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苏超》 第1章 鸟笼里飞不出雄鹰 “老婆！花盆里长不出苍松，鸟笼里飞不出雄鹰！” “吐尔逊·托乎提，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我的女儿！” 古兰朵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双脚在空中无声地抗议。 刚才她梦见在绿荫球场上，她一脚踢出了名球，倒挂金钩，惊艳四座。 23岁的古兰朵，瞬间成为了女版C罗。 从喀什大学体育学院毕业在家这些日子，古兰朵每天都是被父母吵醒，好几次她都想搬出去住。 或者，去塔县找姥姥。 奈何，囊中羞涩。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姥姥家住在靠近帕米尔高原的地方，那附近有白沙湖和班迪尔蓝湖。 除了新疆辽阔的美景，凡是跟“欲望”沾边的一切，塔县一样都没有。 帕米尔高原有的，喀什古城没有。 喀什古城有的，帕米尔高原没有。 她的父亲吐尔逊·托乎提，人生的理想版图早已经不在塔县。 父亲从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到如今在喀什古城拥有三家店面，不会甘心再回塔县过归隐的生活。 古兰朵的深闺，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四周一片昏暗，她刚要睡个回笼觉，房门被母亲推门而入。 “朵朵，快醒醒，谁家姑娘睡到日上三竿？阿妈给你做了烤包子，羊肉馅儿的。” 古兰朵刚要发怒，母亲总是忘记敲门，没有一点点边界感。 却没出息的，被“烤包子”勾住了馋虫。 她从小就在“食欲”上，没有太大的出息。 七情六欲，食欲最为凶猛。 天塌下来，吃饭总要排在第一位。 她那平坦的肚子，好像永远填不满，无论多少食物都无法满足。 阿爸阿妈带她去求医，一套详细检查下来，各项数据显示，身体强壮如牛。 医生分析，也许古兰朵体育生的机体，就跟平常人不太一样。 说得好听，古兰朵，天选的足球女健将。 不留情面，古兰朵，天选的“饭桶”。 读大学那阵子，古兰朵的生活费大部分都是用来吃的。 有阵子，她总是吃不饱，幸亏短视频兴起。 一夜之间，吃播涌现，市场对奇葩吃播，需求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学校附近的商家，经常会举办一些“大胃王比赛”。 古兰朵，身材苗条、脖颈纤长，小腹平坦，却总能上演极致的反差。 古兰朵，硬是靠着一张嘴、一个铁胃，闯出一片天。 那阵子，几家短视频公司的猎头，每天都蹲在体校门口苦苦等她。 “古兰朵，千里马遇到伯乐，我们公司可以把你打造成大胃王吃播。” “古兰朵，别再犹豫了，钱和美食怎么选？成年人，当然是两样都要啊！” 古兰朵却为了她的足球梦，眼神坚定地拒绝了“发家致富”的机会。 从那以后，古兰朵总是徘徊在要不肚子饿，要不吃饱了，钱包空空的苦恼中。 “朵朵，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呀，阿妈给你做好吃的。” 古兰朵伸了个懒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声音带着一丝起床气。 “阿妈，今天就简单点！来点缸子肉、羊杂汤、抓饭、玫瑰花鸽子汤。” 阿依慕拿着笔，记录着女儿的菜名。 她生了两个儿子，古兰朵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 “朵朵，最近无花果上市了，你最爱吃无花果，回头让你阿爸给你买。” 古兰朵还没来得及开口，吐尔逊板着一家之主的脸色出现在门口。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古兰朵嘟嘟囔囔道：“阿爸，民以食为天，做人嘛，不就是一日三餐嘛！” “古兰朵，你到底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古兰朵睡眼朦胧。 “考虑什么时候到阿爸店里学雕刻！”吐尔逊皱眉。 “一天天，就想着吃。你这大胃王，阿爸看谁家敢娶你。” “阿爸，我才不稀罕嫁人。” “那你稀罕什么？足球？” “我的理想是，猫狗双全，一辈子当你们的全职女儿。” “每天啥也不用做，非要做，那就踢球吧！” 吐尔逊气得胡子乱吹，指着一旁的妻子阿依慕。 “看看！你看看！都是你教育出来的好女儿！” “猫狗双全！全职女儿！古兰朵，你是想一辈子躺平啃老？” “阿爸，人生区区三万天，试试又能怎？这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可是阿爸阿妈不能养你一辈子！！！” 古兰朵摊开手，嬉皮笑脸。 “如何呢？又能怎？我还有两个哥哥！” 古兰朵笑眼弯弯，下床的时候，脚踩在零食包装袋上，发出数声脆响。 阿依慕微微一愣，歪头看向丈夫：“吐尔逊，刚才闺女夸我呢是吧？” “你说是就是吧！” 吐尔逊的面孔，气得像气球。 “啪”的一声，摔门离去。 也许，喀什古城的三家木雕馆，才是他最清净的地方。 古兰朵被迫起床，照常洗漱、护肤、练习八段锦。 一套流程结束后，心满意足地坐在餐桌前，享受着妈宝女的待遇。 “阿妈，我阿爸在喀什古城一共开了几家铺子呀？” “今年是第三家了！朵朵，你想要哪一家店面，阿妈跟你阿爸吹吹枕边风。” “阿妈，听说阿爸2000年开了第一家铺子，当时店面才15平方米。” “是啊，2023年的时候，店面扩大到120平方米。” “我阿爸还挺励志的！” “你阿爸是一匹黑马，当初他们家一穷二白。谁能想到现在你阿爸在喀什古城，现在都已经有三家店面了。” 古兰朵大口大口炫着烤包子，“阿爸挺有经商头脑的，他跟一般的手艺人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是不是觉得你阿爸贪财？” 阿依慕拿着抹布到处擦拭，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小棉袄’。 虽然，这件‘小棉袄’有点漏风，偶尔，绵里藏针。 但她，爱她如命！！！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阿爸凭真本事赚钱，我觉得很哇塞呀！” “对了，我阿爸好像有一句名言，叫啥来着？” “有收益，创作才有底气！”阿依慕笑道：“朵朵，你打听这些做什么？是不是缺钱用？跟阿妈说，阿妈拿给你。” 古兰朵轻声咳了一声，这是她多年来，一个典型的战术性动作。 “江苏？去那么远做什么？旅游吗？” “看看有没有好的工作机会，省得待在家里，我阿爸看了碍眼。” 阿依慕停下手里的活，深邃的眼眸微微暗沉：“朵朵，你别被人骗了！” “阿妈，谁能骗我？我不骗人家就好了！” 古兰朵往嘴里塞得满满的烤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阿妈，我哪能真一辈子躺平啊！我堂堂喀什大学体育学院的优秀毕业学子，身上肩负着为母校争光的荣耀，哪能一辈子当咸鱼？” 阿依慕反驳：“能躺平，也是你的本事，会投胎。” 古兰朵有些哭笑不得：“阿妈，您这是没词儿夸我了吗？” “古兰朵，你听着！没有阿妈的地方，你一律都不许去！” 阿依慕摘下围裙，扔在鞋柜上。 “哪里都不许去，在家老实待着，阿妈去菜市场买菜。” 一切都在古兰朵的意料之中！ 果然，阿妈这样的好脾气，都生她的气了。 她没第一个告诉阿爸和两个哥哥，简直就是明智之举。 一周前，她在网上投简历，被江苏泰州的一支足球俱乐部录取了。 岗位：足球助教！ 虽然不是主帅，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能以主教练的身份，带领一支足球队。 泰州这支球队，虽然仅是地方上的职业足球俱乐部。无法与中超、中甲、中乙，这些中国最高水平职业足球联赛相比。 古兰朵却觉得，这说不定是一次历练的机会。 毕竟，这年头工作不容易找。 她并不是真想待在家躺平，一辈子当阿爸阿妈的全职女儿。 古兰朵一边思考着前途漫漫，一边不停地往嘴巴里塞进食物，直到桌上空空如也。 23岁的胃，真强大。 23岁的胆，应该也挺强大的。 不就是背井离乡，去很远的地方打拼吗？ 别人可以，她古兰朵为什么不可以？ “如何呢？又能怎？”手里铃声响起，循环播放单依纯的热曲。 她的青梅竹马，巴图尔打来的。 “巴图尔，找我啥事？” “朵朵！有空吗？出来踢球啊！还是老地方！” “好啊！等我！马上到！” 只有足球，才能让古兰朵舍得放下筷子。 换上球衣，古兰朵骑着小电驴，穿梭在喀什古城的大街小巷。 目的地：喀什市城北体育运动中心。 第2章 妇女能顶半边天 古兰朵骑着小电炉，像只精灵穿梭在喀什古城。 四周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从小到大，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她很感谢全国人民对新疆的帮助，也曾想，有一天也能帮助他们。 终于，来到烈日灼烧的绿茵球场。 古兰朵看见发小巴图尔在球场上奔跑，雄性的喘息和飞扬的尘土变得滚烫。 巴图尔看见古兰朵，前一秒眼神锐利，这一秒柔情似水。 “朵朵，过来一起踢球啊！” “好，我踢前锋，防守不是我的强项。” 古兰朵像一柄纤细的猎刀，在肌肉贲张的男球员间灵活穿梭。 不一会儿，球衣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苗条却不失力量感的身躯上。 “朵朵，这边！” 巴图尔在边路疾驰，送出一记又高又飘的传中。 球飞向禁区点球点附近，但落点并不舒服，“晕！踢高了！”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名对方后卫已经卡住身位，准备用头球将危机解围。 “糟了！朵朵！别跑了！这球没了！”巴图尔沮丧道。 “未必！”古兰朵用自信的眼神看着巴图尔，来自灵魂深处的自信。 巴图尔愣神的功夫，古兰朵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像一枚被点燃的火箭，朝着足球的轨迹全力冲刺。 “她要做什么？”巴图尔惊呼道。 “不知道，反正看着挺猛的。巴图尔，你确定你能征服她？”身旁的男生起哄道。 “一边去！我俩青梅竹马，感情已经刻进血液里。我需要征服她？古兰朵将来注定是我的妻子！” “我看，未必！古兰朵不属于这里！” 话音刚落，球队成员看见古兰朵在即将与后卫相撞的刹那，猛地蹬地，整个人腾空而起，身体在空中极度舒展，向后弯成一道充满力量的反弓！ 古兰朵纤细的腰肢爆发出惊人的核心力量，修长的双腿仿佛挣脱了地心引力。左腿如锚般稳定下压，右腿则像一柄战斧，向上凌厉挥出。 “她要做什么？”球场上观赛的人在惊呼。 这一刻，古兰朵的世界里，只有那颗旋转的足球。 视线越过她飞扬的发梢，越过蔚蓝的天空，牢牢锁定目标。 腰腹猛然发力，右腿借着身体的势头狠狠抽在足球下部。 “嘭！” 一声沉闷而清脆的爆响，宣告了这记射门的质量。 足球仿佛被注入了灵魂，改变下坠的轨迹，化作一道白光，以刁钻无比的角度直挂球门死角。 守门员僵在原地，只来得及做出一个象征性的抬手动作。 “天啦！这球踢得太漂亮！” “巴图尔，看见没？朵朵进球了！” “古兰朵，你是我的女神！” 世界安静了一瞬，随即被巨大的声浪掀翻。 巴图尔看见古兰朵从空中落下，背部着地，溅起些许草屑。 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宛如加冕，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 “别看了！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抠掉！” 一群男人目光炙热地看着古兰朵，眼神里面满是欣赏。 巴图尔第一个冲过来，本想和过去一样，用力拍一下她的肩。 猛然意识到，古兰朵已经23岁，美丽的大姑娘了。 巴图尔脸上混杂着一种惊叹的笑：“行啊，朵朵！女版C罗啊！” “小意思！”古兰朵接过矿泉水，仰头拉长了修长的脖颈。 “朵朵，刚才那一脚倒挂金钩，我怎么从来没见你踢过？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练了？” 古兰朵抹了把汗，嘴角的笑容自信飞扬：“巴图尔，这才哪儿到哪儿，我会的可多了。” 两人并肩往场下走。 巴图尔又给她拧开一瓶水，问道：“朵朵，说正经的，体校这就算毕业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真打算猫狗双全，当叔叔阿姨的全职女儿？” 古兰朵笑出声，眼睛弯成了月牙。 “也不能总啃老，再说了，我爸的爱有条件，她让我学木雕。” 巴图尔犹豫后，反应很可爱。 “朵朵，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当我的全职太太。我养你！” “你养我？我饭量惊人！”古兰朵摸了摸自己的胃，落落大方。 “我爸和他的团队，通过改良盐碱地水质，模拟海水环境养殖水产品。最近海虾、罗非鱼、三文鱼、澳洲淡水龙虾、南美白对虾、螃蟹，卖得特别好。你当我的全职太太，海鲜管饱！” 古兰朵放下矿泉水瓶，指了指天空。 “今天的天气不错，走啊，去我家吃饭。缸子肉！” “朵朵，你别转移话题，我是认真的。” “巴图尔，我找到工作了。江苏泰州有一家足球俱乐部，我应聘上了助教的职位。” “泰州？助教？”巴图尔愣了一下。 古兰朵撇撇嘴：“怎么？不信啊？你该不会以为我只会吃？” “那倒不是！朵朵，那边工资怎么样？够你吃吗？别饿着我们女罗纳尔多。” 古兰朵闻言，笑得更加灿烂，明亮的眼睛里闪着光。 “朵朵，你说话啊，我怎么感觉不靠谱呢！” “工资嘛，确实不太够。”古兰朵拍了拍自己毫无赘肉的腹部，语气里却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满足和期待。 巴图尔停下脚步：“朵朵，别去了，我卖海鲜养你。” 古兰朵笑了，脸上带了点骄傲：“泰州那边说了！饭，管够！” 两人来到一家烤馕咖啡店，巴图尔顿了顿：“朵朵，能不去那么远的地方吗？男人赚钱，女人花，这不是你们女人的梦想吗？” “确实！”古兰朵脱口而出：“但那不是我的梦想，妇女能定半边天 。我想靠自己，填饱我的肚子。” “朵朵，你走了，我怎么办？” “好好生活，跟着你爸一起养海鲜啊！巴图尔，答应我，让全国各地的人，都能吃上新疆的海鲜。沙漠里吃海鲜，这个超级牛的！” 巴图尔看着古兰朵毫不在意，叹气：“朵朵，女孩子么，安安稳稳的多好。你去能赚几个钱？不如早点跟我结婚，我保证，经济大权都给你。” 又来了。 古兰朵皱眉，但她不想继续争论，于是拿起烤馕咖啡。 “真香啊！最近必须多喝几杯，到了泰州就喝不到了。” 巴图尔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心里面有了一个主意。 第3章 当不了全职女儿 喀什古城。 吐尔逊在店里一边雕刻，一边耳听电视机里的足球赛事。 不忘跟一旁性格有些沉闷的大儿子，“卖弄”他的足球知识。 “艾尔肯，你知道足球赛事全场多少个位置吗？” 艾尔肯专注于手中的一块核桃木，抬头看着父亲，憨厚地笑了笑。 “我就说你不知道，在正式足球比赛中，每支队伍最多有11个上场位置，包括1名守门员和10名场上队员。算了，不跟你说了。足球不是你看得那么简单，跟咱们木雕一样，客户掏钱买，就几分钟的事情。但咱们要一刀一刀雕刻，才能赋予这些木头生命和灵魂。” 艾尔肯笑而不语。 “你这性格跟木头真像，你妹要在店里，爸就不无聊了。” 艾尔肯依旧只是笑。 吐尔逊无奈地叹气：“你知道什么情况算越位吗？什么情况下给球门球？什么时候给角球？什么时候给点球？什么时候给任意球？什么时候是犯规？什么时候给黄牌？什么时候给红牌？” 艾尔肯心不在焉地笑，吐尔逊忍不住问：“儿子，你怎么一点体育细胞都没有？” 话音刚落，巴图尔风风火火跑进店里。 “不好了，阿叔，出事了！” 吐尔逊抬起头问：“怎么了？身上臭烘烘的？刚去踢球了？” “朵朵在家面壁思过，我跟她讲了，让她以后跟着我学手艺，别成天像个假小子。当初她寻死觅活，阿叔才答应她，供她读了几年体校。她玩也玩了，也该收收心回来学门手艺了。这条街上，阿叔一共有三家店面。以后他们兄妹三人，一人拿走一家店面。” “巴图尔，你闭嘴！”古兰朵扶着门框，气喘吁吁。 两人刚才分开，古兰朵越想越觉得奇怪，怀疑巴图尔会告诉爸爸。 小电炉扭头一转，来到店里。 果然，巴图尔成了她“逃跑计划”的叛徒。 吐尔逊一头雾水：“你俩怎么了？还有，谁让你出来的？不是让你在家面壁思过？你想清楚了吗？想清楚今天就开始跟阿爸学手艺。” 古兰朵抓起巴图尔，冲着父亲慌张一笑。 “爸，我和巴图尔商量点事，回头再说哈！” 巴图尔几乎是被古兰朵拽着离开的，古兰朵深吸一口气，觉得眼圈有点热。“巴图尔，刚才你不是答应我了吗？有必要当叛徒吗？” 巴图尔猛地看向她，深邃的眼睛蒙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雾气。 “朵朵，我不会配合你的‘逃跑计划’。” “那我找其他人！”古兰朵赌气转过身，“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失望！” 这一套欲擒故纵，很能拿捏巴图尔。 从小到大，屡试不爽。 巴图尔扬声：“除了这个，其他的事情我都能答应你。你要我的命，我都给，不眨眼的那种。” 古兰朵偷笑，一秒恢复镇定。 转身时，换了另一幅面孔。 “巴图尔哥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比我两个亲哥哥都好。” “你少来！”巴图尔的心一下子软了一大半。 古兰朵迎上他松动的视线：“这么美的女孩子求你，你真的忍心拒绝吗？” 巴图尔屏住一口气，气息危险至极：“说软化，办狠事。朵朵，你太坏了。” 古兰朵笑了出来：“你愿意给我利用吗？” 良久的沉默，气氛暧昧到窒息！ 巴图尔感受到古兰朵的呼吸像白沙湖上的精灵，无法再拒绝。 “好！我答应你！但你得答应我，回来以后就嫁给我。” 古兰朵眼神的力气瞬间消失，缓缓出声：“巴图尔，婚姻不是交易，这就没意思了。” 巴图尔很无力，眼神有些暗淡。 “朵朵，你知道我的心意。好吧，对不起，我不应该要求你。你的逃跑计划，我尽全力协助你。” 搞定了巴图尔，借到了买机票飞往江苏扬泰机场的路费。 古兰朵回到父亲的店里，电视机里面正在上演点球大赛。 父亲看得投入，手里的刻刀静止了许久。 “漂亮——” “好球——” 古兰朵打扰了父亲的雅兴：“爸——” 吐尔逊笑容渐收：“你俩怎么了？又欺负巴图尔了？” “爸，我没欺负他。看球呢？” 吐尔逊没说话。 “爸，点球大战的魅力，其实是心理博弈。” 吐尔逊拿起遥控器，关上电视，声音故作冷漠。 “我看得懂，不用你教。说吧，什么事？” 说罢！ 他放下手中的一块桑木和刻刀，两只手都松了，撑着木凳站起身。 没有身体接触，但居高临下。 “有话赶紧说！”吐尔逊有些不耐烦。 古兰朵垂下眼眸，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毋庸置疑。 告诉父亲，找到工作的事，父亲随时可以引发一场家庭争吵。 古兰朵哑然了片刻，语气恢复到了坦然：“爸，没事，我想回塔县看望姥姥。” 吐尔逊的神色，终于恢复到了平常时候。 “算你有孝心，去几天？” “一个星期，我想多陪陪姥姥。” “一个人去？” “还有巴图尔，我邀请他一起去。” “你是邀请他当你的司机！”吐尔逊终于笑了：“巴图尔这小子被你拿捏住了，还算你有点本事。朵朵，这就对了嘛！女孩子，安安稳稳的，结婚生子才是大事。钱嘛，你爸有！嫁给巴图尔，他们家做海鲜。钱，使劲花！” 古兰朵伸出手：“爸，去塔县的钱，你得出。” 吐尔逊眼神闪烁：“没问题！乖女儿！微信还是支付宝？” “都行！”古兰朵凝望着父亲，软萌至极。 吐尔逊一边转账一边说：“朵朵，你要是真不想学木雕手艺，爸爸也不强求。你就乖乖地，留在爸爸妈妈身边，当我们的全职女儿。猫狗双全可以，但你要答应爸爸，三年抱俩，儿女双全。” 古兰朵眼底闪出了难以察觉的锋芒：“爸，成交！” 第4章 好一招“声东击西” 门打开，阿依慕的木铲子已经举在空中。 古兰朵根据多年的肌肉记忆，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几步远。 “朵朵，你去哪儿了？妈不是让你待在家里？” 阿依慕灵敏的鼻子靠近女儿嗅了嗅，“又去跟巴图尔踢球了？妈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古兰朵深吸了一口气，满院子都是阳光和烤馕的香气。 “阿妈，女孩子的样子不应该被定义。” 阿依慕愣在原地，回味女儿这句话。 古兰朵已经溜进了厨房，像只米缸里的小老鼠。 “阿妈，什么时候开饭啊？肚子好饿！” 阿依慕叹了口气，系上那条色彩绚丽的围裙，取出昨夜就和好的面。 “等你爸和巴图尔到了就开饭。” 古兰朵吃惊道：“阿妈，你怎么喊巴图尔了？” 阿依慕的目光看着盆里的面团，发酵得正好，蓬松柔软得像一朵云。 “巴图尔从小就喜欢你，我和你阿爸也喜欢巴图尔，准丈母娘喊未来女婿吃饭，不行吗？” 古兰朵的白眼差点翻上天：“阿妈，现在不是过去，您和阿爸不能包办婚姻。我是喜欢巴图尔，但不是男女的那种喜欢。” 阿依慕的手掌沾满面粉，轻轻按压，再熟练地揉捏，一个个面团在她手中变成饱满的小块面团。 “巴图尔最喜欢吃烤包子了！朵朵，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结婚了就喜欢了。用你们小年轻流行的话，叫‘先婚后爱’。” “阿妈，看来您没少看短剧。”古兰朵气得像一只可爱的河豚鱼，“阿妈，您这是在乱点鸳鸯谱！” 阿依慕没再搭理她，她将提前腌制的羊肉丁、洋葱、孜然、黑胡椒混合。很快，浓郁的香料味立刻弥漫开来。 阿依慕包包子的动作行云流水，手指间，一个个精致的烤包子就排好了队，等待进入馕坑。 “朵朵，站旁边学着点，等你以后嫁了人，这些持家的技能都得会做。” 古兰朵咬着一块烤馕，“阿妈，凭什么都得女人做？这不公平！典型的封建糟粕！” 阿依慕笑眯眯：“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一家人过日子，谁会就多做点，能把日子过好了才是本事！哟！馕坑烧热了，跟妈学着点。” 古兰朵不情愿地跟着阿妈，馕坑已经烧热了。 阿妈将包子一个个贴在坑壁上，动作精准熟练。不一会儿，包子在高温中开始发出滋滋的声响。 古兰朵探着脑袋朝里望，包子面皮渐渐变得金黄，油脂从缝隙中渗出，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光。 “真香。我阿妈做的烤包子，是天下第一好吃。” “小马屁精！”阿依慕深邃的眼眸笑眯眯，开始准备缸子肉。“做缸子肉有讲究，要选上好的羊羔肉，连骨切成大块。与胡萝卜、恰玛古一起放进搪瓷缸，这样做出来的缸子肉，汤汁是奶白色的。” 古兰朵的注意力却在另一口大锅里，羊杂汤在锅里翻滚。 “朵朵，羊杂汤就简单多了，你先撇去上面的浮沫，加入生姜、花椒和恰如其分的盐。动手试试，妈在旁边看着。” 古兰朵顿了顿，问：“阿妈，恰如其分的盐，是指多少克的盐？” 这回，换阿依慕愣住了。 她搜肠刮肚地思考了好一会儿，索性自己亲自动手了。 “看到了吧？这就是恰如其分的盐！” “厉害啊！还得是我阿妈！” 阿依慕看着自己的“全职女儿”，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 “朵朵，学不会就算了，以后你结婚了，想吃什么就给阿妈打电话。巴图尔的阿妈厨艺也不错，但跟阿妈比，还差那么一点点。” 母女谈笑间，一家之主吐尔逊从木雕馆回来，手里拎着一袋新鲜的无花果。 一进门，吐尔逊就问阿依慕：“老婆，朵朵呢？我买了她最爱吃的无花果。” “在屋里看球赛呢，老公，你说朵朵对厨艺一点兴趣没有，以后嫁到巴图尔家，可怎么办？” 吐尔逊小声道：“巴图尔家这几年做海鲜养殖，生意挺不错的。他阿爸答应我，等咱们朵朵嫁过去，让她两手不沾阳春水。从深闺的全职女儿，直接变成全职太太。” “全职太太？”阿依慕似懂非懂。 吐尔逊解释：“全职太太就是享清福的，跟全职妈妈不一样。” 阿依慕盯着那袋无花果，笑问：“朵朵答应你了？以后不踢球了？” “是啊！朵朵终于长大了！艾尔肯和艾山虽然都在木雕馆帮忙，但论起天赋，朵朵才是我最看好的一个。” 说着，吐尔逊从屋里拿出一只木制的小鸭子。 “你看，这只丑小鸭是朵朵三岁雕刻出来的，当时我就想着培养朵朵继承我的手艺。这孩子不听话，非要踢足球。不过没事，朵朵答应我了，等去塔县一周后回来，她就跟着我学手艺。” “当真？”阿依慕惊叹道。 “这还能有假？她在店里亲口答应我的，不信你可以问艾尔肯。” 阿依慕欣慰一笑：“太好了，这丫头刚才都没告诉我，咱们这件漏风的小棉袄会藏事儿了。” 话音刚落，院门被推开。 巴图尔提着一个保温箱走了进来，发型精心梳理过。 “叔叔阿姨好，我阿爸让我带些新鲜的三文鱼给你们尝尝。” “真没想到在新疆也能吃上三文鱼了。” 阿依慕打开保温箱，里面冰镇着三文鱼。橙红色的鱼肉上，细腻的白色脂肪纹理，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吐尔逊笑说：“老婆，你有所不知，新疆三文鱼不仅在本地市场占据重要地位，现在通过全产业链布局，已经成功拓展到国际市场了。” “真的吗？”阿依慕看着巴图尔，一脸的难以置信。 “阿姨，叔叔说得对，以前吃三文鱼不是稀罕事。别说咱们新疆了，全国各地的人民都能吃上新疆养殖的三文鱼。” 谈笑间，朵朵弹出脑袋，眼神示意巴图尔进屋。 两人在屋里商量着“逃跑计划”，阿依慕和吐尔逊在外面一脸笑意，商量着尽早让两个孩子订婚，来年选个日子举办婚事。 古兰朵的闺房里。 巴图尔坐在古兰朵木质梳妆台前，坐立不安。 古兰朵看着巴图尔婆婆妈妈，机械地往嘴里塞着烤馕饼，纠结的样子好像味同嚼蜡。 “巴图尔，你别慌！等他们发现了，我人都到泰州了。”古兰朵狡黠一笑，“到时候你就说是我对你威逼利诱，你也没办法，把过错都甩给我。” “不行！”巴图尔一副心惊肉跳，“叔叔阿姨会对我失望的，我还想当他们未来的女婿呢！朵朵，你别去泰州了，跟我一起养殖三文鱼吧！搞钱和理想，聪明人都选择搞钱。” 古兰朵并不意外巴图尔的选择，她向前踱了一步，眼睛看着巴图尔深邃的像雕刻出来的。 在这样焦灼的环境里，巴图尔呼吸变得急促。 古兰朵整个人气质却带着一股坚定的、不容拒绝的“威慑力”。 “我选择理想。” 第5章 飞往千年古郡 巴图尔带来的三文鱼，被阿依慕精心摆盘放在餐桌中央，与一桌新疆传统美食形成奇妙的对比。 阿依慕小心地夹起一片，蘸了点酱油和芥末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了一会儿，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他爸，你尝尝这三文鱼，口感太鲜美了，像是海洋的味道。” 吐尔逊尝了一片，眉头微蹙地点点头。 “不错，但比起我们的羊肉，还是少了点接地气的滋味。朵朵，听说你们年轻人都爱吃这个？” 古兰朵顿了顿，她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千年古郡：泰州。 “朵朵，想什么呢？” 古兰朵猛地回神，反应迅速。 “阿爸，我在想，如果姥姥能吃上三文鱼就好了。” 阿依慕和吐尔逊面面相觑几秒，笑了。 “有巴图尔陪你一起去塔县，姥姥还愁吃不上三文鱼？” 巴图尔赶紧表现，放下筷子，点头的动作如同筛糠。 “朵朵，出发前，我一定记着给姥姥带三文鱼。” 古兰朵一个用力过猛，演技超纲，搂着巴图尔撒娇。 “还得是你，巴图尔哥哥。” 阿依慕和吐尔逊看着两人嬉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不少。打算等两个孩子从塔县回来，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他们订婚的事。 两天后。 阿依慕准备了不少吃的东西，让女儿带给远在塔县的母亲。 “朵朵，你跟姥姥讲，等阿妈忙完这阵子就去塔县看望她老人家。” “对巴图尔好一点，别总是欺负人家。巴图尔老实，但不傻。” “阿妈，我知道了，走啦！” 古兰朵坐在巴图尔车子的副驾驶，看着阿爸和阿妈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眼泪模糊了视线，看着窗外将眼泪硬憋了回去。 巴图尔问：“朵朵，你手里拿着什么？” “丑小鸭！我三岁时候的一件木雕作品，阿爸一直当宝贝收藏着。” “朵朵，你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真没必要没苦硬吃。” 古兰朵望着喀什古老的街巷，前方手臂通往喀什机场的路，后方是回家的方向。天山的风吹过她的发梢，带着无花果的甜香和沙漠的炽热。 “我还会回来的，但是现在必须离开。” “不走不行吗？非要去撞南墙？” “巴图尔，你别劝我了，只有撞破南墙才能知道答案。” “朵朵，你不害怕失败吗？” “比起失败，不去试一试，我会更后悔。足球是我的梦想，能从事和足球有关的事业，我是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巴图尔，你别磨蹭了，油门提速。” 两人来到喀什机场，晨光普照着机场大厅，带着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特有的干燥与清洌。巴图尔看着身边一身运动穿搭的古兰朵，心中不舍。陪着她完成了值机，护送着她登机。 这过程，巴图尔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 “就送到这儿吧！”古兰朵和巴图尔对视。 巴图尔从兜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塞进古兰朵的粉色双肩包。 古兰朵摸了摸信封的厚度：“你哪来这么多钱的？你管这叫凑了点？” “你别管了，我在我阿爸店里收银柜拿的，回头还回去就是了。” “你阿爸知道吗？” “暂时还不知道。” “巴图尔，这叫偷。” “管他呢，心都被你偷走了，你这么能吃，没钱傍身不行。” 古兰朵破涕而笑：“行吧，这钱算我借的，回头发了工资分期还给你。” “不用还，以后都是一家人。”巴图尔说完，没什么自信的垂眼。 “无语！我当你是兄弟，你当我是媳妇。算了，回头再说吧！巴图尔，谢谢你，抱一个。” 古兰朵大大方方张开怀抱，巴图尔黝黑的脸上写满了错愕。 “还是别了吧，我怕抱了更舍不得。” 古兰朵耸了耸肩：“好吧，那也行，握个手吧！” 巴图尔眼中满是不舍：“那还是抱一个。” 古兰朵笑了：“你这人有时候真矛盾，坦坦荡荡不好吗？怎么感觉你是女人，我是男人。” 巴图尔双目染上了一抹细碎的光，稍纵即逝，双眸暗沉，淡淡悲伤。 “等你回来。” 巴图尔触碰她的脸颊，指腹在她的嘴角旁边轻轻停留几秒，最终将手放了下来。 “嗯？”古兰朵歪头疑惑。 巴图尔目光扫过她的脸，每一寸仔细地收进眼底。 古兰朵定了定神，声音温柔且粗暴：“滚！” “好嘞，那我滚了，等你回来。”巴图尔脸上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记住，到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在那边要是待不下去了，就回来，我卖海鲜养你。” 古兰朵转过身，拎着一个随身携带的小行李箱登机。 最后好像听见巴图尔在喊：“朵朵，我等你撞破南墙回来。” 古兰朵擦干眼泪，喃喃自语：“巴图尔，你太小看我了。即便撞破南墙，我也要让它碎得漂亮。” 第一次坐飞机，古兰朵喜好安全带，看着窗外被黄沙、山峦环抱的喀什越来越小，最后被云层吞噬。刚才临别前的伤感，一扫而光。 手里握着那只木质的丑小鸭，木质纹理硌着手心的皮肤，眼神坚定的像一只飞翔的雏鹰。 “泰州，我来了！” 机场外的广场上，巴图尔仰头看着那架载着古兰朵的飞机钻入云层，消失在天际。心口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块。 过了一会儿，转身，融入了喀什机场熙攘的人流，背影显得有些孤独，低声自语：“朵朵，我等你回来。” 六个小时的飞行，飞机在扬泰机场降落。 湿热的风扑面而来，与喀什的干爽截然不同。 古兰朵拖着行李箱，在接机口紧张地张望。 “您好，请问，您是古兰朵助教吗？” 古兰朵转身，看到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干的中年男人，举着一张皱巴巴的A4纸，上面用马克笔写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古兰朵。 “您好，我是古兰朵。” 第6章 女助教有两把刷子 老李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古兰朵一番，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球队主帅最近出差，电话里告诉他，自己从一大堆的简历里面，为球队挑选了一位最优秀的助教，但没告诉他性别。 看着眼前的这位女助教，太年轻，太纤细，还是个姑娘。 老李心想，她真的能带领好一支男子足球队吗？ 心里有一万个质疑，嘴上功夫还得做到位，这是长三角人民的礼数。 “古助教！欢迎欢迎！我是球队的后勤，兼司机，你叫我老李就行！” 古兰朵抬眼：“李老师，您好！” 老李急忙告饶：“使不得，老师二字可不敢当。” 老李开的是一辆漆皮剥落、满是泥点的面包车，车里弥漫着一股汗味、泥土和运动胶布的混合气味。 去驻地的路上，老李的嘴就没停过。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带着几分无奈。 “古助教，咱们队的球员都很年轻，平均年龄才十九岁，每一位球员都很有活力！” “以前这支球队就是个业余爱好者凑起来的队伍，纯属踢着玩的。小伙子们其实都是好苗子，以后训练上的事，就多拜托古助教你了！” 古兰朵说：“您放心，这是我的分内工作。” 车子没有开往古兰朵想象中的专业训练基地，而是七拐八绕地开进了城郊一个略显破败的体育中心。 古兰朵惊呆了，场地是露天的，塑胶跑道已经褪色。 中间的草地球场，草皮斑秃，深浅不一，像个生了瘌痢头的脑袋。 古兰朵看到“队员们”时，心里那点残存的幻想，彻底被击碎了。 场地上有将近二十个年轻人，稀稀拉拉地站在场边。 “老李，他们在做什么？” “哦，他们是在热身，马上就要打比赛了！古助教，待会儿您一起观摩，给我们提提意见。” 看着球员所谓的“热身”，古兰朵的心都凉了一大截。 几名球员在漫无目的地追跑打闹，有人戴着耳机摇头晃脑，有人拿着手机津津有味地看视频，还有一个高个子男孩，正试图用足球表演颠球，结果没几下球就砸在了自己脸上，引来一阵哄笑。 看到老李带着一个陌生女孩过来，喧闹声稍微小了一些，所有目光都好奇地聚焦在古兰朵身上。 “集合！集合！都过来！” 老李喊了一嗓子，费了点劲才把队伍拢在一起。 “介绍一下，这是俱乐部新给大家请来的古助教！以后日常训练，由古助教负责！大家热烈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夹杂着毫不掩饰的窃窃私语。 “助教？开什么玩笑？还是个女的？她能带领咱们球队？” “这么瘦，跟麻杆似的，她能教我们什么？” “看着还没我大呢，她凭什么当助教，到底什么履历啊？” “长得挺异域风情的，你们说，她是不是新疆人？” 古兰朵的耳边清晰地听到这些议论，脸上有些发烫，背脊却挺得更直了。 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张年轻却带着散漫气息的脸。 “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古兰朵，来自新疆喀什，毕业于喀什大学体育学院。从明天开始，我将对你们进行系统训练。我的要求很简单：准时参加训练！尽力踢好每一球！服从我的安排！” 队伍里响起几声不以为意的嗤笑。 “古助教，你会踢球吗？你懂足球吗？” “古助教，你踢过比赛吗？该不会是草台班子吧？” 古兰朵没有理会质疑的声音，弯腰从装备包里拿出自己那个磨损严重的足球，轻轻放在草皮上。 “听口令，现在绕场慢跑五圈，然后进行拉伸。十分钟后，我们开始第一项有球训练。” 古兰朵指了指斑秃的跑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力，但好像没什么人听。 队员们面面相觑，磨蹭着没人动。 刚才颠球砸到脸的高个子男孩，态度懒洋洋地开口：“古助教，这都快晚饭点了，要不今天就算了？而且这破场地，能练出个啥？” 古兰朵看向他，眼神锐利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王小帅。”男孩满不在乎地回答。 古兰朵点点头，“嗯，王小帅，你现在出列。其他人，跑步开始！最后三名，加跑两圈！” 古兰朵的声音陡然拔高，或许是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助教如此强硬，队员们愣了一下，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始跑动起来。 王小帅撇着嘴，站在原地没动。 古兰朵不再看他，助跑几步，对着地上的足球，猛地一脚抽射！ “砰！” 足球像一枚出膛的炮弹，划过一道低平的弧线，精准地撞在三十米开外、一个闲置的球门横梁下沿，又弹回场内，发出巨大的回响。 整个球场，瞬间安静了。 所有正在跑步的队员都停下了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还在微微颤动的球门横梁，又看看场中央那个收势站立、身形挺拔的女助教。 “可以啊！这女人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王小帅张着嘴，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古兰朵缓缓收回目光，看向王小帅：“现在，你可以去跑步了吗？” 古兰朵站在原地，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的手心因为刚才那脚发力过猛而微微发麻，但胸腔里，却有一股火苗开始燃烧。 眼前的这支队伍确实不专业，纪律十分散漫，甚至有些可笑。 但她能看出，这群年轻的身体里蕴含着未被发掘的能量。 这时，古兰朵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巴图尔。 她这才想起忘记跟他报平安了：“巴图尔，我来泰州了。” 电话里，传来巴图尔的声音：“朵朵，路上还顺利吗？” 古兰朵调侃：“巴图尔，你比我妈还唠叨，一切都好。刚刚我已经见到了球员，说实话，有点失望，但都在意料之中。” “朵朵，不行就回来吧，万一是一支扶不起的阿斗球队，浪费的是你的时间。”巴图尔笑笑，“你也可以在泰州玩几天再回来，没有人会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保证一个字都不说。来回的机票，你也不用还我，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 巴图尔越这样说，古兰朵的胜负欲越是雀跃。 “朵朵，那你先忙，晚上我再给你打电话，店里来客人了。” 挂断电话，古兰朵目光看着跑道上的球员，大部分体能都太差。 严格意义上，这根本不是一支合格的足球队，就是一支业余足球队。 巴图尔挂断电话，迎上父亲那双逼迫的眼睛。 “儿子，店里收银台里面少了一万块，钱呢？” 亚夏尔长长地“哦”了声。 “这是监控，你自己看。” 巴图尔看了一眼父亲的手机，瞬间陷入哑然。 亚夏尔摇头叹气：“证据就摆在眼前，这钱是你拿的。儿子，你把钱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巴图尔的性格不会撒谎，但为了不“出卖”古兰朵，第一次对父亲撒了谎。 “阿爸，我错了，有个同学急用钱，我就先挪用了收银柜里的钱。” 亚夏尔对巴图尔借钱的理由产生了些兴趣：“你同学借钱做什么？” 巴图尔说：“他找了份工作，在江苏泰州，他家里人不同意，但他想去试试。钱是借给他买机票和生活支出的！他出门在外的，身上没钱不踏实。阿爸，他说了，等发了工资就会还给我。阿爸，对不起，您原谅我吧！” 亚夏尔不是不通情达理的父母，拍了拍巴图尔的肩膀。 “儿子，以后有事直接开口跟阿爸讲，父子俩最重要的是信任。” ...... 古兰朵住进了球队宿舍，十几平米的一间屋子，只有简单的一些简单的床铺衣柜，衣柜里面还是上一任助教留下来的几个衣架。 巴图尔又给她赚了一些钱，担心她没有网购的钱。古兰朵心里很感动，但这些钱，她一定是会给巴图尔的。 她不想欠他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根本不想嫁给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封建糟粕。 她的爱情是以怎样的形式出现，她会选择一个怎样的男人，这一切都应该是她自己所决定的。 外卖的一些生活用品到了，一边收拾这间小屋子，一边回忆刚才那群散漫球员。即便自己那一脚，惊艳了他们的眼球。 但她知道，让他们服自己，还远远不够。 她需要用一场决定性的较量，用赢得一场足球比赛，上演属于她的征服之战，这样才能立威。 只有立威了，球队才能有纪律性。 这一场征服之战，古兰朵和老李商量后，决定在第二天的午后。 第7章 用一场足球比赛立威 古兰朵听见了自己的欲望—— 带出一支精品球队！ 第二天，泰州午后的阳光，毒辣地炙烤着那片本就营养不良的草皮。 训练场上，一股无形的对峙在空气中凝固，比天气更闷热的，还有队员们眼中毫不掩饰的怀疑与挑衅。 以王子豪为首的几个刺头，抱着胳膊站在场边，脸上写满了不配合。 “哟！古助教，不就是一个女人而已？” “子豪，有一说一，昨天她那一球，踢得是真漂亮。” “这能说明什么？走狗屎运了呗！咱们别被她唬住，这是咱们的主场。” “听说，她是咱们周教练亲自选出来的助教，周教练的眼光一直很犀利。” “所以呀，趁着周教练没回来之前，咱们几个试试她，看着挺狂的。” 王子豪拖长了调子，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普通话里满是揶揄。 “我看不像是假把式，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体校毕业，专业就是足球。” “是啊，子豪，咱们别打脸。我可听说了，她有女版C罗的称号。” 王子豪一听，气血更汹涌了。 “那咱们就跟她真刀真枪踢一场，也让我们见识见识，女版C罗到底啥水平？昨天那一球，说不定就是她练了很久，故意震慑咱们的。”“子豪说得有道理，咱们不能被一个女人吓住！” 身后响起一阵附和的笑声。 古兰朵平静地看着他们，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气盛却缺乏方向感的脸。她知道，语言在此刻是苍白的，唯有足球本身才能发声。 王子豪从人群中走向古兰朵，“古助教，我们想跟您踢一场比赛。” 古兰朵干脆地点头，眼神锐利如刀：“可以！我一个人，对你们全队。二十分钟。我进球，或者你们在我脚下碰不到球，就算我赢。从今往后，训练计划，无条件执行。如果你们能从我脚下断下球并打进，我立刻收拾行李走人。” 狂妄！ 太狂妄了！ 简直是极度的狂妄！ 队员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 一个人挑他们十一个？还是个女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王子豪感觉自己被小觑了，血气上涌。 “古助教，话别说太满，输了可别哭鼻子！” 古兰朵笑了一声：“说到做到！” 比赛，在不专业的口哨声中开始。 王子豪他们根本没把古兰朵放在眼里，几脚散漫的传递，王子豪甚至想直接用一个人球分过，戏耍性地突破古兰朵。 就在皮球即将从他身边滚过的刹那，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 古兰朵穿着训练背心，如鬼魅般切入！ 不是粗暴的冲撞，而是精准至极的卡位。 身体像泥鳅一样滑入他与球之间的缝隙，脚底轻轻一拉。 “不好！球权易主！” 古兰朵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王子豪只觉得身边一阵风掠过，球就没了。 愕然回头，只看到古兰朵已经带着球，转向了进攻方向。 “快围住她！咱们不能输！”王子豪恼羞成怒地喊道。 “子豪，还不是你惹她的？真要是输了，咱们脸都丢了。” “先别说了，堵住她进攻！” 三四名队员懒散地围拢过来，试图用身体和人数优势挤压古兰朵的空间。 古兰朵没有硬闯，步伐灵动得像在跳舞，连续的几个油炸丸子（双脚快速拨球变向），配合着沉肩的假动作，轻而易举地从人缝中钻了出来！ “子豪，这女人太可怕！盘带低而密，球好像黏在她的脚下。” “天啦，抢断太凶猛了，咱们怎么总是慢她半拍？” “哥们儿，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女人？” “咱们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吊着打？” 过了中线，古兰朵没有急于向前。 她开始在中圈附近控球，就像斗牛士在戏弄发狂的公牛。 队员们被她的从容激怒了，开始全力围抢。 然而，古兰朵将她的视野、技术和冷静发挥到了极致。 球员们看见她时而用脚后跟巧妙磕球变向，时而用马赛回旋优雅摆脱，时而看似要传球，却只是一个逼真的眼神和身体晃动，骗得防守球员失去重心。 古兰朵就像风暴眼，在混乱的围抢中心，保持着异样的平静。 每一次触球，每一次摆脱，都像是在给这群散漫的球员上一堂生动的实战技术课。 “碰不到球！根本碰不到球！” 有队员开始气喘吁吁地抱怨，脸上最初的轻视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队员们连古兰朵的衣角都摸不到，急躁和挫败感在他们中间蔓延。 王子豪脸色铁青，一次鲁莽的滑铲，直接冲着古兰朵的支撑脚而去！ 危险！ 古兰朵仿佛脑后长眼，在铲抢即将及体的瞬间，轻盈地跳起，同时脚尖将球轻轻一挑，不仅躲过了恶意犯规，球还听话地越过防守球员的头顶。 众人看见古兰朵落地，不停球，直接向前冲刺！ 此刻，她面前只剩下最后一名后卫和仓促出击的门将。 那名后卫紧张地盯着她脚下的球，且战且退。 古兰朵做了一个向内切拨球的假动作，后卫果然吃晃，重心向右移动。 就在这一刹那，古兰朵却用外脚背将球向右前方轻轻一弹，然后，她如离弦之箭，从另一侧强行超车！ 人球分过！ 纯粹的速度与技巧的碾压！ 古兰朵瞬间形成了单刀！ 面对出击的门将，古兰朵冷静地抬起右脚，作势推射远角。 门将立刻倒地侧扑。 但，这也是假动作！ 古兰朵右脚落下，轻轻将球向侧前方一磕，晃倒了门将！ 空门！ 然而，角度已经很小，几乎贴近底线。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轻松推射空门。 包括看傻了的老李。 但古兰朵没有。 她要用最极致的方式，彻底碾碎他们所有的傲慢与偏见！ 只见她望向空中那几乎零角度的皮球，没有任何犹豫，身体极致后仰，腰腹如满弓般发力，修长的双腿在空中划出一道充满力量美感的弧线！ 又是那熟悉的身影！ 又是那标志性的动作！ 所有人目瞪口呆，目睹古兰朵的身体凌空舒展，右腿如同战斧般精准地劈中下落的皮球！ “嘭！” 一声闷响，皮球化作一道白光！ 从那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几乎是贴着横梁下沿，狠狠砸进了球网！ 甚至，这一球将球网撞得剧烈摇晃！ 球，进了。 世界，安静了。 古兰朵从空中落下，背部着地，溅起些许草屑和尘土。 她立刻用手一撑，矫健地翻身跃起，稳稳站定。 胸膛微微起伏，汗水沿着她微尖的下颌滑落，那双明亮的异域特色的眼睛扫过全场。 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整个球场，瞬间鸦雀无声。 王子豪张着嘴，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 刚才试图恶意犯规的他，此刻脸上只剩下呆滞。 其他队员，无论是场上的还是场下的，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了“足球”这两个字。 古兰朵却如同战神般伫立在那里，老李手里的哨子掉在了地上，竟浑然不觉。 古兰朵缓缓走到场地中央，弯腰捡起自己的足球，轻轻拍了拍上面的草屑。再走到呆若木鸡的王子豪面前，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足球，不是靠嘴皮子，不是靠散漫，更不是靠欺负弱者来证明自己。” 古兰朵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它靠的是这里，和这里。” “现在，还有人质疑我的训练计划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零星的掌声响起，迅速汇聚成一片热烈而真诚的洪流。 王子豪脸上的傲慢和不服彻底消失了，他低下头，躲闪着古兰朵的目光，脸上火辣辣的。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神里只剩下羞愧和一丝敬畏。 “古助教，我们服了。” 古兰朵看着这群终于被“打服”的年轻人，脸上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片沉静。 征服这群野马般的球员，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但至少，她用最足球的方式，为自己，也为他们，踢开了一扇通往真正训练的大门。 第8章 成为古兰朵的第一个朋友 球场上这场堪称“羞辱”的一对十一较量，像一场猝不及防的风暴，席卷了每一个在场年轻人的傲慢。 风暴过后，是死寂般的臣服。 球员们散去了，带着满身的尘土、汗水和颠覆的认知，三三两两地离开这片刚刚见证了“神迹”的斑秃草皮。 没有人再交头接耳，没有人再露出不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羞愧、震惊与一丝狂热崇拜的复杂情绪。 王小帅临走前，甚至偷偷瞄了古兰朵一眼，那眼神像是看着一座突然拔地而起、无法逾越的山峰。 古兰朵独自站在场边，微微喘息着，高强度的二十分钟个人秀，榨干了她不少体力。 她弯腰收拾着散落的训练背心和足球，心脏还在为刚才那记倒挂金钩而激烈搏动。那不是炫耀，是生存，是她在这片陌生土地上立足，必须砸下的基石。 就在这时，一阵规律而清脆的“嘭、嘭”声，夹杂着年轻男生的呼喝，从不远处的另一块场地传来。 她直起身，循声望去。 那边进行的是一场标准的十一人制对抗赛，节奏明显快得多，攻防转换有条不紊。 古兰朵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被对方半场一个活跃的身影吸引。 一个穿着蓝色球衣的前锋，目测二十三四岁年纪，个子很高，身形挺拔，不像一般前锋那样瘦削，反而透着一种雕刻般的结实感。 古兰朵发现他的跑动姿势很特别，每一步都像蕴含着某种韵律，不是纯粹的爆发力，更像是一种精准计算后的移动。 他的盘带简洁有效，没有多余的花哨动作，往往只是一个沉肩，一次变速，就能干净地摆脱防守。 最让古兰朵注意的是他的射门。 在一次快速反击中，他在大禁区角上接到队友传球，几乎没有调整，支撑脚如钉桩般稳稳扎地，摆动腿快如闪电，脚背绷直。 随后，“砰”的一声，皮球像出膛的炮弹，划过一道微小的弧线，直挂球门左上死角！守门员鞭长莫及。 “好球！” 古兰朵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声。 这脚射门，发力充分，角度刁钻，最重要的是，那种举重若轻的稳定感，是天赋与千锤百炼的结合。 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注视，那个进球的前锋在队友的欢呼声中，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穿越几十米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古兰朵身上。 他的眼神清亮，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进球兴奋，以及一种了然于心的欣赏。 刚才，比赛之前，他看到那场一对十一的“屠杀”，他看到那记石破天惊的倒挂金钩。 两人对视时，古兰朵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那不是一个挑衅的眼神，而是一种同行间的认可，一种高山流水觅知音般的信号。 她没有离开，索性抱着胳膊，倚靠在场地边的铁丝网上，认真地观看起那边的比赛来。 她发现，蓝衣前锋不仅是射术精湛，无球跑动、策应分球，都显得头脑清晰，大局观很好。 他和他的球队，像一台运转更精密的机器，与她那支刚刚收服的“杂牌军”形成了鲜明对比。 比赛结束，蓝色球队取得了大胜。 队员们互相击掌，说笑着开始收拾物品。 古兰朵收回目光，也准备离开。刚转过身，就听到一个清朗的、带着些许喘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嘿！请留步！” 古兰朵回头，看见是球场上的蓝衣前锋。 “你找我？” 帅靖川小跑着过来，额上带着细密的汗珠，身上散发着运动后蓬勃的热气，脸上带着坦诚而友好的笑容。 “你好，我叫帅靖川。刚才你的表现，太令人震撼了。” 在古兰朵听来，帅靖川的普通话很标准，带着一点点这个地区特有的软糯尾音，但又不失力量感。 古兰朵犹豫了一下，伸手与他轻轻一握。 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掌心有着明显的硬茧，触感粗糙而有力，完全不像一个只是傍晚踢球消遣的人的手。 “你好，古兰朵。”她报上名字，言简意赅。 “古兰朵？”帅靖川重复了一遍，眼神亮了一下，“好名字，有塞外的风骨。你是新来的教练？新疆人？” 古兰朵点点头，没有多解释。 “南疆还是北疆？” 帅靖川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 “南疆，喀什。” “巧了，我经常去喀什，帕米尔高原那一带风光很美，很震撼。” “谢谢你喜欢我的家乡！” 帅靖川的措辞很委婉。 “机缘巧合。”古兰朵依旧惜字如金。 初来乍到，她对眼前这个陌生男人还保持着警惕。 巴图尔告诉他，“朵朵，到了泰州，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帅靖川看出了她的戒备，介绍起自己：“冒昧了，我很喜欢足球，也爱踢足球。自我介绍一下，我在泰州木雕馆工作。” 木雕馆？ 古兰朵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原本平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波澜。 帅靖川捕捉到了她这细微的变化，继续道：“家里传下来的手艺，我是第五代传承人。白天对着木头雕雕琢琢，傍晚出来踢场球活动筋骨，晚上回去再继续雕。” 帅靖川说得轻松自然，仿佛将古老的手艺与激情的运动结合在一起，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木雕？”古兰朵喃喃道，警惕冰消雪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巨大惊喜和亲切感，“你是木雕传承人？” “是啊！”帅靖川看她反应这么大，有些好奇，“怎么，您也对木雕感兴趣？” 古兰朵的眼睛像瞬间被点亮的星辰，甚至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语气带着难得的激动：“我阿爸就是做木雕的，我两个哥哥也继承了阿爸的手艺，他们都在喀什古城，我们家有三家木雕门店！” 这下轮到帅靖川震惊了。 他瞪大了眼睛，上下重新打量古兰朵，仿佛想从她身上找出木屑和刻刀的痕迹。 “喀什古城？维吾尔族木雕？我的天！那可是与我们汉派木雕、甚至与苏工木雕都截然不同的艺术体系，充满了浓郁的伊斯兰几何美学和自然意象！” 帅靖川一口气说出一串专业名词，语气中的兴奋丝毫不亚于古兰朵。 “你阿爸主要雕刻什么？用的是什么木料？核桃木？杏木？还是桑木？雕刻工具是传统的‘卡玛’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打开了闸门的洪水。 古兰朵也被他的专业和热情感染了，脸上绽放出抵达泰州后第一个真正舒心的笑容。 “我阿爸叫吐尔逊，他最擅长雕刻繁复的花卉和几何图案，也会雕一些乐器和生活器皿。主要用核桃木，质地硬，纹理漂亮。工具嘛，当然有‘卡玛’，也有他自己改良的刻刀。” “核桃木！好啊！密度高，光泽度好，雕刻出来经久耐用！”帅靖川用力一拍手，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我们是黄杨木、紫檀木为主，注重线刻、浅浮雕，追求雅致和意境。风格完全不同，但匠心是相通的！” 两人就站在球场边缘，刚刚比赛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话题却已从足球的激烈跳转到了木雕的静谧与深邃。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织在一起。 帅靖川眼神里充满了相见恨晚，“真没想到在这能遇到一个同样来自木雕世家的同行，而且还是一位技术如此惊艳的女助教！古兰朵，咱俩太有缘分了。” 古兰朵深有同感：“我没有继承阿爸的手艺，足球会成为我的终身事业。” 她差点呼之欲出，告诉面前初次见面的男子，自己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耳边再次响起巴图尔的提醒，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只是，她本以为要将那份对家乡、对父亲手艺的思念深深埋藏，却没料到，在这千里之外的城市，竟以这样一种方式，被瞬间唤醒，并找到了共鸣。 古兰朵的语气柔和了许多，“我以为来到这里只有足球了，没想到还能遇到阿爸的同行。” “足球和木雕，其实不冲突。”帅靖川笑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心，“这两样都需要这里思考，这里感受。雕刻时，要顺着木头的纹理下刀，不能逆着它的性子来。踢球也一样，要阅读比赛，感知对手的节奏，找到那个缝隙和时机。本质上，都是与某种‘物质’或‘局面’进行对话，试图驾驭它，并赋予它美的形式。” 帅靖川的这番见解，让古兰朵听得入神。 她从未想过，足球和木雕还能以这样的方式联系在一起。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无比贴切。 她那脚倒挂金钩，何尝不是在电光火石间，找到了皮球下落的那个唯一正确的“纹理”，并给予了它最极致的力量与美感？ “你说得对。”她由衷地赞同。 两人又聊了很久，从喀什古城喧闹的巴扎，聊到泰州静谧的雕花楼；从维吾尔族木雕浓烈奔放的色彩，聊到苏工木雕清雅含蓄的刀法；从足球场上的战术跑位，聊到雕刻时的心境沉潜。 帅靖川幽默健谈，知识渊博，对传统手艺有着超乎年龄的执着与热爱。 古兰朵发现，自己很容易就在他面前放松下来，那些离家的愁绪、初来乍到的孤独、立威后的疲惫，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跨越了天山与长江的奇妙共鸣所消解。 “帅靖川，能成了古兰朵在泰州的第一个朋友吗？” 不是陈述，而是询问。 古兰朵犹豫了一会儿，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帅靖川很高兴，看了看天色，提议到附近一家馆子品尝鱼汤面，再配上本地特色的蟹黄包子。 “古兰朵，这顿算是为你接风，也为我们跨越山海，手艺和足球的友谊！” 帅靖川的神情坦荡而真诚，温柔而炽热，让人有种无法拒绝的魔力。 古兰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终食欲战胜了理智。 “好。” 第9章 鱼汤面配蟹黄包&拉条子配烤包子 泰州老城区，华灯初上。 “鱼汤面是什么味道？蟹黄包是什么味道？” 这些知识盲区，让古兰朵坐在副驾驶，秒变十万个为什么。 帅靖川歪头看了一眼她，美丽的新疆姑娘，单纯善良的像帕米尔高原上的白沙湖。 帅靖川带着古兰朵穿街过巷，最终钻进了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店面。 “古兰朵，你看，这家店的招牌是木头做的，被岁月熏得有些发黑了。别看店面小，这可是我们泰州的百年老字号，味道最是正宗。” “尝尝！”古兰朵摸着肚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吃货形象。 一股混合着浓郁鱼鲜和面食麦香的热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夜间的微凉。 店里人声鼎沸，桌椅擦得锃亮，充满了温暖的烟火气。 两人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 帅靖川不用看菜单，直接对老板喊道：“刘叔，两碗招牌鱼汤面，一笼蟹黄包，一碟烫干丝！” “好嘞！小帅来啦？这位是？” 系着围裙、笑容和蔼的老板一边在厨房窗口忙碌，一边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古兰朵。 “我朋友，古兰朵，新疆姑娘，来咱们泰州，当足球助教。” 帅靖川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仿佛在介绍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古兰朵脸瞬间红了：“别说了，我又不认识人家。” “介绍了，不就认识了？你是社恐？” “间接性社恐！熟悉的环境比社牛还谁牛！” “双子座？” “此话怎讲？” “听说双子座的特征，人容易分裂。” 古兰朵白了他一眼，又觉得这么快，原形毕露有些不合适。 “我是巨蟹座，水象星座。你是什么星座的？” “天蝎座，外表尖锐，内心柔软。咱俩都是蟹类，挺有缘。” 面馆的刘叔热情地端上鱼汤面：“女助教厉害啊！面给你们多加点浇头！姑娘，喜欢吃，以后经常来，让小帅带你来。” 帅靖川抬头，看向一脸吃瓜的刘叔。 “刘叔，您别偷懒，待会儿要被婶子训了。” 古兰朵被这直白而朴素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低声道了句谢。 “我俩都是水象星座，难怪聊得这么投缘。”等待的工夫，帅靖川便开始如数家珍地介绍起来：“我们泰州这鱼汤面，讲究的是‘汤浓如奶，面滑如丝’。” 古兰朵看着鱼汤面，已经非常饥饿。 奈何，帅靖川说了，等食物长齐了，手机先吃。 “这汤底，可不是简单的鱼头鱼骨熬的，得用新鲜的鳝鱼骨、小鲫鱼，配上猪大骨，慢火熬煮好几个时辰，直到汤汁奶白醇厚，没有一点腥气，只有满口的鲜香。细长的面条乖巧地卧在汤中，上面点缀着几片青菜和雪白的鱼片。味道，绝了！” 帅靖川说话时，眼睛闪着光，像是在描述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很快，食物都上齐了。 帅靖川递过筷子，眼神期待。 “古兰朵，快尝尝！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古兰朵吹开热气，小心地喝了一口汤。 瞬间，极致的鲜味在味蕾上炸开，顺滑醇厚，温暖的感觉从口腔一直蔓延到胃里，旅途的疲惫和立威的紧张仿佛都被这口热汤熨帖平整了。 “真好喝！很鲜美！” 古兰朵由衷地赞叹，又夹起一筷子弹滑的面条。 “再尝尝这蟹黄包，小巧玲珑的包子，皮薄如纸，几乎能透出里面诱人的蟹黄色泽。” 帅靖川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古兰朵用筷子夹起一只蟹黄包。 “小心烫！” 古兰朵正要大快朵颐，帅靖川提醒道，“先开窗，后喝汤。” “这都有讲究？你们这儿吃个饭，花样咋这么多嘛！” 古兰朵已经非常饥饿，帅靖川的“科普”显得十分多余。 然而，帅靖川没有停止，示范着用筷子在包子上轻轻戳开一个小口，一股混合着蟹肉和猪肉香气的滚热汤汁立刻涌出。 接着，他凑上去吸了一口，脸上露出极度满足的表情。 “一个字：鲜！” 古兰朵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品尝。 蟹黄的鲜美、猪肉的醇香、面皮的柔韧，在口中交织成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属于江南水乡的精致味道。 确实很好吃！ 可是，吃着吃着，她的动作慢了下来。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帅靖川忙问。 “这鱼汤的鲜，让我想起了喀什的家，我阿妈熬的羊杂汤也很像鲜美。” “这蟹黄包，让我想起了喀什古城巷口，一家烤包子店。那家烤包子刚出炉的时候，外皮焦脆、内里滚烫，一直往外流油。” “我家乡的面条很劲道，拉条子拌上西红柿鸡蛋和羊肉臊子，那是全世界最好的味道。” 帅靖川明白了，古兰朵想家了。 “吃不惯吗？还是没有家乡的味道？” 古兰朵放下筷子，笑容里有些许雾气。 “很好吃，只是突然有点想家了，想我阿妈做的拉条子，想吃刚出炉的烤包子。” 帅靖川了然地点点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刚去外地读大学那会儿，头一个月，做梦都是这鱼汤面和蟹黄包的味道。美食这东西，有时候吃的不是味道，是记忆，是乡愁。” 气氛重新点燃，两人聊了很多两地之间的美食。 帅靖川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还没告诉我，怎么一个人，从新疆到泰州来当足球助教？这距离跨度可不小。” 古兰朵的眼神重新聚焦，前一秒还沉醉在乡愁中。 这一秒，眼神坚定且炽热。 “因为足球是梦想，我从小就喜欢踢足球，像男孩一样在沙土场上疯跑，追着那个皮球，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我脚下。” 古兰朵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泰州的夜景，思绪飞回了喀什。 第10章 以茶代酒，敬梦想 思乡情切的古兰朵，对帅靖川竟毫无设防，娓娓道来那段快乐的记忆。 “最开始教我踢球的，是一个援疆干部家的孩子，叫小北。他爸爸是工程师，从江苏来的。那时候，我们那儿女孩子踢球的很少，是他把第一个足球送给我，教我带球，传球。” “那他是你的启蒙老师。” “没错，算是我的启蒙老师，从那儿开始我喜欢上了踢足球。”古兰朵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怀念和感激。 “要不是他们这些援疆的人，把很多新鲜的东西带过去，我可能就像大多数女孩一样，不会那么早接触到足球，也不会知道，原来女孩子，也可以在绿茵场上这么奔跑。我很感谢他们，足球给了我很多很多快乐。” 帅靖川听得入神，试着理解：“所以，你来到江苏，也算是一种奇妙的回归？” “可以这么说吧！总觉得，来这里，离那份最初的善意和启蒙，更近了一些。” 古兰朵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回到了七八岁的时候。 喀什炙炽热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的烤馕与羊肉的香气，还有那颗磨损严重的皮球。 帅靖川挑了下眉：“小北是你的初恋？” “七八岁的初恋？帅靖川，你没事吧？” 古兰朵笑了，同时，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那你呢？” “我？”帅靖川对视上她。 “是啊，木雕馆第五代传承人，听着就很有故事。你刚才说，你大学专业不是这个？” 帅靖川直视着她，脸上露出一种复杂又带着点自嘲的笑容。 “是啊，我大学专业跟我现在从事的职业差得远了。我大学学的是人工智能，就是现在最火的那个AI。当时觉得这玩意儿酷啊，代表着未来，毕业了还能进互联网大厂，拿高薪，走在时代前沿。” 古兰朵更好奇了，从最前沿的AI到最传统的木雕，这转折比她从喀什到泰州还要大。 “别猜了，我是被我爸逼回来的！”帅靖川耸耸肩，语气看似轻松。 帅靖川收敛了笑容：“一开始，我也是一万个不情愿。觉得回来就是埋没才华，跟那些木头疙瘩打交道能有什么出息？整天磨刻刀，学画谱，枯燥得要命。心里憋着一股劲，总想着哪天还是要跑回我的数字世界去。” “那后来呢？”古兰朵听得入了迷。 帅靖川深吸一口气，“后来还是屈服于我爸的父权之下从事了这一行，每天日复一日的雕琢，慢慢地，有些事情好像改变了。” 古兰朵的心脏忽然一颤：“爱上了木雕？刻久生情？” “你这都什么形容词？”帅靖川笑了，“你还挺会玩梗的。” “谢谢，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呀！手握刻刀，面对一块粗糙的木料，感觉到它的纹理，它的性格。不再是和冰冷的代码、算法打交道，而是在和一个有生命、有历史的‘伙伴’对话。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古兰朵抬头，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你屈服了？” “一半一半吧！那种亲手从无到有，创造出一个具象的、有温度的作品的感觉，是写再多行代码都无法带来的满足感。我发现，我的血液里，好像真的流淌着祖传的基因和热爱。所以，你说对了，我屈服了。” 古兰朵想了想，道：“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应该是守着这份手艺，把它继续传下去，让它在这个时代焕发新的生机。让更多的人爱上木雕制品，爱上木雕文化。” 古兰朵眨了下眼睛：“你真勇敢！” “你也不差，竟然敢偷偷溜出来，你不担心父母着急？” “我也是为了梦想才一个人跑这么远，面对一群不服管的小子，我也挺难啊！” “所以，上来就用倒挂金钩砸场子。古助教，你比我勇敢多了！” 古兰朵被他逗笑了，心里的那点阴郁瞬间散了不少。 帅靖川举起手中的茶杯，以茶代酒，“敬梦想，不管梦想是在绿茵场上，还是在木头疙瘩里。” 古兰朵也举起茶杯，与他轻轻一碰。 “敬梦想。” ...... 夜色渐深，泰州老城的灯火在车窗外流淌。 车内，鱼汤面和蟹黄包的暖意还在胃里。 那些关于梦想、家乡与选择的深入交谈，像无形的丝线，在两人之间缠绕，编织出一种微妙的亲昵感。 帅靖川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余光却能清晰地捕捉到副驾驶座上，古兰朵安静的侧影，心跳有些失序。 古兰朵转过头，对他微微一笑：“各有各的美，不可同日而语。” 终于，在又一个红灯前停下时，帅靖川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过头，目光真诚地看向古兰朵。 “古教助教，以后我还能找你聊天，聊聊足球，或者聊聊木雕吗？” 问完这句话，帅靖川感觉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 这问题听起来有点傻，甚至有些幼稚，完全不像他平时在木雕馆里面对客户或学徒时那般从容自信。 然而，古兰朵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她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寻常女孩在这种情境下可能出现的羞涩或扭捏。 古兰朵落落大方地迎着他的视线，清亮的眼睛弯了起来，像两弯新月，笑容干净而坦荡。 “可以啊！跟你聊天很开心，能聊足球，还能聊我阿爸的木雕。” 帅靖川心情大好，“那就说定了！以后你要帮忙，或者无聊了，想出来转转，随时找我。我除了雕木头，别的不敢说，对泰州哪里好吃好玩，还是门儿清的。” “好！肯定不会跟你客气，你可是我在泰州的第一个朋友。” “荣幸之至！”帅靖川故作夸张地应道，但心里却有个不一样的声音在萦绕。 过去，他根本也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老掉牙的剧情。 直到今天在球场上，他发现，真香了。 第11章 草根球队诞生 古兰朵立威后的几天，训练场上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原本散漫不羁的年轻球员，看她的眼神里多了敬畏。 执行指令时虽然仍显笨拙，但至少不再阳奉阴违。 古兰朵正带着他们进行基础的传接球练习，汗水在斑秃的草皮上砸开小小的印记。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公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场边。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愁眉苦脸的老李。 老李小跑着绕到另一侧，态度恭敬地拉开车门。 一道干练、矫健的身影迈步而出。 那人穿着一身简洁的深蓝色运动服，短发利落，面容带着常年风吹日晒的痕迹，眼神锐利如鹰。目光扫过球场时，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愁绪。 古兰朵注意到，她的身形不算高大，但站姿挺拔，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人上的、不容置疑的气场。 “老李旁边那女的谁啊？” “看着挺女汉子的，不会又来一名女助教吧？” “才来一个，又来一个？俱乐部老板发财了？” “谁知道呢？静观其变！” “古助教，您认识她吗？” 古兰朵瞳孔微缩：“似曾相识！” “哈哈，看来古助教也不知道。得了，咱们继续练习吧！” 人群散开后，古兰朵看着不远处，老李和女人在说话。 女人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给她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怎么形容呢？ 古兰朵想了一会儿，应该是同类的气息。 只有在高水平竞技环境中长期浸染，并且手握权柄的人，才会自然流露出的气质。 看她的身材体格，明显就是练家子。 老李小跑过来，脸上堆着复杂的笑。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集合。 “都过来都过来！安静！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队员们不明所以地聚拢过来，目光都好奇地落在那位陌生的女人身上。 老李清了清嗓子：“跟大家宣布个事，原来的王教练呢，因为个人原因，已经不再担任球队主教练一职了。” 老李话音刚落，球队一下子炸开锅。 “什么？” “王教练跑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 “该不会被老板炒鱿鱼了吧？” 队伍里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球员们面面相觑，惊愕不已。 老李双手下压，示意安静。 “这位是俱乐部新任命的球队主教练，周教练！接下来，她将是咱们这支球队的新任主教练！大家热烈欢迎！” “又来一个女教练？咱们队这是掉女儿国了？” “原教练跑了，换个更狠的？还是个女的？母老虎？” “咱们球队解散算了，干脆她们把原班人马都换成女将得了。” 质疑、惊讶、难以置信的低语在队伍中蔓延。 王小帅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一个古兰朵就已经够颠覆认知了，现在又来了一位国字号级别的女教练？这支球队难道要有大动作了？ 周教练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张年轻而迷茫的脸，最后，在古兰朵身上微微停顿了一瞬，似乎对她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然后，她上前一步，甚至不需要老李再维持秩序，整个球场就因为她的动作而瞬间安静下来。 天生的领导者气质！ 古兰朵震惊不已，她第一天来，还是靠着一个“倒挂金钩”征服了这群小伙子。 主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之前你们的王教练，有其他的工作安排。从今天起，我是这支球队的主教练。” 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寒暄。 环视众人，眼神锐利。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或许在怀疑我的能力，怀疑球队的方向，甚至怀疑留在这里的意义。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案，也给这支球队一个明确的目标。” 四周一片寂静，没人出声。 “刚刚得到官方确认，江苏省十三个地级市，将联合举办首届城市足球超级联赛。简称：苏超！我们泰州，将组建代表队，出征这项赛事！” 人群中，声音再一次喧嚣。 “苏超联赛？没听说过啊！” “这是什么比赛，什么组织举办的？” “省级联赛！正规赛事！咱们要成正规军了？” 周教练和老李说了些什么，转身冷酷地离开了球场。 球员拉着老李，一瞬间炸开了锅。 “老李，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是啊，我们都是业余的，没几个是专业的。” “老李，我们这儿有快递员、外卖员、银行职员还有大学生，正规赛事，还是省级联赛，这不贻笑大方嘛，输了丢脸算谁的？” 老李等众人议论声停下，终于开口了。 “刚才周教练的话是真的，这意味着接下来，咱们不能再当自己是业余球员，而是真刀真枪，代表着城市荣誉的战斗！” 队员们彻底炸锅了！ “老李，这还用比吗？稳输啊！” “老李，咱们这些草台班子能代表泰州队？我的妈呀！我都不信！” “是啊，别丢人了。江苏十三个地级市，泰州的存在感不算最高，但口碑还是极好的。万一踢得一塌糊涂，咱们这支球队还不被泰州老百姓的口水喷死？成为全网的笑话？” 王子豪嬉笑着：“哈哈，到时候咱们泰州就以一种‘邪修’的方式火爆出圈了。” 震惊过后，是巨大的不确定和自我怀疑。 他们是一群业余爱好者，凭什么代表一座城市？ 古兰朵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抬起手，让场面安静下来。 “消息一定是真的，周教练的到来，或许意味着赛程很快会下发。” 原本还心存疑惑的球员们，第二天再一次被集中起来。周教练看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这只球队的人均年龄只有十九岁，是一直血气方刚的新锐球队。 年轻，代表着一切皆有可能实现。 “现在，我给你们所有人一个选择的机会。不愿意接受系统、艰苦训练的，觉得这只是玩玩的，现在就可以离开。球队不强留。” “愿意留下来，愿意为自己，也为泰州这座城市，去拼一把，去踢一场真正比赛的，就站到我的右边。” 周教练抱着胳膊，沉默地站在那里，不再多言。 阳光照在她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坚定的影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 选择。 一个赤裸裸的，关乎去留的选择。 许久过后，没有人动。 队员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挣扎。 代表城市出战，这是何等诱人的前景？ 但背后的艰辛，他们能承受吗？他们的实力匹配吗？ 第12章 巴图尔的占有欲 “怎么了？一个个都害怕了？” “还没比赛就开始退缩了？” “不敢为了自己的家乡，去努力拼搏一次？” “难道你们不希望这支球队，成为一支专业球队吗？” “难道你们想要一辈子当业余球员？” “我知道你们都热爱足球，不然不会相聚在这儿。为了自己，为了家乡的荣誉，你们愿意‘战斗’吗？” 王子豪咬着嘴唇，脸上神色变幻。他想起被古兰朵轻松过掉的狼狈，想起那记让他灵魂出窍的倒挂金钩，也想起自己曾经在野球场上，内心深处那一点点不甘平凡的火焰。 没有再犹豫，第一个迈开步子，坚定地站到了周教练的身侧。 看到王子豪动了，几个这几天被古兰朵的技术和气势折服的年轻队员，互相看了一眼，也咬牙跟了过去。 王子豪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跺脚。 “拼了！大不了就是输！能代表泰州踢球，够我吹一辈子了！” 有人带头，效应就开始显现。 一银行职员站出列：“教练，我请年假训练！” 接着，是外卖员出列。 “教练，我没法全天训练，但我跟您保证，每天都会过来参加训练。” “教练，我是送快递的，我跟他一样，晚上过来训练。” 还有一个在读的大学生，学计算机的，小伙子眼里闪着光。 “这比打游戏刺激多了！代表城市参加比赛，我们班同学一定羡慕疯了。周教练，古助教，算我一个。” 一个，两个，三个…… 像溪流汇入江河。 古兰朵发现，竟没有人选择离开球队。 最后一名队员，是一家餐厅的服务员。 “也算我一个，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如果能赢下比赛，我爸妈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 一支穿着五花八门运动服的球队诞生了，虽然一个个脸上都带着 迷茫、忐忑、慌张，但眼神里已经开始燃起某种东西。 古兰朵看出，那个东西叫“胜负欲”，也叫“荣誉感”。 主帅眼神欣慰地看着大家：“好。从这一刻起，你们不再是什么业余爱好者。你们是泰州队，是即将代表四百万泰州人民，踏上苏超赛场的战士。” “训练会很苦，会比你们想象的苦十倍。但我和古助教会带着你们，一场一场去拼。大家有没有信心？” 是里面八方的视线投向主帅和助教，但一片寂静，没人出声。 “怕了？怂了？还是不是男人？” 短暂的沉默后，破釜沉舟的声浪，猛地爆发出来。 尽管声音参差不齐，却异常坚定：“有！！！” “很好！这样才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我宣布，苏超联赛，泰州队诞生！” 古兰朵紧握住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她跨越千山万水，所要追寻的，最滚烫、最真实的足球情结，在这一刻被点燃了。 主帅转过身，目光扫过她的新队伍，最后落在古兰朵身上。 “古助教。” “到！” “从明天开始，早晨六点，体能储备，你负责带热身和基础技术。” “是！” “聪明开始，我会带领大家，针对性战术训练、技术打磨与对抗训练、战术灵活调整。各位，听清楚了没？” “听清楚了——” 声音良莠不齐。 “听清楚了没？”主帅大声喝道，竟惊吓到了不远处的几只鸟。 队员们的血液似乎被点燃了，有人喊：“主帅，我们听清楚了。” 最后，齐刷刷的声音，响彻在球场上方的天空。 “主帅，我们听清楚了！” ...... 晚上，古兰朵回到宿舍，七仰八躺在床上，全然没有在球员面前的偶像包袱。 巴图尔的电话再一次打来。 “朵朵，今天忙吗？好好吃饭了吗？泰州的饭菜，还吃得习惯吗？” “巴图尔，你每天问同样的问题，累不累？” “不累！比跟着我阿爸做生意轻松多了，最主要的是开心。” “开心？” “嗯，听见你的声音，我就开心。” 古兰朵心底不祥的预感来了。 “巴图尔，停！” “朵朵，你怎么了？” “巴图尔，我们之间除了这些，还能有其他话题吗？耳朵都起茧子了！”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没多久，再次传来巴图尔的声音。 “朵朵，我阿爸发现收银柜里的钱少了。” “你怎么说的？跟你阿爸坦白了吗？要不要我跟叔叔解释一下？” “不用！我跟我阿爸撒了谎，说借给好兄弟了。” “朵朵，不用着急，家里不缺你这点钱。你想好了吗？” “嗯？” “你阿爸阿妈打电话找你的时候，你怎么解释？” “实话实说喽！我人都到泰州了，他们鞭长莫及，嘻嘻。” “我就惨了，他们会活剥了我。”巴图尔担心道。 “不会的，他们不能拿你怎样？逃跑计划是我策划的！” “那我也是帮凶，要治罪也是一起的。你阿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哈哈！我还是那句话，他俩鞭长莫及。你只要别告诉他们，我的地址在那儿就行。对了，巴图尔，告诉你一件好消息。我们球队要代表泰州，参加省级联赛了，是正规比赛。主帅是个女的，你说巧不巧？” 巴图尔听说主帅是个女的，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谢谢老天爷！” “额！你几个意思？巴图尔，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巴图尔的目光像点燃了火，炽热的语气像是能够穿透手机，来到古兰朵的身边。 他当然高兴了，当然值得松一口气。 主帅如果是个男的，他担心对方会惦记他的古兰朵。 毕竟，古兰朵是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美女子。 两人又是同行，难免不令人浮想联翩。 占有欲！ 早就在巴图尔的心里，有了一个精准的锚点。 第13章 开启魔鬼体能训练 古兰朵放下手机，躺在宿舍那张小床上。怀里抱着从家乡带来的毛绒小羊羔，注视着小羊羔很久，突然看见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对她眨了一眼。 “你刚才眨眼睛了吗？” “不会出现幻觉了吧？” “是不是肚子饿了？” 古兰朵喃喃自语，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刚才在食堂吃得很饱，没想到老李不仅会开车，厨艺也是了得。 她这几天对老李的身份颇有怀疑，一个自居在俱乐部做后勤的中年男人，唯一的一辆面包车是他的，烹饪下厨的活儿也是他的。 古兰朵回想，来到球队这么久，没有见到俱乐部背后的大老板，没有见到那位前任王教练。 莫非，老李是这家俱乐部的隐形BOSS？ 管他呢！开工资就行！ 阿爸有句话说得对，人民币是对自己劳动的嘉奖。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面像是播放电影。 突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想起帅靖川有两天不来踢球了。上回两人互加了微信，画面定格在两人的自我介绍和电话联系方式。除此以外，再无内容。 “咩咩！你说他这两天怎么没来？” “他是不是工作很忙？跟阿爸一样忙？木雕馆接到大订单了？” “咩咩！你说，他是不是把我忘了？为什么不给我发微信？”“动动手指的事情，这点时间都没有吗？” 古兰朵定了定神，给自己饱满的额头，一个弹指崩。 “古兰朵，你在想啥呢？真是的！一定是肚子饿了！” 一个鲤鱼打挺的动作，失败了，床太小，施展不开。 下床后，给迷你电饭锅插上电源。翻箱倒柜拿出买来的螺蛳粉，打算制作一个“古兰朵”式的夜宵。 螺蛳粉没有炸蛋怎么行？ 这相当于，一支球队，没有主帅。 助教顶多算是另外一个灵魂，缺一不可的酸笋般的存在。 如果说，球员们算是一根根米粉，那老李是什么呢？ 对了，至少在目前看来，老李更像是那一锅香臭香臭的螺蛳粉原汤。 还没吃螺蛳粉，古兰朵的脸就红了，烫得能炸蛋的感觉。 螺蛳粉开始沸腾了！ 这是不是寓意着，她的人生也要热浪滚烫了？ 看着锅里不断翻涌的汤汁泡泡，闻着香气四溢的味道。 关火，开吃，嗦粉。 古兰朵一直觉得，新疆的拉条子是无可比拟的，但螺蛳粉的魅力，似乎更易上头。一个是家乡的味道，刻进血液里的味道。另一个是麻、辣、臭、香，让人上头的味道。 “古兰朵，你疯了！怎么能拿他俩作对比？吃吧！吃吧！吃饱了好睡觉！” 吃饱喝足了，重新美滋滋地躺在床上。 刚思考了两秒，苏超联赛到底是个啥比赛？眼皮子开始打架，没几秒便入睡了。还得是，螺蛳粉管用，比什么褪黑素都管用。 ...... 泰州的清晨，五点半，天光未亮，只有一层朦胧的灰蓝色笼罩着静谧的城市。宿舍里，古兰朵的闹钟准时响起。 几乎是从床上一弹而起，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她用清水用力扑了扑脸，冰凉的水珠刺激着皮肤，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 镜子里，映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浓密乌黑的长发被她随手扎成一个利落的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标志性的、深邃的浓眉大眼。 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无需任何粉黛修饰，便自带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又是战斗的一天。” 古兰朵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勾起一个充满斗志的笑容。 五点四十五分，她已经出现在球队食堂。 老李刚把第一笼包子端出来，热气腾腾。 “古助教，早上好。” 古兰朵早了声早安，声音清亮，鲜活明媚。 “两个大肉包，一碗白粥，两个鸡蛋。哦！再要一碗鱼汤面。” “这么多？吃得下去吗？不怕积食？”老李惊道。 “积食？哈哈！我的胃，是钢铁做的。” 古兰朵找了个位置坐下，几乎是风卷残云般解决了早餐。 老李肉眼看着她，两个扎实的、馅料饱满的大肉包下肚。 “这姑娘，真能吃。” 负责米面点制作的顾阿姨，笑着说：“老李，能吃是福，说不定就是你们球队的福星。” “借你吉言！” 食物全部装进肚子里，古兰朵的身体正式“开机”。 一股暖流和充沛的能量感，从胃部蔓延至四肢百骸。 满足地呼出一口气，眼神更加清亮。 六点整，初夏的第一缕阳光刚刚勉强撕破云层，古兰朵已经神清气爽、如同一株挺拔的白杨，出现在带着露水和凉意的训练场上。 队员们稀稀拉拉地到了，一个、两个、三个…… 一大早，景象颇为“惨烈”。 王小帅是被人搀着来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一边走一边打哈欠。 “疯了！绝对是疯了！六点，鸡都没醒呢！” 银行柜员扶着腰，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比我通宵数钞票都累！” 快递员小哥倒是站得笔直，但眼神发直，灵魂似乎还没回到宿主身上。 大学生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我以为我能早起，今晚一定早睡。” 整个队伍，像一排被霜狠狠打过的茄子，东倒西歪，蔫头耷脑，哈欠连天，怨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古兰朵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很好，大家都准时到了，比我预想中的要好。看来，代表泰州出战的诱惑，比你们的被窝大一点。但这远远还不够，从今天开始，我宣布：开启魔鬼体能训练！” 第14章 比赛第一，友谊第十四 “魔鬼？！” “这女人疯了吧？” “不要啊——” 队里发出几声有气无力的哀嚎。 “昨天教练说了，退出还来得及。今天，开弓没有回头箭。” “现在开始热身，先绕场慢跑五圈。”古兰朵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队伍稀稀拉拉地开始跑动，速度慢得堪比老大爷遛弯。 “都没吃饱吗？没吃饱去食堂继续吃！” “古助教，吃完了可以不跑吗？”王子豪试图偷奸耍滑。 “当然，不可以，得补上，一圈都不能少。” 古兰朵也不催促，就跟在队伍旁边一起跑。 呼吸平稳悠长，步伐轻快有力，与周围一片气喘如牛、脚步沉重的小伙子形成了鲜明反差。 “你们行不行啊？太娘炮了吧？这就是泰州队？” “晕！子豪，她居然瞧不起咱们！” “就是！太嚣张了！” “还有点狂！” “那就别让她看扁了，咱们加快速度，把她甩后面去。” 五圈结束，大部分人已经扶着膝盖，感觉肺都要炸了。 “古助教，这下可以结束训练了吗？”球员高博心存侥幸地问。 古兰朵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高博心里咯噔一下。 “你是后卫，球队的‘保险丝’，你很重要。” 古兰朵微微一笑，笑容在队员们看来，简直像魔鬼的邀请。 “这女的又在想什么招？” “谁知道呢？反正她一笑，准没好事等着咱。” “热身结束！现在，正式训练开始。” “看吧！我就说，整咱们呢！” “你俩聊完了吗？”古兰朵看向王子豪和高博，“聊完了开始第一项，折返跑。看到那条底线了吗？听到哨声，冲刺过去，用手触摸底线，再冲刺回来。一组二十次，间歇三十秒。先来三组。” 命令一下，顿时哀鸿遍野。 “太残忍了！” “就是！最毒妇人心！” “这不整咱们，这是啥？这活儿没法继续了！” “高博，你要退出？”王子豪赶紧问，“甘心吗？” 高博没再说话，心里盘算着利弊。 队伍安静了，古兰朵眼神没有一丝感情，冷酷得像一台机器人。 “古助教，二十次太多了，能不能减一半？” “是啊，这么练，会死人的古助教！” “这是足球训练还是田径队选拔啊！古助教，差不多得了。” “就是，我们都听说了，这次的苏超比赛，十三个地级市的球队，大部分球员都是业余选手。” 古兰朵指了指刚才说话的几个：“你们如果怕苦怕累，就没有资格代表泰州队出战。我会跟主帅商量，让你们退出。” 抱怨归抱怨，看到古兰朵没有半点余地，队员们都不说话了。 哨声响起！ 第一轮冲刺，还能勉强保持队形。 第五轮，已经开始有人脚步踉跄。 第十轮，呕吐声开始响起，第一个撑不住的，跑到场边狂吐起来。 第十五轮，大部分人的表情已经接近狰狞，肺部火辣辣的，腿像灌了铅。 只是，想抱怨的人，话都憋了回去。 古兰朵，每一次都冲在最前面，每一次折返都干净利落，动作没有丝毫变形，呼吸虽然急促，却远未到极限。汗水浸湿了她的运动服，勾勒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这体能，比男人还男人。 “看……看古助教……” “她是不是不会累啊？” “我的妈……这真是女人吗？” “人家是喀什体校毕业的，专业就是这个，咱能跟她比？” 古兰朵停下，宣布第二项，“各位，这就不行了？你们这样怎么打比赛？” “古助教，让大家歇会儿吧！” “是啊，我们没这么高强度练过，出事了算谁的？” “就是！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训练还是要循序渐进才是。” 古兰朵想笑，但憋住了。 “你们话太密了，看来还没到达极限。第二项：核心力量，平板支撑。 全体都有，俯卧姿势，前臂撑地，身体保持一条直线。计时开始。” 一群人眼晕目眩，一开始，大家还能勉强维持。 一分钟过去，身体开始颤抖。 两分钟，高博第一个垮了下去，像一滩烂泥趴在地上。 紧接着，噗通、噗通，倒下去的声音此起彼伏。 场上，只剩下古兰朵和那个话不多的外卖员还坚持着。 古兰朵的身体绷得像一块钢板，纹丝不动，只有额角的汗珠不断滚落。 三分钟…… 四分钟…… 直到那个外卖员也力竭趴下，古兰朵又稳稳地多支撑了三十秒，才利落地起身。 “你叫什么名字？体能还不错！” “古助教，我叫张凯，踢前锋。” “好！入队！” “是！” 古兰朵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队员：“核心力量，是一切技术动作的基础。没有核心，你的射门就是飘的，你的对抗就是软的。以后，每天都要加练。” “加练？” “疯了吧？” “不把人当人吧？” 队员们哀嚎声一片。 “谁要是不服，直接去找教练。下面继续第三项，高强度间歇跑。” 这一项体能训练，是魔鬼中的魔鬼。当初古兰朵进入体校，一开始最害怕这项。有一阵子，她连续吐了一个月。 “场地对角线冲刺，慢跑回起点，继续冲刺。我不喊停，不能停。” “记住了，这是最考验意志力的项目。极度的氧债，肌肉的酸胀，每一次冲刺都像是在挑战生理极限。” 一圈、两圈、三圈…… 队伍彻底散了，每个人都在凭本能挣扎。 大家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视线开始模糊。 有人已经处于灵魂出窍状态，全靠肌肉记忆在移动。 而古兰朵，依旧像不知疲倦的领头雁。 每一次冲刺都全力以赴，每一次慢跑调整都节奏分明。 甚至，她还能在跑动中，观察队员的状态，给出简短的提醒。 “王子豪，摆臂！利用摆臂！” “高博，呼吸！注意呼吸节奏！别憋气！” “坚持住！想想苏超赛场！想想看台上的球迷！” 古兰朵的声音像鞭子，又像强心剂，抽打在他们几乎要放弃的神经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古兰朵终于吹响了结束的哨声。 “停！训练结束！” 一瞬间，整个训练场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 然后，是集体瘫倒在地的声音。 所有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水在地上洇开深色的印记。没有人说话，只有十一人，如同破风箱般剧烈的喘息声。 古兰朵浑身湿透，却身姿挺拔。 “你觉得她是女人吗？太强了！强得可怕！”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她都这么厉害了，咱们周教练一定更牛。” 古兰朵走到场边，平静地看着十一人。 “今天的强度，只是基础。” “以后，会按照这个强度，并且，会继续加大。” 这两句话，如同轰鸣声，所有队员眼前一黑。 怨气瞬间冲天！ “还要加大？！” “杀了我吧！” “古助教，你是魔鬼派来的吧！” 抱怨声、哀叹声此起彼伏。 但是，没有人说“我要退出”。 没有人站起来，拍拍屁股离开。 古兰朵知道，他们都想为了荣耀而战，代表泰州出战苏超！ “休息十分钟，然后进行放松拉伸。” “古助教，让我们就这样躺会儿不行吗？” “就是！生产队的驴也没咱们这么苦！” 古兰朵又气又好笑：“不想明天爬不起来的，都给我认真做！” 队员们互相搀扶着，龇牙咧嘴地站起来。 跟着古兰朵的指令，进行酸爽无比的拉伸。 “我要不是把牛吹出去了，现在就弃权。” “你告诉谁了？” “这还要说？我爸妈知道了，七大姑八大姨昨晚都在给我打电话。” “我家里人也都知道了，省里的宣传文案很牛掰。” 第15章 古兰朵的“谎言”被拆穿 喀什古城。 阳光慷慨地洒满吐尔逊家的院落，照亮了那些尚未完成的木雕，空气里弥漫着核桃木和油漆的熟悉味道。这熟悉的平静之下，一股不安的暗流已经涌动了许久。 吐尔逊坐在他的工作凳上，手里攥着一把刻刀，却半天没有落下。 “奇怪！” 吐尔逊眉头紧锁，盯着手机屏幕上与女儿的微信聊天记录。 阿依慕在一旁擦拭着一张木质的茶几，听见丈夫在咂嘴。 “怎么了？谁有惹你了？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吐尔逊没说话，又咂嘴，这一次声音更响亮。 “怎么了嘛，问你也不说话，你要急死我吗？” “没事！可能是我多想了。” 阿依慕这才继续拿着抹布擦拭茶几，“老公，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一两年情绪起伏不定？” 吐尔逊抬头：“我不一直都这样嘛，你别疑神疑鬼的嘛！” “昨天看电视，一个养生节目，说是男人也有更年期。你们男人嘛，跟我们女人不一样的嘛，我们不舒服就说，你们总是藏在心里。老公，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讲。” 吐尔逊叹了口气：“我还真有件事情不舒服，心里面好像被什么东西揪着，这两天雕刻都没心情。” “怎么了？快跟我说说！”阿依慕放下抹布，靠着吐尔逊腻歪着。 “不对，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朵朵不对劲。” 吐尔逊的声音低沉，压抑且焦虑。 阿依慕立刻抬眸：“朵朵不是每天都在跟我们发消息吗？还说塔县信号不好，接不了视频。” “就是这里不对！”吐尔逊用手指重重地点着屏幕，“你看，每次我们弹视频，她都说帕米尔高原信号不好。可每次发文字消息，她回得又快又详细！岳母家那片我去年才去过，信号塔新建的，看个视频根本没问题！” 阿依慕的心口也揪了起来。 吐尔逊翻动着聊天记录： “你看这句，‘姥姥身体挺好的，我今天帮她晒了杏干。’” “还有这句，‘塔县的蓝天真好看，跟喀什一样。’” “再看这个，‘我在这边一切都好，阿爸阿妈别担心。’” 吐尔逊抬起头，眼神锐利得像他手中的刻刀。 阿依慕问：“哪里不对嘛？是不是你多想了？” “朵朵每一句都挑不出毛病，每一句都像是在背书！你什么时候见咱们朵儿说话这么工整过？她以前跟我们聊天，都是‘阿妈我想吃你做的抓饭了’、‘阿爸我踢球赢了’这样叽叽喳喳的！” “这你都能发现？”阿依慕的心也猛地沉了下去。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关心女儿？她也是我的小棉袄！” “那她在家里，你怎么不好好对她？” “我那不是为了让她跟着我学木雕，故意摆出一家之主的威力。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也就我能勉强压住她。女儿是我们一手带大的，她什么时候说话变这样斯文了？” 阿依慕回过神，女儿去塔县快十天了，说好的是一个星期。 “她在塔县将近十天，一次都没让我们跟她姥姥通上话！每次不是姥姥睡了，就是出去串门了！你说，哪有这么巧的事！”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瞬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夫妇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恐慌和不确定。 “朵朵在撒谎！” “也行，她根本不在塔县！ 阿依慕猛地想起一个人，“对！咱们快去找巴图尔，朵朵是她送到塔县的！” 吐尔逊豁然起身，脸色铁青，手里的刻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也顾不上了。 “我跟你一起去找他！” 巴图尔家的小院，吐尔逊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眼神燃烧着怒火和担忧。阿依慕站在他身后，虽然没说话，紧握的双手和苍白的脸色显示着焦急的情绪。 “巴图尔！你小子给我说实话！朵儿到底去哪儿了？！” 吐尔逊的声音像闷雷，在小院里炸开。 巴图尔心里叫苦不迭，脸上强装镇定。 “吐尔逊叔叔，阿依慕阿姨，朵朵去塔县看望她姥姥了呀！” 吐尔逊上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巴图尔下意识地后退。 “巴图尔，朵朵根本不在塔县！说！你是不是帮她跑哪儿去了？！” “我……我没有……叔叔，真没有……” 巴图尔额头冷汗直冒，眼神躲闪，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对策。 “巴图尔，我和你叔叔就古兰朵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们怎么活？你就告诉我们实话，算阿姨求你了！” 阿依慕这软刀子一下，巴图尔彻底扛不住了。 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火上烤的包子，里外都不是人。 一边是古兰朵的梦想和托付，一边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阿姨撕心裂肺的担忧。 吐尔逊最后一点耐心也耗尽了：“你今天不说，我就去找你阿爸。”吐尔逊作势要去找巴图尔的父亲，怒发冲冠的样子，威慑力十足。 巴图尔吓得魂飞魄散，眼看电光火石间，他福至心灵，想起了电视剧里的桥段。 对！赶紧装死！ 不，是赶紧装晕！ 阿依慕刚要继续追问巴图尔朵朵的下落，巴图尔眼睛猛地向上一翻，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走了骨头，“噗通”一声直接躺在了地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吐尔逊和阿依慕都愣住了。 “巴图尔？” “孩子？你怎么了？” 夫妇俩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查看。 阿依慕用力掐他人中，吐尔逊摇晃他肩膀。 巴图尔心里默念：“我是木头，我是石头，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绝对不能醒！醒了就得面对地狱级拷问！ 吐尔逊看出巴图尔装晕，立刻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古兰朵的视频电话！ 泰州，刚刚结束一天训练的古兰朵，看到父亲弹来的视频，心里咯噔一下。 “又来了！” 调整了一下呼吸和表情，古兰朵按下了接听键，背景故意对着宿舍的白墙。 “阿爸，怎么啦？我这边信号……”她准备重复那句万能的“信号不好”。 屏幕里出现的画面，让她瞬间失声！ 巴图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以及父母两张焦急万分的脸！ “阿爸，阿妈，巴图尔怎么了？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吐尔逊愤怒道：“我刚刚问他你去哪儿了，他支支吾吾不肯说，我就多问了几句，他应该是吓晕了！朵朵，你到底在哪儿？” 轰——！ 古兰朵的大脑一片空白。 巴图尔被阿爸逼问给吓晕了！ 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阿爸，阿妈，对不起，我骗了你们。我不在塔县，我在江苏泰州。” 吐尔逊和阿依慕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江苏？泰州？ “古兰朵，你疯了？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去那里做什么？ “是啊，朵朵，你怎么能不告而别呢？阿爸阿妈很担心你！” 真相大白，古兰朵心脏在狂跳，等待着父母的责骂。 “阿爸，阿妈，我在一支足球队，当助理教练。” 足球队？助理教练？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了吐尔逊和阿依慕的预料！ 他们想过女儿可能跑去旅游，可能去找同学，甚至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们唯独没想到，她竟然是跑去当足球教练！ 谎言的气球被戳破了。 远在泰州的梦想，终于赤裸裸地暴露在了喀什古城的阳光之下。 躺在地上，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的巴图尔，默默观察着吐尔逊叔叔和阿依慕阿姨的反应。 古兰朵隔着屏幕，看着震惊无语的父母，知道真正的风暴，现在才刚刚开始。 但她心里，反而有一种谎言重负被卸下的轻松。 “告诉我，为什么？”吐尔逊的声音，在努力地克制。 “朵朵，你快告诉我和你阿爸，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咱们这边就找不到工作吗？你真不喜欢木雕，你阿爸不会逼你，你可以在家里当那个什么‘全职女儿’。” 古兰朵一个人在异乡，遇到困难没有掉一滴眼泪。 没想到看见父母焦急和愤怒的表情，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可即便掉眼泪，她也保持着理直气壮的语气。 “阿爸，别大呼小叫，巴图尔都被您吓晕了。” “你别转移话题，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抛下爸爸妈妈和你两个哥哥？外面的世界就这么精彩吗？” “嗯！挺精彩的！”古兰朵说道。 吐尔逊和阿依慕面面相觑，没想到女儿的回答这么简单干脆。 简直，冥顽不灵！ “古兰朵，我看你是魔怔了！我不管你为什么，请你立刻马上买机票回喀什。”吐尔逊气得手抖：“阿依慕，你赶紧给她转钱，让她买机票回来！” 第16章 古兰朵舌战阿爸阿妈 古兰朵愣住了！ 阿爸简直无法沟通！ 吐尔逊看见古兰朵满脸不情愿，大声质问：“你吹胡子瞪眼睛的，你是什么意思？现在赶紧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古兰朵被父亲的情绪，点燃了心中压抑多年的不满。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实现我的梦想！” “梦想？能当饭吃吗？你见过几个踢球的，最后能吃上饭的？你以为是国家队？你们都是草台班子，难登大雅之堂！别以为在体校几年，你就能踢世界杯了。” 父亲的话，像淬了毒的针，一字一句扎在心口。 “话不投机半句多！”古兰朵嘟哝了一句，没想到被阿爸听见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当我想管你？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吐尔逊的女儿，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那您就别管了，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 古兰朵挂断电话，眼眶不争气地热了。 “不管才好呢！自由万岁！” 自由？完美？ 简直白日做梦！ 阿妈用手机开始轰炸！ “阿妈，怎么了？不是让你们别管我了？干不出成绩出来，我是不会回去的。” “不管你怎么行？你说你，怎么就不能当个乖乖女？” “乖乖女？英年早婚？相夫教子？一辈子周而复始，过着重复的生活？阿妈，我才不想当乖乖女，我就想做我自己。你跟阿爸说，我不会回去的。等我干出成绩，自然而然会回去跟他嘚瑟。” 阿依慕劝了半天，没能说服女儿，刚想哭哭啼啼，被古兰朵叫住了。 “阿妈，没用的，您这一招对我不行。两个哥哥在你们身边待着，你们就让我一个人在外面闯荡一番吧！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倔驴！”阿依慕骂道。 “随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阿依慕低声道：“身上有钱吗？不够问阿妈要。” 前面歇斯底里的争吵没把古兰朵弄哭，这一秒，母亲态度转变。 古兰朵的眼眶，掉出了一颗一颗的小珍珠。 “哭了？算你还有点良心！你在那边好好的，阿妈帮你劝一劝你阿爸。回头等他气消了，你给他打个电话道个歉。不辞而别，还撒谎，确实是你做得不对。” “好嘞！阿妈，谢谢阿妈！”古兰朵的嘴巴瞬间抹了蜜似的。 阿依慕拿她一点办法没有，“阿妈当初怀疑，一定是宫寒，生不出一个暖宝宝。” 古兰朵一愣，这又是什么梗？阿妈还挺新潮的。 母女亮挂断电话，阿依慕看着一旁生闷气的丈夫，看着地上装死的巴图尔。 “你别生气了，生气有什么用？先把她稳住了，过几天我去看她。” “还有你，巴图尔，别装了，阿姨知道你没晕。” 巴图尔这才睁开眼，刚起身，迎上了吐尔逊一个无影腿。 “兔崽子，我看你是不想当我吐尔逊的女婿了，以后别进我家门，店铺也不欢迎你。” 巴图尔一听，脸色比哭还要难看。娶古兰朵为妻，是他最大的梦想。偷偷说句心里话，如果用阿爸的海鲜生意和迎娶古兰朵，二者只能选一。巴图尔会毫不犹豫，抛弃日进斗金的海鲜生意。 钱可以再挣，源源不断地挣，但古兰朵只有一个。 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古兰朵。 “巴图尔，你过去是个好孩子，这回怎么能和朵朵一起胡闹呢？”阿依慕也数落着巴图尔，一瞬间，他变成了他们眼中的“坏孩子”。 巴图尔半真半假地应付了古兰朵的阿爸阿妈，最终以吐尔逊骂骂咧咧离开收尾。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巴图尔赶紧给古兰朵打电话。 古兰朵见是巴图尔的电话号码，秒接。 “巴图尔，什么情况？你都告诉他们了？我阿爸阿妈是怎么发现的？” 古兰朵打断了他：“停！叨叨个不停，你先听我说。记住了，千万别告诉我阿爸阿妈，我的具体地址，万一他们过来抓我回去，那我不是白来一趟？你给我顶住压力，就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也是被我骗了。” “这样可以吗？叔叔阿姨会相信吗？”巴图尔憨憨地问。 “你还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发现你这样，好像除了踢球灵光，其他都不太行。” 巴图尔反驳：“不止踢球，还有爱你。” 古兰朵一愣，白眼差点翻上了天。 “巴图尔，你又来了，说多少回了，别说这些土味情话，对我没用。” 巴图尔沉默了片刻，“朵朵，我答应你，不让叔叔阿姨知道你的地址。” “好兄弟，一辈子！”古兰朵的心情终于舒展了一些，“巴图尔，如果我能干出一番成绩，未来的功勋章上面，记你一功。” 巴图尔嘴巴嗫嚅了一句，“我只要你嫁给我就行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巴图尔第一次主动挂断电话，古兰朵稍稍难以适应。 转念间，深呼了一口气。 总不能既要舔狗一直舔自己，又钓着舔狗，让人家一直得不到。 那样岂不是，太渣女了！不！简直就是海后！ 尽管这些年，古兰朵一直拒绝巴图尔的表白，但边界感这一块。 她认真反思过，做得确实不太好。有时候她觉得巴图尔是自己的好兄弟，主动勾肩搭背。但巴图尔不觉得，说不定会误会自己喜欢他。 可是，人就是很奇怪，很矛盾。 她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直到听说一个网络词汇。 原来，她中了“既要又要”的毒。 言简意赅，就是，贪得无厌。 妥妥的海后行为！ 不过，古兰朵挺能释怀，至少自己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 谁的内心没有一点点阴暗面？ 谁的内心没有一点点贪得无厌？ 否则，这个人，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咕咕乱叫，古兰朵换了一双鞋，刚准备出门。 微信提示音响了，撇了一眼屏幕。 心跳骤停了几秒！ 真没出息！她竟然在期待！ 帅靖川发来消息：“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 古兰朵兴奋的嘴角按压不住弧度，倒在床上笑得花枝乱颤。 怎么回？要不等几分钟？这么快回复，好像显得自己在刻意等他？ 古兰朵突然觉得自己好奇怪，过去她是那种想做就做的酷飒性格。 怎么到了帅靖川这儿，扭捏得像个深闺的待嫁少女？ 不管了！做人要大大方方，敞敞亮亮。 古兰朵：“好啊，真巧，肚子刚好饿了！” 第17章 你已经很乖了 “古助教！这边！” 古兰朵换好衣服出门，循声望去，不禁愣了一下。 帅靖川没有开那辆沉稳的SUV，一辆轻巧的自行式电瓶车。 “怎么不开车？吃饭的地方在附近吗？”古兰朵冲着他笑。 “想带你兜兜风，电瓶车更方便，到处都能停。” 帅靖川长腿支地，稳稳地坐在上面，头上戴着个简约的黑色头盔，脸上挂着清爽的笑容，在傍晚的暮色里，显得格外青春洋溢。 “挺帅气的！” “谢谢夸奖，这是给你的。” 帅靖川递了一个粉色头盔，拍了拍座小电炉的座位。 “快戴上，泰州到处都在查头盔佩戴。” 帅靖川以为古兰朵会有小女生的害羞，没想到她已经大大方方坐了上去。 “那就麻烦帅师傅，带我在泰州溜达一圈啦！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怪细心的。粉色，好娘炮的颜色。” “坐稳了吗？”帅靖川笑了笑，回头确认。 “嗯！出发！”古兰朵轻轻扶住他腰侧的衣服。 一个启动键，身体扑在帅靖川的后背。 “没事儿，你抱紧点，安全第一，性别第二。” “好耳熟的话，怎么感觉在哪儿听过？” “是吗？总之，坐稳了，我的电瓶车技术，远不如驾驶技术。” 帅靖川骑着车，汇入泰州傍晚的车流。 速度不快，晚风温柔地拂过脸颊，有些凉爽。 “泰州是水城，空气比较湿润。古兰朵，你用力吸气，是不是有一种独有的、混合着水汽和植物清香的气息？” 古兰朵深吸了一口气，回味着帅靖川形容的那些词儿。 “嗯！我好像真闻到了！” “坐车和骑车，感觉不一样吧？” “嗯。截然不同，整个人好像都融入了这座城市的呼吸里。” “咱们第一站，就去泰州老街。” “是不是跟我们那边的喀什古城差不多？” “应该没你们那边热闹，但也不逊色太多，各有各的特色。” “新疆游客特别多，来自全世界的游客。” 帅靖川一路介绍着，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泰州老街。 青石板路蜿蜒向前，两旁是飞檐翘角的明清风格建筑。 店铺林立，旌旗招展。 虽已是夜晚，但灯笼亮起，将老街映照得古意盎然。 “哇！这里真热闹！”古兰朵一扫了刚才在宿舍跟父母打电话的阴霾。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性格，一件不快乐的事情，不会放在脑子里停留太久。一件快乐的事情，就能覆盖一件不快乐的事情。 巴图尔常说，“朵朵，你像鱼的性格，只有七秒的记忆。” “这里很多老字号美食，早茶文化盛行，泰州本帮菜也特别好吃。”帅靖川像个尽职的导游，边走边介绍，“老街晚上更有味道，坐在凤城河边，整个人都能安静下来，能听到历史的声音，也能吃到自己内心的声音。” 古兰朵望着他，侧脸俊美，正脸温柔。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一张脸，仿佛是他父亲雕刻出来的精美艺术品。 她没想到在异乡，也能见到高鼻梁的俊男。 两人漫步在老街上，古兰朵看着那些古老的窗棂和斑驳的墙面，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喀什古城那些同样充满故事的巷弄。 “你在想什么？” 古兰朵点了点头：“这里跟喀什古城完全不一样。” “想家了？” “有点！” “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暂时不回去，还没干出点成绩，回去会被我阿爸冷嘲热讽。” “你阿爸对你很严厉？” “嗯，总是板着脸，摆出一副为人父的高冷姿态。唯独对我阿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阿爸很爱阿妈，他俩太腻歪了，经常当着我和哥哥们撒狗粮。转头，看见我们仨，阿爸就会变脸。” 帅靖川笑说，“听起来，叔叔擅长四川变脸谱。” 两人说笑着，骑上小电驴，拐进了泰州的人民路。 这是一条让古兰朵眼前一亮，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枝叶在空中合拢，形成了一条绵长而浪漫的绿色穹顶。夜晚，在路灯的映照下，斑驳的光影洒落路面，美得如同梦境。 “这儿白天一定晒不着太阳吧？” “是啊，这条路我小时候就在了！夏天绿荫如盖，行人晒不着太阳。秋天满地金黄，许多小情侣都爱来这儿。这条路，是泰州人心里最有情怀的一条路。” “嗯，看起来挺文艺的。”古兰朵评价着，“跟我们那儿，完全不一样。” 小电驴在绿荫长廊下穿行，微风穿过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古兰朵仰头看着那片深邃的绿意和光影，心情莫名地宁静了许多。 两人沿着东城河与凤城河骑行，河水在夜色中泛着粼粼波光，倒映着岸边的灯火与婆娑树影。偶尔有画舫游船慢悠悠地驶过，留下道道涟漪。帅靖川放缓了车速，让古兰朵能更好地欣赏这水城夜景。 “泰州是水城，水是它的魂。这两条河，就像城市的血脉，滋养了这片土地千年。” 古兰朵看着那静谧的河水，想起了家乡那终年积雪的天山和沙漠中的绿洲。水，在这里是寻常的风景，在那里却是生命的恩赐。不同的土地，孕育着不同的美，也孕育着不同的人，走向不同的梦想。 夜色渐深，帅靖川带着古兰朵来吃本帮菜。 一家看起来其貌不扬，门口却停满了本地车辆的土菜馆前。 “到了，这里看着不起眼，但做的绝对是地道的泰州家常味。” 帅靖川熟门熟路地领着古兰朵走进去。 古兰朵只用跟着，不用费一点脑细胞。 感觉有点暧昧。 店里烟火气十足，人声鼎沸，老板娘热情地打着招呼。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安静位置坐下，帅靖川麻利地点了几个菜。 溱湖八鲜（选了其中几样小炒）、蟹黄豆腐、芋头烧肉、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鱼头汤。 等待上菜的间隙，帅靖川仔细观察着古兰朵。 尽管她努力表现得平静，微蹙的眉头和偶尔失神的目光，泄露了她低落的情绪。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他给她倒了一杯大麦茶，语气温和。 “哪有？我脸上写着心情不好？” “看你好像有心事，训练不顺利？” 古兰朵捧着温热的茶杯，“我们那儿的人喜欢喝茯砖茶，有句话说，宁可三日无粮，不可三日无茶。” “我们也是，宁可三日无粮，不可三日无鱼汤面。” 两人谈笑间，古兰朵不打算继续遮遮掩掩。 “我父母发现我离家出走了，他们很生气！他们知道我没去塔县，来泰州当足球助教的事了。我还连累了我的发小巴图尔，他是我逃跑计划的‘帮凶’。” 帅靖川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父母担心你的安全，很正常。你一个女孩子跑这么远，还撒谎，他们肯定又急又气。不过，听起来那位巴图尔，好像还挺讲义气的。” “他们不理解我为什么非要踢足球，为什么不能安安稳稳地在家里学木雕。或者什么也不用干，相夫教子，当他们的全职女儿。他们觉得跟足球沾边的，都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古兰朵，老一辈有老一辈的观念。就像我爸，他也觉得我守着木雕馆才是正途，搞别的都是不务正业。每次我说想去上海那家公司，继续从事和人工智能AI有关的事业，我爸劈头盖脸对我就是一顿骂。” 古兰朵完全能够共情，但她劝帅靖川不要自揭伤疤来安慰她。 “我只想让你觉得，你不是独自在对抗父母的权威，很多人和我们一样不被父母理解。你已经很乖了，很多人不如你。” “乖？她乖吗？”古兰朵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快速且精准。 “她不乖，阿爸阿妈觉得她是一件绵里藏针的小棉袄，稍不留神，能扎出血。” 巴图尔也不认为她乖，嫁给他，跟着他一起卖海鲜，才叫乖。 但是，为什么，只见过两次面的帅靖川，会觉得她很乖？ 第18章 亚洲足球的希望 “你觉得我很乖？”古兰朵微微一怔。 “乖乖女，赶紧吃菜！”帅靖川笑着：“尝尝这个蟹黄豆腐，口感嫩滑鲜香；还有这溱湖的杂鱼，味道鲜美，吃一次终生难忘。” “为什么每次都请我吃饭？”古兰朵问。 “美食最能抚慰人心，吃饱了就有力气继续努力！天塌下来，饭也得吃。” 古兰朵愣住了，这句话是她常挂在嘴边的话，两人倒像是认识了很久。 “好吃吗？” “嗯，味道很好，不同于新疆风味的另一种鲜美。” “是不是感觉到胃里暖和了？” “嗯，心情也好多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吗？感觉跟上次比，你好像有心思。” 古兰朵没想到什么也瞒不住他，“苏超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第一场就是南京对战南通，肯定很激烈。我们代表泰州队，必须抓紧训练，这是泰州队证明自己的机会！” 说到苏超，帅靖川的脸上焕发出一种奇特的光彩。 “没错！这次苏超联赛关注度非常高，听说很多网络平台都会直播，可以说是万众瞩目。你们加油，这可是代表我们泰州的荣誉之战！古兰朵，我先预祝泰州队旗开得胜！” “借你吉言！” 古兰朵举起杯，与他轻轻一碰，脸上露出了今晚第一个比较轻松的笑容。“对了，这两天傍晚怎么没见你去踢球？最近很忙吗？” 帅靖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夹杂着一丝无奈的苦笑：“别提了，跟我爸闹别扭呢！” “因为木雕？”古兰朵想起了他上次提到的事情。 “嗯。还是那个老问题，我俩考虑的点不一样。” “能跟我讲讲吗？” “还是别了吧，容易影响心情，吃饭呢！” “没事啊，你也听了我的负能量，礼尚往来嘛！” “好一个礼尚往来！行！那我就直说了。我跟我爸说，现在科技发展很快，一些基础的、重复性的雕刻工作，完全可以用机器来完成。比如打磨粗胚，雕刻一些规整的几何纹样。这样能大大节省时间和人力成本，让我们这些手艺人能把更多的精力和创造力，放在最核心、最需要灵魂的地方，比如人物的神态、画面的意境、刀法的神韵。我觉得这不是抛弃传统，而是让传统更好地适应这个时代，焕发新的生机。机器是工具，人才是灵魂。” “你爸爸不认同？”古兰朵猜到了结局。 帅靖川叹了口气，“何止不认同？他觉得我这是离经叛道，是偷懒，是玷污了手艺的纯粹性。他还说，机器刻出来的东西没有‘魂’，冷冰冰的。我俩为这个吵了好几次了，谁也不让谁。所以这两天我没去踢球，心情不好，在家里冷静冷静，顺便想想怎么说服他。” “你也挺不容易的！” 古兰朵看着他苦恼的样子，忽然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她的战场在绿茵场，要面对父母的质疑和强大的对手；而帅靖川的战场，在那间充满木头清香的雕刻室里，要面对父亲的固执和传统的重量。 古兰朵看着眼前有些发愁的帅靖川，想起了阿爸。 “我阿爸也常说，木头的纹理，是它的脾气。顺着它，作品就活；逆着它，木头就会‘哭’。也许你父亲担心的，并不是机器本身，而是怕习惯了机器的‘顺’，会忘了如何去感受木头的‘脾气’，忘了那份需要时间和耐心去磨合的‘对话’？” 古兰朵的这番话，从一个完全不同的木雕体系出发，却意外地切中了某种核心。 帅靖川怔住了，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古兰朵。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父亲的反对，一直以为父亲是单纯的守旧，却可能忽略了那份更深层次的、对手艺与材料之间那种微妙联系的守护。 帅靖川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眼神里重新亮起了光。 “古兰朵，你说得对。可能是我太急躁了，光想着效率和革新，没能让我爸理解，我的初衷也是为了更好地传承和表达。谢谢你，你今天立了大功。” “立了大功？”古兰朵被他认真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也太夸张了。” “真的！要不是你跟我说这些话，我跟我爸估计还要继续冷战一些日子。古兰朵，谢谢你，你真是我的福星。” 古兰朵的心情明显轻快了许多，能帮到帅靖川解开困惑，没想到这么开心。 饭后，两人离开这家土菜馆。 古兰朵坐在小电驴的后座，看着泰州宁静而温柔的夜景。她忽然觉得，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她似乎不再是孤身一人。有一个能一起分享美食、倾诉烦恼、互相打气的朋友，真好。 河岸边的步道上还有零星散步的市民，远处的电视塔在夜色中闪烁着霓虹。帅靖川将车停在了一处视野开阔的亲水平台旁，两人倚着栏杆，望着眼前沉静流淌的河水。 “心情好点没？”帅靖川侧过头，看着古兰朵被河风吹拂的侧脸。 “嗯，好多了。”古兰朵转头对他笑了笑，“谢谢你带我出来，也谢谢你听我倒苦水。” “我是你到泰州的第一个朋友嘛！”帅靖川说得自然而然。“古兰朵，你有没有想过，省里这么大张旗鼓地举办苏超联赛，背后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意义？这我还真没想过。”古兰朵眨了眨她那双浓黑的眼睛，思考了一下。“通过这种省级联赛，夯实足球基础，发展青训？毕竟足球是一个国家的国运嘛，你看那些足球强国，都有非常成熟的联赛体系。” 古兰朵作为一名专业运动员，所能想到的最直接、最核心的层面。 帅靖川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是根本，是骨骼。青训是根基，联赛是土壤，只有土壤肥沃了，才能长出参天大树，才能期待有朝一日国足崛起，这关乎国家荣誉和民族士气。但除了这根‘骨骼’，它还有更丰富的‘血肉’。” “哇！展开说说！”古兰朵的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亮。 “咱们往小了说，说得实在点。你想想，苏超十三个地级市参赛，主客场制。南京对南通，苏州对无锡，徐州对常州……每一场比赛，意味着什么？” 古兰朵摇头，样子有些憨萌。 帅靖川笑了笑：“意味着客队的球员、教练、工作人员、还有最关键的。随队远征的球迷，他们要流动起来！他们要从A城到B城，是不是要坐车、可能要住宿、肯定要吃饭、喝水、买点纪念品？一场比赛，就能带动交通、酒店、餐饮、旅游纪念品等一系列消费。” 帅靖川越说思路越清晰，仿佛在勾勒一幅生动的经济图景，古兰朵听得一愣一愣的。 “比如咱们泰州队，哪天要去南京打客场。几百号球迷跟着去了，他们除了看球，会不会顺便逛逛夫子庙，看看中山陵？反过来，南京的球迷来泰州，会不会尝尝我们的早茶，逛逛梅兰芳公园，看看我们的凤城河夜景？到雕花楼转转？古寿胜寺祈福？这不仅仅是九十分钟的比赛，这是一次城市形象的集中展示，是一次文旅资源的强力推介！” “妙啊！”古兰朵竖起了大拇指，惊叹不已。 古兰朵的鼓励，帅靖川的话匣子彻底打开。 “现在经济形势下，文旅是激活消费的重要引擎。苏超就是一个绝佳的、充满激情和活力的‘引流’平台。它能把分散的、静态的资源，通过足球这根线串联起来，让它流动起来，活起来！省里推动这事，往实在了说，就是为了拉动内需，激活消费，让咱们江苏的经济形势借着这股足球热，更加一片大好。这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 古兰朵听得入神了，她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足球比赛。在她过往的认知里，足球是竞技，是梦想，是团队精神。而帅靖川的话，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让她看到足球背后，那庞大而复杂的社会经济脉络。它不再仅仅是球场内的输赢，更是连接城市、带动发展的纽带。 “所以，我们踢的每一场球，不仅仅是为了积分和排名？”古兰朵喃喃道。 “没错！你们是在为城市的荣誉而战，也是在为城市的发展‘代言’！你们在赛场上的每一次拼搏，每一次精彩的配合，都在向全省、甚至可能通过直播向全国，展示泰州这座城市的精气神！这是一种无形的资产，比任何广告都更有说服力。而往大了说，你看地图。我们江苏在哪里？” 古兰朵回帅靖川：“祖国的东海岸！” “没错！江苏在祖国的东海岸，是改革开放的前沿，是经济文化的重镇。而我们中国，是屹立于东方的泱泱大国，也是亚洲举足轻重的核心国家。国家强盛，体现在方方面面。经济、科技、军事……当然，也包括文化软实力和国民身体素质。足球，作为世界第一运动，它的影响力无与伦比。一个国家足球水平的提升，不仅仅是多赢几场比赛那么简单。它关乎国民的凝聚力，关乎国家形象的塑造，关乎一个民族是否充满活力、勇往直前的精神面貌。” 第19章 各自努力，顶峰相见 一语惊醒梦中人，古兰朵全懂了。 “我明白了，国家有望，民族有望！发展好足球事业，是这种‘希望’最直观、最激荡人心的体现之一。我们的球队能在亚洲赛场上驰骋，我们的球迷能为自己国家的足球感到由衷自豪时，那种精神力量是无法估量的。” 帅靖川没想到古兰朵一点就透，眼神灼灼，满是欣赏。 “作为亚洲大国，中国的足球事业若能崛起，其带来的示范效应和推动力量，对于整个亚洲足球水平的提升，都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这不仅仅是中国的希望，也是亚洲足球的希望。我们是在为自己的国家而战，也是在为亚洲足球证明！” “所以，这不仅仅是一场足球比赛那么简单的事？” “当然，没那么简单，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河风静静吹拂，帅靖川一字一句地敲在古兰朵的心上，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她一直知道足球很重要，是她的梦想。 但她从未如此清晰、如此深刻地认识到，她脚下那颗小小的皮球，竟然可以与“文旅消费”、“城市发展”、“国家形象”、“民族精神”甚至“亚洲希望”这些宏大的词汇紧密相连！ “谢谢你！” “谢我什么？” “没想到我正在参与的，是一项凝聚了无数期望、承载着多重意义的宏大事业。”古兰朵感叹道，“可是，我又突然感觉到肩膀上的担子，好像一下子重了许多。” “哈哈！”帅靖川笑道：“别紧张嘛，你要做的就是带领泰州队，拼尽全力，踢好每一场球赛。” 夜色下，古兰朵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男人，看得帅靖川有些害羞。 “我发现，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这个评价挺奇特，很少有人这么评价我。”帅靖川笑了笑。 “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一个会雕木头、会踢足球的帅靖川。” “那现在呢？”帅靖川笑得眼眸温柔。 “现在发现你有视野，有格局，灵魂很丰富的人。” “哈哈！我没你说得这么好！”帅靖川被夸脸红了。 古兰朵的眼神却异常明亮，“我一直以为，只要把球踢好，就够了。” “当然啦！把球踢好，是基石，是第一步。”帅靖川温和地笑着。 “现在我明白了，我们在球场上奔跑的每一步，或许会更有力量。也许，我们不仅仅是在为自己和球队奔跑。” 古兰朵望向对岸的灯火，眼中倒映出璀璨的光芒。 苏超联赛在她心中，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去征服的赛场，更是一个需要去理解和融入的时代浪潮。 “古兰朵，我们都要加油了。” “嗯，你在你的‘战场’为传统寻找新路，我在我的‘战场’为这座城市，也为更大的期望去拼搏。” “好啊，顶峰相见。” 帅靖川送古兰朵回到足球俱乐部，骑着小电驴穿梭在泰州安静的街道上。 夏夜的风掠过耳畔，心头涌起一种奇异的温热与躁动。 古兰朵那双在夜色中明亮的深邃眼眸，仿佛还在他眼前晃动。 她谈论足球梦想时的光芒，诉说家庭烦恼时的脆弱，以及理解木雕困境时的通透，都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他想帮她，想更多地参与她的世界，想看到她和她的球队，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真正地站稳脚跟，发光发热。 这念头如此强烈，以至于他需要找个出口来确认。 或者说，他想立刻找个人来分享。 于是，翻到了好兄弟吴超的号码。 吴超在市文旅局工作，是体制内的人，消息灵通，看问题的角度也常常能给他带来启发。 电话拨过去，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还夹杂着压低的说话声。 “川儿？啥事儿？我这儿正忙着呢！”吴超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急促。 帅靖川抬腕看了看表，晚上九点半了。 “这都几点了还加班？你们领导这是要连夜搞出个惊天动地的政绩工程，拉着你们全体殉葬啊？”他习惯性地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殉葬你个鬼！”吴超没好气地啐了一口，但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哥们儿，苏超，知道吗？” “苏超？”帅靖川心里一动，他刚刚还和古兰朵深入探讨过这个联赛，没想到吴超这边也为此忙得脚不沾地。 “超儿，我知道啊，江苏省城市足球超级联赛嘛，动静搞得挺大，我们泰州也组队参加了。怎么，这事儿归你们文旅管？” “何止是归我们管！现在是头等大事！” 吴超的语气带着一种痛并快乐着的兴奋。 “你以为这只是一个体育比赛？错！大错特错！这在领导眼里，就是一场城市营销的超级战役！是我们泰州面向全省、甚至全国亮相的绝佳舞台！” 吴超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以前我们文旅局搞宣传，不就是拍点宣传片，搞点旅游推介会，发发通稿？效果有，但总感觉隔靴搔痒，缺乏一个能引爆全民关注的热点载体。现在好了，苏超来了！” “所以呢？” 吴超越说越激动，“你想想，十三个城市捉对厮杀，主客场循环，整个赛季下来，有多少场比赛？有多少曝光度？我们泰州队去别人地盘，是‘文化输出’；别人来我们泰州，是‘请客上门’！这流量，这关注度，是花钱买广告都未必能换来的！” 帅靖川把小电驴停在路边，认真听着，他意识到，吴超从官方视角看到的苏超，和他与古兰朵讨论的，既有重合，又有不同层面的侧重。 “所以你们这几天就为这个加班？”帅靖川问。 “何止这几天！自从省里文件下来，我们局就跟上了发条一样！”吴超大倒苦水，却又干劲十足。 “领导连夜组织全员开会，成立专项工作组，任务分解到人！我的老天爷，那方案摞起来有这么厚！” 吴超夸张地比划着，尽管帅靖川根本看不见。 “具体要干啥？”帅靖川好奇地问。 “干啥？多了去了！”吴超开始如数家珍，“首先，城市形象捆绑。球队的队徽、口号、宣传海报，要和我们泰州的城市Logo、文旅形象深度结合。球队出征，打的不仅是比赛，更是我们‘祥泰之州，幸福水城’的名片！” “其次，文旅资源植入。主场比赛期间，球场外围能不能搞我们泰州的非遗展示？梅兰芳的京剧元素能不能融入开场表演？溱湖簖蟹、泰州早茶这些美食，能不能让来的客队球迷和媒体体验到？我们正在设计‘足球+旅游’的精品线路，看场球，顺便游凤城河、逛稻河古街区、尝地道江鲜！” “还有媒体宣传矩阵！传统媒体、新媒体、短视频平台全线出击。跟踪报道球队动态，挖掘球员背后的故事。制作城市应援短视频，组织线上话题互动。要让‘泰州队’和‘泰州旅游’这两个关键词，在苏超赛季期间牢牢绑定，频繁刷屏！” 吴超喘了口气，继续道：“甚至，我们还在和交通、商务、城管这些部门协调，确保赛事期间的交通疏导、市容环境、商业服务都能跟上，给所有外来者留下最好的印象。这可是一场全市域的协同作战！” 帅靖川听得目瞪口呆。 他原本以为苏超主要是体育部门的事情，顶多文旅局配合宣传一下，没想到背后竟有如此庞大而精细的系统工程。这已经完全超越了一场足球赛的范畴，更像是一次以足球为引爆点的城市综合运营能力的集中考验。 “看来，这苏超还真不是踢球那么简单。”帅靖川感慨道。 “那当然！这是流量，是机遇，是摆在面前的试卷！” 吴超语气严肃起来，“兄弟，不瞒你说，现在各个城市都铆足了劲。南通靠着滨江临海的优势打‘体育+海洋’牌，徐州仗着历史底蕴搞‘两汉文化邂逅足球’的主题，苏州更是财大气粗，场馆、宣传都是顶配……我们泰州压力不小啊！领导天天强调，不能掉队，要借此机会，真正把我们的文旅品牌打响，把‘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印象树立起来！” 吴浩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憧憬。 “川儿，你想想，要是在我们主场，数万球迷齐声呐喊，电视和网络直播镜头扫过我们美丽的凤城河、整洁的市容、热情好客的市民……那效果，比我们苦口婆心说一年都强！这，就是体育搭台，文旅唱戏，经济受益！” 听到这里，帅靖川脑海中那个模糊的想法骤然清晰了。 他之前和古兰朵聊的，更多是理念和情怀。 吴超描述的，是将理念落地的具体路径和宏大图景。 帅靖川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超儿，我想为咱们泰州队，为这次苏超做点。” “比如呢？” “我可以用我们泰州木雕，设计制作一批有特色、有纪念意义的应援物品，或者……反正这些可以慢慢再想嘛！” 第20章 姐妹，我好像......恋爱了！ “川儿！你可真是我亲哥！” 听到帅靖川的这个点子，吴超在电话那头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我们领导正愁文创产品这块不够出彩呢！你这想法太好了！啧啧啧！还得是我兄弟给力！” 帅靖川的情绪被点燃了：“你别给我戴高帽子，这还只是一个创意的雏形。准确说，这只是我大脑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 吴浩马屁精附体：“一闪而过的念头，都这么给力，以后我喊你川哥。” “喂喂喂！太夸张就没意思了！你是不是在捧杀我？” “真的！你相信我！传统非遗与现代足球的结合，这话题度、这文化内涵，绝对亮眼！” “所以呢?你想要做什么？” “你等着，我明天就跟我们组长汇报！” “你确定？我真的就是随口一说，还没出具体方案呢！” 这下子，吴超更来劲儿了。 “不，我散会了就找他说！你赶紧弄个方案，要有泰州元素，要有足球特色，要能批量生产！不对，最好还能有精品收藏款的！这事有戏，太有戏了！” 吴超的激动感染了帅靖川，他仿佛看到手中的刻刀，不再仅仅与沉默的木头对话，也将与沸腾的绿茵场、与城市的脉搏、与一个宏大的时代叙事连接在一起。 “行，那我回去也好好琢磨琢磨。”帅靖川压下心中的激动。 “好好好！哥们儿，咱泰州这次能不能在文旅宣传上出彩，可就看你这份‘匠心’了！我先挂了，领导瞪我了！” 吴超匆匆说完，便挂了电话。 帅靖川的胸腔里一片充盈，是一种被时代浪潮推动的参与感，以及将个人技艺融入城市发展洪流的清晰路径。 他决定，明天开始，除了要思考如何与父亲沟通机器雕刻的理念，还要熬夜绘制融合了足球、凤纹和泰州地标的木雕设计图了。为了古兰朵的梦想，也为了他脚下这座城市的荣光。 各自努力？ 顶峰相见？ “嘻嘻——”古兰朵躺在床上傻笑。 帅靖川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古兰朵兴奋过后，肚子饿了。 她有个挺奇怪的功能，心情不好了需要吃东西，开心的时候更要吃东西。 那就，煮一包火鸡面，再来两个虎皮凤爪。 阿妈总说，能吃是福，难道，遇见帅靖川，是她的福气？ 她反复回味着，帅靖川的脸庞，脸颊逐渐红润。 谁知道呢？ 雷厉风行的古助教，私底下也是一个有情有欲的大颜控。 帅靖川，皮肤细皮嫩肉的，五官精致如同雕刻而成。 虽然他没有西北人的粗犷，但与生俱来的魅力，让她待在他身边的每一秒，都感觉到安全感满满。 她想起了麦娜沙，她在体校的上铺，也是她的铁杆闺蜜。 古兰朵：“在吗？速速冒泡！” 麦娜沙：“借钱就不在！（笑脸表情包）” 古兰朵：“喂喂喂！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麦娜沙：“说吧！这回是吐槽谁？情绪垃圾桶，上线ing！” 这句话发送出去，麦娜沙那边迟迟没有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这行字。 古兰朵刚想用表情包轰炸，麦娜沙直接一个视频电话弹了过来。 “朵朵，什么情况啊？打字太麻烦了，直接说！” 古兰朵笑了：“平时没看你这么积极，怎么一听说我恋爱了，你就跳出来了？” “那是必须的，我姐妹的终身大事，我必须要关心啊！不对！你该不会跟巴图尔恋爱了吧？你不是不喜欢你的青梅竹马小哥哥嘛？” “不是他，是别人！” “老实交代，我未来的妹夫是谁？帅不帅？多金吗？干啥的？” “庸俗！”古兰朵翻了个白眼，“忘了告诉你了，我不在喀什了。” “啊！神马情况？你这是在整哪出啊？”麦娜沙直接一万个无语的表情。 “我人在江苏，你知道泰州吗？” “江苏知道，泰州是什么地方？扬州吗？” “嗯哼？所以，那是什么地方？” “好吧！以前属于扬州，现在是一个单独的地级市！” “什么？你在江苏？”麦娜沙get点，总是很奇怪。“烟花三月下扬州？” “去哪儿干啥？你不会是网友奔赴吧？这么刺激？” 古兰朵差点被她的脑洞闺蜜气晕，“姐妹，我有你说得那么不靠谱吗？” “说不定哦！你一直挺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一个人！你，一点儿也不乖！” “乖？”古兰朵的心口一提，呼吸感觉有些急促。“言归正传，我好像恋爱了。” “快快快！介绍一下我未来的妹夫！” “去去去！八字还没一撇呢！说不定是我单相思！” 古兰朵跟麦娜沙介绍了帅靖川，详细到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帅靖川的微表情。麦娜沙听完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哦’是什么意思？”古兰朵问。 “嗯！你的确是恋爱了，听起来不是单相思，这男的对你一定也有意思。” 麦娜沙掐指一算，“我看，有戏！” 古兰朵松了一口气，激动道：“你也这么觉得？我也觉得，我俩有戏。” 麦娜沙嘴瞥了瞥：“啧啧啧！瞧你那思春样儿，我问你，巴图尔怎么办？” “我跟他说了，他就是我兄弟，穿开裤裆就认识了，根本擦不出爱情的火花。他求了我半天，让我跟着他在喀什卖海鲜，还说要养我。没办法，我对他就是不来电。” “现在这个帅靖川，来电了？” “何止？我的心，就像火山喷发的前一秒！” 两人一阵嬉笑过后，麦娜沙言归正传，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 “我查到了，江苏这场足球联赛，简称：苏超。” “没错，苏超，这个词条已经冲上微博热搜了，最近可火了。” “朵朵，好好带领你的球队打比赛。我会成为你们每一场，最忠实的观众。我祝你们，首场比赛，旗开得胜。” 古兰朵想起这支刚组建的球队，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截。 最终，化作一声叹气。“但愿吧！目前看起来，旗开得胜，非常困难。” 第21章 古兰朵的亲闺蜜 古兰朵大快朵颐地吃着火鸡面，啃着虎皮鸡爪。 似乎，只要肚子填饱了，焦虑和迷茫就会烟消云散。 麦娜沙啃着苹果，口齿不清地问：“朵朵，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呀？我怎么觉得，球赛还没开始踢，你已经没了信心呀！” “那倒不是。信心嘛，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古兰朵摇摇头，调整了一下手机角度。 嘴巴因为火鸡面，红得像对香肠。嘴里“呼哧呼哧”的。 “沙沙，我也没想到，刚到这支球队，就来了一个苏超联赛，省级联赛。” “很好啊，机会来了，没有困难的人生，有啥意思嘛！” 古兰朵的语气带着忧虑：“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十三个城市对抗，对手里可能有专业的青训梯队，甚至有退役的职业球员。我们这支草台班子，靠热情和拼劲，你觉得能走多远？我心里真的没底。而且，他们的体能太差了。跟我，没法比。” 麦娜沙笑了笑：“有几个人能跟古兰朵比？女人中的男人！” 古兰朵无奈一笑，压低了声音：“我们主帅今天训练前提了一嘴，说球队接下来，可能会以长春亚泰U21梯队为班底进行组建。” “长春亚泰U21？我的乖乖！那不是中超俱乐部的青年队吗？专业搞青训的！” “对啊！”古兰朵点点头，眼神复杂，“我打听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泰州队未来的核心骨架，可能会来自一个成熟的、高水平的职业俱乐部青训体系，然后再补充一些本地选拔上来的好苗子。我们现在这些队员……你懂的！专业水平有待提高！” 古兰朵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屏幕那头的麦娜沙也沉默了半晌，苹果都忘了啃。 她理解古兰朵的担心，这意味着，眼下这支由快递员、外卖员、银行职员、学生组成的，刚刚被古兰朵凝聚起一点魂儿的队伍，很可能面临大规模的调整甚至……解散。 那些刚刚被点燃的梦想，可能还没来得及在苏超的赛场上闪耀，就要戛然而止。 麦娜沙是古兰朵的闺蜜，是最懂她的人，也是最乐观的人。 很快，麦娜沙就消化了这个消息，眼睛亮了起来。 “朵朵！你这是当局者迷！”麦娜沙的声音重新变得清脆。 “此话怎讲？”古兰朵啃着鸡爪，嘴里吧唧道。 “你想想，如果核心是职业俱乐部的青训梯队，那说明什么？说明这支球队的底子不差啊！是有专业技术和战术素养打底的！*这可不是纯粹的业余玩家了！” 麦娜沙越说越兴奋，干脆把苹果放到一边。 “球员年轻代表着什么？” “生命力旺盛？” “NO！代表着可塑性，代表着潜力，代表着未来！代表着希望！他们缺的是什么？可能就是大赛经验，还有……嗯，像你这样能镇住场子、又能给他们带来不一样东西的助教！” “可是我……” “别可是了！”麦娜沙打断她，“你再想想，‘黑马’是怎么诞生的？不就是不被人看好，然后一路逆袭吗？一支有专业青训底子，又融合了本地特色球员，还有你和主帅这样厉害的女性教练团队。我的天，朵朵，这配置，听起来就很有故事性啊！这不就是标准黑马剧本吗？” 古兰朵被闺蜜这番连珠炮似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心里的阴霾似乎被撬开了一道缝。 麦娜沙趁热打铁，语气柔和且充满力量。 “朵朵，你忘了我们小时候在喀什，顶着大太阳踢球，所有人都说女孩子踢球没出息，可我们不是照样踢出来了吗？我们也是在质疑声中，这么一路走过来的。希望这东西，说起来虚，但它就是代表着，一切皆有可能！” “朵朵，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担心队伍怎么变，而是想想，你怎么在新的团队里站稳脚跟，怎么把你的东西，你的热血，你的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传递给那些年轻的队员！管他是青训梯队还是本地苗子，到了场上，穿上泰州队的队服，那就是一个整体！你要帮主帅，把这条‘混血龙’的魂儿给捏合起来！” “混血龙？”古兰朵被麦娜沙这个奇怪的比喻逗笑了。 “对啊！既有职业青训的‘龙骨’，又有本土草根的‘龙鳞’，还有你和主帅这样的‘点睛之笔’，这不就是一条要腾云驾雾的‘混血龙’吗？” 麦娜沙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相信我，朵朵，冥冥之中，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支泰州队，绝对有搞头！年轻就是他们最大的资本！苏超这趟水，说不定真能被你们搅个天翻地覆！” 听着闺蜜充满激情和信任的话语，古兰朵忽然觉得，前路似乎不再那么迷茫和令人恐惧了。 “古兰朵！我的好闺蜜！挑战是前所未有的，但机遇，也同样并存。年轻代表希望，希望代表，未来可期，一切皆有可能。” 听着麦娜沙打鸡血的鼓励，古兰朵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对着屏幕里的闺蜜，眼神里面终于散发出了锋芒。 “好！那我就看看，这条‘混血龙’，到底能飞多高！” “这就对了嘛！”麦娜沙重新拿起苹果，咔嚓咬了一大口，“古助教，带着你的‘混血龙’，去苏超的江湖，兴风作浪吧！我在喀什给你摇旗呐喊！” 信心拉满之后，古兰朵话锋一转。 “沙沙，你找到工作了吗？” “还没呢！”麦娜沙啃着苹果。“咱们这个专业，找工作还挺难的。”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打算先考个教师资格证，进大学教体育，不敢妄想。小学嘛，我觉得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古兰朵笑道：“那里可要好好看书，我记得你一看书，眼皮就打架。” “是啊！看书对于我而言，比褪黑素还管用呢！不过呢，看着你这么努力，我也要开始努力啦！我的梦想就是教一群小娃娃们踢足球，孩子就是未来中国足球的希望。” “对！你要教他们踢出‘最干净的足球’！” “当然！中国足球的希望，一定会在他们的身上闪光。” 第22章 非遗匠造，木上生花 夜深，帅靖川骑着小电驴，缓缓驶入雕花楼附近一条静谧的巷子。 木雕馆兼家所在的古老院落，静静地卧在巷子深处。 只有门檐下那盏常亮的灯笼，散发着温润的光晕。 小时候，帅靖川就觉得，这一抹光晕，很像是一位沉默守候的老人。 停好车，推开那扇沉实的木门。 熟悉的、混合着陈年木料、清漆和淡淡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刻入他骨子里的家的气息，从小闻到大的气息。 本以为父亲早已歇下，却看到父亲的那间工作室，木雕台前的灯还亮着。 暖黄的灯光下，父亲的身影略显佝偻。 似乎是听见了动静，父亲移步出工作室，身子突然变得挺拔如松。 帅靖川心里不禁暗笑，父亲总是不愿意在他这个儿子面前，展现，哪怕是一点点的疲惫。 似乎，显露出自己的脆弱或者疲惫，都是一种父权像儿子低头的表现。 前一秒，空气中弥漫着细微的“沙沙”声，刻刀与木头摩擦时独有的、宁静而专注的韵律。 后一秒，堂屋里就传来了父亲的沉重的脚步声。 父亲走了两步，突然身体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爸——” 帅靖川的心微微一动，身体本能靠近父亲。 “我没事！”帅建国重新站稳了脚跟。 “爸，我不是让您定闹钟吗？雕刻超过半小时，您就要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别说是您了，我年轻人都吃不消，一下子往那儿坐三四个小时。” 父子俩因为机器雕刻的事儿，已经冷战了好几天。 这几天，家里面和工作室，到处都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他没想到，父亲会在这个点，还在工作室里。 显然，父亲是在一边雕刻作品，一边在等他。 “你进来！” 他跟着父亲的脚步走进了父亲的那间工作室。 工作台中央，供奉着一尊已初具形态的佛像。 佛像不大，约一尺来高，选用的是上好的黄杨木，木质细腻，色泽温雅。 父亲突然伸手拿起一把极细的三角刀，在佛相的脸部区域，进行着最精微的刻画。 帅靖川静静地站在父亲身后，看着那尊佛像。 佛像低眉垂目，嘴角含着一抹似有若无、慈悲安详的笑意。 那笑容极其微妙，多一分则显轻浮，少一分则失慈悲。 父亲的刀尖仿佛不是在雕刻，而是在触摸一个即将苏醒的灵魂。 每一次推进、每一次旋转，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和笃定。 帅靖川注意到，父亲用的不是他推崇的那些可以设定程序的精雕机，而是那套跟了他几十年、手柄被磨得油光发亮的传统刻刀。 冷战的坚冰，在这静谧而庄重的雕刻氛围中，似乎悄然融化了一丝。 “看见了？”帅建国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沙哑，却打破了沉默。 “嗯。”帅靖川应了一声，走到工作台侧方，看着父亲手下那尊愈发生动的佛像，“爸，这么晚了，还在赶工？” “这是一座寺庙定制的，下月初九要用，得赶赶工。”帅建国说着，手中的动作不停，“这佛相的开脸，是重中之重，急不得，也假手不得。” 帅建国特意加重了“假手不得”四个字，帅靖川听出了其中的深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没有反驳。他知道，在父亲看来，机器雕刻就是“假手”。 “你看这里！”帅建国忽然停下刀，指着佛像眉宇间那极细微的转折。 帅靖川身体靠近那尊佛像，佛像的神态，庄严而又慈悲。 “佛像的庄严，不在形，而在神。这眉心的舒展，眼睑下垂的弧度，嘴角这一丝若有若无的慈悲意……手艺人赋予的灵魂，就在这毫厘之间的‘一念’之中。” 帅建国抬起眼，目光第一次正式落在儿子脸上。 这一次，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固执和火气，只有一种沉淀了岁月的深邃。 “小川，机器能雕出标准的五官，分毫不差。但它雕不出这‘一念’。这‘一念’，是手艺人的心念，是几十年功力的沉淀，是你对着这块木头，感受到它的纹理、它的脾性后，自然而然生发出来的敬意和灵感。这叫‘木上生花’，花是技巧，根，是人心。” 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在帅靖川的心上。 他想起古兰朵，晚上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阿爸说，雕刻一块木头，需要顺着木头的纹理......” 原来，最顶级的匠意，竟是相通的。 即便跨越山海，意境也是相融的。 他看着父亲那双布满老茧和刻痕的手，看着灯光下他鬓角刺眼的白发。忽然间，之前因为理念不合而生的那点怨气，消散了大半。 父亲守护的，不仅仅是一门手艺，更是一种与材料、与作品、与内心对话的古老哲学。 “爸，我明白了。”帅靖川的声音，是这些日子以来，最为诚恳的一次。“机器的‘准’，代替不了人心的‘活’。但......” 帅靖川没有说完，但帅建国心中的不悦，已经消散了一大半。 一个男人愿意低头，证明他开始走向成熟。 帅建国有些意外儿子今晚的态度，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 他放下刻刀，拿起旁边的软布，轻轻擦拭着佛像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小川，你能明白就好。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能历经千年不倒，靠的不是效率，是这份无法替代的‘魂’。” 父子间的气氛，因为这番关于“魂”与“一念”的交流，终于从冰点开始回升。 “吃饭了吗？给你留了一些饭菜。” “爸，我吃过了，跟......一个朋友，我俩在外面吃的。” 帅靖川深吸一口气，因为想起古兰朵，心脏突然狂跳。 好奇怪的感觉，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出现这种心律不齐的状况。 稳定好情绪后，帅靖川觉得，是时候说出自己的想法了。 他拉过一张凳子，在父亲的身边坐下。 “爸，您还记得吴超吗？” “记得啊！书法家吴仁和的儿子，你的高中同学。他现在做什么？” “体制内！文旅局！” “挺好！这小子小时候，我见过他几次。挺稳的，有点少年老成。” “嗯，我今天晚上跟他通了电话，是为了苏超联赛的事。” “爸，您知道吗？我们泰州也要组队参加省里的足球联赛了，十三个城市一起比，关注度会非常高。” “叫‘苏超’对吧？” “对！苏超！” 帅建国点点头：“白天听街坊说起过，说是闹得挺热闹。这跟咱们雕木头的有什么关系？” “爸！关系大了！”帅靖川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光彩。 因为今晚儿子的表现不错，帅建国放下手中的刻刀，认真听儿子说话。 “小川，你展开说一说！” “吴超说，这次苏超，不仅仅是体育比赛，更是一次城市形象的大展示，是文旅推广的好机会。他希望我能帮忙，用咱们泰州木雕，设计制作一批有特色、有纪念意义的应援物品，比如限量版的队徽挂饰、带有球队和城市元素的摆件等等。” 帅建国每次认真思考的时候，眉头总是会拧成一道川字纹。 “说说你的想法！” 帅靖川看着父亲的眼睛，努力地传达着自己的构想。 “爸，您想啊！到时候，全省的球迷，甚至通过直播看到的全国观众，都能看到我们泰州木雕！看到我们把非遗匠造和城市荣耀，两者结合在一起！这不仅仅是卖几件工艺品，这是在为咱们泰州的文化名片添彩，是在用我们的方式，为家乡加油助威！” 帅靖川越说越激动。 “爸，我觉得，这是一个双向奔赴的机会！我们木雕，可以借着苏超的东风，走出工作室，走向更广阔的舞台，让更多人，特别是年轻人，看到传统手艺的魅力！同时，我们也能用自己的技艺，见证并参与这座城市的荣耀时刻！爸，我认为，这是一种更大的‘家国情怀’！” 帅建国陷入了一阵沉默。 他长时间地摩挲着手中的刻刀，目光再次落回那尊未完成的佛像上，仿佛在权衡，在思考。 工作室里只剩下时钟滴答的声音，帅靖川一直紧张地看着父亲。 他知道，父亲一辈子恪守传统。 对于这种带有“商业”和“宣传”性质的事情，父亲总是本能地会有些排斥。 过了许久，久到帅靖川几乎以为父亲会再次拒绝时，帅建国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 “你说的，有些道理。” “爸，您是赞同？”帅靖川喜出望外，激动不已。 “咱们手艺人也罢，普通百姓也罢，根，都扎在这座城里。城好了，家才能好。” “爸，您说得太对了！” 帅靖川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充满了期待。 “能为泰州做点事，露露脸，是好事。” 过了半晌，帅建国突然话锋一转。 目光锐利地看向儿子，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但是，既然是代表咱们泰州木雕的脸面，既然是‘非遗匠造’，那就必须是手工雕刻！” 帅建国指着工作台上那套老工具：“每一刀，都要见功力！每一件作品，都要对得起‘泰州木雕’这四个字！不能粗制滥造，不能丢了祖师爷的脸！你要做的，不是普通的旅游纪念品，而是能传情达意、能承载城市精神的艺术品！” “至于你说的机器雕刻，以后再说。眼下这件事，你必须给我用手，一点一点，把咱们泰州的魂，把苏超的劲儿，给我雕出来！” 第23章 一份“魔鬼级”的体能储备计划 帅靖川松了一口气，虽然父亲没有完全认可机器雕刻，但父亲同意他接手这个项目，并且允许他放手去做，这已经是巨大的突破！ 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热流。 他明白，这是父亲在用他的方式支持他，也是父亲对他技艺的一次考验和认可。 “爸！您放心！”帅靖川站起来，眼神灼灼，充满了被点燃的灵性与斗志。“我一定用手工，雕出最好的作品！让所有人都看看，咱们泰州木雕，不止能雕神佛古韵，也能雕现代热血，雕城市雄心！” 看着儿子眼中久违的、激情的，散发出创造力的光芒。 帅建国那张常年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几不可察、欣慰的笑意。 他轻咳了一声，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表决心了，赶紧去画你的图样去！别耽误我给菩萨开脸。” “好的！爸！我这就去！您......也早点休息！” 帅靖川几乎是跳着离开了工作室，脚步轻快得像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回到自己的那间小工作间，帅靖川迫不及待地铺开宣纸，拿起炭笔。 脑海中，古兰朵在绿茵场上奔跑的身影、队员们拼搏的呐喊、凤城河的波光、老街的飞檐、凤栖湖的碧波湖光……与父亲手下那尊佛像的慈悲安详，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他知道，接下来，他不仅要雕琢一件物品，更要雕琢一段时光，一份情感，一座城市的梦想。 为了这一场场青春的赛事，为了脚下的这座城市的荣光。 他手中的手稿图，将会热烈地绽放。 动笔的一瞬间，帅靖川看了一眼微信。 古兰朵的头像，静悄悄的。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期待收到一个女生的消息。 帅靖川的小工作间里，亮着一盏温暖的台灯。 面前是铺开的一张雪白的宣纸，手中的炭笔却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古兰朵，你在做什么？” 帅靖川喃喃自语，目光不受控制地瞥向桌角的手机。 屏幕漆黑，安静得像一块沉睡的河石。 古兰朵的微信头像，一张她在喀什古城墙下，带着足球、笑容肆意飞扬的照片，依然没有任何红色的消息提示。 帅靖川心里嘀咕着，猜想古兰朵这会儿是在护肤还是在睡觉。 她会不会在吃夜宵？她说过，自己的肚皮填不饱。 他想象着她的这些可能，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犹豫了一会儿，给自己加油打气。 男人，就应该主动点。 于是，点开对话框，手指在屏幕键盘上徘徊，打了几个字。 “在干嘛？” 刚打了三个字，又迅速删掉。 觉得气口太随意，显得有些没话找话。 兴许，她会嫌烦。 过了一会儿，他又输入“早点睡，晚安！” 想了想，还是删了，感觉有点过于客套和生硬。 兴许，她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骚扰，或者，失去了边界感。 虽然，她说，他是她来泰州的第一个朋友。 纠结了半天，他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脑海中那个明媚活泼的身影暂时驱散，专注于眼前的设计。 可是，那美丽的、健康的、充满生命力，甚至有些野生原始的身影却像是最顽皮的灵感，挥之不去，反而与他想要表达的元素更加紧密地缠绕在一起。 “不等了！”帅靖川喃喃自语了一句。 这一句，语气带着一丝决然。 于是，他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份莫名的期待。这一次，他重新拿起炭笔，闭上了眼睛。 终于，他的大脑里，不再是杂念纷扰。 古兰朵奔跑时飞扬的发丝，化作了凤城河畔垂柳的柔韧线条。 古兰朵射门时，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凝结成了足球破空而出的凌厉轨迹。 队员们拼抢时贲张的肌肉与汗水，仿佛融入了黄杨木坚韧有力的纹理之中。 而父亲，刚才雕刻佛像时那慈悲安详的“一念”，则为他笔下即将诞生的图案，注入了一份沉静而强大的精神内核。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已是一片清明与专注。 炭笔触碰到宣纸，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不再是犹豫，而是流畅而坚定。 线条开始在他笔下流淌、交错、融合…… 凤鸟的羽翼环抱着足球，水波的纹路托举着队徽，古老的榫卯结构巧妙地构成了“泰州”二字的抽象变体。 他完全沉浸了进去，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遭的一切，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心流状态。 灯光下，逐渐成型的草图，充满力量与美感。 球队宿舍里，古兰朵也正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摊开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和一台平板电脑。 “他该不会睡了吧？” 古兰朵也同样心神不宁。 吃完夜宵后，洗漱完毕，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 帅靖川的微信头像，是一把木雕刻刀的图案。 对话框，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列表置顶处。 “看来，真是一块木头，到家了也不知道说一声。” 古兰朵对着电脑，嘀嘀咕咕，轻轻嗔怪了一句。 等了好一会儿，屏幕依旧静悄悄的。 她索性把手机扔到枕头底下，眼不见心不烦。 “不等了！大木头！” 关上电脑，她开始研究接下去的苏超联赛。 赛事近在眼前，时间不等人！ 尤其是今天从主帅那里得知，球队未来可能的调整方向后，一种紧迫感更是油然而生。 古兰朵考虑很多，无论队伍怎么变，体能是革命的本钱！ 深夜，她翻开了笔记本，上面已经密密麻麻记录了她对每个队员的体能观察数据。 王小帅爆发力强但耐力不足，高博核心力量欠缺，张凯体能好但分配不合理…… 于是，她再次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之前收集的欧洲青训梯队和国内优秀俱乐部的体能训练方案，结合主帅强调的战术纪律要求，开始着手制定一份“魔鬼级”但极具针对性的体能储备计划。 不考虑食欲和情欲的古兰朵，绝对是专业的女助教。 她用不同颜色的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红色代表高强度间歇训练，针对心肺功能和极限状态下的坚持能力。” “蓝色代表核心力量稳定训练，这是所有技术动作发挥的基础。” “绿色代表柔韧性与协调性训练，预防伤病，提升动作效率。” “黄色标注出需要重点“关照”的队员名字和个性化提升方案......” 夜深了，古兰朵没有等到帅靖川的微信提示音，等却等来了李师傅为她亲手制作的新疆烤包子。 羊肉馅儿！ 第24章 老李尝试做新疆烤包子 夜色如墨，浸透了泰州城。 俱乐部宿舍楼的灯光大多已经熄灭，只有零星几扇窗户还亮着，其中一扇，就属于古兰朵。 她盘腿坐在床上，柔和的台灯光晕笼罩着她和她面前摊开的一大堆资料。平板电脑上播放着欧洲青年联赛的激烈集锦，旁边厚厚的笔记本上，已经用不同颜色的笔迹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训练要点、球员分析数据和初步成型的体能强化方案。 “好香啊，怎么闻见了烤包子的味道？” 古兰朵鼻子狠狠嗅了嗅，“幻觉！一定是幻觉！” 她继续盯着球队每一位队员的资料研究，脑海中，王子豪冲刺后双手撑膝的剧烈喘息，高博对抗中略显单薄的身形，张凯虽然能跑但技术粗糙的盘带…… 每一位球员的特征，像走马灯一样来回闪现。 苏超，这两个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古兰朵的心头，却也激发出她全部的斗志和潜能。 “不行，就这点强度还不够！”古兰朵喃喃自语。 随后，她在“高强度间歇训练”一栏又添上了两组折返跑和一组爆发性启动练习。 “嗯！这样差不多了！核心力量必须再加码，否则在身体对抗激烈的比赛中，技术动作根本做不出来……” 嘀嘀咕咕了半天，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战术和数据的海洋里，忘记了时间，也暂时忘记了离家的愁绪。 直到胃部传来一阵轻微的、熟悉的痉挛感。 “我的天，怎么又饿了？” 每次压力山大，肚子饿的频率就会变快。 看着桌子上的零食，古兰朵撇开眼神。 “不能再吃了！” 瞥了一眼手机，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 她伸个懒腰准备睡觉的时候，一阵隐约的、奇特的香味，顺着门缝钻了进来。 那香味，带着一丝焦脆面食的焦香。 仔细闻，混合着浓郁的羊肉气息。 一瞬间，古兰朵的灵魂都为之一颤的。 “怎么会有孜然和羊肉的味道？天啦！早点睡吧！” 古兰朵已经兴许是太过疲劳，出现了幻觉，可鼻子不受控制地用力嗅了嗅。 没错！是新疆烤包子的味道！ 虽然似乎有些细微的差别，但那核心的香料气息，绝不会错！ 怎么会在泰州闻见家乡的味道？ 难道，真的是出幻觉了？ 古兰朵正疑惑时，“咚咚咚”，几声轻柔而带着点试探性的敲门声响起。 这么晚了，会是谁？ 古兰朵带着疑惑，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老李系着一条与他粗犷气质不太相符的、印着小碎花的围裙，脸上蹭了些许面粉，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在走廊灯光下闪着微光。 “老李，你怎么来了？” 古兰朵看见老李的手里提着一个竹子编的小蒸笼，蒸笼里正散发出诱人的、热腾腾的香气。 老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期待和忐忑的神情，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古助教，我听他们说，你还在加班研究训练方案。你这两天太辛苦了，我猜你应该已经开始想念家乡的口味，刚才就跟着手机瞎琢磨了一下，做了点新疆烤包子。不知道好不好吃，第一次尝试，你尝尝？” 古兰朵微微一愣，眼眶温热。 “老李，谢谢啊！” “嗨！客气啥！你为了我们球队，这么晚了还在加班。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要是觉得好吃，以后我经常给你做。” 说着，老李献宝似的将那个还冒着丝丝热气的小蒸笼递到古兰朵面前。 “快尝尝！我看网上说了，烤包子一定要趁热吃，跟我们这儿的小笼汤包一样，趁热吃，才好吃。” 古兰朵低头看去，蒸笼里，躺着几个金黄油亮、形状虽不算十分规整，但明显能看出是烤包子模样的面点！ 焦黄的色泽，熟悉的香料气息，瞬间击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一时语塞，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眼眶有些发热。 “别愣着！快尝尝！看是不是你们新疆那个味儿！” 老李催促着，眼神里满是殷切。 “我是跟着手机上那些视频学的，可能不正宗，你别嫌弃。我们这儿有新疆人开的饭店，回头我去跟他们拜师学艺。” “李叔，谢谢你。” “客气啥？快尝尝！” 古兰朵拿起一个烤包子，入手是温热的、带着刚出炉不久的柔软与韧性。 她轻轻咬开一角，“咔嚓——”一声。 表皮是预想中的酥脆，虽然可能火候稍微过了一点点，有些地方微硬。 紧接着，滚烫的、混合着羊肉、皮牙子、孜然、黑胡椒的浓郁馅料汤汁就涌了出来，瞬间充盈在口腔里。 “怎么样？”老李的眼神满是期待，带着点紧张。 古兰朵没说话，仔细品尝着烤包子。 味道是那个方向，但确实和老妈阿依慕做得有很大不同。 羊肉的膻味处理得还不够完美，肥瘦比例似乎也不太对，面皮有点厚薄不均，而且，似乎少了一点点新疆烤包子那种带着馕坑特殊烟火的粗犷气息。 但是，能在泰州吃到这样的味道，简直了！ 眼前的烤包子，不再是简单的烤包子。 而是，包含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滚烫的诚意和关怀。 “嗯！好吃！” “真的吗？你别哄我开心，哪里不足告诉我，我可以继续改进。” 古兰朵嚼着这并不算地道的家乡美食，感受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在味蕾上绽放，眼眶从温热到湿润。 “古教练！怎么了？是不是太难吃了？” 老李一看古兰朵哭了，顿时慌了手脚，搓着手，满脸的懊恼和自责。 “古助教，你别难过，我待会儿再去厨房仔细研究......” “李叔！我是太感动了，这烤包子太好吃了。”古兰朵连忙摇头，笑着擦拭着眼泪。 “真的？”老李再一次确认。 “真的！这是我来到泰州以来，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古兰朵说的是真心话。 这不仅仅是一个烤包子，而是在离家千里之外，在她挑灯夜战、为前程感到一丝迷茫和压力的深夜，来自一位长辈最质朴、最温暖的慰藉。 “跟你家乡的烤包子比起来，我这应该不及格了吧！”老李拿起一只烤包子，“别浪费，一起吃。” “不一样！我阿妈做的烤包子特别好吃。在我心里，整个喀什的烤包子，都没有我阿妈的手艺好......” 古兰朵想起了母亲阿依慕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想起了家里那个散发着灼热气息的馕坑，想起了父亲吐尔逊坐在餐桌前，等着她一起分享刚出炉的、烫手的烤包子时的温馨场景。 这几天，压在心底的思乡之情，在这一刻，被这个小小的、不那么完美的烤包子，彻底引爆了。 老李笑了笑：“当然了，你吃的不是简单的烤包子，是妈妈的味道。你阿妈做的烤包子，里面有对你和家人的爱。爱的味道，胜过一切。我最爱吃我妈做的青菜面，自从她离开后，我再也没吃到过那么好吃的青菜面。其实呀，青菜面很简单，谁都会做，只不过，那不是妈妈亲手做的面......” 老李说着，眼眶湿润。 古兰朵安慰道：“李叔，别难过了。真的谢谢您，让我吃到了家乡的味道。” “谢啥，都是应该的。你们这些孩子，背井离乡地来这里不容易。咱们现在就是一个大家子，你以后有啥想吃的，就跟李叔说，李叔虽然笨，但愿意学！对了，我刚才还看到网上有拉条子、手抓饭、缸子肉......什么教程都有，李叔一样一样地给你学着做。” “谢谢李叔，那就由我来当这只‘幸福’的小白鼠吧！” 古兰朵被老李的这一句“一个大家子”感动了。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淌遍了全身。 之前所有的孤独感、与周遭环境的疏离感，在这一刻，仿佛冰雪消融。 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不再只是一个外来者。 她是泰州队的一员，他们都是她的家人。 “李叔，我以后肯定不跟您客气！等咱们泰州队在苏超打出名堂，我请您吃我们喀什最正宗的烤全羊！” “哈哈！那太好了！叔等着！”老李开怀地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飞往新疆的机票可不便宜，从明天开始，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两人开心地聊了许久，直到古兰朵吃完了全部的烤包子，老李笑着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古助教，好胃口。早点儿休息，蒸笼我先拿走了，想吃的时候，你就发微信告诉我。” 目送着老李离开宿舍楼，古兰朵继续熬夜，将体能训练方案最后一部分完成。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力量。 凌晨的时候，她望着窗外的泰州夜色，意识到自己终于真正地融入了这里。 为了泰州队，这个“家”，她要拼尽全力，帮助泰州队走得更远。 第25章 深夜的一碗鱼汤面 “川子，睡了吗？” 深更半夜，吴超才下班，走出文旅局，声音带着疲惫和兴奋。 帅靖川目光紧盯着桌上的那幅手稿图，敷衍着回复了一条微信消息。 “没睡呢！忙着呢！你在哪？” “刚下班！有空吗？出去喝一杯？” “你嘱咐的工作，还问我有空吗？” “哇！效率这么高？这就开始了？” “苏超联赛马上就开始了，可不得抓紧点时间？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兄弟，我太感动了！我们领导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苏超联赛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现在十三个地级市都铆足了劲儿搞宣传。怎么样？我的大艺术家，你有灵感了吗？” “正在设计呢！你要是再啰嗦几句，我的灵感可就要飞走了。” 吴超知道，好兄弟这是催促自己挂电话呢！ 于是，赶紧麻溜地说了句“晚安，好兄弟，加油哟！”，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帅靖川将手机屏幕对着桌子，这一次直接设置成了静音模式。 起初，自信满满。 此刻，心急如焚。 他已经不知疲惫地设计着手稿图，足足三个多小时。 桌上铺满了废弃的草稿，地上是被他揉成一团的宣纸，像一朵朵开败的花。 看着一大堆的废稿，帅靖川终于停了下来，一只手胡乱地翻搅着乌黑的发丝。 他手中的炭笔在指间烦躁地转动着，一直迟迟无法落下。 设计，卡住了。 灵感，消失了。 这种感觉很不是滋味，言简意赅地解释。 就是，创作激情还在，思路总是无法凝聚成一个核心的燃点。 如果是旁人，或许会通过抽烟，刺激自己的神经及，激活脑细胞。 而他，不抽烟、逢年过节才喝点酒。 咖啡！这个点，到哪儿去买咖啡？！ 嘴巴的阈值越来越高，早已经喝不习惯速溶咖啡。 “是该买一台咖啡机，再买一些咖啡豆了。” 帅靖川喃喃自语，好像始终都无法找到一个完美的、能够承载“泰州魂”与“苏超魄”的契合点，将它们有机地、富有生命力地融合在一起。 画出来的图样，不是显得过于传统而老气，就是过于现代而失去了木雕的韵味，或者干脆就是元素的生硬堆砌，毫无灵魂可言。 接下来的时间，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将又一张不满意的草图揉成一团，精准地投进了墙角的纸篓。 抬头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空，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攫住了他。 刚才，他在父亲面前夸下的海口，在吴超那里许下的承诺。 他的内心深处，想要在古兰朵面前证明点什么的心思。 此刻，这些都变成了沉重的压力。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明天再战时，听见一墙之隔的父亲工作室里，那“沙沙”的刻刀声，从未停歇。 父亲也还没睡。 似乎，父亲正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陪伴着他。 帅靖川像一颗小小的定心丸，焦躁的心，莫名地平静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一张干净的宣纸，将脑海中那些刻意为之的、复杂的构想强行清空。 他不再去想什么“城市雄心”，也不再刻意追求“现代热血”。他闭上了眼睛，放空自己，任由思绪飘散。 渐渐地，古兰朵在绿茵场上，那记石破天惊的倒挂金钩画面，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她身体极致后仰，腰腹如弓，双腿在空中划出充满力量美感的弧线，那种超越性别、纯粹属于运动与梦想的爆发力，那种一往无前、要将所有阻碍都击碎的决心…… “有了！” 帅靖川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道灵光！ 他不再试图去组合元素，而是去捕捉那种动感与精神的瞬间！ 这一次，炭笔终于再次落到纸上。 不再是犹豫的试探，而是流畅而自信的勾勒。 笔尖如行云流水，一条充满张力的曲线跃然纸上，那是古兰朵腾空而起的腰背弧线，巧妙地化作了凤鸟蓄势待发的翅翼轮廓。 足球破空的轨迹，被抽象成一道锐利的直线，与柔和的凤城河水波纹形成刚柔对比。 帅靖川将泰州队徽的核心元素，用一种极其精炼的刀法意象融入其中，仿佛是被那股力量孕育而出。 完全进入了状态，外界的一切仿佛都已不存在，耳边只有笔尖与纸张摩擦的美妙声响，和隔壁父亲那稳定而富有韵律的刻刀声，二者奇异地交织成一曲深夜的协奏。 一种久违的心流状态，无穷无尽的灵感如泉水般奔涌。 隔壁工作室内，帅建国虽然一直在专注于佛像的开脸，但耳朵却始终分了一丝心神在儿子这边。 起初听到那频繁揉纸、焦躁踱步的声音，他手中的刻刀节奏几不可察地慢了一瞬，眉头微蹙，但并未作声。 当那边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沉稳而连续的勾勒声时，他紧绷的嘴角，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 时间在专注中悄然流逝，时钟的指针悄然滑过凌晨一点。 帅靖川终于长舒一口气，放下了炭笔。 桌面上，一幅充满动感、力量与灵韵的设计图已然成型！ 既有木雕的厚重底蕴，又充满了现代体育的蓬勃朝气，传统与现代，力量与柔美，在其中达到了一个微妙的、令人惊叹的平衡！ 他正沉浸在创作成功的喜悦中，工作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帅建国端着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白瓷碗，走了进来。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将碗放在儿子手边，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趁热吃了。” 帅靖川低头一看，是一碗地道的泰州鱼汤面。 奶白色的浓郁汤底，细滑如丝的面条，上面点缀着几片青菜和嫩白的鱼片，香气扑鼻。 深夜的寒意中，这碗面散发着无比诱人的温暖。 “爸……谢谢！”帅靖川心头一股热流涌起。 “嗯。”帅建国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了儿子刚刚完成的那张设计图上。眼神瞬间凝固了，拿着空托盘的手微微顿住了片刻。 “爸，先别看，这只是草稿。” 帅靖川慌张道，试图用身体掩盖住草图。 “挡什么挡？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帅建国俯下身，仔细地盯着儿子的手稿图。 一寸一寸地审视着图上的每一个细节，专注的神情，不亚于他面对一块上等的黄杨木。 帅靖川有些紧张地看着父亲，像个小学生等待老师的评判。 “爸，别看了，还不成熟。” 半晌，帅建国才直起身，目光复杂地看了儿子一眼。 “爸，您倒是说句话啊！您这样，我紧张！” 帅建国语气有些惊叹：“这条线，嗯，很有灵性。” “真的？” 帅靖川以为父亲要劈头盖脸一顿“羞辱”，没想到，父亲表扬他了。 帅建国指着那条代表凤鸟翅翼与人体腰背的流畅曲线：“这不再是死物，有‘气’在里面流动。足球的轨迹，破得果断，有劲道。” “真的？爸，别安慰我了。”帅靖川还是不敢相信。 “安慰你？我有这个必要？”帅建国又指了指那几个巧妙融入的队徽元素，“藏而不露，露必有因！哈哈！这样的手稿草图，爸爸觉得已经有点意思了。” 这是帅靖川长大以来，第一次从父亲口中听到如此具体、如此不带挑剔色彩的肯定！ 父亲是直接肯定了他作品的“灵性”！ “爸，您真觉得可以？”帅靖川按捺住激动，小心翼翼地问。 “大方向对了。” 帅建国点点头，随即，他拿起旁边一支铅笔，在设计图的几个局部轻轻点了点。 “你看，这里，凤鸟的羽梢，可以再虚化一点，用浅浮雕甚至镂空的手法，增加灵动感，太重了反而笨拙。还有，这里，水纹与足球轨迹的交界，过渡可以再自然些，不要那么生硬，木头有自己的语言，要顺着它来……” 帅建国这一次，没有粗暴地否定儿子。而是以一位经验老到的匠人的视角，提出了精准且具建设性的修改意见。每一处点拨，都让帅靖川有茅塞顿开之感。 帅靖川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这是他们父子二人，前所未有，顺畅的一次交流。 过去，父亲都是习惯性否定他，导致父子关系很是紧张。 接着，父亲又从线条的虚实处理，聊到不同木材适合的表现手法。 “爸，鱼汤面很好吃，谢谢爸。” 帅建国摆了摆手：“路子走对了，就坚持下去。不早了，收拾收拾睡吧。”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帅靖川发觉，父亲的背影少了几分往日的沉重。 独自坐在工作间里，看着那张凝聚了心血与突破的设计图，又看了看手机上古兰朵静默的头像。 帅靖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疲惫、满足、憧憬，混合而成的笑容。 他知道，这一切的美好开端，都与新疆姑娘古兰朵，密不可分。自从在球场上遇见她，好运似乎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古兰朵，你就是帕米尔高原上，美丽的雪域精灵。” 打完这一行字，帅靖川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删掉了。 男人，不能太心急，这是父亲说过的话。 父亲形容的是木雕，帅靖川细品一番。 也许，追女孩子也一样，不能操之过急，万一吓到古兰朵，那就糟糕了。 “嗯，别着急，慢慢来！”帅靖川喃喃自语。 第26章 “苏大强”的“相爱相杀” 几天后，帅靖川拿着几经修改、终于让自己和父亲都颇为满意的木雕设计初稿，约了吴超在老地方见面。 一家烟火气十足的烧烤店，两人这些年经常来这家撸串。 夏夜的烧烤摊，人声鼎沸，孜然和辣椒面的香气混合着冰啤酒的麦芽香。 吴超穿着一件皱巴巴的POLO衫，帅靖川很少见他不修边幅，眼下的乌青比前几天更重了，脸颊两旁布满了络腮胡子。 “怎么了？没睡好？还是......纵欲过度？”帅靖川玩笑道。 “去你的！连个女朋友还没有，哪来的纵欲过度？” 吴超虽然眼圈乌青，精神却异常亢奋，眼神炯炯有神。 “别扯这些了，咱们还是聊正事吧！” 吴超抓起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串，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滔滔不绝。 “好好好！洗耳恭听！” “我的川哥，你的设计图呢？快，拿出来给我瞅瞅！” “你说的正事儿呢？你先说！这个不着急！” “这就是最大的正事儿！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现在市里头各部门天天开会，我们单位也一样，脑袋都要炸了！你赶紧的，丑媳妇儿迟早都要见公婆。” “等吃完了再看嘛！这儿全是油！先撸串！” “哥们儿，你动作麻溜点！手稿草图，没那么讲究，赶紧给我看看撒！” “行行行！给你看！” 帅靖川笑着从随身携带的画筒里抽出那张精心绘制的图纸，在略显油腻的桌子上小心铺开。 吴超只看了一眼，眼睛就直了。 “咕咚”一声，嘴里的一口冰镇啤酒咽了下去。 “我靠！川儿！牛逼啊！你是我的神！” 吴超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帅靖川被他逗笑了。 “不是夸张！我要的就是这感觉对了！” “太对了！有那股子劲儿！又传统又现代，还有我们泰州的魂！” “兄弟！我的神！这要是雕出来，绝对镇场子啊！” 帅靖川心里一块大石落地，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少拍马屁，提点实在意见。” “意见？啥意见？没意见！这就是我想要的！” 吴超猛灌一口啤酒，心情一下子畅快了。 随即，又压低声音，身体前倾，脸上露出一种分享绝密情报的神秘表情。 “干嘛这种眼神看着我？神神叨叨的！” “川儿，你是自己人，我跟你透个底。你知道这回省里为啥下这么大决心，搞这个苏超联赛吗？” “发展体育精神？” “NO！NO！NO！你看事情还是太看表面了，这背后的底层逻辑，你压根儿没搞明白。” “背后的底层逻辑？”帅靖川一脸疑惑，“故弄玄虚了吧？我看就是为了振兴足球这项竞技运动！” “你错了，你真以为只是让咱们十三个兄弟城市闲着没事踢球玩？” 帅靖川咬了一口烤茄子，好像意会到了什么。 “哦？除了发展青训，拉动文旅，还有啥深意？总不会是看我们‘苏大强’太安静了，给找点事儿吧？” “嗨！兄弟！你这话可就说到点子上了！” 吴超一拍大腿，眼睛放光。 “就是给咱们‘苏大强’找点事儿！但这事儿，找得用心良苦！” 吴超拿起一根筷子，在桌子上比划着。 “你看啊，咱们江苏，人称江苏十三太保，经济个顶个的强，平时嘛，表面上和和气气，其实骨子里谁都不服谁，对吧？” “对啊！网上都戏称我们是散装江苏！” “没错！这次苏超，算是把内卷摆到明面上了！” 吴超嘿嘿一笑，掏出手机，点开微博，找到一个热搜词条。 “#比赛第一，友谊第十四#网友都帮咱们总结好了！幽默吧？表面上是嘲讽我们十三个市为了争第一，连友谊的小船都不要了，直接排到十四名开外去了！” “这不就是互联网玩梗嘛！”帅靖川看着热搜下面各种江苏网友的玩梗和“互怼”，忍不住笑了。“不过，还是挺形象的。个顶个的强，一个不服一个。” “这只是表面！”吴超收回手机，语气变得认真而深沉。 “此话怎讲?” “川儿，省里真正的用意，就藏在这个梗里。十四的谐音是什么？” “一世？” “对！省里真正想表达的是，比赛第一，友谊1314！”吴超目光灼灼地看着帅靖川：“十三个兄弟城市，要一生一世地友好下去，协同发展，共同富裕！” “哥们儿，过度解读了吧？” “过度解读？足球场上的竞争，是为了激发活力，是为了更好的了解。而不是真的要斗个你死我活。是在用一种充满激情和关注度的方式，把我们这十三个平时可能各自埋头发展的兄弟，重新拉到一个舞台上，让大家有机会，近距离了解一下彼此！” 帅靖川一脸疑惑，“什么意思？没听懂！” 吴超一边撸着串儿一边解释，“就像读一本复杂的书，以前我们可能只知道邻居经济不错，或者有个5A景区。但现在，通过苏超，我们会看到南通的球队打法如何，徐州的球员风格怎样，苏州的场馆运营有什么亮点，南京的球迷文化有多浓厚……每个城市都有不同的特色，我们在赛场上拼的，不只是比分，更是各自城市的精气神、文化底蕴和组织能力！” 看着帅靖川的表情，吴超问：“还没懂？” “有点懂了，你继续说！”帅靖川递了一串烤羊腰子，“边吃边说。” “苏超比赛过程中，我们会真正重新认识身边的兄弟城市，也会反过来，更深刻地重新审视我们自己的家乡，反思我们城市的优势和不足。这才是举办苏超，良苦用心的地方！” “苏超联赛的意义，还真的非同一般。”帅靖川沉吟道。 “那当然！”吴超又干掉一杯啤酒，语气更加激昂。 “再说回足球本身。川儿，咱们都知道，中国足球这些年，一路走得不容易。正是因为不容易，才更需要坚持，更需要播种希望的种子！” “中国足球的成长，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传承。苏超，就是在这片土地上，播下的一颗重要的种子！它让足球在全省范围内，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关注度和亲和力，深入到各个城市，甚至乡镇。” “原来如此！”帅靖川一脸感慨，“这样就会让更多孩子因为身边的球队、身边的联赛而爱上足球，会让更多家长看到足球带来的积极变化，会让整个社会的足球氛围变得更加浓厚！” 吴超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信仰的光彩。 “川儿，我们要永远相信‘苏大强’！这颗‘苏大强’的足球种子，只要给足阳光雨露，它就一定能顽强地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这不仅是足球的希望，也是一种精神的传承。” “先别说了，咱们干一杯！”帅靖川被吴超的豪情壮志感动了。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吴超有些微醺，勾着帅靖川的肩膀。 “兄弟，你现在做的，就是在为这颗种子，增添一份属于我们泰州的文化养分和匠心温度！你这木雕，到时候往主场一摆，往宣传片里一放，那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咱们泰州，不仅有经济，有足球，更有沉淀千年的文化底蕴和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咱们是在用最传统的方式，为最现代的激情呐喊助威！” 一番话，说得帅靖川心潮澎湃。 他之前只觉得这是个推广木雕、帮助球队的好机会，此刻却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手中刻刀所承载的分量。 木雕连接的，是个人技艺与城市荣耀，是传统文化与时代脉搏，是兄弟城市的友谊，更是中国足球未来的希望之火。 “我明白了，超儿。”帅靖川郑重地点点头，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你放心，这活儿，我一定给它雕出魂儿来！绝不给咱们泰州，不给‘苏大强’丢脸！” “哈哈！好兄弟，够意思！”吴超畅快地大笑起来，“来，为了‘比赛第一，友谊1314’，为了咱们‘苏大强’的足球种子，干杯！” “干杯！” “超儿，你说咱俩玩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相处不累呢？” “哈哈！大概是志趣相投！” “我看，是臭味相投！” 第27章 点燃足球火种 一些烤羊肉串、烤羊腰子下肚，几杯冰啤酒润喉，帅靖川和吴超的状态都有些微醺。 两人勾肩搭背，谈兴更浓，像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超儿，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是不是很像，足球场上的解说员？” “你像一个说书人！” “说书人？” “没错！惊堂木一拍案板，大喝一声，全场的听众注意力都在你身上。” “哈哈！川儿，刚才说的比赛第一，友谊1314是基石，是基调。但光有基调不够精彩，得有好戏连台！你猜咱们这苏超联赛，具体怎么个玩法，才能把这‘对抗式团结’玩出花来？” “不知道！”帅靖川觉得这个词很新鲜，“但听着就带劲儿！怎么对抗，又怎么团结？” “省里高手如云啊！” 吴超赞叹一声，随即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武林秘籍。 “初步方案，会把咱们十三太保，按照地理和那点微妙的地域认同，划分成苏南、苏中、苏北三大赛区！先进行区内循环赛，捉对厮杀！” “嚯！这么有意思？”帅靖川乐了，“这是把散装江苏的格局，从市级矛盾，直接升级成区域内战了啊？网上苏南苏北苏中的段子，这不得直接搬进赛场？” “没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先把内部的火力和关注度彻底点燃！” 吴超一拍桌子，兴奋的唾沫星子差点飞到烤串上，真有点说书人的架势。 “让苏州、无锡、常州他们去卷，让徐州、连云港、宿迁他们去拼，咱们苏中这边，也得跟扬州、南通他们好好交流交流感情！这叫战略性拱火，精细化内卷！等区内打出真火，打出代表队伍，再进行跨区总决赛，那场面，想想就刺激！” “超儿，听着是真有点意思！” “何止是有点意思？简直是太有意思了！ 吴超掰着手指头，眼神灼灼。 “相信我，苏超绝对是2025年夏天，中国体育界最奇妙的一道风景！你看着吧，接下来，微博热搜和各大短视频平台，绝对热度都停不下来！” 帅靖川完全可以想象那个画面，网络上关于三大赛区的玩梗肯定会铺天盖地。 “那咱们泰州，划在哪儿？苏中？” “那必须的啊！不过嘛，泰州还挺尴尬的，存在感有点儿！你懂的，都以为我们是扬州的。其实啊，咱们泰州地级市都成立三十年了。” “是啊！我读大学那会儿，介绍自己是泰州人。你猜室友怎么说？” “台州的？哦哦哦，你浙江人啊！” 帅靖川无奈地笑了笑：“是啊，太尴尬了，还有人问我是不是泰安的。我勒个去，后来我直接说，我是扬州那边的。他们一下子就‘哦——’。” “当时他们那拖音，拉得很长。他们都知道扬州，唐诗三百首，诗人李白、杜牧他们，都介绍了扬州。” “我懂！我懂！一句‘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文旅就赢麻了。” 吴超挺起胸膛，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嘿嘿一笑。 “不过啊，现在有个更有意思的乐子。你知道南哥是谁吗？” “南哥？南京吗？还是南通？还是我泰州兴化戴南？”帅靖川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场造梗。 吴超解释道，“南京和南通，现在都想当这个‘南哥’！网上两边球迷和网友已经开始了，各种P图、段子满天飞。” “南京说，‘我六朝古都，省会担当，我不是南哥谁是南哥？’” “南通不服，‘我靠江靠海靠上海，GDP嗷嗷叫！南哥必须是我！’” 帅靖川听得哈哈大笑：“这都行？网友也太能玩了吧！” “玩梗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吴超得意地说，“表面上是争个虚名，显得有点幼稚，有点内卷。但你仔细品，这背后，其实是足球魅力的一种体现。它用一种轻松幽默的方式，让原本可能只是经济数据对比的城市，拥有了鲜活的人格化标签，激发了市民的归属感和参与感。大家不是在真的吵架，而是在用一种独特的方式，为自己城市打Call，表达热爱。川儿，这本身就是一种凝聚力的体现。” 随即，吴超的神情认真起来。 “而且，你发现没？无论是南京还是南通，他们在争‘南哥’的时候，并没有贬低对方，更多是展现自己的特色和优势。这其实就是一种尊重。足球的魅力，或者说体育的魅力，不仅仅是战胜对手，更是在对抗中，去看见每一位对手的闪闪发光，去尊重每一个兄弟城市的独特价值。” 帅靖川细细琢磨一番，道：“就像咱们这十三太保，苏州的经济、南京的文教、徐州的厚重、南通的活力、无锡的实业……包括我们泰州的祥泰和水城韵味，哪一个不是闪闪发光的？苏超这个舞台，就是让大家把这些光，都亮出来，互相照一照，欣赏欣赏。” “没错！玩梗的背后，其实是有深意的。这不再是简单的网络狂欢，而是一种充满智慧的城市营销和情感联结。”吴超越说越兴奋，拿起一根干净的竹签，蘸了点啤酒，在桌子上比划起来：“川儿，我再给你拆解一个终极彩蛋！你看友谊这两个字，你数数，它俩加一起是多少笔画？” 帅靖川在心里默数：“友，四画；谊，十画。一共十四画。” “对喽！”吴超用力一点头，啤酒在桌面上溅开一个小点。 “正是十四画！我们江苏是十三个城市组成的共同体，这多出来的一画是什么？” “是什么？快说啊！急死了！”帅靖川激动得脸色红润。 “多出来的一画，就是那份超越地理界限、超越比赛输赢的、将我们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血脉亲情和共同发展的决心啊！十三座城共筑的江苏，友谊，正是由这十四画浓墨重彩地写就的！这是刻在我们文化基因里的密码，是这次苏超联赛，要送给我们所有江苏人，最大的、最好的彩蛋！江苏十三市，友谊一生一世！” 帅靖川彻底被震撼了。 他从没想过，两个普通的汉字，竟然能蕴含着如此巧妙而深刻的寓意。这已经超越了体育比赛的范畴，上升到了一种文化哲学和情感共鸣的层面。省里这次举办苏超，其用心之深、构思之巧，实在令人叹服。 吴超放下竹签，神情庄重，仿佛在宣布一项神圣的使命。 “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苏超的目的，不仅仅是眼前的比赛和热闹，更是为了‘拼搏’这两个字！” “对！拼搏！”吴超重重强调，“举办苏超是要给那些正在成长中的青少年，树立榜样，传递信念！让他们看到什么是团队精神，什么是永不言弃，什么是为家乡荣耀而战！” “接下来，这一场场激烈的比赛，将会像火炬一样，在一代代江苏人手中传递下去！这会点燃无数少年心中的足球火种，塑造他们坚韧不拔的品格。这才是苏超最长远、最根本的意义。为了传承，为了未来。” 吴超说得口干舌燥，猛灌了一大口啤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种疲惫与满足。 帅靖川久久无言，内心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波澜起伏。 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插科打诨的好兄弟，此刻却像一位深谋远虑的战略家和满怀激情的布道者。他手中的那张木雕设计图，仿佛也因为这些话语，变得更加沉甸甸，充满了时代的使命感和未来的期许。 帅靖川端起酒杯，神情无比郑重。 “超儿，我以茶代酒，敬你！敬苏超，也敬咱们泰州！” 两人一饮而尽。 回到家，帅靖川借着夜色和酒意，鼓起勇气拨通了古兰朵的电话。 听筒里“嘟，嘟”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在他的心尖上。 夏夜的暖风，吹拂着他微微发烫的脸颊，满脑子都是古兰朵那一脚倒挂金钩的精彩画面。 终于，电话接通了。 古兰朵清亮的声音并未传来，仔细听，一阵嘈杂的背景音。 “都没吃晚饭吗？继续跑！” “再跑五圈，回去休息。” 急促尖锐的哨声，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奔跑时球鞋剧烈摩擦地面的声音...... 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近乎扑面而来！ “古兰朵，你在哪？” “帅靖川？”古兰朵的声音终于响起，“这么晚了，有事吗？” 突然，古兰朵发出短促有力的指令声：“不许偷懒！” “你们还在训练？” 帅靖川的酒意瞬间醒了一半，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对啊，我们正在加练呢！”古兰朵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苏超联赛快开始了，不能有半点松懈！” “好吧，别太辛苦。”帅靖川大着舌头，关心着古兰朵。 “你是不是喝酒了？”古兰朵一边陪着球员加训一边抽空问了一句。 “我没喝多！”帅靖川深吸一口气，“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跟你说，加油！你们一定可以的！泰州队，不要小看了自己。他们都很年轻，年轻拥有无数种不确定性，说不定咱们泰州队就能一黑到底！” 古兰朵顿了顿，随即，一脸开怀地笑了。 “谢谢你啊，帅靖川。我先挂电话了，这边还要继续训练，明天我给你回电话。” “好的！那你快去吧！记得早点休息！” 电话被古兰朵干脆利落地挂断，她的声音却萦绕在帅靖川的耳边，久久不散。帅靖川握着手机，站在原地许久。 突然，脑袋里面，灵感惊现。 前一秒，他还站在家门口，抬头看着月亮，想念足球场上的古兰朵。 后一秒，他推开家门，径直走进工作间，在桌前挥笔有力，绘画着新的手稿图。 第28章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各位，注意了！咱们今天先不训练，重点安排是看球赛。” 古兰朵一开口，球员们纷纷欢呼起来。 “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古助教，我们都成牛马了。” “别贫了，今天的重点是研究苏超第一场比赛，南京vs苏州。” “古助教，谁还不会踢球，没必要研究对手吧？” “知已知比，才能百战不殆。” “古助教，我们早就看过了。” “你们研究过了吗？”古兰朵反问，一球员低下了头。 “观众和你们的视角是不一样的，前者关注的是比赛结果或者娱乐效果。我们关注的应该是，如何赢下每一场球赛。即便不能赢，我们也要做到问心无愧，踢出最满意的球赛。” 很快，会议室里，投影幕布上播放着这场比赛。 球员们人手一个笔记本，神情专注，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第一次看球赛要做笔记，有种小时候阅读过后写读后感的既视感。 “我的妈呀，这人也太多了吧！” 王子豪看着镜头扫过水泄不通的南京奥体中心看台，忍不住咂舌。 屏幕上，红色的南京队球迷和蓝白色的苏州队球迷泾渭分明，旗帜招展，呐喊声几乎要冲破音响。 “哈哈！官方海报玩梗，金陵盐水鸭，踢翻苏州糕。” “这届官方是懂流量的，我听说黄牛票都炒到四位数了！” “咱们以后主场，能有这十分之一热闹，我就心满意足了！” 古兰朵站在幕布旁，双手抱胸，目光锐利地盯着屏幕。 “都安静！认真看！尤其是研究他们的攻防转换和中场逼抢！记住了，这不是看热闹，是上课！” 古兰朵清亮的声音让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队员们立刻收起了嬉笑，目光重新聚焦于赛场。 比赛进程异常激烈，正如赛前玩梗那般，充满了火药味。 南京队凭借身体优势和高位逼抢，不断冲击苏州队的防线。 而苏州队，依靠细腻的脚下技术和快速传切，与之周旋。 “你们看！” 古兰朵突然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南京队一次成功的边路突破传中瞬间。 “注意他们的边后卫插上时机！中场球员拉开空当，给边路创造了前插的空间！王子豪，如果你是咱们队的边锋，这个时候你怎么跑？” 王子豪愣了一下，挠挠头：“我肯定往禁区里冲啊，抢点！” “莽夫！”古兰朵毫不客气，“看看苏州队的防守球员在哪里？你直愣愣冲进去，正好掉进越位陷阱，或者被对方中卫盯死！” 古兰朵又切换了几个画面，“看看南京这个前锋怎么跑的！先是假装前插，吸引防守注意力，然后突然回撤到点球点附近，这个空当就出来了！” 古兰朵拿起记号笔，在白板上快速画着跑位路线。 “进攻不是闭着眼往前冲，要动脑子，要会观察，要会利用队友的牵制，为自己创造空间！巴特，你的跑动能力好，但要学会更聪明地跑！” 巴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电视上，比赛继续进行。 苏州队在一次快速反击中，通过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短传配合，竟然撕开了南京队看似稳固的防线，由他们的核心前锋一脚低射，洞穿了球门！ “好球！”会议室里不少队员情不自禁地喊出声。 古兰朵再次暂停，眼神发亮。 “看看他们这次进攻，从断球到进球，经过了多少次一脚出球？几乎没有多余盘带！在高速对抗中保持技术动作不变形，保持传球的精准和思路的清晰，这就是我们要努力的方向！田翔敏，你的传球不错，但要更快，更果断！” 田翔敏赶紧在笔记本上记下：“一脚出球、果断！” 中场休息时，会议室的讨论更加热烈。 “南京队逼抢太凶了，体力能跟得上吗？” “苏州队技术是好，但身体对抗吃亏，下半场可能会被冲垮。” “我觉得南京队那个后腰是关键，咱们万一遇到南京队，得想办法限制他。” 古兰朵听着大家在激烈地讨论，不时点头或者参与其中补充自己的见解。她没有摆出助教的架子，而是像一个引领者和讨论参与者，激发着每一个队员去思考。 最后，古兰朵总结。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南京强在身体和冲击力，苏州强在技术和配合。但足球比赛，不是谁优点多谁就赢，而是谁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优势，同时限制住对方的优势。” 接着，古兰朵将画面切换到南京队那个进球的重放。 “你们再看这个球，除了跑位，你们注意到南京队传中球的特点了吗？” 队员们仔细看着。 “球速快！” “带内旋，往门里转！” “落点刁，在门将和中卫之间！” 古兰朵肯定道，“对！传中不是把球踢进禁区就完事了！要追求质量！速度、旋转、落点，缺一不可！这是我们接下来训练的重点课目之一！” 下半场的比赛依旧胶着，双方都创造了机会，但未能再改写比分。 最终，南京队凭借开场不久的进球，1：0小胜苏州队，揭幕战在巨大的喧嚣和些许争议中落幕。 古兰朵关掉投影，会议室的灯光重新亮起。队员们还沉浸在比赛的激烈氛围中，议论纷纷。 古兰朵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 “好了，别人的戏看完了，该轮到我们上台了！” “古助教，我们要打比赛了吗？什么时候啊？”王子豪问道。 “下周，泰州队，主场，对战无锡！这是我们苏超的第一战，是在父老乡亲面前的第一次亮相！” 古兰朵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期待。 “无锡队的特点，我们后续会详细分析。但无论对手是谁，打出我们自己的东西，拼出我们泰州队的精神面貌，比什么都重要！” “古助教，您说吧，要怎么训练，我们一定积极配合。” 巴特，前锋，第一个带头，其他人纷纷附和。 “从明天开始，训练重点如下。进攻跑位、一脚出球、高质量传中、以及区域防守的协同性！大家有没有信心，打响我们泰州队的第一炮？” “有！！！” 这一次的回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响亮、整齐。 古兰朵看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一双双热血的双眼，看出大家对首秀的憧憬。 会议结束，队员们带着满满的笔记和沸腾的热血离开。 古兰朵独自收拾着设备，泰州队首战无锡。她无法预料结果，但一定拼尽全力，带领球员拿下这场比赛。争取，赢下开门红。 第29章 老李美食助攻球员训练 距离苏超首秀还有最后几天，泰州队的训练场仿佛变成了一个微缩的炼狱。古兰朵协助周主帅，硬是把这群年轻的“杂牌军”往死里操练。 每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不少兼职踢球的球员，甚至辞职或者请假，投入到紧张的训练当中。 尤其是当他们得知，周主帅两个孩子最近都是她的丈夫又当爹又当娘，悉心照顾着。大家都很感动，心里暗暗发誓，不让周主帅和古助教失望。 古兰朵恨不得每个队员的潜力都榨出来！ 训练强度直接拉满，每天训练结束后，小伙子们累得连话都不想说，直接“瘫”字写在脸上。 老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知道光靠喊口号打鸡血不行，得来点实在的。 这位球队的“大总管”把袖子一撸，决定在自己的主场——厨房，使出十八般武艺，给孩子们加油打气！ 第一招：蟹黄包，攻胃为上！ 老李知道，一口爆汁的泰州蟹黄包，可是泰州小伙子的心头好。 天没亮，老李就开车去了菜市场，精挑细选了最肥美的母蟹。回来后，系上围裙，开始下厨。 拆蟹粉是个功夫活。 老李戴着老花镜，用小镊子、小剪刀，一点一点地把蟹黄、蟹膏、蟹肉分离得清清楚楚，金黄的蟹黄和莹白的蟹肉堆了满满一小碗，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和面讲究力度。 水温、揉搓的力度、发酵的时间，全凭老李几十年的经验。发好的面皮，要求能透光，像少女的肌肤，底部则要呈现出漂亮的“雪花纹”。 调馅是灵魂。 蟹粉混合着精心调制的猪肉馅，比例分毫不差。只加少许姜末、料酒和盐糖提鲜，绝不喧宾夺主，要的就是那一口极致的蟹黄本味。 包制是手艺。 老李手指翻飞，每个包子要捏出至少28个褶子，褶花清晰，形如荸荠，收口像鲫鱼嘴。一个个小包子在他手里乖巧得像一件件艺术品。 蒸制是最后的淬炼。 大火足汽，精准计时。当蒸笼盖掀开的那一刻，雾气蒸腾，满室皆香！那包子皮薄如纸，吹弹可破，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诱人的金黄汤汁。 训练结束的哨声一响，老李准时把几大笼热气腾腾的蟹黄包端到场边。蟹黄包的香味，像带着钩子，直接把累瘫的小伙子们的魂儿都勾走了。 “老李！您是我亲叔！”王子豪眼睛都绿了，第一个冲上来。 “慢点慢点，小心汤汁烫着你的嘴！” 老李笑着叮嘱，看着这群狼吞虎咽、瞬间满血复活的小伙子，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香喷喷的蟹黄包，一口咬下去，鲜美的汤汁在口中爆开，极致的享受瞬间冲刷掉了训练的疲惫。 第二招：新疆拌面，直击灵魂！ 光照顾本地小伙子的胃口还不够，老李心里还惦记着离家万里、为球队付出巨大的古助教。 他问了几个援疆的朋友，新疆人除了烤包子，最爱吃拉条子，新疆的一种拌面。 老李又开始研究起来。 拉条子拌面跟泰州的面条不一样，和面要加盐，增加筋性。 醒面要足够时间，让面团松弛。 “溜”条子更是技术活，要把面团在案板上反复摔打、拉长、对折、再拉长…… 老李在厨房里跟一团面较上了劲，折腾得满头大汗，好几次都把面拉断了。 “不行！还得再来！” 老李身上那股倔劲儿上来了，非要做出地道的拉条子不可。 尝试了多次，终于被他摸到窍门，拉出了粗细均匀、筋道爽滑的面条。 然后就是配菜了。 羊肉选了带点肥的，切薄片，用孜然、辣椒、洋葱（皮牙子）爆炒，香味霸道而浓烈。西红柿、青红椒切块，炒出酸甜的汁水。最后，把过完凉水、筋道十足的面条往大盘里一放，浇上浓郁喷香的羊肉浇头，再切几根清脆的黄瓜丝点缀。 “哈哈！这下子齐活了！” 老李端着一盘卖相十足、香气扑鼻的新疆拌面端到古兰朵面前时，古兰朵愣住了。 “李叔……这……这是您做的？还是您叫的外卖呀？” “嗨！哪能是外卖啊！我亲眼看着老李做的，在厨房研究了半天呢！”厨房打下手的阿姨笑着说道。 “快，古助教，尝尝看，是不是你们家乡那个味儿！” 老李搓着手，一脸期待，像个等待考试结果的学生。 古兰朵拌开面条，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面条筋道有嚼劲，羊肉鲜嫩多汁，孜然的香气和西红柿的微酸完美融合…… 这味道，虽不能说和家乡一模一样，但却抓住了那份粗犷、热烈和实在的精髓！ 尤其是那浓郁的孜然香味，瞬间将她带回了喀什那个充满阳光和烤肉香气的小院。 古兰朵吃着吃着，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声音有些哽咽。 “李叔！这拉条子真好吃！我吃出了阿妈的味道！” 古兰朵的这句话，比任何夸奖都让老李开心。 随即，老李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好吃就行！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太难吃了！古助教，你以后想吃啥，就直接跟我说！网上有各种美食视频教程，这年头傻子都能学会做饭。” 其他队员也好奇地凑过来尝鲜，立刻被这异域风味征服。 “哇！这面好劲道！” “这羊肉太香了！” “古助教，你们家乡的美食也太棒了吧！” 看着古兰朵大口吃着家乡味，看着队员们围在一起分享美食、欢声笑语，老李的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美食下肚，化作训练的洪荒之力。 被蟹黄包和新疆拌面“充满电”的小伙子们，训练积极性空前高涨。 原本叫苦连天的折返跑，现在咬着牙也能多冲两组。 枯燥的一脚出球训练，因为想着晚上的美食奖励，也变得不那么难熬。整个训练场的气氛，在美食的加持助攻下，变得既紧张严肃，又充满了人情味和凝聚力。 老李站在场边，看着生龙活虎的队员们，看着古兰朵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心里美滋滋的。他知道，他这厨房的助攻，效果拔群！ “老李，你真厉害！”后厨的阿姨赞不绝口。 “那是！拴住他们的胃，就不用担心他们不努力踢球了。咱们泰州队，不仅有着球场上的拼搏，更有厨房里温暖的人间烟火气。我呀，就要用这烟火气，成为他们最坚实的后盾！” 第30章 泰州烫干丝VS无锡水蜜桃 古兰朵吃了老李新手做的新疆拉条子，整个人也仿佛打了鸡血一般。 偌大的绿荫球场上，看着面前一群年轻的球员们，古兰朵使出了训练秘籍。 第一招：“地狱折返跑”升级版！ 她拿着秒表，眼神比帕米尔高原的寒风还冷。 “最后一组！谁跑慢了，全队加练五组！” 队员们肺都要炸了，喉咙里全是铁锈味。 有人跑完直接跪在地上干呕，但没一个人停下。 代表泰州出战的机会，夸张点说，比命还重。 古兰朵的训练秘籍，第二招：“一脚出球”死亡循环！ 在极小的区域内，她要求球员在高压逼抢下，必须一脚出球，传丢一次，全队折返跑伺候。起初，球像受惊的兔子到处乱窜，失误频频。但在无数次怒吼、加练和磨合后，传球开始变得流畅，像经过精密计算的齿轮，开始咔哒作响地咬合。 古兰朵的训练秘籍，第三招：“传中质量”魔鬼考核！ 古兰朵站在禁区里，化身最挑剔的考官。 “球速！旋转！落点！三个要素少一个，这组训练作废！” 张凯的传中不是飞向看台就是软弱无力，被古兰朵骂得狗血淋头。直到有一天，他一脚弧线球又快又转，精准地绕过后卫，找到前插的王子豪。 那一刻，整个训练场都沸腾了！ “好球！！！” 汗水浸透了每一寸草皮，肌肉的酸痛成为常态，但所有人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虽然这群年轻的球员形容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一种属于团队的、坚不可摧的东西，正在痛苦与坚持中悄然凝聚。 一转眼，2025年5月10日，泰州体育中心，苏超首轮，泰州队主场迎战无锡队！ 赛前，网络上的玩梗大师们早已按捺不住。 鉴于无锡阳山水蜜桃闻名天下，而泰州早茶中的烫干丝是一绝。 #烫干丝对战水蜜桃#的词条直接冲上了微博热搜，各种P图、段子满天飞，给这场苏中德比拉满了喜剧和期待感。 这天，傍晚。 能容纳两万人的泰州体育中心，竟然坐满了八成！ 红色的助威衫、飘扬的队旗、震天的呐喊，还有热情的啦啦队。 这氛围，让踏上草皮的泰州队员们既紧张又激动。 老李带着后勤组，把连夜赶制，印着“泰州队，拼了！”的手幅发得到处都是。 古兰朵站在场边，穿着干练的运动服。 目光扫过看台，看到了混在人群里，正用力挥舞着手臂的帅靖川。 两人在茫茫人海中，竟四目相视。古兰朵对着他点了点头，帅靖川做了一个“必胜”的手势。 “笛——！” 比赛正式开始！ 无锡队凭借娴熟的配合，一开始就反客为主，向泰州队球门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 泰州的小伙子们显然有些紧张，传球失误增多，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稳住！阵型收紧！注意协防！” “王子豪！回防！巴特，顶上去！” 主帅在场边大声指挥，声音沉稳有力。 顶住了开场十分钟的猛攻后，泰州队开始慢慢找到节奏。 第21分钟，泰州队的机会来了！ 中场断球后，只见泰州队的球员一个虚晃，先是作势前冲，吸引了对方中卫的注意力，然后猛地急停，回撤到点球点附近！ 空当出来了！ “对！机会来了！”场边的古兰朵几乎要跳起来。 很快，泰州队踢出了一记速度快、带内旋的半高球！ 皮球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绕过前点防守球员，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唯一，也是最正确的点。 “砰！”的一声！ 泰州队球员一个教科书般的俯身冲顶，皮球像出膛的炮弹，狠狠砸进了球门左上角！ 无锡队门将鞭长莫及，眼看着比赛变成1：0！ “球进了！泰州队领先了！”现场解说声嘶力竭。 整个泰州体育中心瞬间爆炸，红色的浪潮在看台上翻涌！ 球员激动地脱掉球衣，疯狂奔跑，被队友们层层压住！ 场边，古兰朵和女主帅用力击掌，眼中是无法抑制的喜悦！ 网络直播间弹幕瞬间被“烫干丝牛逼！”“干丝斩蜜桃！”刷屏。 中场休息，更衣室里群情激昂。 周主帅冷静地布置着下半场的防守策略，古兰朵在一旁不断强调。 保持专注！一个球不保险！抓住反击机会！ 下半场，无锡队展开了更疯狂的反扑。 泰州队的防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门将高接低挡，化身叹息之墙，力保球门不失。每一次成功的防守，都引来主场球迷震耳欲聋的欢呼。 比赛进行到第78分钟，泰州队再次抓住反击机会。 球员中路带球突破，在吸引了两名防守队员后，巧妙地将球分给左路插上的替补前锋。面对出击的门将，前锋冷静地一个挑射！ 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抛物线，越过绝望的门将，轻飘飘地坠入了空门！ 2：0！ 锁定胜局！ 这一次，连一向沉稳的周主帅都忍不住挥拳庆祝！ 古兰朵更是和替补席上的队员们抱作一团！ 最终，裁判吹响了全场结束的哨音！ 泰州队在苏超首秀中，以2：0的比分，干净利落地斩落了“水蜜桃”无锡队！ 小伙子们在场上疯狂庆祝，拥抱，泪水与汗水交织。 他们跑到场边，与球迷互动，享受着这梦想成真的一刻。 王子豪、巴特、戴曜城……这些原本平凡的名字，在这一夜，成为了泰州的英雄！ 首战告捷，泰州烫干丝不仅没被无锡水蜜桃甜倒，反而亮出了锋利的刀刃！ “小伙子们，今天的表现真棒！”周主帅赞不绝口，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呢，这只是一个开始，苏超联赛的征程，远不止于此！大家有信心吗？” 话音刚落，所有球员齐声道：“有！！！” 这一次，球员们信心十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情和信念。 看着观众台上的横幅，看着泰州的啦啦队观众，大家暗暗发誓，绝不给家乡的父老乡亲丢人。 第31章 帅靖川带古兰朵吃新疆烧烤 首战告捷的狂欢余波，还在泰州队的每个角落荡漾。 “古助教，今晚可以不加练吗？”球员问道。 古兰朵笑着怼了一句：“那今天可以不用吃饭吗？” 这句话一出，球员们有些声音涌现。 但赢得第一场比赛的心情，似乎更激发出了年轻小伙子们的斗志和胜负欲。 古兰朵知道，人都是越好就越好。 果然，小小的庆功宴结束后，球队在体育馆的田径场上，继续照常加练。 然而，训练场上也多了几分轻松的笑意。 欢腾的气氛中，帅靖川的微信消息，跳进了古兰朵的手机。 “古助教，首秀大捷，是不是该庆祝一下？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新疆烧烤，赏个脸？”后面跟了个憨笑的表情。 古兰朵看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日紧绷的神经，确实需要放松。 “好啊，正好饿了。地址发我，训练结束后，去赴约。” “今晚还加练？不是赢了比赛吗？”帅靖川发了一个惊叹的表情包。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嘛，苏超比赛，前路漫漫，高手如云。” “那也不急这一时，今晚都不给球员们放个假？” “哈哈！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近人情？” “也不是啦！名师出高徒嘛！你们主帅没让你们放假一个晚上？” “这就是主帅的意思，哈哈，我俩想法一致。训练就是基本功，一天都不能落下。” “好的，那我等你，地址发你。” 很快，古兰朵就收到了帅靖川发来的地址。 训练结束后，球员们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食堂，老李给大家做了增肌的夜宵加餐。 古兰朵没吃，出门刚准备打车，看见帅靖川和他的小电驴停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不是已经把地址发我了吗？”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打车，我不放心。” “这有啥不放心的？我这体格谁敢欺负我？” 帅靖川笑了笑：“把你的安全交给一个陌生人，我做不到。古助教，快上车。那家烧烤店生意特别好，去晚了上菜可要等了。” 古兰朵大长腿跨上了电瓶车，熟练地戴上了粉色头盔。夏天的夜风吹在身上，跟喀什不太一样，湿漉漉的，但比白天舒服多了。 “热吗？要不要开快点？”帅靖川问。 “太热了，这里的热和新疆的热不一样。我们那儿热就是热，不是这种湿热。即便身上再热，也不会有黏糊的感觉。” 帅靖川笑了，“我们都习惯了，你还没体验过我们这里的冬天。你们那儿冬天供暖，你猜我们这儿冬天怎么取暖？” “不供暖？” “对！江苏十三个地级市，就徐州供暖。其他地方的人，网上有句段子。江苏人取暖，全靠抖。” 古兰朵“噗嗤”一声，爽朗地笑了出来。 “这届网友真懂幽默！” 很快，两人来到了烧烤店。 帅靖川选的地方，并非什么高档餐厅，而是藏在老城区巷弄深处的一家小店，招牌上用维汉双语写着“新疆烤肉”。 门面不大，但浓郁的孜然和炭火香气隔着半条街就能闻到，瞬间就把古兰朵拉回了喀什的夜市。 “哇！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古兰朵有些惊喜。 “巧了！跟你一样，我也是吃货，平时喜欢各种探店打卡。” “那咱俩还是挺有缘分的，你是木雕世家，我也是，但我没继承父亲的手艺。我是资深吃货，你也是。” “所以，还等啥呢？赶紧进店找个位置坐下来。” 帅靖川带着古兰朵进店，店里播放着悠扬的热瓦普音乐，墙壁上挂着色彩斑斓的艾德莱斯绸壁挂，环境充满了地道的新疆风情。 帅靖川帮她拉开椅子，介绍起这家店。 “我打听了好久，都说这家店是最正宗的。想着你可能会想家，就定这儿了。” 帅靖川的细心让古兰朵心里微微一暖，好感值持续上升。 如果非要让她形容这份好感值有多少，按照一百分来打分，现在她对帅靖川的好感度已经有了八十分。 “谢谢你啊，总是带我吃好吃的。今天这顿我来请，不能总吃你的。”古兰朵拿着菜单，一副阔绰的口吻。 “随便点，我买单。” 帅靖川笑而不语，他哪能让女孩子买单？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但他没说话，默默地点着烤羊肉串、烤羊腰子、馕坑肉、大盘鸡…几乎把店里的招牌点了个遍。 没多久，烧烤上桌。油脂滴在炭火上发出的“滋啦”声，混合着诱人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好香啊！跟我在喀什吃的烧烤味道一模一样！”古兰朵兴奋道，拿出手机对着食物，“手机先吃，朋友圈先吃，然后咱俩吃。” 帅靖川的心都要融化了，过去他不是很喜欢吃饭先拍照的行为。 现在才发现，原来是分人的。古兰朵娇憨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来，为我们泰州队的女诸葛，首战告捷，干杯！” 帅靖川举起手中的格瓦斯，一种源自俄罗斯，在新疆也很流行的饮料。古兰朵笑着与他碰杯：“什么女诸葛，是大家拼出来的结果。再说了，战术性的技巧都是我们主帅的功劳，我只是负责帮助大家进行体能训练。” “那也很厉害了，一支足球队，赢下一场球赛，绝对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力量，背后是一群人的努力和付出。古助教，你功不可没。” 这句话，简直说到了古兰朵的心坎儿里。 “对对对！这句话我赞同。我们球队的李师傅，我喊他李叔。人特别好，不仅会开车，还会下厨，厨艺还特别好。这几天给我们做了新疆烤包子、泰州蟹黄包。对了，为了我，他还特地上网学了拉条子的做法。” “这么厉害？拉条子都会做？”帅靖川惊叹道。 “可不是？我尝了第一口，眼泪都出来了，吃出了阿妈手艺的味道。” “李师傅还挺用心的，你们球队背后的老板肯定工资给足了。” “不知道背后的老板是谁，到现在还没见过呢！管他呢，按时发工资就行。” “你还挺实在的！” “那必须的！我阿爸说了，付出有回报是应该的，工资也是我价值的体现。对了，我能不能以后不叫你古助教？” 古兰朵咬了一口肥瘦相间的羊肉串，外焦里嫩，香料十足，满足地眯起了眼。“当然可以啦！你就叫我朵朵！哇塞！这烤串太对味儿了！” 第32章 帅靖川，谢谢你相信我们！ 帅靖川经常去那边踢球，见过李师傅几次。 这位中年男人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每次都一个人默默地看着球员踢球，时不时还能给几句不错的建议。 “李师傅还挺用心的，你们球队背后的老板肯定工资给足了。” “不知道背后的老板是谁，到现在还没见过呢！管他呢，按时发工资就行。” “古助教，你这人还挺实在的！” “那是必须的！我阿爸说了，付出有回报是应该的，工资也是我价值的体现。” 帅靖川犹豫了片刻，问：“我以后能不能不叫你古助教？感觉有点太生分了。” 古兰朵咬了一口肥瘦相间的羊肉串，外焦里嫩，香料十足，满足地眯起了眼。 “当然可以啦！你以后就叫我朵朵！哇！这烤串太对味儿了！” 香喷喷的烧烤下肚，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热络。 帅靖川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用软布精心包裹的物件，递到古兰朵面前。 “这是什么呀？” “你打开看看，送你的见面礼。” “哟！还有见面礼啊，咱俩都见了好几次了，你现在给见面礼，我是不是还要还你一个人情？” “快拆开看看！”帅靖川催促道。 古兰朵好奇地解开面前的软布，里面竟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木雕挂件。 “这是你刻的？” 古兰朵又惊又喜，虽然她从小到大，几乎是泡在了阿爸的木屑里面长大的。 “嗯！这个材质是黄杨木，比较温润的材质，雕刻的图案是泰州队的队徽。” 古兰朵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木雕光滑的表面，“哇！不错啊！虽然这个造型挺抽象的，但是细节处理很棒，刀工精湛。你一定是下了大功夫吧？是你设计的？” “嗯！我设计的，熬了几个通宵呢！” “哦！难怪你前几天没约我出来吃饭，原来在家里努力了。” 帅靖川点点头，眼神里带着光。 “文旅局那边已经敲定了，这次苏超联赛，我们泰州主场的官方文创纪念品，就有这个系列的木雕！其实，还有一共更大件的摆件，到时候会放在场馆展示和售卖。” “真漂亮！”古兰朵赞不绝口。 帅靖川有些面带羞涩，他也搞不懂为什么，从不怯场的他，竟每次面对古兰朵，脸红心跳。难道，这就是爱？ “朵朵，这个是独一无二的，是我的第一个成品。朵朵，送给你，算是庆祝礼物。” “谢谢啦，我很喜欢。你送我这么有意义的礼物，我是不是也得给你回礼？” “不用！你们今晚赢了，我也是跟你套近乎，讨个好彩头。” “我应该为你准备一份礼物，你都请我吃了好几顿饭！要不这样吧，你今天多点一些烧烤。” 两人之间的空气，顷刻间，变得有些微妙。 似乎，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暧昧。 帅靖川看着古兰朵低垂的眉眼，红扑扑的脸颊，这与球场上那个杀气腾腾的古助教判若两人。 极致的反差，令帅靖川有些上头。 两人一边撸串一边聊着首场比赛的惊险，距离在不知不觉间，似乎已经悄然拉近了。 “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怎么了？”帅靖川放下杯子。 古兰朵深吸一口气：“我们下一轮的对手确定了。6月1日，儿童节那天，泰州主场，对阵客场南通队。” “南通？” “是啊！南通队很厉害的，现在跟南京争‘南哥’的称呼呢！” “这是网友起哄吧？互联网现在都在玩梗。” “虽然是玩梗，但是火药味还挺重的，侧面也反应，南通队很厉害。”古兰朵眉头微蹙，“他们首轮也赢了，而且赢得比我们更轻松。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他们不是我们这种草台班子球队，他们是正儿八经的青训梯队，背后有成熟的职业俱乐部体系支撑。” “青训梯队？” “对啊！南通队的球员基本都是从小接受专业训练，技战术素养、身体条件、比赛经验，可能都比我们要高出一大截。” 帅靖川听说，古兰朵的声音里带着压力。 “那......泰州队球员知道了吗？” “嗯！球员们现在很兴奋，觉得能跟强队过招是好事，但我和主帅都挺紧张的。青训队和业余队，完全是两种概念。他们的整体性、压迫性，都会非常强。” “嗯！我懂！一个是业余选手，一个是科班出身。” 帅靖川感受到古兰朵的压力，首胜的喜悦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更巨大的挑战已兵临城下。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加练！而且是，更加刻苦的加练！”古兰朵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从明天开始，我们球队会每天加练！战术要更有针对性，体能储备要更足，对抗强度要更大！我们现在必须做好最困难的准备，去拼每一个球权。用我们主帅的话，球员们必须去咬住比赛过程中的每一分钟！” 古兰朵看着烧烤店窗外的夜色，仿佛已经看到了加残酷的绿茵战场。 帅靖川安慰道：“朵朵，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输了也不丢人。再说了，比赛第一，友谊第十四。我觉得，这就是一句自嘲，官方的一种宣传方式，你们别太有压力。” “话是这么说，但苏超比赛是一块试金石。赢了，我们泰州队才算真正入了流。相反，如果输了，可能就会被打回原形。泰州队必须赢，赢了才能有机会。不然，我担心比赛一结束，还得打回原形。” 帅靖川看着古兰朵紧抿的嘴唇和眼中燃烧的斗志，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好像有那么点心疼，但更多的是敬佩。 总之，情绪挺复杂的。 他不希望古兰朵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过了半晌，像是鼓足了勇气。他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古兰朵一惊，空气似乎凝结了。 帅靖川的手，带着木雕手艺人特有的粗糙与温暖，跟阿爸和两个哥哥的手很像。 古兰朵的身体微微一僵，但是她没有抽开。 “朵朵，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相信你们，相信泰州队，有你在，有你们主帅在，有那群拼了命的小子在，没什么不可能。” 古兰朵似乎感受到了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松动了一丝。 “帅靖川，谢谢你相信我们！” 第33章 苔米花虽小，也作牡丹开！ 古兰朵回到宿舍。 放眼望去，帅靖川还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她的方向。 初夏的泰州，空气中的风暖暖的，古兰朵的心也暖暖的。 洗漱过后，阿妈的电话打来。 古兰朵一阵兴奋，兴许是阿妈在家也观看了苏超比赛，知道他们首场告捷。阿爸除了木雕手艺，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球赛。 古兰朵心想，说不定是阿爸让阿妈给她打这通电话贺喜的。 前一秒，古兰朵沉浸在兴奋中。 跟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她的第一梦想是得到父母的认可。 接通电话，古兰朵迫不及待地问。 “阿妈，我厉害吧？” 阿依慕愣住了一下，“丫头子，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我为什么要回？阿妈，您在说啥呢？” “朵朵，你再不回喀什，你阿爸说了，明天就让我坐飞机去泰州把你抓回来。” “抓回来？他凭什么这么说？”古兰朵的好心情，顷刻间，烟消云散。 “巴图尔都告诉我们了，你去泰州当足球助教了。千里迢迢跑这么远的地方，你成心要气死我和你阿爸？” 古兰朵委屈道：“阿妈，我一没偷二没抢，你们凭什么要抓我回去？你们没看球赛吗？今晚泰州队赢了无锡队。” 阿依慕眉头蹙起，问：“朵朵，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误入传销组织了？” 听到阿妈这句话，古兰朵的心都凉了一大截。 看样子，父母没有关注苏超联赛。 可是，微博和各大短视频平台，都刮起了苏超的风。 互联网时代，消息应该同样迅速地传遍了新疆。 她相信阿妈不知道，但她不相信足球迷，阿爸不知道。 阿依慕刚要开口继续劝说女儿回来，手机就被吐尔逊抢了过去。 “古兰朵，你疯够了没有？” “阿爸，我怎么了？”古兰朵的声音颤抖道，心中万般委屈涌上心头。 本以为父母会赞美她，没想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你该不会觉得，我和你阿妈应该表扬你，勇气可嘉，一个人飞往那么远的地方？长三角地区经济是发达，但是遍地都是人才，你就能在那边发展出来？古兰朵，别不自量力了，你不是雄鹰，赶紧给我滚回来。” 父亲越是这么看不起自己，古兰朵的心里那团火，越是疯狂地燃起。 她发誓，一定要带领一支优秀的足球队，让所有人都被她惊艳。 “阿爸，别劝我了，你就是骂死我，我也不会回去。苏超联赛正在紧张进行中，我不相信您每天盯着CCTV5频道，您会不知道苏超联赛。今天泰州队赢了无锡队，这支足球队的体能训练是我亲自带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吐尔逊冷声道：“比赛才刚刚开始，你以为你和你的球队，就能一直赢到最后吗？” 古兰朵不敢说大话，南京、南通、徐州等城市的实力都很强，他们今天赢了无锡，未必明天就能赢南通。但是，她会带领泰州队，用心踢好每一场比赛，做到问心无愧。 “笑话！你以为问心无愧就有用了？踢足球，不仅仅是靠着问心无愧。古兰朵，见好就收吧！别让人看笑话，你怎么能带领一支男子足球队？滑稽！” 古兰朵愣住了，下一秒，有些怒极反笑。 没想到，一个人愤怒到极致，竟然是会笑出声的。 “你在笑什么？你觉得我的话很可笑吗？” “难道不可笑吗？赢了一场比赛而已，你以为你们就能战无不胜？古兰朵，你自己在体校四年，也踢了这么多年的足球，你难道不知道，你们队伍有几斤几两？” “阿爸！你别说了！是的，他们是业余选手，但是他们愿意努力。” “努力就一定会成功吗？”吐尔逊反问。 “至少努力就有成功的希望，但是不努力，那一定不可能成功。” 父女二人陷入了沉默，最后电话到了母亲的手中。 阿依慕刚要苦口婆心劝说，被古兰朵打断了。 “阿妈，您别劝我了，我不回去。现在回去只会被阿爸瞧不起，我一定要证明给阿爸看看，我古兰朵不是轻易被打败的人。” 阿依慕沉默了几秒，深呼了一口气。 “朵朵，你出生那会儿，阿妈就知道你不是小棉袄，你是绵里藏针的小棉袄。你从出生就没让我和你阿爸省心过，阿妈不劝你了，有些跟头你自己亲自去栽，说不定是件好事。但是朵朵啊，如果摔疼了，一定要及时回到阿妈和阿爸的怀里。家，永远都是你的港湾，回来当我们的全职女儿，我们不会嘲笑你。” 古兰朵刚才还是一副“女战士”的既视感，这一秒，听见阿妈的一番话，眼泪像失修的水龙头，再也止不住往下流。没有什么比父母的支持更重要，即便她知道，父母内心是非常不支持她远走他乡，当一名足球助教。 但是，他们不知道，她也有她的梦想。 苔米花虽小，也作牡丹开！ 她现在是一名足球助教，但她的梦想是，有朝一日，成为一名真正的足球主帅。 “阿妈，谢谢你，帮我劝劝阿爸。” 阿依莫小声道：“别怕，阿妈待会儿给你阿爸吹枕边风。” 古兰朵心里感动极了，从小到大，阿妈总是为她“擦屁股”。 阿爸经常说，“都是你阿妈给你宠坏了！” 古兰朵知道，阿妈也曾被外公束缚过。 阿妈是发自内心可以共情到她的人，家里面唯一的一位可以共情她的亲人。 当阿妈的孩子，真的很幸福。 虽然古兰朵没有说出口，但她在心里一万遍对母亲说：“阿妈，我爱你。” 电话挂断后，古兰朵立刻给巴图尔打过去。 电话那头，悠扬的音乐声传来，巴图尔正在人群中载歌载舞。 “朵朵，怎么了？终于想起我了？” “巴图尔，你找个安静的地方！” 巴图尔听出古兰朵的声音异样，赶紧跑到安静的地方。 “朵朵，你怎么了？” “叛徒！”古兰朵不悦道：“为什么告诉他们？” 巴图尔明白过后，认错态度积极，但语气委屈巴巴。 “朵朵，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阿爸他......” 巴图尔欲言又止，但古兰朵已经猜出，父亲一定是去找了巴图尔的父亲。 双方父母的施压之下，巴图尔不得不告诉他们真相。 第34章 泰州队0:4惨败南通队 很快，六月的风，吹到了泰州。 6月1日的泰州体育中心，不是充斥着快乐童年的儿童节。 空气里，所有人都感受到，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 儿童节的气氛被苏超联赛的残酷竞争彻底冲散，看台上虽然坐满了身着红色助威衫的球迷，但那份首战告捷后的狂热与自信，此刻已被不安和紧张取代。 泰州队 vs南通队。 赛前，网络上“烫干丝”与“水蜜桃”的玩梗余温尚存，但稍微懂点球的人都清楚，眼前这支南通队，和无锡队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他们是正牌青训出身，传控配合如精密仪器，球员跑位像经过电脑编程。 李师傅在一旁跟古兰朵讲述南通队的故事。 “南通这批球员都是从小训练的青训队员，他们来自南通海门珂缔缘足球俱乐。卖拖鞋的私人老板，免费托举足球梦的故事，现在传遍了整个互联网。” “我知道，网上都有这位李老板的专访。珂缔缘是南通市一家以青少年足球青训为核心的俱乐部，由李太镇创办，现为南通队，苏超参赛队的核心青训力量。” “虽然他们很强，但是咱们也不差。孩子们，加油踢！今晚吃火锅！” 球员们齐声：“谢谢李叔！” “笛——！” 比赛正式开始。 仅仅十分钟，泰州队的小伙子们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南通队的传球又快又准，几乎不给你贴身逼抢的机会，皮球在他们脚下流畅地传递，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 泰州队的阵型被拉扯得七零八落，只能被动地跟着球跑，疲于奔命。 “收紧！站住位置！别乱！” 泰州队周主帅在场边声嘶力竭，然而，她的声音仿佛被无形的墙壁挡住，无法有效传递到场上。 古兰朵紧握着帅靖川送的那个木雕挂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看着球员一次次鲁莽的上抢被对方轻易化解，看着球员在高压逼抢下频频传球失误，看着球员的空跑变成了无用功…… 古兰朵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她和主帅都知道，这是体系的碾压，是基本功的鸿沟。 第49分钟，泰州队的噩梦开始。 南通队在前场打出精妙的三角配合，连续的一脚出球彻底撕开了泰州队看似坚固实则脆弱的防线。 皮球传到禁区弧顶，南通队的前锋郭凯楠迎球不作调整，直接一脚势大力沉的抽射！ 皮球如出膛炮弹，带着呼啸声，直挂球门死角！ 泰州队门将甚至没能做出完整的扑救动作，只是下意识地挥了挥手，徒劳地看着皮球入网。 一瞬间，0：1！南通队领先！ 体育中心瞬间安静了一半，只剩下客队球迷区传来的欢呼。 泰州队的球员懊恼地捶打着草皮，其他队员的眼神里开始流露出茫然。 下半场，南通队换人调整，没想到他们的攻势更盛。 第57分钟，刚刚替补登场的南通队球员文俊秀，凭借个人能力，在右路连续突破两名泰州防守队员，内切后一脚低射，皮球贴着草皮窜入远角！ 瞬间，比分变成0：2！ 第67分钟，南通队获得角球。 皮球开出后，在一片混战中，他们的中后卫程鑫力压泰州队防守球员，一记强有力的头槌，将球砸进了网窝！ 0：3！ 兵败如山倒。 顷刻间，泰州队的队员们仿佛被打懵了，眼神失去了光彩，跑动变得迟缓，配合失误层出不穷。 看台上的助威声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无奈的叹息和窃窃私语。 老李站在场边，手里还攥着没发完的加油手幅，脸色灰白。 古兰朵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这哪里是比赛，这分明是一场“公开处刑”，将业余与专业之间那道深不见底的鸿沟，血淋淋地暴露、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两万多名主场观众面前。 第89分钟，南通队再次打出快速反击，李贤成在几乎无人盯防的情况下，轻松推射空门得手。 0：4！ 终场哨声响起的那一刻，如同赦令。 泰州队的小伙子们几乎虚脱般地瘫倒在草皮上，有人用球衣蒙住了脸，肩膀在微微耸动。 球员们目光呆滞地望着记分牌上那刺眼的“0：4”，拳头攥得死死的。看台上的球迷沉默地开始退场，没有人责怪，但那无声的失望，比任何骂声都更让人难受。 帅靖川坐在看台上，看着场边那个孤单的身影。 古兰朵没有去安慰队员，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空旷的球场。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帅靖川知道，她心有不甘。 更衣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队员们沉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叹气声。还有，偶尔泄露出的抽泣声。汗水、泪水，还有失败苦涩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周主帅站在更衣室中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预想中的愤怒。 过了半晌，她用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垂头丧气的队员，声音沙哑而平静。 “大家把头都抬起来，比赛还没到最后一场，你们就认输了？” “一个个，都给我把头抬起来！” “记住今天！记住这0：4！记住你们现在心里的滋味！” “这就是职业足球，今天你们见识到了！这就是你们梦想的赛场，最真实、最残酷的一面！” “输，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了之后，连抬起头看看对手，看看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周主帅的话像鞭子，抽在每个队员的心上。 有人缓缓抬起了头，眼神里除了痛苦，更多了一丝不甘。 古兰朵走到前面，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们输了，输得很惨。知道为什么吗？” 眼前的球员们，一个个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耷拉着肩膀。 “不是因为你们不拼，而是因为我们很多地方，确实不如人家。基本功、战术理解、比赛节奏……差距是客观存在的。” 随即，古兰朵话锋一转，眼神重新燃起火焰。 “但是这场比赛，也让我们看清了路在哪里！从明天开始，不，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们就要对着这些差距，往死里练！他们不是机器，我们也不是孬种！咱们要把这个0：4的耻辱，牢牢地把它刻在骨子里，变成我们往前爬的动力！” 周主帅和古兰朵的一席话，悄然感染了更衣室里的每一个球员。 当晚，帅靖川在体育中心外等了很久，才看到古兰朵拖着疲惫的身影走出来。 “你，还好吗？”帅靖川轻声问。 古兰朵露出一丝苦涩却坚定的笑：“没什么好不好的，这就是比赛。输了，爬起来就是了。”看向远处泰州的灯火，古兰朵喃喃道：“0：4！今天就当交学费了，交得真够贵的，但是也值了。” 第35章 输给南通队不丢人 0：4的惨败，像一盆夹杂着冰碴子的冷水，把泰州队从上到下浇了个透心凉。更衣室里死寂了整整一天，连老李端来的、能香飘十里的蟹黄包都无人问津。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训练场的灯光就“啪”一声全亮了。 古兰朵抱着胳膊站在场中央，眼神比泰州早春的凤城河水还冷。 “都耷拉着脑袋给谁看？输一场球，天塌了？” 古兰朵的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心上。 “都觉得委屈了？都觉得很没面子？在父老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我告诉你们，输给南通队，一点不丢人！” 队员们愕然抬头！ “这还不丢人吗？0:4！！！” “我一夜都没想通，咱们泰州队，怎么一球都没进！！！” “就是！他们再强，也不至于让我们零蛋！！！” 听着球队一片自责的声音，古兰朵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你们真以为人家南通队是天上掉下来的强队？以为他们那群小伙子是喝露水长大的？没有天生的强者！你们知不知道，人家在背后，已经默默无闻地卷了多少年？好吧，我给你们讲讲。你们输给的，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 很快，大家伙儿转移到俱乐部的小会议室，古兰朵打开了投影仪。 幕布上，没有出现各种枯燥的技术分析，而是出现了一个男人的照片。 “古助教，这人是谁啊？” 照片上，一个穿着朴素、笑容有些腼腆，眼神里却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劲儿的中年人。 “一个‘疯子’！” 古兰朵开了个小玩笑，缓和了一下凝重的气氛。 “疯子？” “没错！人称‘李疯子’！他是南通海门珂缔缘足球俱乐部的创始人，主营业务是卖拖鞋。” “商人？搞足球？” 有球员嘟囔了一句，显然没把商人和青训联系起来。 “对，他是一个商人。但在很多人眼里，他更像个‘疯子’。” 古兰朵娓娓道来，语速平缓，像在讲一个古老而热血的故事。 “好多年前了，那时候中国足球啥环境，大家心里都有数。李疯子不懂什么高深的足球理论，他就是个纯粹的球迷，爱踢两脚，更爱看孩子们在场上跑。他看着国内足球青训的窘境，心里憋着一股劲，一个在外人看来纯属‘脑子被门夹了’的念头冒了出来。他决定，要自己搞一个足球俱乐部，就从娃娃抓起，搞最纯粹的青训！”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朋友劝，家人拦，说你一个做生意的，不好好赚钱，折腾这烧钱还不讨好的事儿干嘛？图啥？图挨骂吗？可这李疯子认死理，他愣是顶着所有人的不理解，把做生意赚的钱，像填无底洞一样，一把一把地砸进了那个叫‘珂缔缘’的俱乐部里。” 球员们听着古兰朵的介绍，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惊住了。 “李疯子那会儿没有政府大手笔拨款，没有豪门集团背书，就靠着他自己那点家底和一股子近乎偏执的热爱，硬生生在南通海门那片地方，把摊子支棱起来了。后来，学生越来越多，资金越来越紧缺，他卖掉了上海的房子，继续往青训队里面砸钱培养那群孩子。” 随即，投影仪的幕布上闪过一些早期的照片。 简陋的训练场，掉漆的球门，孩子们穿着杂牌的运动服，但眼神都亮得吓人。 还有珂缔缘创始人李疯子，亲自下场搬器材，和教练们开会到深夜，陪着孩子们在雨里训练的场景。 “你们知道青训是什么吗？”古兰朵环视队员，“是最枯燥、最烧钱、最不容易出成绩，甚至最容易被骂的行当！你得有足够的耐心，等着这些小苗子一年年长大，你得忍受投入像打水漂，你得顶住外界那些‘搞形式’、‘骗补贴’的质疑。但李疯子和他的那群孩子们，就这么咬牙挺过来了。” 古兰朵看着球员们，继续娓娓道来。 “他们没什么捷径，就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基本功，一遍不行就一百遍；战术跑位，看不懂就画到看懂为止；体能拉练，跑到吐也得爬起来继续。他们的训练强度，说出来可能你们都不信，比我们现在可能还要狠！” “人家就这么埋头苦干了十几年？” “对，不是一两年，是整整十几年！风吹雨打，从未间断。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孩子，有的踢出来了，有的没有，但他们始终坚持着那份最初的想法。为中国足球，实实在在地培养点苗子。所以，你们知道为什么南通队配合那么流畅了吗？” 众人沉默。 “那是人家从小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场上摔打，用成千上万个小时的默契磨出来的！知道为什么他们传球那么准了吗？那是人家对着墙、对着标志桶，踢烂了无数个足球练出来的！” “知道为什么他们跑位那么聪明了吗？那是人家在无数次战术演练和比赛复盘里，用脑子记、用血汗悟出来的！” 古兰朵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他们的强大，不是偶然，是必然！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和汗水浇灌出来的！人家把青训这件事，做成了事业，做成了信仰！网上跟他们争‘南哥’？那都是玩笑！人家真正的底气，是脚下实打实的技术，是脑子里清晰的战术，是背后十几年沉淀的体系！” 古兰朵目光扫过每一个队员的脸：“现在，你们还觉得0：4丢人吗？输给这样一支努力了十几年、把自己练成‘精密仪器’的队伍，有什么可丢人的？这学费，咱们交得值！” 四周鸦雀无声，队员们眼中的迷茫和颓丧，渐渐被一种震撼和清明所取代。他们输给的，不是运气，不是裁判，而是一支真正值得尊敬的、用时间和汗水堆砌起来的强者。 王小帅猛地抬起头，眼眶有点红。 “古教练，我们懂了！输，我们认！但我们不服！他们练了十几年，我们就把一天当成两天用！卷！往死里卷！” “对！卷起来！” “不就是练吗！谁怕谁！” “下次再遇到，绝不能再输这么惨！” “好样的！”古兰朵看着队员们重新燃起斗志，甚至比以往更加坚定的队员们，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接下里的日子，惨败的阴霾尚未完全散去，但泰州队的训练场上，已经响起了更加铿锵有力的奔跑声和击球声。他们知道了山外有山，知道了真正的强大需要怎样的积淀。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为了虚幻之名，而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梦想，对得起脚下这片球场，也是为了在未来某一天，能真正有底气，去挑战那些像南通队一样，值得尊敬的、强大的对手。 第36章 吃饱了才有力气踢球 老李在食堂，隔着窗户看到训练场上重新点燃的势头，心情顿时大好。 “老李，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高兴？”张婶拿着抹布在厨房到处擦，一脸的疑惑。 “你看！这群孩子们终于缓过神儿来了，还是古助教厉害，这两天看着他们都一副蔫蔫的状态。” 张婶看着窗外，队员们都在训练。 “所以，老李，你又打算犒劳孩子们？” “是啊，都是年轻小伙子，吃饱了，还得吃得好，才有劲儿踢球。” 看见球员们近乎疯狂的训练势头，悬了好几天的心，总算“噗通”一声落回了肚子里。 “李叔，这下放心了？”古兰朵在一旁笑道。 老李搓了搓粗糙的大手，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古助教，光喊口号不行，得再来点实在的！孩子们心里憋着的气，需要美食犒劳一下他们的胃！我去给大家伙儿准备些好吃的，今天做本帮菜。” 老李刚要拔腿走，被古兰朵叫住了。 “李叔——” “怎么了？古助教，有什么吩咐吗？” “李叔，以后能不能就叫我朵朵？叫古助教太生分了。” 老李愣住了片刻，笑道：“行！那以后就叫你朵朵了！” 老李回到自己的主场，厨房。 这一次，他决定火力全开，使出他的看家本领，给这群孩子们来一顿扎实的美食大餐。 头一道硬菜：溱湖八仙！ 这可不是神话里的神仙，是实实在在来自泰州溱湖的八样水产宝贝！老李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到码头，从刚靠岸的渔船上，抢到了最新鲜的青虾、甲鱼、鲢鱼、昂刺、鳝鱼、泥鳅、黑鱼、螺蛳。 这会儿，后厨里，老李化身总指挥，锅碗瓢盆齐上阵。 清炒青虾，讲究的是火候，多一秒则老，少一秒则生。 老李颠勺的手稳如泰山，虾仁入锅爆炒，瞬间卷曲变红，出锅时还带着镬气，鲜甜弹牙。 红烧甲鱼，用的是土灶慢炖，酱汁浓郁，甲鱼裙边软糯粘唇，胶原蛋白满满。 奶汤鲢鱼头，鱼头煎至金黄，冲入滚开的开水，大火猛催，汤汁瞬间奶白如脂，撒上碧绿的香菜，鲜得人能掉了眉毛。 其他几样，或炖、或烧、或炒，各具风味，将溱湖的丰饶和泰州厨子的匠心，展现得淋漓尽致。 压轴灵魂是一道泰州人最爱的下午茶食，油炸臭干！ 这可是重头戏，也是队员们私下念叨了好久的神器。 油炸臭干独特的、霸道的香味刚一从油锅里飘出来。 像是有无形的钩子，把场上所有队员的魂儿都勾回了食堂。 金黄色的臭干子在滚油里翻滚，膨胀，变得外皮酥脆，内里蓬松。 老李熟练地捞出，控油，然后用剪刀“咔嚓咔嚓”快速剪成小块，堆成小山。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浇上那秘制的卤汁，再撒上切得细细的蒜叶、香菜、辣椒末，最后淋上几滴麻油。那味道，一个字：“绝”。 “小伙子们，开饭喽！！！” 老李这一嗓子，堪比冲锋号。 训练的一身疲惫的队员们，瞬间化身饿狼，眼睛冒着绿光就冲了进来。 “我的天！今天吃溱湖八仙！” “李叔今天是下血本了啊！” 王小帅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臭干子太香了，闻着味儿我就活了！” 赵磊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 李明顾不得形象，直接上手抓了一块滚烫的臭干子塞进嘴里，被烫得直嗦嗦，却含混不清地喊着：“香！太香了！” 一下子，食堂里顿时热闹起来。 大锅里奶白的鱼汤，那盘子里油亮红润的甲鱼，尤其是那碗散发着异香、令人欲罢不能的油炸臭干，像是最神奇的治愈术，迅速抚平着身体疲惫和失利带来的心理创伤。 大家围着桌子，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自然而然地又聊起了刚刚被古助教“科普”的南通队。 “唉，想想人家，十几年的辛苦训练！”王小帅啃着一块甲鱼爪，含糊地说，“咱们觉得现在训练苦，跟人家那时候比，那算个屁啊。” “是啊，”赵磊夹起一筷子臭干，蘸满卤汁，“听说他们以前训练场都是土坷垃，球鞋磨烂了多少双。咱们这条件，够好了。” 李明推了推眼镜，比较理性：“体系差距确实大，但他们也是从无到有，一点点训练出来的。我们这才刚开始，急不得，但也慢不得。” 古兰朵坐在队员们中间，听着他们的议论。喝了一口鱼汤，缓缓说道：“认识到差距是好事。南通队的路，不是一蹴而就的。他们创始人凭的就是一股子信仰，对足球的信仰，对未来的信仰。” “信仰？”有队员小声重复。 “对，信仰。”古兰朵接过话，眼神清澈而坚定，“就是相信脚下这片球场，相信汗水不会白流，相信就算现在看不到光，但只要一直跑，天总会亮！南通队用了十几年证明了这个道理。我们现在，也要有这种信仰！” 古兰朵举起手里装着格瓦斯的杯子，老李特意给她准备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对得起我们自己流的汗，对得起李叔这桌好菜，对得起看台上为我们呐喊的球迷！输，不可怕。丢了信仰，才是真的完了！” “对！信仰！” “干了！为了信仰！” 以汤代酒，以茶代酒，以格瓦斯代酒！ 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更像是战鼓被重新擂响！ 南通队十几年的坚持，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差距，也更像一把火，点燃了泰州队这群年轻人心中那份最纯粹的、对足球本身的信仰！ 老李看着这群重新变得生龙活虎、眼中燃烧着比以往更加深沉和坚定火焰的小伙子，心里别提多热乎了。 随即，老李悄悄回到厨房，又下了一大锅面条。 他知道，等会儿这帮小子，还得加练。 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追信仰那道光。 夜色渐深，泰州体育中心的灯光依旧长明。 训练场上，奔跑的身影更加执着，传球的声音更加果断。 空气中，似乎还隐约残留着油炸臭干的异香，混合着汗水的咸涩。 古兰朵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闻见了一种名为“信念”的味道。 第37章 地域情感升温，认同感凝聚 “朵朵，训练结束了吗？” 帅靖川的微信消息发来，古兰朵的嘴角按压不住上扬。 她越来越期待能收到他的消息，即便有时候因为训练无法及时回复。 可是，只要看见是他的头像亮了，心口总是暖暖的。 她知道，自己好像陷入了恋爱的状态。 连她自己都很意外，当了这么多年的钢铁直女，第一次对男人提起了兴趣。 之前，她的闺蜜麦娜沙总说，“古兰朵，你没救了，足球好像才是你的男朋友。我说古兰朵，你该不会以后想要嫁给足球事业吧？” 那会儿，古兰朵总是自信满满，神采奕奕。 “男人？这个物种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谁知，真香了。 现在，但凡不在训练场上，她满脑子都是这个汉族男人。 帅靖川的名字和他那种如同刻刀精雕细琢的五官一样，都牢牢地刻在了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古兰朵放下吹风机，脸上露出一脸幸福的笑容。 “刚刚洗完澡，头发吹干了就准备睡了。你呢？睡了吗？” “没呢！我爸最近让我接手他的一些工作了。朵朵，很神奇，自从遇见你，我和我爸关系都变好了。你说，你该不会是帕米尔高原上的雪域精灵，我的幸运女神吧？” 古兰朵笑了：“你见过这么健壮的女神吗？” “你才不是呢！你那叫生命力，拥有生命力的女人，别提多有魅力了！” 夜色深沉，泰州体育中心的灯光早已熄灭，只有宿舍楼古兰朵的房间还亮着一盏小台灯。 “谢谢你的夸奖！” 古兰朵打完这行字，刚准备继续吹头发，帅靖川发来了语音邀请。 “朵朵，好奇怪。”帅靖川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深夜的孤寂和疲惫。 “嗯？哪儿奇怪了？”古兰朵放松地哼了一声，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你还在雕你的木头？” “刚放下刻刀，手上还有松木的味道。”帅靖川笑了笑，“想着你这个点该忙完了，就打个电话，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古兰朵几乎不加思考。 最近这些日子，帅靖川每天晚上都要跟古兰朵聊几句才能入睡，这几乎成了他们之间默契的约定。 聊天的内容，没有男女之间明确的告白，没有那些腻歪的情话，话题大多围绕着球队、木雕、泰州的风土人情。 这种隔着电波的陪伴，悄悄地让两人都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感。仿佛一天不听到对方的声音，就少了点什么。 “今天训练怎么样？那帮小子没再垂头丧气了吧？”帅靖川关切地问。 “好多了，跟以前不一样了，知道为城市的荣誉而战了。”古兰朵语气轻快了些，“李叔那顿溱湖八仙和臭干子，好像一下子彻底收买了他们的味蕾，现在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着要卷死南通队。” 帅靖川在电话那头爽朗地笑了：“那就好！李叔可是咱们泰州队的隐形功臣。” “必须的！李叔真给力，小伙子们都被喂养得健壮了不少。” 帅靖川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兴奋，“朵朵，你知道吗？有件事挺神奇的，想不想听听？” “洗耳恭听！”古兰朵笑了笑，“快说吧，什么事？” “我跟你讲讲泰州下面的几个县级市吧！” “好啊！最喜欢听你讲故事了！” “好嘞！”帅靖川开始讲述，“你也知道，咱们江苏嘛，各个地方都有点‘散装’的传统。以前在网上，提起兴化、靖江、泰兴、姜堰这些地方，很多人开口都是‘我们兴化如何’、‘我们靖江怎样’，直接跳过泰州这个地级市，一个不服一个。” “哦？”古兰朵在新疆长大，对这种微妙的地域心态感受不深：“此话怎讲？” 帅靖川声音拔高，“自从咱们泰州队苏超第一场赢了无锡之后，大家都明显感觉到，这种氛围在变！特别是这几天，我在网上各个本地论坛、贴吧、短视频评论区观察，发现自称‘泰州兴化人’、‘泰州靖江人’的越来越多了！” “哦？”古兰朵来了兴趣。 “感觉就像是一条无形的线，把这些原本有点各自为政的区域，给串联起来了！” 帅靖川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语，“赢球的时候，大家一起狂欢，与有荣焉；讨论战术的时候，不管你是兴化球迷还是靖江球迷，都只有一个主队——泰州队！泰州，好像突然成了大家共同的精神图腾和认同基础！这种地域认同感，以前是散的，现在被足球这根线，越拧越紧了！” “你有这种感觉吗？” “有啊！我非常能感受到这种变化，身边朋友都是泰州各个县级市的，现在都自称泰州人。城市的凝聚力，因为一支球队的表现，好像在发生着某种特别温暖的化学反应。” 古兰朵听着，心里也为这座她逐渐融入的城市感到高兴。但高兴之余，一丝忧虑浮上心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这次我们0：4输给南通，输得这么惨。你说，泰州的县级市们是不是，这种刚刚起来的认同感，又没了？是不是又开始‘散装’了，是不是觉得我们给泰州丢人了？” 古兰朵的内心深处，因为帅靖川的这番话，隐隐开始担忧。 她知道，球迷的爱有时很炽热，但也可能很脆弱。 电话那头，帅靖川沉默了几秒，吓得古兰朵似乎忘记了呼吸。 随即，传来帅靖川无比肯定，甚至带着点笑意的话。 “朵朵，完全没有！恰恰相反！” “相反？”古兰朵愣住了。 “对！”帅靖川语气笃定，“我正想跟你说这个。输给南通之后，网上确实有遗憾，有批评战术的，有指出技术差距的，这都很正常。但是，我几乎没有看到哪个兴化人或者靖江人跳出来骂爹喊娘。也没听到那个姜堰人或者高港人、泰兴人说泰州队一句不是的风凉话！” “大家讨论的焦点，清一色都是泰州队哪里没打好、下次怎么赢回来......感觉就像是自己家的孩子考试考砸了，家长也许会批评，但绝不会说，你不是我的孩子！现在大家的心，是真真正正、牢牢地系在泰州队身上了！赢了一起狂，输了一起扛！朵朵，真的，我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泰州地级市和几个县级市之间产生的凝聚力。” 古兰朵握着手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心头那块大石头，被帅靖川这番话，轻轻松松地搬开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甸甸的东西，接下来，他们要为了这份责任和这份被信任的暖流，去努力拼搏。 “原来我们不是在孤军奋战，明天我要告诉大家，咱们的身后站着的是整个拧成一股绳的泰州！”古兰朵激动道，“帅靖川，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帅靖川一脸温柔：“朵朵，你别谢我，这是你们自己拼出来的。是你们用拼搏，赢得了大家的心。不就是输了一场比赛嘛，下一次再赢回来就是。” “但是，南通队真的挺强的。”古兰朵突然有些不自信。 “不要轻易畏惧你们的对手，畏惧这种情绪非常不利于接下来的比赛，只有调整好心态才是硬道理。朵朵，你不能泄气，你一泄气了，他们就会泄气。” 这天晚上，两人聊了很久。最后，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帅靖川隔着手机笑了，“朵朵，晚安，好梦。” 第二天训练前，古兰朵把帅靖川告诉她的这些，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全体队员。 球员们听后，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写满了感动。虽然，他们也会关注网友的声音，但从古助教口中得知，似乎更有说服力。 “大家继续加油，我们的身后，有整个泰州陪着我们一起扛！” 队员们安静地听着，眼神散发出光芒。 “古助教，我们知道了，接下来，我们会努力训练，不然太对不起这么多老乡了！” “是啊，以前觉得是为自己踢球，后来觉得是为泰州队踢球，现在感觉肩膀上扛着好几个县市的老少爷们呢！” “不过嘛，压力好像突然又变大了。但是呢，动力也更足了！兄弟们，咱们一定不能让支持我们的人失望！” 古兰朵看向身旁的主帅，两人相视一笑。 前几日的迷茫和焦灼，似乎在这一瞬间，彻底烟消云散。 训练场的哨声再次响起，泰州队的小伙子们，比以往更加卖力地训练。 第38章 常州，以一己之力引爆苏超流量 泰州队的训练依旧苦不堪言，古兰朵把这群小伙子往死里操练，恨不得把南通队带来的阴影用汗水直接冲刷干净。 但训练场之外，这群年轻球员也是冲浪达人。 训练间隙、吃饭休息时，手机刷得飞起，苏超联赛相关的热搜那是一个不落。 不刷不知道，一刷吓一跳！ 原本以为“南哥之争”“烫干丝对战水蜜桃”已经是玩梗的巅峰了。 没想到，苏超真正的流量密码，竟然藏在往常并不算特别高调的常州身上！ 常州，这座苏南城市，一夜之间火遍全网。 而引爆这一切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比赛结果，也不是球星绯闻，竟然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笔画梗！！！ 事情是这样的，不知道是哪位天才网友，闲来无事研究起了江苏十三太保的名字笔画。 这得闲成啥样？无人问津！ 但这一研究，竟研究出了一个惊天大发现！ “常州”这两个字，它的笔画只有十一画！ “常”字八画，“州”字三画，加起来十一画！ 十一画是什么概念？ 网友们立刻展开了欢乐的对比！ “南京”多少画？十画！ “苏州”呢？十二画！ “无锡”十三画！ “徐州”十二画！ “南通”十三画！ “泰州”十一画！ 这么一圈比下来，“常州”居然是和“泰州”并列，成为江苏十三太保里名字笔画最少的城市之一！ 这本来只是个无聊的冷知识，但架不住网友们的脑洞大过天啊！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盲点：“常州的读音像啥？像不像‘常吊’？再结合它这十一画的简笔画属性，‘吊’字刚好六画！简直天选之梗！” 于是，一场席卷全网的造梗狂欢，以燎原之势开始了！ “常州，人狠话不多，名字笔画少！” “江苏十三太保，我‘吊州’不服任何市！” 吊州，成了常州的网络新花名。 网友A：“为什么常州是苏超最强黑马？因为人家写名字快，上场都比别人快几秒！” 网友B：“建议苏超官方给常州队加时，他们写名字节省的时间得补上！” 网友C：“以后大家可以这样介绍常州对，咳咳，这是来自‘吊州’的球队，特点是一个字，快！” 各种表情包、短视频应运而生。 有P图把常州队队徽直接改成“吊”字的； 有做动画演示常州队员因为写名字快而抢先开球的； 甚至还有段子手编起了顺口溜：“金陵盐水鸭，踢翻苏州糕，名字最屌是‘常吊’！” 这个梗，简单、魔性、朗朗上口，还带着点无厘头的幽默感，瞬间击中了全网网友的笑点和传播欲。 #常州十一画# #我‘吊州’不服# #苏超最强笔画梗#等词条轮流登上热搜，热度甚至一度压过了比赛本身！ 泰州队的食堂里，队员们捧着手机，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常州太惨了！不对，太屌了！” “咱们泰州也是十一画啊！怎么没咱们的梗？我不服！”。 “泰州谐音不够魔性，‘吊州’这谐音，简直是神来之笔。” “对对对！‘吊’字本身在网络用语里就有‘厉害’的意思，传播力更强。” “哈哈！常州这一波流量，简直这是天时地利人和啊！” 连一向严肃的泰州队主帅，在吃饭时听到队员们的讨论，都忍不住嘴角微扬，对古兰朵说：“古助教，这届网友，真是人才。” 古兰朵也是笑得不行，把这些段子分享给了远在新疆的巴图尔，分享给了帅靖川。 帅靖川立刻回复：“我们木雕馆的学徒，今天都在讨论，要不要雕个‘吊’字纪念一下。结果呢，被我们家老爷子瞪回去了。朵朵，你知道‘吊州’这个梗火到什么程度了吗？” “哈哈！当然知道啦！火到常州文旅局官方账号都亲自下场认领了！” 常州文旅局发了一条微博：“感谢全网网友赐名‘吊州’！[狗头]咱‘吊州’不仅名字写得快，风景也很‘顶’哦！欢迎来中华恐龙园、天目湖打卡！配上两张景区图片。” 这波机智的“蹭热度”，更是把节目效果拉满了！ 网友纷纷点赞：“官方玩梗，最为致命！” “常州文旅局是懂流量的！” 可以说，常州凭借一己之力，用这么一个看似无厘头的“笔画梗”，给苏超联赛带来了破圈层的巨大流量！ 很多原本不关注足球的人，因为这个梗知道了苏超，进而开始关注比赛，关注十三座城市的足球文化。苏超的热度，就像坐上了火箭，噌噌往上涨！ 训练间隙，古兰朵看着还在热烈讨论“吊州”梗的队员们，拍了拍手，笑着总结。 “大家看到没？这就是足球的魅力，也是网络的魅力。它能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把大家紧密连接在一起。” “常州队这次算是‘出圈’了，接住了破天的流量。现在，我们泰州队也不能落后！” “咱们虽然没‘吊州’那么魔性的梗，但咱们有实实在在的拼搏！接下来，都把吃瓜的劲头，给我用到训练场上去！” “用实力说话，让咱们泰州队，也成为苏超流量的一部分！” “是！古助教！” 队员们的回应格外响亮。 接下来的日子，球员们吃着“吊州”的瓜，心里憋着的，却是属于泰州队的劲儿！ 苏超联赛，因为“吊州”的横空出世，变得更加欢乐，更加接地气，也更加充满了无限可能。 这股席卷全网的流量浪潮，也正在潜移默化地，推动着每一支球队，向着更高的关注度和更强的实力，奋力前行。 很快，“吊州”这场流量狂欢的盛况，从一场玩梗演变为一场全民参与的城市营销盛宴。 “吊州”的梗，如同在网络世界投下了一颗快乐核弹，其爆炸当量和后续影响远远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 泰州队的队员们训练之余，捧着手机吃自己联赛的瓜，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简直比老李做的油炸臭干还上瘾。 这天，训练结束，帅靖川的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古兰朵接通电话，就猜中了帅靖川今晚聊天的主题，必然是“吊州”。 “朵朵，常州这波流量，首先体现在常州本地商家堪称‘鬼才’的营销速度上。” “展开讲讲！”古兰朵笑道，最近她也爱上了苏超的梗。 “朵朵，几乎是在梗火爆全网的第二天，常州街头巷尾就涌现出了一大批的梗周边。” “哈哈！梗周边？啥意思？” “有小吃店火速推出‘吊州十一画套餐’，主打一个上菜快，你猜他们的广告语是什么？” “快说！别卖关子啦！” 古兰朵迫切地问道，嘴角恨不得飞扬到了天上去。 “点餐快、出餐快，吃完快去看球赛！奶茶店不甘示弱，推出‘吊州霸气十一画茶’，杯子上印着大大的‘吊’字和‘11’，配料号称十一种，口感层次丰富到‘吊打’其他饮品。连文具店都来凑热闹，卖起了‘吊州专用十一画速写笔’，广告词是‘写字快人一步，人生赢在起跑线！’” “哈哈！这些商家真是人才啊，不愧是苏南，商业性头脑很敏锐，抓住了热点。” “是啊，用自嘲和幽默的方式参与其中，不仅赚足了眼球和钞票，更是把他们常州‘吊州’的这个梗从线上深深烙进了线下的日常生活里。常州的普通市民，也成了这场狂欢最得力的传播者。” 帅靖川告诉古兰朵，网络上，常州网友彻底躺平任嘲，甚至主动加戏。 “没错，我们‘吊州’人就是这么快！吃饭快，走路快，赚钱快，踢球更快！” “感谢全网帮我们发现城市核心优势！以后简历上特长就写：名字笔画少，省时又省墨！” “别的城市宣传片拍风景拍历史，我们‘吊州’的宣传片以后就拍写名字，十三个城市一起写，看谁先写完！当然，我们和泰州兄弟并列第一！” 古兰朵笑得前仰后翻，不得不说，‘苏大强’的基因真厉害。常州的 乐观、自信、善于自嘲的精神风貌，反而为常州圈了一大波粉。大家都发现，常州这座城市不端着，不矫情，有趣又接地气。 “朵朵，你可能没关注到，更绝的是常州文旅部门和体育部门的反应。” “哦？官方部门有啥动作？” 帅靖川继续告诉古兰朵，常州官方丝毫没有因为城市被称为“吊州”而感到被冒犯，反而彻底拥抱了这场流量。 常州市体育局的官方账号转发了那个“名字写得快，上场快几秒”的热门段子，并配文：“被发现了！这就是我们常州队的战术机密！”后面跟了个狗头表情。 常州文旅局的官微，发起了一场“吊州十一画，文旅顶呱呱”的线上征集活动，邀请网友用“十一画”这个主题，来创作与常州文旅相关的段子、海报、短视频。奖品就是常州各大景点的门票和“吊州十一画”限定文创产品。 “朵朵，这一下，彻底点燃了全民创作的激情，网友们脑洞大开。有人把中华恐龙园的恐龙P成了只长了十一条简笔线条的极简风恐龙，配文：来吊州，看十一笔画恐龙，感受史前极简美学！” “有人把天目湖的风景照处理成只有十一道主要线条的山水画，号称‘吊州写意山水，十一画尽显江南神韵！’有人给常州特产萝卜干，设计了个十一画的抽象Logo，看起来居然还挺有设计感！” “常州，凭借着这波自黑式营销，成为了苏超联赛开赛以来，无可争议的流量最大赢家！网络讨论度、城市名片曝光度、旅游搜索指数，呈几何级数增长！很多外地人可能之前对常州印象不深，但现在一提“吊州”，立刻恍然大悟：“哦！那个名字笔画很少，很搞笑！啊不，很厉害的城市！” 古兰朵笑说：“听说这股风也吹到了其他城市，南京、苏州的文旅官微也忍不住下场蹭热度了。我看南京文旅发博：我们笔画是多了点，但我们历史厚重啊！叉腰表情包，配图是秦淮河夜景。苏州文旅调侃：我们‘苏大强’笔画虽多，但家底厚啊！狗头表情包，配图是苏州工业园区夜景。泰州文旅也凑了个热闹：我们泰州也是十一画！但我们有溱湖八仙，吃起来比较慢～偷笑表情包，配图是满满一桌美食。” “是啊，十三太保的官方账号在评论区里互动玩梗，其乐融融。真没想到苏超联赛的氛围，因为常州这波意外的流量，变得这么轻松、欢乐、亲和力满满。” 古兰朵忍不住感慨万千：“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有时候，实力固然重要，但能接得住流量，玩得转热度，也是一种了不起的本事。常州这波操作，太牛了！！！” “朵朵，流量是双刃剑。接住了，就是机遇；接不住，就是泡沫。最终，还是要靠场上表现说话。最近咱们泰州队的小伙子，表现怎么样？” 古兰朵回道：“挺好的，最近训练都劲头十足，估计是被‘吊州’刺激的，不想在热度上输太多。而且，我听说泰州在江苏省的存在感一个不太高，毕竟这是一座很年轻的地级市，以前是属于扬州的。这次通过苏超联赛，我们泰州队希望凭着这股不服输的劲儿，让泰州在江苏，乃至全国都有存在感！” 听着古兰朵澎湃激昂的话语，帅靖川的心口暖暖的，热热的。 “朵朵，你现在很泰州人。” “是吗？”古兰朵笑了笑，“我也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能融入到这个团队，爱上泰州这座城市。帅靖川，我想，我应该感谢苏超，感谢泰州队，感谢......你！” “感谢我？”帅靖川有些受宠若惊。 “是啊！如果没有你，我对泰州这座城，不会这么快了解。谢谢你，给我科普泰州。” 第39章 徐州宿迁“楚汉之争” 帅靖川在工作间刚忙完了手里的活儿，给吴超打了通电话，被他秒挂了。紧接着，没多久，吴超就发来了微信消息。 “开会呢！咋啦？微信说！” “怎么又开会？” “你懂的！苏超！各部门都忙疯了！” “开会无聊吗？” “肯定比你们木雕无聊，以前我们称之为‘熬会’。不过，现在有点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最近开会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大家都像是打了鸡血。” “哦？为啥啊？” “因为常州啊，吊州！他们凭借十一画的“先天优势”在苏超流量池里杀疯了，这波操作直接给其他城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大家都没想到，原来体育营销还能这么玩！” “然后呢？你们领导打算怎么接招？” “目前各部门都在集思广益，哈哈，就是燃烧脑细胞呗！” “你没觉得吊州的热度，好像稍稍有所回落之际了吗？” “觉得啊，所以现在不是出现了另一对嘛？川儿，你没关注吗？” “这么火，想不关注都难。你是说徐州和宿迁吧？” “对对对！一对充满历史宿命感的CP！用我们领导刚才的话，咳咳，这两座城市以更加磅礴的气势，接过了流量的大旗......” 两人巴拉巴拉聊了一大堆，直到吴超被领导发现开小差，手机这才收了起来。 帅靖川打开手机，铺天盖地都是徐州和宿迁的梗。 这对组合一出来，都不用网友费心造梗，历史课本就直接把剧本递过来了！ 徐州，古称彭城，是西楚霸王项羽的都城。 宿迁，那可是项王的出生地，号称“项羽故里”。 好家伙，这简直就是刻在DNA里的“楚汉之争”现代版啊！ 帅靖川继续刷评论，网友都是人才，集聚在评论区各种造梗。 全网，尤其是江苏本地的网友，集体嗨翻了！ 网络梗，被网友们玩活了，而且玩得那叫一个底蕴深厚，气势恢宏。 网友A：“今年的苏超，别的场次是足球赛，徐宿这场是‘垓下突围’现场版！” 网友B：“建议比赛开场别放主题曲了，直接放《霸王别姬》！” 网友C：“宿迁队：力拔山兮气盖世！徐州队：大风起兮云飞扬！裁判：你俩赶紧挑边！” 网友D：“徐州球迷应援词：四面楚歌怕不怕？宿迁球迷回怼：卷土重来未可知！” 帅靖川简直刷得停不下来，互联网上的表情包和短视频迎来了创作高峰。这股热量似乎别之前的吊州，更加的疯狂。 网上，有把徐州队P成身穿汉高祖龙袍，宿迁队P成霸气项羽造型的； 有把足球P成玉玺，配文“争夺传国玉玺（苏超积分）”； 最绝的是有人做了个动画，项羽（宿迁）一脚大力抽射，刘邦（徐州）一个巧妙扑救，画外音是“鸿门宴上要是项王有这脚法……” 帅靖川发现，这股风潮甚至惊动了主流媒体，有历史类公众号专门发文《从苏超“楚汉之争”，看江苏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把这波玩梗直接上升到了文化高度。 古兰朵这边，也陷入了这样的快乐中。 虽然古助教的魔鬼训练很辛苦，但不妨碍泰州队球员们将他们食堂，化身为苏超热梗交流中心。 队员们捧着手机，看得比战术分析录像还投入。 “我的天，徐州和宿迁这背景也太硬核了吧！” “咱们跟无锡是烫干丝对水蜜桃，哈哈，人家直接是刘邦对项羽，这格局一下子高大上了！” “你看这个，宿迁网友说：我们项羽是自刎的，不是被踢死的！哈哈哈！笑死了！网友都是人才！你们觉得这波梗，会不会被吊州传播更久？” “咳咳！”老李咳嗽了两声，“那个......从传播学角度看，这种基于真实历史渊源的梗，更容易引发共鸣，也更具故事性和延展性，比单纯的无厘头梗生命周期会更长。” 古兰朵也被大家的氛围感染了，“江苏真是遍地是文化，随便挖一挖都是这么有文化的梗。泰州历史名人也不错，可以挖掘一下撑撑场面。书画家、文学家郑板桥、梅兰芳京剧大师......” 大家都沉浸在互联网的热梗中时，徐州和宿迁的这场“楚汉之争”的流量盛宴中，没想到最大的赢家之一，竟然还是以笔画火出圈的常州。 就在徐宿之争霸占热搜，风头无两之时，常州的文旅官微又出来“搞事情”了。发了一条看似委屈巴巴，实则凡尔赛十足的微博。 “各位西楚霸王、汉高祖们，你们打你们的，能不能顺带提一嘴，我们‘吊州’当年也属于西楚地盘？论历史，我们也不虚！论名字，我们还是写得最快！” 配图是一张古地图，标注了常州在战国楚地的位置，旁边还P上了一个小小的、写着“吊”字的旗帜。 瞬间，网友们被常州这波操作逗乐了。 “哈哈哈哈！‘吊州’这次杀疯了！” “流量密码被‘吊州’玩明白了！哪儿都有它！” “十一画的城市就是厉害，蹭热点都比别人打字快！” 常州的这条微博瞬间被顶上热门，网友们再次被“吊州”这波无孔不入的蹭热点能力折服了。“吊州”不仅没有在徐宿的宏大叙事中被遗忘，反而凭借其独特的“十一画”记忆点和机智的互动，成功地在新一轮流量中分到了一杯羹，巩固了自己“苏超梗王”的地位。 徐州的文旅官微也幽默回应：“‘吊州’兄弟，当年要是你们文书传递也这么快，说不定历史要改写了！配了一个握手的表情包！” 宿迁文旅立刻接梗：“同意，‘吊州’速报，霸王何至于乌江不知江东事？” 十三太保官方账号的这番互动，将苏超的线上氛围推向了又一个高潮。 大家发现，原来城市营销可以这么好玩。 原来历史可以这么亲切，足球可以成为连接一切的文化纽带。 这股风吹到了泰州队的训练场，小伙子们在刻苦训练之余，聊起这些梗来更是劲头十足。 “看看人家，楚汉之争都整出来了！咱们也得加把劲啊！” “就是！咱们泰州文化底蕴也不差！凤城河、梅兰芳、白马海军诞生地……下次比赛，也得打出点名堂来，让网友也给咱们造个有文化的梗！” 古兰朵站在一旁，看着斗志昂扬的队员，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欣慰。 她突然又想起了帅靖川，于是拿起手机给他留言。 “你们江苏太厉害了，苏超联赛早已超越了单纯的体育竞赛范畴，变成了一场全民参与的文化盛宴和情感联结。” “哈哈，我发现你们十三个地级市，每一个城市，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讲述家乡独特的故事，展现家乡独特的魅力。我真的挺幸运的，能够在一毕业不久，就参与到这么有意义的一次全民体育活动中......” 第40章 爱情的保安 深夜，古兰朵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分析，刚把自己扔进宿舍的床上，帅靖川的语音通话请求就准时弹了出来。 前一秒，古兰朵刚想入睡。 这一秒，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帅靖川的电话，像一道温暖的光，劈开了疲惫的夜色。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最近总是很期待能收到帅靖川的消息。 思春了？哈哈哈！ 前几天她跟麦娜沙视频时，她的铁杆闺蜜脸上露出一脸的姨母笑。 “古兰朵，你恋爱喽！思春之色，溢于言表！” “古兰朵，你俩拉小手了吗？” “古兰朵，你俩啵啵了吗？” 麦娜沙的话，每一字都飘在耳边。 每次想起来的时候，她的脸颊总会不由自主的滚烫。 “喂？今晚聊点什么话题？”古兰朵接通电话，声音带着一丝小雀跃。 帅靖川像是听出了什么，温柔的笑声从电话里头传了出来。 “朵朵，你说徐州和宿迁，一个‘霸王别姬’，一个‘大风歌’，该支持‘刘邦’还是心疼‘项羽’呢？” “哈哈！”古兰朵爽朗地笑起来，“我们队里也在谈论这个。” “身边人都在讨论，苏超真的火了。我们木雕馆的小学徒今天也争起来了，一个说要雕个‘力拔山兮’的宿迁队徽，另一个说要雕个‘大风起兮’的徐州图腾，差点没为两千年前的历史在我这儿打起来。” “真的吗？”古兰朵想象着那个画面，也忍不住笑出声：“你们江苏人真是太有才了，一个足球联赛，硬是被你们玩成了历史文化知识竞赛。不过说真的，这梗造得是真有意思，比那些硬邦邦的宣传口号生动多了。” “那是，江苏太卷了！”帅靖川语气里带着点小自豪，“我们江苏别的不说，家底还是有点厚的。随便拎出两个城市，可能就牵扯出一段大历史。” “帅靖川，我觉得你很想说书人。” “是吗？那我给你演绎一段。”帅靖川学着说书人的腔调，“你看啊，宿迁是霸王项羽的故里，霸气侧漏；徐州是刘邦起家的地方，帝王之乡。这俩在球场上碰面，那不就是现代版的楚汉争霸嘛！网友都说，这场比赛的含‘史’量严重超标！” 帅靖川绘声绘色地给古兰朵描述网上那些好玩的段子和表情包，逗得古兰朵笑声不断。训练积累的疲惫，仿佛在这轻松的闲聊中渐渐消散。 “宿迁队一脚远射宛如霸王举鼎、徐州队防守反击好比韩信点兵……说真的，苏超真的太给力了！” 古兰朵感慨道，“我来泰州之前，对江苏的了解可能就停留在课本上的鱼米之乡、经济强省、散装江苏。来了之后，我才发现，我好像，有点爱上这里了。” 古兰朵说这话时，语气很自然，发自内心的感触。 电话那头，帅靖川手中的刻刀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才传来，比刚才温柔了许多。 “听到你这么说，我挺高兴的。其实，我最近也挺想去新疆看看的。” “去采风吗？还是两地之间木雕方面的交流？”古兰朵问。 “我之前去的都是北疆，南疆还没去过呢！听你讲过喀什的古城，讲帕米尔高原的星空，讲阿妈做的拉条子和烤包子……我都开始向往了，感觉特别辽阔、特别自由的地方。还有......我想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尝尝你从小吃到大的美食。” 古兰朵愣住了片刻，心越来越热乎，脸也越来越烫了。 她拿起平板电脑，给麦娜沙发去微信。 麦娜沙正在喀什古城买烤馕饼，突然停住了脚步，兴奋道：“姐妹，他这是在跟你表白。一个男人说想去你长大的地方，这还不明显吗？别慌！不要立刻答应，欲擒故纵，懂不懂？” “不懂！”古兰朵回道。 刚才帅靖川的话，似乎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难道，他是在跟自己表白？ 此刻，电话两端都安静了几秒，只有彼此细微的呼吸声透过电波传递，一种微妙而暧昧的气氛在无声中蔓延。 平板电脑上，古兰朵的恋爱军师，号称自己是“爱情的保安”，逗得她差点笑出声音出来。 古兰朵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心脏也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了几下，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她似乎能清晰地感受到帅靖川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刚才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真诚。她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因为她的描述，而对那片遥远的土地产生了兴趣。 麦娜沙还在那边打字，微信对话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古兰朵，因为一个人，他爱上一座城！这还不明显吗？他现在对你很上头，接下去一定会有很多动作。你尽管享受就行了，不要那么快接招。男人这个物种，很奇怪，得到即祛魅。” “得到即祛魅？啥意思？”古兰朵眉头微蹙，不明觉厉。 “就是字面意思啊！女孩子太容易追到手，男的就会很容易祛魅。你要拉长你们的暧昧期，享受那种窗户纸没有捅破的过程。不要那么早答应他的告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古兰朵云里雾里，她活了这么大，一次恋爱经验没有。 如果非说有，巴图尔似乎根本不算。 “朵朵，你睡着了吗？”帅靖川问。 “没......没呢！”古兰朵长吁了一口气，语气故作淡定，“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我们新疆的美食，分量可比江苏实在多了，怕你吃撑了走不动道。而且，我们那儿踢球的孩子，脚下技术可能没那么细腻，他们身体里都憋着一股子大漠戈壁般的野劲儿，跟苏超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帅靖川在电话那头笑了，声音越发的愉悦，他能感受到古兰朵在欢迎自己去她的家乡看看。 “野劲儿好啊，我们搞木雕的，有时候也需要点不拘一格的野性灵感。新疆的美食太多了，不能想，越想肚子越饿了。” 两人聊了许久，似乎都默契地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两人，一个爱上了江苏，一个想去新疆看看。 像两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明明没有直接碰撞，却各自荡开了层层叠叠、最终必然会交汇在一起的涟漪。 挂断电话后，古兰朵看着窗外泰州的月色，嘴角噙着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笑意。 另一边，帅靖川摩挲着手中那块尚未完工的木料，眼神明亮，仿佛已经看到了帕米尔高原上，那一片璀璨的星空。 他挺感谢苏超的，让他和古兰朵有聊不完的话题。 楚汉之争的硝烟还在网络上弥漫，但在这安静的夜晚，他和古兰朵的心，似乎因为一场苏超联赛，通往了彼此心扉的窗。苏超，似乎不仅连接了十三座城，似乎也正在连接起一些更奇妙的东西。 这个奇妙的东西，帅靖川认为，一定是爱情！ 这边刚挂断电话，吴超的电话打了进来，简直无缝衔接。 “咋了？下班了？” 吴超听出帅靖川的声音很轻快，没有了往常的那份老气横秋。 “哟！听起来心情不错嘛！有空吗？” 帅靖川笑得嘴合不拢，还沉浸在和古兰朵聊天的喜悦中。 “干嘛？大晚上的不睡觉，你该不会要来找我吧？” “找你干嘛？你家里都是一堆木头玩意儿，出来陪我喝一杯。我一朋友最近发现了一家不错的清吧，咱俩去打个卡。” “清吧？还是算了吧，不太接地气，有点儿太文艺。”帅靖川拒绝道。 “女孩子都喜欢，你下次可以带那个女助教去。你想啊，气氛很暧昧，灯光也很暧昧，想想是不是挺美的？” 吴超如此一番描述，帅靖川有些心动了。 是啊，总不能每次都带着古兰朵去大街小巷吃东西，女孩子都喜欢清吧的小资氛围。说不定，古兰朵也喜欢呢！ 前几天聊天，古兰朵说起家乡的伊力特白酒。 这会儿，帅靖川有些后知后觉，兴许是人家女孩子提醒自己，下次见面可以整一点白的。 “超儿，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这就打车过去。你也别开车，喝酒不能开车。” 吴超一听，顿时笑了。 “好你个重色轻友的，非要我这么一激，你才愿意从凳子上挪开你的腚！川儿，你不地道啊！” 帅靖川已经叫了一辆车，正站在月光下等车，嘴角噙着一抹幸福的笑意。 “你能跟我未来的老婆比吗？哈哈，完全没有可比性！” 吴超微微一怔，回过神，打趣道：“好好好！我等着吃你俩的喜糖！” 第41章 敬你敢于跟父权说“不” 两人在深夜来到泰州钟楼巷深处的一家清吧，清吧的名字很独特，叫“卿”。 帅靖川停在门前刚驻足了一会儿，细品这个“卿”是“亲”还是有其他所指？ “瞅啥呢？”吴超一口东北腔。 帅靖川回头，一拳头轻轻打在他的左肩。 “来东北同事了？” “可不是吗？东北人，浓烈的东北腔调，每天听着好像都在吃大乱炖。他还说，有空邀请我去他出租屋，吃猪肉炖粉条，改天咱们一起去吧！” “我不爱吃东北菜，吃不太习惯。” “哎呀呀！天南地北的美食，酸甜苦辣咸，都要尝试一下嘛！再说了，你不是喜欢上了一位美丽的新疆姑娘，别整天嘴上就记得淮扬菜。虽说淮扬菜也是有滋有味的，相对于外地人，还是有点儿清淡的。” “聊完了吗？不进去？那我回家继续刻木头了！”帅靖川打趣道。 “走走走！赶紧的！再不进去就没位置了，我跟你讲啊，这家店都不用打广告，老客带新客，泰州一共开了三四家了。” “这么厉害？” “可不？生意好爆了，调酒师技术不错。GO！” 两人走进清吧，灯光昏黄，驻唱歌手的嗓音很沙哑，像是天然的大烟嗓。坐在舞台中央浅吟低唱，歌词里面的一字一句生动了。 “哈哈！你觉不觉得这歌手好像有点故事？”帅靖川笑问。 “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说，经常来这儿的人都说，小虫好像被999个女人伤害过。哈哈，是不是很搞笑？其实我偷偷问了，他暗恋过一个女孩，人家已经结婚生子了。他还没正儿八经恋爱过呢！” “你的意思是，单相思？他是靠着想象力，反复舔舐伤口，唱出了这种爱而不得，求而不得的感觉？” 帅靖川和吴超坐在靠窗的角落，窗外是静静流淌的河水倒映着点点灯火。吴超凑近：“当然！你们艺术家，脑洞都很奇特。尤其是搞文艺的，好像这个世界都对不起你们，动不动就悲春伤秋。我说川儿，你这几天不对劲啊！” “哪儿不对劲了？” “有点春心荡漾！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怀春的少女。”吴超抿了一口精酿啤酒，眯着眼打量对面容光焕发的好友，“看看！就是这副表情！就是这种笑！你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捡钱了？还是你那木雕被故宫博物院收藏了？或者说，是不是那个新疆姑娘答应跟你交往了？你俩......” 帅靖川晃着手中的玻璃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带着点小得意，压低声音说：“比捡钱和故宫收藏，嗯，可能还要好上那么一点点。你最后一个说中了，我俩每天晚上煲电话粥。超儿，真奇怪，每天都想她，无时无刻都想知道她的消息，想知道她在干嘛，但还要克制一些。你说，她会不会烦我？” 吴超来了兴趣，身体前倾：“这要看情况呢！如果是舔狗，还是不喜欢的舔狗，女孩子肯定是嫌烦的。但是呢，如果她喜欢你，你怎么样，她都喜欢。快，展开说说！有啥好事能让咱们帅大匠人乐成这样？你俩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八卦！不告诉你！” “那好！我明天就去告诉古兰朵，你幼儿园拉裤子的事。” “好了，别别别，求放过！”帅靖川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嘚瑟”，但眼里的光却出卖了他。 “总之呢，你以后见到我们家古兰朵，你最好客气点，尊重点。如果可以呢，你最好能叫她一声嫂子。哈哈，别说我教你的。” “噗——！” 吴超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瞪大眼睛。 “真的假的？你把咱们泰州队的雪域精灵、黑马女诸葛，你给拿下了？行啊你帅靖川！不声不响干大事啊！” 帅靖川嘿嘿一笑，端起酒杯跟吴超碰了一下。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川儿，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我是认真的，我娶定她了。” 吴超看着他脸上那种前所未有的坚定，眼神里面藏不住的温柔，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真心实意地跟他碰杯。 “兄弟，今天必须祝福你！泰州队每一场我都看了，古助教身上的那股子劲儿，跟咱们这水乡姑娘不一样！不过……” 吴超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帅靖川挑眉。 吴超放下酒杯，语气稍微正经了些。 “你爸那边能同意吗？你知道的，老一辈，尤其像帅叔叔那样的艺术世家，多少有点希望你能找个本地姑娘，知根知底，文化背景也相近的那种家庭。古助教是新疆人，你们距离太远了，走亲访友多不方便，而且，你知道的，飞往新疆的机票，一个字，贵！” “贵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样更能让我有努力工作，努力挣钱的内驱力。” 听见吴超刚才的那番话，帅靖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却更加锐利和清醒。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似乎是真的认定了古兰朵。 “兄弟，这都什么年代了？那些都是封建糟粕！距离不是问题，地域更不是问题。我喜欢的是古兰朵这个人，是她在球场上拼杀的那股狠劲。她每次跟我谈起家乡时，她眼睛里的光，太吸引我了。还有，她对梦想的那种执着劲儿，我特别羡慕。她能跟我聊木雕，也能聊足球。除了美丽健康的外表，她还有非常有趣的灵魂！这跟她是不是本地人，家里是做什么的，一点儿关系没有。我觉得，我爸会尊重我的。” “如果帅叔叔不同意呢？”吴超理性地问。 “我爸那边，我一定是会去说，会去主动沟通的。我相信，只要他真正了解古兰朵，他也会喜欢她的。就算……” 帅靖川顿了顿。 “就算什么？” “就算他一时不理解，我认定的人，我娶定了！他干涉不了！” “好！有血性！是个真男人！”吴超举起酒杯，“我敬你！” “敬我什么？”帅靖川迷人地笑着。 “敬你敢于跟父权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