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揣崽随军[六零]》
1. 第 1 章
“谁让你来的?”
脖子被铁钳子般的大手掐住,云朵呼吸困难,“你........”
她想说你冷静一点,奈何发不出声。
当然了,她觉得就算能发出声音,这人应该也很难真正冷静下来。
云朵喘不过气,下意识抓住那只手,男人的手骨硬的很。
本就处于弱势位置,又比不得对方有劲儿,
云朵感觉过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才刚穿来就要被掐死了,她被男人嫌弃的扔在一旁。
她有短暂的意识模糊,眼前阵阵发黑,他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终于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云朵无力地瘫软在地,狼狈的大口喘着气。
准确来讲,她不只是穿越,还是穿书。
她穿成了原著中男主的小婶婶,资本家出身,特殊年代想要保全自己,给男主小叔下药,成功上位。
虽然嫁过去以后,不受丈夫和夫家待见,凭借祸害遗千年的定律,一直过得非常不错,没吃过一点苦。
应家一直纵容着她,直到她想要插手到应家小辈的婚事,想把自家的侄女嫁到应家。
且不说应征的婚事就毁在她手上,应家人对这件事格外敏感。
她那个侄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虚荣自私。
在她凭借长辈身份,给男女主添了不大不小的两个堵后,迅速被打包送进精神病院。
在看书的时候,云朵就非常讨厌这个角色。因为同名同姓的缘故,心里还多了几分的膈应。
现在好了,她直接成为成了她。
就算是占了原主的身体,她也不得不骂一句,原主真是个祸害。
祸害别人也就算了,也害了她。
谁让她运气不好,卡在下完药的时间点穿了过来。
但凡再早一点,或者再晚一点,就不用面对这种修罗场。
云朵进屋之前,应征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自然不可能穿得多规整。
他几近赤裸,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
应征身材高大,屋内的采光不好,他的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像是只蛰伏着的野兽。
云朵只看了一眼,应征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心骂这女人真是大胆。
不过更大胆的事情她都做了,与之相比,看他两眼似乎不算什么。
应征拿起放在床边的衣服,面无表情往身上套。
他的面孔硬挺,眉眼锐利,面无表情时很能唬人。
云朵身上疼得很,没有注意到他这一副怕被占便宜的样子。
刚才被应征掐住的地方疼,身上的其他地方也疼。
云朵伸手抹了一把眼泪,这是刚才被掐住脖子时,由于惊恐和疼痛流出的生理泪水。
应征视力极佳,自然没有错过云朵眼角的水光,以及擦泪的动作。
应征心里冷笑,她做了这种事还有脸哭。
云朵没解释不是她做的,原主做的事情,不管在谁看来,那都是她做的。
推脱反而有死不认错之嫌。
虽然现在应征心中,她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人,没有之一。
也不差这点厌恶值了。
云朵没有说话,一来不知道说什么,另一方面她脑中拼命思索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看似天崩开局,实际上没有那么差。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真正的感同身受,除非是身临其境。
云朵看小说时同情他被迫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现在她变成了原主,有点能够理解她的心态了。
她是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性,她的家庭护不住她,甚至会给她带来许多危机。
她也依靠不了自己的能力,出身像是一张大网,限制了她的发展。
她这样的出身,不管是哪一方面出身,都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原文不会发生偏差的话,应征会跟她结婚,她能平平安安活到十多年后,没有受到磋磨。
应征没有折磨人的特殊爱好,不喜欢原主,双方就分房睡了十几年。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嫁给应征都是她最好的选择。
“如你所愿,我会回去打结婚申请。”应征咬牙切齿的说。
云朵抬眼看迅速看了下应征,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就站在门边上,因为那里是房间里距离云朵最远的位置。
应征在防备她。
云朵觉得他真是想多了,昨晚的事情不可复制。
再说了他是个一身肌肉的成年人,还差点把她给掐死,云朵怕他还差不多。
不过他这副样子,反而让一直紧绷着神经的云朵略微放松了下。
云朵唇角扯出一抹笑,“哦,那就谢谢了。”
为了遮住那双妩媚的眼睛,原主额前留了一层厚厚的刘海,刚好能够挡住眼皮。
眼睛决定了整张脸的气质,周围人只能看见她略尖的下巴,会觉得她生的好看。
刚才的运动,让云朵的刘海被汗水打湿,露出饱满的额头与灵动的眸子。
应征厌恶的偏过头,妖里妖气,笑得像是狐狸精。
“你先把衣服穿上。”
云朵当然知道自己没穿衣服,她就只用被子盖住了身体。
她身上□□,总不能当着应征的面下床捡衣服。
虽然身上没有衣服很没有安全感,云朵一直假装若无其事。
秉承着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反正关键部位都遮住了。
“麻烦你把我的衣服递给我。”
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应征在应下伸手后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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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了。
云朵的衣物放在一块,他只需要递过去就好。
可当应征看到最上方的小块布料时,不禁拧住眉头,带着泄愤意味砸到床上。
他深吸两口气,冷静下来后,想了想他很少回家住,屋里没有保密文件,便将房间留给云朵。
应征心里暗骂自己犯蠢,刚才应该在她要递衣服直接把房间留给她。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应征额角跳了跳,这女人真是不知羞耻,处处都在勾引他。
应征站在门口,深吸了两口气后,从兜里摸出半包烟。
云朵在屋内穿上衣服,想要叫应征进来,便听见门外有脚步声。
紧接着便是一道女声,“小哥,你看见云老师了吗?”
来人是应征的堂妹,她父亲在朝鲜战场上牺牲,母亲改嫁后,她很小时就被接到应征家,跟隔房的哥哥姐姐侄子侄女一起长大。
原主知道她家里有本事,刻意接近。
昨晚云朵与应月睡在一张床上,方才应月睁开眼时没有见到云朵,便出来找她。
云朵浑身一僵,她真怕应征会打开门,告诉她云朵在这。
短暂的沉默后,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缓缓说道:“没看见。”
应月睡眼惺忪地哦了一声,然后嫌弃地挥了挥面前的空气,“好臭。”
应征掐灭烟,“你回去睡吧,咱家就那么大,她还能迷路?”
他声音中带着不易被察觉的讥诮,应月被娇养长大性格单纯,又还没睡醒,没有察觉到他话中的机锋。
应月没有怀疑他,转身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云朵听见关门声后又过了许久,她才推开门,做贼般的小声跟应征说,“我先回家了”
应征没说话,只侧过身,让出门口的位置让她通过。
“昨晚的事情,不要让应月知道。”应征交代道。
应月作为侄女养在大伯家十多年,一直有种寄人篱下的不安感,即便没有人把她当做外人。
若是让人知道应月带回来的人给他下药,且不说家里人要怎样对待她,就是应月自己恐怕要没脸继续在家里住下去了。
所以应征不想叫人知道。
云朵简直就是害人精。
云朵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头发,厚重的刘海遮住上半张脸,包括她那双妖精似的眼睛。
应征却能从她的眼神看出,她好像在说,跟应月说这件事,我是有病吗。
看来她也有羞耻之心,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
应征站在二楼楼梯拐角处,目送云朵的背影,以确保她在离开之前不会再做些什么。
云朵没有回头,只是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
“谁在那?”应征拧眉说,“出来!”
2. 第 2 章
客厅的死角钻出个高瘦的少年,他与应征眉眼处有两分相似。
只是他年纪小,看起来更加的瘦弱。
是应征大哥的长子,应照。
要是云朵在场,便能立刻认出,这人便是少年时的男主。
偷看被抓包,他脸上没有不自然,反客为主问,“小叔早,是起来锻炼吗?”
应征嗯了一声。
应照又殷勤说道,“我也要去跑操,小叔跟我一起吧。”
应家人早起都有跑操的习惯,不强求女孩子去,男孩子却从小就跟在长辈身后跑操。
应征没有理由拒绝他,他在楼下顺手洗了把脸,用肥皂认真的洗了两下手,洗去手上的粘腻味道。
叔侄二人一同出了门。
应征小时候是孩子王,叔侄年龄相差小,他没少带着应照出去玩,俩人关系非常不错。
应照年少丧母,性格早熟。
刚才在家里不好意思问出口的话,来到空旷的室外,他突然有了倾诉欲。
应照问的很直接:“你们是在处朋友吗?”
他昨晚偷喝了一点酒,稀里糊涂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一大早被冻醒,爬起来时听到楼上的动静。
“我听见应月在找云老师,然后她好像是从你房间里走出来的。”应照为自己刚才的问题解释。
应征不知道该怎么跟侄子解释这种情况。可要让他承认跟云朵在处对象,他又觉得很不甘心,尤其是脑海中突然浮现那双戏谑挑衅的双眼。
应征想了想说,“我会跟她结婚。”
应照有些吃惊,虽然处对象的目的是为了结婚。
已经到谈婚论嫁了,那他应该很认真。
应照小心提醒道,“你知道吗,云老师的成分不好,她资本家的子女。”
“我知道。”
应征知道个屁,他昨天才认识云朵,谁会一上来就问陌生人的成分?
应照的体力比不得有多年训练经验的应征,跑了几圈他就开始微微发喘,他干脆停下步子。
“她的成分不好,会影响你的。”他的表情有些激动。
应照从小没妈,特别早熟,加之家庭的影响,他已经能够像是个成年人那样思考问题。
男孩子从小就崇拜英雄人物,从小亦师亦友一同长大的小叔,是他除了父亲外最敬佩的人。
应征没有别的办法,那女人简直步步为营。
娶个资本家出身的老婆,总比乱搞男女关系或者是强迫女同志这个罪名要好。
应照沉默片刻,试图用长辈压他,“爷爷奶奶不会同意的。”
但他心底清楚,应征不是个''听话''孩子。
应征从小叛逆,为了纠正这个不孝子,应家二老不知打断多少拖布把。
应征又是个硬骨头,别管打的多狠,就从来没有妥协过。
有应征这个反例在前,小辈们个个都是乖宝宝,毕竟谁也不想被打。
他还是不赞成,小叔这无异于自毁长城般的举动。
应照低声骂了句,“应月就是个祸害。”
不能怪小叔贪图美色,于是他恨上了云朵,也埋怨引狼入室的应月。
“跟你小姑没关系。”应征拍了拍侄子的肩膀,让他放松点,“你爷奶会同意的。”
靠着家里的二世祖才需要听父母安排。
他不是,所以他不需要。
应照脑内出现云朵那张妖孽似的脸,他试图换一种说法劝服应征,“奶奶这段时间在家里说刘爷爷家有个亲戚,大学毕业去了奶奶医院做医生,想要介绍给你做媳妇。听说那女同志长得特别漂亮,你要不要见一见?”
应征挑眉看他,这小子是把他当成好色之徒了吧,“操心这么多,不怕长不高?”
应照在同学中是高个子,然而站在应征面前却矮半个头。虽然他还在发育,以后会长个子,身高依旧是他的痛。
应照回家后,应征又在大院里跑了两圈。
结束后没有回家,反而回了部队,去解决昨晚惹出的麻烦。
云朵离开大院后,时间还很早,没有到上班的时间。
况且她现在这个样子,不太适合去单位。
她按照记忆,一路回了家。
初秋未至,大清早空气中却透着一股凉意。
原主小时候,一大家子住在三进的四合院里。
她大约十岁的时候,从大院子里搬出去,跟好几家人一起挤着住在大杂院中。
云朵回去时,云朵大嫂已经起来做饭了。
见到她十分意外,“不是说去学生家里住,怎么回来了?”
正常情况下,云朵应该直接去上班,而不是这么早回家。
云朵大嫂叫汤凤芝,大高个方圆脸,是标准的北方长相,她娘家原先开布庄,属于小业主,成分比云家稍微好一些。
汤凤芝看她脸色不太好,便问道,“被人欺负了?”
云朵冲她笑笑,“没事,我回来换件衣服,忘记带换洗衣服了。”
这理由很合理,汤凤芝却愣了下,小姑子对自家人什么时候这么和气过。
汤凤芝嫁进云家也有十年,看着少女成年,很了解她的品性。
哪怕是自家人,她也要说云朵就是个爱捧高踩低的。
对成分好家境好的人,她总是极力讨好。
至于成分跟自家一样,或者不如自家的,她压根没个好脸色。
她跟家里人的感情算不上很好,云朵怨恨家里拖累了她,在家时总是死气沉沉,对家里人少有笑脸。
事实上,如果云朵对所有人态度都不好,她也不会对一个小姑娘不满。
但是她现在感觉,好像哪里变了。
家里房间不多,云朵跟奶奶共用一个房间。
云朵回到房间里,打热水简单擦洗了下身体。
幸得原主性格孤僻,跟家人关系平平,没有人询问她的反常举动。
她在炕上略微躺了一下,如今所处的环境,无论是精神层次,还是物质方面,都让她忍不住流眼泪。
来到这种鬼地方,缺衣少穿就算了,成分让她低人一等,不能跟人吵架,讲话也要慎重再慎重。
这具身体一晚上没有休息好,云朵的精神却十分亢奋。
上下班时,都是云朵的大哥来接送她。
尽管有刘海的遮挡,依旧有不少流里流气的混小子在她上下班的路上堵人。
怕妹妹出事,云之扬已经连着接送一年多。
云之扬今年三十八岁,长相斯文儒雅。从前在家里的肥皂厂做总经理,公私合营后,在肥皂厂的后勤处上班。
后勤的工作轻松,云之扬就相当于吉祥物,每天准点上下班,到了月中去后勤领工资。
没什么工作要忙,除此之外,也就是上下班的路上顺路接送小妹。
云家人口简单,云之扬与云朵的亲生父母已经去世。
这对兄妹之间年龄相差了近二十岁,云朵上头原本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这其中,还有一个哥哥是二夫人生的,二夫人在云老爹去世之后,便带着孩子回老家改嫁了。
还有一个姐姐,前些年嫁到南边去,跟家里再没有联系过。
不知道这俩人过得好坏,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因为身边就只剩下这一个小妹妹,尽管在某些实在看不上她的行事作风,由于彼此相依为命长大,云之扬一直劝妻子对她宽容一些。
小混混们一向欺软怕硬,有成年男人护着,自然不敢上前骚扰。
云朵曾经的高数成绩很不错,尽管毕业后就再没有跟数学打过交道,毕竟底子在那。
教这个内容,对她来说并不难。
她在上课前看了两眼课本,便能够重新回忆起来。
下课时,应月来讲台边上找到她。
她亲昵的挽住云朵的手,“我早上起来时没看到你,到处找你不见,还是我小哥说你先回家了,你应该跟我说一声的。”
云朵笑不出来,她不确定应月要是知道她对应征做出的事情后,还能不能再对她笑,估计不拿刀砍她就不错了。
云朵礼貌又客气的说,“我怕打扰你睡觉,就没跟你说。”
从前云朵对她是非常亲切的,应月又是个心思敏感的姑娘,立刻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差距。
“怎么了,是我家里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吗?”
“当然没有。”云朵赶紧否认,她迅速给自己找了借口,小声跟她说,“我生理期,肚子不舒服。”
这也解释了她为什么一大早匆匆回家。
云朵又为自己话语中的真实性添砖加瓦,“对了,我没有弄脏你的床单吧。”
“没有的。”
谈起这种私密事,应月有些害羞,触及到云朵柔和的目光,她觉得真是魔怔了,怎么会觉得云老师疏远自己呢?
云朵是数学老师,她今天要上六节课。
上午连着站了两节课后,她的身体就有点吃不消了,大腿和腰都酸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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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两节课她是坐着上的。
云朵中午去食堂吃饭时,她听到周围有议论说,资本家大小姐就是矫情,别的老师都是站着讲课,就她娇贵,要坐着才能讲课。
如果不是那人在看到云朵后的激烈反应,云朵不会将他口中的资本家大小姐联系到自己身上。
云朵冲他笑笑,好心提醒他,“下次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时,可以表现得更自然一些。”
那位男老师涨红了脸,认为云朵在羞辱他。
想要反驳,他背后讲同事坏话本就亏心,又比不得云朵牙尖嘴利,最后只埋头吃饭。
这位刘老师教语文,比云朵早两年进学校,跟云朵教高一,却不教一个班级。
从记忆中得知,刘老师对云朵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不过呢他看不上云朵的成分,最近正在跟一个女工相亲。
他为了显示自己对云朵无意,非常喜欢在背后说云朵的坏话。
因为成分的缘故,云朵在学校没有朋友,她独自在桌前坐下吃饭。
中午只睡了一小会,就又要上班,感觉比睡之前更累了。
好容易熬完下午的两节课,她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是三点钟,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
云朵坐在桌前,对着数学书犯困,却不敢趴下补觉,谁知道她要是敢睡觉,同事们怎样讲她。
下班以后,目送办公室内的其他老师离开,云朵又收拾了一会书桌,
她才慢悠悠地背着包往校门口走。
学生老师都走得差不多了,校门口只剩下云朵孤零零的。
夕阳暖洋洋地晒在身上很舒服,云朵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兄妹俩年龄相差太大,云朵从前对家里又多有嫌弃,云之扬跟身边唯一的妹妹并不亲近,又要对得起早逝的父母,不能丢弃。
听到脚步声,云朵抬头看他,平静说道,“明天要下雨了。”
云之扬心里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小妹今天有点奇怪。
“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吗?”
云朵站起身,“为什么这么问,没有人欺负我。”
云之扬抬头看向前方,“随便问问,学校里有跟你年龄相仿的男老师吗?”
他以为自己妹妹的反常举动是因为恋爱,云朵没什么社交,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同事了。
“有的。”学校这两年新招了不少年轻老师,
云朵认真看他的眼睛,“但是你知道的,同事都是脑残。”
这话云之扬十分赞成,他上班时也总是在心里骂同事。
不过他现在开始担心,云朵有这种心理,将来能不能找到对象。
兄妹俩回到家时,大嫂已经做好了晚饭。
云家一共五口人,大哥大嫂结婚多年,只有一个女儿,下个月过十岁的生日。
云家老太太今年七十多岁,出生于十九世纪末,父亲中过进士,虽然二房生的小姐,因为家里子嗣不丰,出嫁时给了不少的假装。
她的丈夫儿子不争气,败下了一些家产,到了解放后,家里只剩下一间工厂。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因祸得福。
家里虽然搬进大杂院住,吃住也跟周围人没两样,云朵知道,老太太手里是藏了不少的小黄鱼。
早几年吃不饱饭的时候,到处都断顿,家里自然也没有粮,老太太出去一趟扛回家一袋子地瓜面。
就是云朵的工作,也是老太太找关系促成的。
裹过小脚,走路不方便,身体也不好,病病歪歪的,几乎不出门,只在家门口晒太阳。
云朵可不敢小瞧这位,她敢说孙辈们捆在一起,都没云老太太脑袋灵光。
知道进退,懂韬光养晦。
说是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却能独自扛回来一麻袋的粮食。
饭后,大嫂在外面刷碗,云朵不好意思看她干活。
见云之扬的女儿在写作业,她往嘴里塞了根黄瓜,咬得咔嚓咔嚓走了过去。
汤凤芝哄睡了女儿,回房同闭眼还没入睡的丈夫说,“你发现没,之朵今天有点不对劲。”
云朵原本叫云之朵,跟云之扬一样从之,她想要跟家庭划清界限,
工作后,就去街道改了名字,在家时也不许人喊她之朵。
汤凤芝叫习惯了,云朵不在身边时,她就会喊之朵。
“她以前可从来没管过惠惠的学习,今天竟然主动去辅导她写作业。”她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你说她是不是中邪了啊。”
3. 第 3 章
大概是嫂子小姑子天生气场不合,汤凤芝跟云朵这对姑嫂关系差劲。
她是个传统且柔顺的女人,最听丈夫的话,云之扬让她多忍一忍,她面上听话,心里早就堆积了一肚子的怨气。
“胡说什么。”云之扬说,“人总要懂事的。”
云朵不习惯同人睡在一起,加之云老太半夜打呼,她这一晚上也没睡好,睡得断断续续。
天蒙蒙亮的时候,院子里就已经乱哄哄地热闹起来,叮铃咣当搪瓷盆落地声,锅铲撞击做饭声。
云朵好容易睡着,又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因为太困,很快又睡过去。
再次醒来,听到了家里人没有刻意压低的对话声。
云家的饭桌距离云朵睡觉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因此她听得特别清楚。
从前云家的规矩虽然不多,但也至少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搬进大杂院后,许是收到邻居的影响,现在不讲究这个了。
云朵嫂子给大女儿夹了一筷子的菜,看向丈夫和老太太,“刚才我去洗碗时,陈主任问我小妹的婚事,看样子是想要小妹嫁给她家老四。”
云之扬面露嫌弃,“王立国那种人,从前给咱们家当下人都不够格,怎么配的上小妹。”
云之扬他骨子里有些清高,很看不上王立国这样的小混混。
王立国虽然比云朵小两岁,小小年纪就开始想女人,经常在云朵上下班的路上堵她。
云朵嫂子汤凤芝口中的陈主任,在街道办的陈红霞。
陈主任的小儿子王立国偷鸡摸狗不学无术,因为他妈在这一片当小领导,
王家就住在云家隔壁的大院,王立国什么样子,他们最清楚不过。
王立国是陈红霞生了三个女儿才得来的儿子,宝贝程度可想而知。
陈主任平时工作还算清醒,一遇见小儿子的事就开始犯糊涂,各种偏袒不公正。
街道办的主任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对于普通人家影响却很大。
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尤其是像他们这样成分的家庭,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就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陈主任在档案上歪歪屁股,他们家就会是不积极改造的资本家。
云老太太瞥了眼云之扬,语气严厉说道,“胡说什么,你是觉得咱家的日子太好过吗?”
云之扬讨好笑笑,“我就在家这么说。”
老太太看了眼认真喝粥的云惠,“管好你的嘴,这种话在哪都不能说。”
云之扬讷讷应好。
汤凤芝干笑两声,打圆场道,“王家的成分,如今算咱们家高攀。”
现在只看成分,陈家根正苗红八辈贫农,可不是他们家能比的。
屎壳郎都觉得自家孩儿香,别看那陈主任家的小儿子多么不务正业。
汤凤芝却从对方的话中,听出来一丝施恩的意味,好像王立国愿意娶云朵,是他们家的福气。
趁着屋子里没人,云朵掀起衣摆,腰两侧的青紫色印子已经淡了许多。
脖颈上的掐痕还在,过了一天,看着更加可怖,她只得继续穿高领的衣服。
听到她起床的动静,屋外的谈话声也随之停下。
已经起晚了,为了不迟到,云朵一口闷了碗里的稀饭,拿上包跟云之扬一起去上班。
云朵还以为家里不会跟她提陈主任儿子,没想到就在当天晚上,她辅导完云惠的课后作业,躺进被窝里。
云老太太一直没睡,就等着她回来。
汤凤芝这个大嫂是外姓人,云之扬又是年龄相差很大的哥哥,这俩人都不方便跟云朵谈婚事,只有老太太最合适。
云老太太回忆云朵刚出生时小小的一团,那时家里的情况就开始不太好了,
云朵直视她混浊的双眼,“您想要我嫁给王立国?”
她问地很直接,“为什么,害怕得罪陈主任吗,还是说您认为他会是良配?”
老太太坦诚的令云朵有些意外,“的确有这个考量在。”
她解释道,“你读过书,应该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咱们家如果不好了,你也得不了好。到时候不仅咱家跟着受牵连,你也别想嫁到好人家。”
云朵让她放心,“我一定会找个更好的对象,让陈主任不敢针对咱家。”
大概全天下的小姑娘对另一半都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家里人一直都知道,云朵心气高,听见这话,云老太太倒是没有觉得很意外。
作为过来人,云老太太狠心打破她的幻想,“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咱家这样的成分,想要嫁个普通人家都很难,更何况是你说的那种。”
云老太太知道这孩子瞧不上王立国,长得像个煤气罐,品行方面也不够端正。
她只能一点点开解,“当初家里给我跟姐姐挑选丈夫时,也是精挑细选过的,刚结婚那两年也是好的,可后来呢,你爷爷抽大烟,我姐夫跟女学生乱搞。”
“但你看我现在的日子,有吃有喝不用操心家里,这在老头老太太中算是不错了吧,你觉得凭什么我过的好?”
云朵眨眨眼,“靠男人死的早?”
云老太太没想到这死孩子能说出这种话,但也不能说没有错,没用又爱花钱的男人早点死,确实是件好事。
她把话题往正轨引导,“当然不是,是因为我手里有钱,你们这些孙子想要钱,就要对我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男人靠不住的,现在待你千好万好,不过是看你年轻貌美。”
云朵心里苦笑,您老那是命好,男人死的早,孙子们又都不是狼心狗肺的。
万一遇见个谋财害命的,那就是人财两失了。
云老太语重心长说道:“你有体面的工作,长得又漂亮,唯一的缺陷是成分,出身跟样貌一样,都是爹妈给的,没办法改变。四角俱全的男同志怕娶了你会影响自己,都不会选择你做媳妇。所以你在选男人的时候就要舍弃掉什么,什么都想要,就会什么都得不到。”
“现在看来王立国的确不是个好丈夫,可他根正苗红,又有个好爸妈,你嫁过去陈主任会护着你。”云老太顿了顿,“当然了,咱家其他人也会受到帮助。将来你出嫁时,我给你一笔钱,你把钱握在手里,能过顶好的日子。”
“你觉得的好男人,不过是更会伪装罢了,内里全部都是王立国。”
云朵心里头赞成老太太的说法,却格外坚定的说,“我相信不会的,你相信我,我会找个比王立国更好的。”
她尽力说服老太太,“如果结果最终注定不堪,那就尽情享受过程。”
云老太太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她同死鬼丈夫新婚时的确有过一段还算不错的时光。
尽管现在看来,那段时光没有经历的必要。
能带给她安全感的,只有钱。
老太太最大的智慧之处,便在于她从不强人所难,“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懂,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这就是不掺和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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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征说了会跟她结婚,云朵等了好多天,他也没过来找她。
不知道他是确实有事要忙,还是随口说说。
应征当然不是随口说说,他的结婚申请递上去,领导没有批,还通知了他父母。
家里人正在轮番给他做工作,劝他放弃想法。
云朵不急着结婚,耐不住陈主任数次找到家里。
陈主任五十岁上下年纪,留着齐耳短发,穿蓝色干部装。
她很爱笑,颊边纹路深刻,她找来时家里正在做饭。
云家跟陈主任之前都没有来往,她贸然上门,汤凤芝头瞥了一眼低头摘菜的云朵,怕不是为了小姑子的婚事。
她不上班,这几天总能在大杂院内碰见陈主任。
怕陈主任拉着她问小姑子的婚事,每次见了她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偷偷躲开。
她这个样子,已经能表明态度了,没想到陈主任会找到家里。
进门就是客,赶紧让陈主任进门,叫她上座喝水。
陈主任看见云朵在摘菜,先满意了两分,儿媳妇勤快会干活,这是好事。
又细细打量她的脸,鼻尖小巧,唇瓣上翘,倒是生了一副好样貌,怪不得能把她的傻儿子勾的神魂颠倒。
作为未来婆婆,她看不上云朵家的成分,也看不上她妖里妖气的长相,可谁让她儿子喜欢呢。
陈主任的唇角扬笑,热情招待云家人也坐下,不知道还以为她才是这家的主人,“我没什么事,就是来随便聊聊,不用紧张。”
里屋的云之扬听见动静出来,同她客套,“陈主任来啦,吃饭了吗?”
国人喜欢用吃没吃来打招呼,尤其是饭点的时候。
“没吃呢,家里正在做,等我回去就能吃了。”陈主任视线在周围打量了一圈,
“早就想来你们家看看,一直没时间,在咱们这院子你们住的习惯吗?”
云之扬笑着点头说习惯。
搬进来这么长时间陈主任也没说要来看看,今天为了什么而来,大家心里有数,却不得不跟她在这兜弯子。
甚至盼着她能继续兜弯子,不要说出此行目的。
“当初你们家搬进大院的时候,还是我给安排的呢。咱院子的人好相处,知道你们家人和气,怕去了别的院子被欺负,特意安排你们住进咱们院子。”
汤凤芝赶忙说,“咱们院子的人都很好,很照顾我们外来的。”
陈主任满意于这夫妻二人的识趣,她看了一眼院子的方向,“你们家这丫头可真勤快。”
云朵正在院子里洗菜呢,她不想进去,就接着洗菜的由头留在院子里,手里的一把青菜被她翻来覆去的洗,好悬没有洗秃。
听陈主任把话题引到了云朵身上,云之扬、汤凤芝两口子脸上的笑容一僵,这时候不管是夸还是贬低都不合适。
就只干笑道,“还好,还好。”
“你妹妹今年十九了吧,也改说人家了。”陈主任看向云之扬,“咱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跟你们两口子兜圈子了,你们看我们家老三怎么样?”
她没给云之扬开口的机会,便继续说道,“咱一个院子住了好几年,老三是个什么样的人,应该很清楚。这孩子善良、单纯、热心肠,将来肯定不会欺负咱家云朵的。”
“对了,我听说云朵现在在北门那个中学当老师,平常上班应该挺累的吧。”她非常和气的提议道,“将来他们有孩子,就让云朵在家歇着,让老三替他去学校上班。”
4. 第 4 章
云老太太现在突然觉得王家不是良配,这还没结婚呢,就惦记上媳妇的工作了。
要说陈家还真会算计,白得个漂亮媳妇不说,还附赠个体面工作。
她对于丈夫的容忍度很高,不管是好色还是没本事,她都能忍受,可嫁妆是她的底线。
云之扬两口子都不是那种能言善道的人,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还是云老太太闻言开口道,“现在新社会了,讲究自由恋爱,孩子们的事情,我们也做不了主,这还得看他们的想法。”
作为街道主任,陈主任天天在大喇叭里面喊反对包办、买卖婚姻。
“是呢,婚姻自由,让俩孩子多接触接触。”她将云家放到下位者的位置,发号施令道,“女同志单独上下班不安全,叫老三接送你。”
云之扬心道,你家老三就是危险的源头,要不是你家老三总跟着云朵,他哪至于每天上下班都要多走两里地。
云朵蹲在院子里,屋里头的对话她能够听清楚。
她走到门边,微笑同陈主任说道,“多谢您瞧得上我做儿媳妇,只是很不巧,我有对象了,正商量着结婚呢,过两天恐怕还要麻烦您给开介绍信呢。”
陈主任可是觉得,自家儿子能看上云朵,是云朵八辈子积来的福,他们全家就应该感恩戴德地同意。
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却遭到拒绝,陈主任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为着云朵的不识趣。
“男方是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经人介绍的。”
这简直就是个万金油的回答。
成年人的体面就是这样,即便陈主任心知那是云朵随口编的理由,也不能指着鼻子说你撒谎。
她脸上挂着假笑离开了,“那我就等着给你开介绍信了,可别让我等太久啊。”
陈主任不信有这么个人,她倒要看看,仓促之间,这丫头能不能找到比她儿子更好的对象。
陈家已经做好了晚饭。
王立国在家里等他,见亲妈回来,赶紧凑上前询问,“妈,怎么样了?”
陈主任没个好脸色,这倒不是针对王立国,是恨云朵给脸不要脸。
“人家说自己有对象了,已经准备结婚了。”
“怎么可能!”王立国长得跟亲妈极为相似,尤其是身高方面,“我跟着她上班,没看见她有对象,她天天跟云之扬那个资本家一起上下班。”
他怀疑地问道,“妈,你是不是被骗了。”
陈主任恨铁不成钢道,“这还用你说,那死丫头不想跟你处对象,随便找个借口。”
王家老太太将一盘炖茄子放在桌上,冷哼一声,“真是个眼睛瞎的贱丫头,给脸不要脸。”
陈主任平时觉得自己婆婆嘴巴跟粪坑有一拼,第一次觉得这死老婆子说的没错。
王老太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便将大孙子抱进怀里哄,“叫你妈给你找个更好看的媳妇。”
“我不要别人,就要云朵,她们都没有云朵长得好看。”
陈主任心中怨恨云朵,将她儿子的心勾了去。
真是个不安分的小浪蹄子。
王老太平时最疼大孙子,赶紧催着儿媳妇想办法。
陈主任本来就不愿意云朵做儿媳妇,云朵自己也不愿意。
“她的成分是个问题。”
王老头伸手在孙子肥厚的背上拍了两下,“长得好看能生儿子就行。”
王立国跟着点头,就是。
陈主任面前闪过云朵那张精致的小脸,确实长得好看,有个漂亮儿媳妇,不仅儿子高兴,将来孙子也能长得好看。
她揉揉太阳穴,只能再想想办法了。
威逼利诱,还是将生米煮成熟饭。
云朵告诉陈主任自己快要结婚,这话把自家人也吓了一跳。
虽然知道这孩子是找借口把人顶回去,问题是两家一个院子住着,云朵要是一直不结婚,这就露馅了。
到时候不光把陈主任给得罪了,万一还要旧事重提。
这可把云之扬这个亲哥给愁坏了,只有夫妻二人时,他没忍住吐槽道,“这丫头的胆子也太大了,什么慌都敢撒,就不怕露馅?”
汤凤芝对着小镜子涂擦脸油,“那你就赶紧想办法给她找个对象,让云朵尽快结婚,一来圆谎,也是叫王家小子死心。”
她在心中叹息,女孩子长得漂亮能让人赏心悦目,同样也会招来不少觊觎的目光。
云之扬应了一声,“明天我去厂里,托人帮忙打听一下。”
成分虽然是个大问题,可自家小妹长得好看,他是男人最清楚同类,男人都好颜色。
说不得能看在脸的份上,才容忍一下成分。
“家里有之朵的照片吗?”
他想着带上照片,叫那些人知道不是自夸
汤凤芝略略思考了一下,“去年之朵入职的时候去拍过照片,不过好像已经贴到档案上了。”
她已经擦完了脸,转身去关窗,“明天下班时,你带她去照相馆拍两张,趁着年轻,多留点纪念。”
云之扬感念于妻子的贤惠,揉了揉她的手,“等惠惠放假,你们娘儿俩也去拍两张。”
汤凤芝笑着说好。
因着这夫妻二人的夜谈,云朵在第二天下班后听见大哥提议去照相馆。
莫名其妙去照相馆做什么?
云朵不反对照相,但搞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去照相,她不肯跟着云之扬去照相馆。
云之扬见她态度坚决,只好实话实说,“想托人给你介绍对象,想着要是有个相片肯方便些。”
这是个不会花言巧语的老好人,他完全可以编个理由,诸如觉得亏欠了你,想要让你在最美的时候留些照片。
为了是相亲,云朵肯定不会去的。
她说,“我不是说了,我有对象,我们俩快结婚了,你这又给我介绍对象,岂不是让我脚踩两条船。”
有对象?
云之扬不相信。
云朵每天上下班都由她接送,身边根本没有其他的男人。
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学校里的老师。
想到这里他不禁皱眉,学校里的老师,成分上可能跟他们家半斤八两。
他自家这个样子,倒也不至于嫌弃人家,只是说互相带累实在不好。
云之扬说的委婉,“咱家这个情况,你哥觉得找个根正苗红的对象比较好。”
云朵不懂他是怎么联想到这里的,应该没几个人比应征更根正苗红的。
她点头很乖的样子,“知道的。”
云之扬试探问道,“你那个对象是学校里的同事吗?”
听到否定的答案,云之扬更加倾向于,云朵是在骗自己。
只当这丫头瞧不上厂里的工人,她这是想要攀高枝的心还没绝。
前阵子还觉得云朵变了,现在就感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云朵不去拍照,云之扬不能硬拉着她去。
汤凤芝看见丈夫的脸色不好,而一旁的小姑子面色如常。
近日来,云朵表现太好,以至于汤凤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丈夫工作上遇到了不愉快的事情。
晚上只有两口子在房间时,她拉着云之扬的手询问。
云之扬不满说道,“云朵看不上我给她找的对象,非说自己有对象,问她对象是做什么的,她又不吱声。”
越说越来气,“我这是为了谁?她不想嫁给王家小子,我替她想办法,她还不领情。”
人家到底是亲亲的兄妹,汤凤芝不好讲云朵坏话,让自己里外不是人,只好安慰了两句,叫他别跟小孩子计较。
“都想找个更好的对象,云朵也没错。”
已经在陈主任面前大放厥词了,云朵也盼着能赶快结婚。
见不到跟说过会打结婚报告的应征,云朵上课时总是控制不住去看应月。
应月是数学课代表,云朵课上多看两眼,倒是没人奇怪。
从前云朵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让应月下课去找她。
此云朵虽然并非原主,看应月时总有种说不清的愧疚感,她极力减少与应月的接触。
能自己做的事情,都尽量自己做了。
就连课后作业,都是下课前布置好。
应月其实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他们班的数学教学进程比其他班级快了一大截,
她站在讲台上平静说道,“我课上讲的内容,你们学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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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下稀稀拉拉地喊学会了。
云朵敲了敲黑板,让学生安静,“能够吃透我上课的内容,这证明大家都很聪明,我认为你们可以提前参加高考去试试水,哪怕结果不高,高三再复习一年。高二参加过高考,也比竞争者更加有经验不是?”
这群倒霉蛋,高三时正好赶上高考停止招生。
早一年参加高考,考个次一点的大学,也好过没有书读。
况且,云朵觉得现在高中的内容着实不难,花一年时间学完课本,再用一年复习,高二参加高考足够了。
学生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提前参加高考这说法,像是天方夜谭,原本下意识就要反对,可是云老师夸他们聪明。
顺着云老师的思路去想,提前一年参加高考,于他们而言没有坏处全是好处。
最坏的可能,莫过于没考上,这能够积累经验。
要是能考上就更好了,不管是早一年上大学,还是早一年参加工作,都非常不错。
讲台下的学生都安静的不得了,见学生们都不反对,云朵继续说道,“等下我会跟你们其他科目的老师商量这件事。”
云朵一共带三个班级的数学,每个班都要像这样游说一遍,比讲课累多了。
课下,还要跟其他科任老师商量这件事。
原本只是三个班级的事情,年级主任听说后,就变成了整个高二
原本只是云朵教的三个班级
学生们提前一年参加高考,对老师来说其实更累,每天要开各种大小会议讨论教学任务,根据统一安排调整教学进程,还不能影响正常的上课。
不是所有老师都怀有高尚理想进入这一行,大多数普通人只是为了糊口,云朵这种增加大家工作量的行为引起了一些人的反感。
云朵上过学、也上过班,知道这种行为让人讨厌。
她原来只是想小范围搞一下,没想要闹得这么大,后续发展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
云朵有好几次遇见同事在办公室讲她:“我来学校六年了,送走两届学生,都是按照原来的进程,也没说送哪个学生提前参加高考。”
“要不怎么说她是资本家的闺女呢,会投其所好,知道主任嫌弃前两年考上大学的人数少。”
“你瞧她看见咱主任时,笑得谄媚样儿,真让人没眼看。”
“刘主任挺正直一人,怎么会吃她那一套啊,肯定是中了她的迷魂计。”
这位刘主任确实很照顾云朵,不过不是因为她能投其所好,因刘主任的父母曾经跟云老太有旧交。
云老太为给孙女找工作,去请他帮忙。
“咱单位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两人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道领导是怎么想的,她这个成分都能进咱们单位。”
“谁知道怎么进来的呢,看她这么会讨好人,使了什么旁门左道也说不准。”
说罢,两人凑在一起笑了。
云朵面无表情的推门进去,“说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这俩人也只敢背后讲坏话,被抓包差点吓死。
还是一个机灵一点的老师赶紧说道,“没说什么呢,就是讲班上那几个皮猴子。”
然后哈哈笑了两声。
云朵没有追着不放,坐会办公桌前看书备课。
知识对她来说不陌生,将知识用浅显易懂的方式教给学生,这就要下点功夫了。
天天备课开会忙的很,所幸云之扬开会去了,这几天没人在跟前念叨她。
云朵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少了个人在上下班路上让她脚踏实地,还能绕路在周围逛一逛。
路边没有小摊小贩,买不到吃食,供销社倒是有两家,可都要凭票购买,她身上只有钱,没有票。
前两天单位发的钱和票,她留下了小部分钱和票,其余全给家里了。
她随身不带钱票,买不起自然就没办法花钱,去供销社逛了一圈,最后空手而归。
云朵回家的时间不早,往常这时间大嫂已经准备做饭,今天却红着眼眶坐在凳子上。
云朵奇怪问道,“这是怎么了?”
汤凤芝脸上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没什么,饿了吧,我去做饭。”
5. 第 5 章
云老太几乎不出门,云惠在屋子里写作业,云朵是第一个出声关心她的人。
汤凤芝原本不想说,在云朵的逼问之下,她方才吐露实情,原来是今天去街道领取她、云老太还有云惠娘儿三个本月的票券,受了委屈。
云朵和云之扬有单位,他俩都在单位领取工资的时候,顺便领取粮票等票券。
没有工作单位的居民粮油关系在街道,每月要去街道领取本月的粮票。
别人领粮票的时候都正常,到了她这里就说粮票不够,要“工人阶级优先”,至于肉票和油票那更是没有。
她出去跑了一趟,就只领回来两口人的口粮。
若是大家都领不到足额的粮票那便罢了,关键是排在她后头的人领到的数量都是正常的。
她本身就是柔弱的性格,也不敢跟人大吵大闹,只能吃了哑巴亏。
她不是气那点子东西,是为着邻居们一下子疏远了她而难过。
汤凤芝成分不好,人却老实本分,搬进大院以后不搬弄是非,跟新邻居们相处得还算和睦。
平时去供销社买菜,去街道领票券,约着一起去时都会叫上她。
一起去的邻居们看见她的遭遇,不说安慰,反而互相对视一眼将她扔在原地。
汤凤芝心里知道这应当是陈主任在给他们家穿小鞋,外人却不知道这个,还以为上头对待他们的政策变了。
为免被连累,急着撇开干系。
坐在屋子里的云老太听见了她这话,站在窗户边,有些不太熟练的安慰道,“咱家女人多,凑合着挤一挤也够吃了。”
云朵以为汤凤芝为粮票的事情操心,说道,“我手里还有点钱,去跟家里人口少的同事换一点粮票。”
虽说粮食的份额固定,有些人家吃得少,能剩下些粮票,愿意换钱。
云老太叫停,“别去跟人换粮票,小心让人抓到小辫子。”
越是处境艰难,就越要谨言慎行。
用钱换粮票这件事可大可小,小的说就是互相帮助,大的说那就是私下买卖。
他们家这个成分,要是被人抓到,那更是罪加一等。
不仅云朵要遭殃,一家子都要跟着倒霉。
别人会说他们家改造的不够彻底。
这件事因云朵而起,汤凤芝却善解人意的没有说她不是,只柔顺说道,“要是有了对象就带回家看看,商量着尽快结婚,陈主任看见没有指望,就会放弃了。”
当然了,这是最好的一种可能。
云之扬出差在外,家里全是老弱妇孺。
汤凤芝虽是壮年,却不好让她每天跑两趟接她上下班,
连着几天上下班都风平浪静,云朵甚至生出了念头,以后也不用让云之扬接送她。
旗子不能随便立。
这念头才生出没多久,陈主任的儿子不知道从哪儿看见她一个人上下班。
开始在傍晚她下班回家的路上堵她。
许是怕云朵一嗓子把大院里的人喊出来,他堵云朵的地方离大院不近。
云朵是不太能理解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好像都觉得站没站相很帅气,脸上露出个流里流气的笑容,“云朵姐,才下班啊,你一个人多没意思啊,我明天去你们学校接你下班。”
云朵饶过他,礼貌说,“谢谢不用。”
听见她客气地说谢谢,王立国反而更来劲了,觉得云朵没有直接拒绝他,四舍五入就是对他有意思,“不麻烦,顺手的事儿。”
他大步跟在云朵后头,“你几点下班啊。”
不想跟他在邻居面前拉拉扯扯,造成俩人在搞暧昧的假象。
云朵站在原地,没有向前走,“不太方便,让我对象知道要生气的。”
王立国的脸瞬间落下来,他是从陈主任那里听道云朵有了对象。
他妈那时候也说了,只是为了不想跟他结婚,找的借口罢了。
陈主任同他说过,整治他们家几天,不愁云朵不从。
云朵他就是真的有对象,也会跟他结婚。
没有按照他预料发展,他这时候已经有点破防,“你有对象,那他怎么不送你回家。”
云朵对答如流,“他工作比较忙,我体谅他。”
云朵极力避免激怒他,陈主任爱子如命,偏偏这种手上有点小权的人最难缠。
王立国回家发了一通火。
陈主任心疼儿子,气得牙根痒痒,恼恨云朵骨头硬,不识时务。
云之扬这次出差的时间比较长,家里人有些担心他。
上次云朵的不给面子,让王立国消停了一段时间,没有再去街边堵她。
云朵以为他这是放弃了,却没想到下班后,听见汤凤芝说晚上七点去街道开大会。
从前街道偶尔会开会,学习最高指示,宣传最新的政策。
云朵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果不其然,就是针对他们家的。
陈主任坐在台子上,随便说了两句经常谈论的陈词滥调,便图穷匕首见,将话题引到坏分子的改造上。
说罢,就让云家上台分享被改造的感想。
霎时间,所有街坊邻居都看向云家所在的位置。
这种事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他们家比较听话,属于最早被改造好的那一批资本家。
云飞扬作为一家之主,会定期向街道和单位提交思想报告,却也没有被要求在街坊邻居面前作汇报的情况。
汤凤芝瞪大眼睛,抱紧怀里的女儿。
周围人或打量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让三个女人浑身僵直。
汤凤芝与云老太从小锦衣玉食长大,都是极要面子的人。
她们平常不太出门,不像云之扬和云朵两兄妹出去上班,单位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多难听的话都听过。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点出来,有一种脸被人踩进土里的屈辱感。
云老太到底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多,即便心中憋闷,仍然能够绷住。
汤凤芝不同,她咬紧牙关,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
在这么多人面前做汇报,变相承认自己有错,不光丢脸,还要担心讲话时不要说错话。
众目睽睽之下,讲错一句话,那可是大问题。
云朵心头的另一只靴子总算落地,原来陈主任沉淀好几天,就想到了这个针对他们家的法子。
她心里暗骂陈主任阴毒,却也松了一口气,只是这样的针对,那倒是还好。
云朵笑容温和从座位上站起,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她走到台上,在陈主任身侧坐下,自然的拿过她面前听筒,还做作地伸手拍了两下,“都能听见吧。”
云朵清了清嗓子,舒缓好听的声音便通过大喇叭传进耳朵。
“感谢陈主任给我机会,让我有机会跟各位分享我的改造经验。”
“大家都知道我们家的成分不好,虽然旧社会时我还没有出生,奶奶总跟我说那时候的事情,她是个心善且思想开明的老太太,每年都向善堂捐物资,还曾经帮助过几个投身革命的学生。年轻学生愿意为了社会主义事业奉献一切,对她造成了震撼,这震撼就像是星星之火,一步步点亮她的内心。”
在云朵的形容之下,云老太俨然成为了个先进分子。
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云老太被看得双颊微红,不是因为害羞,是她不记得自己曾经帮助过先进学生。
难不成是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那也不对啊,她都不记得的事情,云朵怎么说得有鼻子有眼。
电流接触不好,大喇叭里的声音有点断断续续,“在这样的教育之下,我大哥云之扬主动接受社会主义改造,进入了厂里最苦最累的部门,为工人做好后勤保障。”
汤凤芝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那时候她已经嫁进云家,云之扬年轻气盛脾气也大,没少发牢骚,还云老太叫他管住嘴,有些不该说的话不能说。
汤凤芝没看出来,那时候的云之扬有多么主动,充其量也就是为时势所迫。
不过这是往自家人脸上贴金的事情,她不会犯傻戳穿。
“我也成为了一名普通的高中老师,我白天上班,晚上学□□著作,检讨自己身上的毛病,希望能够为社会主义建设培养更多的人才。今后我一定更加努力学习、劳动,主动跟劳动人民靠拢,争取将思想和行为都改造得更加彻底。”
云朵从小到大上了十多年的思想政治课,讲起这个来还真是不在话下。
话音刚落,台下掌声雷动,以云老太娘儿三个鼓掌得最用力。
陈主任也跟着鼓掌,脸上的笑容很是勉强,她没想到云朵这个小丫头看着不声不响,竟然长了一张利嘴,在街坊邻居面前表现的这么好。
明明想要针对云家,竟然为云朵做了嫁衣裳,误打误撞给了她表现的机会。
她随便夸了两句云朵改造的好,就让街坊们散场。
散会时,云老太和汤凤芝能够明显感觉到,周围人对待她们的善意。
汤凤芝心里美滋滋,她脸上藏不住事,表露了出来。
回去后,忍不住夸道,“小妹,你可真有本事,讲的可真好。”
她听完云朵讲话的内容,都觉得婆家这一家子正经不错。
就更别提其他人了,回家路上,好多不认识的邻居都跟她打招呼了呢。
怎么说来着,就她小妹刚才在台上说的那个词,红心向党。
云老太到底年纪大,想到的事情更多,她揉了揉僵直的老腰,想说什么,最后只咽了下去。
今天晚上的心情跌宕起伏,可把她这个老人家给累坏了,难听的话还是别说了。
云朵真当汤凤芝没心没肺,没把陈主任的针对当回事。
直到云之扬出差回来,汤凤芝忍不住跟多日未见的丈夫哭诉这几日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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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不在家,家里就我们娘儿们四个,多亏小妹得用,没让陈主任的诡计如愿,可我这心里总不安,还不知道她要使出怎样的招数。”
她忍不住骂道,“都说买卖不在仁义在,咱们家不愿意同他们家接亲,陈主任去找愿意的姑娘啊,何苦一直针对咱们家........”
这夫妻俩的夜话,云朵只一耳朵,回到卧室时显见有些闷闷不乐。
云老太憋了好几天,总算忍不住问道,“我想了好久,年轻时没有帮助过先进学生。”
云朵没忍住笑了,“怎么没有,咱家早年有个朱姐,她家孩子参加游行时被抓进大牢,您不是还帮忙把那小伙子和他同学们给捞出来。”
云老太跟云朵兄妹说时,主要是告诉他俩,有什么人脉家里能用得着。
看着云老太目瞪口呆的表情,云朵的心情好了一些,她微笑点头,“怎么不算呢。”
心里头惦记着睡前听到的话,她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迷迷糊糊在想,要不然去催一下应征。
怎么搞的,打个结婚报告磨磨唧唧。
第二天云之扬照理接送云朵上下班,回家路上遇见王立国,流里流气的冲云之扬打招呼。
“大哥出差回来了,前两天你不在家,我怕云朵遇见胡老六那伙子人,还接送了她几天呢。”
这是云之扬没听过的事情,他不可置信地转头去看云朵,以为他妹妹屈服了,两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了私情。
这让他不免有些怨恨云朵,若是这么容易屈服,又何苦带累家里人跟她一起被陈主任针对。
到了云朵嫁进陈家,人家是亲亲的一家人,倒显得他们像是那棒打鸳鸯的坏人。
云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只惊讶问道,“接送我?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这几天我大哥不回家,我一直是一个人回家的。”
云之扬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见云朵表情不似作假,原本坚定的想法又忍不住动摇。
云朵轻笑一声,“你快别说那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我对象可是个醋坛子,要叫他知道,小心背地里套你麻袋。”
说完她还在周围看了一圈,好像随时能蹦出来个人胖揍王立国一顿。
王立国被她这神叨叨的状态吓了一跳,他又是个要面子的人,不愿意在女孩子面前露怯。
他梗着脖子道,“别是吹牛吧,天天说你有对象,咱们可没看见人影。”
云之扬也有这个怀疑,不过他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戳穿自己妹妹。
“别总想着飞黄腾达那一要,人要认命。就你们家这个出身,我肯娶你就是你的福气,回家偷着乐吧。”
哪怕云之扬也觉得云朵不够脚踏实地,却不能容忍这个小王八蛋这样说。
他嫌弃的摆手说道,“滚滚滚,我们家姑娘就是一辈子不嫁人,我也养的起。”
王立国把脸凑过来,“怎么着,还想打我呢?”
云之扬是文弱书生,向来动口不动手,怎么可能会打他。
却见王立国顿时扬声道,“资本家的狗崽子要打人啦,救命啊。”
这声音不小,顿时吸引到周围路人的目光。
云之扬面色涨红,觉得丢脸极了,霎时气势全无,压低声音道,“有话好好说。”
云朵却一嗓子嚎出来,“哥,你冷静点,就算他是旧社会的黄世仁,逼迫我同对象分手跟他结婚,哪怕他做的在不对,你也不能打人啊!”
刚好周围有个戴着大檐帽的公安经过,隐约听见几人对话,走过来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立国是混账,在陈主任这个妈的耳濡目染之下,政治敏感度比一般人高。
他早在云朵喊出杨白劳时,就心里发慌。
见有公安过来,便立时想要息事宁人,“没什么事,我们闹着玩呢。”
大檐帽看了眼这小子流里流气地打扮,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青年。
他警告了一声,“小心着点。”
王立国听话地应了声好。
瞧他面对公安如同乖孙子的模样,云之扬没忍住在心中骂了句:好个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经历这么一遭,两兄妹回家后的心情都不算很好。
云朵暗道,王立国贼心不死,陈主任刚好管着自家,她又是个纵容儿子的人。
两家的矛盾只有云朵嫁给王立国才能消解,否则陈主任可能要一直针对他们家。
搬家不切实际,倒不如换个街道主任。
她回头跟汤凤芝打听陈主任的事情,她虽然跟邻居们偶有交集,却没有八卦的天赋。
对邻居们知之甚少,甚至还不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云老太。
经过上次的大会之后,云朵跟邻居们的关系改善许多,硬凑过去跟大家聊天。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消失多日的应征竟来找她结婚了。
6. 第 6 章
应征找到了学校,那时云朵正在上课,听门卫说有人找,她在黑板上写下两道思考题,让班长和课代表看一下纪律,然后便匆匆往门口跑。
她以为来找她的是家里人,或许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十月中旬的京市已经开始变冷,云朵穿上了长袖,从教学楼跑到校门口,身上跑出一层薄汗,脸上红扑扑的。
跑的越近,看见门口那人的高大身影,意识到那人不是云之扬,反而是她以为跑路了的应征,云朵的脚步慢了下来。
应征身姿笔挺穿着军装,站在门卫室门边,引得屋内另一个门卫频频抬头去看。
云朵在距离他一米处停下,“你找我?”
两条英挺浓黑的眉毛拧起,言简意赅说道,“你去单位开个介绍信,等会去领证。”
屋里屋外的门卫都被吓了一跳,是他们想的那个证吗?
可是小同志,你这样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将要领证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女同志跟别人领证呢?
云朵被惊得嘴巴微微张开,“啊?”
虽然一直盼着赶紧去领证,可这也太突然了。
应征语气颇有些不耐烦,“还有什么问题吗?”
“哦哦,没有。”生怕他反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云朵立刻应下,“我就去。”
说完,比来时跑得更快离开了。
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以及行走站立时的姿态,知道这是人民子弟兵。
普通百姓对子弟兵天生有好感,有个稍微年轻一点的门卫说,“你要跟刚才那个女同志结婚?她的成分不好,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要慎重啊。”
云朵在学校里算是个名人,长得特别好,成分特别差。
在这两个极端之下,哪怕她平时安分守己,不管是不是合作过的教职工,都认得她。
应征谢过门卫好意,却没再说什么。
门卫看他的眼神,也从好青年变成沉迷女色之徒。
这样的目光,应征这段时间见得多了。
领导长辈包括战友,听说他要跟资本家的闺女结婚,都觉得他被女色所迷惑,恨铁不成钢找他轮番谈话。
说服不了他,就只能压着他的结婚报告不给批,连着叫他坐了小一个月的冷板凳。
让他感受娶个成分不好媳妇,将来被冷待的感受。
应征跟父母直说,如此只是被拖累,要是让人告进公安局,那就是前途尽毁,别想在队伍里再呆下去,提前转业都是好的。
家里闻之愕然,没有办法,只得同意。
云朵飞速跑去办公室开介绍信,又去跟其他老师调课,请了半天假。
听说她这是去领证,同事们好奇地想拉住云朵问问男方情况。
可见云朵行色匆匆,便没有拉着她的手问个清楚,只等日后再问。
教室内的应月写完云朵布置的思考题,在向着窗外望去的时候,看到校门边上站着的人有些眼熟,像是她小哥。
应月晃晃脑袋,觉得许是她看错了,小哥怎么会出现在他学校门口呢。
云朵上下跑了两趟,才准备好结婚的材料。
到校门口时,应征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远处。
民政局跟学校只隔了两条街,工作日里前来领证的新人不多,很快轮到两人。
看见这对新人都长得好看,工作人员心情不错。
好心情持续到看见云朵的那一行成分,男人扶了扶黑框眼镜,又快速翻了两页,去看应征的档案。
在看到应征的家庭成分和工作单位,没忍住劝道,“应同志,我认真问你一句,你是自愿跟云朵同志结婚的吗?”
云朵没忍住扯了扯唇角,这人还真是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应征不是自愿的。
应征点头后,这人又问了一句,“你的父母领导都同意吗?”
云朵没忍住笑着说,“多新鲜呢,这墙上还写着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难道不是本人的意愿最重要吗?”
云朵的声音绵软,有些刻薄的内容经这个声儿一说,像是撒娇一样。
这工作人员当着云朵的面说这种话,本就不应该,被她直接怼回去面上有些赧然。
应征却没忍住拧起眉头,她这张嘴委实有点不饶人。
工作人员没办法,只得签字盖章。
最后恭喜道:“祝二位新婚快乐。”
云朵礼貌同他道谢。
走出民政局,应征要跟她分道扬镳。
云朵想到陈主任那母子二人,再看了眼一脸凶相的应征。
顶着他的冷脸问道,唇角上扬,语气恳求,“你能送我回家吗?”
她刚才请假时,直接一气儿请到下班,现在领完证可以直接回家。
应征看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像是只狐狸。
不知道她又有什么算计,果断拒绝,“不方便,我还有事。”
“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很近的。”
云朵心道,看见这尊大神,陈主任娘儿俩肯定就老实了。
她双手合十,冲着应征拜了两下,抬起头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应征。
“咱俩毕竟领了证,总不能连我们家住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知道。”说完他一字一句念出云家所住大杂院的位置。
这是刚才扫到云朵档案时记住的。
这男人油盐不进,云朵气得磨了磨牙。
应征抬手看了眼腕表,无声催促。
云朵以退为进道,“我们什么时候搬到一块住,毕竟我们领了证,我不能一直住在娘家。”
“今天没时间送我,那你有空记得来我们家接我......”或者你选择今天送我回家,我也可以不搬过去住。
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应征说,“好,我知道。”
应征说完,利索地转身离开。
云朵傻眼了,她看着远去的高大身影干瞪眼,这人怎么回事啊,不能让人把话说完。
她不想搬过去,回过神来就要去追应征,把话说清楚。
奈何这人腿长步子大,走路速度又格外快,一眨眼的工夫消失在拐角。
领个证,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小时。
距离下班的时间还早着,云朵在周围逛了一圈,约莫快到下班的时间,去肥皂厂门口等云之扬。
云朵长得好,在厂门口像是道风景线,下班的工人转头看她。
这还是小妹第一次来厂门口等他,云之扬竟生出了受宠若惊之感。
回家路上,他问起云朵提前下班的原因。
厂里跟学校放学时间一致,从学校步行过来需要十几分钟。
云之扬下班就匆匆忙忙往外赶,是厂里第一批跑出来的工人。
显而易见,云朵一定是提前下班了。
云朵笑嘻嘻说,“有一件大好事,等回家了再告诉你。”
原本云朵不提,云之扬还没那么想知道什么好事,可她说等回家再说,他抓心挠肝去想会是什么好事。
这一路格外煎熬,总算回到家,云之扬发问,“到底是什么事啊?”
靠近家里时,闻见空气中有股子甜兮兮的味道。
听见这兄妹二人的对话,汤凤芝打开紧闭的厨房门,“快进来。”
就连云老太都罕见地出现在厨房里。
云朵猜这祖孙二人在厨房做好吃的,一进门甜香味扑鼻而来。
盘子里摆着几块方方正正的萨琪玛,刚出锅不久,还冒着热气,上面撒了一层芝麻。
汤凤芝见丈夫一脸便秘状好奇问,“怎么了?”
云之扬目光复杂看向云朵,她刚才拿起一块萨琪玛,结果被刚出锅的萨琪玛烫到,正嘶气呢。
“回家了,快说吧。”
云朵用完好的那只手从兜里掏出小本本,“我今天下午,抽空去领了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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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之扬想到的好消息包括:被领导表扬、带的学生取得好成绩、找到对象、甚至是升职加薪。
唯独没有想到,这死丫头结婚去了。
但他没有怀疑这话的真假,因为云朵今天下午不像是上班。
如果是上班到一半,去民政局领证,然后再去
厨房内足足沉默了三分钟。
这安静被云之扬的惊慌声打断,错愕之下他差点把装着萨琪玛的托盘打翻。
还是汤凤芝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
云之扬的手跟云朵一样被烫伤了。
他也把手泡在凉水盆里,骂道:“你要死啊,云之朵!”
这两兄妹的距离近,云朵被震得耳朵疼。
“这么大的事情,你好歹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吧,不声不响就跟人结婚了,你被人骗了怎么办?”
云朵心中腹诽,应征上当的可能性大一点。
云之扬是个好性儿的人,要不是被云朵给气坏了,也不至于这样。
结婚这么多年,汤凤芝第一次见他这么激动。
云老太拿过云朵手里的结婚证,仔细的去看,见上头男方的名字不是王立国,略微放心。
结婚证上只有姓名没有照片,云朵和应征都没有想去拍照留念的心。
即便有心去拍照,今天也取不回来。
无从得知男方的长相。
对于这个还没见过的女婿,云老太和云之扬是不满意的,婚前不曾来老丈人家拜访过,就哄着他们家姑娘把证给领了,这男同志委实不靠谱。
要问的问题可就多了,怎么认识的,这个应征是做什么的,他家里是做什么的,家里有几口人。
云朵一一回答。
越听三人脸上的表情越奇怪,不是这男同志不好,是这人条件太好了。
第一印象是,云朵遇到了骗子。
否则这种好事怎么会到了自家头上。
走在路上捡到一张大团结会觉得很幸运。
要是捡到一百张大团结,那可能生出捡到□□,或者是有人要骗自己。
云之扬上上下下打量这丫头两遍,除了长得好看一点,也没有别的优点啊,真有那么好的条件怎么会看上她。
再说了,男方没有来家里拜访过,反而不声不响的忽悠着云朵去领了证,这显然就是遇到骗婚的了。
“你糊涂啊你。”
汤凤芝拉开丈夫,让他先去旁边冷静一下。
“事已至此,再批评云朵已经没有意义了,还是先想想解决办法吧。”
厨房内弥漫着甜香,三个人却心头发苦。
云朵早想过回家会迎来疾风骤雨,家人的反应全在她意料之中。
被骂的时候,她手上捧着一块萨其马,默默的啃着。
别说,这玩意还真挺好吃,最上头撒的芝麻更是点睛之笔。
云朵连着啃了两块,听这三人讨论得越来越不对劲,开口问道,“等一下,你们是不是觉得我遇见了骗子。”
云之扬没好气说,“不然呢,家世好成分好的男同志,前途一片光明,凭啥娶你啊。”
云朵心里哼哼两声,凭他倒霉呗。
实情不能让他们知道,云朵只能尽量打消他们认为遇见骗子这个观点,“他是我们班学生的哥哥,我还去过他们家,就在城北珊瑚路那边的大院。”
还去过男方家里?
那造假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云之扬心中又出现了另一个猜测,“他是缺胳膊少腿身上有残缺,还是说长得奇丑无比?”
这越说越没谱了,云朵都有点无奈了,“他身体健康的很。”
云之扬却跟云老太挤眉弄眼,只说了身体没问题,没有否认长得丑。
如果缺陷是长得丑,那也算合理。
不是被人给骗了就好,云之扬心头舒了一口气,又有些嫌弃。
7. 第 7 章
他们家祖传颜控,不管是娶媳妇还是嫁闺女,首要的是长相端正,要是长得好看,在家世或者其他方面就可以放宽一些。
父母都好看,生出的孩子没有丑的。
当初云之扬为什么没同意陈主任家的小儿子,人品差是一方面,也因为他的长相实在抱歉。
云朵吃了两块萨其马,离开厨房前又拿了一块走。
她离开后,厨房就只剩下这三人对着结婚证发呆。
云之扬嘟嘟囔囔抱怨道:“怎么能找个丑八怪啊,我说云朵一直说自己有对象,却不带回家,感情是丑姑爷不好意思见丈人。”
云老太一巴掌拍在孙子身上,警告这个快四十岁还没什么长进的孙子,“长相不重要,就是姑爷长得像李逵,也是咱们家高攀。”
也是子孙没出息,她都一把年纪了,还得耳提面命。
第二天云之扬上班时,不少人跟他打听昨天下班时,在门口等他的女同志是谁?
工友们心中都有猜测,云之扬跟老婆结婚十多年,那个女同志显然不会是他老婆。
就只能是家里的姐妹,没记错的话,听他说过家里有个妹妹。
云之扬还曾经麻烦办公室的大姐,给他妹妹介绍对象。
云之扬只尴尬地笑,要是一天之前,有这么多男同志想跟云朵处对象,他肯定要高兴坏了。
但现在他只能拒绝,“那个,我妹妹她有对象了。”
有人听见觉得遗憾,错过这么漂亮的媳妇。
还有人表示不介意,不一定会处到最后,说不定分手了呢。
云之扬也是刷新了三观,心道你要是早一点
他不能说云朵已经领证了,一点风声没有就结婚,会被人在背后瞎揣测是未婚先孕,“已经准备结婚了,要是成了请大家吃喜糖。”
另一边,大院应家也在讨论这件事。
应征风尘仆仆回家时,餐桌上就只剩下残羹冷炙。
桌上众人已经吃完了饭,准备下桌。
几个小的看见应征都乖乖问了声好,偏应父应母连头都没抬,刻意地不去看他。
应征对着主位叫了声爸妈,只换来两道爱搭不理的哼了哼。
应月内心直称奇,小哥很少回家,伯妈最宠这个小儿子,平时他回家不管多晚,都会下厨给他做饭,不知发生了什么竟舍得对他爱搭不理。
应母耷拉着脸,将桌上的碗碟收拾起来,不想留饭给应征这个不孝子吃。
端坐在主位上的应父八方不动,问了一声,“下午去领证了?”
他轻嗯一声。
应月瞪大眼睛,她小哥这个年纪,能领的证只有结婚证了。
所以是小哥要娶家里不喜欢的女同志结婚,惹了伯伯和伯妈不高兴?
“小哥结婚了?女方是谁啊?”应月好奇的问,这么大的事情,她竟没有听到一点风声,“是刘伯伯家的外甥女吗?”
应母在家曾经说过想要撮合她跟应征,应月记在心里。
除此之外,她再没有见过应征跟其他女性被放在一块过,就以为或许是
不似应家的狭长双眼,应月的眼睛又大又圆,因吃惊瞪的像是猫眼睛。
应照见状心里嗤笑,可真是会装傻卖痴。
心中不齿,嘴上便格外的刻薄,“女方是谁,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如果不是你做内应,你的好云老师还没办法赖上小叔呢。”
“什么意思,跟小哥领证的是云老师?”应月不可思议的问,“怎么会?”
见伯伯伯妈甚至是应征,都不曾对她这话进行纠正,那这就没错了。
应月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今天下午没有看错,校门口那人就是小哥。
只是,应照口中的赖上又是什么意思,她怎么有点听不懂。
大人们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且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尚且能够绷得住。
至于比应照年纪小的几个孩子,还不明事理,听不懂话外音。
只有应照早慧,那天撞见云朵从应征房里出来,再从长辈们的只言片语中还原了真相。
越发厌恶应月这个惹事精,都怪她把云朵引到家里来。
应照跟应月的关系很不好,这说来也是老黄历。
应月母亲害的应照母亲大出血一尸两命,应照恨屋及乌,不光厌恶应月母亲,连带着跟她血脉相连的应月也极为不喜。
应照冷笑,“你蠢的要死,就连人家为什么跟你关系好都不知道,她跟你交好全因为你有个好家世,她接近小叔,使了下作手段害得小叔不得不跟她结婚。”
应父蹙眉喝止,“小照!怎么跟你小姑说话的?”
被骂了应照也只是耸耸肩。
应母视线扫过桌上几个小豆丁,平静说道:“大人有事要说,你们先回楼上写作业去吧。”
应月如遭雷劈,她好像搞清楚,为什么云朵这段时间对她态度冷淡。
可是下作手段又是什么?云老师会是那种人吗?
一时之间,她心乱如麻。
想跟云朵相处种种,想伯伯一家待她极好,想小哥的前途。
伯娘是个好人,虽然她妈做出那种事,却从来没有迁怒过她。
云老师待她一直很亲切,自从那天去过他们家以后,就开始疏远她了。
是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成,所以没有必要再演戏了吗?
应月只是性子单纯,她并不傻。
将所有联系在一起,她觉得自己触碰到了真相。
在应母的耳濡目染之下,她知道小哥最好娶个伯伯战友家的女儿,对他的事业会有帮助。
再次之,是跟部队上的女兵,各方面都经过组织的考察,大面上不会太差。
就是普通人家娶媳妇,除非及其特殊的情况,都没有人会考虑跟成分极差的资本家后代结亲。
大颗眼泪无声掉落在红漆地板上,“对不起小哥,都是我害了你。”
女大避父,应征成年后跟家里的妹妹侄女们不远不近的处着,他冷淡回答道,“跟你没关系。”
虽然他这句安慰冷冰冰没什么情感,却让应月觉得更愧疚,眼泪汹涌而出。
小一辈唯应照马首是瞻,见他冷眼旁观,也没有人上前安慰。
至于应母对应月怨气颇重,她一共三个儿子,大儿子被应月的妈害了,小儿子被应月害了。
这是自己弟弟留下的唯一血脉,看她哭成泪人,应父有些于心不忍。
可他在战场厮杀多年,不会说软和话,埋怨起小儿子来,“都怨你平时在外招蜂引蝶,害得小月伤心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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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母不乐意听这个,她虽然气自己儿子,最怨恨的人还是应月。
如果不是应月不辨好坏,把别有用心的人带回家里,也就不会发生那种事。
“说什么呢你,我儿子多乖啊,从不招蜂引蝶,别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说罢,狠狠剜了一眼应月。
应父抬眼看人高马大的儿子,这小子从小一身反骨,气死人的事情干了一箩筐。
真不知道他媳妇是怎么能昧着良心说他乖。
他吹胡子瞪眼道,“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听话过?”
眼瞅着这夫妻俩将要吵起来,应征看了眼大侄子,让他把几个小的都带到楼上去。
应照还想在楼下多听一会八卦,然而小叔在他这里积威甚重,应征的话他不敢不听。
就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弟弟妹妹们上楼。
在这过程中,他刻意跳过了应月。
应征沉声道,“不是一直催着我结婚,这下省心了。”
这能一样吗?将要打起来的夫妻俩立刻将矛头对准应征。
“妈是盼着你成家,能有个知冷热的人在等你,可你看看那是个什么人啊?”
想想都觉得难以启齿。
这得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让儿子娶了个人品败坏的女人做媳妇。
应父年轻的时候吃过苦,是贫农出身,后来加入了组织,三教九流的人都见过,他对成分不好的人没有偏见。
儿子要娶个资本家出身的女同志,他不赞成也不反对。
问题是,那女同志不能心机深沉、手段下作,再怎么说人品上不能有问题。
“我没有吃亏。”
应母在他身上狠狠拍了两下,“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死孩子。”
原想过长大以后要报答伯伯一家,却害了小哥的一辈子,应照说的对,她跟她妈都是灾星。
将两个老的安抚好,兄妹二人一前一后上楼。
应月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嘴上不住说着对不起。
应征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声音里带着自嘲,“跟你没关系,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非我不够谨慎,又怎么会给她可乘之机。这样结婚也好,不用应付你伯妈安排的相亲,省了不少事。”
自从应征进部队后,他变得格外沉默寡言,平常任务忙很少回家。
堂兄妹之间的沟通不多,这是应征第一次跟她说一大段话。
“可是........”应月想说,就算是想要娶个媳妇应付家里,也不能找个成分不好的。
应征像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他声音低沉,“她的成分影响不了我,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你好好学习就够了,别的都甭操心。”
简单的话语,却像是有魔力一般,令人信服,能够安抚人心。
应月好像回到小时候,小哥带着他们这些小不点到处疯玩。
他们惹出来的祸,全是她小哥一个人扛,也是小哥一个人被伯伯打。
现在她长大了,闯祸还是要小哥背锅。
得了安慰,她神思不属的回了房间,这种状态持续到第二天上学。
到了数学课上,看见讲台上的云朵,她眼中恨意更重。
恨她的利用和不择手段,恨自己的愚蠢。
8. 第 8 章
云朵在学校很忙,因着要赶进程的缘故,上课时大半经历都在课本和黑板上。
只能分下小部分的注意力给学生,能分到每个学生身上的少之又少。
对于学习热情高的孩子,她的关注度相对来说更高。
应月作为课代表,又是爱学习的好孩子,云朵注意到她课上心不在焉,似乎在出神。
细细看来,她的双眼肿得像是核桃,明显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云朵本以为她是因为个人原因,导致课上难以聚精会神。
过几天,应月自己把事情消化一下就好了。
却不想,几天过去,这种情况反而变本加厉。
这孩子已经不满足于上课不听,甚至趴在桌子上睡觉。
云朵私下问过其他几个科任的老师,应月在其他课上都一切如常,就只有在数学课上睡觉。
那这显然就是针对云朵了。
略一思索,她就想到了原因。
就从她跟应征领证后的第二天,应月课上开始不爱学习了。
想到原文中描述关于应月的剧情,云朵感觉有点麻烦。
应月在原文中的着墨不多,是在女主杜瑞寅被原主这个小婶针对时,作为女主同盟靠山的形象出现了。
要说应月喜欢杜瑞寅这个表侄媳妇,那不可能。
应月跟原主不合,但凡是原主喜欢的,应月必定讨厌。
同理,原主讨厌针对杜瑞寅,应月跟原主唱反调,要护着她。
想来数学课上故意睡觉,就是应月跟她唱反调的方式了。
云朵有点生气,又有点好笑。
真是个没出息的报复方式。
她心中叹息,明年是未来十年里的唯一一次高考,
不光是为了应月的未来,也为了云朵自己的。
应月这丫头要是自暴自弃一年没考上大学,在高三认真苦学一年,临了高考取消,还不得把她给恨死。
云朵或将成为应月没考上大学的''罪魁祸首''。
要是按照原文那条路走,应月和她的同学没有提前参加高考,在高三临参加高考时,政策原因不能参加高考,这跟云朵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谁让云朵犯贱,主动提出让高二的学生提早参加高考。
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原文中,应月恨云朵利用她。
要是应月没考上大学,小本本上还得加上一笔,害得她没考上大学。
云朵不想给自己留隐患。
另一方面应月是个很不错的小姑娘,热情积极、单纯善良,
她现在是老师,看见学生自暴自弃,理应正确引导,不让应月应该因为一时之气影响未来。
原主对她有亏欠,云朵接手了这具身体,便接受了这身体的因果,应当尽量对她好一点。
第一次给人当心灵导师,云朵事先打了腹稿,才支使刚好在办公室的学生去喊应月过来。
应月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办公室,却刻意不去看云朵。
她这个样子跟应征还有点像,云朵没忍住笑了下。
到底年纪小,修练功夫没到家,余光一直在关注云朵,见她翘起唇角,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应月的语气恭敬,声音却硬邦邦。
这师生二人平时关系很好,处的跟亲姐俩似的,如今应月突然说以后不能当课代表,办公室内的其他老师像是看西洋景似的。
云朵怕在办公室谈话,应月无意中把那件事给抖落出来。
于是她半拉半拽应月出了教学楼。
北方的冬天没有一丝绿意,室外光秃秃的。
自习课时间,操场上只有这师生二人,应月狠狠甩开云朵的手,“有什么事就直说,拉拉扯扯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这下云朵彻底憋不住笑出声,“你跟你哥真的很像。”
只听几声哈哈哈的嚣张笑声,应月愤怒地紧握住拳头,她怎么有脸提小哥。
“你都没有羞耻心吗?”
云朵本来想走怀柔路线,考虑下决定放弃。
应月现在恨死她了,不管说得多么感人肺腑,应月都不会听,反而觉得她别有目的,对她更加防备。
“你真是天底下最笨的蠢蛋。”
云朵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应月从前觉得这笑有多漂亮,现在就觉得有多可恶。
“你说什么?”
应月是觉得自己很蠢,可这话从云朵这个罪魁祸首的口中说出,无端多了幸灾乐祸的嘲笑味道,让她更加愤怒。
“我说你很蠢,听清楚了吗?你以为你上数学课的时候走神睡觉可以报复到我吗?”
心事被戳穿,应月恼羞成怒。
云朵却自顾自地在她心上继续戳刀子,“并不会的,对我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即便你高考时答零分,影响的也只有你自己的未来,我继续正常上班生活,而你因为高考落榜,又要家里安排你才能找到工作。”
这话就是危言耸听了,作为高中生肯定不难找工作。
不过应父疼侄女,会给她安排个不错的岗位。
云朵是从这个年龄段过来的,把自己代入进应月的身份里,寄人篱下多年,她应当不愿意给伯父一家添麻烦。
这话恰好搔到应月痒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正确的报仇方法是强大自己,让自己比敌人更强大,到时候我还是一个普通老师,你拥有了呼风唤雨的本领,想要将我怎样捏圆揉扁都随你的意,你觉得哪一种报复方式更加聪明呢?”
应月默默垂下睫毛,陷入沉思。
她不傻,只是一时魔怔了。
应月对云朵的观感不好,这一席话显然对她有利,对云朵不利。
她为什么这么做呢,她是否别有所图。
云朵多聪明一人啊,立刻感觉到应月这小丫头的眼神不对劲。
这就是不能害人,做过一次坏事,就会信任崩塌。
“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真是的,我只是想要嘲笑你的愚蠢。”云朵一副失言的表情,伸手在自己嘴上拍了两下,“你继续数学课上睡觉,不要认真听课,刚才我说的话你就当个屁,千万别当回事啊。”
这么一说,应月反而放下心来,觉得云朵只是口误,想要嘲笑她的愚蠢,却误打误撞将真心话一起带了出来。
“你刚才跟我说不想做课代表,那你看你班哪个学生有责任感,数学成绩还不错,能接你的班?”
谁当数学课代表,都跟她没关系,应月转身要走,不想跟云朵再多说一句话。
背后慵懒惬意的声音传来,“你要是不说,我随便点一个学生,要是这人做不好数学课代表,反而将班级同学的数学成绩搅和的一塌糊涂,我可不负责。”
言外之意,要应月承担这个责任。
应月当然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同学,她站定略略思考便回答道,“刘剑和石中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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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都挺好。”
云朵都有点理解原主了,欺负软柿子真有意思啊。
人品好的软柿子,最多也只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云朵拍了拍她肩膀,“你回去叫石中蕾来办公室找我。”
应月迟疑问她,“你不要考察一下?”
云朵冲她眨眨眼,“我相信你的眼光。”
应月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那还是别了,你不是说过,我是天底下最笨的蠢蛋。”
用她曾经说过的话来回她,云朵没忍住笑了,“跟我比你是笨了一点,在同龄人面前不差的,要对自己有信心。”
说罢,她就离开了,留应月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石中蕾到办公室后,云朵简单跟她说了下,应月要认真学习,没有精力兼顾课代表,问她愿不愿意。
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当官呢?
小领导也是领导啊。
石中蕾从办公室回来,带回一包喜糖,给班里每个同学都抓了几块,让大家跟着沾沾喜气,希望能在不久之后的月考中取得好成绩。
分给同事的喜糖还剩下一些,云朵干脆让石中蕾带回去,给班级里的同学分一分。
应月的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她刚才也去办公室了,她刚才还是数学课代表呢。
明明以前对她那么好,目的达成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对别人更好,却忽视她,尤其石中蕾还是她推荐给云朵的人选。
应月心里很不是滋味。
云朵这个坏女人,她要把她的真面目告诉家里人。
应月的心情不佳,收拾书包的速度都格外的慢。
走出教室时,应月被石中蕾从后搂住肩膀。
她看石中蕾有些不舒服,她别扭的扭了两下肩,“有什么事吗?”
石中蕾家里不富裕,却非常开朗,跟班里同学相处得都特别好。
她左右观望,看没人注意到她们,偷偷摸摸往应月书包里塞了一包糖。
“数学老师让我给你的。”
应月嘴上说着谁要她的糖啊,躁了两节课的内心忽然平静下来。
石中蕾羡慕的说,“她可真稀罕你,我看了给你的全是大白兔。”
“你要是喜欢吃,就全拿去。”
石中蕾不爱占便宜,“不用了,下午的时候也给了我几块。对了,我还要跟你说声谢谢,数学老师告诉我,是你跟她推荐的我。”
数学是主要科目,当数学课代表可以接近老师,近水楼台先得月,平常有不懂的问题能过去问。
石中蕾感激应月有好事想着自己,她从前只觉得两人关系一般,现在恨不得把她当作最好的朋友。
做好事为人所知,应月舒坦了,她脸上露出这几天唯一个真心的笑容,“不客气。”
两人家在不同方向,出了校门就分道扬镳。
才走出几十米,石中蕾遇到几个班上同学,学习成绩不好,是家里花钱给送进来的。
进了高中也不学习,时不时逃课出去玩。
颇有些仇恨老师。
讨厌天天长篇大论,教训他们应该好好学习的老师。
也讨厌把他们当空气,压根管都不管的云朵。
老师家长们喜欢的好学生,也在他们讨厌的范围内。
这几人下午时翻墙回学校,恰好看见应月跟云朵的对峙,听不见两人讲话的内容,从肢体动作中不难看出,这两人之间发生了矛盾。
9. 第 9 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自打知道云朵嫁了个''金龟婿''。汤凤芝的腰杆硬了,平时说话都比从前更有精神头。
在云老太比照着往常的量淘米时,汤凤芝主动提起:“再多加一碗米吧,云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云朵她上班辛苦,我看她每天都吃不饱饭似的。”
“是吗,云朵以前吃饭跟小猫似的,数着饭粒吃饭,”
她嘴里质问,却从米袋子里掏出一碗米。
她是个开明的老太太,在哪儿节省,都不会在嘴巴里省。
汤凤芝附和道,“您知道的,我平常都多做一口饭,这半个多月都没剩下过饭。我私自观察了,全是云朵吃的。那天做萨琪玛,咱下午吃了萨其玛,饭剩得多了一点,结果全让云朵给吃了,她下午还吃了三块萨琪玛呢。”
“呦,那还真是转了性了,多吃点好,多吃点身体壮。”
汤凤芝问:“您说她是不是在学校饿着,回家才要多吃一点。”
云老太对家庭成员的关注不多,不像汤凤芝这个大管家什么事情上心。
汤凤芝又说,“小妹既然出嫁了,我跟之扬商量过,把她这两年给家里的钱都还给她,她手里宽裕,去婆家也好过。”
云朵这两年上交家里的钱,全都买了粮食,哪里还能剩下什么。
不过是云之扬心疼小妹,按着这个由头给她嫁妆。
人心都是肉长的,云朵这段时间在家里很乖,会帮着做家务,还主动辅导侄女功课。
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看她这么乖,也就原谅了她从前的不懂事。
云老太欣慰的点点头,“你们心疼妹妹,但之扬养家也不容易,不能让你们吃亏,我把钱补给你们。”
“哪儿能要您的钱啊。”
老太太兜里没有钞票,却藏着不少好东西。
汤凤芝去公用的水龙头接水,主动跟邻居打招呼。
“陈嫂子,洗菜呢。”
正在洗菜的矮个子女人看见是她,关上水龙头,甩了两下手上的水。
“正好你来了,我有个天大的好事跟你讲。”
怎么就天大的好事,汤凤芝被神神秘秘的拉到一边。
“你家二妹妹真是越来越标致了,我这边有个好亲事要介绍给她,我娘家的侄子,这小子能干又有出息。”
汤凤芝的笑容僵在脸上,这陈家嫂子是跟着丈夫招工从农村进城的,她娘家不出意外也是.......
“我记得,你家侄子好像结婚了吧。”刚搬来的时候,汤凤芝见过一次,带着孩子过来拜年。
陈嫂子摆了摆手,嫌弃的说。“现在没有了。他那个媳妇是个没福气的,生孩子大出血。”
槽点太多,汤凤芝已经不知道要做出怎样的表情了。
她素来与人和善,说不出难听的话,只笑笑说,“真是不巧了,我家二妹有对象了,已经准备结婚了。”
陈嫂子还当她是推脱,“我们家不嫌弃云朵成分不好,云朵嫁过去保准吃香的喝辣的。”
汤凤芝礼貌微笑,挣开她的手,连水都不接了,拎着桶就回家。
肚子里憋着一股气,回去就巴巴的跟云老太说了。
汤凤芝讲话文雅,口中最难听的话也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门外传来脚步声,云老太给汤凤芝使了个颜色,叫她别说了。
那丫头是个暴脾气,她别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
应征找过来时,云朵还没下班。
汤凤芝出去跟人闲磕牙了,家里只有云老太。
她不爱出门,泰半时间躺在炕上窝着。
忽听见外面有人在问,“这里是云朵家吗?”
这声音从前没听过,她应了一声,
整理了下躺的发皱的衣衫,才缓缓走出门。
看到个院子正中站着个好精神的解放军同志。
先被他身上冷肃的气质吸引,第二眼才注意到他那张英俊的脸。
云老太带着他进了正屋,这里是狭窄的使用空间内,紧紧巴巴挤出来的一间房。
几十年的精致生活,她没办法接受卧室见客。
应征走进小院就发现了,这是一户非常讲究的人家。
虽然在背光处,院落狭小,却打理的很干净。
至于这间小小的客厅就更加雅致了,这里面没有摆放一件精心雕琢的工艺品。
都是家常的物件,偏偏每个物件摆放的位置都恰到好处,身处其间只觉得雅致非常。
而面前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衣着朴素,笑容亲和,看着很好相处。
整洁的小院,还有亲切的老人家,应征却生不出好印象,能养出云朵这样女儿的人家,料想家教不会多好。
云老太很少主动请人来会客厅坐,就算有客上门,也都在院子里聊一聊,她的领地意识很强,讨厌陌生人踏足。
除了他身上军装,也因为他气质不凡。
云老太礼貌问道:“云朵是我孙女,她正在上班,估计还要半个多小时才回来,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您好,我是应征,云朵应该跟您说过我们的事情。”
云老太瞪大双眼,夸张的表情在她脸上出现,很是滑稽,“你是应征、应同志?”
我嘞个乖乖,不是丑八怪吗?
兄妹二人回家时,家里正坐着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云朵和云之扬同时出声。
“你们这是?”
“这位是?”
总算等到云朵,汤凤芝如蒙大赦的站起身,“云朵回来了,你们先聊,我去做饭。”
汤凤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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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长与陌生男同志社交,尤其应征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令她如坐针毡。
她从外面回来不过十几分钟,却好像过了半辈子那么久。
云朵眉尾轻挑,冲他眨眨眼,“你怎么来了,来找我的吗?”
面前男人形象太过出挑,不符合云之扬曾经对应征样貌如钟馗猜测,可见云朵冲着他挤眉弄眼,他的身份显而易见。
云之扬伸出手要同他握手,“应同志吧,总听云朵提起你。”
听见哥这虚伪的话,云朵没忍住撇撇嘴,满打满算她只在领证那天晚上简单说了下应征,哪里就总提他。
云之扬看着浓眉大眼正人君子,结果也挺虚伪。
两个男人那厢寒暄,多是云之扬问,应征简单回应。
云老太指示云朵把茶叶翻出来,给应征泡壶茶。
云朵拿起暖水壶,就往放了茶叶的紫砂壶里倒热水。
云老太看见,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在云朵拿着壶给她倒茶水时,云老太恨铁不成钢点了点她的头,这个不争气的死丫头,本想让她在应征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的。
云朵眯起眼,冲着云老太讨好的笑了笑。
在将茶水端过去时,云老太没忍住小声抱怨道:“我这茶叶都让你给糟蹋了。”
云朵讨好笑笑,“我是怕您晚上睡不着,故意的。”绝口不提自己是因为懒。
云之扬也听见了这祖孙二人的对话,他偷瞄了一眼应征,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为了给妹妹挣脸,云之扬拿起茶杯,做出很享受的表情,喝完还让云朵再给他倒一杯,“应征,你也尝尝,这茶味道很不错。”
说完,还从上到下把云朵给夸了一遍,像什么长相漂亮、心灵手巧、心地善良、秀外慧中......
饶是云朵脸皮厚,都经不住老脸一红。
还得是自己家人,夸得没轻没重。
应征这张脸,云之扬满意的不得了,终于不用担心云朵将来的孩子是丑八怪了。
态度就格外殷勤,问完他的工作,又问他家庭成员情况。
以为应征是单纯来老丈人家拜访,却从他口中听到接云朵去他们家。
云朵大惊失色,“搬家?”
应征点头,他即将要去出任务,归期不定。
一下子几个月不见人影,保不齐云朵以为他反悔,要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汤凤芝闻言笑着说,“你们先聊,我去替云朵收拾行李。”
云朵赶忙拉住她的手,“嫂子你歇一会吧,忙半天了。”
汤凤芝赶忙说,“我这一天天除了做饭啥也不干,不累的。”
“你歇一歇吧,搬家什么的,不急的。”
应征抬眼看云朵,他的眉眼锐利,自带锋芒,“你不愿意搬过去?”
10. 第 10 章
云之扬怕他生气,连忙说,“她愿意搬的,她愿意。”
云朵唇角含笑望过去,眼含挑衅之意,语气却淡淡的,“我怕你不愿意我搬。”
在坐的都不是傻人,闻到了云朵和应征之间明显的火药味。
还以为是这小两口闹了别扭,云之扬使劲拉了两下云朵的胳膊,替她回答应征的问题。
“她愿意搬的。”
云朵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发挥拖字决:“今天时间不早,搬家已经来不及,明天再说?”
云之扬也跟着附和,说是啊是啊。
急匆匆黑灯瞎火搬到婆家,这说起来不太好看。
应征说了声抱歉,“我明天晚上有事。”
云朵那双妩媚的眼睛亮了亮,“后天呢?”
“也没空。”
那再好不过,还能往后推。云朵说,“那就等有空再说。”
云老太显然想把孙女早早的给送出去,她横了云朵一眼,“已经嫁了人的姑娘,总住在娘家像什么话。”
不知道小两口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按理说刚结婚的小两口应该恨不得时刻粘在一起。
不管发什么了什么,人家应征既然已经递过梯子,云朵再端着可不利于夫妻感情和谐。
她是老思想,主张仪式更加重要。
刚才已经在与应征的对话中得知,不准备举办婚礼,那她也得与时俱进。
云老太乐呵呵的问:“明天上午呢,让云朵明天中午搬过去。”
上午搬进去,两家中午时再一起吃顿饭,这就是简化版的结婚典礼了。
云朵瞪大眼睛,表示反对,“明天下午我没空的,我要上班。”
云老太一脸不懂事看她,“你去请个假,就说特殊情况,领导能理解你。”
云朵颇理直气壮,“我要对学生负责的,怎么能因为个人的事情,影响到百十个孩子的前程。”
云老太还记得,这死丫头在家里痛骂学生和领导的场景,那时候可没见她有多少职业道德。
她虎着一张脸,做出吓唬不听话小孩的表情,她都多少年没做出这个样子了,“明天和今晚你选一个。”
云朵委屈巴巴的说,“那还是明天吧。”
整个人委顿下来,摊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
见惯了云朵神采奕奕占上风的情形,看她这个样子,反而觉得很新鲜。。
在面对应征时,她又十分的春风化雨,“应征啊,那就明天上午,你看方便吗?”
应征点头。
怕应征不高兴,云之扬跟着解释了一句,“这丫头从小到大都没离开家,第一遭离开家,心里没底呢。”
应征可不觉得云朵是个胆小的,更胆大的事情她都做过了。
见妹夫没搭腔,他继续说道,“云朵可喜欢你了,在家总夸你来着。”
应征这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主动提出告辞。
听他要走,云朵一下子来了精神,从椅子上跳起来,“等一下。”
屋内其他三人见状,知道小两口有私房话要说。
准备静悄悄的离开,却听云朵喊了一声,“嫂子,咱家上个礼拜买的糖呢。”
以为小姑子要给应征带几块糖走,汤凤芝翻出一包糖,“你拿去学校分给同事和学生,剩下的全在这里了。”
她把糖都拿给云朵,云朵脸上表情灵动,一看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她顺口问了一句,“你想干嘛?”
云朵轻笑道,“咱家搬过来住人生地不熟,多亏邻居照顾,家里有了喜事,当然要跟邻居们分享一下喜气了。”
顿时明白云朵是想带应征去狐假虎威,汤凤芝摆摆手,“去吧去吧,别忘去东边住着的老黄家。”
应征看云朵明显要去做坏事,家人非但不制止,却笑得一脸纵容,便知道云家家教不好。
长辈没有是非观,养出云朵这样的女儿倒也正常。
还需要应征配合,云朵态度变得特别好,主动上前拉住他的袖子,“走吧走吧。”
两人纠缠间,屋内其他人已经退了干净。
应征不清楚她究竟想做什么,只知道肯定不是好事,他站定不动,“我不去。”
意料之内的回答,云朵不觉得意外,她好声好气地商量,“就把买好的喜糖跟邻居分一下,分糖倒是其次,主要是想把咱们结婚这件事告诉大家。”
见应征神色不动,云朵只好卖惨,她声音低了下来,“其实是这样的,这院里有个小混混,总骚扰我来着。大哥天天接送我上下班,就是防他来着。”
应征回想不久之前,这兄妹二人的确是一起回家的。
云朵虽然人品恶劣,容貌却不俗,小混混为此骚扰她,这能自圆其说,应征姑且相信她说的话。
云朵叹气,“我说有对象了他也不相信,所以我才想带你去给他看看,打消他的念头。”
这当然只是一部分原因了,汤凤芝肯定会把云朵跟军人结婚告诉邻居,应征的身份能够庇护云家其他人。
可是耳闻不如一见,从汤凤芝口中听到的,肯定没有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应征讨厌她,不出意外的话,以后都不会再来云家,云朵当然要抓住机会。
应征不赞成云朵这种姑息养奸的行为,“他骚扰你,你可以报公安,或者让你大哥去警告他。”
云朵捋了一把刘海,因气愤脸上的表情格外生动,“他妈是街道主任,无脑宠她家的耀祖儿子,我只是拒绝他一次,就找借口让我上台做检讨。我大哥要是敢去警告他,他妈还不得说我大哥有反动倾向,欺压贫苦老百姓,送我们全家去劳改。”
“一个街道主任,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应征不相信云朵,她说的每句话,他都在心里分析真实性。
已然铺垫了足够多,在衣袖这次被云朵拉住时,他顺着力道向前走。
“知道你忙,不耽误你太长时间,我们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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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第一站去的当然是陈主任家,在进门之前,云朵主动握住应征的手。
手心突然出现的柔软触感,让应征一惊。
“拜托拜托。”
防止被应征甩开,云朵采用十指交握的方式。
在外面走了一遭,云朵的手是凉的。他的手指坚硬,皮肤滚烫。
王家正在吃饭,屋内灯光昏暗,陈主任的丈夫坐在主位上,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工装,跟王立国长得八分相似。
屋内光线差,两人走到跟前,陈主任才发现来人是谁:“云朵?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云朵脸上笑盈盈的,举起跟应征十指交握的双手,抓了一大把糖放在桌子上,“是这样的,我结婚了,我奶说这段时间多亏陈主任照顾我们家,让我送两块喜糖,给大家沾沾喜气。”
所有人愣住,陈主任的反应快一点,“啊?结婚了,这么快,一点风声都没有穿出来,恭喜啊。”
“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呢,我之前还跟您说过,快结婚了,恐怕需要街道那边开介绍信。可能是不信我的话,或者是没放在心上吧。”
云朵的话软中带刺,陈主任只做没听见,虽面带微笑,眼角眉梢却不掩傲慢之色,“什么时候去领的证啊,我这段时间在办公室没看见你来开介绍信。”
“当时正好在学校,就在单位开的介绍信。”
云朵含笑的同陈主任客套,为了把戏演好,她靠应征很近。
最开始云朵还有点紧张,聊得越投入,她便越放松。
聊至兴头,忘记了手上握着的不是自己的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摸摸扣扣,做了什么,她都没发现。
陈主任的问题不少,从应征的工作问到应征家庭。
她不觉得云朵能找个比她儿子更好的对象,就算这男同志长得不赖,那一定是工作、家庭或者是成分上有重大缺陷。
但从头问到尾,越听越不甘心,在问到应征父母是做什么时。
云朵神秘的笑了笑,并不正面回答,“他不让我在外面说。”
陈主任心里却直打鼓,看这男同志年纪轻轻,能做到如今的位置,除了本身能力强外,肯定有个厉害的家庭。
而且云朵这小蹄子眼光高着呢,她能看上的必定不是普通人。
人会嫉妒略强于自己的人,当这个人比自己的层次高出太多,就很难再生出忌妒心,转而变成畏惧崇拜。
是以,她脸上的笑容真诚不少,“结婚是个好事,什么时候办喜酒啊,可别忘记请我们去。”
云朵给出早就准备好的回答:“就不准备办酒了,怕影响不好。”
陈主任连忙跟着点头,“是啊,还是你们觉悟高。”
应征没太听云朵都跟人说了什么,全身的所有观感都聚集在左手上。
他手背上有一块伤疤,突然云朵伸出指尖不轻不重的抠了一下。
那是陈年旧疤了,已经愈合了很久,不至于被抠破,却很痒。
11. 第 11 章
云朵想要告诉陈主任的内容,已经变着法地让她知道,剩下的问题她就懒得再回答,随口扯了个借口告辞。
出了王家,应征忽觉手里一空。
他微微发愣,这女人还真是势利,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应征的手温度高,云朵右手被他捂的发热,愈发衬得另一只手凉,她两掌相对用力搓了两下,左手也跟着暖和起来。
在其他邻居面前,云朵就没必要聊太久,更不必手牵手装恩爱。分两块喜糖,再简单说上两句,就能够离开。
在云朵离开后,王家闹腾了起来,主要是王立国在闹,王老太用力哄着大宝孙。
“假的,我不信云朵跟别人结婚了。”
更不相信,云朵竟然找了个条件那么好的男同志做丈夫。
她凭什么,她配吗?
王老太安慰道,“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云朵那丈夫看着风光,说不定背地里有啥毛病呢,或者有啥见不得人的癖好。”
她是老人家了,啥脏的臭的没听过。
身体有隐疾、喜欢男人或者是.......
王老太又说,“让你妈给挑个比云朵还好的女同志,你俩把日子过好。你以为云朵嫁过去能过上好日子吗,等她过得不好时,看见你跟媳妇小日子过得好,肯定会后悔没有嫁给你。”
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王立国重重点了两下头。
王老太婆媳二人对视一眼,皆松了一口气,她们是真怕王立国死磕云朵。
云朵那丫头今非昔比,已经不能随便被欺负。
不能逼着云朵嫁过来,就只能委屈自家孩子,让他改变主意。
云朵一大早忙得很,先去学校请假,还得临时跟其他老师商量换几节课。
从学校走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
前一天晚上,在云老太的监督之下,云朵已经将行李收拾好。
睡前,云老太拉着她的手,神神秘秘往她手里塞了个小布袋子。
云朵搁着软布捏了捏里面的东西,硬的、沉手,她心里有了猜测。
就听云老太絮絮叨叨的说,“总觉得你还小,不会太快嫁人,谁想到这么一天来的这么急。”
“奶给你的这个东西,你藏起来,别让应征和婆家人知道,到必要的时候再拿出来应急。”
云朵嗯嗯的点头,悄眯眯打开袋子,就看到金灿灿的几个小金条。
“真是金条啊。”
看她这财迷样,云老太没忍住叹口气,想当年她嫁人的时候,十里红妆,光嫁妆就几十抬,金条还不是最贵的,古董字画、古籍珍品,那才贵嘞。
家产后来被她那个抽大烟的丈夫被败光了,只剩下一些压箱底的嫁妆保留下来。
家产没了也是好事,要不然还不知道多受罪呢。
只是苦了这些孩子们,云朵不仅没有婚礼,就连嫁妆她也给不了多少。
“我盼着你永远都不要有用上的那一天,但是人这一辈子总要遇到沟沟坎坎,只要你心里有底气,就能迈过去。”
云朵听着眼窝发热,布袋子里的东西烫手的很,她哪好意思要老人家的东西。“我不要,您留着养老,我哥我嫂哪个待你好,你就给一块。”
她并不是真的云朵,受之有愧。
云老太笑笑说她傻,“我那儿还有,之扬两口子孝顺,我自然会给他们。我们云朵是个乖孩子,你当然也要有。”
云朵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一个劲的摇头,“我不要,你留着。”
“听话,快收下,你大姐结婚的时候我也给了。”那时候家里日子还好过,她给的更多,说着云老太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大姐现在过的怎么样。”
自从云之瑶跟着丈夫一起搬到外地后,就再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没给家里写过信,就连电报都没有。
“莲春再嫁人的时候,我也给她了两根,叫她留着傍身。”
莲春是云朵爸曾经的二房,云朵爸妈去世后,云老太问过她的意愿,让她带着孩子嫁人了。
“我不要,您给我找了工作,我每月有工资,铁饭碗可比黄鱼实在,这钱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云老太听着就笑了,“还是现在好啊,女人出来赚钱,能养活自己就有底气。”
云朵最终还是拗不过老太的好心,将她给的东西塞进行李中。
原还有一些云朵母亲留下的东西,大多是女人家的首饰、皮草,汤凤芝让她挑一些带走。
云朵没要,直说留给云惠。
汤凤芝看她态度坚持,回去问了丈夫,夫妻俩商量后决定,挑几身好皮子改成云朵的尺寸。
汤凤芝娘家原先开布庄,里头也有卖皮草,裁剪衣裳对她来说是祖传手艺了,都不用出去找裁缝做。
她回家时,行李旁还摆着几个红纸包着的小包,刚才出门前还没有。
云朵开口问了,才知道是汤凤芝刚才出去买的,是给应征家人准备的见面礼。
云朵瘪着嘴,她上前环住汤凤芝的腰,在她脖子上蹭了蹭,“嫂子,你怎么这么好啊。”
汤凤芝只抿唇笑,向来都是人心换人心。
云朵这段时间辅导云惠功课,让云惠的成绩提升,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想要大力培养。小姑子对她女儿好,她自然在小姑子的事情上心。
云朵自打穿越过来,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
所作所为,不过是被形势推着走。
原主看不起亲人,跟他们没多少感情,云朵自然无从继承亲情。
不管是在汤凤芝做饭时打下手,还是辅导侄女写作业,都只是她作为这个家的一分子应当做的。
她怎样也不会想到,仅是辅导功课这一件小事,就让汤凤芝记在心中。
在刚穿来的那几天,云老太说希望她嫁给王立国时,云朵是愤怒的。
她现在也不能理解云老太当时的想法,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
云之扬每天多走一段路陪同她上下班,云老太昨晚的声声叮嘱,汤凤芝事无巨细的替她考虑,都令云朵感觉到的来自家的温暖。
汤凤芝柔声交代哪一件礼物分别是给谁的,昨天晚上云之扬在问起应征家庭成员,她跟着听了一耳朵,知道应家都有什么人,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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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关系和年龄,临时去买了些礼物。
给应父应母的礼物,是她跟云之扬在公婆的旧物之中翻找出来的。
姑嫂二人讲话时,应征从院外进来。
云之扬为给妹妹撑场面,也请了假在家,见他立刻迎上来,请他先坐一会儿。
给云朵整理了下头发,汤凤芝才去外面叫俩男人进来搬东西。
云朵的行李不多,大半还是临时添置的。
跟着一起把行李搬到应家,云之扬没有久留,招呼了一声就离开。
工作日,应家房子空荡荡没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应征不常回家,房间空旷。
云朵将自己惯常用的物品拿出来,放进衣柜里。
应征站在门边,看她整理,目光审视。
云朵笑了笑,她不喜欢干活的时候有人围观,随问道,“你一定看我辛苦,想要进来帮我吧。”
应征闻言扭头就走。
他这反应,令云朵没忍住笑出声。
应征晚上的确有事,他要去执行任务。
在云朵下午回学校上班时,他也一同离开家,向着反方向而去。
一辆吉普车停在大院外等他,他坐上副驾驶,司机小张喊了一声,“应团。”
应征嗯了一声,看向后视镜,那里能看到云朵的背影,她还没有走远。
她的步伐缓慢,手上拎着个小包,走路时东张西望,像是对周围一切都很陌生好奇的样子。
司机小张打火开车,看见这位领导竟然正对着后视镜发呆,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小张便看向副驾驶那侧的后视镜,没看见有什么异常。
这个时间点大家要么在吃饭,要么在睡觉,大街上都没什么行人,只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同志。
她虽穿着朴素,身上的衣服没什么特别之处,背影能看出这姑娘的身段很好。
应团并不是个会对着女同志愣神的人,那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小张猛然想起,方才应团是跟女同志一起从大院出来的,应该就是刚才他在后视镜里看到的那个背影。
最近为着应团要跟个资本家的女儿结婚,闹得沸沸扬扬。
小张作为应征身边的人,知道的比旁人多一点,比如说首长骂应征色令智昏,让他好好反省,想清楚之前可以不用参加任务,也不用训练,团里的事情全都交给政委和副团,变相将他边缘化。
领导都这种态度了,正常人早就放弃,唯独应征就跟吃了秤砣似的铁了心,坐冷板凳时锲而不舍地向上递结婚报告。
团里有人说他是色迷心窍,为了个女人置前程于不顾。
还有人说他这样才是真汉子,当然了说这话的是副团。
谁也不知道,应征最后怎么说服了首长,最后还是批了他的结婚报告。
司机小张暗自摇摇头,想他们应团,有厉害的父母,自己长得俊,各方面能力都强,按理说这样的人前途应该一片坦途,结果非要娶个资本家的闺女。
也不知道那个女同志长得多么好看,能让应征这个向来视女人于无物的铁石心肠都心动。
12. 第 12 章
司机小张心中长成天仙长相的云朵已经回了学校。
她早上只请了半天假,不敢请一天的假。
下午上了两节课,没有应月班的课,石中蕾来问她今天数学作业,云朵根据他们班的进度,留了课后作业。
在石中蕾离开前,她又说了一声,“对了,你回班级时跟应月说一声,让她放学来办公室找我,我有事跟她说。”
石中蕾点头说好,她挺羡慕应月跟云老师的关系。
应月虽然已经不是数学课代表,云老师她还是很关心应月。
所以在将话转达给应月后,石中蕾又说了一句,“云老师对你可真好。”
听她话语中满满的羡慕,应月没忍住呵呵两声,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应月实在不想跟云朵打交道,可这人实在心机,让石中蕾来传话,她不得不过去。
应月磨磨蹭蹭收拾完书包,才慢悠悠的去办公室。
彼时,办公室只剩下云朵一个老师。
云朵看见她,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应月没回她,只没好气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云朵拎起小包,“走吧,咱们一起回家。”
应月心里猛然出现个不好的念头,她跟她怎么会用到一起回家这个词,想到上午的数学课她请假没来,莫不是......
应月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要不要脸啊,我被你害成那样,你怎么还好意思缠着我,你难道不知道怎么回家吗,非要跟我一块。”
云朵眨眨眼,“好啦,别生气了,我是想着漂亮小姑娘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冬天天黑的早,咱俩一起回去更安全。”
人都爱听好听的话,且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对着态度软和的云朵,应月只觉得一肚子气不知道该往哪里撒。
“不用你假好心,我以前都是自己回家的,也没见出什么事。”
应月气冲冲地往前走,云朵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我不是你这种弱唧唧的女人,那种流氓我见一个打一个。”
云朵夸道,“那你很厉害。”
两人吵吵闹闹的走出校园,云朵一眼看到等在大门旁的云之扬。
云之扬见她出来还抱怨呢,“今天怎么出来得这么晚。”
云朵愣住,缓缓说道,“哥,我今天不回去,你是不是忘了?”
云之扬一拍脑袋,“瞅我这脑子。”习惯了下班以后接云朵一起回家,忘记云朵嫁人,以后就不跟他一起回家了。
云朵看了眼手边的应月,介绍道,“哥,这是应征二叔家的妹妹,叫应月,她现在是我的学生。”
云之扬冲她点点头,“你好,我是云朵的大哥,有空来家里玩,叫云朵嫂子给你们做好吃的。”
云之扬长相儒雅,举止有礼,令人很难生出恶感,即便应月不喜欢云朵,也很难恨屋及乌。
况且,她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应月同他打招呼问好。
云朵摆摆手,“哥,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家,大嫂还在家等你呢。”
他呆愣地点点头,寒风中他的样子有些萧索。
云朵看的心头发酸,下一秒却看他抬步过来,“我送你们回去,你们俩女孩子路上遇见小混混就不好了。”
应月和云朵难得有意见一致的时候,她俩齐声说不用。
最后云之扬还是把俩人给送回大院了,有他站在一旁,应月十分沉默,没有硬跟云朵对着干。
直到进了大院,跟云之扬分开,她嘲讽问道,“你这个骗子,你跟我说你家里人对你不好。”
哪有不好的家人还上下班接送。
应家向来不金贵孩子,哪怕她是女孩子,也没有享受过接送上学的待遇。
云朵都不知道原主跟应月撒了这么多谎,她的声音很低,“我哥嫂奶奶对我很好,但我爸妈对我很差,在我还没有印象时,他们俩撇下我去世了。”
云朵的语气凄婉可怜,饶是应月不喜欢她,觉得她好像有一点可怜,忍不住转头一眼一眼的看她。
说话间,回到了应家门口。
应母正在厨房做饭,应月对着里面喊了声,“伯妈我回来了。”
应母嗳了一声,对着外面说,“先去写作业,马上吃饭。”
在看到应月身边的云朵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落下。
应月向一旁挪了两步,离开应母的视线范围,等着看热闹。
她伯妈是个厉害角色,曾经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给战士们包扎伤口。
云朵大大方方地打招呼道,“妈,晚上好。”
应母还没来得及摆脸色给她看,就被云朵上来就喊妈的打法给吓到了。
今天本来不是她的班,听说云朵今天上午搬过来,她特意去医院加班,就是为了避开跟云朵的见面。
应母早已到了退休的年龄,可又是个闲不住的性格,被医院返聘回去在岗位上继续反光发热
应母在外是领导,对待小辈多亲和。
从前云朵来家里时,因着是应月老师的缘故,每次来家时都好吃好喝的招待,谁能想到她竟然存了歹毒的心思。
应征是他们夫妻老来得的儿子,在几个孩子中,她最疼的就是这个儿子。
结果应征被云朵用那种不光彩的手段赖上,不得不娶个品性低劣的女人做妻子,还影响到了他的前程,她怎能不恨云朵。
应母蹙起眉,她头发梳在耳后挽了个发髻,两鬓头发发白,她已经六十多岁,在同龄人之中,她的白发是最少的。
身材高挑,孙子已经十多岁了,却并不显老,“你.......”
她顿了顿才说,“既然嫁进来了,以后就本分过日子,我们家家风正,容不下走歪门邪道的,你从前在娘家怎样学的我不管,嫁进应家就要学着走正道。可你要是敢仗着家里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别怪咱们不讲情面。应征能跟你结婚,也能跟你离婚。”
应母在医院里就是这样训手底下的小护士,应月看着只觉得解气不已,伯妈威武,替她出了一口恶气。
只是她不太能理解,云朵怎么还能笑出来,她都没有羞耻之心吗?
云朵双眼含笑的应声说,“好的妈妈。”
云朵当然能笑出来,反正那件事不是她干的,就当应母训话的对象是别人。
再说了,应母说话还算好听的,远远没有她后妈说话羞辱人。当初云朵为了多争家产,没少往老头子面前跑显示孝心。
云朵后妈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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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难听话轮番上阵,还有家里的保姆帮腔,云朵为了钱全都忍下来了。
应母说完那一席话,心里舒坦了不少。
可见云朵脸上并无难堪的神色,又感觉自己这段话白说了。
想骂她两句,云朵认错态度特别好,肚子里有气都不好意思撒在她身上。
应母肚子里憋了一团火,就听见云朵亲亲热热的同她讲,“我年纪小不懂事,还需要您多教我。应征跟我说了,您照顾一大家子不容易,让我尽量搭把手,帮您减轻负担,您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直说,千万别不好意思,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云朵这话讲的又实在好听。
先是承认自己以前做的不对,表示以后会听话。又把应征拉出来扯大旗,听见小儿子这么孝顺关心自己,应母的心一下子软了。
最后她又要主动干活,应母只好说,“那你进来吧。”
此刻应照就站在楼上,楼下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看见云朵是跟应月一起回来了,更认为这俩人是狼狈为奸。
帮着应母打了下手,两人无过多交流安静做完晚饭。
云朵在晚饭时,将汤凤芝给她准备的礼物分给众人。
应母一共生了三子一女,其中长子是应照父亲,如今在南方某军区,他妻子在生老二的时候去世,如今只有应照一个孩子。
二儿子在东北,他媳妇身体不好,缠绵病榻,家里俩儿子一闺女,实在找不过来,将大的那两个儿子送到京城父母身边代为尽孝,小女儿留在自己身边养。
三女儿那时候交给老乡抚养,一直没有找回来。小儿子就是应征了,因为哥哥姐姐都不在京城,应父应母强行将他留在身边。
应征虽然留在京城,常年不回家,只应家二老身边跟着三个孙子和侄女应月。
应征二哥家的俩儿子一个十岁,一个七岁,最听应照这个大堂哥的话。
应照敌视云朵,他俩就跟着有样学样。
至于应月那就更不用说了,作为那件事中唯二的两个受害者,恨透了云朵。
应父是个传统大家长,看不出喜怒,脸板得比应征还严肃,只在云朵递过礼物时点点头。
晚上,云朵躺在陌生的床上,她已经把床上的被褥都换成自己的,至于原本属于应征的被褥,早就被她丢进柜子里吃灰。
应征今晚没回来,看情况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应母作为亲妈,此时此刻想着的也是应征不在家。
她坐在椅子上泡脚,不住去看躺在床上看报纸的应父,唉声叹气道,“儿媳妇没娶好,害得应征有家不能回。”
虽然傍晚做饭的时候,她跟云朵相处的还算融洽,可她对云朵的初始印象太差。
应父直来直去惯了,“就算没有她,你儿子也不回家。”
一年到头,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家住两天。
应母不爱听这老东西讲话,噎人。
应父翻了一页报纸,“儿孙自有儿孙福。”
“少来那一套,我是他妈,我不操心谁操心啊。”应母把脚擦干,“应征也老大不小了,本来还等着他赶紧娶媳妇,让我早点抱孙子,他现在也不回家,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13. 第 13 章
应父头也不抬地继续看报纸,“想抱孙子还不容易,楼下有三个,想怎么抱怎么抱。”
这说的是应照和应征二哥家的那俩儿子,家里的三个男孩子都住在楼下。
应母被他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把擦脚的毛巾往他脸上扔。
“我想要的是刚出生胖乎乎的毛毛。”虽然楼下那三个都是亲孙子,八岁九岁讨狗嫌,每一个都是想想就头疼的存在。
“你儿子总会回来的,孙子也会有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对儿媳妇好一点,应征那天怎么跟你说的?”
应征跟她讲,云朵从小没有父母教,所以才会做错事,所幸现在还年轻,叫她好好教着。
应母当然会好好教她,不说别的,还怕她以后再做错事情影响她儿子。
想到这个也很烦,年轻时忙着参加工作,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都没教过,没有一个孩子长歪,更没有为孩子的教育问题发愁过,现在要琢磨怎样教育儿媳妇。
“行了,我知道。”
第二天一早吃完饭,应月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军绿色挎包就要走,她实在不想跟云朵一起来回上下学。
奈何云朵就像一块狗皮膏药,见她拿起包,也站起身,跟主位上的两位长辈说,“爸妈,我跟云朵先去上学了。”
在伯伯和伯妈的炯炯目光下,还要维持表面和睦,应月不得不跟云朵一起并排走出家门。
一直到大院门口,应月跟大院门口执勤的战士打了声招呼。
“这位女同志是?”
云朵笑了笑,“我是她嫂子。”
年轻的小战士被这笑容晃花了眼,瞬间脸红到脖子。
是应家的儿媳妇,还这么年轻,就只有那一个了,他冲着云朵敬了个礼:“原来是应团爱人。”
“早上好,下次来家请你吃喜糖。”
应月不去看这碍眼的一幕,心里想着事儿,就忘记了原计划走出大院就将云朵甩在身后。
她纠结好半天才开口道,“你既然嫁给我小哥,就安分一点,别再勾三搭四。要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小哥的事情,我不会放过你的。”
刚才沉默的时候,应月想到了学校里关于云朵的传闻。
长得漂亮、举止不够端庄、跟好几个男老师拉拉扯扯.....
曾经听见这些传闻,应月坚定不移的相信云朵,现在她也不知道了。
云朵要是个本分的,也不能赖上她小哥。
云朵的眼睛弯起,颇有些忍俊不禁:“那你可得替应征看好我。”
应月哼了哼,没答话。
她没有刻意将云朵甩下,只是在靠近学校时才加快步伐,云朵喊道,“晚上等我一块放学,不然明天我还让石中蕾去找你。”
闻言,应月走得更快了,她快烦死云朵这个女人。
对着应月气冲冲的面庞,云朵心情好极了,直到进入办公室脸上还是带着笑。
同事吃了云朵的喜糖,直到她如今新婚,看她笑得灿烂,忍不住打趣。
云朵听到只是笑笑,不说话,即便这样也不能打消同事们开车的热情。
这些低俗的玩笑并不足于令她害羞,甚至跟她曾经听过的相比都弱爆了。
只是她现在的身份敏感,要是同样开玩笑,恐怕有些喜欢上纲上线的人说她耍流氓。
那还是算了吧。
距离她真正身体力行耍流氓,还没过去太长时间呢。
直到第一节课上课铃响,办公室内的同事走掉三分之一去上课,剩下几个也在准备备课。
小办公室内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唰唰写字声音,以及间或翻书声。
学校没有供暖,为了学生正常学习,教室内安了个小炉子。
老师们却没这个待遇,云朵每写几行字,就要搓搓手。
太阳日渐升起,屋内被阳光照射,才感觉身上稍微暖和了点。
出来混的总要还,昨天上午请假跟人换了课,今天她需要在原来排课的基础上,额外再多上两节课。
课上有个女生一直趴在课桌上,这是个平时很乖的学生,云朵看她额上冷汗淋漓,似乎难受非常,便问她是哪里不舒服。
她只咬着唇摇头不说话,还是她同桌欲言又止很想开口。
云朵猜到原因,将同桌二人叫到门外,吩咐同桌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问她是打算提前回家还是继续上课。
她说还能坚持,云朵就让那同桌去办公室她桌子抽屉里拿块红糖,用热水冲给她喝。
安置完这个学生,云朵得继续上课,连轴转到了放学前一节课,她能够坐在桌子前歇一歇。
那个痛经的学生,令云朵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穿来也有将近两个月,始终没来月经。
她心中突然出现不好的念头,不会这么倒霉吧。
就那一次,按理说不应该的。
云朵就这样抓心挠肝直到放学铃响。
在这个时代怀疑自己怀孕该怎么办,没有试纸、抽血也检查不出来,难不成靠一直不来月经,然后肚子越来越大判断吗。
原著中没有提到过原主和应征有孩子,难道说她体质特殊,是几个月来一次月经的那种人?
应月站在办公室门口,颇有些不耐烦的准备开口,就看见云朵正在用头撞桌子。
“你疯了?”说完又觉得自己刚才这话很像是在关心她,于是又添了一句,“是你让我放学以后来办公室找你,跟你一起回家,我来了你又不回家,在这用头撞桌子,这桌子哪里得罪你了?”
应月虽然讨厌云朵总欺负她,可见她这个样子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想了想,有些难为情的问道,“谁欺负你了?”
云朵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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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站起身拎上她的小包,“回家吧。”
应月愤愤在她背后跺跺脚,最烦这种把话只讲一半的人。
由于云朵实在没精神逗弄应月,两人这一路安静的回了家。
回家时,发现沙发上坐着应母和一个陌生女同志。
这位女同志二十来岁的年纪,鹅蛋脸,刚到下巴位置的短发,发尾有些微微上翘,弱化了短发带来的干练,平添几分妩媚。
云朵进屋时,明显感觉到这女同志若有似无打量她的目光,以及应月眼中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
在外人面前,应母很给云朵面子,主动介绍道,“这是应征的媳妇,这是应月,你们从前应该见过。”
沙发上的女同志微笑颔首,“去年元旦,在大院举办的文联晚会上见过应月。”
应月嘴巴很甜地问好:“晓曼姐好。”
“这是晓曼,我们单位新来的医生,是首都医学院毕业的,很优秀的一个孩子。”
两只右手在空中稍稍交握便松开。
“云朵。”
“刘晓曼。”
见云朵举止进退皆得当,没有失礼的地方。
应母心中点头,暗自道:资本家的闺女样貌谈吐都是挑不出错的,刚来家里时知道婆家人都不喜欢她,还特特备了礼物,给每个人准备的礼物都用了心,能够送到人的心坎上。即便家里的几个孩子都给她冷脸,云朵依旧能笑脸相迎,脸上看不出难堪。
宠辱不惊,这非得是有底蕴的人家才能养出来。处处都好只有一点,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应征这小子真是会给我添麻烦,宁可要一个举止粗俗,但是纯朴善良的儿媳妇,也不想要这种事事妥帖,却阴险狡诈的儿媳妇,人的本性是最难改变的。
应母和刘晓曼有话要讲,云朵和应月没必要作陪,遂一起上楼。
云朵垂眸打量她,缓缓分析道,“她的到来令你很兴奋,你在期待看我的热闹,那证明她的存在,会让我利益受损,或者令我不舒服。”
这人既不会抢她的工作,又不会偷她的钱,利益受损这条不成立。
就只剩下会令她觉得不舒服,云朵猜测道,“她是应征之前的对象?”
应月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别凭空往我哥身上泼脏水,小哥才不是那种人,他平时训练很忙的,根本没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
云朵懂了,“应征从来没处过对象?”
事实上,像应征这种没处过对象的,在这个时代不算少见。
多数是从来没处过对象,相亲觉得各方面合适就领证了。或者是奔着结婚去,只处一个对象,水到渠成领证结婚。
云朵仿佛见到珍稀动物的语气,让应月很不舒服,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之间暴露了小哥的隐私。
应月急于扳回一局,“原本伯妈想要晓曼姐做儿媳妇的。”
14. 第 14 章
应月得意地扬了扬眉,一脸的挑衅。
云朵被她的表现调出了好奇心,结果就这?
云朵的反应显然不能令应月满意。
“你就没有危机感吗?晓曼姐是大学生,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成分比你好,你就不怕她取代你吗?”
云朵没忍住白了她一眼,“没事去医院看看脑子吧,你这脑子随谁了啊?又不是古代能娶好几个老婆,我都跟你哥领证了,她怎么取代我,跟你哥搞婚外情吗?”
“别胡说八道,我小哥最正派,他不是那种人。”
看她真急了,云朵现在知道这丫头哪里不能说了,她哄道,“我知道的,应征是全天底下最好的人,要不然我也不能看上她啊。”
这句话让应月想起来自己的伤心事,要不是她总在云朵面前夸小哥,云朵又怎么会冲小哥下手呢。
应月眼圈发红,云朵最怕看人哭鼻子,她偷偷打了下嘴,怎么嘴贱非说最后那句呢。
于是她努力地岔开话题,“那位刘医生,是个怎么样的人?”
应月将泪意憋回去,“你怎么突然对晓曼姐感兴趣了,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云朵漫不经心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怕她跟我抢男人啊。”
应月信了她的话,哼了两声,“刚才不是一副很不在意的模样,现在怎么突然想通了?”
云朵胡扯道:“我刚才在嘴硬。”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云朵挺应月全方位介绍了优秀的刘晓曼同志。包括刘晓曼父母的成就,以及她获得的大小奖项.......
总而言之,这是个各个方面都非常优秀的女同志。
用应月的话来讲,比云朵强多了。
“好厉害。”
这敷衍的语气,并没有令应月多满意。
应月冷下脸来,做出送客的架势,“我要写作业了,你不要在这里影响我。”
云朵转身就要离开,在关门之前扔下一句,“学习时遇到难题不要来问我,我很忙的。”
笔尖使劲在纸上戳了两下,应月愤愤然的想,就去打扰你,烦死你。
下楼去帮应母打下手,发现原在客厅聊天的两人进了厨房。
云朵嗔道:“妈,做饭怎么不喊我下楼呀,还要麻烦晓曼同志。”
刘晓曼笑笑摇头,“没关系的,我在家就喜欢做饭。”
刘晓曼老家湘省,跟应父应母是老乡。
两人有说有笑,衬得云朵像个外人,他们更像是感情不错的婆媳俩。
云朵坐在小板凳上默默择菜也不插话,正在切肉的刘晓曼忍不住用余光去看她。
她一直认为自己长得不错,常有人夸她比电影里的女演员还好看。无论是在大学还是进了医院,有不少男同志明里暗里地追求过她。
她早就知道沈护士长瞧中了她,想要她做儿媳。
刘晓曼的堂伯家跟应家是世交,
她高中来大院玩的时候,远远见过应征一面,白衬衣半挽至手臂,露出蜜色的肌肉线条,一身少年意气。
再见到他时,就已经是成年之后的事情,跟刘晓曼曾经见过的应征判若两人,身上的少年气蜕变成沉稳干练的气场。
听说长辈们说他立了不少功,未来可期。
可以说应征满足她所有对未来丈夫的期待,她不反对跟他结婚,甚至几分期待。
沈护士长没少在她面前说应征的好话,还说等哪天应征回家,叫她来家里坐坐,年轻人认识一下。
不知道哪一天起,沈护士长就再没说过这话,刘晓曼还以为自己没做好,惹了她的不满。
后来听说是应征结婚了,娶了个成分不好的媳妇,为此跟家里闹得特别不愉快。
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失望,也有不甘心。
直到见了云朵,她像是含着晨露的牡丹,叫人忍不住一眼又一眼地去瞧她,刘晓曼心想,这也难怪了。
简单相处中,能感觉到沈护士长对她的不满。
刘晓曼只垂下眼眸不语,这是别人的家务事,跟她没关系。
应父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应照也没回家。
晚饭有刘晓曼出的一份力,不能让她光干活不吃饭,应母便开口留她吃晚饭。
饭桌上有一半食材是刘晓曼带来的,老家那边给寄来的,她家留下一部分,剩下分成几部分送给大院里面的同乡,尝尝老家的味道。
云朵很爱这一口,饭桌上没少吃,原身的饭量又额外的大。
在云朵起身盛第三碗的时候,应母没忍住多看了她两眼。
应月感受到伯妈在看云朵,感慨了一句,“乖乖,你可真能吃。”
云朵脸上适时出现不好意思的神色,“妈的手艺好,晓曼同志带来的食材也新鲜,我就没忍住多吃了两口。”
刘晓曼笑笑,“你们喜欢吃就好,下次老家再寄东西来,我再送一点过来。”
应母连忙说不用,“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饭后,客人还没走,云朵不好上楼,陪着应母和刘晓曼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
在刘晓曼问到云朵职业,云朵也顺势问清楚她在哪个医院上班,是哪个科室的医生。
云朵听到医院名字,心里在这家医院后面打了个叉。
应母和刘晓曼是同事,她要是想去做检查,为了不被熟人碰到,这家医院就不能去了。
“我在内科。”
云朵点点头,“妈也在内科吗?”
刘晓曼温柔笑道,“不是啦,我们不在同一科室,不过沈护士长很厉害,哪个科室的活儿都能干。”
三人正聊的热火朝天,门被从外推开,小少年应照走进来。
室内室外的温差大,他刚进屋感受到温暖的空气,忍不住抖了下。
一抬头看见三个女同志正在齐齐盯着他,其中还有个陌生人,他瞬间绷起小脸。
应母召唤他来到身边,“应照你过来,这位是奶奶医院的同事刘医生,她也是你刘爷爷的侄女。”
听到这一层身份,应照下意识去看云朵,就见她闲适地靠在沙发上,正双目含笑的看他,对刘晓曼身份一无所知的样子。
应照乖乖喊了声刘阿姨,在应母身侧坐的板正,按理说他应该回去写作业了,不过他更想坐在这里看热闹。
却不想,应母的大半话题都落在他身上,夸他多懂事,夸他的成绩多好。
云朵心想,应母这是想把刘晓曼当孙媳妇?
应照已经习惯了被夸,今天却觉得如坐针毡,顾不得看热闹,他跟三人交代了声回去写作业,就匆匆回房。
云朵搞不懂应母的态度,不过看见应照让她又想起来一点剧情。
她好像可能怀孕了。
这个认知让云朵辗转反侧到大半夜,她还没有做好生小孩的准备。
而且原文中,应征是没有孩子的。
那这个孩子,是没保住,还是后面出了什么意外?
云朵蔫耷耷地去学校,被应月甩开也没心情去追。
这天是月考,监考不是个轻松的活,比上课还累。
教室前后各一个老师,她年轻资历浅只能坐在教室后门旁。
后门漏风,她时不时就要站起来在教室里走两圈。
看似是检查有没有作弊情况,其实是活动一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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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
下去的时候,还真让她发现了有人作弊,她走到学生身边敲了两下桌子提醒。
这学生惊慌抬头时,云朵才发现这是她班上的学生。这孩子平常逃课顶撞老师,云朵上课时不管他,只要别打扰课堂纪律就行。
他平常不学习,每次考试成绩还可以,其他老师都觉得他聪明只是没有用在正途上,总是努力劝说他改好。
云朵现在知道了,原来他的成绩是这么来的。
也是很有意思,明明不在意学习,却很在意学习成绩。
云朵只提醒不戳穿,却没想过即便如此还是被记恨上了。
当天考完数学,第二天监考时,她顺便把数学卷子给批出来了。
等着其他老师都把卷子批完,然后是拆封按照班级分卷子,核算排名,班级平均分等.......
然后就是开成绩分析会,云朵教的三个班数学成绩都不错,会上让她分享成功经验。
她站起来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嘟囔说她误打误撞。
云朵十分认可这句评价,她上辈子学国画,艺术生就连考研都不需要考高数,大一高数成绩马马虎虎及格。
高考数学费了死劲考到一百二,从来没想过竟然有以数学为生的一天。
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讲,全是端正思想这类话,没人能挑得出她的错,还都夸她说得好。
没办法大家都这样,她也得入乡随俗。
感谢考研时政治是必修课,这门课比高数重要得多。
前世为了能在后妈吹枕边风的情况下,从亲爸手里搞到钱,云朵养成了见风使舵的好品质。
拿到了所教班级的总成绩单,云朵先去前排找应月在哪儿。
云朵早就看过她的数学卷子,对于她错了哪道题清清楚楚,更别提她的数学总分。
所以在看应月的总成绩单时,云朵重点看的是她其他科的成绩。
前一次月考云朵也经历了,应月这次跟那次的问题大差不差,她的语文和化学不如其他几科出色。
不过总成绩还是挺好看的,在班级排第三,全校排第五。
看完应月,她才有心思去看其他人的成绩。
总得来说都有进步,却有一个人退步了。
一个叫陈大洋的男生,正是云朵在考试中抓到的第一个作弊学生。
可能第一场考试的时候作弊被云朵抓包,后面他就没敢作弊,导致这次成绩非常难看,从班级的中间掉到车位,跟他那些一同逃课的好朋友紧紧挨着。
大概是这次成绩下滑,陈大洋已经连着几天没在上课时候跑出去玩,其他科任老师在讨论,感动的一塌糊涂,说什么浪子回头,班级里以后要出个好苗子了。
云朵在心里暗暗说,就算没逃课,也没有认真听课就是,怎么就成了好苗子。
又过了几日,云朵在上课铃响之前进班级,正要推开半掩着的门进去,一个女生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进。
是之前生理痛时,云朵给红糖的学生。
云朵奇怪地向她望过去,她伸手推了下门没有进去,一包粉笔灰随之落地。
云朵挑挑眉,冲她说了声谢谢,让她先回座位上。
还没到上课时间,班级里还有几个位置上是空着的。
必然不可能是这几个学生,恶作剧人的主要目的就是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云朵站上讲台,扫视下面的学生。
应月低下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大多数成绩好的学生跟她的反应相似,都将头埋进桌子里。
云朵的视线在扫过陈大洋时,他的眼神不闪不避,挑衅的回望过来。
15. 第 15 章
课代表石中蕾抱着作业本进来,看见地上的狼藉,以及云朵的严肃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将课本重重扔在讲台上,厉声问道,“谁干的?”
自然无人应声,没人敢得罪那几个混子。
云朵想了下,从前她的老师在遇到这种事情时会怎么办,最后果断决定把难题交给班主任。
石中蕾喊来班主任后,她回到办公室。
在下课前,班主任带来罪魁祸首跟他道歉。
云朵不知道他是怎样说服陈大洋的,陈大洋不是心甘情愿,他眼里满是不服,却还是跟云朵说了对不起。
云朵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让他先回去。
在下午的自习课,云朵补上了这节没上的课。
这次月考所有班级的普遍成绩都不错,学生没有因为加快教学速度就赶不上趟,让校领导和年级主任对提前高考抱有很大的期许。
在学生放学时间上做了调整,放学时间由原来的五点改到晚上八点。
五点到五点四十留给学生吃饭,饭后直到八点都是自习时间。
将下午的自习课时间挪到晚上,下午的自习课改成老师授课。
算起来,老师们每天都要多上两节课,校领导为了平息老师的不满,表示每月多加两斤肉票。
看在肉的份上,没有怨声载道,大家都高兴得很。
自习采取自愿的形式,应月自然报名,由此两人晚上便不能一块回家了。
原本的双休也改成了单休,云朵只有周日休息才能暂时有空,考虑下自己肚子的问题。
这附近最大的医院不能去,有应母和刘晓曼在。
她穿好衣服下楼时,正碰见应母也要出门。
云朵问了声,“妈,你也要出门啊。”
然后她主动交代了,“我要回娘家一趟,嫁过来一个多月,还没有回去看一眼,不知道奶奶身体怎么样了。”
应母嗯了一声,“回娘家哪有空着手,不知道还以为我们亏待了你,橱柜里有烟酒糕点,你看着去拿。”
云朵自然不会拒绝,她冲着应母甜甜一笑,“谢谢妈。”
云之扬不抽烟也不喝酒,云朵只拿了一盒子蛋糕。
手上拎着蛋糕盒,她又跟应母一起出门,只能朝云家所在的方向走。
在路上时,她想着家附近有一家医院,从云家出来的时候,顺便去医院看一下。
确实是有一阵子没回家了,这段时间太忙,云朵连上吊的力气都没有,休息日就只想在床上瘫一天。
周末放假,院子里的人特别齐,看见云朵时惊诧地跟她打招呼。
当初云朵跟应征一起给邻居们散了喜糖,大家都知道她结婚了,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时,也知道她是去了婆家。
看见她大包小包回娘家,纷纷打招呼道,“呦,云朵回来了,姑爷怎么没跟你一起。”
云朵站定跟人寒暄,“他单位比较忙,没有空。”
“对对对,姑爷是大忙人。”她笑容满面的夸道,“你看你,嫁人了就是不一样,小脸儿都比以前更俊了。”
云朵不觉得自己有变化,一定要说的话,整日劳心劳力,多了两个大黑眼圈。
这位大姐跟云朵平常只打个招呼,不知道今天话怎么那么多,问完应征,又问应父应母。
北风呼啸,这实在不是个寒暄的好时机,云朵随便应付了两句,“我奶还在家里等我,我先回去了,咱下次再聊。”
总算逃脱出来,她怕再遇见其他人,赶紧进了最角落的小院。
四合院的大家杂居在一起,都没有独门独院,云朵家不同的原因是,这原本是养牲畜的地方,后来云家住进去街道那边找工人简单修整了下,云家也请人修了一遍,这才勉强能住,后来一家子雅致人精卫填海似的修修改改,才有了如今的样子。
云朵打破小院原本的安静,“奶,我回来了!”
云之扬正在给闺女辅导作业,听见这声儿像是见到了救星。
“你来看看这道题。”
他念私塾长大,数学只是随便学学,自己学的都不好,就更别提辅导闺女了。
以前家里没人管云惠学习,前一阵子云朵每晚回家都辅导云惠,云朵搬去应家以后,辅导作业这项任务就落到他身上,令他苦不堪言,无比怀念云朵。
云朵把带回来的蛋糕交给嫂子,去把云惠的问题给解决了。
才有空跟汤凤芝和云老太话家常。
一个月没见,汤凤芝忍不住问她在婆家过得怎么样,他们对她好不好。
云朵嘿嘿笑道,“对我挺好的,他们家饭菜特别好吃,我每顿饭都吃的特别饱。”
“能吃饱饭就好。”怪道这丫头脸上有肉了,看着也比从前胖了些。
拉着云朵手问的全是婆家的事情,他们家人好相处不,姑爷对她怎么样啊?
都聊的差不多了,汤凤芝没忍住开口问道,“你身上有没有什么........”
云朵瞪大眼睛,大概猜到她想要问什么。
汤凤芝话还没说完,就被云老太打断,“她才结婚多长时间啊,怎么会?”
汤凤芝笑笑,“我是怕云朵年轻没经过事,身上有了却不知道。”
她刚结婚时有了孩子不知道,结果孩子没保住,第一次流产伤了身体,一直没能再怀上,后面调养了好几年,才有了云惠。
提起那个没缘分的孩子,大家心情都不好。
云老太和汤凤芝强打起精神,跟她分享了早孕反应。
反应因人而异,云朵越听越觉得心沉,没来月经,能吃能睡,这说的不就是她吗?
云老太看孙女脸色不好,怕她急着想要孩子,出言安慰道,“孩子这事儿看缘分急不得,你们小两口刚结婚,你年龄还小,晚两年再生孩子也不迟。”
本来就头疼孩子,奶奶和大嫂还不断在耳边念叨。
云朵看外面时间也不早了,她等下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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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看一眼,便提出,“我等下还有点事,下次再聊。”
汤凤芝去厨房收拾了些吃的给她带回去,云朵等下还要去医院呢,拎着大包小包算怎么回事,就说,“太多了,我拿不动,你们留着吃。”
拿不动这简单啊,汤凤芝喊丈夫,“之扬,等下你把小妹送回家。”
不是,怎么要带着的东西还越来越多了。
本来只有几包东西,现在又多了个大活人。
“我不用.......”
汤凤芝没给她推辞的机会,只当她不好意思从娘家拿东西回去。
她催促道,“之扬,你快点换衣服。”
兄妹俩人就这样被汤凤芝推出家门,云朵本来只是想回来打个招呼转头去医院。
身边跟这个云之扬,也没不能去医院了。
刚结婚就怀疑自己怀了娃,这没办法跟家里人解释。
出去溜达了一趟,啥也没干成,但是累着了。
隔了两天,学校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隔壁班级的数学老师走楼梯时没走稳,摔伤了腿,要在家静养两个月。
这件事跟云朵的关系是,她这两个月要多给一个班上数学课。
听到领导这个安排,她只想死一死。
革命工作不能挑肥拣瘦,云朵还不能推脱。
她几乎要连轴转地上课,每天在讲台上站到腿肿的时候,她都在想,要不然立刻怀一个也行,就能把这个担子推给别人。
上课多的结果就是她更加能吃能睡了。
应征消失了将近两个月,应母每次想到儿子都要去看一眼云朵,意思是她的存在导致应征不回家。
应征再出现时,已到了十二月末,室外滴水成冰。
他进入房门顺手开灯,看见床上被子里躺着个人,才想起现在是云朵睡在这里。
云朵睡得很沉,半眯着眼睛,看着站在门边的高大男人,“你怎么回来了?”
应征连着三天没睡觉,连打盹的空闲都不曾有,缺少睡眠让他的思维迟钝,他伸出手指使劲揉了两下太阳穴。
墨玉似的眼珠在房间内迟缓的扫过,这间卧室大变样,多了很多柔软的、女人家才有的东西。
包括这间房的空气里,都有股甜腻腻的香味。
云朵半拥着被子坐在床头。
很好,她盖着的不是他的被子。
应征言简意赅问道,“我的被子呢。”
云朵指指柜子所在的方向,解释道,“你不愿意我碰你的东西,所以我将你的被子收了起来。”
衣柜早已被云朵的东西塞满,许多‘私人用品’就那么大喇喇地摆在上头,应征第一眼没看到被褥,立刻收回视线问,“在哪?”
外面没有被子里温暖,云朵不想离开被子的,没办法只能披着衣服下地。
才刚靠近他,被陌生的冷冽气息笼罩,身体本能警惕,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云朵没忍住捂住嘴巴干呕了一声,“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