是心里痛的仿佛被撕成了两瓣,差一点就跳下马车。
    车厢里的青川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了他的手臂,“萧夫郎这是做什么?快快坐好,你现在若出了什么差池,我就没法向主君交代了。”
    萧粟看向对面神色颇为紧张的青川哥,静默了片刻,按着车壁的手背青筋鼓动,直到再也听不见宝宝的哭声,他才渐渐冷静下来,微哑着嗓音道:“抱歉,青川哥,刚才是我有些冲动了。”
    青川看着他平静面容下微红的眼眶,心下轻叹了口气,没有计较。
    萧家这样的情况的确也不好过于苛责什么,只是在之后的路程里免不了再次强调了几遍王府的规矩。
    出发时才辰时末,待马车停在王府西角门前时,已经金乌西坠,晚霞漫天。
    整整赶路赶了三个时辰,和车妇交代两句青川就下了车,只是身体免不了有些疲惫,但还是提起了十二分精神,领着人进了府。
    “哟!这不是青川哥哥么?青川哥哥这是办事回来了?”门内回事处的小侍仆和汉子看见来人都不由露了笑脸。
    毕竟是主君院里伺候的人,她们这些人自然得笑脸迎人,只是在看着青川身后跟着的身材挺拔的男子时,都不由微微睁大了眼。
    这……这是主君给三娘子院里新找来的乳爹??不是男侍卫?
    最近府里发生最大的一件事就是一个多月前找到了失踪一年多的三娘子,但同三娘子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小女婴。
    刚回来那会儿府里可闹出不小的动静,但因主君狠狠整顿了一番,很快就没人再乱嚼舌根了,只是暗地里怕还有不少眼睛都盯着呢。
    青川面色如常随口应付着,查验登记后,带着人从西穿堂进了二门,绕着回廊前往主君所居的德仪殿。
    萧粟自下了马车就没有再说话,对落在他身上的那些视线也没有任何回应,始终垂着眼,看着自己鞋尖前面些许的地方跟着人走。
    但即使如此,他天生视觉敏锐,眼尾余光也将一路上所见都一一看在了眼里。
    不多时,映整整面阔五间带耳房富丽堂皇的大院子映入眼帘。
    回廊上遇见了两波来往的小侍仆们,青川哥带着他并未丝毫停下脚步,想着自进王府后遇见的下人奴仆们对着青川哥和他的态度……
    青川哥在王府里的地位,比他想的还要高一些。
    青川瞧着他这沉默乖顺规矩听话的模样心底颇为满意,不枉费他路上嘱咐了好几次。
    若他带来的人进了王府就东张西望一副没有礼数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被旁人瞧见了不仅他丢脸,说不定还会连累他们德仪殿和三娘子的颜面。
    他低声嘱咐:“待会儿面见主君时,主君问什么便如实答什么,切不可有半分隐瞒。”
    萧粟点了点头,强自打起精神来。
    “青川哥哥回来了?”德仪殿门口两侧身穿翠绿泥金圆领短衫立候着的两个小侍仆看着他就笑了起来。
    青川也是露了笑脸,“时辰耽搁的有些晚了,烦请绿柳弟弟帮忙通传一声。”
    绿柳笑着进去通传了,另一个小侍仆忍不住仰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新面孔,那即使垂着首也挡不住高大身影,不禁微张了张嘴。
    青川趁机低声笑问:“绿枝弟弟,快合一合嘴,另两人可是已经拜见过主君了?”
    绿枝抿唇笑了笑,先是摇头,后又连忙点头,低声道:“其他两个乳爹午时就到了,不巧主君正小憩,睡晌午觉呢,醒后主君说等人齐了再一道见。”
    他话音刚落,方才进去通传的绿柳出来了,果不其然出去下人房叫了两个约莫二三十岁的男人过来。
    趁着他去叫人的功夫,青川也领着人回了自己屋子一趟,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番。
    待人都到齐侯在正殿门口时,萧粟下意识侧眸看了一眼,但只看见两个黑黢黢的油光发亮的头顶,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一路被人领着一脚迈进了宽阔的朱红色殿门,霎时仿佛置身两个世界,门外热浪滔滔,门内温度适宜,十分凉爽。
    来不及思索,就随着众人绕过一座绣着不知什么纹样的漂亮的屏风,余光扫过端坐在窗下软榻上衣着富贵端雅,眉间却略带着几分忧愁的男子,跪下行礼。
    “民夫见过王君郎主,郎主万安。”几人齐齐叩首行礼。
    “都起来回话吧。”男人的声音听着温和不疾不徐的,却让人不敢有分毫逾越。
    众人起身,萧粟站直了身子,即使依然按着规矩垂着眼帘,但也十分轻易的就瞧见了端坐在上首头束金冠,身着深紫色绣金纹广袖长衫的年约三十出头的王君郎主。
    当看清男子的面容时,他眼神下意识恍惚了一瞬。
    他想,他的情况好像又加重了,竟在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王君郎主脸上看出两分和他妻主相似的熟悉感……
 2. 相见
    平王君长了一张清俊温和的面容。
    问过几人的身份来历后,平王君心下有些怜惜,他膝下唯一嫡亲的女儿失踪一年多才有幸归来,一年里他四处求神拜佛,差些没哭瞎了眼,因此,对这位萧夫郎的遭遇一时不由十分怜惜。
    这世间不幸之事多矣,他也是在三娘失踪后,才从平城官衙得知,原来这世上几乎每日都有因各种原因失踪下落不明或者直接身死的人。
    他将手中册子放下,视线扫过三人,“都抬起头来瞧瞧。”
    萧粟依言抬起了头,但还记着不能直视主君。
    平王君眉梢微动,似是有些意外他的容貌,并非他想象中那般粗犷模样,下颌眉峰处虽多了几分凌厉之感,但神情瞧着倒不显凶厉,反而有几分沉稳。
    再瞧着另外两个牙关发紧嘴皮子都紧张的有些颤抖乳爹,也没有怪罪,只是侧首问道:“章大夫可已请来了?”
    一旁伺候的贴身大侍仆红枫躬身道:“回主君,章大夫已在偏殿候着了。”
    “带三位夫郎下去让章大夫仔细瞧瞧。”刚说完,绿柳突然快步进屋通传:“主君,三娘子身边的宋爹爹求见。”
    平王君:“让他进来。”
    萧粟沉默的听着,三娘子他知道,青川哥和他提起过,此次平王君就是为了给三娘子的孩子找乳爹。
    至于偌大的王府为何不在家生子里面找乳爹,反而去外面找,他不清楚也不在意。
    不过片刻,一个身材颇为白胖圆润,身着松绿色圆领长袍的中年男人快步进屋请安行礼,“奴见过主君,主君万福。”
    平王君看向他,温声道:“起来吧,说罢,三娘遣你来是为何事?”
    “回主君,三娘子差奴将此物拿给主君,说是主君看过后就明白了。”说罢,宋爹爹躬身双手呈上几页纸。
    萧粟余光刚瞧着那几张密密麻麻不知道写的什么的纸张,就见原本神态温和的平王君看了两眼那纸张,不知为何就眼角微抽了抽,按住了眉心。
    平王君耐着性子将几页纸看完,只觉得有些离谱,没忍住道:“她一个女子能懂怎么养孩子?那些经验丰富乳爹的话她不听,非得按着她的话来,真是胡闹。”
    只是虽是斥责,但语气却并不显生气,更多的好似是无奈。
    宋爹爹陪着笑脸,立在平王君一旁身着深褐色圆领窄袖长袍,头发花白面容慈和的周爹爹笑道:“郎主莫担忧,咱们三娘子自幼便是个重情的性子,如今初为人母,对这第一个孩子难免挂心了一些,郎主且放宽心。”
    平王君也只是嘴上念叨一番罢了,不然就不会有今日挑选新乳爹这一遭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臭丫头得寸进尺,挑个乳爹还得按她的要求来,真是……
    “罢了罢了,若不按着她的意思来,往后说不准还得换,”他将手中的几页纸交给红枫,“待章大夫瞧过后没什么问题,就按这上面的询问一番,”说着还交代道:“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苛刻。”
    只要性子老实听话,其他的都可以改。
    红枫躬身应道:“是。”
    几个乳爹被带去了一旁的偏殿,萧粟只扫了一眼偏殿大致的布局就收回了视线,但另外一个年纪略大几岁的圆脸乳爹一时没忍住偷偷四处张望了起来。
    只觉得这平王府真真是处处富贵,方才在王君面前他还不敢乱瞧,这会儿看着周围琳琅满目的金贵物件,金银玉器就大大咧咧的摆在木架上,让他看的险些挪不开眼。
    王府自有检测是否有资格入府当乳爹的方式。
    是否身体康健、身体是否洁净,面容是否端正,以及从乳汁的颜色、气味以及浓稠度判断乳汁的质量。
    年龄略长的圆脸男子对自己的奶水十分自信,他生养了四个孩子,每个都养活了,可是他们那一片罕见的有福之人,他的奶水还能不好?
    另一个长了一双杏眼的乳爹颇为紧张的从屏风后出来,萧粟是最后一个进去的。
    屏风后还有人监看着,虽同为男子,但除了妻主,从未在其他人面前袒胸露乳过的萧粟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红枫看了一眼这位身材格外高挑,面容却最好看拔尖的夫郎,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那饱满的胸膛上。
    单薄的夏衣几乎遮不住那过于优越的身段,胸大腰细腿长,虽身材过于高挑了些,但骨架却也并不粗壮显笨重,让他下意识的就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最为难得的是明明刚生育完不久,腰为何还那么细?身形也一点不臃肿?
    他略侧过身,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的道:“夫郎请吧。”
    萧粟抿了抿唇,不再耽搁,抬手解开了腰带衣襟……
    待两人出来,章大夫将查验后的结论仔细说了一遍,又十分严谨的一一登记在册。
    萧粟虽然这一年来跟着妻主认了一些字,但最后也只听懂了大夫口中说的“乳汁浓稠,色白味甘……郁结于心……”什么的,其他的什么脉象结症他也没仔细听,听也听不太明白。
    大夫说过后,那个眼睛细长的夫郎就被请了出去,只剩下他和那个圆脸夫郎了。
    红枫看了一眼手中纸张上面所写的东西,一一询问。
    例如:“若小主子闹着想出屋子,你们该如何做?”
    那圆脸夫郎眼睛一亮,言语恭敬却把握十足的道:“王府的小主子身子何等尊贵,即使盛夏,也需防风邪入体,哪能见风?万一着凉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为了能留在王府当乳爹,他可是特意提前花了银子请教了平州城里最有名气的大夫,那大夫常年行走高门大户里,说的都是贵人们养孩子的法子,他可是记得一字不差。
    红枫看着他激动的的模样,没说话,看向另一人。
    萧粟声音沉静平稳的道:“婴儿见风虽有着凉的风险,但可挑外面日头好的日子,在没那么晒的时候让婴儿在树荫下乘乘凉,避免长时间晒伤皮肤就行。”
    说完,又补充了句:“大人长时间待在封闭屋子里都会受不了想要出门透气,小孩子也是一样,只是要多费些心思注意孩子出门穿戴的衣物上。”
    妻主还曾和他说过,小宝宝晒一晒太阳对身体也有好处。
    听着他的话,那圆脸夫郎眼神不由显露出几分得意来,真是乡下泥腿子,当王府小主子是乡下那些小娃子们呢?
    红枫将两人的神态看在眼里,心底虽然已经觉得没什么必要再问了,但对三娘子特意交代的事还是不敢敷衍,一五一十的全问了一遍。
    萧粟自己和妻主是怎么养的宝宝,就稍微往谨慎一点的方向说,他没养过其他孩子,所有的经验也只有这几个月,所以他本就没抱什么希望。
    只是想借着这次的事,和青川哥往后多一些联系。
    他想借着青川哥在王府的身份地位,看能不能帮着和燕州城官府衙门说上两句话,让官府的人帮忙寻人。
    他妻主那么聪明,他不相信她和孩子会莫名其妙的突然就消失了,更不相信其他人说的出了意外。
    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后,终于,红枫停止了问话。
    圆脸夫郎不自觉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脸上不由露出了个笑脸。
    红枫抬了抬手,门侧候着的小侍仆便进了屋,“今日劳烦两位夫郎了。”他面带笑容的客气说罢,便眼神示意一旁的小侍仆。
    小侍仆上前站在那圆脸夫郎身侧,“两位夫郎且随我来。”
    萧粟愣了一瞬。
    那圆脸夫郎见状,心下不甘,但却畏于王府威势,只敢偷偷瞪了那没一点男儿家模样的大个子一眼,就眉眼耷拉着跟在小侍仆身后走了。
    待人出去后,红枫脸上的笑意也真切了一些:“萧夫郎,随我去见主君吧。”
    待进了正殿东次间,再次叩首拜见,平王君看着他便笑了,声音温和的道:“本君方才瞧着你就有几分面善,没想到还有这等缘分。”
    只是在看过医案时,眉心轻蹙了蹙,郁结于心呐……也不奇怪,毕竟家中妻女如今下落不明,只余孤儿寡父,还要出来做工未生计奔波。
    思索不过须臾,他看向垂眉敛目透着股沉稳的人,道:“你家中之事还是需放宽心才是,吉人自有天相。”
    萧粟眉眼微动了动,跪下叩首,沉声道:“谢王君郎主吉言。”
    平王君自是瞧见了他的眼底希冀却又坚定的眼神,犹豫了徐硕,最后吩咐道:“青川,人是你带进来的,便由你带着人先带去观澜苑让三娘过一过眼。”
    “红枫,差人去一趟良医所,让章太医给萧夫郎开几副药调养调养身子,先吃几副瞧瞧,若身子大好了,再去伺候。”
    若身子不见好,那自然也就没有以后了,虽有几分怜惜,但也不可能枉顾自家孙女的身体。
    青川忙上前应是,心下有喜亦有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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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让他最为惊讶的却是主君瞧着不知为何对萧夫郎好似格外有几分优待?
    一般来说身体有疾者,是没有资格去伺候小主子的,更不用说当乳爹了,但主君不仅没有立刻将人打发了,还差了太医给药调养。
    按理来说,主君是不可能与萧夫郎这样的人家有什么干系的,毕竟主君乃京都人,在平城这边可没什么亲戚,要不然也轮不到他主动来给主子分忧,出去寻身家清白能信任的乳爹了。
    直到离开德仪殿后,萧粟才渐渐回过神。
    青川上下仔细打量了他几眼,最后还是把想问的话给咽下去了,既然主君已经见过人了,他只管按着主子的吩咐行事就是。
    “我们先去观澜苑见三娘子,三娘子是主君膝下唯一嫡亲的女儿,方才面见主君时怎么应对的,等会儿见三娘子就要同样沉稳恭敬,”说到最后,他还是没忍住低声道:“萧夫郎,今日主君恩德赐药,说明你这是入了主君的眼,还要好生保重身子才是。”
    否则,这机会真是白搭了。
    萧粟抿唇,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认真点头,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自然没理由放弃,他会好好吃药的。
    若青川哥能借着王府的势和官府的人说上两句话,那他若成了王府小主子的乳爹,应该也能。
    *
    “王府分东、中、西三路,五进,西路住的是都是平王殿下后院女眷,中路前三进是平王殿下都是前院,万不可随意进出。”
    青川仔细的与他说了起来,以免往后走了不该走的路,冲撞了不能冲撞的人。
    “府中的几位娘子们都住在东路。从主君的德仪殿去三娘子观澜苑的路,你可要记清楚了。”
    萧粟认真点头。
    行至德仪殿东角门,经守门的仆夫查验腰牌后,便沿着厢房檐廊进西穿堂,从西穿堂北侧小门出至西华门。
    “旁侧便是存心殿东庑房外侧廊道,此处切勿随意张望,垂首快步走过,绝不能靠近存心殿正殿,那是平王殿下处理政务之地,违者杖责,严惩不怠。”
    萧粟提着心,默默点头,他会牢记的,这段路一定要走快一些。
    “好了,过了前面承运门小角门就到东路了。”
    萧粟看着角门处守门婆子再次查验腰牌,对王府的规矩森严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过了角门右转,便是夹道,青川明显放松了不少,指着旁侧的墙壁含笑道:“这处就是东路大厨房的后墙,走吧,前面就是观澜苑了。”
    观澜苑门前有守门的侍女,应是提前就得了吩咐,看见两人也没有一点意外,直接就带着两人进了大门。
    最先映入萧粟眼帘的便是一座布置清雅的庭院。
    庭院中间假山流水,粉白莲花亭亭玉立浮于水面,云骨嶙峋的假山上攀附着错落有致的枝藤,不知名的红色花朵开的正艳,一带清流从花木间倾泻于石隙,潺潺流水声清越入耳。
    他脚步一顿,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青川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萧粟回过神,垂眉敛目收回视线,不再多看。
    领路的侍女带着两人行至书房门前,朝着书房外立候着的人低声道:“苍兰姐,这是主君院子里的青川哥哥和新来的乳爹。”
    青川笑道:“烦请苍兰姑娘通传一声,这位是新来的萧乳爹,主君说让三娘子也过过眼。”
    门口身着靛蓝色圆领长袍,面容普通神情却颇为严肃的苍兰看了新来的乳爹一眼,表情如旧,低声道:“不必,主子早有过吩咐。”
    说罢就轻叩了叩书房门,“主子,主君派的人带着新乳爹来了,正在屋外候着。”
    “进。”清越沉静的嗓音隔着房门传了出来,听着下意识变让人心中一凛,但……不知为何,萧粟的心跳却陡然跳快了一拍。
    萧粟垂在大腿旁侧的手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清醒清醒打起精神来,不要再胡思乱想。
    轻吸了一口气后,跟在后面踏进了屋内,周身便觉一凉,与在平王君屋子里的感觉一样,和屋外热暑余温未消的燥热相比,要舒服适宜许多,绕过一座屏风,便跟在青川身后垂首安安静静的行了礼。
    “奴见过三娘子,请三娘子安。”
    “起来回话。”上首传来的声音不疾不徐,如寒泉漱石,字字带着山涧冷冽之气。
    但听在萧粟的耳朵里,却如仿佛一道惊雷轰然炸响,让他骤然抬起了头!
 3. 有改动,建议重看一遍
    姜长熙抬眸便望进了一双漂亮有神,却有些呆愣的眼睛里,手中的动作微顿。
    “这位便是新来的…乳爹?”
    青川刚要起身回禀,余光见他直勾勾的盯着三娘子瞧,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忙拉着人就叩首,“三娘子恕罪,萧夫郎乡下出身,还不懂王府的规矩,还请三娘子宽恕。”
    萧粟没有防备被他突然按了一下,上半身却是纹丝未动,眼里全是那张熟悉的脸庞,他张了张嘴唇,喉咙却仿佛被堵住了一样,张阖无声。
    妻主!阿满?!
    他脑子里陡然一片空白,这……这是怎么回事?是他眼睛出问题了吗?否则怎么会将平王府的三娘子看成他的妻主?
    是不是他看错了?若真是妻主,看见他后怎么会是一副那么陌生的表情?
    他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了一瞬,随即深吸了一口气。
    不确定,再一眼……
    姜长熙自幼样貌出众,有着一张仙姿玉色般明艳面庞。
    她今日没有束发,一头青丝长发只用两根白玉祥云簪挽了一个简单随性的发髻,一身海棠色交领广袖长衫,腰上并无别的多余配饰,只系了条同色系带,眉目如画矜贵闲适,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明丽清华。
    只一眼,却萧粟心绪乱成了一片,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却让他感到莫名有些陌生……但胸腔里的心跳却心悸一般控制不住的“怦怦”直跳,快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腔。
    姜长熙看着眼前之人颇为锋利的眉眼,不同于大多数男子的温柔精致的相貌,五官虽生的好,但整体看起来既不温和柔顺也不恬静秀美,浑身上下充斥的自由勃发的野性,带着一股天然锋芒。
    只是,此时望着她的那双眼睛,眼尾的弧度生的十分的微妙,眼眶水润泛红,像是瞳孔地震一般震惊,让人看着,好似莫名透着股委屈……
    她轻蹙了蹙眉,视线从上到下在他身上扫过,坚实的肌肉被单薄的衣料包裹其中,宽肩窄腰,线条优越,她眼神顿了一瞬,一时没有说话。
    青川见萧粟不知怎么突然失心疯一样一动不动的,三娘子也半晌不曾言语,心底顿时沉到了谷底,紧了紧心,“三娘子……”
    姜长熙声音如常:“起来吧,不知者无罪,这两日就让宋爹爹带着教教规矩,再安排去东梢间照看。”
    青川心下大喜,骤然一松,连忙谢恩,又连忙将主君的吩咐先说了说,倒也没有说的太细,直说了这几日主君吩咐先让萧夫郎调理几日身子,见三娘子颔首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侧眸就见他还跟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的,忙不连迭的拽了他一把。
    萧粟脑子正混乱着,猝不及防的被人一拽,终于渐渐回了神。
    他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耳垂上的一颗小痣,一模一样,绝不会有错,眼前之人明明就是他的阿满,是他的妻主!
    但却偏偏仿佛完全不认识他一般……
    他心口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瞬,疼的他呼吸缓了缓。
    眼神里隐隐藏着一股急切的期待,漆黑的眸子定定的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嘴唇微张了张,似是想说什么,最后看见的却是她看过来的冷然的眼神。
    想说的话就那么堵在了喉咙里。
    姜长熙垂眸,将他眼底的情绪看的一清二楚。
    他在期待什么?想和她说什么?就算是意图勾引,也未免太过着急了一些,她眼神微深。
    萧粟缓缓垂首,即使已经竭力克制,但眼底依旧是难掩的失望,眼眶泛酸,唇角渐渐紧绷。
    姜长熙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这就失望了?
    心思这般浅,想来背后应该没人指使。
    姜长熙忽的似随口一问:“萧夫郎叫什么名字?”
    萧粟眼睫轻颤,抿了抿唇,他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又松开,反复几次仿佛就能稍稍缓解心脏跳的过快的闷窒感。
    他轻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睛,嗓音微哑的低声道:“萧粟。”
    萧粟?还是肖素?姜长熙心底缓缓念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哪个萧,哪个粟?”
    一旁静静候着的苍兰神色一时有些惊诧。
    萧粟头也不抬的闷声的道:“萧萧的萧,小米的粟。”
    青川连忙道:“回三娘子,是萧瑟的萧。”
    萧萧?小米?
    两个字眼在心里滚过,姜长熙不知为何,竟觉得都还挺好听的,明明看起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
    她吩咐道:“让宋爹爹将人安置妥当。”
    苍兰躬身应道:“是,主子。”
    几人退下。
    姜长熙看着那道身材高挑削瘦的背影,无意识蹙了蹙眉。
    *
    萧粟是被青川拉着出去的,青川和苍兰说了两句,把人拉到了一旁,看着还有些神思不属的人,面色一时不太好看。
    看了一眼不远处候着的苍兰,他拧眉低声告诫道:“萧粟你方才是在做什么?你可知,三娘子对那些她攀龙附凤意图爬床的人很是厌恶?!若非你今日运气好,早就被赶出府去了!”
    萧粟怔愣了半晌,一直沉默寡言甚至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人突然肉眼可见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倏地握住他的手,声音有些艰涩道:“青川哥,谢谢你。”
    青川皱眉,看着他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的萧粟,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样,周身那种气死沉沉的气息好像陡然一瞬散了。
    “你……”
    萧粟眼眶还泛着尚未退却的红,眼底情绪莫名,但声音却压的很低,“青川哥你放心,我心中有数,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青川:“……”真的吗?听着他信的保证,不知道为什么,他更不放心了。
    “萧粟,你身子还没好,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不然我还是和主君求情,放你回家去吧?还能拿二两银子呢,多划算啊。”正好萧粟身体原本就有些问题,借口都是现成的,主君应也不会追究。
    萧粟摇头,语气越发坚定:“青川哥,我会好好干的。”突然找到了妻主和女儿,对他而言是天大的惊喜!
    但妻主有些不太对劲,好像不记得他了……
    想着他方才见着三娘子后那副模样,青川有些不太信,但如今他也无可奈何了。
    甚至已经开始后悔之前为了在主君面前露脸,主动请缨给小主子寻乳爹的事了。
    如今他脸是露了,但往后萧粟要是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他定然也会被连累。
    只能再次叮嘱,就怕他胆大包天乱来,满脸严肃道:“偌大一个平王府,你可知为何要去外面寻乳爹?”
    萧粟愣了一下,他确实不知道,就摇了摇头。
    青川:“还不是因为不少人被眼前的荣华富贵迷了眼睛,不是想勾引主子,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乱嚼舌根!”
    他低声恐吓,“但凡起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的,最后不是被发卖了出去,就是被乱棍打死!”
    嚼舌根是真,谁让小主子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总有一些管不住自己嘴巴的。
    勾引也是真,就是从未有人真的成功过就是了,至于其中有哪些是夸张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萧粟想了想,他和妻主可是正儿八经拜过堂的妻夫,天天晚上都要一起睡觉的,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当然,他也明白青川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在搞清楚所有事情之前,他不会乱来的。
    他突然低声问道:“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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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娘子身边可有……美侍?”话本唱戏的都这么写的,贵女后院里都会有很多美貌小侍伺候的。
    只是这么想着,他心底就漫出一股浓浓的酸楚。
    青川抓着机会立刻就道:“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了,三娘子素来性子就冷,后院也是干干净净的,只因三娘子心里只有从小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对那些意图爬床的人,从不会容情!”
    听到前半段,萧粟眼神一亮:干干净净?
    听完,他心底下意识有些疑惑,他妻主明明性子很温柔爱笑的,哪里冷了?
    不过,又想到方才看见的妻主……看着他冷冷淡淡的模样,又有些泄气。
    但在他听见什么青梅竹马未婚夫后,脑子里瞬间就什么都没了!
    等等!
    未婚夫?!青梅竹马?!
    他张了张嘴,像是被震惊的失了语,但青川却是看出他想问的是什么。
    “程二公子乃咱们平城当地豪族程家儿郎。”程家是出了名的豪富之家,不仅家中世代官宦,底子也很厚实,就是母亲早逝,这一点有些不太好,但主子的事轮不到他一个当奴才的去置喙。
    他只是想彻底敲醒眼前这个人,为了让人彻底死心,还绞尽脑汁说了三娘子和程二公子感情如何好,甚至为了程二公子,三娘子连个通晓人事的通房小侍都没有要。
    萧粟听了,心底酸涩的厉害,用力吸了吸鼻子。
    青川见他这般模样,总算稍稍放了心,这下总该知晓轻重彻底死心了吧?
    最后临走之前,念着两家的情分,也为了他自己,他真心劝道:“
    你做任何事之前,都想想家中的孩子,别为了一时的贪念最后还要连累我。”
    萧粟抿了抿唇,“我会小心行事。”
    青川心里的大石头又踏实了一些,“切记安分守己,万不能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萧粟看着他的眼神,唇角紧绷着,缓缓点了点头。
    不管如何,妻主还活着,女儿也好好的,他还阴差阳错的马上就要成为女儿的乳爹了,他们一家人都还好好的,就好。
    至于其他的事,总归……都没有她和女儿的性命重要。
    *
    ……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姜长熙垂眸,神色平静的看着书案上翻开的清净经,半晌,“啪”地一声将书合上。
    平心静气不了一点。
    闭上眼睛,脑子里莫名就会浮现出那眉眼线条锋利,却澄澈漂亮的眸子。
    她沉声道:“回去。”
    苍兰垂首应是,随侍身侧,今夜的月色很亮,月光如银霜一般洒满了整个庭院。
    她忽的问:“宋爹爹可将人安置妥帖了?”
    苍兰躬身回道:“与何乳爹安置在同一间房。”
    何乳爹就是如今正照顾喂养孩子的乳爹。
    姜长熙颔首,随口似的问:“对了,萧粟的身份可否查清楚了?家中是什么情况?”
    苍兰:“府中已经核实过了,萧乳爹家中母父皆逝,妻女似是月余前出了意外,至今尚未归家,如今家里只有他和几个月大的幼子。”
    姜长熙脚步一顿,回首看着她,眼神微沉,声音莫名:“妻女月余前出了意外?至今还未归家?”
    苍兰听着猛的一愣,不、不会吧?虽然主子和小主子就是月余前回来的,但……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她深吸一口气回道:“调查出来的身份的确如此。”
    姜长熙拧了拧眉,心下有些焦躁,任谁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多了个孩子,还丢失了一年的记忆,心绪都难以平稳。
    她声音冷沉:“明日你亲自走一趟。”
 4. 她呼吸微顿
    苍兰立刻躬身应是,要是真的,那今日那个萧乳爹就是和主子生下小主子的男人?哦不对,要是真的,萧夫郎生的可是龙凤胎!
    想到这种可能,绕是性子素来沉稳的她,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偷觑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主子一眼,没忍住低声道:“主子,今日见萧夫郎时,可有发现端倪吗?若萧夫郎真的是……他如今见了您,为何不相认?”
    不管是意外巧合,还是特意被人安排来王府的,见到主子都没有不相认的理由啊。
    所以,果真一切都是她们多想了么?
    姜长熙蹙眉,回想着之前萧粟初见她时的神态表情反应,沉默了一瞬却没有多言,只是吩咐道:“此事莫要外传。”
    “是!”
    回房沐浴后,只着一身宽松单薄寝衣,姜长熙就去东梢间去看孩子。
    东梢间一如往常,屋里伺候的人见她来了,连忙躬身相迎,“见过三娘子。”
    姜长熙叫了声起,就习惯性的看向正躺在摇床里的小崽子。
    小崽子看见她后,就迫不及待似的朝她伸着藕节似的小肉胳膊,兴奋的咧着小嘴巴“啊啊啊”叫唤。
    她伸手戳了戳小孩儿白白嫩嫩软乎乎的小脸蛋儿,仔细看着她的眉眼鼻子嘴巴脸型,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只是这孩子看见她就“咯咯咯”的笑个不停,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都快笑弯成月牙了,啥也看不出来。
    但瞧着她笑,她嘴角也不由微微上扬了一些,手指头轻戳了戳她肉嘟嘟藕节似的小胳膊,一戳一个小肉坑,“看见我就这么高兴?”
    “啊!咯咯咯……”
    一旁伺候的何爹爹笑道:“小主子最是喜欢三娘子了,也同您最是亲近,您不来,小主子怎么哄都不睡。”
    姜长熙心里有些复杂,这个孩子对她而言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样,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但和姜家人相似的眉眼,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她们姜家的孩子,她们姜家人大部分都有一双天生的桃花眼。
    她娘是这样,她们姐妹几人,只有大姐遗传了其生父的眼睛,其他人都生了一双相似的桃花眼。
    小崽子也有。
    月余前清醒后,她就被她爹告知,她当时是抱着孩子在平城清泰街上被意外惊马的人给撞到了,伤了脑袋,当即就昏了过去,但即使昏迷后,手中依旧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始终没有松手。
    直到被巡逻的卫兵认出送进了王府,又被大夫扎了几针才松开孩子。
    若非是她爹亲口告诉她,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失踪失忆了一年多,就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一个孩子。
    “哦哦~噫……”
    “啊啊啊——”
    姜长熙心底轻叹了一口气,陪她鸡同鸭讲的说了一会儿话,摸了摸她衣裳下的后背,干干爽爽的,没有汗水也没再生痱子,就打算把孩子抱到西梢间哄睡。
    一直立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红叶见状,含笑道:“三娘子今也不若留在这里陪着小主子,让何爹爹哄小主子入睡?”
    “先前一段时间小主子哭着闹着非要您抱着才能睡,您一起身小主子就容易惊醒,大夫和乳爹们都说是因为陡然换了个环境的原因,才让小主子有些不适应。”
    “但如今只要小主子睡着了,就算您不在身边,也能安睡了,何不让何爹爹尝试一番?您也能早些休息,早日养好身子。”
    姜长熙迟疑了一瞬,她确实不怎么想带孩子,每天哄孩子睡也确实有些费心神,刚准备答应,托在小肉屁股下的手掌就陡然被尿湿了,惊的她手忙脚乱的赶紧把小兔崽子双手举离她远远的!
    清晰的水流声滋滋响起,屋里伺候的几人面色顿时大变。
    “噫噫哦——”小宝宝捏着小拳头,正看着她,还撅着小嘴巴,满眼无辜。
    “……快把她拿走。”
    何爹爹更是吓得不轻,连忙从她怀里把孩子接了过来,当即就要跪下请罪:“三娘子恕罪……”
    姜长熙拧眉:“行了,别跪了,赶紧给她收拾收拾。”她方才的澡也白洗了,刚转身准备重新去沐浴一番,就听见“嗷——”的一声中气十足的哭声。
    回头就看见小崽子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她,一双小胳膊还费劲吧啦的朝着她伸,又“嗷嗷”叫了两声,看着她这光打雷不下雨的模样,她差点给气笑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有小侍仆迅速端了盆干净的水来,姜长熙刚洗完手,一旁的红叶就拿着干净的白色布巾欲上前帮她擦手。
    “咕叭叭……呜呜……”
    叽叽咕咕的说什么呢?
    她接过布巾随手擦干,“行了,赶紧带她下去收拾。”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她走,或者何乳爹要抱她离开,小崽子就嗷嗷哭,最后哭的眼泪汪汪的。
    何乳爹哄也哄不住,姜长熙想离开,但想着刚醒过来那几日,她一直躺着养伤没有见她抱她,再见时就听见嗓子都哭哑了的小崽子,心里就软了软。
    “可真是个小粘人精……也不知是随了谁。”她随口念叨了一句,摸了摸她的软乎乎的小脸蛋,温柔轻哄道:“乳爹带你下去换好干净的新尿布,我就回来了。”
    也不知是崽崽真听懂了,还是巧合,在她说完这话后,就慢慢不哭了,眼睛里还含着泪了,就咧着嘴笑了。
    “小机灵鬼。”姜长熙哼笑了一声。
    何爹爹忙笑道:“小主子这是舍不得三娘子您呢,再聪慧不过了。”
    待看着三娘子出了东梢间后,屋子里的人才松了一口气,好在三娘子性子素来温和,被尿了一身也没有生气,若换成了世女和二娘子……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今日怕都要吃落挂了。
    何爹爹一边手脚麻利轻柔的给小主子换尿布,一边止不住低声感叹夸赞道:“三娘子可真真疼爱咱们小主子,我还从未见那个当娘的,对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如此上心的呢。”
    “要是三娘子身边有体贴人就好了,孩子有了人照顾,也不必三娘子自己亲自照看了,像三娘子这般尊贵人物,亲自照看小主子的事若是传了出去,还不知会被人怎么说呢,说不得又要被殿下责罚……”
    毕竟,三娘子身份尊贵,如此亲自照看一个没名没分的孩子,难免被人说失了身份礼数。
    红叶皱眉轻斥道:“何爹爹慎言。”
    何爹爹讪笑了笑,连道不敢。
    他虽然是小主子的乳爹,但先不说小主子身份颇有些尴尬,他这个乳爹的身份自然也就水降船低的抖不起来了。
    再就是,红叶是主君派过来照看小主子的人,比他这个乳爹还要多几分颜面。
    红叶抿了抿唇。
    他也从未想过,三娘子那般神仙人物,竟会如此疼爱一个生父不详的非婚生子。
    是因为三娘子本就十分喜欢孩子吗?
    *
    等姜长熙重新沐浴完又把精力十足的小崽子抱着哄睡后,已到亥时了。
    姜长熙平躺在沉香木镂雕床榻上,垂眸就能看见小小一个雪团子似的缩在她身侧挨着她睡的小崽子,软乎乎的脸颊压在床榻上,挤出了一小团脸颊肉。
    圆鼓鼓的小肚皮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小崽子的脸颊,一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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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duang”的一下弹了回来,小脸就像是被刚蒸熟的软糯Q弹的糯米团子。
    稍微用点力,都怕把小崽子给弄坏了。
    要不是看这个小崽子哭的太可怜,早就把孩子交给下人照顾了。
    藕节似的小胖腿突然蹬了一下,姜长熙连忙轻拍了拍小崽子的背,等小崽子再次睡熟后才抬手招来人。
    内室光线昏暗,苍兰脚步放轻快步上前,动作熟练的把小祖宗抱去东梢间。
    内室最后一盏烛光也熄了下去。
    姜长熙合上眼,想不出自己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和什么人生出个这样的小崽子来。
    萧粟……
    真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月凉风清,繁星闪烁,似嵌有万点银鳞,夜静无声。
    安静的落针可闻的薄纱床帐里,急促的呼吸声忽的响起。
    姜长熙猛的睁开眼,眼神看着头顶烟青色纱帐有些发呆。
    回想着梦中过去一年一直模糊不清的人影,不仅有了人脸,连身体每一块肌肉线条的皮肤一清二楚,就好像她亲眼看过摸过一样……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细汗,身上身下都有些黏糊。
    她拧着眉,面无表情的想着在梦里同她翻云覆雨的人,有着和那叫萧粟的男人一模一样的脸,特别是情浓激荡之时那双含泪望着她的动情的眼眸,她心下起伏了片刻。
    见色起意虽是人之常情,但始终缺失的记忆,让她倏地烦躁头疼起来。
    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出生的?因为露水情缘一场意外?还是旁人设计?又或者……是同她喜欢的人生的?
    “主子醒了?可是头又疼了?奴”守夜的苍竹听着床内细微的动静,担忧道,“属下这就去给您拿药来。”
    “不用,”姜长熙拧着眉心起身吩咐:“备水沐浴。”
    苍竹不敢耽搁,因主子失踪后回府夜里睡觉就多了头疼容易惊梦的毛病,每次醒来都是一身的汗,不知梦见了什么,但每次醒来后都要沐浴一次,院子里的水都是提前备好的。
    待姜长熙换了一身月白色轻容纱寝衣后,就和平日一样抬脚往东梢间而去,准备去瞧瞧小崽子。
    东梢间以前是做小书房用的,和中间正厅只用屏风相隔,这样她随时都能过来看小崽子,不用担心会把小崽子吵醒,下面伺候的人也会更小心警醒。
    刻意放轻脚步绕过那座绣着清溪秀竹图的沉香木镂雕五扇屏风,刚抬手撩开轻薄纱帘,脚步骤然顿住。
    萧粟正微微侧背对着屏风抱着壮壮在喂奶,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失而复得的女儿身上,只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
    夜色中,男人正站着垂首轻哄着孩子,暖黄烛光轻轻的笼罩在他的周身,平添几分朦胧温柔,姜长熙不知为何,看怔了一瞬。
    只是,并没有失神太久,大概是今日的夜晚太过安静,她耳边能够清晰的听见小崽子正“吧嗒吧嗒”喝奶的声音,格外的清晰,让她不得不想起方才那个梦来……
    萧粟忽的听见屋内另一个突然出现的觉带着几分重的呼吸深,倏然回首看去,冷厉的眼神猛然一呆,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
    他现在是不是应该请安行礼?但宝宝还在喝奶,他要是突然说话,会不会把宝宝惊醒?
    他想了想,想着之前宋爹爹交代的那些规矩,还是抱着宝宝朝她超小声的行了个礼。
    姜长熙:“……”在他转过身面对着她后,她的视线避无可避落在他半敞至腰腹的衣襟,从胸膛往下最后渐渐隐没……
    她呼吸微顿。
    这男人是在……勾引她?
 5. 莫名心虚
    萧粟此时衣衫半解,半掩在单薄衣衫下流畅的肌肉轮廓依稀可见,宽肩窄腰,线条起伏延伸至腰腹。
    他素来警觉,若来的是旁人,就算是在喂孩子,他也第一时间就能发觉,但因为是她,才让他潜意识的忽略了那熟悉的脚步声和气息,没能及时发觉。
    此时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才反应有些迟钝的“刷”的红了耳根,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裳。
    虽然和妻主不止坦诚相见过一次,刚成婚那会儿两人更是胡闹的厉害,但自他怀了孩子,妻主说他不能太激动,不然孩子会不安全,自那以后,两人就少有亲近了,更不用说生了孩子……
    算起来,他与妻主已经有半年不曾真正深入的亲近了。
    恰在此时,“吧嗒吧嗒”的声音突然停了,姜长熙下意识寻声看去,就见小崽子已经明显吃饱喝足正闭着眼睛咂吧着小嘴。
    姜长熙侧过身不再看他,面无表情的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谁安排你值夜的?”
    萧粟愣了一瞬,见她板着脸神情冷厉的模样,听着她冷冰冰没有什么起伏的语调嗓音,他鼻头一酸,心头也很不是滋味,妻主对他从来没有这么凶过。
    不过,想起他之前被宋爹爹带下去后打听到的事,妻主的确是又失忆了,虽然记起了以前的记忆,但却忘了和他在一起一年多的事情。
    妻主肯定又伤着脑袋了才失忆的,她现在还是个病人,他不能和生病了的妻主计较这些的。
    “是我求宋爹爹安排我值夜的……”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之前王君郎主说的,说他心气郁结什么的,要他吃几副药才能当孩子乳爹给孩子喂奶,顿时就有些心虚害怕。
    但随即又想到,他之前一直这样喂的实实,实实也喝的很香,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又稍稍理直气壮了一点。
    更何况,平王君都能将他留下,想来也不会是他奶水有什么问题。
    就是自从妻主和壮壮不见了之后他的奶水比之前少了,原本能喂饱两个孩子的奶水,渐渐的喂实实一个都有些吃力了。
    有实实胃口变大的原因,但他知道,更多的是因为妻主和壮壮失踪的影响了他,他吃不下去饭,最后就算强硬的给自己塞下去,奶水还是变少了。
    不想亏着儿子,他就拿了些吃的东西找了同村刚生下孩子的张家夫郎,每日帮他奶一顿孩子。
    这会儿,他抱着壮壮更是舍不得撒手,但又有点害怕眼前这个看起来冷漠无情的妻主,见她还侧着身不看他,他下意识瘪了瘪嘴,有点生气。
    又不是没看过,是谁每天都要抱着他不撒手的?是谁每天晚上还要和宝宝抢奶吃的?如今转身一变成了王府娘子了,就不愿看他了?
    姜长熙听着他嘟嘟囔囔的声音,没忍住转头过去几乎不假思索的问:“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是不是在说我坏话,话还未说完,她自己先愣了一下,蹙了蹙眉。
    萧粟吓了一跳,瞬间眼睛都瞪圆了,连忙摇头否认:“奴什么也没说。”他刚刚难道不小心把话说出来了?不过,她应该也没听清楚吧?
    他还不想被赶出府。
    想着,又突然想到之前青川哥和他说的她青梅竹马的程二公子,顿时心里像是被灌了一大缸子的陈醋,酸涩的情绪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姜长熙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换,明明就是再说她坏话,还不承认,她正想说话,就突然见他扭过头不看她了,扭过头之前还飞快的瞪了一眼她,以为她眼神不好看不见的么?
    想斥他没规矩,但想着他红着眼睛瞪她的那一眼,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口中的话莫名就迟疑了一瞬,没有说出口。
    萧粟转身将宝宝小心翼翼的放在摇床上,仔细盖上质地柔软的薄被,很快重新系好衣襟收拾整齐。
    转身垂着脑袋不看她,低声解释:“宋爹爹原本是安排奴暂且休息一夜,明日开始再与何乳爹一同轮流排班照看壮……小主子的,”差点顺嘴说漏了嘴,他有些心虚极快的抬眸瞥了一眼她,见她神色如常没有反应,又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望,女儿的名字她也不记得了。
    他情绪有些低落,“但奴初来乍到,想早日同何乳爹取取经,好学着能更好的照看小主子,宋爹爹便安排奴今日同何爹爹一同值夜。”
    “奴得知何乳爹这几日几乎日夜不休的照看小主子,精神有些不济,便让何爹爹先去耳房小憩片刻,待会儿再来换奴,望三娘子莫怪。”他文绉绉的,有些费劲别扭的组织语言慢吞吞的回话。
    两人说话的时候,屋里一同值夜的霜降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三娘子来了,惊的连忙起身请罪,“三娘子恕罪!小奴竟不慎睡了过去,小奴该死,请三娘子恕罪……”
    但即使是请罪,他也将声音压的很低,生怕惊醒了正在睡眠中的小主子,身上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如此大意的睡了过去?
    他白日里已经休息过,怎么还会睡着?心下懊恼又紧张!
    姜长熙蹙眉,“行了。”她眉峰微压了压,小崽子屋里伺候的人都是经过一番筛选的,偷奸耍滑的人早就被换了,能此时还留下的,按理来说应都是做事牢靠之人,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想着,她忽的瞥了一眼神色明显心虚尴尬,不自然紧张到攥着衣角的男人,一副摆明了干了什么亏心事的模样,心底一时不由有些无语又想笑,怎么心里想什么都明晃晃的写在脸上啊?
    笨笨的,一点也不聪明。
    萧粟有些心虚,甚至歉疚,这里无论何时至少得有两人一同值夜。
    但他看见女儿后,一时没忍住,等管事的红叶和何乳爹都离开后,他就偷偷把一同守夜的霜降给弄晕了,否则,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好放肆随心的女儿亲亲贴贴。
    姜长熙视线落在他紧张攥着衣角骨节分明的手上,忽的,“咕噜~”一声轻响,她瞥了一眼手指蓦然僵住的男人,语气淡淡的道:“罢了,下不为例。”
    霜降连忙叩首谢恩,声音依旧压的很低。
    萧粟闻言松了一口气,没有因为他的缘故让他被罚就好。
    再就是,他瞄了一眼,好像没人发现刚刚他肚子饿的叫了一下,他放心了下来。虽然饿了,但他以前进山打猎时,也经常会有上顿不接下顿的时候,他早已习以为常的。
    只是这一年来,他的肚子被妻主养的好像娇气了一些,前段时间几乎感觉不到饥饿的肚子,突然就饿了起来。
    他今天白日只在马车上勉强吃了一个饼子,后来宋爹爹带他下去,倒是给了他两个馒头让他先垫肚子,但他食量大……两个馒头下肚也一点都不顶饿。
    姜长熙忽的吩咐:“让厨房送些宵夜来。”
    霜降连忙应是,出去传话了。
    萧粟眼神一亮,但随即想到,他现在只是个还没有名分的乳爹,是不能主子们一起吃的东西的,顿时又灰心丧气了起来。
    阿满,你快把你夫郎饿死了你知不知道?
    不过片刻,东梢间内,就只剩下了两人。
    姜长熙看了一眼睡得四仰八叉十分香甜的小崽子,侧眸又看向正低着头看脚尖的男人,语气淡淡的道:“随我出来。”
    一声“干嘛?”差点就下意识说出了口,好悬给收住了,只是被自己给呛着了,又怕吵醒孩子,最后捂着嘴把脸都给憋的有些红了。
    姜长熙听着身后细微的声响,回首看了一眼,就看见了他仿佛散发着幽怨之气(饿的)的一张俊脸,只是不过一瞬,萧粟发现她在看他后,就立刻朝她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
    等会儿宵夜要是没吃完,能给他吃点剩下的吗?
    姜长熙:“……”视线在他脸上笑的十分好看的笑容,特别是两个小酒窝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眼。
    想着他方才没来得及掩饰的忧愁表情,他随口似的问:“萧夫郎是想家了?”
    萧粟愣了一瞬,想着今日他坐马车离开时儿子的哭声,心里有些难受,“嗯,我儿子实实还在家里。”
    实实?姜长熙心头微顿,“孩子多大了?”
    萧粟不假思索的道:“三个月。”
    “哦?那还真是缘分,和我家这个小崽子差不多一般大。”
    萧粟没有听出她话里的试探,只是有些不满她提起崽崽的时候的语气,心中顿时有些生闷气。
    什么小崽子?怎么能叫壮壮小崽子呢?听着就像是小兔崽子骂人一样。
    以前妻主对女儿和儿子都很喜欢,孩子的名字自知道他怀了孕后就一直开始想,但直到孩子生了,妻主觉得都不满意,就先给女儿和儿子取了小名。
    村里都有贱命好养活的说法,但妻主不想给孩子取栓子花儿草儿驴粪这样的名字。
    最后女儿取名叫壮壮,儿子叫实实。
    妻主说小宝宝就是要壮壮实实健健康康的才好。
    他们家里没有母父帮衬,妻主就特意花钱请了村里家境不好的寡夫和他阿弟来家照顾他和孩子,甚至在他坐月子的时候,两个孩子的尿布都是妻主亲手换的。
    这事儿被村里人知道了后还笑话过妻主,但妻主却一点也不介意,也不觉得给孩子换尿布丢了女人的面子。
    每天都仿佛和孩子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明明孩子只会“啊啊呜呜”的,妻主也十分温柔耐心,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每晚还会给孩子唱童谣哄睡,不让他操心,只让他好好休息养身体。
    因此,两个孩子不像其他家的孩子离不得爹爹,反而都十分亲近娘亲,特别是壮壮,比性子安静一些的实实更粘妻主一些,一会儿看不见妻主就会扭着头转着眼珠子到处找。
    现在听着她叫壮壮“小崽子”,他就有些为女儿委屈难过。
    “小主子如此可爱,你、三娘子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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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不喜欢吗?”
    一旁伺候的苍竹心下顿时一抖,这新来的乳爹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进的府?
    竟敢质问主子?还妄议小主子?这是一口气把不能犯的规矩犯了个遍啊!
    哎,明日怕不是又要换乳爹了……
    只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主子瞧着好像并未生怒,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她从小陪在主子身边,对主子还是有些了解的。
    她莫不是看错了吧?
    苍竹用力眨了眨眼。
    姜长熙看着他双目灼灼瞪的溜圆,像是突然被惹毛的小豹子一样,愣了一下,莫名觉得好像有点心虚……
    嗯?心虚?她心虚什么?
    “主子,小厨房派人送宵夜来了。”霜降轻步进屋回禀。
    姜长熙顿了一瞬,侧眸看向他黑的发亮炯炯有神的眼睛,认真的说:“她是我的孩子,我自然是喜欢的。”
    她倒没有说谎。
    虽然她对小崽子最开始无感,甚至听着孩子哭的声音还会头疼烦躁,但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听她爹娘的,把孩子送去府外寺庙抚养或者交给下人养大。
    在皇室,生父身份不明生下的孩子,又是非婚生子,一般是不被皇室承认的,只会将人在府外养大,或者有舍不得往外府里,但却也只能养在下人房,是不能当正经主子的。
    但她自己当初就是因为父母各忙各的很少着家,虽然从不缺她吃用,但也不知道什么是父母亲情。
    她说的不是这世,而是她的上一世。
    前是她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但常年家中都是空荡荡的,家里只有一个对她不远不近的保姆阿姨给她做饭洗衣。
    大学毕业后她再也没有回过那个空荡的没有一丝人气的“家”,她拼命的工作,然后……再醒来后,就在这里了,重新成了一个小婴儿。
    她前世,大概是工作的时候猝死了吧。
    但投胎的时候却是忘记喝孟婆汤了,不过,这辈子的父母对她都很好,她也不想做她最讨厌的只管生不管养的那种父母,特别还是在她如今记忆缺失的情况下。
    大概也是因为小崽子长得太过漂亮可爱,可爱的幼崽,总归是天生就招人喜爱的,又或许还有几分莫名的血脉联系。
    萧粟听着她说喜欢孩子的话,原本瞪的溜圆的眼睛眨了眨,心里也舒服了不少,但又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刚刚好像……是不是冒犯了“主子”了?
    但见她好像并没有生气冷脸,他又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大概应该不算冒犯?他偷偷松了一口气。
    笑脸一展,就道:“小主子也很喜欢您。”
    苍竹:“……”真是好直白的一记马屁。
    姜长熙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正厅沉木香镂雕圆桌上,摆上了小厨房精心准备的宵夜,都是易克化的东西。
    莲子羹、鸡髓笋丝面、碧梗米粥,枣泥山药糕一碟,分量并不多,但都是好克化的东西。
    “咕噜~”一声难以掩饰的腹中嗡鸣,让姜长熙抬眸瞥过去一眼,萧粟耳根瞬间红了红,双手不着痕迹的按在肚子上,闻着那香味,感觉更饿了。
    他十分想念以前的妻主了。
    最开始捡到妻主的时候,她的左腿断了,不能走路,在床上养了一两个月才能下床。
    那时候的妻主即使什么都不能做,但只要和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就带着很好看的笑,声音也很温柔,让他看着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还会给他用木头雕各种好看的小东西送给他,等能拄着拐杖下地后,还会在他进山打猎的时候,一手杵着拐杖一手做饭菜,等他回来一起吃。
    虽然做出来的饭菜……有一点点不是很好吃。
    但他还是很喜欢。
    正想着,蓦地听见一声碗碟磕碰在桌上的不轻不重声响,他回过神,
    就见她忽然面无表情的起身,声音不咸不淡的说道:“剩下的你们两人分了,吃干净,东西别浪费了。”说罢,头也不回的推开碧纱橱,进了西次间。
    苍竹眼睛一亮,主子自回来后就很少宵夜,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她这人没啥爱好,就是爱吃!
    但她想了想,看了一眼这位新来的萧乳爹,还是道:“我晚间的时候吃多了,现如今也不怎么饿,吃两块糕点就行了,其他的萧乳爹吃吧。”她刚刚都听见这萧乳爹饿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
    萧粟是真的饿了,当下也没有客气推辞。
    待苍竹快速吃完两块糕点后,刚进西梢间内室继续值夜,就看见正姿态随意的靠坐在床榻上翻阅着什么书的主子扫了一眼过来,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姜长熙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吃完了?”
    苍竹一脸高兴:“谢主子赏,属下吃完了也吃饱了。”
    姜长熙皱眉:“谁问你了?”
    苍竹顿时一愣:“啊?”
 6. 还是糖水更好喝
    除了她,那就只有那个新来的萧乳爹了?
    主子问他干什么?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如实交代了,说完,就看见主子眼睛瞧着她微眯了眯眼,“你平日不是最喜欢吃的吗?怎的今日舍得把东西给萧夫郎吃了?”
    苍竹:“属下这不是觉得萧乳爹应该是饿了,反正奴婢平时都能吃饱,就让给他了。”
    姜长熙斜眼瞧着她低声哼了一声,“看不出来,你倒挺体贴的,”说着就将书册扔她身上了,“熄灯。”
    苍竹手忙脚乱的接了书,一脑门子的疑惑,体贴?她就是看着萧乳爹那么一个大高个儿,肯定很能吃啊。
    她挠了挠头,低头就看见了手中书册上的《道德经》几个大字,主子何时爱看这些经书了?
    *
    萧粟囫囵两口吃完了点心暂且先垫了垫肚子,就进了趟东梢间,见已经从耳房出来的何乳爹,只是神色明显有些忐忑紧张。
    何乳爹见只有他一人,心下松了一口气,当即就双手紧攥着压低了声音上前问道:“小萧,方才三娘子见我不在,可有说什么?”声音还略有几分紧张。
    自上次那个噘小主子舌根的乳爹被打发走后,最近几日,他几乎不分昼夜的要守着小主子,虽然那些琐碎的事自有其他小侍仆做,但照看小主子的事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啊,自然一直紧着心,不敢放松的。
    再加上小主子身体壮实,胃口也不小,每隔一个多时辰就要喂一次奶,白日里还好,但晚上没人替他,导致他这几日都没能睡个整觉。
    所以,在新来的萧乳爹颇为知情识趣,一来就主动同他请教后,他就半推半就的去耳房暂且小憩了片刻。
    想着也有霜降一同看着,出不了什么事儿。
    但没想到就是这么寸!竟就被半夜起身的三娘子撞见了。
    要真怪罪下来,一个疏忽职守的罪怎么都逃脱不了的。
    想着上次那个乳爹被赶出去前,在所有下人面前被当众行刑,最后一张嘴都快被打烂了的凄惨模样,他就惶恐害怕的一动不敢动。
    好在,今日三娘子心情似乎还不错,把他这茬给忘了,完全没想起他来,竟好像没有追究?
    没想起好啊!最好明日以后都别想起来!
    萧粟看出了他眼底未消的紧张害怕,帮忙解释了一句:“三娘子心胸宽广,待人和善,这点小事,她不会怪罪的。”
    在他心里,妻主一直都是一个性情温柔和善爱笑,又十分体贴的性子,就是身子弱不禁风了一些。
    总之,是需要他时时关心照顾的人。
    就算如今她不记得他和孩子了,但依旧把孩子照顾的很好,对他刚刚不怎么规矩言语上的冒犯,也没有生气责罚,因此这话说的也格外的真挚。
    何乳爹看出他眼底的认真,干笑:“哈,哈,是的哈,三娘子确实性子最为和善。”
    三娘子平日虽待下人和善,那也只是不会随意打骂伺候的下人,一旦犯了底线,三娘子可也从未心慈手软过。
    月色皎皎,高悬中天。
    萧粟端着红木托盘,上面放着已经凉的莲子羹和有点坨了的面条还有浅绿色的粥,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他和何乳爹的房间安置在西厢房,中间用大画屏一分为二,两边床榻、梳妆台、衣柜、食桌等,简单的日常家具用品都很齐全。
    把食物放在小圆桌上,因为饿,他先把有点坨的面给吃掉了,又吃掉了那颜色十分好看的白玉似的透着浅绿色的粥,软绵粘稠,果然很好吃,这两样东西妻主好像都没怎么吃,好在有他,不会浪费了食物。
    最后端起被她只吃了一半的莲子羹。
    他捏着勺柄,缓缓送入口中,只吃了一口,就发现这和糖水那浓烈的甜味不一样,是淡淡的清甜,口感粉糯绵密,入口即化,浓稠顺滑,是他从未吃过的东西。
    只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从舌根泛起了一丝涩意。
    “还是糖水更好喝。”他吃完最后一口喃喃的说着,糖水的甜,能甜到他心里去,这个……吃完苦苦涩涩的,一点都不甜。
    在去看崽崽之前,他就已经沐浴把自己洗干净了,这会儿也就简单的洗漱一下,洗完脸的水也不用他自己处理,他和何乳爹都有一个小侍仆伺候。
    他也是没想到,原来王府里的下人,还能有下人伺候。
    洗漱完他就让新来的小侍仆小果也去休息了,自己则打开了他带来的小包袱,从里面拿了一套衣裳,抱在怀里,翻了两个身,又把脑袋埋在妻主的衣服里使劲嗅了嗅,闻着怀里衣服上熟悉的味道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终于睡着了解但却做起了梦。
    梦见他找到妻主了,十分激动高兴的带着宝宝要和妻主相认,但妻主不记得他,也不记得宝宝了,最后他和宝宝被人赶出了王府,流落街头,宝宝被饿的嗷嗷叫,他也被饿肚子咕噜噜叫,最后萧粟是被生生吓醒的!
    他抬手抹了把额上汗,喃喃道:“果然是梦……”他有手有脚的,又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会被饿哭?更不会让宝宝被饿的嗷嗷叫。
    不过,他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看着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衣裳,是妻主以前常穿的一件里衣,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抿着唇把衣服扔到了一旁,转过身面对着墙,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没能忍住,眼泪毫无征兆的汹涌的流了出来,打湿了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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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什么脑子,怎么动不动就失忆?!”他咬牙低声骂骂咧咧,天知道今天第一眼看见他妻主时激动又想哭的心情?!
    却偏偏因为她的冷淡她不认识他了,还要死死忍着。
    好吧,最初他震惊庆幸大过其他所有情绪,当时都没怎么反应过来,毕竟,妻主从一个身无长物的流民摇身一变成了平王府尊贵的三娘子……
    他被惊呆了。
    但如今黑暗中,四下无人,他就是满心的闹心和郁闷了,他宁愿他的妻主只是一个流民,也不愿意是平王府的嫡出的三娘子。
    他又不是无知小儿,自然知道两人如今巨大的身份差距,心里有些恐慌害怕。
    怕她想不起他,怕他只记得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忘了他和两个宝宝了,还怕就算她恢复记忆,但平王殿下和王君郎主不同意。
    更怕……
    他控制住自己,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阿满不是那样的人,要是恢复了记忆,定然不会不认他的。
    只是,如今他要真和梦里一样,带着孩子上门认亲,说不定真的会和梦里一样,会被赶走然后凄凄惨惨的流落街头……
    他吸了吸鼻子,脑子一片混乱,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但以前去县里卖猎到的好东西时,也在茶楼酒馆里听过一些唱戏说书的,官家公子和家境贫寒的秀才举人娘子意外相识相爱后,最后一旦被官家公子的母父知晓后,都是要棒打鸳鸯拆散两人的。
    更不用说,他和妻主的身份比书里戏里的人还要天差地别,就算妻主没有失忆,平王和平王君也不会同意妻主把他娶进门的。
    这么一想,顿时更难过了。
    刚有些止住的眼泪瞬间又控制不住的哗哗流了出来。
    若不相认,安安分分的在平王府里待着做女儿的乳爹,至少这一年能留在平王府,每天能照顾壮壮,看见妻主。
    只是这样……这一年里,就不能经常回去看实实了。
    一年后……他又该怎么办?
    离开吗?他唇角紧绷,想着总是朝他笑的温柔的妻主……
    知道他喜欢吃甜食后,第一次出门就买了很多很多红糖回来,给他冲糖水喝的妻主。
    会和他天南地北的聊天说故事,就算他很多都听不懂,也会耐心解释给他听,甚至教他认字写字的妻主。
    一点不嫌弃他长得高,也不会嫌弃他是个凶悍猎户,还夸他厉害的妻主。
    明明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却会在下雨天担心他出事,独自冒雨上山找他的妻主……
    越想萧粟就越难受,嗓子里像是被放了刀片,钝钝的疼,疼的他难以呼吸。
 7. 第 7 章
    翌日清晨,淡金色的阳光刺破厚重的云层照耀大地。
    姜长熙缓缓睁开眼,感受到下面里裤湿湿的触感,脑子里下意识就浮现出了一些让人心浮气躁的画面,她眉心轻蹙了蹙。
    伺候主子沐浴时,苍兰觑了眼自家主子自早晨醒后就一直蹙着的眉心,她低声道:“主子可是头疾又犯了?可要奴婢去传府医来给主子再另瞧瞧?重新开副药?”
    她有些担忧的想着,自主子回来后,就有了这头疾,晚上睡眠也越发不好,多梦易醒,也不知主子这一年来究竟是遭了什么罪,府医开的那些药也是治标不治本。
    姜长熙眉心微松,语气冷静如常:“不用,今日去打探时仔细一些,一五一十的都记下来,回来禀报。”
    苍兰立即垂首应是。
    “去吧。”
    “是!”苍兰刚要转身。
    “等等。”
    苍兰躬身道:“主子还有何吩咐?”
    姜长熙从浴桶里起身,眉眼微敛,苍兰连忙拿来巾子,姜长熙抬手接过,“卫二那里可有消息传来?”
    苍兰神色微凛恭敬道:“回主子,还没有。”
    卫二乃姜长熙身边的护卫,自她回来后就派人出去打探调查孩子生父的消息去了,只是因为她失去了失踪后的记忆,至今也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姜长熙“嗯”了一声,“去吧。”她失踪后一年多时间,派出去那么多人都未曾寻到她,才一个月的时间,她也没抱太大的指望。
    苍兰恭敬退下,值夜的苍竹在苍兰过来时就下去睡觉休息去了,如今是松月随身伺候。
    洗漱后,姜长熙照例去东梢间去看早就醒了正精神奕奕的小崽子,扫了一眼,眼神微顿,垂眸看着已经朝她伸手急得“嗷嗷”叫的小崽子,伸手抱了起来。
    如今,她抱孩子也是抱的越发熟练顺手了。
    刚开始见她亲手抱孩子的时候,伺候的乳爹和小侍仆们还很是有些心惊胆战,既惊于三娘子一个大女人竟然会这么宠爱孩子,毕竟这时候的人都讲究抱孙不抱子。
    过分宠爱子女,也并非一件值得宣扬的事,更别说孩子身份还很是有些敏感尴尬。
    也怕她一个女人没轻没重的伤到孩子,最后吃挂落的还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
    但这会儿何乳爹和其他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和小崽子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会儿话后,也到了吃早膳的时辰。
    每日这时候,小崽子刚吃了一顿饱的,也不饿,她就让人抱着小崽子坐在她一旁,反正让小崽子能看见她就行。
    她吃一个水晶饺。
    小崽子和她相似的一双漂亮桃花目,但又更圆一些圆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啊啊”
    姜长熙看了她一眼,“嗯,好吃。”
    崽崽眼睛顿时瞪的更大了,小手伸了伸,“哦哦”两声后,小嘴更是“吧嗒吧嗒”响。
    姜长熙笑了,又吃了一碗荷叶莲子粥少许糟鸭信。
    崽崽小嘴吧嗒着口水,朝她“啊啊啊”的叫的欢。
    抱着小主子的红叶就坐在离她最近的圆凳上,看着三娘子如此模样,眼里眉梢皆是笑意,这一刻……他仿佛离得她很近,近到让他心里忍不住生了一些贪恋妄想。
    不,并非妄想,主君差他来照看小主子,本就有这层用意。
    他相貌身段在主君身边伺候的人里,本就是佼佼者,两年前三娘子和程二公子的婚事刚定下,主君就有意给他开脸,教三娘子通晓人事,当时他不知多期待喜悦。
    只是,当初主君刚和三娘子提及此事,三娘子甚至还未来得及听赐下的人是他,就拒绝了,让他当时暗地里遭了好一番其他人的笑话。
    他不怨三娘子,只是心里记着那些曾暗自讥讽嘲笑过他的人,总有一天,他会加倍还回去的!
    而如今,正是最好最合适的时机。
    三娘子后院无人,将孩子放在东梢间亲自照看,本就不合规矩。
    只要他能入得了三娘子的眼,依着三娘子疼爱小主子的架势,若将小主子放在他膝下养,他至少也会被抬为如侍,而非通房小侍。
    他抿唇柔声笑道:“小主子果真是看见三娘子就开心呢,这小手小脚有劲儿的,瞧着就身子康健的很,说着,他似轻叹了一口气,心疼道:“就是…每日娘子去前院时,小主子都哭的让奴心疼。”他垂眉低眼,一脸柔和喜爱有疼惜的侧首看着孩子,将自己右侧脸最好看的角度朝向她。
    话中之意就是,往后三娘子总不能一直照看着小主子,后院总归还是要有男人,能一直照看小主子的人才好。
    闻言,姜长熙的手微顿了顿,这段时间倒是能多照看一些小崽子,但明年,她大概就没那么多时间一直在府里了,依着小崽子那小黏包似的劲儿,到时候还不又要觉得天崩地裂,撕心裂肺的?
    不自觉的,她蓦地想到了萧粟,这个男人……会是小崽子他亲爹吗?
    红叶见瞧也没瞧他一眼的三娘子,身子微僵了僵,一番媚眼抛给了瞎子看,但他也不泄气,三娘子素来洁身自好,本就不是世子那种对男子多情的人。
    吃完早膳后,也不管小崽子听不听得懂,看着她乌溜溜的漂亮大眼睛,认真道:“我去前院书房了,吃午膳的时候再来看你,你乖乖的听话。”
    崽崽看着她娘亲,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大概最近听多了,急得捏着小拳头朝她“啊啊”两声,姜长熙伸手摸了摸她的小手,“嗯,乖乖听话,走了。”
    看着娘亲走了,崽崽小嘴巴一瘪,眼眶一红,“哇——”的一声就哭了!
    “哇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响亮的哭声瞬间,西厢房乳爹房的房门就打开了。
    萧粟第一时间急着寻声去看壮壮,怎么突然就哭了?
    姜长熙才下了两个台阶,就见他急急忙忙从西厢乳爹房里出来,下一刻,就看见了他那肿成桃子似的一双眼睛,明显是哭狠了的样子。
    她无意识拧了拧眉。
    *
    萧粟早上迷迷糊糊的睡醒,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睛也很不舒服,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异常沉重,十分艰难的才睁开了眼。
    躺在床上,看着眼前陌生的陈设屋子,他脑子有些迟钝的反应了过来,哦,这是平王府,他如今要当壮壮的乳爹了……
    想起今日要跟着宋爹爹学规矩,他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脑子还有些懵懵的,头发毛翘起了一小撮,脸上有些紧绷感,他才想起昨夜的事。
    他已经想清楚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妻主恢复记忆,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事情没发生之前,想多了都是杞人忧天,好好的日子都过得冒苦水。
    他才不干呢。
    至于怎么让妻主恢复记忆,他也有一些把握的,毕竟一年多前捡到她的时候,她脑袋就受了伤失忆状态,请过大夫后,大夫说要让失忆的人想起来,就要多和病人说以前发生过的事,还可以重现曾经病人最喜欢的一些事情场景画面。
    虽然不知道妻主怎么想起了那段记忆,又忘了这段记忆,但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
    就是妻主平日里最喜欢和他做什么呢?
    他脸颊突然红了,随即又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他如今的身份不太方便和妻主做一些妻夫之间私密的事情,不然,说不定多做几次,妻主就想起来了?
    “萧乳爹,宋爹爹来了。”小果快步上前道。
    萧粟反应过来,连忙道:“快请宋爹爹进来。”刚要跳起身,就看见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妻主的里衣落在了他的大腿上。
    连忙一把抓起了妻主的里衣收拾好,就是眼睛有些不好消肿。
    宋爹爹进屋看见他的模样后后神色微诧,“萧夫郎,你这眼睛……是怎么了?”因还未正式签契书,所以宋爹爹一直是唤他萧夫郎。
    萧粟尴尬的笑了笑,“让您看笑话了,我就是…昨夜晚上有些想孩子了。”
    宋爹爹先是蹙了蹙眉,随即又松开,转身吩咐了屋子里伺候的小果,让人去打盆水拿条湿帕来后,又让人去厨房哪个煮鸡蛋。
    小果年纪不大,但腿脚快,没一会儿就把东西都拿来了。
    宋爹爹看了一眼眼睛肿的不成样子的这位萧夫郎,轻声道:“你刚离家,想孩子也是正常,但可别就这副样子出门,让人瞧见了不好。”
    “再就是,主子们不喜咱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哭丧着一张脸,容易遭人嫌弃,下次可别再弄成这样了。”
    萧粟拧干湿帕冷敷着双眼,顿觉眼睛好受了不少,对他的好意提醒自然记住了,“多谢宋爹爹,我记着了。”只是说话的嗓音还有些微哑。
    宋爹爹也不着急,干脆人领了他们两人的吃食过来,他今日没别的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让他知晓府中院里的规矩,便准备同他边吃边说。
    最后小果和宋爹爹身边伺候的小侍仆一人提着一个食盒,前后脚回来的,小果刚把萧粟的早饭摆上桌,去大厨房拿宋爹爹分例吃食的小侍仆也回来了。
    宋爹爹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看着这些吃食没什么惊讶之色,心下明了,看来若不是这位萧夫郎在家中时吃的也不差,就是萧夫郎沉得住心思了。
    萧粟并非不惊讶,但他惊讶的不是他面前吃的东西,而是他的饭食菜色看起来比宋爹爹的还要好上几分。
    只是他在外人面前一般都还挺能装模作样端的住的,妻主说,再外人面前不能露了怯,不然会被人小瞧。
    只见两人桌前,萧粟面前放着一碗白米粥,一大碗温热的通草鲫鱼汤,一叠凉拌黄瓜,一颗白煮蛋,一盏清热下火的菊花茶。
    主食、催奶滋补的汤水、清爽下饭的小菜、鸡蛋茶水都备全了。
    但对面宋爹爹的早食却更简单一些,其他的相差无几,也有荤菜,只是不是催奶的汤水。
    萧粟把汤往他那边推了推,“宋爹爹一起吃吧。”
    宋爹爹笑了笑:“这滋补催奶的汤是专给你和何乳爹做的,不必与我客气,只管吃就是,不够再让小椿去院里的大厨房拿两个馒头。”最后那句话,他是看着他身材比寻常女子都要高一些,突然反应过来的。
    寻常的吃食份量怕是不够他吃饱?
    萧粟点头吃了起来,哭也是个力气活,幸好昨晚吃了一些,不然这会儿他就要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这会儿也没有再客气推辞,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吃的虽然很快,但吃相却并不显得粗俗难看,宋爹爹看了两眼也就没再说什么,原本想边吃边聊的,但看着他吃的太香,他吃的速度不自觉的比平时也快了两分,最后还微微吃撑着了。
    真是一年都撑不了两回,竟然今天给撑着了,宋爹爹抬眼见他吃的意犹未尽的样子,挥了挥手,让小椿去大厨房拿几个馒头和鸡蛋来。
    只是这次拿回来的两个馒头就都只是寻常仆役吃的杂面馒头了,但萧粟已经很满足了,并不挑剔。
    宋爹爹解释道:“每个人的餐食份例都是都数的,你和何乳爹的膳食都是咱们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去大厨房领了份例后回来自己做的,一日三餐,往后让小果帮你去拿就成。
    话音刚落,就见他三两口就一个馒头下了肚,见他面不改色的杂面馒头也能吃,没挑剔什么,宋爹爹笑了笑,开始和他讲起府里以及院子里的规矩以及他平日里需要做的事和待遇来。
    听完,萧粟自己简单总结了一下。
    第一,最近这几日先吃药调理身体,同时还要学规矩,以及和何乳爹学怎么照看孩子,但暂且不用他喂奶。
    第二,若几日后他身体大好了,就会给他十五两银子的安家费,每个月另有四两银子的月银,每季还会发三套新衣服。
    然后,吃完早饭后就开始教他规矩了,什么场合对着谁该行什么礼,该说什么话。
    在外若行差踏错一步,可能就会被罚。
    他正认真听着,就倏地听见壮壮熟悉的哭喊声,来不及说话,几乎瞬间就起身冲了出去!
    只是,开门的瞬间看见壮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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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也看见了正皱眉看着他的妻主,萧粟刚冲出来的脚步顿时僵住了。
    姜长熙听着响动就转过头看了过去,没想到就看见了他红肿着双眼,一副被人欺负哭过的眸子,神情微冷。
    “萧夫郎?”
    “见、见过三娘子。”萧粟刚刚听了满满一脑子的规矩,这次倒是规规矩矩及时请安行了礼。
    只是飞快低下了头,不想让她看见他哭的眼睛红肿丑丑的样子。
    本来她现在就不怎么喜欢他,对他冷冷淡淡的,要再看见他丑丑的样子……他吓得赶紧甩了甩头,把脑子里的想法给甩出去。
    心里还惦记着壮壮刚刚的哭声,没忍住小声问道:“奴是咋一听见孩子的哭声,就想出来瞧瞧,小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宋爹爹快步从屋里跟出来听着他的话,扫了一眼四下,便忙笑道:“老奴方才正同萧夫郎交代事呢,突闻小主子哭声,想来萧夫郎是心中记挂着照看小主子,心里担忧,才无意中冲撞了主子,还望娘子恕罪。”
    在他看来,这个新来的年纪轻轻身体却瞧着格外强健的萧乳爹,虽性子急了些,但瞧方才那真真切切着急担忧的模样,倒是个负责可靠的。
    萧粟偷偷抬眼瞧了一眼他和妻主的距离,三丈多远呢。
    姜长熙眼神莫名,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冷声道:“无碍。”
    “只是,萧夫郎眼睛这是怎么回事?”被人欺负了?
    见她脸色不好语气更是冷凝,宋爹爹一时有些迟疑,倒是萧粟,没想到她隔那么远竟还看见了,连忙把早上的借口给抬了出来,“没事没事,奴就是离家第一日,夜间有些想儿子了。”
    姜长熙微怔了怔,随即神情却是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好看了不少。
    想儿子了?
    她沉吟片刻,忽的道:“小崽……孩子每次在我离开时都会哭闹,难以哄住,既然萧夫郎在,就去哄哄试试吧。”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语调不疾不徐。
    却是让红叶脸色微变了变,不过再看见萧乳爹的身高时,又放下了心,这个头和三娘子相比也不差什么了,没有女子会喜欢生的这般高的男子的。
    萧粟闻言就是一喜,反正已经被她看见他丑丑的样子了,也就没有再掩饰,忙不连迭的抬脚就往孩子的方向去了,孩子哭声小了一些,但还在时不时的哭着。
    他腿长,步子也迈的快,不过几息越过她身侧到了孩子跟前,朝红叶伸出双手。
    红叶抱着孩子心里不太乐意的抿了抿唇,但见三娘子站在庭院里正朝这边看着,还是小心翼翼的把孩子给他,“萧夫郎可要小心着些,别惊着了小主子。”这人这么大个儿,也不知怎么的就被主君和三娘子留了下来。
    不过,每次三娘子离开,小主子总有这回哭闹,脾性还大的很,除了三娘子亲自哄见效快之外,其他人都要哄老半天才能歇,这个新来的萧乳爹能很快就把小主子哄好才有鬼。
    但让他惊诧的是,孩子一到他怀里,哭声还真就突然戛然而止了!
    ???!!
    小崽崽突然换了个怀抱,小嘴还“嗷嗷”张的大大的,看着眼前人的脸,小鼻子耸动了一会儿,突然愣住了,像是忘记要哭了一般,一双乌溜溜泛着水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像是在仔细打量他一般,一动不动。
    姜长熙眼神凝了凝。
    萧粟激动又开心,一个多月了,整整四十二天,昨夜短暂的偷偷摸摸的看孩子,就像是做梦一样总感觉是假的,如今青天白日,壮壮就在他怀里,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好像不太认识他了,让他又有些心酸难过。
    他熟练的抱着孩子,刚想摸摸孩子的脑袋,就见壮壮小嘴巴突然一瘪,眼睛瞬间就红了,下一刻孩子院子里就响起了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还扭头就朝着离她两步远的娘亲伸手要抱抱,“哇呜呜呜呜——”
    萧粟听着心疼的也快哭了,他看出来了,壮壮刚刚是认出他来了,只是委屈的不要他抱了。
    一旁伺候的红叶听见小主子哭的越发厉害,一双小手还在推那萧夫郎不让他抱,心里顿时舒坦了。
    但小主子哭成这样,他也不敢出头立刻上前哄,这孩子身份不好,但脾性却大的很,他也没把握立刻就能把人哄好,何乳爹又已经休息去了,这个烫手山芋还是让这个新来的接着吧。
    只是脸上却是一副着急担忧再真切不过的表情。
    萧粟被孩子哭的刺激到了,眼里根本就没别人了,如今哄不好孩子了,下意识就眼巴巴求救般的看向了妻主。
    一大一小,都红着眼睛,莫名神似的两张脸都眼巴巴的望着她,姜长熙心头一时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但双手却已经先于脑子先动作了。
    孩子趴在她怀里后,小脑袋窝在她颈窝里黏糊糊的挨着靠着,她轻拍了拍孩子的背,总算没有哭的方才那般吓人了,就是还哭的一抽一抽的,一双白嫩嫩的小手还紧紧的攥着她的衣襟,瞧着别提多可怜了。
    姜长熙怀里抱着个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小团子,心里不知何时也变得软软的了,就是怀里还在小声抽泣的小崽子一边哭还不忘一边偷偷扭头朝着萧粟那边看。
    看一眼,抽噎一下,把脑袋扭回来,然后又扭头看一眼,又抽噎一下,又扭头回来把她的衣服抹的全是眼泪鼻涕。
    啧。
    小脏娃一个。
    她抬眸看向眼前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男子,眼神暗沉,心底一时很是复杂。
    除非眼前之人的演技已经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到她看不出任何破绽了,否则……这个萧粟,大概也许应该真的就是小崽子她亲爹了。
    萧粟看着壮壮哭的可怜,心疼的一抽一抽的,若非现在周围人太多,他也想哭了。
    姜长熙看着他嘴角也要往下瘪,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低声哄道:“宝宝别哭了……”声音格外的温柔。
    萧粟心底一酸,匆忙低下头,没让人看见他掉眼泪的样子。
    姜长熙的低柔的声音微顿。
 8. 嘴角不自觉上扬
    好在,其他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就算瞧见了,也只是以为这位新来的萧乳爹想要出头表现,但没想到却栽了个跟头,如今怕正惶恐无措着呢。
    观澜苑里因为崽崽越发粘人,姜长熙一时脱不开身。
    而和观澜苑只相隔了夹道前面一进的的讲学堂里,却是有人突然问:“这是哪个孩子在哭?这嗓门儿可真洪亮。”
    晴姑姑寻着声看了一眼方向,便朝着主子恭敬道:“回殿下,老奴瞧着像是观澜苑三娘子院里传来的的动静。”
    话音落,讲学堂的声音顿时静了静。
    坐在下首一身杏黄色宽袖长袍锦衣玉带,头戴玉冠,额坠金珠,面容秀丽,气质温和谦逊的年轻女子笑了笑,道:“听闻那孩子近来总是哭闹,三妹院里的乳爹已经换了好几个了,想来是这些下人不尽心,没有将孩子照看好,合该惩戒惩戒才是。”
    晴姑姑侯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贸然插话。
    坐在下面的姜长乐撇了撇嘴,唉声叹气的道:“长姐最近或许没注意三姐观澜苑里的动静,前几日又严惩了一个乳爹呢,听说被打发去庄子上时,一张嘴都被打烂了,再惩戒惩戒可不得了,命都要没了。”
    她当然不是怜惜一个奴才的贱命,只是见不得她这个世子长姐那张温和假脸,也高兴姜长熙脑子被撞坏了,竟然为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非婚生女,顶撞母亲,不仅不赶紧遮掩这桩不太好看的丑事,把孩子送走,还把那孩子接到身边亲自抚养。
    以前怎么没见她这么蠢的?
    就算已经尽力克制了,但依旧掩饰不住她语气里藏着的幸灾乐祸。
    世子姜长慧苦笑了笑,“三妹禁足在院子里,这两日大姐儿又有些风寒,确是没有太注意三妹院里的动静,是我这个做长姐的失职了。”
    姜长乐白皙的脸皮红了红,被气的,说的她好像没事儿一直盯着姜长熙院子动静似的!
    虽然她的确是一直在盯着。
    一直乖乖坐着的老七姜长瑶板着一张还没完全褪去婴儿肥的脸,突然冷哼了一声:“区区贱奴,敢背后论主子是非,让我说,三姐就是太心善了,就该杀鸡儆猴才是!”
    她身侧一个声音也弱弱的道:“四姐,三姐院子里惩戒的下人,都是犯了错的,才被罚的。”不是三姐的错。
    姜长乐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青白,瞬间就朝老五老七怒目而视!随即恼羞成怒,“我又不在观澜苑,怎么清楚那么多,就看看世子和二姐院子里谁换乳爹换的那么勤?那野丫头的事传出去外面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咱们王府呢!三姐还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够了。”一声不轻不重低沉的声音响起,姜长乐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周遭瞬间鸦雀无声。
    坐在最上首,头戴牡丹高冠,额坠金凤链,身着绛色盘领蟒纹长袍,腰束玉带的平王姜豫平,正大马金刀的坐着,一双眸子如寒潭幽暗深邃的扫过几人,眉宇间自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所有人不自觉的都微微垂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姜长乐更是拘束紧张的背后不自觉就冒出了冷汗。
    她怎么忘了,母亲最不喜的就是姐妹兄弟之间不和睦。
    只是因为姜长熙先是失踪一年多回来,她亲眼看见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威严深重的母亲竟然暗暗落了泪,心里不甘又嫉妒!
    偏偏这时候姜长熙自己脑子坏了,竟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顶撞了母亲,还被禁了足,真是差点没把她乐坏了。
    最近一个多月里,她眼瞧着母亲对姜长熙不闻不问越发的冷淡,就一时没忍住得意忘了形。
    平王视线落在老四身上,冷声道:“我皇家的事,何时轮到外人来置喙评判了?”
    姜长乐头皮一紧,最后脸色微白,跪下认错:“母亲恕罪,是女儿错了。”
    “既知错,便禁足一月。”说罢,淡淡的扫了她这几个女儿一眼。
    所有人都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就连素来胆子颇大的老七姜长瑶这会儿听着母亲的语气,也是不敢放肆的。
    世女姜长慧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脸色沉了沉。
    离开前,平王看向世子,沉声问:“大姐儿身子如何了?可请太医看过了?”
    世子姜长慧连忙恭敬道:“回母亲,大姐儿身子已经有好转,劳母亲担忧了。”心下微松了一口气,眉宇间也无意识轻松平展了许多,母亲心里还是挂念着她们的。
    平王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的“嗯”了一声,只是想起大孙女那三天两头就要生一次病的身子,不由有些头疼,再想着老三的那个孩子每次中气十足嗷嗷哭的像只小老虎,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
    离开讲学堂后,四下无人,平王忽的低声自语道:“老大心思重,老二性子阴沉,老四愚蠢,老五胆小怯弱,好在还算有点主见,不是个泥捏的性子,老六太文静,老七性子太过莽直……”
    唯有老三类她。
    晴姑姑听着主子这话头,心里哪有不明白的,连忙笑道:“这世间少有十全十美的,几位娘子自小就孝顺懂事,又知上进,可不像外面那些不学无术的那些娘子们荒唐行事。”
    “咱们三娘子更是打小就有主见,不仅文武双全能吃苦,素来还是个聪慧懂事孝顺贴心的,这次也是遭了大罪了,流落在外一年多,还伤了脑袋,没了记忆……”
    平王冷哼,想着老三之前犯倔不听劝,非坚持把那孩子留在府中养,就沉下了脸。
    一个生父身份不明的非婚生子罢了,能好好养大再给些银钱就成了,往在府里平白添些麻烦。
    也打了程家的脸。
    晴姑姑见主子变脸,熟练的低声劝慰道:“三娘子素来最是洁身自好的,哪里会在外面随意招惹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依奴婢瞧着,这里面想来是另有隐情,当务之急还是三娘子的身体和婚事。”
    至于孩子的生父是谁,倒是不打紧,反正不会是门当户对的人家,那是谁也就无关紧要了。
    要她说,三娘子还是太过重情了一些,不过一个生父不明的孩子罢了,又不是不能生了,以后想要多少孩子没有?
    平王脸色刚好看了一些,觉得老三的确遭了大罪了,但听着婚事二字又拉下了脸,“她自个儿都不急,老娘急个屁!”说着,脚步却是一转,朝着王夫德仪殿的方向去了。
    老三失踪一年多,到底耽误了程家二郎一年多的时间,如今老三回来了,还真不能撒手不管,王夫又素来疼爱老三,老三经了这一场事后,就更由着她性子来了!
    晴姑姑瞧着,心底没忍住笑了,殿下还是说三娘子,但三娘子的性子却是最是像她们殿下的女儿,都是重情重义爱屋及乌之人。
    不然,也不会把那孩子留在府里,甚至还真就放手交由三娘子亲自抚养了。
    *
    姜长熙没多久就得知四妹姜长乐被禁足一个月的消息了,当时正抱着格外粘人脾性又大的小崽子在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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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抄写大虞律。
    松月禀报前,还看了一眼站在书案前给主子研墨的萧乳爹,眼神有些疑惑,但眼见着主子并没有要避着的意思,才低声说了前面讲学堂刚生的事。
    姜长熙随意“嗯”了一声,没什么反应,她这几个姐妹是什么性子不用旁人说,她也知道。
    松月退了下去,萧粟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轻手轻脚的给她研着墨,仗着他站着,她坐着看不见他的眼神,就胆大的时不时的偷看一眼她和孩子。
    按理来说,萧粟一个乳爹是不能进前院书房的,但奈何,今日的崽崽气性格外大还特别粘人,姜长熙一松手,哭嚎的嗓门就好似要冲破云霄,简直魔音灌耳。
    姜长熙抱着他离开也不行,扭头还朝着萧粟使劲“啊啊啊——”叫的一张脸涨的通红。
    最后就成了她一手抱着这闹人的小崽子抄写,萧粟跟着临时成了一个帮忙研墨的书童了。
    萧粟第十次抓到了壮壮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了,他连忙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就见壮壮今日第一次朝他笑了!他手一停,心里瞬间就像是有蚂蚁在爬似的,痒得很,想抱想亲!
    他偷觑了一眼正认真写字的妻主,见她一直没发现,然后就开始光明正大的开始看她。
    妻主可真好看,眼睫毛又密又长又翘,鼻梁的弧度也是正正好的漂亮,嘴巴……嘴巴粉粉的红红的,软软的甜甜的,想吃……
    他好久没有这么仔细看过妻主了,这样好看的女子是他的妻主欸!想着他就忍不住开心。
    之前虽然烦恼她如今的身份,但一想到他当初随便捡回去的一个人,竟然会是平王府尊贵的三娘子,这样身份尊贵的人还成了他的妻主。
    想着就又有些高兴,忍不住抿唇偷笑,他觉得自己真是捡到漏捡到宝了,他运气可真好!不愧是他!
    这会儿没有人打扰,只有他们一家人,萧粟看得久了,看着看着脑子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眼神渐渐的开始发呆。
    姜长熙:“……”当她是死人吗?
    只是有些奇异的是,被人如此看着,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不悦的,但实际上她却并没有不高兴,反而有点……享受?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这会儿的心情,最后得出了个结论,让她不自觉的蹙了蹙眉,有些不解。
    享受?
    爱慕她的人不少,但大多数的时都是无感,要不就是觉得烦人。
    毕竟她十四五岁的时候,那些小郎君们大多也就是十二三岁和她差不多大的样子,她能对一群刚上初中的小萝卜头有什么感觉?
    这种感受对她而言既新奇又觉得有些怪异。
    她抬眸沉声道:“萧夫郎,你在看什么?”
    萧粟不假思索的张口就道:“看你……”
    姜长熙看着他呆呆愣愣的表情,眼神微深了深。
    反应过来的萧粟微红了红脸,连忙补充道:“看你、看您写的字,这字写的可真好看啊!”
    姜长熙:“……”
    如此蹩脚的说辞,是怎么敢说出来的?
    萧粟见她没说话,以为她是信了,顿时就大大的松了口气,以前妻主也这样,他说什么妻主都信,妻主真是太好骗了,这家没他不行。
    看着他生动的表情变化,看着他眉眼间隐隐的小小的得意自豪,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嘴角微微上扬了扬。
    心底忍不住疑惑,她喜欢的难不成是这种笨笨的?
    真是奇怪。
 9. 不能被惩罚了,还有点失落呢
    “字好看?”姜长熙沉默了一瞬,问:“你识过字?”
    萧粟下意识点头,“识过。”还是你教我的呢,不过见她看着他专注又带着探究的眼神,他有些心虚,忙不连迭的小声道:“但认的不多,也没几个字,都是我妻主私下教我的。”
    他看字看多了眼晕,实在不是个聪明的学生,只是妻主依旧很乐忠很喜欢教他识字,也十分有耐心,就是每次考校不过关的话,都会用别的方式惩罚他……
    他耳根忽的有些滚烫。
    姜长熙听见他口中说“妻主”,眉眼微沉了一瞬,随即又看着他突然变红的耳朵尖,以及看过来澄澈水润又清亮的眸子,有些疑惑的蹙了蹙眉。
    她教的?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为人师了?
    不过,若是她亲自教的,想必应是她当初见人很聪明,才亲自教导的?如此说来,倒是引起了一点她的好奇心了。
    “哦?你妻主教的?”姜长熙面色如常的问:“那想来你妻主应是读过书的人?可有考取过什么功名?”
    “啊?”萧粟惊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她自己,但见她问的认真,他脑子转的飞快,绞尽脑汁最后道:“没有,我妻主家中以前世代经商。”
    他说着忽然愣住,对啊,以前妻主明明说的是想起来了一点以前的事,但为什么和他说家中世代经商呢?
    姜长熙蹙眉,世代经商?当初她和他是这么说的?是不信任他,还是因为其他?所以才随意编造了一个身份来历?
    萧粟想不通就先放着,没有再为难自己,只是眼巴巴的看向她怀里的壮壮,嘿嘿,壮壮又朝他笑了,他和妻主生的宝宝可真可爱。
    姜长熙看着他锋利俊朗脸上忽然绽放出的灿烂的笑容,有点傻乎乎的,但好像又有点可爱。
    见他遮掩都不知道要遮掩,她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既如此,便写几个字来瞧瞧。”说罢,她撂了笔,微抬了抬下巴,朝他示意。
    “嗯?”萧粟从女儿可爱的笑容里回过神,不知怎么,就听见妻主要他写大字了?!
    难道是他听落下了什么话?但他如今也不敢问,不过幸好,只是让他写几个字,这对他来说,还是不难的。
    以前妻主可是不仅要让他写字,还要解释出字词的意思的,说不对就要深入给他讲解一番的……那会儿他满心满眼里都是妻主了,哪里还听得进去?
    最后还要被记着下次一起惩罚。
    “写好了!”他自信满满的放下笔,满眼期待的看向她,这可是妻主让他写的最多最好的两个字了。
    姜长熙看着眼前的“萧粟”两个大字,如小狗乱爬出来的字,沉默了一瞬。
    “这写的……”什么鬼东西?这中间是不是她误会了什么,其实她们两人并没有什么关系?不然,这怎么可能是她亲自教出来的水平?!
    萧粟有些迫不及待的看着她道:“是不是写的挺好的?”语气都微微上扬,充满着期待。
    姜长熙看了一眼他灵动的像是闪烁着小星星的眼神,不知怎么,口中的话就自动拐了个弯儿,“嗯……是还、还行吧?”
    萧粟一双眼睛顿时笑弯成了一双月牙,高兴的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不过,别以为他没听出来她话里面的迟疑,但他也不介意。
    毕竟如今的妻主没有了曾经和他在一起的记忆,不喜欢他了,自然也就不会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他干什么都好,如今的夸赞虽没有以前那般好听,但却是真实的!
    他能不高兴么?
    他妻主,平王府三娘子都夸他字写得还不错欸!
    偷偷挺了挺胸膛,就是骄傲!
    姜长熙……姜长熙没忍住笑了。
    然后就看见他眉头突然一皱,瞥了她一眼,眼神里莫名好像还有点小失望?
    萧粟突然想到,以前他没写对妻主都是要惩罚他的,如今他写得这么好,想着不能被惩罚了,还莫名有点失落呢……
    再就是,妻主好像也没想起来以前教他写字的片段来着?是不是少了什么啊?
    他拧着眉心冥思苦想,是不是要妻主亲自手把手教他识字写字才行啊?会不会教着教着,妻主就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些熟悉?就能慢慢想起来了?
    但他如今一个乳爹,是个下人,怎么才能和身为主子的妻主开口,让她答应教他识字呢?
    真是费脑筋。
    姜长熙就默默的看着他一会儿一个生动的小表情,一会儿失望失落,不知怎么还脸红了,一会儿又拧着眉心认真思索,似乎有些小苦恼,变脸变个不停,眼底不自觉的就染上了丝丝笑意。
    “啊啊啊——叭啊呜啊……”
    小孩子乱七八糟的声音唤回了萧粟飞走了好一会儿的思绪,见壮壮啊啊啊的终于朝他伸手要抱抱,高兴的差点没出息的掉眼泪。
    “三娘子,壮、小、小主子想让奴来抱呢,是不是饿了?奴给他喂顿奶吧?”他情绪一激动,说话就有些不注意颠三倒四的。
    但姜长熙心里有数,倒也不介意,但是留意到他口中几次下意识叫出的“壮”字。
    儿子叫实实,那女儿是叫……壮壮?倒是很符合这小崽子的肉嘟嘟的小身板。
    把孩子递给他,刚递出去就见小崽子迫不及待似的伸着肉肉的小胳膊直接扑进了他怀里,一手一点不客气十分熟练的摸着自己的口粮……
    姜长熙:“……”这小崽子,被其他乳爹抱着的时候也没这样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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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垂了垂眼眸,只是被单薄布衣紧紧包裹着的线条起伏十分明显的胸膛依旧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她拿起笔,又随手翻了几页书,随即又翻了回来,面色如常的开始继续抄写。
    然后下一刻,就听见了屏风后悉悉邃邃布料细微的摩擦声,以及婴儿喝奶吸吮的“吧嗒吧嗒”声……
    笔尖上的浓墨“吧嗒”一声,在洁白细腻的宣纸上落下了一滴墨色,十分显眼。
    安静的显得异常空旷的书房里,姜长熙抿了抿唇,耳朵里全是那喝的异常香甜满足的“吧嗒吧嗒”的吸吮声,让人轻而易举的脑子里就有了某些画面。
    随即听着听着就皱了皱眉,心底生出了一些燥意,有些烦躁。
    手中经书忽的翻得哗啦啦作响,又有些恼意,这男人是不是故意的?谁教他的规矩,直接在书房里隔着一座屏风就大大咧咧的给孩子喂奶?
    终于,屏风后的动静停了,姜长熙翻书的动作也立刻停了下来,一手持着书卷,一手手肘随意撑在扶手上,手指轻支着额,姿态颇为闲适的懒懒的斜倚在靠椅上。
    萧粟脚步轻快雀跃的抱着宝宝回来,刚越过屏风走了两步就看见了就算只随便坐在椅子上都很好看的妻主,一时脚步都下意识偷偷放轻了,趁着妻主没发现,再偷偷多看一会儿。
    只见,淡金色的阳光仿佛对玫瑰椅上手持书卷慵懒斜靠的女子忍不住偏爱几分,朦胧的光晕笼罩在她周身,一身烟青色轻容纱修银纹轻薄长衫,此刻周身仿佛身置于初春时节烟波浩渺的江南,清凉的微风拂过,无风的湖面上乍起泛着细碎银光的轻柔波澜。
    背着朦胧光晕半掩在轻薄长袖阴影下的侧脸,眉目如画,丰肌如雪,气度清贵,偷溜进来的清风吹起她鬓边的一缕发丝,纤长如玉的手指持着一卷书册,仿佛一尊神仙尊者意外出现在了凡间。
    萧粟小心脏控制不住“噗通噗通”的狂跳,看的耳根发烫发红,原本略带着锋利线条的眼部线条因为太过目不转睛而睁成了圆溜溜的大眼睛。
    他妻主可真好看……
    “啊哦哦——”崽崽喝完奶后精力十足,小嘴巴开始“啊啊哦哦”的叫了起来。
    姜长熙仿佛是看书看的太入迷了,现在才发现他们似的,若无其事的放下书,身子莫名微微有些僵硬的起身,侧眸看了他一眼,“回来了?”
    别问她为什么要突然凹一个姿势,她也不知道,反正下意识就那么做了,等她反应过来后,就是——尴尬。
    想换个姿势,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萧粟看着她好看的嘴巴张张合合,脑子晕晕乎乎的胡乱“嗯”了一声,眼睛才有些依依不舍的从她身上脸上挪开。
    姜长熙:……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又好了。
 10. 第 10 章
    不尴尬了,身体也不僵硬了。
    刚起身准备说话,就看见萧粟脸色忽的微变了变,她蹙眉,“怎么了?”
    萧粟神色恢复如常,“没什么,就是孩子拉了。”
    姜长熙瞬间脸色也变了,鼻尖隐隐好似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味道……下意识就退远了两步,才觉得鼻子安全了一些。
    萧粟看见她那不明显嫌弃的表情了,有些想笑,还记得第一次孩子拉了,阿叔给孩子换尿布,她就一旁看着,也是这幅表情,但下次给孩子洗屁股换尿布就弄的有模有样的了。
    妻主有多爱干净他是知道的,但也真的很爱两个宝宝。
    “奴带小主子回去换尿布。”现如今壮壮身边也不缺伺候的人了,他还是赶紧把壮壮带走吧,别熏着妻主了。
    姜长熙微微紧绷着一张脸,连忙颔首:“去吧。”她双腿像是钉在地上似的,一动不动。
    萧粟怕孩子难受,抱着孩子匆匆行了个礼就快步走了。
    只是,刚踏出书房门口,崽崽的视线看不见娘亲之后,就全身用力朝着她“啊啊”叫。
    姜长熙看见了她的动作,深怕她把自己糊一身臭臭,表情带着一丝不情愿,颇为嫌弃,但还是慢吞吞的跟在后面走,保证能让小崽子看见她。
    萧粟腿长走得也快,没一会儿后院东梢间里就忙碌了起来,有人端水,有人拿干净的布巾子,没一会儿,崽崽又是一个白白嫩嫩香喷喷软乎乎的小团子了。
    但全程他都没怎么插上手,因为伺候的小侍仆们手脚实在太麻利,他也就站在一旁等了。
    其他小侍仆:今儿个三娘子怎么也在啊?!这些腌臜事,平日他们都是避着主子们的,就算偶尔有意外,小主子在三娘子怀里拉了,但三娘子也是立刻把孩子交给他们,转身就要沐浴去了。
    小侍仆们脑子飞快转动,是不是有人在三娘子那里乱嚼舌根,说他们伺候小主子伺候的不尽心了?所以今日才特意过来盯着他们的?
    被自己脑补吓了一跳的小侍仆们,恨不能每一根头发丝都用力表现出奴对小主子非常尽心!手脚可不就十分麻利了吗?
    姜长熙就坐在屋子里最远的椅子上,见小崽子全程不哭不闹,就是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萧粟,一会儿转着脑袋要看她,给她忙的。
    萧粟抱着香喷喷的壮壮,简直爱不释手,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落下去过。
    其他小侍仆见三娘子没有吩咐,心下都松了一口气,默默的退了下去。
    姜长熙就看见一大一小,朝着对方傻乎乎的笑,眼睛都快笑没了,听着他很是认真的和小崽子啊啊啊哦哦的进行十级婴语对话,两人一来一回的,好像真的在说话似的,她不自觉的也轻笑了笑。
    随即嘴角微僵,难不成她每次和小崽子鸡同鸭讲的时候看起来也这么傻?
    “奴见过娘子,请娘子安。”红叶绕过十二山水坐屏,就看见两人一站一坐,站着的萧夫郎怀里还抱着孩子,很是没有规矩的和小主子贴了贴脸,但三娘子见了却不曾说什么,气氛好似很是融洽,他脸色微变了变。
    姜长熙叫人起身,问:“何事?”
    红叶立即放柔了声音语调,“回娘子,午膳已备好了,娘子可要现下就用?”
    姜长熙如今的作息饮食很规律,今日自然也依旧如常。
    红叶立刻展了笑颜,“奴这就去传膳。”
    原本负责这活儿的一般是姜长熙身边伺候的贴身侍女,但自从红叶来了观澜苑后,除了照看小主子之外,也时常关心三娘子的饮食,松月等伺候主子的侍女知道红叶是主君特意派来的,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同人计较。
    松月近日还发现红叶对主子的心思,但也从不曾挑破,毕竟也不知主君有没有这个用意在,也就装作不知道,只是她瞧着主子的反应,觉得红叶的打算怕是要落空。
    但院子里如今多了个需要人养育照看的小主子,明摆着需要一个能养育小主子的人,最后会如何倒也不好说。
    不多时膳食都一一摆上了桌,米饭面食都有,菜色更是丰富,清蒸鲥鱼、糟溜鸡片、茭白虾肉、酿螃蟹、鲜蘑扒菜心、藕鲊、冬瓜羹、杏仁豆腐、冰镇蜜桃茶。
    看的萧粟眼睛都睁大了,好、好香啊!看着好好吃……
    红叶心下鄙夷,果真是泥腿子出身,竟这般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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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台面。
    但不管心下如何想,但面上他却不能在三娘子面前露出任何不好的一面来,面色如常甚至语气颇为和善的朝着比他高了一大截的乳爹道:“小主子交给我来照看便好,萧乳爹也快去用午膳吧。”
    萧粟即使有些舍不得女儿,也不得不放开,他如今都还不是王府正式的乳爹呢,自然不敢不听这个听说是王君郎主专门派来照顾女儿的红叶的话。
    只是把孩子交给红叶,行礼就要退下时,小崽崽眼看着他要走远了,立刻就“啊啊啊”着急的开始叫了起来。
    萧粟下意识就停住了脚步。
    红叶哄了半晌额上的汗都急出来了,还是没有把不知道突然闹什么脾气的孩子给哄好。
    顿时面露难色告罪,“娘子,奴先带小主子下去?以免扰了娘子用膳。”
    姜长熙净过手后,不紧不慢抬眸看向还杵在门外有些欲言又止的男人,语气淡淡的道:“不用,她今日有些格外粘人了些,你先下去用饭,让萧夫郎先抱着她。”
    红叶闻言心下先是一喜,娘子这是在关心他?
    小主子今日有些的确有些格外黏三娘子,若把小主子抱下去,也说不准会闹的更厉害,但三娘子今日却对他格外体恤,特意嘱咐让他先去用膳,他心里不由有些窃喜。
    果然,只要多在三娘子面前晃悠,三娘子总会看见他的!
    至于新来的萧乳爹,傻大个儿粗人一个,还是嫁了人生过孩子的,自然不会被他放在眼里,只是没想到这人竟还有几分本事,小主子被他一抱进怀里,没一会儿就不闹了。
    “那今日就劳烦萧乳爹仔细照看小主子了,”说着,他眉目含情的看了三娘子一眼,见三娘子没看过来,心下还有些失望,但也只能退下了。
    不能吃饭,但能抱着女儿,萧粟也很高兴,就是刚刚红叶看着妻主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
    就像是村里那些年轻小郎君们遇见妻主时,看他妻主的眼神一样,就是红叶的眼神更加含蓄委婉一些,没有村里小郎君那么大胆。
    他心里突然有些酸,好在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没那么酸了……才怪!
 11. 添加了一点新内容
    不知怎么,萧粟突然想到了妻主不仅有先前青川哥和他提起过的青梅竹马未婚夫程二公子。
    神色下意识呆了一呆,那位程二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妻主以前是不是很喜欢他……
    这么想着,他突然就像是吞了一箩筐未熟的青梅,从舌尖酸到了心底,又蔓延至四肢百骸,酸的他心里发涩,舌尖都泛起了苦意,难受。
    他偷偷抬眸瞥了一眼她,见她还不紧不慢的吃着饭,顿时有些气闷。
    “咳!”姜长熙忽的轻咳了一声,好似不慎被呛到了。
    萧粟顾不上其他,连忙伸手用手指碰了碰旁边放着的白瓷茶壶,确定了温度,才飞快的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喝茶压压。”虽是声音透着几分急切,但动作却好似透出几分生硬和直愣愣的生气来。
    姜长熙有些意外的掀了掀眼皮,侧眸看了他一眼,这才慢悠悠的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只是刚入手她就下意识蹙了蹙眉,“温的?”甚至觉得有些热,不喜欢。
    说罢,她就想把茶杯放下,想拿旁边的冰茶。
    但下一刻,就看见他倏地皱了皱眉,姜长熙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顿了顿。
    萧粟看了一眼冒着寒气的冰茶,又看向她,忍了忍,然后没忍住,小嘴叭叭就念叨起来:“三娘子,夏日喝冰过多,会伤脾胃,对身体不好!”
    “……?”姜长熙眉峰轻扬了扬,心底忽的轻笑了一声。
    一旁伺候的小侍仆们:“……?!”
    松月:“……”这位萧乳爹果真胆子大的惊人!
    姜长熙仔细打量了一眼他,见他眼眶有些泛红,一副难过的模样,心底泛起一丝异样,她眼神微动。
    萧粟看着她眼神后,就缓缓回过神来了,抱着孩子起身垂下头,声音也焉巴了下去,“是奴逾矩了,奴知错,请三娘子责罚。”
    姜长熙看着他突然耷拉下去的脑袋,抿了抿唇,垂眸看着手中的温茶,喝了一口,面容平静的道:“萧夫郎言重了,区区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更遑论你并未说错,冰茶的确多喝无益。”
    萧粟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她,见她并没有任何要生气的模样,还把温茶喝完了,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多谢三娘子!”声音超大的。
    不管是她是阿满,还是平王府的三娘子,都是还是她!依然还是那个人。
    既然当初妻主能喜欢自己,以后为什么不会呢?
    要是……要是她真要和别人成婚,抛夫弃子不要他了,那他、他就把壮壮悄悄偷走,他们爷三自己过日子去……QAQ
    姜长熙不知道短短一瞬间,他脑子里就想了这么多,见他突然安安静静的但眼神一会儿一个变化,变化之快,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
    “呀呀~”崽崽突然伸手朝他的脸伸了伸白嫩嫩的小爪子。
    萧粟见壮壮看着他像是担心他要摸摸他安慰他一样,他偷偷吸了吸鼻子,看着宝贝女儿的圆嘟嘟的小脸蛋笑了起来。
    “没事哦宝宝,”他捏着宝宝软乎乎的小手,低头满足的和她贴贴脸蛋,软乎乎的,让他的心也软软的。
    姜长熙吃螃蟹的手微顿了顿。
    厅堂里顿时出了轻微用膳的声音,就充满着一大一小你来我往的故意逗趣的语调和孩子咿咿呀呀叭叭咯咯咯的笑声了。
    一旁伺候的松月,都是一脸的欲言又止,很想开口说什么,但每回在看清主子的面容表情后,又忍住了,但心里头还是忍不住泛起嘀咕。
    虽说三娘子每次用膳都会尽量抽出时间和小主子坐在一起,也会和小主子说两句话,但抱着小主子的人不管是谁,也不敢这么若无其事仿佛当没三娘子这个似的逗小主子啊。
    萧粟规矩学了一知半解,和外人相处时还能谨记着一些,但一旦和妻主在一起时,就容易丢了脑子,毕竟一个人长期养成的习惯是很可怕的。
    崽崽听不懂爹爹说什么,但看见朝她爹爹笑啦,也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
    萧粟看着壮壮乌溜溜的大眼睛,故意凑在宝宝耳边用气音超小声的说:“娘亲吃的大螃蟹有宝宝你脑袋这么大哦!”
    “大螃蟹的肉肉和宝宝你的肉肉一样,都是白嫩嫩的哦~”
    周围伺候的小侍仆震惊脸:“…………”别以为你说的小声我们听不见!
    松月:“……?”这个萧乳爹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萧粟逗着宝宝,好似一点没发现别人看他的眼神变化,或者说,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意而已。
    更何况,他昨日看何爹爹也会时不时的逗孩子笑的,自然也就不觉得自己做的其实是不合礼数的。
    在他的认知里,观澜苑里他妻主最大,只要他妻主不说他那就是没问题!
    闻着饭桌上让人差点流口水的食物香味儿,他忍不住暗自咽了咽口水。
    好香!看着好好吃!
    崽崽不懂崽崽听不见,崽崽看着他就“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小嘴巴还张的大大的“嗷嗷!嗷呜噗~”乐的口水都喷出来了。
    萧粟:“……”默默擦了把脸,算了,自家崽,他不嫌弃。
    姜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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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没忍住勾了勾唇角,随即不在意的移开了视线。
    用完膳后,她忽的吩咐道:“今日大厨房清蒸螃蟹和冰镇蜜桃茶做的不错,何爹爹这几日辛劳,给何爹爹送一份去。”
    说罢,似是才想起萧粟来,转眸看向他,就看见他满眼都透着一股殷殷期待的劲儿,心底不禁轻笑了笑,“萧夫郎今日照看的尽心,也赏一份,从我份例里出。”
    萧粟一双眼睛瞬间亮晶晶的瞅着她,“谢…娘子。”他是突然想起之前红叶直接叫她“娘子”,突然的也省去了前面的排行。
    时下“娘子”这个称呼常被用作对贵族女子的尊称,或陌生人之间对女子客气的称呼,但平日里夫郎也会唤“妻主”为“娘子”。
    红叶唤姜长熙“娘子”是为了以表亲近。
    但萧粟就是藏着别的小心思了,他以前就想叫妻主为娘子的,毕竟乡下人没几个叫自己女人妻主的。
    刚结婚的小妻夫一般互相称呼对方叫某娘某郎的,要么就叫孩儿她娘/她爹,再不然就是老三老四张三郎李四娘老王瘸子李麻子的叫叫什么的都有。
    但妻主和娘子这样的称呼就显得过于亲昵文雅了一些。
    但阿满特别喜欢他唤他“妻主”,开始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叫,觉得有些肉麻,但耐不住妻主失落的模样表情,看的他有些心疼了。
    于是,他就对着睡着后的她背地里偷偷叫,渐渐的他也就叫习惯了,甚至觉得唤“妻主”的时候很是开心,比众人都常唤的娘子还要亲近。
    因此,就算常常被人打趣取笑,他也不放在心上了,只要他和妻主高兴,关其他人啥事儿啊?
    但如今不能光明正大的唤她“妻主”了,他就偷偷叫娘子,就算她不知道,他也叫有点开心。
    姜长熙侧眸看他:“这么高兴?”
    萧粟眉眼飞扬,眼神清澈透亮,露出了两个小酒窝,不假思索的开心道:“因为是娘子给的。”再说了,这么大的大螃蟹诶!马上就能吃了,他能不开心么?嘿嘿~
    姜长熙指腹摩挲着光洁细腻的茶盏,看着他笑的真切的亮晶晶眼睛,语气淡淡不在意的随口“嗯”了一声。
    周围伺候的人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下各有揣测计较。
    没想到这个新来的萧乳爹,竟还挺会说话的。
    用完午膳,姜长熙都是要歇晌的,崽崽也已经被周围人特意养成了这时候睡会儿觉的习惯,只是睡觉的时候她还是“啊啊”朝着娘亲看去,要和娘亲一起睡。
    萧粟眼巴巴的她们娘俩一道进屋睡觉去了,他也想和妻主一起睡觉……
 12. 紧实有力蓄势待发
    “萧乳爹,这会儿主子和小主子都歇下了,您可先回屋用了午膳,那螃蟹和冰镇蜜桃茶都是好物,放久了难免会失了一些味道。”松月看着他客气含笑的说道。
    萧粟闻言也觉得肚子饿了,和松月道了谢后,回自己屋,后就见何乳爹已经在吃了。
    何乳爹看见他来还赶紧招呼他,一脸的笑容,“小萧啊,快过来一起吃。”
    萧粟笑着应了声,就坐下了。
    小果十分有眼力见的立刻就把他的午膳也忙呈了上桌。
    两人同为崽崽的乳爹,份例吃食上自然都是一样的,哪怕如今萧粟还算不上正式的乳爹,但如今王府是主君管着的,自然亏不了观澜苑的份例。
    除了白米饭,还有鲫鱼豆腐汤、山药炒肉片、虾皮炒冬瓜、凉拌小菜,酒量圆子一碗,再就是一只大螃蟹和一杯蜜桃茶了。
    螃蟹性寒,小厨房知道是给两个乳爹吃的,自然不敢让两人吃多了寒凉之物,因此分量都不多。
    萧粟也完全不介意,他不是没吃过螃蟹,只是没吃过这么大的,所以才有些馋了,于是和在和何爹爹客气两句后第一个就朝着大螃蟹下手了。
    何爹爹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属于他那份的螃蟹给吃完了,这会儿瞧着他的动作吃相,还暗自有些惊讶。
    虽说不上多好看,但比他想象中的可要好多了,倒是不太像是一个普通农户出身的哥儿了。
    有人来帮忙分担工作,何爹爹得了空结结实实歇息了半日,如今又得了三娘子的赏赐,神清气爽,心里是越发舒坦,吃饭间就没忍住多嘴说了起来。
    萧粟话不多,但总会适时的插嘴说那么一两句,给人感觉就是听得十分认真,见他喜欢吃那酒量圆子,还推给了他吃,何爹爹觉得这个小萧性子不错,谈性不由越发高涨了。
    萧粟也就从中知道了不少王府里以及观澜苑里的事。
    比如说如今的主君,妻主的亲生父亲并非平王殿下的原配,而是后娶的继室!如今膝下只有他妻主一个女儿。
    原配徐氏生下大娘子后没两年就病逝了,大娘子也就是如今的王府世子,以后会继承平王府,比他妻主要大五岁。
    往后他妻主不出意外则会被封郡王。
    除了世女和三娘子是嫡出的之外,其他的几位娘子都是庶出。
    但这些庶出的娘子们往后要出人头地,就需要靠自己了,朝廷是不会给所有人都封爵的。
    话里话外就是说,他们两人如今虽比不上世子院子里伺候大姐儿的几位乳爹,但也算还不错的了。
    萧粟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附和,最后,他忽的低声问:“听闻三娘子和小主子是月余前才回府的,何爹爹可知……”
    何爹爹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连忙低声道:“我啥都不知道,你可别害我!”
    萧粟见他脸色微白的模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问了。
    见他真不说话了,何爹爹又鬼鬼祟祟的四处看了一番,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有我一人听见,否则你嘴都要被打烂扔出去了!”
    萧粟心下一惊:“?!”他就是想问问妻主当初是怎么被发现带回王府的,想打听一下当时的情况,就要被打烂嘴?
    何爹爹还有些惊魂未定,低声告诫道:“小主子身份的事往后你可别再多嘴了,什么身份也和咱们这些做下人的没关系,咱们只要好好照看小主子就行了,别的都别管。”说完也没心思再扯闲话了,让伺候他的小银进屋收拾碗筷,他自个儿回屋歇息去了。
    他有时候虽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心里却是明镜一般。
    萧粟见状,自然不会再多问,只是有些心惊于他对于壮壮身份的态度。
    但瞧着何爹爹的这态度,他决定暂时还是先不打听了,免得惹出什么其他麻烦来。
    美美的吃了一顿午膳,就有良医院的小侍仆给他送药来了。
    看着眼前满满一大碗深褐色难闻的汤药,萧粟:“……”
    虽然不想喝药,但为了能早日成为壮壮名正言顺的乳爹,就在平王府,他还是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咕咚咕咚喝完了。
    *
    午睡刚醒来不久,宋爹爹就来找萧粟了,和他说起安排他和何乳爹轮班值夜的事,萧粟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宋爹爹颇为圆润慈和的脸笑了笑,“难得小主子喜欢你,听闻你家中还有幼儿要养,最近这几日可要好好表现才是。”
    萧粟点头谢过他好意提点。
    因为要值夜,下午并没有安排他照看壮壮,但他哪里在屋子里坐的住,等宋爹爹一走,他就去正殿东梢间看孩子去了。
    没看见妻主,就知道她大概又是去前院书房了。
    此时东梢间里伺候的下人众多,除了红叶和何爹爹,一眼望去就有六个面容周正小侍仆,房间里的窗子大多都是紧紧关着的,只留有其中一扇开了半扇窗。
    好在东梢间不像对面西梢间中间隔了碧纱橱,只是隔了座屏风和纱帘,下人们进进出出的,让屋内不至于太过闷窒。
    屋内角落里还摆了一座小冰盆,冒着些许冷气,不冷不热的,还是很舒适宜人的。
    他和红叶以及何爹爹先见过里打过招呼后,就坐在摇床边眼看着正乖乖躺在摇床里,伸着小手时不时的就抓向摇床上面挂着的碧玉铃铛、红色绸缎金丝绣成的小香囊、还有白色浑然天成漂亮镂雕小圆球,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
    红叶只朝他微微颔首示意,便没了话语,自持身份的他,并不将一个从外面临时请来的一个乳爹放在眼里。
    倒是何爹爹看见了他后,就着如何更好的照看小主子之事,说起了闲话来。
    萧粟也不在意红叶的态度,他眼里只有女儿,对何爹爹的话也听得认真,也觉得有些庆幸,这位何爹爹是个好相处的性子,下午两个时辰就在闲聊中照看崽崽的时光中度过,萧粟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落下过。
    经他这一下午的仔细观察,宝宝身边最关键的何爹爹和红叶两个人对宝宝都挺好的。
    甚至于红叶照顾的或许仔细了,除了宝宝要喝奶的时候把孩子给他和何爹爹,其他的时候都不假于人,一直抱着孩子。
    其他人也都照顾的都很仔细尽心,有这么多人照顾壮壮,还照顾的很好,他自然也是高兴的,就是有些遗憾不能随意的和宝宝亲亲贴贴。
    直到屋外传来了一些动静,是妻主从前院书房回来了。
    他刚下意识站起身,就看见正抱着孩子的红叶表情立时就有些不太一样了,脸上带着满眼的期待期许,抱着孩子就快步往外面走。
    萧粟:“?”
    何爹爹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撇了撇嘴,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别紧张,也不用担心小主子,如今能比咱们两个更希望小主子能好好的,就是他了。”这可是人家的登天梯,可不得好好照顾着么。
    萧粟:“……?”什么意思?他眼神疑惑的看向何爹爹,但何爹爹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但他也不是个蠢的,反而在某些事情上,还相当的敏锐,自然是看见了何爹爹方才脸上尚未完全褪去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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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掩的神色。
    所以,红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爱慕他妻主,在心里想想,还想要当他女儿的爹?!
    “奴见过娘子,问娘子安,”红叶轻轻柔柔的声音隔着屏风传了进来,只听见一声熟悉的叫起的声音,就听见红叶那温柔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
    “小主子半晌没见着您,一听见屋外的动静,就指着外面非要出来呢,就像是知道是您回来了似的,您瞧瞧看见您小主子可乐呵高兴呢……”
    萧粟好看的唇顿时抿成了一条直线,生气又委屈,捏紧了拳头,耳朵里塞满了外面两人你来我往温柔含笑的声音。
    阿满是他的妻主!
    他用力捏了捏拳头,嘴唇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但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叫红叶的身材样貌后,他又稍稍放心了不少。
    那个红叶虽然长得挺好看的,但一副瘦瘦弱弱风一吹就能倒身无二两肉的小鸡仔模样,一看就没有什么力气,妻主肯定瞧不上他这样的!
    姜长熙看见红叶抱着“咯咯咯”朝她傻笑的小崽子出来时时,下意识抬眸朝他身后扫了一眼,没见其他人,便很快收回了视线。
    *
    夜静无声,繁星点点。
    晚上值夜,这回是萧粟和另一个叫小寒的小侍仆一起,听着外面从容有序的脚步声鱼贯而入,往对面净室而去。
    他耳力很好,以前在大山里多次靠着这双耳朵猎到猎物,躲过危险,没有听见有其他小侍仆伺候她沐浴的动静,也没有看见那个讨人厌的红叶,终于放下了心来。
    只是,听着那淅沥沥的像是蒙了一层纱的朦胧水声,却听得身体有些燥热,忍不住胡思乱想甚至渴望想念……
    为了分散自己越发亢奋的精力,萧粟在小侍仆目瞪口呆的眼神下开始找了个地方开始锻炼身体,他要让身体恢复到以前最好看妻主最喜欢的模样!
    于是,等姜长熙穿着一身红色轻容纱,披着被水珠不慎沾湿乌发进东梢间时,刚绕过屏风脚步就骤然顿住。
    透过眼前轻薄如蝉翼的纱帘,她看见了双手正撑在软榻边缘,身体快速起起伏伏的男人。
    低沉滚烫带着微颤的喘息声敲若有若无的敲在空气中无形的鼓面上,羽毛似的轻轻骚刮着她的耳膜,她不自觉捻动着微微发麻的指腹,看向造成她心绪变化,却依旧一无所觉的罪魁祸首。
    她缓缓抬手将眼前有些碍眼的薄纱拂开,那仿佛无孔不入钻进她耳朵里的低沉喘息声好似越发急促剧烈了两分。
    晶莹的汗珠顺着他的侧脸缓缓滑落至那线条锋利的下颌线、修长的脖颈。
    她的视线顺着他的侧颈延伸而下,汗水划过留下一道滚烫潮湿的痕迹,最后滑进微松的棉质的衣襟下,若隐若现漂亮的锁骨里。
    她捻动的指腹缓缓顿住,眼神落在了他那高挺隆起的优越眉骨、低垂着眼眸,显得异常纤长浓密的睫毛,因支撑着身体起伏手背青筋凸起,骨节分明修长手指上,以及线条流畅紧实有力蓄势待发,蕴含着蓬勃力量感的窄腰上。
    暖黄色的光影下,漂亮紧绷的肌肉线条因那低沉而越发急促的喘‖息声而微微起伏,轮廓越发清晰……
    倏地,她对上了一双锐利又野性的漂亮眸子,但在四目相对的瞬间,那双原本带着攻击性的眸子,紧绷到蓄势待发的身体就仿佛一头身体矫健的猎豹突然收起了锋利的爪子。
    一双乌黑圆溜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甚至朝她翻了翻身露出了毛茸茸又脆弱的小肚子。
    她手掌忽的有些发痒,手指不自觉捻动摩挲了一瞬。
 13. 第 13 章
    萧粟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先惊后喜,刚想立刻起来,但动作太急一下没注意左手手不知哪根筋抽着了,整个人直接翻了过去摔了个屁股墩儿。
    萧粟:……还好没摔成狗吃屎。
    听着小侍仆有些惊慌请安的声音,他连忙起身拍拍屁股也请安见礼,只是眼睛在看见她穿的一身红色轻纱做的寝衣,眼睛就蓦地瞪大了。
    只因那轻纱是半透明的,轻纱下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随即,他飞快的看了一眼小寒,见小寒一直低垂着头根本就没抬头看,心里不由舒了一口气。
    姜长熙就看见他突然瞪圆了那双原本透着凌厉的锋利眼睛,耳根也倏地染上了红色,整个人不只是方才的运动还是因为其他,整张脸连带着脖颈都透着一层粉红,看得她还觉得怪有趣的。
    她上前伸手轻扶了扶,指尖轻触在他倏然收紧的小臂上时,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质布料依旧能感受到那股灼‖热体温。
    她眼神微深,声音淡淡的道:“不必多礼,你……这是在做什么?”
    萧粟只觉被她指腹无意中轻轻划过的手背一麻,像被一片羽毛搔到了他的痒处,酥麻感顺着手背那点位置飞去蔓延整天手臂,没入了正怦怦跳个不停的心脏。
    “我我、奴在锻炼身体。”他眼巴巴的看着她,但视线在触及到她身上的清凉的衣着时,又下意识脸颊滚烫有些不好意思的想避开。
    但转念又想,这可是他的妻主!他为什么不能看?谁也没有他看的理直气壮!
    于是,他就盯着一张红彤彤的俊脸理直气壮地的看了过去。
    妻主真好看!以前他就很喜欢妻主浑身都白白净净的样子,穿什么衣服都比别人好看,现在穿的衣服就更、更好看了……
    只是才看了不过一会儿,他就突然感觉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流了出来,他愣愣的抬手,就看见指腹上鲜红的血色?
    嗯??
    姜长熙:“……”看着他呆呆愣愣的模样,她忍着笑,肩膀抖了抖,“想来是近日天干物燥,萧夫郎身体也有些上火了,让厨房煮一盅绿豆汤送来。”
    见她并没有追究,一直提着心的小侍仆松了一口气,连忙应下就出了吩咐去了。
    萧粟:“…………!!”
    他瞬间尴尬到想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天啦!他怎么会这么丢脸啊!
    他的表情实在太好懂,姜长熙眼里含着笑,看着他脸羞红的头顶都快冒烟,脑袋都快低到胸腔里去了,这才若无其事的放了人走,眼底含笑的道:“萧夫郎先回去沐浴更衣吧。”
    萧粟如蒙大赦,行礼后低着头跑了飞快。
    姜长熙看着他捂着鼻子仿佛后面有狼在追似的,一溜烟就跑没了身影,没忍住笑出了声。
    转身把“啊啊啊”叫了老半天,已经开始有点要发小脾气的小崽子给抱了起来,看着她肉嘟嘟的小脸蛋和有些眼熟的挺翘小鼻子,她伸手轻点了点,轻笑道:“长得这么可爱,不会是随了你爹吧?”
    “咯咯咯——”
    姜长熙拍了拍她软乎好捏的小屁股,“还听得懂好赖话呢?”
    “啊啊噗噗噗——”
    差些就被喷了一脸口水的姜长熙:“……”这小崽子,是不是该教训教训了?
    最后姜长熙以捏了捏那手感过于好的小屁股以做惩戒,结束了今夜的母慈子孝。
    *
    萧粟回了西厢房,很快小厨房差人就送来了温水。
    如今正值夏日,府中按着规矩照看小主子的的乳爹每日都应当沐浴更衣保持身体洁净,因此给两位乳爹沐浴的水,小厨房里是一直都备着的。
    西厢房里的一间小耳房,被隔成了净室,此时隔着屏风,萧粟坐在浴桶里,突然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水里。
    半晌,才倏地从水里钻出来,“哗啦”一声,晶莹的水珠紧贴着他俊挺的眉眼滑落至修长的脖颈。
    萧粟只觉浑身滚‖烫,脑子里全然是妻主方才漂亮的像传说中神仙精怪模样,呼吸不由越发急促了几分,想被妻主束住双手按在榻上温柔又不温柔的对待,想要被妻主吃掉,想彻底染上妻主的气息味道。
    他抿着唇,缓缓闭上了眼睛,只是鸦青色湿漉漉的睫毛却因他手中的动作止不住的轻轻颤抖,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这样做。
    身旁没有妻主,但他脑子里却全都是她的身影。
    水底的暗‖潮涌动让水面水波越发激荡难平,萧粟不自觉的扬起脖颈,晶莹的水珠沿着他背沟的凹陷缓缓滑下……
    *
    等萧粟衣衫整齐赶去东梢间值夜时,正好撞见苍竹小心翼翼抱着壮壮从西梢间出来。
    苍竹看着他就露了笑脸,刚上前两步准备说什么,就忽的顿住,眼睛惊的微睁了睁,嘴巴微张。
    片刻后,苍竹才回过神,见他伸着手疑惑的看着她,苍竹连忙小心翼翼的把怀里的小祖宗给递了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是离开前没忍住又偷偷看了这位萧乳爹一眼,话说……这个萧乳爹看似长得人高马大的,不像寻常男子温柔小意模样,但现在看着……长得还怪好看的。
    不过,不是说这个萧乳爹是平明百姓猎户之一出身吗?怎么瞧着那脸还挺白的?
    萧粟不知道她脑子里的想法,若是知道,定然会回答他,他以前露在外面的脸并不白,但自怀了孕之后,妻主就管他管的越来越严了。
    不准他干这个不准备他干那个,更别说去山上打猎了,不打猎他大多数时间就和妻主一起在家里腻歪在一起,没想到脸竟然就被捂的越来越白了。
    他这会儿正往西梢间看了一眼,没听见什么动静,这才慢吞吞的转身抱着孩子回东梢间。
    一旁候着的小侍仆小寒见他把小主子放摇床后转过身来,便颇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白里透红的脸,随即回过神,轻声道:“萧乳爹,主子赐下的绿豆汤小厨房已经送来了,您现下可要喝?”
    萧粟见孩子睡得挺熟挺安稳的,就点了点头,看了眼桌上的那盅绿豆汤,让他去小厨房拿一个碗两人一起把东西分了。
    小侍仆小寒推辞了两句,见萧乳爹是真心想给的,心下便是一喜,很快就去小厨房拿了副碗勺。
    “真甜真凉爽,好好吃。”他小口小口喝着,忍不住轻声赞叹。
    就算是王府伺候的侍仆,夏日里能吃到一碗好吃的甜甜的还带着凉意的绿豆汤,也是很难得的。
    平日里能在最热的时日喝上一碗消暑的凉茶就已经很不错了。
    萧粟吃着也觉得喜欢,没想到简简单单的绿豆汤,这王府的厨子做出来的也这么好吃,“确实好吃,剩下的我……”他下意识刚想把剩下的一碗留给妻主。
    只是话还没说出来,就想起来了如今他妻主是王府三娘子,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了。
    看了剩下的绿豆汤,没一会儿,他直接都给干进了肚子里了。
    吃了人家的绿豆汤,小寒觉得他和萧乳爹的关系也亲近了一些,两人小声说了一会儿闲话,主要是小寒说了些儿郎家绣活儿花样子的事,也是给让自己脑子清醒别睡过去。
    期间萧粟按着时辰给孩子喂了一顿奶后,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锻炼了一番又在浴桶里待的时间有些长的缘故,他觉得他有些困,好想直接抱着宝宝直接睡觉……
    小寒见状就止住了声音,小声让他暂且先眯一会儿,等会儿到小主子该喝奶的时辰了再叫他。
    萧粟想了想就同意了,打算在宝宝摇床旁边的小塌上眯一下,养养神,没一会儿就进去了梦乡,原本蜷缩着的身体也开始逐渐放开。
    *
    姜长熙看着眼前熟悉的男子面庞,心下已经颇为平静了,知道自己大概又做梦了,只是……这次好像不是在帷帐里了?
    她看了一眼四周,视线最后落在正皱巴着一张俊脸,坐在书桌前认真写字的男人——萧粟。
    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原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学梦境,但随后的画面,却让她震惊的差点失去了言语。
    “妻主妻主!我写完了!”梦里的萧粟穿着单薄的普通细棉布对襟无袖背心,双臂上漂亮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一双眼睛忐忑又带这些期待的看着她。
    姜长熙被那两声“妻主”叫的浑身一震!耳朵都麻了,一时都顾不得再欣赏眼前这完全戳中她审美的脸和身材了。
    很快,她听见梦里的自己声音含笑但语气可惜的说:“只错了三个字,萧萧真厉害,但错了还是要惩戒的。”
    姜长熙:“……”这是她说的话?但这说话的调调一听就知道是故意哄骗人的。
    “萧萧乖,把手伸出来……”
    姜长熙:伸手?这是要打他手板以示惩戒?她下意识轻蹙了蹙眉。
    然后,就看见萧粟浓密的睫毛轻颤了颤,齿尖咬了咬下唇,整个人都颤颤巍巍的,想只熟透了的汁水丰沛的桃子,白里透红的,诱人采撷。
    然后,就见粉白的桃子褪下了自己外面那层掩人耳目不起眼的外皮,露出了里面丰实的果肉。
    姜长熙眼睛定定的看着,看着他双手不太熟练生涩的动作,看着他眼底晕着层浅浅的水光,漂亮锐利的眼尾泛着红,望着她的眸子潋滟生波。
    她不自觉的抿了抿唇,喉咙滑动了一瞬。
    “难、难受,妻主帮帮我~”萧粟靠在椅子微仰着头的看着她,声音委屈巴巴的。
    “那下次还去和别人一起玩儿吗?”姜长熙听见“自己”斯条慢理不紧不慢的说着话,嘴巴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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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变态。
    萧粟连忙摇头,把脑袋埋进她怀里蹭蹭,胸膛起伏喘着气,声音低低闷闷的道:“我知道错了,不该大字没写完就去和梅姐掏蛇洞……”
    正说着,姜长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就冒出一股难以描述的陌生情绪,像是升腾的火气?但好像又不全然是,让她一时分辨不出。
    她低了低头,看见抱着她,顶着一头蹭的有些炸毛的头发,偷偷在她身上挨挨蹭蹭的萧粟。
    萧粟正哼哼唧唧粘着她不放。
    姜长熙:“……”
    她伸手将人直接抱坐上了身前宽大的书桌,听见了自己有些低哑的声音,“知道错了便好,我是你的妻主,以后你若想要去掏蛇洞也好,抓鱼猎鹿也罢,叫我一起便是……”
    萧粟双手环着她的脖颈差点跳起来,胡乱点头“嗯嗯”直应着,修长有力的一双长腿瞬间就盘在了她腰上,还红着脸嚷嚷道:“坐着纸了坐着纸了!”纸可贵可贵呢,可不能被他一屁‖股坐坏了。
    姜长熙看着他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忽的低头吻住了那张还在张张合合的唇。
    随即,她倏然一怔,随即一种前所未有却让人沉溺的感官摄住了她所有的心神。
    带着一丝惩罚意味的亲吻,气息交织,唇瓣相贴唇齿交融厮磨吸吮……
    清脆响亮的声音忽的响起,像是三个不轻不重的巴掌声,让她的脑子陡然清醒的几分。
    “……三个大字,三下以示惩戒,下次不可再犯,”
    姜长熙睁开眼清醒的时候,右手下意识动了动了,右手手掌心仿佛还残留着那特殊的手感。
    只是,很快她便回过了神,想着今日梦里的画面,她面色一时有些震惊复杂怪异扭曲又纠结。
    她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默默变态了?
    她拧眉沉思,最后下了定论,一个梦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她自问就算是对某个人上了点心,也不会做出梦里那些无聊又过分的举动。
    照例简单沐浴更衣后,就着昏暗的烛光,绕过屏风去对面东梢间看了看小崽子。
    小寒发现了她,正要见礼,姜长熙已经看见萧粟在摇床旁边的小榻上睡得十分眼熟的和小崽子同款四仰八叉的睡姿了,抬手朝小侍仆轻挥了挥。
    小寒有些着急,有些欲言又止,萧乳爹可还睡着呢!早知道刚刚就把人叫醒了,也快到小主子要喝奶的时辰了,只是他也没想到会这么不凑巧的正好被主子撞见,也不知主子会不会怪罪……
    “无碍,退下吧。”姜长熙低声道。
    小寒见状,这才勉强放心犹犹豫豫的出去了,话说……主子应该就是过来瞧小主子两眼吧?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吧?
    姜长熙轻步缓缓走近,即使烛光昏暗,但依旧能看清他的模样,比梦中所见的他,眼前的人倒是更削瘦一些,脸颊两侧微微凹陷,眼底也带着一些疲惫的青色,没有梦境中那般神气活现生气勃勃的模样。
    甚至好似睡梦中好似也睡得不怎么安稳,眉头始终轻蹙着。
    她看了一眼他那几乎无处安放的修长双腿,就像是把一只身体欣长矫健的豹子勉勉强强把自己塞进了猫窝里,委委屈屈的。
    她眉心无意识的轻拧了拧,最后,视线落在了他透着健康气血充足的唇上。
    “啊啊呜……”孩子断断续续的声响,让睡得并不是很踏实的人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眼睛半睁半闭着,还没完全睁开,萧粟就看见了他妻主在床前站着,下意识伸了伸手,嘴巴嘟囔着:“宝宝饿了……”
    姜长熙沉默了片刻,萧粟就开始闭着眼睛嘟囔着软软催促,“妻主~宝宝……”
    姜长熙:“…………”
    熟悉敦实触感入怀,萧粟闭着眼睛熟练的扯了扯衣襟,就开始喂奶,就是扯开衣襟的时候感觉有些费劲,不太舒服,但孩子“吧嗒吧嗒”开始吸吮喝奶的声音很快就让他再次迷糊了过去。
    眼见着孩子吃饱喝足了,姜长熙就听着他闭着眼睛拖着长长的尾音软软的开始叫“妻主”,她瞥了一眼他大敞的衣襟,沉默了半晌,把小崽子又挪回了她的小摇床里。
    拿起塌上的薄毯,正要随便给他盖一下,就猝不及防的突然被人抱住了手。
    萧粟迷迷瞪瞪的伸手抱着人咕哝:“睡觉~”说着习惯性的就亲了亲她,闭上了眼,但仍抱着她,朝她侧了侧脸,等她亲了他,他就继续睡觉。
    姜长熙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唇,手背上还残留着温软湿濡的触感,怔了瞬。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再没有什么反应,好似已经又睡着了,抿了抿唇,轻戳了戳他有些削瘦的脸颊,“瘦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亏待了你,人家当乳爹的,可都把自己养的很好。”
 14. 苍兰调查回来了
    翌日一早,萧粟睡眼惺忪的醒后,就见宝宝乖乖的躺在自己的小摇床上,精神奕奕的,乌黑的眼珠子还骨碌碌的转,不禁笑了,一看就是个聪明娃!
    小寒见他这般毫无所觉,一点没把昨晚上的事往心里搁的模样,不由有些佩服。
    他们三娘子虽说从不随意打骂下人,但性子颇为冷淡,对犯了错的下人也是从不会看着什么情面纵容宽恕的,但好在,在观澜苑里大家只要规规矩矩兢兢业业的做事,就能平安无事。
    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的担心不知什么锅突然就扣在自己头上了,这对他们这些奴才下人们而言,就已经算得上是很好的主子了。
    但昨夜萧乳爹撑在塌上搞什么锻炼,还正好被三娘子撞个正着,三娘子不追究也就罢了,萧乳爹竟好像也半分没放在心上?
    还有……这萧乳爹晚上睡得未免也太熟了一点,三娘子都在屋子里待了那么久,他竟也兀自睡得香甜,真是……让他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本想同他提醒一番说说,但昨夜主子离开后,特意嘱咐让他不用把萧乳爹叫醒说她来过的事,最终,他还是闭上了嘴巴,没有多话。
    萧粟给宝宝喂了一顿奶,何爹爹和红叶也来了。
    红叶漂亮秀气的面容含笑,伸手就抱过了小主子,“萧乳爹先下去休息,我同何爹爹一起,带着小主子去陪娘子用早膳。”
    萧粟面无表情的看向他,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高兴。
    红叶被他冷冷的眼神看的嘴角的笑容都下意识僵了瞬,随即心底就一阵不悦。
    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了外间厅堂里的动静,是三娘子。
    他又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萧粟,一时竟不知方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如今他也没时间同人计较,抱着孩子就绕过屏风就出去了。
    何爹爹连忙给萧粟使了个眼色,让人赶紧回去休息去,就抬脚紧跟在红叶身后。
    红叶注意打的很好,但奈何崽崽不配合。
    崽崽其实是个不太认生的宝宝,平时谁抱都行,但不知怎么回事是,崽崽刚在他怀里待了几息,就“啊啊啊啊——”的嚎了起来。
    红叶温柔低语轻哄着孩子,但哄了半晌孩子还是哭叫个不停,这让他额头不禁生出了一层细汗,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昨日的相似的场景,心底忽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莫不是那个姓萧的暗地里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害人手段?
    见三娘子蹙着眉心看了过来,他连忙抱着孩子语气低低的请罪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小主子自昨日见到萧乳爹后,就好似离不得萧乳爹似的,是奴不中用,没有萧乳爹更得小主子喜欢。”
    还在东梢间的萧粟耳朵动了动,还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这可是他的女儿,亲生的!
    何爹爹见状,心中一紧,这话其心可诛啊!难不成萧粟是哪里得罪了红叶?
    他是跟着主君从京城忠勇侯府陪嫁,是听过一些世家大族里的秘闻的,一些贴身伺候主子的乳爹为了稳固增加自己的地位,都会使不少手段让小主子对自己更亲近。
    例如,隐瞒上面的主子,对小主子各种要求都百依百顺,又或者在小主子年纪尚幼不知事之际,故意饿着小主子,只在自己伺候时才给小主子吃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手段不一而足。
    姜长熙抬眸看向他,“哦?”声音不辩喜怒。
    萧粟疑惑的动了动耳朵:嗯??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他轻轻迈着步子若无其事的站在屏风后,先是透过屏风缝隙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妻主,随即努力竖着耳朵偷听。
    见三娘子看着他,红叶微微抬起了自己的脸庞,一脸惭愧,声音轻柔的道:“许是萧乳爹和小主子天生投缘,才会如此。”
    萧粟下意识点头,可不是嘛,亲亲父女,不投缘的话哪能投进他肚子里?没想到这个红叶说话还挺中听。
    姜长熙眼尾余光扫到了他在屏风后露出的小半个侧脸,见他还煞有其事的点头,心下不由沉默了片刻。
    她突然颇有些担忧的想到,孩子的脑子,应该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吧?要是也这么笨笨的,被人卖了还给别人数钱,那可真是……让人头疼。
    何爹爹余光扫到萧粟,连忙偷偷给他使眼色,让他出来解释分辨。
    萧粟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表示明白。
    从屏风后出来,见过礼后,便语气真挚的道:“红叶哥哥所言甚是,奴也觉得与小主子的确十分投缘,看见小主子就心生亲切,既如此,不如让我来抱小主子吧?”
    红叶:“……?”不是,这人怎么还没走?
    还有,这么不按常理出牌,让他怎么接?!
    何爹爹震惊:“……???”他刚刚听了个啥?
    姜长熙扫了一眼周围四下十几张同款震惊的脸,再瞧瞧还毫无所觉一脸诚恳真挚表情的萧粟。
    她抿了抿唇,嘴角微扬。
    红叶看着他那装模作样的脸,就有些恶心,心口顿时堵了一口恶气,一脸含泫欲泣柔柔弱弱的道:“萧乳爹何必故意在娘子面前阴阳怪气?奴方才说的是真心话,小主子如此喜爱依赖萧乳爹,实在让奴心生艳羡的很,还请萧乳爹别同我计较。”
    萧粟见他突然就要哭了,被吓了一跳,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大人大量的道:“好好好,我不和你计较了,你别哭。”
    见他这般可怜的样子,萧粟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反正一直以来喜欢她妻主的儿郎都不少,要是一直生气,他早就把自己给气死了。
    将他眼神表情看的一清二楚的姜长熙:“……”
    红叶脸色霎时间红了又青,青了又白,瞬间想要杀了他的心都有了,额头上的青筋都没忍住跳了跳!谁要你的不计较啊!你他爹的到底听不听得懂话啊!
    他转眸泪眼盈盈的看向娘子,一脸的可怜无助。
    萧粟动作自然的上前,伸手就要把孩子从他怀里稳稳的抱了过来,但红叶没松手,死死的瞪向他。
    萧粟拧眉疑惑,没忍住道:“你看着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孩子还是给我来抱吧,免得你们一起摔了。”
    红叶瞬间面红耳赤,下意识把孩子抱的越大紧,气极道:“萧乳爹别忘了,我才是小主子的保父,萧乳爹这是在说我不配当小主子的乳爹?还是觉得主君错了不该让我来当小主子的保父?”
    姜长熙眼神骤然一冷。
    萧粟不高兴的皱眉,伸手捏了他手腕一下,趁他松手之际,飞快把孩子抱了回来,连忙轻拍了拍宝宝,抱怨道:“你声音好大,都要吓着孩子了。”
    红叶浑身猛地一僵,触及到坐在上首三娘子的冷凝的面容后,“砰”地一声跌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奴错了,还请娘子恕罪!”
    何爹爹也被吓得膝盖一软,跪下了。
    萧粟:“???”
    正在他有些纠结犹豫他要不要跪时,红叶心情已经沉到了谷底,心底焦虑又忍不住恐慌起来。
    他是想靠着这个孩子让三娘子看见他的,明明前些日子已经被他抱习惯了,怎么这两日闹腾的如此厉害?!
    若不是这孩子突然闹得厉害,他也不会顺势给那个姓萧的挖坑,却没想到那姓萧的如此心机深沉还不要脸!不是个软柿子,反而害得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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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时间周围安静凝滞的厉害,红叶只觉得呼吸都莫名有些困难。
    他忍不住想,他是主君派来的人,又忠心耿耿,不过是与这个新来的乳爹犯了几句口角,就算是不慎惊扰到了小主子……三娘子应也不会对他如、如何?
    这么想着,他心底不由多了几分底气,只是如今不仅恨上那个萧粟,连这个脾性大嗓门儿也大,总是吵的他耳朵疼头疼的野孩子也一同厌恶上了,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站在一旁的萧粟,天生野兽般的直觉让他几乎瞬间转眸看向了他,眼神凌厉。
    红叶忽的周身莫名一冷,只觉仿佛突然被什么凶厉的野兽盯上了一般,身子不由颤了颤。
    姜长熙抬眸上下打量了红叶一眼,声音平静无波:“你上妆了?”
    “???”萧粟猛的一呆,随即心里没忍住嗖嗖冒酸气,下意识扭头看向红叶,好像是比之前看起来要更白净好看一点……
    红叶心底一惊,随即又是一喜,他还记得三娘子曾说过,近身伺候小主子的人不能上妆,身上也不能私自携带香囊香粉,三娘子这是看出来了?
    他心底一阵心惊肉跳,但又突然想到,他今日脸上只是上了薄薄一层粉,嘴上抹了一点润唇的胭脂,其他人都没有看出来的,三娘子一个女子,应是看不出来的才对,这么想着,他放下了心。
    他微微抬起了他自认为那张漂亮的脸,低低柔顺的道:“回三娘子,奴怎敢忘记您的话,奴并未上妆。”
    “……”萧粟看着他突然面色羞红的模样,还朝着江满抛媚眼,顿时烧的他心底鬼火直冒,他决定,他还是继续讨厌这个红叶!
    姜长熙将红叶的情态都看在眼里,眼神微冷,“唤宋爹爹来,有没有上妆一查便知。”
    萧粟:嗯????怎么回事?
    不过……事情好像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松月看了一眼表情骤然僵硬的红叶,心下已经有了数。
    红叶瞬间软了身子,脸色惨白磕头:“三娘子恕罪!奴、奴知错了,奴再也不敢了!奴只是擦了一点脂粉,奴问过的,这些对小主子的身体不会有任何影响的,望三娘子看在主君的份上,饶恕奴这一回,奴真的再也不敢了!”
    萧粟惊讶,脂粉对宝宝不好?
    所以,她方才不是觉得红叶上妆了好看才看他的,而是因为宝宝?
    姜长熙不假辞色:“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告知宋爹爹,将人送去德仪殿,听从父亲发落。”
    松月恭敬垂首:“是,奴婢这就去办。”
    红叶脸色骤然白的惨无人色,但也不敢再求饶,被人带下去后,厅堂重新恢复平静。
    萧粟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周围好像有些安静的过了头了,想着方才红叶被人带下去的场面,他眼神还有些发愣。
    这就被带走了?
    还有就是,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这般模样。
    看起来并没有很生气发火,甚至还很冷静也很平静的样子,但却就那么轻描淡写三言两语的就把一个人给处置了……
    正在他有些发愣之际,就听见有侍仆进门通报的声音,“禀三娘子,苍兰姐姐回来了,此时正在外面候着。”
    姜长熙捏着茶杯的手微顿了一瞬,缓缓看向萧粟,眼神幽暗。
    萧粟疑惑的眨了眨眼,怎么了?
    姜长熙平静的移开眼,沉声道:“把孩子交给何爹爹照看,都先下去吧。”说罢,她便起身带着人去了前院书房。
    会是她猜想的那样吗?萧粟和她曾经又会是什么样的关系?
 15. 你觉得江娘子是我?
    何爹爹连忙恭敬应下,小心翼翼的把小祖宗抱回自己怀里,好在小主子只是朝着小萧的挥着小手叫了几下,并没有要大哭大闹模样,他稍稍放下了心。
    看来,三娘子还真是没冤枉那个红叶,若非自己擦了胭脂水粉,让小主子不喜,小主子哪里非要小萧抱了?
    见他面色还有些发愣的看着三娘子离开的方向,他忙轻声说:“小萧小萧?看什么呢?还不赶紧休息去?”没想到那个红叶竟栽在了小萧身上,果然人不可貌相。
    瞧他三言两语的,竟就将那红叶给激怒了,行事也失去了分寸。
    但他心里头却透着股高兴劲儿,实在是那个红叶的性子不讨喜,若主君不再派人过来,他往后可就是小主子身边最有资历的乳爹了!
    萧粟回过神,应了一声,见宝宝没什么事,就慢吞吞的回西厢房休息去了。
    想着方才她离开时有些凝重匆忙的神色,他还有些好奇疑惑,是出什么事了吗?
    *
    “说吧。”姜长熙转过身衣袂翻飞,面色略带着几分沉凝的看向苍兰。
    苍兰拱手,快速简洁的禀道:“回主子,经奴婢在大河村及其附近几个村子明查暗访,萧乳呃,那位萧夫郎有可能是您之前流落在外的一年多里,曾明、明媒正娶过的正君。”
    “这是奴婢这次查访时的记录,还请主子查阅。”她从怀里取出一册书册,双手举过头顶躬身呈上。
    她们主子素来不只信旁人的一面之词,只要是探听消息,只要求手底下的人如实记录在案即可,其他的,主子自有判断。
    姜长熙心尖一颤,指尖蓦地发麻,垂眸看向眼前的书册,不自觉重重捻了捻指腹,试图驱散指腹间的麻意。
    片刻后,才缓缓伸手将轻若无物的书册翻开。
    【你问萧家那大小子?萧家小子长得挺标志的,就是人高马大的,性子还凶悍的很,能徒手打死一头大虫嘞!若不是前年齐州大旱,多了不少流民,被萧家小子捡回去了一个,这周遭哪家的女娃能消受的起哦?】
    【这小子运气着实不错,没想到随便捡回去一个流民,都还捡着一个长得好看还有本事的!瞧见没,村尾那青砖大屋,就是萧家那小子的女人江满江娘子起的!当时还叫了咱们村不少人去帮忙嘞!那江娘子是个会来事的,人还大方,就是可惜了,哎……】
    【应该是六月十七那天,听萧家大小子说那天江娘子带着女娃壮壮去九溪县置办东西去了,不知怎么就一去不回了,也是可怜了……】
    【那么大个院子,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听说萧家大小子去城里做活了,家里的那个男娃就养在他弟婆家照看着……这两日还老是能听见那娃娃的哭声呢……】
    【……那个萧粟也就是运气好!那个江娘子一看就不是寻常普通人,要不是那个江娘子脑子受伤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哪能被萧粟那小子蒙骗蛊惑了?也不知萧粟那小子给江娘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真是就从没见过那么疼夫郎的!】
    【……江娘子啊?她喜欢吃山里的野葡萄,上次还特意和咱们说,要是上山砍柴遇见了就给她摘些回去呢,给钱买的嘞……】
    【……经常听萧粟哥哥说,他家妻主炒菜炒的特别好吃,萧粟哥哥平时对我可大方了,但每次只要是江娘子做的菜,萧粟就不会给我吃了……】
    【萧粟哥哥还问特意问我要过几个大南瓜呢,说江娘子很喜欢吃南瓜,我家种的南瓜最甜最好吃了!】
    【江娘子瞧着可和气了,看着就温温和和的,还很爱笑……哦,对了,江娘子还很爱看热闹的,每次都随身带着一包香香脆脆的甜瓜子呢,可好吃啦!】
    ……
    姜长熙看的越久,表情越发冷凝,待翻完最后一页,“啪”的一声将册子合上。
    她面无表情的看向苍兰,“你觉得这位江娘子,是我?”她前世的确是姓江,江曦,而非什么江满,江阿满。
    她不会做饭炒菜,前世今生都不会。
    不怎么喜欢吃葡萄,只觉得剥皮后流出的汁水黏糊糊的很烦人,也嫌弃。
    也不喜欢吃南瓜,不喜欢那股甜腻软烂的味道口感。
    更不喜欢凑热闹,更别说还随身带一把瓜子。
    她,不是这些人口中的“江娘子”。
    从这些调查来的记录来看,她好像已经能够拼凑出几分萧粟和那位江娘子的过往,却让她莫名有些不爽。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觉得她和萧粟之间定然是有某种关系的么?
    只是显然,这次她猜错了。
    姜长熙面色冷沉。
    苍兰作为她贴身伺候的侍女,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一些喜好习惯,但问题是……
    “回主子,奴婢出门时擅作主张拿了一张您的画像,给村里的两个孩子看过,两人一眼就认出您,说您就是萧粟的妻主江娘子。”那画像是当初主子失踪时,特意找了擅长画像的画师绘制的,和主子的容貌有八九分相似。
    “又同其他人说了您的相貌身高特征,也都一致。”他不知道主子之后是什么打算,因此更多的是暗访,恐吓、拿银子封口双管齐下,并没有将事情闹大。
    不过,村里人有些人是知道萧夫郎是来平王府当乳爹的,前面也有王府派去查过人底细,她这次暗访,倒是挺顺利,没怎么引人注目。
    “而且,六月十七日,正是咱们府里找到主子的日子。”
    姜长熙拧眉,“六月十七……失忆。”
    苍兰反应很快,“没错,据那些村名说江娘子对往事也记得不甚清晰。”她当时听了,整个人都麻了。
    姜长熙声音冷沉:“村里人都不知道萧粟是何时将江娘子捡回去的?”
    当初她因意外遭人刺杀受伤失踪,她娘已经查过,据说是一窝藏在山里以杀人截货为生的匪徒干的,如今那个土匪窝早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她如今也不能得知,她当初身边带着十几个王府护卫,却偏偏先是马出了问题,后又遭遇匪徒。
    她母亲对她不错,但……她母亲不仅只是她一个人的母亲,她缓缓垂眸,将眼底的情绪掩下。
    “奴婢问过,但没有人知道具体日期,因为萧家是猎户,萧夫郎之前一直都住在山上,萧家人丁单薄,听闻当初成婚也只请了嫁出去的萧小哥儿婆家林家一家子小办了一场。”
    “半年前江娘子才第一次出现在大河村众人面前,奴婢没有去萧小哥儿婆家林家问,怕打草惊蛇。”
    虽然他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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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萧夫郎大概就是小主子亲爹了,但那位萧夫郎如今不只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进了王府又进了观澜苑,却偏偏没有第一时间就和主子相认,如此,还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呢?
    又或者,背后有没有人?当初捡到主子,真的只是巧合?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心生疑虑。
    短时间查出来的东西,她也不保证会不会有什么错漏之处,自然是小心谨慎为上。
    姜长熙声音冷静:“知道了,下去吧。”
    “是。”苍兰躬身告退。
    独自在书房里静坐了不知多久,直到松月叩门,她才重新合上手中的册子,声音低沉:“何事?”
    松月恭敬道:“主子,您今日还未用早膳,可要让小厨房送一些吃食过来?”
    姜长熙转眸看了一眼窗外刺眼的阳光,这才发现竟已经快到午时了,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想了想,吩咐道:“让小厨房添一盘南瓜送过来。”
    松月闻言一喜,但随即又有些奇怪,南瓜?主子什么时候喜欢吃南瓜了?
    但好在南瓜并非什么精贵东西,三娘子想要吃,自然立刻就能吃上。
    不多时,姜长熙看着眼前的橘黄色的南瓜片,不自觉的轻蹙了蹙眉,但还是先夹了一块放进了口中。
    只是一口,她就拧了拧眉。
    确定了,她并没有突然的就改变了喜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喜欢吃这种东西的时候。
    面无表情的吃完一顿饭,外面突然的就变了天,方才还阳光普照,如今已经乌云沉沉了,院子里倏地狂风大作,很快,豆大的雨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空气里仿佛多了几分闷热沉窒之气,让人心底闷堵不畅。
    姜长熙拧眉不耐,将手中的毛笔陡然一掷,一旁磨墨的松月立即轻声道:“主子可要去瞧瞧小主子?听闻方才萧乳爹编了个小玩意儿,把小主子逗的直笑呢。”
    “……他昨夜不是刚值夜?没有在自己房里休息?”她语气有些冷。
    松月心底有些惊诧,主子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了?但也知道今日主子心情不知为何不太畅快,没敢多嘴,解释道:“今夜应是何爹爹值夜,下午是萧乳爹照看小主子了。”
    姜长熙一时沉默着没有说话,听着院外的风雨声,脑子里想了很多。
    她方才将册子里的内容细细看过几遍,越看越觉得上面所描述出来的“江娘子”绝非是她。
    她甚至有些无法想象出来,那是自己会做出来的事。
    但有画像为证,她和孩子失踪的时间又完全对得上,这两日来,萧粟对着孩子时的情态也不似作假。
    那位“江娘子”当初也是失忆状态,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一些,失忆难道是很常见的一件事吗?
    想着,她面色骤然难看,有着和她同样的脸,但却不一样的性格……
    再想着她自己本就特殊的情况,她不由开始怀疑,她过去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是不是被那个“江满江娘子”穿了。
    这样一来,也就能解释为何她这次醒来时,为何会独独没有了失踪后一年多时间的记忆。
    因为,那个被萧粟收留,和萧粟成婚生子的江满江娘子,本就不是她。
    姜长熙倏地用力闭上眼。
 16. 打架
    暴雨初歇,这座王府的庭院静得能听见积水从檐角滴落的声音。
    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颜色深黯,院中假山池水中漂浮着被打落的红色花瓣,残红在水池里徒劳地打着旋,空气里弥漫着湿土的沉闷气息。
    天光从云层后缓缓透出,却并非不是清朗阳光。
    四下唯有水声,嘀嗒,嘀嗒,敲在石上,也敲在心上,不紧不慢,冷却了方才雨中的躁动,只余下这无边无际的、潮湿的滞重。
    “主子,外面还飘着小雨,您身子还未痊愈,放心淋湿着了风寒。”松月举着手中的伞,为主子遮挡廊在飘来的细雨。
    姜长熙语气平静,“无事,我身体没那么娇贵。”
    松月微微躬身笑着应了是,但伞却是一动不动。
    姜长熙看了一眼依旧昏沉的天色,声音平淡的道:“回吧。”
    “是。”
    “饭后去请太医过来一趟。”
    松月连忙应下。
    今日晚膳依旧丰富,没了红叶,这会儿就是萧粟抱着刚吃饱喝足的宝宝坐在一旁陪着姜长熙一起用晚膳。
    但不过片刻,他就发现了她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往常她总会时不时的和小孩子说两句话,逗逗小孩儿的,就算不怎么说话的时候,眼神表情也和现在不一样,虽说好像都是没什么太多的表情,但、但萧粟就是觉得不一样,很不一样。
    她在不高兴,心情不好。
    是因为之前红叶的事?不对,早上处置红叶的时候瞧着都比现在好多了,总不会是把人处置赶走后悔了,才不高兴的。
    那就是因为其他的事了。
    要是以前,他会直接问她出了什么事,但如今大概是不能了。
    他内心不自觉轻蹙着,想着怎么哄妻主开心起来。
    孩子年纪虽小,但却好似也能感受到大人的情绪似的,今日格外乖巧,不哭不闹的,还见人就笑,看的萧粟心都快化了,偷偷亲了宝宝软乎乎的脸蛋好几口。
    见他们父女两人没心没肺乐乐呵呵的,姜长熙心绪就有些复杂又有些气闷,随即眼不见为净,起身冷声道:“今夜我不得空,晚上你自己哄孩子睡。”说罢转身就回了西次间。
    萧粟连忙点头,她心情不好,又有事情要忙,当然是他带孩子。
    但一旁伺候的松月眼神有些惊讶,主子今日的心情沉郁,难不成是和小主子还是萧乳爹有关?她决定待会儿去下值后去问问苍兰姐,主子的情绪就是见了苍兰姐后开始变的。
    何爹爹上值来替萧粟时才得知,今夜三娘子竟不亲自哄小主子睡了,让他们哄睡,顿时就道:“那咱们今夜可就有的忙了,还好如今有小萧你一起帮忙,若不然就我一个人,还真没把握能把小主子哄好。”
    说着他脸上叹了一口气,随即又带了点笑容,“其实早该这样了,照看小主子们本就是咱们当下人的事,哪有让主子们还是娘子们操心新手照看的?这传出去总归也不太像样。”
    他是主君的陪房,但他娘之前一直也只是给主君看管小庄子管事,可比不得在府里近身伺候主君的人。
    如今他意外一举成了小主子的乳爹,心底自然是盼着主君好也更盼着三娘子好的,只有主君好三娘子好了,他们这些下人才能有体面,才能过上好日子。
    外头穿的那些非议能少些自然还是少些的好。
    萧粟下意识点头,其实他心里也是觉得照顾孩子应该都是男子来做的,最初的时候见妻主对两个宝宝的事亲力亲为还有些震惊呢。
    但不知怎么,看多了好像也就看习惯了,甚至打心里觉得自己当初是捡到宝了,躲在被子里偷偷笑。
    从村里人来看他坐月子的时候说的那些酸话,他越发清楚的知道,他妻主是最特别的,独一无二的。
    他觉得妻主说的对,只有亲自参与了怎么照顾孩子,和孩子之间感情才能更好。
    但男子照顾孩子也是世间常理,他觉得也没错,毕竟女人们大多要下地干活或者出去做活挣钱养家。
    像他妻主又聪明又能干,还这么特别这么好的,可只有他妻主一个呢!
    外面一直飘着小雨,何爹爹见他点头明显是赞同自己说的话,心情也不由大好,“小萧你也忙活了一下午了,先回屋把晚饭和药吃了,都收拾妥当了再过来就成。”
    萧粟笑着应了声,又看了看孩子见没什么事就出去了,但他没有回自己的屋里吃饭,而是去找了宋爹爹,找了个借口拿了腰牌后就出了观澜苑。
    按着当时青川哥带他走的那条路,在不远处东大厨房里后墙处,有一处不起眼的墙角,探出了两枝桃树枝,下面能瞧见的地方桃子基本都被摘下了,只有最高的枝头上还留有两三个,被绿油油的叶子遮挡住了,不仔细瞧不太容易瞧见。
    若非他眼神儿好鼻子也十分灵敏,那日青川哥又特意提了一下这大厨房后墙,他当时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他也不会知道,树上还有几颗漏网之桃。
    妻主很喜欢吃桃子,他想把这几颗桃子摘回去给她吃,希望这桃子不要不识相,好吃一点!
    他慢吞吞的假装也在夹道行走,见方才来来去去的小侍仆们一脸震惊的抬头看他,他抬头挺胸面带微笑的走来走去,都是小矮子,没一个比他高的。
    妻主可喜欢他的大长腿了。
    正蹲在桃树上坚守岗位的观澜苑暗卫:“……???”这人不是小主子身边刚来的乳爹吗?这人在这里已经来来回回走了七八趟了,这是想作甚?
    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卫六静若无声的蹲在桃树,将自己的气息身形完美的隐藏。
    萧粟又慢吞吞的走了两趟,待人刚过去了一波,终于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咯,他不再耽搁,瞧准那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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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上的几颗漏网之桃,纵身一跃,双脚在后墙上轻巧两点,便借力窜了上去。
    身影晃动间,枝叶簌簌作响,他人已如豹子般攀上树杈,手起桃落,早被他瞧中的那三颗不大不小的桃子转眼就到了他掌中。
    倏地,他背脊一僵,身体肌肉瞬间紧绷蓄势待发,有东西在看他!
    他猛地转头眼神凌厉,再看清楚藏在树上的竟然是个人!他瞬间就决定先下手为强!鬼鬼祟祟的藏在树上能是什么好人?!
    他毫无预兆地拧腰发力,一记凌厉的侧踢如钢鞭般扫出,直取对方肋下,腿风竟带得几片树叶簌簌震落。
    这一腿快、狠、准,充满了猎豹般的爆发力。
    原本还想暗中观察这人意欲何为的卫六顿时再顾不得隐匿。
    她并未硬接,而是判断出腿势的瞬间,身形微侧,同时曲臂竖肘,如一面坚盾般精准地格挡在腿风必经之路。
    “嘭!”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萧粟只觉小腿胫骨撞上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一阵酸麻感瞬间传来。
    岂知,卫六心头更是震动!他爹的!这么大力气,告诉我这男子只是照看小主子的乳爹?!!谁他爹的会信啊?!
    一击不中,萧粟借势旋身,另一条腿已如蝎子摆尾,悄无声息地撩向对方下盘!整套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到这招式动作却突然莫名让卫六觉得有几分熟悉感……
    她格挡的手臂顺势下压,五指如铁钳般猛地扣住了男子脚踝,紧接着,另一只手并指如刀快若闪电,直刺男子因攻击而暴露出的咽喉要害!
    这一指若是刺实,顷刻间便能分出胜负,甚至重伤。
    萧粟瞳孔猛缩,足踝被制的瞬间,强大的核心力量骤然爆发,他竟以被擒住的脚为支点,身体如灵猫般凌空倒翻,另一只脚携着全身的重量,狠狠踹向贼人的面门,逼其撤招自保。
    卫六果然撒手后撤,男子的靴底擦着她的鼻尖掠过。
    两人一触即分,各自落在树枝上落下,相隔数尺稳稳站定,枝叶仍在晃动,隔在两人之间。
    萧粟微微喘息,小腿的麻痛感阵阵传来,提醒着他对手的可怕,他甩了甩手腕,眼神却更加凶厉不善。
    卫六觉得有些棘手了,没想到一个男子竟这般难对付,抬手就要吹响暗哨招人来一起将这心怀不轨的乳爹拿下,但到就在她刚吸一口气要吹响暗哨时,就见对面那奸细突然飞速跳下了树!
    卫六:想跑?!
    萧粟揣着怀里仅剩的一颗桃子撒腿就跑,与此同时还不忘高声呼救:“娘子救命啊——快来人啊!有贼人进府了!快把她抓起来!”
    暗哨吹到一半,卫六骤然停住脚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双大长腿跑的飞快,一阵风似的就刮进了主子的观澜苑……
    “???!!!”遭了!
    “快拦住那奸细!”
 17. 江阿满?才疏学浅之辈!
    天空渐暗,观澜苑里却灯火通明。
    姜长熙刚打发走了她母亲和父亲派来的人的询问,缓缓转身看向眼前这一屋子低垂着头的人。
    最后,她的视线落正耷拉着脑袋,手指揪着衣角的萧粟身上。
    萧粟深呼吸一口气,刚鼓起勇气偷偷抬眼瞄一眼,没想到就正好同她视线对上了。
    他下意识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卖乖讨好的笑容,连带着脸颊边的两个小酒窝也若隐若现。
    姜长熙:“……”
    萧粟见她面无表情的模样,抿了抿唇,心下忐忑懊恼极了。
    人怎么能闯这么大的祸!
    不仅惊动了周围的护卫,没想到连妻主的母父,平王殿下和主君都惊动了!
    姜长熙见他如犯了错的大狗,脑袋眼睫又都耷拉了下去,下意识抬手按了按眉心,行至书案前坐下,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了方才那跌宕起伏鸡飞狗跳的乌龙画面……
    “娘子救命啊!有贼人进府了——”特有的清朗声音很有穿透力,书房里陡然一声脆响!
    姜长熙猛然一惊之下,茶杯碎了满地。
    不过片刻,书房的门就陡然被人从内打开了。
    “来人!”姜长熙心跳不受控的陡然加快,她面色沉沉,只是刚抬脚出门,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如同身形矫健的猎豹一般,瞬间就窜到了她身前。
    却惊得一旁神情紧张的松月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如同旋风一样站在了离主子十分近的距离!
    姜长熙紧绷着的唇线却蓦然一松,见他中气十足面色红润,只是胸膛剧烈起伏着,脸色略略缓和了两分,也冷静了下来,“怎么回事?”
    “娘子你没事吧?!”萧粟紧张兮兮的连忙上下打量她,府里都进贼人了,还是离观澜苑这么近的距离,肯定在打观澜苑什么坏主意。
    观澜苑里只有他妻主和宝宝两个主子,对了!壮壮呢?!
    “壮……”
    卫六追进来后就看见那个伪装成乳爹的奸细竟然就站在主子身前!
    瞬间大惊失色!
    “主子!他是奸细!”她的声音嘶声力竭!
    姜长熙:“???”
    萧粟正满脑子都是女儿,根本没听清那声嘶声力竭的奇怪破音声,就听见一串脚步声飞速朝他们这边跑了过来,他惊的连忙转身一把将妻主护到他身后!
    “娘子快跑!那个贼人来……呃嗯?”视力眼神很好的他,顿时看清楚一大群王府侍卫都跟在那个刚刚和他打过一架的“贼人”身后……
    姜长熙心绪复杂眼神沉沉的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前,将她护在身后的人,沉默了一瞬,抬眸看向不远处神色表情同样惊疑未定一脸迟疑的暗卫,深吸了一口气……
    不敢再想当时那场面。
    姜长熙抬眸看着一脸羞愧的卫六以及还有些茫然的卫七卫八,冷声道:“说吧,怎么回事?”
    卫·罪魁祸首之一·六“砰”的一声,双膝跪地请罪,硬着头皮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说到最后还觉得有些怀疑人生。
    这个武功如此厉害的萧乳爹真的不是别人安插进来的奸细么?会不会是主子被这人给骗了?她欲言又止的抬头瞅了瞅,被那冷然的眼风一扫,瞬间又怂了。
    主子肯定是对的!难道她还能比主子更聪明?
    卫七卫八:“???”茫然。
    姜长熙指尖一顿,转眸看向萧粟,眼神沉沉,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萧夫郎……擅武艺?”竟能和卫六打的有来有回,没有被直接制住,还跑了。
    萧粟抬头看着她,刚要回话,突然看见那个和他打架的侍卫是跪着回话的,也乖乖跪了下去。
    姜长熙眉心轻拧,手指不自觉快速叩击着桌案。
    “回娘子,奴母亲和祖母都是猎户,奴自从小就学了一些拳脚功夫。”
    但他以前的功夫都是野路子,捡到妻主后,妻主给他画了一本有很多小人儿的武功秘籍!
    让他照着学,他没多久就学会了,再上山打猎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比以前厉害了许多。
    自那之后,他就练的越发勤奋了,他妻主虽然手无缚鸡之力,身子也很柔弱,但脑子很聪明,不仅能画出武功秘籍,还能看出他哪里没练到位,指点他呢!
    他眼神顿时亮晶晶的看着她。
    姜长熙:“……”
    这是……又试图勾引她?以为她是她长姐那般耽于男色,那么肤浅的人么?
    只是原本有些沉郁的心绪却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莫名松了松。
    卫六的怀疑就不无道理,但……也该把卫二她们叫回来了。
    她声音平静的道:“都起来吧。”
    卫六刷的抬了一下头:“???”咦?竟然没被罚?
    虽然平日主子对她们很好,但也是赏罚分明的,今日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还惊动了平王和平王君,险些就引起了大乱子,竟然一点没事?
    萧粟很听话,让他起他就乖乖起身了。
    姜长熙注视着他,问:“为何突然去摘桃子?”
    萧粟偷偷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桃子,老老实实的小声说:“奴今日见娘子好像一直不太开心,就想着给你摘几个新鲜桃子尝尝,不知道树上还有人在面,见人穿的乌漆嘛黑鬼鬼祟祟的,就以为是贼人进府了。”
    说着他还有些懊恼,那么近的距离,他竟没有早早的发现树上有人在。
    他不知道的是,除了卫一,卫六是暗卫中隐匿功夫最好的一个。
    姜长熙怔了怔,凝目看向他手掌心里小心翼翼捧着的那颗只有尖尖透着红的小青桃。
    沉默了半晌,空气似乎都有片刻的凝滞。
    片刻后,她眼神沉沉的看着他,“为何是桃子?”素来清润好听的声音莫名透着几分艰涩,又好似还含着其他什么情绪。
    萧粟眨了眨眼,“上次青川哥带奴过来时走的那条路,奴就只看见了这颗桃树。”
    王府里的其他地方他都还没去过呢,而且,她喜欢吃桃子啊。
    姜长熙:……
    半晌,她转眸看向卫六,面无表情道:“罚俸半年,下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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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六瞬间天塌了!半年的俸禄?!她的脆皮鸭,炙肉、羊羹、酸奶酪!她宁愿去自审堂领鞭子!
    最后,卫六哭丧着一张脸恭敬退走了。
    三人悄无声息的离开,只留下姜长熙和萧粟两人。
    姜长熙瞥了一眼他,“至于你……”
    萧粟正有些忐忑,就听见她似不高兴的冷哼了一声,“就每日抄写一百个大字,每日晚膳后交于我检查。”
    妻主教的字?
    她看那个江阿满定约莫也不过是那才疏学浅之人,否则这么长时间,还只是狗爬模样?
    不是敷衍不上心,就是故意纵容。
    萧粟一愣,随即心底就是一喜!
    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近她与她亲近呢让她恢复记忆呢,抄写大字,可不就是送上门的好机会?!
    到时候他再故意写错,妻主她定然会帮他改正,次数多了,说不定就能想起什么来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妻主她除了爱罚他……好像最喜欢的就是罚他抄写大字了?
    “阿啾~!”萧粟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下意识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尖。
    姜长熙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裳有些湿润润的,眼神微凝,嘴唇微动了动,最后也只是轻声道:“下去吧,今夜不用你上值了。”
    “嗯?”萧粟抬头睁着眼睛有些担忧的问:“那小主子……”壮壮可是很黏妻主的,要是今晚妻主不哄壮壮睡觉了,他也不在,他心里有些放心不下。
    姜长熙瞥了他一眼,声音平淡的道:“有何爹爹在。”
    萧粟:“……”行吧。
    他刚要转身退下,就听见她突然道:“桃子。”
    萧粟刷的一下转身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她,大长腿飞快迈了两步,就伸手把手中握着的桃子给她递了过去,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丝的雀跃期待:“还没洗,不过刚摘下来的,擦擦也能吃,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姜长熙看着他的眼睛,又垂眸看了一眼他手心里的桃子,鬼使神差的伸手接了过去,只是,取桃子之时指尖不慎划过他的手心,只觉一片温热,她若无其事的将桃子放在一旁,随手拿了本书册,淡淡道:“嗯,去吧。”
    见她开始看书,萧粟连忙应道:“哦,好,那奴走了,您记得吃啊。”
    听着他的脚步声,姜长熙抬眸看着他欣长消瘦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才收回了视线看向眼前的小桃子。
    半晌,她提着茶壶,用白开水冲了冲桃子,看的一旁的苍竹满心疑惑,“主子,您若想吃桃,奴这就去小厨房切好让人给送来?”
    供应给主子的东西,自然都是难得的好东西,品质自然也都是上乘的,又大又甜汁水充沛,可比眼前这颗只有尖尖儿才带着一点红,外皮上还有些磕磕巴巴很是有些嗑掺的青皮小桃好看了不知多少!
    姜长熙眼神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出去守着。”
    苍竹:“……哦。”
    “咔嚓”一声脆响,明明看起来只是其貌不扬普普通通的一颗小桃,但姜长熙却意外的觉得清脆的鲜嫩的果肉里带着一丝清甜。
 18. “把嘴张开”
    晨曦破晓,东方将将泛起了鱼肚白,但天气依旧有些沉沉的,不见阳光。
    萧粟起的早,还记着要锻炼身体的事,早早的就开始在屋子里打起了拳,只是比较是和人共用一间,虽然他和何爹爹的时间大多是错开的,但屋子里到底还是有些狭小施展不开。
    打完一整套拳法,他浑身都冒着一股热气,汗水从额角顺着脸颊往下滚落。
    收势后他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汗,有些不满的嘀咕:“太久没练了,果然生疏了一些。”要是在他怀孕前,昨天和人打架的时候说不定就会赢了。
    待他快速把自己重新收拾干净,就去了东梢间看宝宝去了。
    只是,出门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心里开始有些担心妻主的腿。
    “何爹爹,小主子呢?”他那么大一个宝宝呢?怎么不见了?!
    何爹爹无奈,低声道:“快别说了,昨夜你听着小主子的哭声了吧?”
    萧粟“嗯”了一声,有些疑惑的道:“但不是很快就没哭了吗?”不然他也不能睡得这么好,他之前还有些担心离了妻主和他,壮壮会狠狠哭闹几次呢,都做好心理准备了,没想到很快就好了。
    何乳爹叹气:“……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是三娘子后来又把小主子给接过去了,哄了一整夜呢,小主子虽没大哭大闹了,但如今我瞧着是更离不得三娘子了,谁都抱不得,一抱走就要哭闹。”
    不过,小主子长得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哭的眼睛通红抽抽噎噎的,确实让人心疼就是了。
    萧粟呆了一下,下意识道:“那娘子岂不是一夜都怎么没睡?”
    见何爹爹点头,他顿时就有些心疼了,妻主身子本就不太好,文文弱弱的,如今整整一夜,身子可怎么受得住?
    正想着苍竹就过来传话了,看见两人都在,连忙道:“小主子该是饿了,两位乳爹快随奴一起过去。”
    萧粟和何爹爹没有耽搁,片刻后就进了西次间。
    姜长熙正抱着小崽子低声轻唱着歌谣,余光瞧见他的身影,声音微顿了顿,抬眸看了过去。
    萧粟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色,眉毛都不自觉皱起来了,只是再看看宝宝,眼睛周围和小鼻头都有些泛红,小小的眉头也皱成了一个小川字,看的他心头也跟着抽动了一下。
    何爹爹已经驾轻就熟的率先上前了,伸手就要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过来。
    但崽崽小嘴巴突然就往下撇了撇,眼睛水汪汪的,一副委屈巴巴的小表情,把小脑袋往里面扭着,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揪着姜长熙的衣襟不放,还“啊啊——”叫了两声。
    姜长熙低头和小崽子对视,看着小崽子红着眼睛泪眼汪汪,撇着小嘴巴的表情,心里瞬间软成了一团。
    这小崽子难不成生来就是克她来的不成?
    不过,这事本来也是她的错。
    这孩子好不容易适应了之前那样的模式,又让她给突然打破了,怕是越发没有安全感,才会更加黏她。
    何爹爹有些无措,伸着手也很是有些尴尬,随即连忙回头道:“萧乳爹,你来试试。”
    萧粟上前几步,先是伸手握住了宝宝的揪着妻主衣襟不放的软乎乎的小手,这个动作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离的很近,两人之间仿佛呼吸可闻。
    他的动作并不急切,只是让宝宝先熟悉他的声音和味道,见她转过脑袋看他,看见他后眼睛呆呆看了好一会儿,小手就忽然松了,朝他瘪了瘪嘴,委屈又可怜。
    见小祖宗终于肯让别人抱了,其他人都狠狠松了一口气,这一夜被折腾的可不止她们主子,可是这一屋子伺候的人呢。
    莫不是这萧乳爹还真投了他们小主子的眼缘?
    一旁的何爹爹瞧着,心绪也有些复杂,但不管怎么说,能把小主子抱过来就不算他们做乳爹的失职了。
    萧粟发现一个问题,宝宝的视线一看不见妻主就一副抽噎着马上就要哭的模样,试了好几次,就算是他也没了办法,最后也眼巴巴的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要不……”
    姜长熙:“…………”
    半晌后,她挥了挥手,除了萧粟之外其他人都退了下去,西次间的碧纱橱被人轻轻关上。
    退出门外的何爹爹等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最后,苍竹清了清嗓子,肃着一张脸道:“何爹爹您也劳累一夜了,快回去休整休整吧,至于其他人,都该干嘛的干嘛去,别都杵在这儿。”
    不过须臾,碧纱橱外守着的就散了个干净。
    “那奴这就给小主子喂奶了?”萧粟瞅她。
    姜长熙瞥了一眼他,面色如常的转身坐在软榻上,侧首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轻啜了一口,平静道:“嗯。”
    见她竟没有像第一晚那般侧过身去,他还有些许困惑,但宝宝的小手在他身前不停扒拉着,他也就没有再多想,动作利索的解开衣裳就给宝宝喂奶。
    “吧嗒吧嗒——”
    “咕咚咕咚——”
    宝宝吸吮和吞咽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一时好似显得格外的清晰。
    萧粟刚开始担心宝宝吃太急了,怕宝宝呛奶,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下意识就想找妻主……
    扭头看过去,两人视线相对。
    萧粟:“……?”他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妻主刚刚一直在看他?
    还是只是在看宝宝?
    姜长熙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凉茶一口饮尽,随即神色平静的道:“看什么?”
    萧粟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期待的看着她,“没、没看什么。”
    她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不然……依着她的性子,应该不会这么看着一个没什么关系的男子吧?
    好在宝宝很快就吃饱了,他又瞅了她一眼,但见她没什么反应,有些失落的收回了视线,一只手刚慢吞吞的把衣襟拢好,就听见了她的声音。
    姜长熙将他眼底的些许失望尽入眼底,手指指腹摩挲着杯底,不动声色似随口一问般道:“我瞧着孩子很喜欢萧夫郎,今日便叫太医过来瞧瞧身子,若身子已无大碍了,便将契书签了,不知萧夫郎意下如何?”
    萧粟当然没有意见。
    就是有些担心万一他身子还没好可咋办?
    但姜长熙素来是个雷厉风行的,话刚说出口,就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
    待章太医来后,给萧粟探过脉象后,便起身朝着姜长熙躬身道:“回三娘子,萧乳爹身体底子好,前几日心气郁结之象已然解开大半,诸症渐平,心脉得畅,后面老身再开几个温补的食疗方子,与喂养小主子也是无碍的,如此再调养些时日,便能痊愈了。”
    说着,她心下也是有些惊奇的,那日所观脉象,若再放任下去,有将危及寿元之象,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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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短短几日时间,竟依然好了大半,怎能让她不生奇?
    不过,心底再怎么好奇,不该问的她一句也不会多问。
    萧粟心下一松,立刻就了出来,转头看向她,展颜笑道:“娘子,奴身子没事了。”终于不用再喝那苦苦的汤药了,还能继续留在王府。
    姜长熙看着他没有掩饰的灿烂笑容,“嗯”了一声,就让太医开食补了方子后,交人给小厨房让人按着上面的来做。
    苍竹心里惊讶,没忍住看了一眼正朝着她们主子笑的露出了八颗洁白牙齿笑容灿烂的萧乳爹。
    “…………”定是她想多了!
    笑容是一种很容易被感染的东西,看着他眉目疏朗灿若朝阳的笑容,姜长熙不知何时,眼底也带了丝笑意,嘴角微扬。
    契书签的很顺利,上面的字萧粟其实认得还不太全,但他还是面容肃然一脸认真的从头看到了尾,随即煞有其事的学着他脑子里平日她的模样淡定的点了点头,“嗯,没错。”
    姜长熙睨了他一眼,怎么还突然摆起架势来了?
    装模作样的样子瞧着还……怪有意思的。
    不过,他真的将上面的字都看懂了?她瞥了一眼契书上面的内容,就见他整个身子趴在桌案上撅着屁·股一笔一划写的认真的模样。
    她的视线不自觉的就从他的肩背往下滑过,最后,落在了他突然轻晃了晃的——挺翘的臀上。
    恰如其分的,她忽的想起梦中的触感。
    “哗啦啦”
    “妻——咳!唔!”写得太认真,差点把心里想的给叫出来,惊的萧粟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的他下意识看她,眼冒泪花,口齿不清有些含糊可怜巴巴的道:“娘子,痛……”
    姜长熙上前一步,不假思索的伸出手,稍稍用力钳住了他的下颌,蹙眉道:“把嘴张开。”
    萧粟感受到她指尖的温热以及那丝不容置喙的力道,缓缓张开嘴。
    其实……他也没觉得多痛,眼里的湿润都是咬到舌头瞬间的身体反应。
    他只是下意识想叫她,但这会儿看着妻主眼底显露出来的一丝担忧关切,他突然就觉得有点委屈,还感觉越来越痛了。
    他的听话顺从,让姜长熙的眼神微深了深,“我看看。”语调放轻了一些。
    她的目光探入他微启的唇齿,凝目扫了一眼,看见了舌尖一侧位置上被咬出的小伤口正冒着小血珠。
    不算严重。
    她视线微移,清晰地看见他滚动的喉结、红润的唇色和渐渐染上绯红的耳廓。
    感受着她近在咫尺的气息和体温,萧粟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看着她的眼神热忱而直白,没有掩饰自己内心身体的渴望欲求。
    让姜长熙扣着他下颌的指腹无意识的扣的越发紧了几分。
    耳畔湿热紊乱的呼吸声,就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荡开层层涟漪。
    她缓缓垂眸,毫无征兆的倏然逼近,在鼻尖即将相触的瞬间,她忽的顿住。
    萧粟身体骤然紧绷,屏住呼吸,心脏怦怦直跳如擂鼓,清晰地感受到她拂过他唇上的温热的气息,能看见她眼中被无限放大的自己的倒影。
    他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干,无意识抿了抿有些滚烫发麻的唇,眼睫止不住的轻颤。
    姜长熙的目光缓缓的描摹着他的眼睛和唇,看着他眼底的期待……
 19. “萧夫郎这是在想……谁?” “不赶你……
    她凝视着他的眸子,声音低沉:“萧夫郎这是在想……谁?”
    萧粟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快不畅了,脑子更是晕乎乎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妻主怎么还没亲啊?
    妻主到底什么时候亲他啊?
    他想亲亲……
    因此,再听着她熟悉的嗓音后,他想都没想下意识的就道:“你啊……”
    姜长熙眼神幽幽的看着他,眉眼忽的舒展,但看着他晕乎乎的眼神,鼻腔里不由轻哼了一声,人都分不清,果然是个笨的。
    她手指松开,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刚要说话,瞳孔骤然紧缩,下一刻,就陡然被人紧紧抱住了腰,他俊朗的眉眼,轻颤个不停的睫羽在她的视野里极速放大。
    唇上传来无法想象的柔软与微凉,与他滚烫的体温形成鲜明的对比,鼻息间是独属于他的、干净的皂香味,她听见了自己胸腔下心脏鼓动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声音。
    萧粟在唇瓣相贴的瞬间,脑子里就已然一片空白,只记得她退开的动作,方才的温热与缱绻还缠在他心口挥之不去,但她却突然退开了!
    他不喜欢这样。
    什么礼数、后果、都被他一瞬间抛之脑后。
    当亲上去的那一刻,心跳“怦怦怦”的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震的他又片刻晕眩,他下意识闭上眼,但又连忙睁开眼,看着她的漆黑如点墨的眼睛。
    只是,在这样的一双幽深眼睛里,他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像平静的湖水毫无波澜,陌生的让他眼睫轻颤了颤,心脏陡然抽疼。
    他的眼底几乎瞬间就蒙了一层水雾,妻主……
    姜长熙看着他忽的泛红的眼睛,恍惚间好似听见了一声极轻极短的呜咽,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她心尖猝不及防的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
    在他垂首即将离开的瞬间,下意识的倏地伸手,一把扣住他的后颈,阻止了他的后退,唇瓣轻柔试探,似是在给他反应的时间,唇齿微启……
    指腹陷入他颈间温热的肌肤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骤然绷紧止不住轻颤的身体。
    就像她第一眼看见他时的感觉,蓬勃而炽烈,如同最烈的酒,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呼吸,灼熏染着她的神智,呼吸渐渐急促,唇齿交缠间,一种陌生的、战栗的酥麻,从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比梦中似总是朦胧隔着一层的感觉,更加让人沉溺。
    萧粟被亲的晕乎乎的脸颊绯红,全身体越来越软,唯有一处地方例外。
    “启禀主子,王主殿下派人来呃……”苍竹脚步匆忙的进门禀报,只是刚开了口,就被眼前的一幕震在了原地!
    她骤然停住了脚步,呼吸当场静止,下一刻扭头飞速窜出了屋子,“砰”地一声,房门紧闭!
    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救命!她看见了什么?!!主子会不会杀她灭口啊!!!
    她狠狠一拍大腿!死腿!让你没事跑这么快!!
    早在听见苍竹的声音时,姜长熙就已经回过神想要退开了,但奈何被人缠的迷迷糊糊的又追了上来亲,缠着她不放。
    着实粘人的很。
    一时不防,没想到让人看个正着。
    萧粟是被突然的关门声惊醒的。
    他看向她眼神有些迟疑,又隐隐藏着一丝期待,甚至于压过了身体的反应,“娘子……”有没有记起来了一点啊?
    姜长熙看清他眼底的期待之色,心情骤然跌到谷底。
    原本上一刻还春风和煦的面容表情就陡然重归平静,眸光微冷,暂时不想再看他那双太过清澈坦诚,没有丝毫掩饰的眼睛。
    她转过身冷声道:“进来。”
    须臾,苍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眼睛只管看着自己的脚尖,恨不得能埋的更深一些,忙不连迭的道:“是王主身边的姑姑过来了……”
    萧粟听了一耳朵,脸颊酡红,热气未褪,眼睛水汪汪的,偷偷深吸了好几口气,理智也渐渐回笼。
    但他不后悔,也不害怕!她是他的妻主,他亲两口怎么了?!他抬手按了按自己还在怦怦直跳的小心脏。
    随即转过身背对着人低头仔细整了整自己的衣摆,不能让人看出来异样来,但不管他怎么压整理好像都很明显……
    因为方才身体太过激动,胸前还溢奶了,浸出了两团深色水渍……
    萧粟:(O.O)
    听着身后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他一眼盯上了放在桌上还没喝完的凉茶,拿起后就一饮而尽。
    喝完,他轻轻咂巴了一下嘴,太少了,不管什么用,身体腹下还是像是被人放了一把火似的在烧。
    他又自顾自的拿起茶壶,他嘀嘀咕咕念叨抱怨了两句“又喝凉茶”,就给自己开始倒茶,一杯两杯三杯,最后他干脆抱着整个茶壶,仰头就“咕咚咕咚——”。
    听着这股动静,正在说话的王姑姑惊愣的话的忘记说了,只扭头愣愣的张着嘴。
    这人……这是在做什么?
    苍竹装做自己眼睛瞎了耳朵聋了,完全没听见似的,死死埋下头,抬都不抬一下的。
    “……”姜长熙只觉得眉心隐隐作痛,余光瞄到他的动作,再见他咕咚咕咚渴死鬼似的豪饮,抬手按了按眉心,很快就把王姑姑给打发走了。
    萧粟正好也喝完了,感觉肚子里凉凉的,总算没烧的那么难受了,听着有人告退的声音,他手忙脚乱的把剩下的茶水往自己胸前浇了浇,“砰”的一声连忙把茶壶放下,偷偷磨了磨步子,意图悄悄溜走。
    姜长熙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再看那鬼鬼祟祟的模样,语气淡淡的道:“站住。”
    清清冷冷的两个字,像定身咒,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萧粟双手小心翼翼揪起了衣摆一角,以做掩饰,偷觑了她一眼,又连忙低下头,他眼神飘忽,就是不看她。
    姜长熙眼神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清亮沉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的锐利,她缓步走近,一直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湿淋淋的被茶水浇透的上半身。
    被茶水浸透的深灰色棉布,紧绷饱满的肌肉被包裹其中,宽肩窄腰,线条优越。
    不,也并非是单纯的肌肉。
    只是不再是梦中所见所触的坚实、棱角分明的状态,而是覆盖着一层柔韧的脂肪与腺体组织,肌肉线条变得柔和,但底子依旧劲健的模样。
    不过一瞬间的分神,她冷静的注视着他:“解释一下。”她的声音平静的仿佛没有半分波澜。
    萧粟揪着衣角抿了抿唇,看着她平静冷淡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冲动想着,干脆直接说了算了!
    但……
    若她恢复了记忆,他肯定一刻都不会耽搁,不管什么样的后果他都会自己承受,但她偏偏却没有恢复记忆。
    要是他在这种情况下被赶走了,把明明属于他的妻主拱手让给别人,只是想想他就觉得不甘心,要被气死。
    他妻主这么好,他才不要随随便便就让给别人!
    想到可能会被赶走的严重后果,他眼睛发虚,选择装傻:“就是、就是娘子你离奴离的那么近,奴还以为娘子想亲呢,奴就、就亲了,原是奴会错了意,还请娘子恕罪,不要赶奴走……”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没挤出一滴眼泪,然后换了个思路,想着她一直不能恢复记忆,彻底将他忘记……眼泪顿时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姜长熙神色一怔,原本见他装傻卖乖的模样还有些气,但看着他突然就哭的厉害,看起来很是伤心难过,她的心脏竟不受控制的隐隐抽痛。
    但反应过来后,她却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不觉得自己对才认识没几日的一个男人会有多在意,但她身体的反应却好像并不受她的控制。
    这是……那个江阿满离开后残留在她身体的反应?
    她深吸一口气,一时说不出的堵心,心绪烦乱。
    半晌,她稳了稳心神,伸手用锦帕轻擦了擦他眼角湿润的泪痕,声音莫名有些低,又仿佛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眼神平静又专注:“不赶你走,别哭了。”
    哄过孩子的都知道,这时候哄人大概率会越哄越糟。
    萧粟原本只是故意在她面前卖惨,但听着她久违的熟悉的温柔声音,顿时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
    原本的装哭成了真哭,还哭的特别难看。
    姜长熙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手足无措。
    直到锦帕、衣袖都被他的眼泪湿透了,甚至连姜长熙的衣袖都没能幸免,萧粟这才彻底发泄完了,脑子都哭的有些发懵了,最后,在他妻主眼前,不小心吹出一个鼻涕泡……
    萧粟一愣,整个人直接裂开了!
    姜长熙看着他的表情,心神也紧接着一松,忍着笑意,肩膀却没控制住抖了抖。
    萧粟简直是落荒而逃!跑的仿佛后面有猛虎恶狼在追他屁股后头似的,一阵风就跑没影了。
    苍竹风中凌乱:“……”一会儿亲、一会儿哭的,这会儿还一副被欺负惨了跑掉的画面,让苍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该不会是她们主子把这个萧乳爹给……
    不是……主子这放着那么多貌美小侍仆不要,难不成是喜欢萧乳爹这样的?她偷偷咽了咽唾沫,她们主子的喜好果真不是常人能比的啊。
    姜长熙独自一人站在摇床旁边,看着正睁着眼睛骨碌碌乱转的小崽子,脑子里却想着他方才陡然破防裂开的震惊表情,没忍住一声轻笑,半晌,才渐渐收了唇角的笑意。
    须臾,她的指腹轻触了触下唇,丝丝微麻的刺痛感清晰的提醒着她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她眼睫轻垂,眼底覆上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半晌,缓缓放下收拢在袖中,语气幽深莫名:“萧粟……”
    萧粟一路急匆匆的跑回屋子里,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看见镜子里自己哭的乱七八糟,眼睛红肿,嘴巴也红红的丑样子,终究还是彻底绝望了……
    “萧、萧乳爹?”小果战战兢兢的过来伺候,“可要奴给您打盆凉水来?”
    萧粟点头,“麻烦再给我倒一杯水来。”抬手摸了摸喉咙,因为方才怕吓到孩子,憋着声音没有直接哭出声,现在有些痛。
    小果连忙道:“萧乳爹客气了。”
    洗了脸,又喝了水,萧粟总算觉得轻松了不少,但想着方才冲动之下亲了妻主的事,不由躺在床上看着青色的床帐发起了呆来。
    他现在和妻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凶悍乳爹强亲温柔主子?
    嘿嘿嘿~
    不过,刚刚被他亲了,她竟真的没有把他给赶出去欸!青川哥之前说的那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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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吓死他了。
    不过,这事也不能只怪他一个人吧?谁叫她当时凑那么近……肯定是故意的!
    ……算了,不管了,既然她都说不赶他走了,他还想这么多干什么?
    忽的,他耳尖动了动,听见了院墙后隔壁院子里的动静。
    中秋节?
    那王府里一起吃完中秋团圆饭之后,他和妻主是不是有机会一起出门去街上玩儿啊?还可以放花灯呢!
    刚刚好像也有人来找妻主说中秋节的事,但他当时心神都不在这上面,没太注意听,这会儿正好没事可以听听。
    他起身推开窗,盯着窗后的被修剪的挺好的竹子,确定不会暗中再蹦出个人出来,才翻过窗提身一跃,就发现好像有一道视线隐隐落在了他身上一瞬,他身体一僵,随即假装不是在偷听只是靠在竹子上认真思考。
    不远处隐藏着的卫七:“……”
    “……对了,你说,几日后的中秋家宴,三娘子的禁足会被解了吗?”
    萧粟一愣,禁足?
    “应该不会吧,那日王主殿下可是说了要让三娘子禁足半年呢,这才多久啊?两个月都不到。”回话的人很是小声,与此同时还有扫帚扫过摩擦刺耳的声音,但萧粟还是将两人的话听清楚了。
    正当他还想听缘由时,两人却不再继续说了,反而说起了其他话题,萧粟听了一会儿,没听见想听的内容转身一跃就进了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窗。
    他叫人:“小果。”
    小果立刻就进了屋子轻声询问他有何吩咐。
    萧粟看着他,问:“马上就要到中秋了,府里每年都是怎么安排的?”
    小果愣了一下,便连忙道:“每年府里都会在王主殿下的长春宫设家宴,到时各院的主子们都会去,一同赏月吃酒,去后花园的明水池里放花灯,各院都会提前布置起来,挂上花灯,待到了中秋那日,府里大厨房还会给各院都分派月饼,像萧乳爹您这样受主子看重的,到时定然也会吃到主子赏下的月饼。”
    萧粟假装随口一问:“那到时候小主子也要跟着娘子一同前去么?”
    小果:“呃……这、这今年咱们三娘子可能不会去,小主子自然也就不用去了,萧乳爹不必担忧。”就算三娘子没有被罚禁足,小主子大概率也不会被带去的。
    萧粟神情自然的追问:“为何娘子不会去?中秋家宴不就是要团团圆圆的才好吗?”
    小果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这才走进了两步低声解释了一番,说完就见他一副神色怔忡的模样,连忙低声道:“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府里的人都知道,奴也是怕萧乳爹您不知晓万一犯了什么忌讳,这才坦言相告。”
    萧粟低低应了一声后,让他出去了,独自在屋中沉默了半晌。
    他没想到这几日他看见的她写字,竟是被罚抄书,她一直不曾出门,也没有其他人来院子里来看她,是因为她坚持将壮壮养在自己院子里,被禁足了。
    甚至连几日后的中秋家宴都不被允许参加,明明是团圆的日子,却还要一个人孤零零的被关在院子里哪里都不能去。
    妻主会不会很难过?
    他吸了吸鼻子,倏地起身,不去就不去!不就是家宴吗?他和妻主有他们自己的小家!谁稀罕!
    花灯他也会做,就是要竹子,不过院子里的竹子都是嫰竹,料子不太行,要去问问府里有没有老竹,最好还是要长在山腰上的才好。
    萧粟问了一圈人,最后就传到了姜长熙耳朵里,把他叫来问话,瞥了一眼他神态自然的表情,眼神微深,与此同时手上抄写的动作却是没停下。
    语气淡淡的问:“你要老竹做什么?”
    萧粟这次盯着她手下抄写的字看了半晌,果然看着有些眼熟,和上次他看见的那次写的是一样的东西。
    越是如此,他就越要把事给做好,他们自己也能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过中秋!
    他把自己早早就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奴想给小主子做些东西玩儿。”觉得自己这个借口简直没有丝毫漏洞!
    姜长熙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很难装作自己没看懂,给那小崽子做东西玩儿?她才多大,玩儿的明白吗?
    转念想到方才卫七过来说的他偷听的事,她蹙着的眉心微展了展,约莫猜到他想做什么了,声音都轻柔缓和了几分,问:“想要什么样的竹子?”
    萧粟吧嘚吧嘚的给她说了一番,姜长熙颔了颔首,“要几根?”
    萧粟眨巴了一下眼睛,迟疑道:“两三根吧?”
    姜长熙恍若没有听见他那不确信的语气,沉吟了一瞬,看向一旁的松月,道:“去后花园流觞亭上,砍三根竹子回来。”
    苍竹震惊:“……?!”
    若她没记错的话,流觞亭上的竹子可是王主殿下最喜爱的竹子,流觞亭也是为了赏竹建的,这……真的没问题么?
    姜长熙睨了她一眼,“若有人问,就说是我的意思。”
    苍兰连忙应是,瞥了一眼一无所知的萧乳爹,那眼神,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问题得到解决,萧粟瞬间笑弯了眼睛:“谢娘子!奴定不负所望,一定会做出小主子喜欢的小东西的。”
    姜长熙轻呵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那我就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