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在上魔法在下》 第1章 飞升岔道 紫霄峰顶，历来是修真界大佬们排队预约的飞升VIP包厢，今日的客人是凌瑶。 劫云很给面子，万里乌黑，电蛇乱窜，规模堪称业界良心，售后服务（指劈死人）口碑极佳。寻常修士远远瞧上一眼，道心不稳的当场就得表演个原地坐化。 但凌瑶显然不是寻常修士。她踩着一柄青光缭绕、卖相极佳的长剑，在能把山头削平三五次的雷暴间隙里穿梭自如，衣袂飘飘，姿态闲适得像是在自家后院遛弯。偶尔有特别不长眼、粗壮得过分的天雷劈到面前，她才勉为其难地伸出两根手指，跟捏碎个核桃似的，“啪”一下将雷光捻成四处迸溅的电火花，嘴里还忍不住点评：“力道凑合，纯度差点意思，淬炼效果还不如我三年前在东海边蹭澡的那次雷雨天气。” 这话要是让山下那些靠着祖宗传下的护山大阵、还被雷劫余波震得内腑移位、吐血三升的观礼嘉宾们听见，估计能气得把血吐成喷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修真界内卷之王的名头，是凌瑶靠着硬实力，一拳一脚卷出来的。 “最后一道心魔劫了。”凌瑶稍微认真了点，抬眸望向苍穹深处那团酝酿着无尽诡谲红光的漩涡，语气里带着点即将通关的期待，“过了这关，就能推开门，去瞧瞧上面的风景是不是也这么卷。” 她屏息凝神，体内磅礴如海的仙力开始按照玄奥轨迹运转，准备迎接那直指本心、勾动七情六欲、幻象丛生的最终考验。按照流程说明书记载，接下来不是应该看到死去的师父跳出来骂她败家，就是心魔幻化出无数灵丹妙药让她道心失衡吗？ 然而，预想中的香艳……啊不，凶险场面并未出现。 那血色漩涡中心，像是被某个不耐烦的巨人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的并非什么心魔幻境，而是一片深邃、扭曲、完全无法用常理理解的混沌虚空！一股蛮横、霸道、完全不讲基本法的吸力从中猛地爆发出来，无视了她身上层层叠叠的护体仙光，无视了此界天地法则的阻挠，像个耍无赖的壮汉，一把攫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呃，是全身！ “等等！这流程不对啊！”凌瑶只觉得周身一紧，整个人就跟被投石车甩出去似的，不受控制地砸向那道裂缝，“天劫套餐里没写有这项额外服务啊！强买强卖是吧？我要投诉！” 她那身足以硬抗九九八十一道紫霄神雷的仙力，在这诡异的吸力面前，温顺得如同溪流汇入瀚海，连个浪花都没扑腾起来。脚下的本命飞剑发出一声凄婉的哀鸣，青光骤灭，灵性大失。下一刻，她便被那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彻底吞没，卷入那片光怪陆离、时空规则都乱成一锅粥的裂缝深处。 “搞什么飞机……”这是凌瑶意识被混沌淹没前，最后的、充满吐槽欲的念头。亏大了，这次飞升体验极差，零颗星，必须差评！ 与此同时，在某个隔着不知多少重位面的西方世界，洛克菲勒魔法学院的中央广场，正是一片欢声笑语，洋溢着青春的……呃，即将结束的快乐。 一年一度的毕业典礼正进行到关键环节。德高望重的老院长莫里斯，一位胡子和袍子一样雪白的老爷子，正站在黑曜石演讲台后，进行他职业生涯第四十八次，也是内容几乎没变过第四十八次的毕业致辞。他声音洪亮，透过扩音魔法传遍广场： “……愿魔法的光辉，永远指引你们前行的道路！愿你们的智慧，如同不灭的明灯，照亮……” 老爷子情绪饱满，手势挥舞得快要带出残影，眼看就要进入祝福的**部分。 然后，老天爷就用行动表示：光不够亮？我给你来个大的！ 只听“嗤啦——轰！！！！！” 一声极其尖锐、撕裂布帛般的怪响后，是震耳欲聋、让整个广场地面都跳了三跳的恐怖撞击声！ 一道流光，裹挟着令所有飞行魔法都自惭形秽的速度，以及让广场周边那些号称能抵御巨龙冲锋的防护结界像纸片一样破碎的霸气，精准无比、毫不讲理地——砸在了典礼舞台的正中央！就在老院长莫里斯面前不到十步的地方！ 烟尘混合着碎石粉末冲天而起，仿佛一朵巨大的、灰头土脸的蘑菇云。精心布置的鲜花拱门、悬浮魔法灯饰哗啦啦碎了一地，强大的冲击波将前排穿着崭新法师袍、正准备迎接人生高光时刻的毕业生们掀了个人仰马翻，点心与果汁齐飞，法典共礼帽一色。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剩下被震坏的魔法喷泉在一旁“呲呲”地漏着水，像是在为这突如其来的静默配上一段廉价的背景音。 老院长莫里斯还保持着那个张开双臂、拥抱未来的姿势，嘴巴微张，水晶眼镜歪到了鼻梁上，几根精心梳理的白发顽强地翘了起来。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哲学问题在盘旋：“……现在的毕业生……致谢方式……都这么……热烈了吗？” 足足过了五秒，才有一位女学生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寂静：“啊——！！！” 这一声如同发令枪，整个广场瞬间炸锅！ “敌袭！是敌袭！” “保护院长！快！应急屏障！” “牧师！治疗队！这里有人受伤了！” “我的毕业论文！我刚领到的毕业证书！全吹没了！” “谁踩了我的猫头鹰！” 人群像受惊的旅鼠群，乱窜乱跳。穿着银色盔甲的学院守卫们终于反应过来，一边声嘶力竭地试图维持秩序，一边紧张万分地将那个仍在冒烟的大坑围住，剑拔弩张，却又不敢轻易上前。 在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中，人群最后方，一个顶着乱糟糟棕色卷发、法师袍穿得歪歪扭扭的男生——芬恩·利弗，努力踮着脚尖，眼睛瞪得比猫头鹰还圆，嘴里喃喃自语：“酷！太酷了！这出场方式！这无视结界的霸气！比幻术系那帮人搞的飞天马车炫酷一万倍！是哪个炼金工坊的最新跨时代产品测试吗？” 他的朋友脸色惨白，嘴唇哆嗦：“芬恩！你脑子被巨怪踩了吗？这明显是事故！恐怖袭击！会死人的！” “你懂什么！”芬恩恨铁不成钢，“这叫艺术！追求的就是这种打破常规的震撼感！我敢用我全部的魔法史成绩打赌，坑里绝对是个大佬！” 不远处的教授观礼席上，魔药学教授艾莉诺·银蕊扶正了自己被气浪震歪的金丝眼镜，眉头紧紧锁死，形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她没有理会现场的混乱，学术型大脑让她第一时间捕捉并分析了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波动。 那绝非她认知中的任何元素魔法，也非神力，更不是粗陋的炼金□□。那是一种……冰冷、晦涩、带着某种至高秩序感、却又与此世法则格格不入的奇异能量残留。它粗暴地撕裂空间，又蛮横地无视了所有防护法则。 “荒谬！不可理喻！”艾莉诺教授低声斥道，语气中混合着强烈的不悦和一丝被挑起的、该死的好奇心，“完全违背了《空间稳定法则》和《能量守恒定律》！这能量结构……闻所未闻！是对现有魔法体系的公然挑衅！必须彻查！”她已经下意识地从袍子里摸出了便携式水晶记录仪，开始记录数据，并在脑内草拟给学院安全委员会和学术伦理委员会的投诉兼咨询报告。 第2章 砸场子的登场 坑底，凌瑶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意识，正像生锈的齿轮般艰难地重新转动。全身骨头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刚被一万头披甲地行龙轮流踩踏而过。 “嘶……”她倒抽一口凉气，感觉五脏六腑都挪了位，“这异界的地板……质量未免太好了点……比师父的炼丹炉还硬实……” 她尝试内视，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情况比想象的更糟。此方天地的规则对她这个“黑户”极不友好，体内原本浩瀚如海、随心所欲的仙力，此刻运行起来滞涩无比，如同在凝固的胶水里划船，十成威力能调动起半分就算天道给面子了。更要命的是，神识探查也受到了严重干扰，像是被扔进了沸腾的元素乱流里，根本无法有效感知周围环境，只能模糊地捕捉到一大堆混杂着恐惧、敌意、好奇和……某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情绪。 她晃了晃依旧晕乎乎的脑袋，勉强用手撑起上半身，尘土簌簌落下。环顾四周。 高耸的尖顶建筑、风格奇异的浮雕、周围人群身上波动的微弱能量、还有他们嘴里叽里咕噜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完犊子。 这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善地，语言不通，规则压制，仙力半废，还好像刚把别人的重要场子给砸了——看这满地狼藉和周围一圈明晃晃的“烧火棍”（魔杖）和铁片（剑）就知道。 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神色紧张得像是在围捕高危魔兽的人，慢慢围拢到坑边，嘴里喊着语调急促、完全无法理解的话，但那戒备和敌意的态度，凌瑶用脚指头都能感觉到。 沟通是建立友好关系的第一步。凌瑶尝试调动那点可怜兮兮的仙力，施展最基础的“通言术”。结果仙力在经脉里别别扭扭地拐了个急弯，非但没成功，反而因为她此刻状态极不稳定，不受控制地外泄出了一丝——属于高阶修仙者的灵魂威压。 就这么一丝对于全盛时期的她来说堪比呼吸般自然的的气息，对于周围这些最高不过魔导士水平的师生和守卫来说，简直是直面深渊！ “嗡——！” 离得最近的几个守卫只觉得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怖威势如山般压下，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表演个五体投地，手中的魔杖光芒疯狂闪烁，像是随时都会因为过载而罢工。 人群再次爆发出惊呼，哗啦啦又后退了一大圈，仿佛坑里是什么人形瘟疫源。 “女神在上！好…好可怕的精神压迫！”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动了动！” “是远古龙族吗？还是深渊领主？” “后退！保持最高警戒距离！快去请魔导团的先生们！” 凌瑶看着对方这如临大敌、反应过度夸张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得，误会这玩意儿，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她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可亲的笑容，缓缓举起沾满灰尘的双手，示意自己手无寸铁，爱好和平。 “那啥，各位……道友？朋友？街坊邻居？”她用字正腔圆的汉语试探着开口，完全不管这行为在外人看来多么诡异，“我说我是个路过的，星际……呃，位面航行出了点小故障，你们信吗？场地维修费……等我找到本地灵石……嗯，能量矿脉再赔？” 果然，对面的人群更加紧张了，互相交换着惊恐的眼神，显然把她这通“自言自语”当成了某种古老而强大、无法理解的诅咒或恐怖咒语的前置吟唱。 老院长莫里斯在护卫们死死保护下，壮着胆子又上前了几步，清了清嗓子，试图用大陆通用语沟通，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尊贵的……呃，强大的降临者？请问您来自何方？降临我们洛克菲勒学院……有何指教？”他小心翼翼地用了好几个最高敬语，生怕哪个词用错了就引发第二波“天降正义”。 凌瑶：“？？？” 完全听不懂。 鸡同鸭讲，对牛弹琴，沟通彻底失败。 就在这尴尬无比、紧张万分的时刻，一阵极其不和谐的、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广场一侧传来，强行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只见一群穿着笔挺纯黑制服、胸前戴着象征绝对秩序与严厉审判的银色尖钉徽记的人，正粗暴地推开慌乱的人群，迈着统一而冰冷的步伐走来。为首的是一个面容瘦削、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且毫无温度的中年男人。他的目光如同两把冰锥，瞬间就牢牢锁定了坑里那个显得有点茫然又有点不耐烦的黑发少女。 他们的到来，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几乎瞬间降至冰点。学生们下意识地缩起脖子让开道路，连学院的守卫们都微微低下头，显得颇为忌惮。 “赛拉斯审判官！”老院长莫里斯的脸色微微一变，语气变得复杂起来，“您……您怎么来了？” 神圣教廷审判所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赛拉斯·审判官根本懒得理会院长，他那冰冷苛刻、仿佛能解剖灵魂的目光，上下下地扫描着凌瑶，从头到脚，每一寸都不放过。他清晰地感觉到了凌瑶身上那股与圣典记载中任何神力、魔法、乃至已知所有异端力量都截然不同的“异常”与“不洁”。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无法归类的、充满了未知威胁的混沌气息。 “异界生物？”赛拉斯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用的是毫无波动的肯定句而非疑问句，“未经许可，撕裂至高法则赋予的空间屏障，闯入受圣光庇护的学院领地，制造大规模恐慌与破坏，散发邪恶混沌气息……” 他每说一句，眼神就冰冷一分，身上的敌意几乎凝成实质，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冻结了。 “依据《神圣法典》异端处理条例第十七章第四条，”他缓缓抬起了手，身后那群黑衣审判员同时握紧了腰间的武器，肃杀之气弥漫开来，“我有权将你就地拘捕，进行初步净化审问！” 凌瑶虽然一个字都没听懂，但那满满的恶意和“我就是来找茬”的终极反派气场，简直像黑夜里的灯塔一样鲜明耀眼。她心里那点因为砸了场子而产生的小小愧疚，瞬间被这股毫不掩饰的敌意冲得烟消云散。 怎么着？看这架势是要动手？ 她凌瑶纵横修真界多少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时候怕过这个？ 就算虎落平阳被犬欺，仙力运转不畅快，那也不是什么随便冒出来的阿猫阿狗都能上来踩一脚的！道祖在上，这口气不能忍！ 她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法衣上的灰尘——虽然没什么实际效果，依旧灰头土脸——然后慢悠悠地、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坑里完全站了起来，身姿挺拔如劲松，自有一股睥睨之气。她彻底无视了赛拉斯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反而饶有兴致地、用一种打量新奇炼器材料般的眼神，反过来审视着他和他身后那群黑衣人。 赛拉斯被她那充满研究意味、毫无敬畏的眼神彻底激怒了，猛地握紧了腰间悬挂的那柄刻满圣纹的银色钉头锤，锤头上开始汇聚令人心悸的纯白光芒，神圣却充满排斥与毁灭的气息。 就在这剑拔弩张、眼看就要血溅五步的时刻！ 凌瑶却忽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动作。 她抬起手，不是结印，也不是拔剑，而是……伸出一根纤细的、还沾着点尘土的手指，对着那位气势汹汹、仿佛下一秒就要代表圣光净化一切的赛拉斯审判官，极其挑衅地、慢悠悠地——勾了勾。 这个动作，跨越了文化和语言的巨大鸿沟，无比清晰、无比准确地传递出了一个信息： “你，过来啊！” 全场：“！！！！！！” 芬恩在后面看得差点激动得原地爆炸：“来了来了！大佬的回应！就是这么自信！就是这么霸道！无视权威！爱了爱了！” 艾莉诺教授则气得手抖，差点把手里的水晶记录仪捏碎：“……要打去练武室打啊！别在广场破坏公物！这黑曜石演讲台是古董！很贵的！维修费用要从哪个课题的经费里扣啊！我的年度预算！” 老院长莫里斯急得胡子都快揪断了，差点原地表演个老年昏厥：“等等！审判官阁下！这位……陌生的女士！冷静！万事好商量！或许这其中有什么天大的误会！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喝杯精灵花茶怎么样？我请客！” 赛拉斯的脸彻底铁青了，身上的神圣能量剧烈波动，显然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然而，就在他即将不管不顾发动雷霆一击的前一秒。 众目睽睽之下，那位刚刚才发出了终极挑衅、霸气侧漏的黑发少女，忽然毫无征兆地……身体极其微弱地晃了两晃，然后抬起的手无力垂下，眼皮缓缓阖上，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软绵绵地、毫无形象地向前一倒。 “噗通。” 她直接脸朝下，再次晕倒在了坑边，呼吸平稳悠长，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计划通的安详笑意。仿佛刚才那个霸气勾手指的人根本不是她。 赛拉斯凝聚到巅峰的神术光芒硬生生卡在手里，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张脸憋成了难看的紫红色。他感觉自己蓄满力、足以开山裂石的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而且还是对方主动凑上来、碰瓷式的棉花！ 全场师生：“？？？” 老院长莫里斯最先反应过来，几乎是扑过去的：“快！牧师！学院的医师呢！快看看她怎么了！” 艾莉诺教授也快步上前，学术本能压倒了一切：“突发性魔力（？）反噬？能量冲突？还是某种我们未知种族特有的生理周期或应激反应？” 芬恩双手捧心，眼冒星星：“哇！连晕倒都这么有型！收放自如！深不可测！肯定是战略性昏迷！大佬算计深远，非我等凡人能揣度！” 赛拉斯审判官：“………”（他百分百确定自己被耍了，而且是被用一种极其侮辱智商的方式耍了，但对方晕得如此真实自然、毫无破绽，他没有任何证据！） 一场眼看就要爆发的、流血冲突等级的事件，就以这种谁也没想到的、极其无厘头的方式，暂时落下了帷幕。 而我们的凌瑶道友，正安心地“昏迷”着，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先装死摸底，恢复点仙力再说，顺便看看这伙人什么路数。至于这笔账……等她缓过劲来，再慢慢跟这个看起来就很像冤大头的黑衣服头子算。 道祖在上，这异世界的开局，可真是够热闹，够缺德。 第3章 仙力失灵记 凌瑶的“昏迷”表演，从艺术角度来讲，堪称完美。呼吸匀停，脉搏平稳，表情安详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完美诠释了何为“突如其来的虚弱”，连最挑剔的戏剧导师也找不出毛病。 唯一的问题是——有点太完美了。 完美到那位被她碰瓷的正主，赛拉斯审判官，脸色已经从铁青升级为锅底黑，握着钉头锤的手背青筋暴起，身上那纯白色的神圣能量波动得像是随时要爆炸的魔法炉。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具“尸体”，眼神里的怀疑和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把凌瑶的后背烧出两个洞来。 “装模作样！”赛拉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冰冷的音节，手中的钉头锤微微抬起，圣光又开始汇聚，“以为这种拙劣的伎俩就能蒙混过关？异端，你的把戏该结束了！” 眼看那蕴含着净化之力的锤头就要落下，老院长莫里斯一个箭步，几乎是用他那把老骨头挡在了凌瑶前面，声音都变了调：“审判官阁下！请冷静！在情况未明之前，我们不能……” “莫里斯院长！”赛拉斯的声音如同冰碴，“你要包庇这个来历不明、极度危险的异界生物？她身上散发的气息，是对圣光最大的亵渎！我必须……” “必须进行全面的检查和评估！”一个清晰、冷静，带着学术性固执的女声插了进来。艾莉诺·银蕊教授推了推她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赛拉斯，然后落在凌瑶身上，那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件稀有的、可能具有颠覆性价值的实验样本，“如此奇特的能量反应和生理状态，是极其珍贵的研究对象！在未经过系统检测、数据记录之前，任何形式的‘净化’都是对知识的巨大浪费和犯罪！” 学术之争的大旗一扯出来，赛拉斯的气势不由得一窒。在洛克菲勒魔法学院的地盘上，公然反对一位教授的“研究诉求”，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芬恩也趁机在人群后面小声哔哔：“就是就是！万一是某个失落的古代种族呢？说不定还是友好邻邦！怎么能动不动就净化呢！太不外交了！” 赛拉斯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狠狠瞪了地上“昏迷”的凌瑶一眼，又扫视了一圈明显倾向于先研究再说的学院众人，最终冷哼一声，收敛了圣光。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像一尊黑色的死神雕像般立在原地，显然打定主意要监视到底。 “立刻将她转移到医学院观察室！”老院长莫里斯松了口气，赶紧指挥，“银蕊教授，请您负责初步检查。守卫队长，加强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于是，在一群守卫紧张兮兮的包围下，以及赛拉斯审判官冰冷目光的全程护送下，我们“昏迷”的凌瑶道友，被小心翼翼地用漂浮术抬了起来，送往学院医学院。 凌瑶心里的小人撇了撇嘴。得，从露天坑底升级到室内病房了，算不算待遇提升？她继续维持着完美的昏迷状态，神识却像最精细的触须，艰难地穿透此界规则的重重干扰，感知着外界。 仙力的运转依旧滞涩得让人想骂娘。如果说在她原来的世界，仙力是如臂指使的奔流江河，那么在这里，就是浑浊不堪、满是暗礁的泥石流，每调动一丝都费老鼻子劲，而且效果大打折扣。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习惯了开超跑的老司机，突然被扔进了一辆方向盘失灵、油门卡死、还在泥地里打滚的老拖拉机里，憋屈得无以复加。 “规则压制……居然这么狠？”凌瑶内心暗自嘀咕，“此界天道是个小心眼吧？排外情绪这么严重？” 更让她头疼的是语言问题。周围那些叽里咕咕的声音，在她听来就是毫无意义的噪音合集，连蒙带猜都搞不懂半点意思。想用神识直接感知对方思维，结果神识刚探出去，就被空气中活跃得过分的各种元素能量搅和得像是进了菜市场的耳鸣患者，啥也听不清，只剩下一片嗡嗡作响。 身无分文，语言不通，力量被压，还疑似砸了人家重要场地，外加一个虎视眈眈、看起来就很想把她送上火刑架的黑衣服头子…… 凌瑶仔细盘算了一下自己当前的处境，得出了一个非常精准的结论：这开局，简直是地狱级的倒霉催！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安置在了一张柔软的……呃，应该是床的东西上。周围的声音渐渐少了，只剩下几个人的呼吸声和……某种奇怪的、嗡嗡作响的魔法仪器声？ 她感觉到那个被称为“银蕊教授”的女人靠近了自己，手里似乎拿着什么冰凉的东西，在她身体上方缓缓移动。一股微弱的、奇特的能量波动扫描过她的身体。 凌瑶心中警铃大作！探查？想摸我的根底？ 她几乎是本能地运转起那点可怜巴巴的仙力，不是反击，而是模拟！模拟出一种极度虚弱、能量紊乱、仿佛随时会嗝屁、但又顽强吊着一口气的诡异状态——这是她当年为了骗她那个抠门师父的丹药而练就的拿手好戏，堪称修真界碰瓷演技派标杆。 艾莉诺教授看着水晶检测仪上疯狂跳动、毫无规律可言、时而归零时而爆表的数据，眉头越皱越紧。 “不可思议……”她低声自语，语气充满了困惑，“生命体征微弱，但结构异常坚韧……能量场混乱到了极点，各种读数互相矛盾……这……这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生命或能量模型！像是……像是强行把几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塞进了同一个躯壳里！” 她尝试取一点血液样本，但那根细小的水晶针，在碰到凌瑶皮肤的前一刻，仿佛扎在了某种无形壁垒上，微微偏斜，连个白印都没留下。 艾莉诺：“？？？” 她加大了魔力输出，针尖闪烁着微光再次刺下。 凌瑶心里翻了个白眼：姑奶奶的无垢仙体是这种小孩子玩具能破防的？就算仙力被压，基础硬件还在啊！但她现在是个“昏迷”的虚弱人士，不能表现得太硬核。于是她暗中调动一丝微弱到极致的仙力，模拟出皮肤被刺破的细微触感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泄露——恰到好处，既显得自己没那么铜皮铁骨，又让人查不出什么实质东西。 艾莉诺看着针尖上那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散发着奇异微光的“□□”样本，如获至宝，立刻小心翼翼地将其导入另一个更精密的分析仪器中。 凌瑶则是在心里叹了口气：亏了亏了，模拟这滴“伪·精血”又耗掉她一丝宝贵的仙力，这异界日子没法过了，得赶紧想办法搞点“本地能源”补充一下。 检查似乎暂时告一段落。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轻微的嗡嗡声。 凌瑶决定不再“昏迷”下去。老是躺着也不是办法，得起来活动活动，熟悉一下环境，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突破口。 于是，在艾莉诺教授正全神贯注盯着分析仪屏幕上那一堆乱码般的数据时，在她身后，那张病床上，黑发的少女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恰到好处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带着几分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艾莉诺教授吓了一跳，手里的记录板差点掉地上。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扶了扶眼镜，警惕地看着床上苏醒过来的“异界生物”。 凌瑶则充分发挥了她“刚醒来”的懵懂状态，眼神茫然地环顾了一下这个充满陌生魔法器械的房间，最后将目光落在眼前这位穿着严谨、表情严肃的女教授身上。 她张了张嘴，发出干涩而嘶哑的声音（当然是装的），用汉语试探着问道：“……这里是……？你……是谁？” 艾莉诺教授：“？？？” 完全听不懂。 但她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茫然（演的）和虚弱（半真半假），学者的素养让她暂时压下了警惕，尝试用最缓慢、最清晰的大陆通用语回答：“这里是洛克菲勒魔法学院医学院。我是艾莉诺·银蕊，魔药学教授。你能理解我的话吗？” 凌瑶继续一脸茫然，完美诠释了“我是谁我在哪你说啥”的状态。她艰难地用手比划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懂。 沟通再次失败。 艾莉诺教授皱紧了眉头。语言不通是个大问题。她想了想，转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杯水和一个看起来像是水果的东西，递到凌瑶面前，同时用缓慢的语速和清晰的动作比划着：“水。食物。你需要吗？” 凌瑶看着那杯清澈的水和那个散发着淡淡魔力波动的奇怪水果，心里快速评估：水元素纯净，无毒。水果蕴含微弱木系能量和某种未知元素，结构稳定，大概率可食用。 生存是第一要务。她点了点头，接过水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嗯，水质还行，比不上灵泉，但解渴没问题。然后又接过那个水果，犹豫了一下，轻轻咬了一口。 口感清脆，汁水甘甜，带着一种奇异的芬芳，入腹后化作一丝微乎其微的能量散开。聊胜于无。 “谢谢。”凌瑶用汉语说道，并努力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艾莉诺虽然听不懂，但能明白对方表达了谢意。她点了点头，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看来这个“异界生物”具备基本的智慧和社会性，并非只知道破坏的怪物。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老院长莫里斯和依旧黑着脸的赛拉斯审判官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探头探脑、试图挤进来的芬恩。 “银蕊教授，情况怎么样？”老院长关切地问道。 “生命体征基本稳定，但能量场极其混乱，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语言完全不通，无法有效交流。”艾莉诺言简意赅地汇报，同时侧身让开，露出了床上正小口啃着水果、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凌瑶。 赛拉斯冰冷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凌瑶，仿佛要将她刺穿。 凌瑶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维持着虚弱和茫然。她能感觉到这个黑衣服头子对她的敌意丝毫未减。 芬恩则眼睛发亮，小声惊叹：“醒了醒了！看起来好像没那么可怕……还挺好看的……” 老院长看着凌瑶，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既然她暂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我们或许可以尝试更友好的方式……审判官阁下，在查明她的来历和意图之前，我希望学院能拥有处理此事的主导权。” 赛拉斯冷哼一声：“莫里斯院长，别忘了她的危险性！教廷必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极其响亮的“咕噜噜”声打断了。 声音来源于凌瑶的腹部。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凌瑶身上。 凌瑶：“……” 尴尬了。仙力运转极度消耗能量，刚才模拟精血又亏了一笔，她是真的饿了！这具身体发出了最原始、最无法掩饰的抗议！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眼神里闪过一丝真实的窘迫。 老院长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一些：“看来……我们的客人需要补充一些能量了。芬恩！” “在！院长！”芬恩立刻蹦了出来。 “去食堂，取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过来。” “是！”芬恩兴奋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差点撞在门框上。 赛拉斯看着这一幕，脸色更加阴沉了。他感觉事情正在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滑去。这个异界生物，居然用……饥饿？来博取同情？ 凌瑶看着芬恩跑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脸色稍缓的老院长和依旧冰冷的赛拉斯，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响了。 食物……或许是个突破口？这个世界的东西，能不能转化成她能吸收的能量呢？ 道祖在上，希望这个世界的伙食，不要像它的地板一样硬核。她可不想修仙界一代卷王，最后沦落到靠吃土度日。 第4章 黑馍馍与第一桶金 芬恩·利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食堂，又以一种快要摔断腿的速度捧着一个大托盘冲了回来。托盘上放着几块看起来还算柔软的白面包，一碗闻起来有点奇怪的浓汤（据说是土豆泥炖某种豆子），还有一杯清水。 他气喘吁吁地把托盘放在病床边的矮几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凌瑶，脸上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 凌瑶看着眼前这堆卖相堪忧、能量波动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食物”，内心是拒绝的。想当年她在修仙界，不是啃千年灵参就是嚼万年雪莲，最次也是用灵米做的糕点，这玩意儿……看起来连她喂乌龟的饲料都不如。 但是，肚子那不合时宜的、再次响起的“咕噜”声，以及体内那岌岌可危、快要见底的仙力，都在残酷地提醒她——虎落平阳，没资格挑食。 她默默地拿起一块白面包，咬了一口。口感粗糙，寡淡无味，只有一点点谷物本身的香气。她又舀了一勺那个灰扑扑的浓汤送进嘴里，味道……一言难尽，盐味很淡，充斥着一种陌生的植物气息，能量依旧低得可怜。 这些东西下肚，聊胜于无，但想靠它们补充仙力，无异于指望滴水填海。 老院长莫里斯和艾莉诺教授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虽然吃得勉强，但并没有出现中毒或排斥反应，都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证明她能消化这个世界的普通食物。 而赛拉斯审判官则始终冷眼旁观，眼神里的怀疑丝毫未减。在他看来，这或许是异界生物为了降低他们警惕心而进行的表演。 凌瑶艰难地吃完了小半块面包和几口汤，然后对芬恩摇了摇头，表示够了。不是她客气，是真的……没啥用，还占肚子。 芬恩有点失望，但还是殷勤地把水杯递过去。 凌瑶喝了口水，压下嘴里那股奇怪的味道，脑子飞速转动。靠学院救济不是长久之计，这点能量连维持现状都难，更别说恢复实力了。必须想办法搞点“硬货”。 她指了指窗外，又比划了一个走路的动作，然后看向老院长，眼神里流露出“我想出去走走”的请求。 老院长犹豫了一下。让这个危险的异界生物离开看守严密的病房，风险很大。但看着她那虚弱无害的样子，以及刚才那尴尬的饥饿场面，再加上艾莉诺教授检测后得出的“能量混乱但结构稳定，暂无主动攻击倾向”的初步结论，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但必须有守卫陪同。”老院长吩咐道，又特意看了一眼赛拉斯，“审判官阁下，也请您一同前往，以确保安全。” 赛拉斯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他倒要看看这个异界生物想玩什么花样。 于是，在一名全副武装的守卫和一座移动冰山的“陪同”下，凌瑶“虚弱”地走出了医学院大楼，芬恩也自告奋勇地跟在后面，美其名曰“充当翻译和文化顾问”。 学院内部的环境比凌瑶想象的要……奇特。高耸的尖塔镶嵌着发出各色光芒的水晶，空中偶尔有穿着袍子的学生骑着扫帚（？！）飞过，草地上还有学生在练习着操控小股水流或点燃一小簇火焰。能量波动很活跃，但普遍偏弱，而且运用方式在她看来十分粗糙低效。 她一边慢吞吞地走着，一边暗中将神识最大限度地铺开，艰难地过滤着杂乱的元素干扰，搜寻着任何可能蕴含丰富能量的东西——比如，像样的灵草灵药。 然而，结果令人失望。学院绿化做得不错，花花草草很多，但大多只是普通的植物，顶多沾染了一丝微弱的元素气息，连最低阶的灵草都算不上。 难道这个世界的能量规则，连植物都这么抠门？ 就在凌瑶快要放弃，考虑是不是真得回去啃那黑面包时，她的神识忽然在路边一片极其不起眼的、仿佛杂草丛生的角落里，捕捉到了一丝异常隐晦、却异常坚韧的能量波动！ 那能量不同于周围活跃却散乱的元素之力，更像是一种深藏于大地、内敛而纯粹的生命精气！虽然也很微弱，但品质似乎……还行？ 凌瑶心中一动，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向那片角落。 赛拉斯立刻警惕地跟上，手按在了钉头锤上。守卫也紧张起来。芬恩则是一脸好奇。 只见凌瑶蹲下身，拨开那些长得张牙舞爪的普通杂草，从底下小心翼翼地挖出了几株其貌不扬、叶片肥厚、根茎呈暗紫色的植物。它们看起来灰头土脸，跟周围光鲜亮丽的花草一比，简直是难民营出来的。 “呃……凌……凌小姐？”芬恩试着用他刚瞎编的称呼，“那个……是‘铁棘草’，没什么用的，生命力特别顽强，长得还丑，一般都是当杂草清理掉的……”他以为凌瑶是觉得这植物好看。 凌瑶没理他，她仔细感受着指尖这株“杂草”内部那丝精纯而顽强的土系生命精气，眼睛微微亮起。 没用？暴殄天物！ 这玩意儿放在修仙界，确实算不上灵药，顶多是低配版“固元草”的远房亲戚，一般是给外门弟子打基础淬体用的，效果温和得能让人睡着。 但在此刻！在这个能量匮乏得要命的地方！这几株其貌不扬的“铁棘草”，在她眼里简直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闪闪发光！ 而且，数量管够！这一片看过去，长得还挺茂盛！ 凌瑶强忍着仰天长啸的冲动，面无表情地开始动手薅羊毛……啊不，是采药。她专挑那些年份稍长、精气更足的下手，动作快准狠，不一会儿就采了一小把。 赛拉斯和守卫皱着眉看着她的举动，不明白她收集这些没人要的杂草干什么。难道异界生物的食谱比较特别？ 芬恩更是挠头：“凌小姐，你要是饿了，食堂还有面包……这个草不好吃，还拉嗓子……” 凌瑶依旧不理他。她拿着那把“铁棘草”，左右看了看，径直走向路边一个看起来废弃已久、积满灰尘的小石臼——大概是哪个学生进行户外魔药实验后丢弃的。 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凌瑶将“铁棘草”塞进石臼，然后……伸出她那看似纤弱的手掌，啪地一掌拍在了石臼上！ 没有魔力波动，没有咒语吟唱。 只有一股极其隐晦、凝练到极点的力量透过她的手掌，瞬间震碎了臼内的草药，并将其中的药力精粹强行挤压、融合！ 这一手，看似简单，实则是对力量精准控制的极致体现！哪怕仙力被压制，大佬的基本功还在！ 几秒钟后，凌瑶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三枚龙眼大小、颜色黑不溜秋、表面粗糙不堪、还散发着淡淡土腥味的……药丸？或者说，土疙瘩？ 芬恩：“……” 守卫：“……” 赛拉斯眼神更加锐利，他依旧没感觉到任何魔法或神术波动，但对方确实用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制造出了东西。 凌瑶看着掌心这三枚卖相惨不忍睹的“低配版辟谷丹”，叹了口气。材料太差，工具更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效果估计也就顶得上原版万分之一，能提供点最基础的生命精气，填填肚子就不错了。 她捏起一枚，犹豫了一下，还是扔进了嘴里，像嚼糖豆一样嚼了几下，然后咽了下去。 一股微弱却异常扎实的暖流缓缓在胃里化开，虽然能量少得可怜，但确实比她刚才吃的那点面包汤水强多了！最关键的是，这能量似乎与此界规则冲突较小，能更顺畅地被身体吸收一丝！ 有门！ 凌瑶心中稍定，将另外两枚“黑馍馍”随手揣进怀里（那件法衣自带模糊的空间储物功能，虽然现在能打开的空间小得可怜）。 就在她琢磨着怎么多薅点草回去批量生产“黑馍馍”时，学院门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声。 只见几个穿着皮甲、浑身是血的佣兵，抬着一个伤势更重、胸口一道狰狞伤口还在汩汩冒血的同伴，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嘴里大喊着：“牧师！学院的牧师大人在吗？救命啊！” 守门的学徒试图阻拦，却被为首那个满脸血污的佣兵一把推开：“滚开！伯格快不行了！他被沼泽毒鳄的爪子撕开了！普通治疗药水根本没用！” 老院长和艾莉诺教授也被惊动了，从大楼里快步走出。艾莉诺上前检查了一下伤者的伤势，眉头紧锁：“伤口太深，沾染了强烈的沼泽毒素和黑暗腐蚀性能量，普通治疗术效果很差，需要高阶净化术配合生命祈祷才行……但擅长这些的神术教授今天都不在学院！” 佣兵们一听，脸色瞬间惨白。那个叫伯格的壮汉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周围的学生们围在一旁，窃窃私语，面露同情却又无能为力。 凌瑶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她对救人没什么兴趣，修仙界弱肉强食惯了，死个把人是常事。但她的目光扫过那个伤员伤口上缠绕的灰黑色能量，以及那不断流失的生命精气，心里微微一动。 那毒素和腐蚀性能量……似乎可以用至阳至纯的仙力强行驱散？而流失的生命精气……她刚搓出来的“黑馍馍”里那点微薄的土系生命精气，说不定能吊住他最后一口气？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浮现。 她慢悠悠地踱步过去，拨开人群，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到了那个垂死的佣兵身边。 “你干什么？！”为首的佣兵警惕地想要拦住她。 凌瑶没理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却至纯无比的仙力，快速地在伤员伤口周围点了几下，暂时封住了几处重要的气脉，减缓了生命精气的流失和毒素的蔓延。 这一手再次毫无魔力波动，却效果显著，伤员痛苦的呻吟似乎都减轻了一点。 众人：“！！！” 包括艾莉诺教授在内，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然后，凌瑶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怀里摸出了一枚刚出炉还热乎的……黑不溜秋的“馍馍”。 她看了看那佣兵已经无法自主吞咽的样子，撇撇嘴，徒手将药丸捏成粉末，然后……相当粗暴地掰开他的嘴，把粉末倒了进去，又顺手拿起旁边一个学生手里的水袋，给他灌了一口水送服。 整个过程简单粗暴，毫无美感，甚至有点像在给牲口喂药。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退后一步，一副“剩下的看他自己造化”的表情。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伤员。 赛拉斯的手紧紧握着钉头锤，随时准备出手制止可能发生的“毒杀”事件。 几秒钟后，奇迹发生了！ 伤员伤口处那令人不安的灰黑色毒素，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虽然伤口没有立刻愈合，但那可怕的腐蚀性和毒素明显被抑制住了！更重要的是，伤员原本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气息，竟然稳住了！甚至微微加强了一丝！ “女神在上！！”为首的佣兵惊呼出声，扑到同伴身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伯格！伯格你感觉怎么样？” 伤员的眼皮颤动了几下，虽然没有完全清醒，但脸色明显好转了一些，呼吸也平稳有力了不少。 哗——！ 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发生了什么？！” “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新型魔药吗？” “她做了什么？明明没有念咒也没有魔力波动！” “连银蕊教授都没办法的伤……” 艾莉诺教授快步上前，再次检查伤员的情况，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毒素被中和了大部分！腐蚀性能量也被驱散了！生命体征稳定了！这……这怎么可能？！那到底是什么？！” 她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凌瑶，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做研究。 凌瑶被这狂热的目光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时，那个为首的佣兵终于从狂喜中回过神来，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在凌瑶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多谢阁下！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我是铁盾佣兵团的小队长罗恩！您救了伯格的命，就是我们整个小队的恩人！请问……请问那神奇的魔药……您还有吗？我们愿意买！多少钱都行！” 他说着，慌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沾着血污的钱袋，双手捧着，递到凌瑶面前。钱袋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货币和几枚闪烁着微光的宝石（魔核？）。 凌瑶的目光，瞬间就被那金灿灿的颜色和宝石里蕴含的、比周围环境浓郁得多的能量波动吸引住了！ 钱！ 能量！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震天响。 看来，在这个世界，赚钱和获取能量的路子，这不就来了吗？ 她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云淡风轻（主要是语言不通导致的面瘫）的表情，缓缓伸出手，看似随意地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钱袋，掂量了一下，然后……十分自然揣进了自己怀里。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天经地义。 全场再次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她这毫不谦逊、直接收钱的动作，一时没反应过来。 凌瑶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她感受着怀里钱袋的重量和那些宝石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 很好，异世界的第一桶金，到手。 虽然方式有点出乎意料，但结果不错。看来，炼丹这门手艺，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刚需啊。 第5章 东方秘药开业大吉 凌瑶怀里揣着那个沉甸甸、沾着点血污但无比可爱的钱袋，感觉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异世界生存第一步：手中有粮，心里不慌。虽然这“粮”是金币和亮晶晶的石头，但能换吃的用的，就是好粮。 至于周围那群人仿佛看神仙……或者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她选择性地无视了。修真界大佬，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 老院长莫里斯看着那个被佣兵们千恩万谢抬走的伤员，又看看一脸“我只是随手扔了块石头”表情的凌瑶，花白的胡子抖了又抖，最终化为一声长叹。事情的发展，好像越来越超出他的掌控范围了。这个异界来客，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奇特。 艾莉诺教授则完全陷入了学术狂热状态，她围着凌瑶，眼睛里的光芒比探照灯还亮，嘴里不停地用快速且复杂的魔法术语嘀咕着：“……非魔法驱动……未知能量反应……直接作用于生命本源……这违背了《魔药效力传导基本法则》第三章第七条……必须深入研究……”她甚至试图去拉凌瑶的袖子，想立刻把她拽回实验室进行“更深入的交流”。 凌瑶被她那灼热的目光看得后背发毛，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半步。这女人的眼神，比她师父当年盯着九转金丹炉时的样子还吓人。 赛拉斯审判官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简直是暴风雨前的死寂。他亲眼目睹了无法用圣典解释的“神迹”（或者说“邪术”），这非但没有打消他的疑虑，反而让他更加确信凌瑶的力量是某种未知的、极具蛊惑性的邪恶异端！必须彻底净化！ 但他刚往前迈出一步，老院长就适时地拦在了他面前，语气虽然温和，态度却异常坚定：“审判官阁下，看来这位……女士，并非抱有恶意。她刚刚挽救了一条生命。在事情没有进一步明朗之前，我希望学院能继续负责与她的接触工作。” 赛拉斯冰冷的目光扫过老院长，又死死钉在凌瑶身上，最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重的冷哼，猛地转身，黑袍翻滚，带着一股低压寒气离开了。他需要立刻向教廷报告这里的情况，申请更高级别的授权和支持。这个异界生物，比他预想的还要麻烦。 赶走了最碍眼的家伙，凌瑶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她拍了拍怀里鼓囊囊的钱袋，开始思考下一步计划。 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绝非长久之计。那个银蕊教授的眼神太可怕，保不齐哪天就把自己切片研究了。必须有个自己的据点，能安心恢复，还能继续搞钱……呃，是收集资源。 她伸手指了指学院外面那条看起来还挺热闹的街道，又比划了一个“小房子”和“开门做生意”的手势，目光投向老院长。 老院长愣了一下，花了点时间才理解她的意思：“您……是想在学院镇上租一间店铺？” 凌瑶用力点头。 老院长沉吟起来。让一个身份不明、力量未知的异界生物在学院附近开店？风险无疑很大。但另一方面，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似乎比让她四处乱跑、惹出更大未知麻烦要强。而且……或许能更方便地观察和研究她？这位女士似乎掌握着某种迥异于魔法的、极具价值的知识体系。 权衡再三，老院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芬恩。”他叫过那个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棕毛小子，“你对镇上比较熟悉，带凌女士去找一间合适的店铺，租金……从学院的特别经费里支出。”他决定先投资一点，稳住这个“珍稀样本”。 芬恩一听，差点激动得跳起来：“保证完成任务，院长大人！”能跟在这位神秘大佬身边打杂，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机会！ 于是，在芬恩这个半吊子向导兼翻译（虽然沟通基本靠猜和肢体语言）的带领下，凌瑶很快就在离学院不远的一条僻静小巷里，相中了一间闲置已久、看起来有点破旧的小铺面。位置够偏，够安静，租金便宜（老院长付钱），非常适合她这种需要低调发育的人。 凌瑶拿出几枚金币（从钱袋里摸出来的），让芬恩去找人简单打扫修缮一下，又弄来一块简陋的木牌。她回忆了一下这个世界的文字（主要是看学院招牌和店铺招牌瞎蒙），然后用手指蘸了点不知名的颜料，歪歪扭扭地在木牌上画了四个奇丑无比、但大致能看出形状的符号。 芬恩凑过来，费力地辨认着：“东……方……秘……药？凌小姐，这是你家乡的文字吗？意思是……神秘的东方药物？”他自动完成了翻译和脑补。 凌瑶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把木牌挂在了门口。 “东方秘药”小店，就算正式开业了。 没有花篮，没有鞭炮，没有围观群众，只有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棕毛小子，和一个坐在空荡荡店铺里、对着几株刚采来的“铁棘草”发呆的店主。 生意……那自然是相当清淡。 偶尔有路人好奇地朝这家新开的、店名古怪的小店张望几眼，但看到里面那家徒四壁、连个货架都没有的寒酸样子，以及店主那副面无表情、看起来就不像会做生意的冷脸，也就摇摇头走开了。 凌瑶也不着急。她乐得清静，每天大部分时间就窝在店铺后间（勉强算个休息室），努力运转那滞涩的仙力，试图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能多恢复一丝是一丝。饿了就搓两颗“黑馍馍”啃啃，虽然味道感人，但顶饿还能补充点微薄能量。 芬恩倒是每天准时跑来报到，比上课还积极。他自发地担任起了“店铺助理”的角色，虽然这个助理的主要工作是：打扫卫生（越扫越脏），整理物品（越整越乱），以及……对着凌瑶疯狂提问。 “凌小姐凌小姐！你昨天给佣兵吃的那种黑色魔药是怎么做的？为什么感觉不到魔力波动？” “凌小姐！你挂在门口的那个符号，是一种古老的魔法纹章吗？” “凌小姐！你家乡的人都像你这么厉害吗？你们那里的人都会不用念咒就治病吗？” “凌小姐……” 凌瑶被他吵得脑仁疼，好几次差点没忍住用禁言术把他嘴封上。但看在这小子跑前跑后、任劳任怨（虽然净帮倒忙）、还自带干粮（他从食堂顺来的面包，虽然凌瑶不爱吃）的份上，她忍了。 这天，芬恩又抱着一堆他从旧书摊淘来的、关于大陆草药学和基础魔药学的书籍（用他省下来的零花钱买的），献宝似的捧到凌瑶面前。 “凌小姐！你看！这些都是最基础的魔药入门书！也许对你有用？”他眼睛亮闪闪的，期待着能得到大佬的一点肯定。 凌瑶随手拿起一本厚厚的、封面画着一株发光植物的《格兰特魔药图鉴初级篇》，漫不经心地翻看起来。 起初她只是随意浏览，但看着看着，神情稍微认真了一点。 这个世界的魔药体系，虽然在她看来粗糙简陋，但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它们更侧重于利用材料本身的元素特性相互搭配、引发共鸣，或者通过复杂的魔法阵和咒语来引导、增幅药效。过程繁琐，效率低下，但思路……勉强算有点意思。 尤其是其中关于一些本地特色草药的描述，让她对这个世界的能量物质有了更具体的了解。 “嗯……”凌瑶放下书，从手边拿起一株芬恩口中的“铁棘草”，又指了指书上一株名为“地根草”的、模样有几分相似的植物插图。 芬恩凑过来一看，立刻摇头：“不一样不一样！地根草虽然也生长在土元素浓郁的地方，但它的根茎是黄色的，蕴含温和的土系魔力，是很多坚固药剂和体力恢复药剂的辅料。这个铁棘草是紫色的，几乎不含魔力，又硬又难处理，没人用的！” 几乎不含魔力？凌瑶挑了挑眉。那是你们感知不到，也提炼不出来而已。 她心念微动，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她拿起那本《格兰特魔药图鉴初级篇》，翻到后面记录了几个最基础魔药配方的地方，指着其中一个名为“初级体力恢复药剂”的配方，然后又把那株“铁棘草”推到了芬恩面前。 芬恩一脸懵逼：“凌小姐……你是想问……用铁棘草代替地根草？”他使劲摇头，“不行的！绝对不行！地根草提供的是温和可持续的土系魔力补充，铁棘草什么都没有！而且性质完全不同，胡乱替换材料是魔药炼制的大忌！会炸锅的！” 凌瑶没理会他的大惊小怪，只是用眼神示意：去搞一套最基础的魔药炼制工具来。 芬恩虽然觉得这想法疯狂又危险，但出于对大佬的盲目信任（以及强烈的好奇心），他还是屁颠屁颠地跑回学院，用自己的学生证租借了一套最低配置的魔药炼制器具——一个小巧的铜制坩埚，一个酒精灯（魔法灯需要魔力驱动，他怕凌瑶不会用），还有几个水晶瓶和搅拌棒。 工具到手，凌瑶打量了一下那套在她看来简陋得可怜的设备，撇撇嘴。算了，将就着用吧。 她按照配方上写的，先将几种基础辅料（芬恩带来的）依次放入坩埚加热，过程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然后，在芬恩惊恐的目光中，她毫不犹豫地将那株“没人要”的铁棘草丢了进去，代替了原本的“地根草”。 “完了完了要炸了……”芬恩下意识地抱头蹲防。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凌瑶伸出手指，指尖再次凝聚起那一丝微薄却精纯无比的仙力，隔着空气，对着坩埚里的药液轻轻一点！ 没有咒语，没有复杂的魔法阵引导。 只有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强行介入，以一种芬恩无法理解的方式，粗暴地剥离出铁棘草中那丝精纯却内敛的生命精气，并将其与其它辅料的药性强行融合、镇压！ 坩埚里的药液剧烈地翻滚、变色，最后竟然缓缓地平息下来，散发出一种不同于原版体力药水的、更加醇厚温和的奇异药香。 凌瑶拿起一个水晶瓶，将坩埚里那呈现出淡淡琥珀色的药液装了进去，随手递给了还蹲在地上抱头的芬恩。 “试……试药？”芬恩接过瓶子，手有点抖。他看着瓶子里那漂亮的色泽，闻着那诱人的药香，心里天人交战。大佬炼的药……应该吃不死人吧？可是用铁棘草炼体力药水……这太颠覆常识了！ 最终，对大佬的盲目信任（以及作死的好奇心）占据了上风。他眼睛一闭，脖子一仰，将整瓶药液灌了下去！ 药液入喉，一股温润的热流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不同于普通体力药水那种短暂的、像是打了鸡血般的刺激感，这种热流更加持久、扎实，仿佛是从身体内部被唤醒的活力，疲劳感一扫而空，甚至连精神都振奋了不少！ “喔——！”芬恩猛地睁开眼睛，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这效果……比学院发的标准初级体力药水还好！而且感觉更舒服！没有那种喝完后的虚脱感！凌小姐！你太神了！用铁棘草居然真的能炼出这么好的药水！” 他激动得在原地蹦了好几下，看着手里空掉的水晶瓶，如同看着一件绝世珍宝。 凌瑶对此毫不意外。基础操作而已。铁棘草的生命精气虽然微弱，但品质纯粹，比那什么地根草散乱的土系魔力更适合温补身体。只是这个世界的魔药学手段太糙，根本没法有效利用罢了。 芬恩兴奋过后，看着凌瑶那依旧平淡的表情，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的大脑！ 他猛地抓住凌瑶的胳膊（被凌瑶嫌弃地甩开），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凌小姐！这药水！这药水一定能卖出去！肯定比市面上的初级体力药水好卖！我们发财了！！” 凌瑶看着眼前这个突然陷入亢奋状态的棕毛小子，眨了眨眼。 开店……卖药？ 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 至少，比天天啃黑馍馍强。 第6章 魔药教授的挑战 芬恩·利怀揣着那瓶琥珀色的“改良版初级体力药水”，像是揣着一团火，激动得在“东方秘药”那家徒四壁的小店里来回转圈，嘴里喋喋不休地规划着宏图伟业： “凌小姐！我们就卖这个！定价……定价比标准初级体力药水高……不，高五成！效果这么好，绝对值！” “我得先去佣兵工会那边宣传一下，那些大老粗最需要这个了！” “还有冒险者公会！下次学院试炼之前，肯定能大卖一笔！” “要不要做个招牌？写上‘芬恩大力丸’？呃……还是叫‘凌氏神药’比较有气势……” “……” 凌瑶坐在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椅子上，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一块从佣兵给的钱袋里摸出来的、蕴含着火系能量的红色宝石（魔核），对芬恩的激情演讲左耳进右耳出。开店卖药听起来是条路子，但这小子取名字的品味实在不敢恭维。 她更关心的是手里这块石头。里面的能量比空气中那些散乱的元素之力纯净浓郁不少，虽然吸收起来依旧有点隔阂感，像是隔着一层油腻的纸在喝水，但总比没有强。如果能多搞点这种石头，恢复速度应该能快上不少。 就在芬恩畅想到要把分店开遍全大陆，凌瑶研究着怎么扣下这块石头当报酬时，小店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叩、叩、叩。 节奏清晰，带着一种刻板的礼貌和不容置疑的意味。 芬恩的畅想戛然而止，疑惑地看向门口：“谁啊？今天还没开业呢……”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深色教授袍、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严肃得像是来参加葬礼的女教授——艾莉诺·银蕊。 她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记录板，目光如同精准的测量尺，瞬间就扫过了空荡荡的店铺、坐在那里玩石头的凌瑶，以及一脸愕然的芬恩。 “银……银蕊教授？！”芬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立正站好，像是被教导主任抓包的差生，“您……您怎么来了？” 艾莉诺教授的目光最终落在凌瑶身上，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冷光：“利弗先生。我接到报告，称这里有未经学院许可、且可能涉及危险材料的魔药炼制活动。”她的声音平稳清晰，每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根据《洛克菲勒魔法学院安全管理条例》第十七条，我有权进行现场检查。” 她的视线越过芬恩，直接看向凌瑶：“另外，我对你之前使用的……那种非标准治疗手段，以及其理论基础，存在诸多疑问。希望你能予以解答。” 凌瑶抛掷宝石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看着门口这位气场十足、一看就不好惹的女教授，心里明镜似的——找茬的来了。而且不是赛拉斯那种喊打喊杀的找茬，是更麻烦的、学术型的找茬。 芬恩顿时急了，连忙解释：“教授！您误会了！凌小姐没有炼制危险魔药！她只是……只是改良了一下配方！效果特别好！你看！”他说着，献宝似的想把手里那瓶琥珀色药水递过去。 艾莉诺教授只是淡淡地瞥了那药水一眼，并没有接：“改良？用‘铁棘草’替代‘地根草’的所谓改良？”她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利弗先生，你的魔药学基础看来需要重新考核。这两种材料的元素亲和性、魔力传导率、以及药性稳定结构完全不同，强行替换只会导致药性冲突甚至爆炸。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可是它真的成功了！而且效果……”芬恩试图争辩。 “效果？”艾莉诺打断他，目光再次锐利地投向凌瑶，“这正是我需要核查的重点。未经严格检测和反复实验验证的‘效果’，往往是危险和不可控的假象。我需要知道具体的炼制过程、能量引导方式、以及……你所使用的，并非魔力的那种力量的性质。” 她向前迈了一步，一股无形的、属于学术权威的压迫感弥漫开来：“请解释一下，你是如何在不使用任何魔法阵和咒语引导的情况下，完成药性融合的？你注入的那股特殊能量的性质是什么？它的稳定性和安全性如何保障？” 一连串专业、精准、且极其尖锐的问题砸了过来，别说芬恩听得头晕眼花，就连凌瑶，虽然听不懂具体词汇，也能从对方的表情和语气里感受到那种刨根问底、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凌瑶叹了口气。麻烦。 她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那张空荡荡的“柜台”后——那里放着芬恩借来的那套简陋魔药工具和剩下的几株铁棘草。 她拿起一株铁棘草，又指了指旁边一本翻开的魔药书上“地根草”的插图，然后摇了摇头。 艾莉诺教授皱眉：“你是想坚持认为，铁棘草可以替代地根草？理由？” 凌瑶当然没法用语言解释“生命精气”和“土系魔力”在品质和适用性上的微妙区别。她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铁棘草的叶片，一丝微不可察的仙力渗透进去。 然后，在艾莉诺和芬恩的注视下，那株原本有些蔫头耷脑的铁棘草，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强大的活力，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饱满、舒展，颜色也更加深邃，甚至隐隐透出一层极淡的温润光泽！ 艾莉诺教授瞳孔微缩！没有魔力波动！但植物的生命力确实被激发了！这完全违背了《魔植活性激发原理》！ 凌瑶松开手，又指了指那本地根草的插图，摇了摇头，表示地根草做不到这一点。（实际上高级自然魔法也能做到，但她不知道，反正先鄙视了再说。） 艾莉诺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这只能证明你拥有某种催生植物的特殊能力，并不能证明铁棘草适合入药！药性融合需要的是精确的能量配比和稳定的结构……” 凌瑶没等她说完，直接拿起那小铜坩埚，将几样基础辅料丢进去，加热，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但时机和分量却精准得令人发指。 艾莉诺紧紧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试图找出她使用魔法或者某种未知仪式的痕迹，但一无所获。 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凌瑶拿起那株被她“激活”过的铁棘草，准备投入坩埚。 艾莉诺忍不住出声：“等等！温度过高！现在投入主材料会导致活性瞬间流失……”她的魔药学常识在疯狂报警。 凌瑶像是没听见，手腕一抖，铁棘草落入翻滚的药液中。 艾莉诺几乎要出手阻止了！但下一刻，她看到凌瑶再次伸出了那根手指，隔空对着坩埚一点！ 依旧没有魔力波动！ 但艾莉诺敏锐的精神感知却捕捉到，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某种至高秩序意味的力量瞬间降临，粗暴地介入坩埚内部那原本应该开始冲突暴走的药性能量中！ 那不是引导，不是调和，那更像是……命令！是强制性的镇压与融合！ 坩埚内的药液剧烈地翻腾了一下，然后迅速归于平静，颜色逐渐转化为那种温暖的琥珀色，散发出醇厚的药香。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完全颠覆了艾莉诺所知的、需要小心翼翼控制火候、缓慢注入魔力、吟唱咒语稳定结构的传统魔药炼制流程！ 凌瑶拿起一个新瓶子，将药液装好，推到艾莉诺教授面前，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尝尝？ 艾莉诺看着那瓶药水，表情复杂到了极点。作为一名严谨的魔药学教授，她绝不会轻易尝试来历不明、炼制过程如此诡异的药水。但作为一名学者，那完美融合的药性、那闻起来毫无冲突感的药香，又在疯狂地诱惑着她。 最终，学者的好奇心压倒了对未知的谨慎（或者说，她对自己的抗毒能力和急救措施有信心）。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瓶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 药液入喉，温润的热流扩散开来。作为魔药专家，她比芬恩更能清晰地体会到这药水的非凡之处——药性温和而持久，吸收效率极高，对身体的负担极小，确实远超市面上的标准初级体力药水！ 这……这怎么可能？！用最劣等的材料，最简陋的工具，如此粗暴的炼制手法，竟然能做出如此品质的药水？ 她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这……这不符合元素共鸣理论……”艾莉诺喃喃自语，像是陷入了巨大的困惑，“没有魔力引导，药性是如何保持稳定并融合的？你最后注入的那股力量……它……它似乎强行规定了药性的‘秩序’？” 她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凌瑶，那眼神比之前更加狂热：“那不是魔力！那到底是什么？是一种全新的能量体系吗？它运行的规则是什么？快告诉我！” 凌瑶：“……” 她看着眼前这位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她解剖了的女教授，无奈地摊了摊手。怎么说？跟她解释真元力？解释炼丹术的君臣佐使？解释天道规则？对牛弹琴都算轻的，这简直是跨物种交流。 她只能再次伸手指了指那瓶药水，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摇了摇头。——过程不重要，结果好就行。别问，问就是独家秘方。 艾莉诺教授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答案。她激动地向前一步，语速飞快：“这不可能！任何效果都必须有对应的原理支撑！你的方法违背了现有的魔法基石理论！除非你能证明你那套理论的存在！否则这就是不可复制的、危险的偶然！” 凌瑶挑了挑眉。证明？怎么证明？难道要现场给她讲一遍《道德经》还是《丹道初解》？ 两人一个激动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个淡定得像是面对胡闹的小孩，鸡同鸭讲，僵持不下。 芬恩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冷汗直流。他感觉银蕊教授下一秒就要和凌小姐进行一场学术决斗了（虽然一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就在这时，凌瑶似乎被艾莉诺的固执弄得有点烦了。她忽然伸出手，从旁边拿起一张芬恩用来打草稿的廉价羊皮纸和一支炭笔。 在艾莉诺和芬恩疑惑的目光中，她回忆了一下刚才翻看那本魔药书时看到的、某个最简单的、用于稳定药性的基础魔法阵图案。 然后，她手腕悬空，以指代笔，以那丝微薄的仙力为墨，唰唰几下，就在羊皮纸上“画”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魔法阵图形！ 仙力勾勒出的线条闪烁着微光，精准无比，甚至比书上印的还要标准！ 艾莉诺一愣，这魔法阵她认识，是最基础的“微效稳定阵”，常用于初级药水的炼制末尾，需要注入微量魔力激活。 但她还没反应过来，凌瑶的手指并没有停下！ 她在那个标准魔法阵的基础上，随手添改了几笔！增加了几道完全不符合传统魔法阵学原理、看起来多余又别扭的纹路！ 在艾莉诺看来，这简直是亵渎！是在完美艺术品上胡乱涂鸦！这个改动会让能量流彻底混乱，阵法绝对会失效甚至反噬！ “你在做什么！这完全错误！能量节点会被堵塞……”艾莉诺忍不住惊呼。 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凌瑶已经完成了修改，并且随手将一丝仙力注入了那个被她魔改过的、看起来不伦不类的魔法阵中。 阵法瞬间被点亮！ 然而，它并没有像艾莉诺预想的那样崩溃爆炸，反而散发出一种……更加柔和、更加稳定的光芒！其稳定效果，似乎比原版阵法还要强上一丝！ 艾莉诺教授彻底僵在了原地，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张，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标准理论被颠覆了。 常识被打破了。 她毕生所学的知识体系，在这一刻，被对方随手几下涂鸦，砸开了一道裂缝。 凌瑶丢下炭笔，拍了拍手，看着对方那副怀疑人生的表情，心里总算舒服了点。 跟炼丹术里那些繁复深奥的阵纹比起来，这个世界的魔法阵简直像小孩的简笔画。改几下就能用，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就受不了了？要是让你看到咱家炼丹炉里刻的那些东西，还不得当场道心崩溃？ 小店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艾莉诺教授粗重的呼吸声和世界观碎裂的咔嚓声（可能只是错觉）。 芬恩看看石化的教授，又看看一脸“基本操作”的凌瑶，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他感觉，凌小姐这店，以后怕是消停不了了。 第7章 清风符与迷踪阵 艾莉诺·银蕊教授是抱着脑袋、踉踉跄跄离开“东方秘药”小店的。她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都有些散乱了，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不合理”、“能量节点逆流”、“稳定性反而提升？”之类的破碎词句，活像是被人用《魔药学大全》硬皮书狠狠砸了后脑勺。 对她这样一位将毕生奉献给严谨魔法科学的学者来说，凌瑶那随手几笔的魔改，不亚于在她坚固的世界观墙上抡起了一柄名为“不讲道理”的大锤，砸得那叫一个裂纹遍布，摇摇欲坠。 芬恩看着教授失魂落魄的背影，缩了缩脖子，小声对凌瑶道：“凌小姐，你好像……把银蕊教授刺激得不轻……” 凌瑶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抛玩着她那块红色魔核。才哪到哪，这就受不了了？要是让她见识一下自家师父那本《论反向能量节点的一百种炸炉妙用》，还不得当场表演个灵魂出窍？ 经过这么一遭，芬恩对凌瑶的崇拜更是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他看向店里那些空荡荡的货架（虽然现在上面只摆了几瓶孤零零的琥珀色药水），眼神火热，干劲十足。 “凌小姐！我们这就开始批量生产‘凌氏一号’体力药水吧！肯定能卖爆！”他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化身炼药机器。 凌瑶却兴趣缺缺。用那破坩埚和酒精灯重复劳动？太掉价了。有那功夫，不如多啃两块魔核，争取早点把仙力多恢复一丝。 她随手从角落里扯过一张芬恩买来的廉价羊皮纸，又拿起炭笔，回想了一下刚才画过的那个被魔改的“微效稳定阵”，然后简化再简化，只保留了最核心的、能被此界微薄元素能量驱动的部分，唰唰几笔画了下来，丢给芬恩。 那意思很明显：照着这个阵，刻在坩埚底下，炼药的时候注入一丝魔力激活，效果大概能有她亲手操作的十分之一？够用了。 芬恩如获至宝，捧着那张鬼画符般的羊皮纸，手都在抖：“这……这是魔法阵？凌小姐你自创的魔法阵？！”大佬随手丢出来的都是宝贝啊！ 他立刻找来工具，开始吭哧吭哧地在那小铜坩埚底部临摹刻画。然而，魔法阵的绘制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精密得多，尤其是这种被凌瑶魔改过的、对线条精度要求极高的阵图。他画了又擦，擦了又画，不是这里歪了，就是那里魔力导通节点没处理好。 好不容易勉强画出一个大概其，他兴奋地注入一丝魔力尝试激活—— “噗！” 一阵轻微的能量乱流闪过，坩埚底部的阵图线条冒起一缕青烟，直接糊了。 芬恩：“……” 他不信邪，换张羊皮纸，继续画，继续炸。 一时间，小店里“噗噗”声不绝于耳，伴随着焦糊味和芬恩懊恼的嘟囔，热闹得像是过年放哑炮。 凌瑶被吵得有点烦，瞥了一眼芬恩那惨不忍睹的绘制现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届学生，基本功也太差了。连最基础的“凝神静气，意随手动”都做不到，能量引导得一塌糊涂，不炸才怪。 她想起自己刚开始学画符的时候，也是炸得师父的洞府乌烟瘴气，被胖老头拎着扫把追着打了整整三年…… 为了自己的耳根清净，也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师生情谊”（主要是嫌吵），凌瑶难得地起了点“指点”的心思。 她走过去，抽出一张新的羊皮纸，这次没有画复杂的魔法阵，而是画了一个最简单不过的“清风符”的符胆核心——一个结构优美、蕴含着微弱“引动气流”规则的简化符文。 她将羊皮纸拍在芬恩面前，指了指符文，又对着他因为屡次失败而有些发热的脑门吹了口气。 一股微凉舒适的清风拂过，芬恩焦躁的情绪顿时平复了不少。 他愣愣地看着那个符文，又感受了一下那缕清风，眼睛猛地瞪大：“这……这是……能产生风的符文？！不需要咒语？！” 凌瑶点了点头，做了个“照着画”的手势。 芬恩激动得心脏砰砰跳，赶紧凝神屏息，拿起炭笔，小心翼翼地开始临摹。 然而，看似简单的符文，画起来却极其考验手腕的稳定性和对“意”的把握。芬恩要么画得歪歪扭扭失去神韵，要么在注入微弱魔力时控制不好力度和节奏。 “噗！”——线条断裂，失败。 “嗤！”——魔力过猛，羊皮纸烧穿。 “嗡……”——符文扭曲，产生了一小股胡乱旋转、差点把他头发点着的热风。 小店里的“噗嗤”声更加丰富多彩了。 凌瑶看得直扶额。没救了，这孩子手感太糙，不是画符的料。她决定放弃治疗，让他自生自灭去。 但芬恩却彻底跟这“清风符”杠上了。大佬亲自画的样板就在眼前，效果也亲身体验过了，这要是学不会，他还有什么脸面自称大佬的头号马仔？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东方秘药”小店白天基本处于歇业状态（本来也没生意），里面不断传出各种失败的能量波动和芬恩的怪叫。偶尔有好奇的路人想靠近看看，往往会被突然从门缝里窜出来的一股歪风或者一小撮火星吓退。 凌瑶也懒得管他，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后间，吸收那几块魔核里可怜的能量，或者研究芬恩淘来的那些魔法书籍，试图更深入地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偶尔被芬恩的爆炸声吵得受不了，就出来踹他一脚，然后丢给他一瓶“凌氏一号”让他恢复精力继续作死。 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者说，量变产生质变），在消耗了足以让普通学生破产的羊皮纸和炭笔后，芬恩终于……成功了一次！ 他绘制的那张“清风符”在被魔力激活的瞬间，发出了一阵稳定的微光，然后持续不断地产生了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气流！虽然风力小得只能吹动他额前的刘海，持续时间也不过十几秒，但这无疑是历史性的突破！ “成功了！凌小姐！我成功了！你看！”芬恩举着那张宝贝符纸，激动得满脸通红，在小店里又蹦又跳，差点把唯一一张桌子撞翻。 凌瑶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嗯，符胆结构松散，能量利用率低得发指，清风有气无力……罢了，总算不是炸了，也算进步。 她难得地给予了肯定，点了点头。 就这一个点头，让芬恩如同打了鸡血，信心爆棚，立刻投入了对更复杂符文的幻想中：“凌小姐！有没有那种能点火的符？能清洁的符？能让人跑得快的符？……” 凌瑶直接丢给他一个后脑勺，懒得搭理这个得寸进尺的小子。 或许是芬恩这几天捣鼓出来的能量波动太过频繁杂乱，也或许是“东方秘药”这几天太过“热闹”引人注意，总之，小店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呃，其实学院镇的治安还算不错，但总少不了几个游手好闲、想捞点外快的家伙。 一个瘦小的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东方秘药”的店门外。他观察了好几天，这家新店看起来破破烂烂，店主是个奇怪的哑女，只有一个咋咋呼呼的魔法学徒经常进出，似乎捣鼓出了什么有点效果的药水，说不定能偷点值钱东西或者配方什么的。 他熟练地用工具撬开那扇并不结实的木门，闪身钻了进去。 店内一片漆黑，空无一人（凌瑶在后间休息），只有一些简陋的桌椅和那个放在柜台上的小铜坩埚。 窃贼心中窃喜，开始摸索着翻找起来。然而他很快发现，这店真是穷得可以，除了几瓶味道奇怪的药水，压根没什么值钱玩意。他不甘心，目光瞄向了通往后间的门帘。 就在他蹑手蹑脚准备摸进后间时，脚下突然像是踩空了什么东西，身体猛地一个趔趄！ 他吓了一跳，连忙稳住身形，却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弥漫起了一层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雾气。店内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扭曲，原本近在咫尺的门帘，仿佛一下子退到了很远的地方。 “怎么回事？”窃贼心里有些发毛，加快脚步朝着门帘方向走去。 可他走了好一会儿，却发现那门帘依然离他那么远，周围的货架（虽然空着）和桌椅仿佛会移动一样，总是挡在他的路上。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原地转圈。 “鬼打墙？！”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让他头皮发麻。他不信邪，开始奔跑，左冲右突，可无论他怎么跑，最终都会莫名其妙地回到小店中央，对着那个冷冰冰的铜坩埚。 恐惧渐渐攫住了他。他大声呼喊，却发现声音似乎被周围的雾气吸收了，传不出去。他拼命撞击墙壁，却像是撞在柔软的棉花上，使不上力。 他就这样在这方寸之地，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疯狂地转着圈，直到筋疲力尽，精神濒临崩溃…… 后间内，凌瑶翻了个身，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哪来的苍蝇，嗡嗡嗡的吵人睡觉。她睡前随手在店里布下的那个最简易的“迷踪阵”，效果似乎还行？就是有点吵。 她随手掐了个隔音的小法诀，屏蔽了外界的噪音，继续睡她的回笼觉。 第二天清晨，芬恩顶着两个黑眼圈（熬夜研究符文），兴奋地跑来小店，准备向凌小姐汇报他的新想法。 他刚推开店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一个形容憔悴、眼神涣散、衣服被汗水浸透的男人，正有气无力地围着小店中央的桌子踉跄着转圈，嘴里还念念有词：“门呢……出口呢……放我出去……” 而在柜台后面，凌瑶正慢条斯理地用清水沾湿布巾，擦着脸，对店里多出来的这个“陀螺”视若无睹。 “凌……凌小姐？这……这是？”芬恩指着那个快要虚脱的窃贼，结结巴巴地问道。 凌瑶擦完脸，将布巾丢到一边，指了指被撬坏的门锁，又指了指那个窃贼，然后做了个“转圈”的手势。 芬恩愣了几秒，猛地反应过来：“有小偷？！然后……他被……被什么东西困住了？转了一晚上？！”他看向凌瑶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无比的敬畏和……一丝恐惧。 大佬甚至都没出手，就让小偷自己折腾了一夜？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凌瑶懒得解释阵法原理，她走到那个几乎精神失常的窃贼面前，抬脚轻轻在地面某处一点。 那层无形的、困了窃贼一整夜的迷雾瞬间散去，店内恢复了正常。 窃贼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可怕循环终于结束了！他噗通一声瘫倒在地，看到眼前的凌瑶和芬恩，如同见到了救世主，哭喊着：“饶命！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想偷点药水……这店太邪门了！” 芬恩这才明白过来，又是凌小姐那神鬼莫测的手段！他顿时趾高气扬起来，上前踢了那窃贼一脚：“哼！敢来凌小姐的店偷东西？活该！等着警卫队来吧！” 处理完窃贼，芬恩再看向凌瑶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之前是崇拜大佬能打能炼药，现在是敬畏大佬还能搞出这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诡异手段。 “凌小姐……刚才那个……也是……符文法阵？”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都轻了八度。 凌瑶瞥了他一眼，随手拿起炭笔，在桌上画了几个简单的、代表迷惑、困顿的基础阵纹节点，然后随手连线。 芬恩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那些线条玄奥无比，比那清风符复杂了何止百倍！ 他咽了口唾沫，彻底熄了短时间内学会这种本事的心思。还是老老实实画他的清风符吧……至少安全点。 经过这么一闹，“东方秘药”有诡异防护的消息，恐怕很快就要在小范围内传开了。凌瑶倒是无所谓，清静日子看来是到头了，但麻烦，或许也意味着新的机会？ 她看着桌上那几道渐渐消失的炭笔痕迹，若有所思。 第8章 审判官的目光 洛克菲勒魔法学院深处，审判所驻地的办公室，与其说是办公场所，不如说更像一间肃穆的忏悔室。光线昏暗，只有桌上一盏散发着冷白光芒的魔法灯提供照明，空气里弥漫着旧羊皮纸、墨水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圣洁熏香混合的味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赛拉斯·审判官端坐在宽大的黑木书桌后，背脊挺得笔直，如同雕塑。他面前摊开着厚厚一叠报告，都是过去几天里，通过各种渠道收集来的关于那个“异界生物”——凌瑶——的所有信息。 他的手指修长而苍白，此刻正缓慢而有力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叩、叩、叩”的轻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记都仿佛敲在某种无形的判决书上。 “非魔法能量驱动，治愈重伤佣兵……疑似使用‘铁棘草’炼制出高效体力药水……艾莉诺·银蕊教授与之进行‘学术交流’后精神受创……夜间店铺遭窃，窃贼精神崩溃，声称遭遇‘鬼打墙’……” 赛拉斯低声念着报告上的关键词句，每念出一条，他冰蓝色的眼眸就更冷一分，敲击桌面的手指也愈发用力。 这些零散的信息，在普通人或者学院那些学者看来，或许充满了惊奇、疑惑甚至学术上的兴奋。但在赛拉斯眼中，它们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正逐渐拼凑出一幅极其危险、极其亵渎的图案！ “未被记载的力量体系……无视现有规则……效果显著却来源不明……伴有精神蛊惑与操控迹象（银蕊教授的异常状态和窃贼的崩溃）……”赛拉斯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深渊里的回响，“这一切的特征，都与《圣典·异端篇》中记载的‘域外邪术’高度吻合！” 他猛地停下敲击的手指，握紧了胸前那枚冰冷的银色审判徽记。徽记上尖锐的钉头仿佛要刺破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刺痛感，让他保持绝对的清醒和坚定。 绝不会错！ 这个自称“凌瑶”的异界生物，所掌握的力量，绝非什么未被发现的古代遗产或者新型魔法！那是彻头彻尾的、来自世界之外的、混乱而邪恶的异质力量！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圣光秩序、对这个世界基本法则的最大挑衅和污染！ 看看她都做了什么？她用那邪恶的力量轻易做到了正统魔法需要高阶神术才能做到的事情，她蛊惑了学院的教授，她甚至能用诡异的手段折磨人的精神！这才几天？如果再让她继续发展下去，天知道她会蛊惑多少人？会造成多大的破坏？ 赛拉斯的脑海中甚至浮现出《圣典》中描绘的恐怖场景：被邪能腐蚀的土地，信仰崩塌的信徒，秩序荡然无存的世界…… 绝不允许！只要他赛拉斯·审判官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允许这种邪恶在圣光照耀之地蔓延！ “莫里斯院长和学院那帮书呆子，已经被表面的‘效果’和所谓的‘学术价值’蒙蔽了双眼！”赛拉斯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们根本不明白，有些东西，其存在本身就是罪孽！必须被彻底净化！” 指望学院采取强硬措施是不现实了。那个老狐狸莫里斯，一心只想稳住局面，从中捞取学术和政治资本。而那个银蕊教授，更是几乎快要被“策反”了！ 必须由审判所来执行这净化之责！ 但是，直接动手？赛拉斯还没有被愤怒完全冲昏头脑。对方毕竟顶着“异界来客”、“可能具备外交价值”的名头，而且确实没有主动攻击的明确证据。贸然动用武力，只会授人以柄，让学院和那些对审判所早已不满的贵族抓住机会发难。 他需要证据。需要确凿的、无可辩驳的、能证明对方力量本质就是“邪恶异端”的证据！需要记录下她使用那邪恶力量的完整过程！需要抓到她“主动”进行亵渎行为的现行！ 只有这样，他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才能名正言顺地启动最高级别的“净化”程序！ 赛拉斯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重新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冷静。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枚特制的、闪烁着银灰色光泽的水晶——记忆水晶，专门用于记录影像和能量波动。 “来人。”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沉地唤了一声。 阴影中，一个穿着同样黑色制服、但气息更加隐匿的审判员无声地浮现，躬身待命。 “加大监视力度。”赛拉斯将记忆水晶递给他，“我要她每一天、每一刻的详细记录！重点记录她使用那种‘力量’时的能量波动特征，以及所有与她接触的人之后的精神状态变化。记住，绝对隐蔽，不要打草惊蛇。” “是，审判官阁下。”审判员接过水晶，再次无声地融入阴影。 赛拉斯又拿起另一份报告，那是关于经常出入“东方秘药”的那个魔法学徒——芬恩·利弗的。 “芬恩·利弗……资质平庸，性格跳脱，近期频繁接触目标，疑似已被蛊惑……”赛拉斯的手指在芬恩的名字上点了点，“或许……可以从这里打开突破口。一个被迷惑的、意志不坚定的学徒，总是容易犯错的。” 一个计划在他冰冷的心中逐渐成形。 与此同时，“东方秘药”小店里，气氛却与审判所的阴冷截然不同。 芬恩正兴奋地举着一张最新出品的“清风符”。虽然成功率依旧低得感人，但比起之前动不动就爆炸的惨状，已经进步巨大了。那符纸被激活后，能持续产生一小股稳定的气流将近一分钟！ “凌小姐！你看！我又成功了！这次风大了一点！”他献宝似的把符纸递到凌瑶面前，差点把桌上那几瓶孤零零的“凌氏一号”药水吹倒。 凌瑶正皱着眉头，研究手里那块红色魔核。里面的能量已经被她吸收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浑浊的残渣。这玩意数量太少，质量也参差不齐，对于她恢复仙力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她需要更多、更纯净的能量来源。或者，找到能将这个世界的元素能量更高效转化为自身仙力的方法。 听到芬恩的话，她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瞥了那符纸一眼，随手从旁边拿起一张新羊皮纸，画了一个更复杂些的、带有微弱“聚灵”效果的符文基础结构，丢给芬恩。——风力太小，试试这个，看能不能聚集点能量粒子。 芬恩接过那张“天书”，顿时傻眼了。这线条，这结构，比清风符复杂了十倍不止！他感觉自己的魔法几何学白学了。 “凌小姐……这……这又是做什么用的？”他小心翼翼地问。 凌瑶懒得解释，只是做了个“吸收能量”的手势。 芬恩似懂非懂，但还是如获至宝地捧着新图纸跑到角落去研究了——虽然大概率又是以各种形式的爆炸告终。 凌瑶则继续发愁能量的问题。她神识微动，能隐约感觉到店铺周围似乎多了几道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很隐蔽，带着一种令人不快的、冰冷的秩序气息。 不用猜，肯定是那个黑衣服头子派来的眼线。 凌瑶撇撇嘴，没太在意。看就看呗，又不会少块肉。只要别来烦她就成。她现在全部心思都放在如何搞到更多“硬货”上。 或许……真的得想办法把药店开起来？那个佣兵小队长罗恩之后又来过一次，表示那种特效药水在他们佣兵团里大受欢迎，愿意长期购买，价格好商量。其他一些听到风声的佣兵和冒险者也偶尔会来打听。 只是她现在产量有限，材料也受限，赚的那点钱换成魔核，根本不够塞牙缝。 “得扩大生产……还得找更好的材料……”凌瑶用手指敲着桌面，脑子里盘算着。是不是该让芬恩去打听打听，哪里能弄到能量更充沛的草药或者矿石？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扩大生产”、“寻找高级材料”的正常需求，落在某些人眼里，将会被解读成什么样子。 几天后，审判所办公室。 赛拉斯审阅着最新送来的监视报告和水晶记录，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报告显示：目标活动频繁，指使学徒大量收购基础魔药材料，并试图寻找蕴含高能量的特殊矿物和植物。学徒芬恩·利弗精神亢奋，沉迷于绘制某种未知的邪恶符号（符文），多次出现能量失控现象（画符爆炸）。目标与外界接触增多，多名佣兵和冒险者频繁出入小店，疑似在进行某种交易。 记忆水晶也记录下了一些片段：凌瑶偶尔会拿起芬恩炼制好的药水查看，手指间有微不可察的异样能量波动闪过；她曾在无人时，对着一块失去光泽的魔核皱眉，身上散发出一丝极淡的渴求气息（为能量发愁）…… “收集材料……绘制邪符……扩张影响力……甚至开始渴求更强大的能量……”赛拉斯眼中的寒光越来越盛，“她的行动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这是在为更大的阴谋做准备！” 尤其是那份关于“寻找高能量矿物和植物”的报告，更是让他高度警惕。那些东西，往往也是进行大型邪恶仪式所需要的祭品或者媒介！ 不能再等了！ 虽然还没有抓到最直接的“施法”证据，但这些拼图已经足够拼出一个“潜在极度危险异端”的形象了！ 他需要创造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对方不得不动用那邪恶力量、并且能被清晰记录下来的机会！ 赛拉斯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份关于芬恩·利弗的报告上。这个学徒，是目标目前最密切的接触者，也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或许……该帮这个摇摆不定的学徒一把，让他犯个足够引蛇出洞的‘错误’？”赛拉斯低声自语，冰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算计。 他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指令书上快速写下几行字，然后盖上了审判所的印章。 “通知‘暗钉’，可以开始执行‘催化剂’计划了。目标，芬恩·利弗。方式……让他那份‘采购清单’上的某些敏感材料，变得‘恰好’容易到手一些。注意把握分寸，不要留下痕迹。” 阴影中，有人接过指令，无声离去。 赛拉斯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东方秘药”小店所在的方向。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宛如一道等待猎物的枷锁。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个异界生物在学徒引发的混乱中，被迫显露出邪恶本质，最终被圣光净化的场景。 审判，即将来临。 第9章 佣兵团的长期饭票 芬恩·利弗最近走路都带着风。虽然他绘制“清风符”的成功率依旧稳定地低，绘制凌瑶新给的那个复杂“聚灵符”更是屡战屡败、炸得灰头土脸，但这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原因无他，“东方秘药”小店的生意，火了！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个被凌瑶从沼泽毒鳄爪下救回来的佣兵伯格，以及他那个感恩戴德、并且极具商业头脑的小队长罗恩。 伯格伤愈归队后，简直成了“凌氏一号”体力药水的**广告牌。逢人便吹嘘那黑乎乎的药水多么神奇，不仅效果强劲持久，还没有普通药水那种透支般的副作用，直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佣兵和冒险者这类刀口舔血的职业，最看重的是什么？就是这种能在关键时刻保命、恢复状态的好东西！价格比标准药水贵五成？完全不是问题！命比钱金贵多了！ 于是，铁盾佣兵团率先成了忠实客户，定期采购。消息很快在佣兵圈子里传开，不少抱着试一试心态的人找来“东方秘药”。 起初，他们看到那家徒四壁的小店和年轻得过分的学徒，心里都直打鼓。但等他们真正试用了那琥珀色的药水后，所有的疑虑都化为了两个字——“真香”！ 效果确实如传闻一般，甚至更好。温和扎实的恢复感，让这些常年奔波疲惫的汉子们感受到了久违的舒适。 口碑效应是惊人的。一传十，十传百，“东方秘药”和那种效果神奇的琥珀色药水，很快就在学院镇周边的佣兵和冒险者中小有名气。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虽然每单量不大，但架不住人多。 芬恩彻底忙成了陀螺。他不仅要上课，研究他那爆炸不断的符文，现在还要负责采购材料、用那个刻了阵的坩埚熬制药水、接待顾客、收钱记账……忙得脚不沾地，但他乐在其中。 看着钱袋一点点鼓起来，看着那些粗豪的佣兵们对他客客气气地叫一声“利弗小哥”，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充斥着他的内心。跟着凌小姐混，果然有前途！ 凌瑶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她只需要偶尔检查一下芬恩批量生产出来的药水品质，大部分时间依旧窝在后间，研究魔核、翻看魔法书，或者尝试引导这个世界的元素能量，虽然进展缓慢。 钱财的增加意味着她能购买更多、品质更好的魔核。虽然依旧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强。她甚至让芬恩去打听过一些听起来能量更充沛的稀有材料，可惜要么价格高得离谱，要么根本有价无市。 这天下午，小店迎来了一位重量级客人——学院镇佣兵工会的副会长，一位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名叫巴顿的中年男人。他是被手下几个佣兵团团长联名推荐来的，亲自来考察这突然冒出来的“特效药水”。 巴顿副会长是个实在人，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客套。他进门后，先是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依旧简陋的小店，然后在芬恩紧张的目光中，直接要了一瓶“凌氏一号”，当场灌了下去。 药水下肚，巴顿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片刻，随即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好药！”他声如洪钟，震得小店嗡嗡作响，“效果扎实，后劲足，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虚劲儿！比工会内部供应的标准药水强出一截！这药，谁炼的？” 他的目光扫过一脸紧张的芬恩，又看向坐在后面老神在在玩石头的凌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小学徒不像有这本事，看来关键是后面那个神秘的女孩。 芬恩连忙按照之前和凌瑶商量好的说辞解释：“是我们店的独家秘方……由凌小姐提供技术指导，我负责炼制……” 巴顿副会长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芬恩：“行了，小子，别跟我扯这些。这药水，我们佣兵工会要了！以后你们店的这种药水，我们工会包圆了！价格就按你们现在的走，怎么样？” 芬恩一听，差点激动得跳起来！佣兵工会包圆！这可是长期稳定的大订单！财力绝对能再上一个台阶！ 但他还没被冲昏头脑，小心翼翼地说道：“巴顿会长，感谢您的看重！不过……我们目前产量有限，可能……” “产量问题你们想办法解决！”巴顿副会长很是霸道，“需要什么材料、人手，可以跟我们工会提！我们可以提供一部分预付款支持！但我有一个条件——”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凌瑶，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品质必须保持稳定！绝对不能以次充好！如果让我发现药效缩水或者出了问题，工会的追责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凌瑶，此时终于抬起头，看了巴顿副会长一眼。她虽然听不懂全部，但能感受到对方话语里的诚意和警告。 她对着芬恩，轻轻点了点头。 芬恩立刻心领神会，拍着胸脯保证：“会长您放心！品质绝对有保障！凌小姐亲自把关！” 于是，一桩对于“东方秘药”来说堪称里程碑的合作，就在这简陋的小店里达成了。巴顿副会长雷厉风行，当场就签了一份简易协议，并留下了第一笔不小的预付款定金。 送走了巴顿副会长，芬恩抱着那袋沉甸甸的金币和魔核，手都在发抖，嘴巴咧到了耳根后。 “发了……凌小姐！我们发了！佣兵工会的长期订单啊！这下再也不愁没钱买材料了！” 凌瑶看着那袋魔核，心情也稍微愉悦了一些。她挑出几块品质最好的揣进自己兜里，然后把钱袋丢回给芬恩，指了指外面，又比划了一个“扩大”、“买工具”、“招人”的手势。 芬恩立刻明白：“凌小姐你是说，扩大生产规模？买更好的工具？或者雇个帮手？” 凌瑶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小子虽然笨了点，但悟性还行。 有了资金支持，芬恩的行动力爆表。他立刻跑去炼金工坊，咬牙买下了一个更大号、品质更好的黄铜坩埚，并且请人在坩埚底部精心铭刻了凌瑶改进后的那个“微效稳定阵”。他还订购了大量的基础药材，甚至忍痛雇佣了一个低年级的、手脚麻利但家境贫寒的学徒生，负责处理药材和打扫卫生等杂活。 “东方秘药”终于不再是芬恩一个人的独角戏作坊，开始有了那么一丝丝正规店铺的雏形。 然而，生意火爆、财力渐丰的同时，新的麻烦也悄然而至。 首先是小店门口开始出现一些陌生面孔，不再是单纯的佣兵和冒险者，有些穿着体面、像是某些商会管事的人，也会在附近转悠，打量着这家突然崛起的小店，眼神闪烁，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其次是材料的消耗量急剧增加。虽然铁棘草遍地都是，但其它几种辅助药材的需求量变大，采购频率增加，难免会引起市场注意，甚至导致一些小范围的涨价。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芬恩感觉自己快要累死了！又要上课，又要研究符文，又要管理生产，又要接待顾客，他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用！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 凌瑶看着芬恩那副快要猝死的样子，难得地生出一点“资本家”的良心。她想了想，又把芬恩叫到跟前。 这次，她没有画新的复杂符文，而是拿起炭笔，在纸上画了几个极其简单、但似乎蕴含着某种“轻身”、“提神”意味的基础符纹结构，比“清风符”还要简单不少。 她指了指芬恩那沉重的黑眼圈和快要抬不起来的胳膊。 芬恩愣愣地看着那几个简单到令人发指的符文：“凌小姐，这是……” 凌瑶做了个“贴在身上”的动作。 芬恩将信将疑地按照其中一个符文的样式，绘制在一张便签纸上，然后注入一丝微薄魔力，啪地一下贴在了自己胳膊上。 符文微光一闪，瞬间消散，纸张化为灰烬。 但芬恩却猛地感觉胳膊一轻，原本的酸胀疲劳感竟然缓解了不少！虽然效果微弱，持续时间也短，但确实有用！ “这……这是能缓解疲劳的符？”芬恩又惊又喜，虽然效果比不上体力药水，但绘制起来简单太多了！成功率也高！ 凌瑶点了点头。这种最低级的“祛疲符”，在修仙界连外门杂役都懒得用，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派上点用场。 芬恩如获至宝，立刻开始批量生产这种简易“祛疲符”，虽然每张效果微弱，但架不住数量多，贴满全身也能勉强支撑他高强度的工作。那个新来的小学徒也分到了几张，干起活来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小店就在这种忙碌、充实又略带混乱的状态下，磕磕绊绊地运转着。凌瑶看着日渐充盈的钱箱和魔核盒，总算觉得在这个世界初步站稳了脚跟。 但她并不知道，这一切的“繁荣景象”，都被暗处那双冰冷的眼睛，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审判所办公室，赛拉斯看着最新报告中关于“佣兵工会大规模采购”、“店铺扩张”、“资金流动巨大”、“绘制新型简易邪符用于奴役学徒工作”的描述，嘴角的冷笑愈发深刻。 扩张势力，积累财富，蛊惑人心，甚至开始用邪术控制下属…… 这个异端，她的势力正在像肿瘤一样快速膨胀！ 必须尽快动手了。 他拿起笔，在“催化剂”计划的执行指令上，重重地写下一个字： “速！” 第10章 学渣的春天 “东方秘药”小店的名声，如同长了翅膀的清风符，嗖嗖地传遍了学院镇以及周边讨生活的佣兵圈子。现在每天店门一开，外面准能排上几个等着拿货的佣兵工会成员或者零散冒险者。 芬恩·利弗，这位曾经的魔法学渣、如今的“东方秘药”首席（也是唯一）运营官，痛并快乐着。 痛是因为他真的要累成狗了。即便有凌瑶提供的简易“祛疲符”像贴膏药一样贴满全身，也架不住从早到晚连轴转。采购、监工、熬药、记账、应对顾客……他感觉自己分裂成了八个人用，做梦都在背药材价格表。 但快乐也是实实在在的。看着钱箱里金灿灿的钱币和亮晶晶的魔核，看着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佣兵大哥们对他客客气气地喊一声“利弗兄弟”，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就油然而生。他甚至偷偷用赚来的钱给自己换了根新魔杖（虽然依旧主要用来搅拌药水），走路都感觉比以前有底气了。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似乎点亮了一项隐藏天赋——推销。 起初，他只是老老实实地卖“凌氏一号”体力药水。后来，有佣兵抱怨沼泽地蚊虫太多，普通驱虫剂效果不好。芬恩灵机一动，想起凌瑶之前随手画过几个带有微弱“清秽”、“辟易”效果的符文基础结构，虽然没啥大用，但吓唬吓唬虫子说不定行？ 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符文简化再简化，刻在木牌上，美其名曰“东方驱虫牌”，定价不高。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虽然达不到完全驱离，但能极大减少蚊虫骚扰，顿时成了紧俏货。 又有冒险者需要夜间赶路，抱怨魔法灯耗费魔力，火把又不够亮。芬恩又琢磨上了凌瑶画的那些发光符文结构，捣鼓出一种注入微量魔力就能持续发光好几小时的“莹石符”，虽然光线微弱，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但胜在持久便宜，也卖得不错。 他甚至开始根据顾客的需求，主动向凌瑶求教：“凌小姐，有没有那种……能让伤口快点止血的符？”“凌小姐，有没有让人爬山不那么累的符？” 凌瑶通常只是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然后随手画个最低配、最基础的相关符文结构打发他。对她而言，这些都是修仙界烂大街的基础应用，连法术都算不上。 但就是这些“烂大街”的基础，到了芬恩手里，经过他那种半懂不懂、充满想象力的魔改和包装，竟然都变成了颇受佣兵和冒险者欢迎的“东方实用小道具”！ 芬恩的推销词也越发纯熟：“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正宗东方秘术，效果强劲，价格实惠！用过都说好！” “这位大哥一看就是常钻老林子的，来块驱虫牌呗？沼泽毒蚊都不敢近身！” “小姐姐要进地下洞穴？备几张莹石符绝对没错！比火把安全，比魔法灯省力！” 他嘴巴甜，脑子活，价格也公道，再加上“凌氏一号”打下的良好口碑，生意越发红火。连凌瑶都偶尔会用一种略带惊奇的眼神打量他，仿佛第一次发现这咋咋呼呼的棕毛小子还有点商业头脑。 然而，生意上的成功，并不能完全满足芬恩。作为一个魔法学徒，他对凌瑶那身神鬼莫测的本事，渴望得心里像有只猫在挠。 尤其是每次看到凌瑶随手画出那些蕴含着奇妙力量的符文，或者隔空一点就让药性完美融合，甚至能让小偷原地转一晚上圈圈……他都羡慕得眼睛发红。 这才是真本事啊！比学校里教的那些枯燥咒语、复杂理论酷炫一万倍！ 他尝试过自己研究，但那些符文结构看似简单，实则玄奥无比，他照猫画虎总是不得其法，不是画错就是能量引导失败，除了爆炸还是爆炸。他意识到，没有大佬亲自指点，自己恐怕一辈子都摸不到门槛。 于是，在某个忙完的傍晚，芬恩端着一杯自己精心调配（其实就是把几种果汁混在一起）的“特饮”，蹭到凌瑶面前，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凌小姐～忙了一天累了吧？尝尝这个，我新发明的‘多重元素活力饮’！” 凌瑶瞥了一眼那杯颜色诡异、冒着可疑气泡的液体，面无表情地推开。 芬恩毫不气馁，继续努力：“凌小姐，你看……我现在也算是咱们店的顶梁柱了是吧？里里外外都靠我张罗……” 凌瑶点点头，这点她承认。没这小子，她估计还得天天啃黑馍馍。 芬恩见有门，立刻打蛇随棍上：“那……作为咱们店的核心骨干，我是不是应该……提升一下业务能力？你看我现在，画个最简单的符都老是炸，这多影响咱们店的形象和产能，对吧？” 他眼巴巴地看着凌瑶，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凌小姐，你就稍微……指点我一点点？就一点点基础？比如……怎么才能像你那样，不用魔杖也能引导能量？或者怎么才能把符文画得又标准又有效？” 凌瑶看着芬恩那充满期盼、甚至带点可怜兮兮的眼神，再想想这小子这段时间确实任劳任怨，勉强算是个合格的工具人……呃，是员工。 她沉吟了一下。教他真正的修仙功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且不说此界规则允不允许，她自己那套功法要求极高，根本不是这块料能练的。 但是，一些最粗浅的、用来打基础、凝神静气的呼吸吐纳法门，或者最基础的引气入体的皮毛，倒是可以丢给他试试。练不出什么名堂，至少能让他画符的时候手稳点，少炸几次，省点材料钱。 打定主意，凌瑶对芬恩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坐下。 芬恩大喜过望，连忙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得像是要接受女神赐福。 凌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自己的小腹丹田位置，然后缓缓引导，做了一个极其缓慢而深长的呼吸动作。随着她的呼吸，周围空气中那些活跃的元素能量似乎受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牵引，极其缓慢地、温顺地向着她指尖汇聚了一点点，然后又随着呼气散去。 她重复了几次这个动作，目光看向芬恩。 芬恩看得眼睛一眨不眨，努力模仿着凌瑶的呼吸节奏，但他完全感受不到能量的流动，只觉得憋气憋得慌。 凌瑶皱了皱眉。看来直接引导此界能量对他而言太难了。她换了个方式，只是将那套呼吸吐纳的节奏和凝神静心的方法教给他，至于能感受到什么，全看他自己的造化。这法子放在修仙界，连幼儿园学前班都不如，顶多是广播体操级别。 她示意芬恩跟着做。 芬恩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模仿起来，努力调整呼吸，试图放空大脑。 一开始，他只觉得别扭又无聊，脑子里还在想着今天的账目对不对，明天要进多少货。但慢慢地，随着呼吸的调整，一种奇异的平静感逐渐笼罩了他。连日来的疲惫和焦躁似乎被一点点抚平，精神变得集中而清晰。 他不知不觉沉浸了进去，忘记了时间。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窗外天色已经彻底黑透，店里魔法灯不知何时亮了起来。而凌瑶早已不在对面，正坐在柜台后慢条斯理地清点着今天的魔核收入。 芬恩感觉神清气爽，仿佛美美地睡了一觉，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连对魔力的感知似乎都敏锐了一丝丝。 “这……这就是东方冥想法吗？太神奇了！”芬恩激动地跳起来，“我感觉我现在能一口气画十张符！” 他立刻兴冲冲地拿出炭笔和羊皮纸，尝试绘制那个他一直失败的“聚灵符”。 这一次，他下笔异常沉稳，线条流畅了许多，虽然最后在注入魔力时还是因为控制力不足而功亏一篑，但爆炸的威力明显小了很多，至少没把桌子掀翻。 “有进步！真的有进步！”芬恩不怒反喜，抱着那张烧焦一半的羊皮纸如获至宝，“凌小姐！这呼吸法太厉害了！我再练练！肯定能成功！” 从此，芬恩又多了一项日常任务——打坐。每天早晚都要雷打不动地坐在那里进行“东方冥想法”，虽然大部分时间练着练着就会直接睡过去，但醒来后总是精神百倍。他绘制符文的手感也确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着，爆炸频率显著下降。 他甚至开始尝试将这种“冥想法”教给那个负责杂务的低年级学徒，美其名曰“提升员工业务素养”，把那个小学徒也搞得一愣一愣的。 凌瑶看着芬恩那副把广播体操当成绝世神功来练的兴奋劲儿，也懒得纠正他。反正没什么坏处，能让他安静点、少炸几次店就行。 然而，芬恩修为（自以为的）精进，带来的另一个变化就是，他推销的底气更足了。 现在他向顾客介绍产品时，总会忍不住带上几句：“这可是蕴含了古老东方智慧的结晶！采用了独特的能量引导技术！”听得那些佣兵一愣一愣的，虽然不懂，但感觉非常厉害，购买欲大增。 他还自作主张，给“凌氏一号”药水换了个新包装——用绘制了简易“保鲜”符文的纸盒盛放，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看起来高端了不少，价格愣是又让他往上提了半成。 凌瑶对此不置可否。能多赚点钱买魔核，总是好的。 她隐隐感觉到，随着芬恩练习那粗浅法门的时间增加，以及小店生意带来的财富积累，暗处那些若有若无的窥视感，似乎变得更加频繁和专注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但凌瑶并不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当务之急，还是多攒点能量，尽快恢复实力。只要实力足够，一切麻烦都不是麻烦。 她掂量着手里新到货的一批品质不错的魔核，决定今晚加班加点，多吸收一点。 第11章 炼金术师的疑惑 芬恩最近很烦恼。“东方秘药”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订单多到快要赶不及生产，但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面前——基础材料消耗巨大，尤其是几种常用的辅助药材，库存即将告罄。 这日，他哭丧着脸向凌瑶汇报：“凌小姐，紫絮花和银叶草都快用完了！镇上的药材铺存货都被我们扫得差不多了，新货至少要等半个月才能从外面运来！” 凌瑶正对着一块新到的水蓝色魔核较劲，闻言头也没抬，只是伸手指了指门外，那意思很明显：没货了就去找，跟我说有什么用？ 芬恩搓着手，凑近了些，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学院内部的炼金工坊那边，好像常年储备着大量优质药材，品质比外面卖的好很多……就是……他们一般不对外出售，只供给内部教授和学生做研究用……” 凌瑶终于抬起头，瞥了芬恩一眼。更好的药材？意味着可能蕴含更多能量，炼制出的药水效果或许能更强一点？ 她放下魔核，站起身，干脆利落地朝门外走去。 芬恩一愣，连忙跟上：“凌小姐？你去哪儿？” 凌瑶回头丢给他一个“带路”的眼神。 芬恩顿时明白了，这是要直接去炼金工坊搞货啊！他顿时又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有机会见识学院核心的炼金工坊，紧张的是……以凌小姐这风格，怕不是要去硬闯？ “凌小姐！等等！炼金工坊管理很严的，需要申请或者有教授带领才能进去……”芬恩一边小跑着跟上，一边试图解释规矩。 凌瑶完全没理会，脚步不停。规矩？那是什么？能换药材吗？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学院主城堡侧翼的炼金工坊区。一座厚重的大理石门紧闭着，门上铭刻着复杂的魔法纹路，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门口果然站着一位表情严肃、穿着炼金学徒袍的守卫。 “站住！炼金重地，闲人免进！”守卫伸手拦住了他们。 芬恩赶紧上前，赔着笑脸：“学长你好，我们是‘东方秘药’的，想咨询一下能不能购买一些紫絮花和银叶草……” “东方秘药？”守卫皱了皱眉，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但态度依旧强硬，“工坊材料不对外出售！除非有莫里斯院长或者银蕊教授的特批条子！你们有吗？” 芬恩顿时语塞。他上哪儿弄特批条子去？ 就在这时，工坊的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艾莉诺·银蕊教授正好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几卷实验数据，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她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的凌瑶和芬恩。 “是你们？”艾莉诺教授扶了扶眼镜，目光尤其在凌瑶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复杂。上次那场“学术交流”给她造成的冲击至今还未完全平复。 “银蕊教授！”芬恩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艾莉诺听完，沉吟了一下。她最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继续接近和研究凌瑶，这倒是个机会。或许能在材料交易中，进一步观察对方的手段？ “进来吧。”艾莉诺最终点了点头，对守卫示意了一下，“他们是我请来的……顾问。” 守卫这才放行。 芬恩大喜过望，连忙道谢，拉着凌瑶跟了进去。 一进入炼金工坊，一股混合着各种草药、矿物、以及魔法能量气息的复杂味道便扑面而来。宽敞的大厅内，数十个穿着统一学徒袍的学生正忙碌着，有的在称量材料，有的在控制炉火，有的在小心翼翼地向坩埚内注入魔力，吟唱着咒语。各种颜色的烟雾和光芒此起彼伏，看起来倒是颇为热闹。 凌瑶的目光淡淡扫过，原本没什么兴趣，但当她看到几个学生正在进行的材料提纯步骤时，脚步不由得微微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只见一个学生正对着一堆混杂的矿石粉末，念诵着冗长的咒语，双手不断打出复杂的魔法手势，引导着微弱的魔力试图将需要的金属微粒分离出来。过程缓慢，效率低下，分离出的金属粉还掺杂着不少杂质。 另一个学生则在处理一株草药，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刮取着需要的部分，废弃的部分远远多于可利用的部分，手法笨拙又浪费。 在凌瑶看来，这些手法原始得令人发指，能量利用效率低得感人，完全是在暴殄天物。这就好比看着一群现代人手搓零件造航天飞机，充满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笨拙感。 艾莉诺教授注意到凌瑶神色的细微变化，心中一动，故意带着他们往工坊深处走去，介绍道：“这是我们工坊最新的‘高效魔力萃取法’，通过精确控制魔力震荡频率来分离材料中的有效成分，相比传统方法，纯度能提升百分之五左右。” 她指着一個正在运转的、结构复杂的魔法装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那装置由数个水晶容器和金属导管构成，依靠魔核驱动，发出嗡嗡的声响，正在分离一种紫色的液体，速度确实比学徒手动快一些，但依旧慢得可以。 凌瑶看着那装置，又看了看旁边堆放的、等待提纯的大量原材料，终于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就这？也敢叫高效？ 她的这个动作，恰好被旁边一位负责操作设备的年轻炼金师看到。这位炼金师是艾莉诺的得意门生之一，一向对自己的技术颇为自负，见到一个生面孔（还是看起来像学生的女孩）对着学院先进的设备摇头，顿时有些不悦。 “这位小姐，难道你觉得我们的萃取法有什么问题吗？”年轻炼金师语气带着挑衅。 芬恩心里一咯噔，赶紧打圆场：“没有没有！学长您的技术当然厉害！凌小姐她只是……只是看看，看看……” 凌瑶却根本没理会那炼金师的挑衅，她的目光落在旁边实验台上放着的一小堆刚刚采集回来、还带着泥土的“月光苔”。这是一种低阶魔法材料，蕴含微弱的月华能量，常用于炼制宁神药剂，但提纯非常麻烦，杂质很多。 她走过去，拿起一小块月光苔，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艾莉诺教授和那位年轻炼金师都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芬恩则捂住了眼睛，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众人的注视下，凌瑶既没有念咒，也没有使用任何工具。她只是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夹住那块月光苔，然后，指尖似乎有微不可察的流光一闪而逝！ 没有魔法波动，没有元素汇聚。 但下一刻，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那块灰扑扑、带着杂质的月光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瓦解、净化！表面的泥土和杂质簌簌落下，苔藓本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晶莹剔透，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月白色光芒，一股精纯的能量气息缓缓散发开来！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息时间！ 凌瑶随手将提纯好的、品质堪比最高级货色的月光苔丢回实验台，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整个工坊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学徒和炼金师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张大了嘴巴，如同被集体石化了。 那个刚才还出言挑衅的年轻炼金师，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手指颤抖地指着那块纯净无瑕的月光苔，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艾莉诺教授手中的数据卷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她死死地盯着那块月光苔，又猛地抬头看向凌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充满了无比的震撼和……狂热！ 没有魔法！没有仪器！没有咒语！ 徒手！瞬间！近乎完美的提纯！ 这完全颠覆了炼金学的基石！这已经不是技术层面的差距了，这根本是维度上的碾压！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艾莉诺教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她一步跨到凌瑶面前，几乎要抓住她的胳膊，“那是什么力量？原理是什么？能量引导方式呢？！” 凌瑶被她的狂热吓得后退了半步，嫌弃地皱了皱眉。怎么又来了？这些人怎么老问原理？能用不就行了？ 她懒得解释，也无法解释。难道要跟他们讲真元力操控、讲神识微操、讲对于物质本源的理解？那简直是对牛弹琴。 她只是指了指那堆提纯好的月光苔，又指了指自己需要的紫絮花和银叶草，最后看向艾莉诺，那意思很明确：换不换？我用技术换材料。 艾莉诺教授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强烈的学术好奇心瞬间压倒了一切原则和规矩！ “换！你要多少？库房里的库存都可以给你！”艾莉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甚至主动加码，“以后工坊的材料，你可以优先选用！只要你……偶尔能来交流一下！”她死死盯着凌瑶，仿佛看着一座行走的炼金宝藏。 旁边那位年轻炼金师和众多学徒们已经彻底傻眼了。工坊的材料库……优先选用？教授这是下了血本了啊！ 芬恩在一旁听得心花怒放！这下材料问题彻底解决了！还是最高品质的！他看向凌瑶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崇拜，简直是看神明了！大佬随手露一手，就解决了天大的难题！ 凌瑶对艾莉诺的提议不置可否，但对她答应给材料表示满意。她毫不客气地让芬恩跟着艾莉诺教授去库房，挑最好的、能量最足的紫絮花和银叶草，能拿多少拿多少。 于是，在炼金工坊一众学徒和炼金师们复杂无比的目光注视下，芬恩推着一辆满载顶级药材的小车，趾高气扬地跟着凌瑶离开了。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工坊里才像是炸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 “刚才那是什么？！” “徒手提纯月光苔？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她到底是谁？哪个隐世家族的传人吗？” “教授竟然把库房钥匙都给她了？！” 那个年轻的炼金师失魂落魄地捡起凌瑶提纯的那块月光苔，感受着其中精纯无比的能量，脸上火辣辣的，之前的傲慢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震撼和自我怀疑。 艾莉诺教授则站在原地，看着凌瑶离开的方向，眼神闪烁不定。她飞快地从地上捡起数据板，开始疯狂记录刚才观察到的一切细节——尽管那细节少得可怜。 她知道，炼金学界，恐怕要因为今天这一幕，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了。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凌瑶，正琢磨着用这些新到手的优质药材，能不能试着搓点效果更好的“凌氏二号”出来。或许，还能多坑……呃，是多换点魔核？ 她感觉，这个世界的炼金术师们，似乎……还挺好忽悠的？ 第12章 美颜丹风暴 炼金工坊之行，收获远超预期。芬恩推回来的小车上，不仅堆满了品质上乘的紫絮花和银叶草，甚至还有几包艾莉诺教授“友情附赠”的其它稀有边角料，美其名曰“交流样品”。 凌瑶看着这些能量气息明显浓郁不少的药材，心情颇佳。她当晚就钻进后间，用新到手的材料试制了一批“凌氏一号增强版”。效果果然提升显著，药力更加温和醇厚，恢复效果大概提升了二三成。 芬恩试喝之后，兴奋地直拍大腿：“凌小姐！这效果绝了！咱们要是推出这个增强版，价格起码能再翻一倍！” 凌瑶却摇了摇头。材料品质是提升了，但炼制手法和核心原理没变，只是量变而非质变。对她而言，这点提升微不足道，不值得大肆宣扬。她还是让芬恩以原来的价格售卖，算是给那些老主顾一点福利。 芬恩虽然觉得有点亏，但大佬发话，他也不敢违逆。只是看着那些顶级材料，他心里总琢磨着得开发点新产品，不然对不起这么好的料。 机会很快就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了。 这天，芬恩在整理材料时，不小心打翻了一个小纸包，里面是一些艾莉诺教授赠送的、名为“月光尘”的亮晶晶粉末。这种粉末蕴含微弱的月华能量，通常用于制作一些低阶的光亮术卷轴或者装饰性涂料，没什么大用。 粉末撒了一些进旁边正在熬制的一锅“凌氏一号增强版”里。芬恩当时正忙着招呼客人，没太注意，等发现时，粉末已经融化在药液里了。 “完了完了！这锅药废了！”芬恩心疼得直抽抽，又不敢倒掉，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炼制完成。 出乎意料的是，药液并没有发生什么糟糕的变异，反而呈现出一种更加漂亮的、带着细微闪光的琥珀色泽，散发出的药香也多了一丝清冷的气息。 芬恩犹豫再三，没敢把这锅“意外产物”卖给佣兵工会。他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自己灌了一小瓶。 药效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恢复体力。但喝下去之后，他感觉皮肤似乎……变得清爽滑嫩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正好这时，他那位在贵族家当女仆的表妹来看他，抱怨说主家夫人最近因为天气干燥，皮肤粗糙，心情不佳，连带她们这些下人也日子难过。 芬恩看着手里那瓶闪着微光的“意外之药”，灵机一动，把这瓶药水当成了“润肤水”送给了表妹，让她试试看有没有用，还神秘兮兮地叮嘱这是“东方秘方”，千万别声张。 他本意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根本没抱多大希望。 然而，几天后，他表妹再次来访时，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她抓着芬恩的胳膊，激动得语无伦次： “芬恩！哥哥！你那药水太神了！夫人只用了一次，第二天皮肤就变得又滑又嫩，光泽了好多！连眼角的细纹都淡了！夫人高兴坏了，赏了我整整一个月的工钱！她追问我是从哪里来的，我……我没忍住，就说……就说是我表哥从一位神秘的东方药师那里得来的……” 芬恩听得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效果？那月光尘还有这用处？ 他赶紧又找出那包“月光尘”，如法炮制了几瓶“特效润肤水”，让表妹带回去给那位贵族夫人。 结果可想而知。 在那个极度注重容貌、且闲得发慌的贵族圈子里，一款效果如此显著、来历神秘、还带着东方异域色彩的“护肤品”，就如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短短几天内，“东方秘药”出一种神奇美容圣水的消息，就在贵族夫人和小姐们的下午茶会、沙龙舞会上传疯了。 一开始，只是几个和芬恩表妹的主家夫人交好的贵族女性，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派人悄悄来小店打听求购。 芬恩一开始是懵的，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商机！天大的商机！ 他立刻行动起来，将错就错，把加了月光尘的药水正式命名为“东方莹肌露”，精心包装，价格定得极其高昂，直接面向贵族客户销售。 效果是硬道理。凡是试用过的贵妇，无不被那肉眼可见的改善效果所折服。皮肤细腻、光泽度提升、连一些小瑕疵都能淡化，这效果比她们用的那些昂贵又收效甚微的传统护肤品强太多了！ 于是，“东方莹肌露”一夜之间成了贵族圈子里最紧俏的奢侈品。每天都有穿着体面的管家、女仆，或者蒙着面纱的贵族小姐本人，乘坐着华丽的马车，悄悄来到那条偏僻的小巷，在“东方秘药”门口排队求购。 小店的画风陡然一变。之前是佣兵糙汉们粗声粗气地讨论药效和价格，现在则是贵族的仆人们低声细语、小心翼翼地询价和交易。芬恩不得不把营业时间分成了两段，上午接待佣兵工会，下午专门伺候这些贵族客户，忙得脚不沾地。 凌瑶对这一切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检查过那所谓的“莹肌露”，不就是加了点发光粉末的低配版“润肤丹”吗？还是失败减效的那种。在她看来，这东西除了能让皮肤暂时好看点，屁用没有，怎么就能让这个世界的女人如此疯狂？ 她无法理解贵族女性们对于容貌的执着，但这并不妨碍她收钱收得很愉快。这些贵族可比佣兵大方多了，一掷千金眼都不眨，支付的都是成色极好的金币或者能量充沛的高级魔核。 小店的财政收入直线飙升，芬恩甚至雇了第二个学徒来专门负责打包和接待。 然而，名声大噪带来的不全是好处。 首先是被抢生意的传统化妆品商会。几家原本垄断高端护肤品市场的商会，销售额大幅下滑，他们对这个突然冒出来、不讲规矩的“东方秘药”恨得牙痒痒，开始暗中打听小店的底细，并试图向学院施压。 其次是来自佣兵工会那边的些许不满。一些佣兵发现“凌氏一号”的供应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充足了，而且价格相对低廉的“实用小道具”也减产了，难免有些怨言。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便是那无处不在的、来自审判所的监视。 赛拉斯审判官看着报告中新增的“疑似开发出具有魅惑效果的新型药剂，于贵族圈内广泛流传，蛊惑人心”的记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魅惑药剂！这绝对是魅惑药剂！否则如何解释那些贵族女性如此疯狂的追捧？这个异端，她的手段越来越卑劣了！从佣兵到学者，现在连贵族阶层都不放过！其心可诛！ 他下令加大监视力度，重点记录所有购买和使用过“莹肌露”的贵族女性的精神状态变化，试图找到被蛊惑控制的证据。 这一监视，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些“异常”：几位长期使用“莹肌露”的贵族夫人，确实变得更加容光焕发，精神饱满，甚至性格都似乎开朗自信了一些…… 这在他看来，无疑是精神被影响、被控制的铁证！否则怎么可能连性格都变了？ 赛拉斯更加坚定了要尽快铲除这个毒瘤的决心。“催化剂”计划必须加速执行！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凌瑶，对此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她正忙着用新赚来的大把魔核努力修炼，感觉停滞不前的修为终于有了一丝丝松动的迹象。 芬恩则一边数钱数到手抽筋，一边应付着各方来的打探和压力，痛并快乐着。他甚至开始幻想，是不是可以开发一个“东方莹肌露”豪华尊享版，再把价格翻个倍？ 这一日，一位穿着格外华丽、气质高傲的年轻贵族小姐，在两名护卫的陪同下，亲自来到了小店。她是城里某位侯爵的千金，听闻“莹肌露”的效果后，特意前来。 这位小姐显然对小店的环境十分嫌弃，用手帕掩着鼻子，上下打量着芬恩，语气傲慢：“你就是那个卖莹肌露的？给我来十瓶，要最好的。” 芬恩连忙赔笑：“小姐您好，莹肌露目前每人限购两瓶，而且需要预定……” “限购？”贵族小姐柳眉倒竖，“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跟我限购？信不信我让你这破店明天就开不下去！” 芬恩顿时冷汗就下来了，这位一看就不好惹。 就在这时，凌瑶正好从后间走出来，手里拿着几块刚消耗完的魔核废料，准备丢掉。她看到那趾高气扬的贵族小姐，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什么反应。 那贵族小姐却一眼看到了凌瑶。虽然凌瑶穿着普通，甚至有点不修边幅，但那张清丽绝俗、毫无瑕疵的脸庞，以及那双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却又深邃明亮的眼眸，瞬间就让这位以容貌自傲的贵族小姐感到了极大的威胁和……嫉妒。 “她是谁？”贵族小姐指着凌瑶，语气尖刻地问芬恩，“为什么她的皮肤那么好？她是不是把最好的莹肌露都自己用了？” 芬恩头皮发麻，正要解释。 凌瑶却因为对方那无礼的手指和尖酸的语气，微微皱了下眉。她懒得理会这种被宠坏的小孩，随手将一块失去光泽、变得灰白的魔核废料弹进门口的垃圾桶，发出“当啷”一声轻响。 那贵族小姐被这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刚想发作，目光却无意中扫过了垃圾桶里那块魔核废料。她突然“咦”了一声。 只见那块本该黯淡无光的魔核废料，在落入垃圾桶的瞬间，表面似乎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莹肌露”里那些闪光极其相似的微光，但旋即彻底湮灭。 这位贵族小姐虽然傲慢，但出身炼金世家，眼力还是有一点的。她猛地意识到，那种让贵妇们疯狂的闪光粉末，其源头可能就与这些魔力耗尽的魔核有关！ 一个惊人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惊和贪婪的神情。她不再纠缠芬恩，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凌瑶和那个垃圾桶，然后一言不发，带着护卫转身迅速离开。 芬恩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莫名其妙，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凌瑶则完全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她只希望这些吵吵嚷嚷的客人能少一点，别耽误她修炼和……数魔核。 她并不知道，那位贵族小姐的意外发现，将会给“东方秘药”带来一场意想不到的巨大风波。 第13章 艾莉诺的实验室 炼金工坊那徒手提纯月光苔的一幕，如同一个不断循环的魔法影像，日夜在艾莉诺·银蕊教授的脑海中反复播放。每一次回想，都让她那坚固如磐石的魔法世界观产生一丝新的裂纹。 她将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已经整整两天了。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和声音。只有实验台上那些精密魔法仪器发出的微弱嗡鸣和闪烁的各色光芒，映照着她严肃而疲惫的脸庞。 实验台上，如同供奉着稀世珍宝般，摆放着几样东西：一小块凌瑶提纯过的、晶莹剔透的月光苔；一瓶芬恩售卖的标准版“凌氏一号”体力药水；还有一小瓶她通过特殊渠道、花费不小代价才从某位贵族夫人手中换来的“东方莹肌露”。 艾莉诺教授的目的很简单，也很执着——她要解析！要用最严谨、最科学的魔法手段，解析出这些造物中蕴含的秘密，找出那股未知力量的运行原理！ 她首先动用了最高倍数的魔法显微镜，观察月光苔的微观结构。结果让她第一次感到了困惑。结构似乎……和未经提纯的月光苔没有本质区别？只是更加“干净”，杂质少得惊人，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剥离，而不是通过魔法手段转化或分解。 “这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剥离杂质需要能量，能量从哪里来？为何没有残留？”她推了推眼镜，在实验日志上飞快记录下疑问。 接着，她启动元素分析仪，引导魔力光束扫描“凌氏一号”药液。仪器屏幕上飞快地跳动着各种元素的数据，大部分都在预料之中，符合其草药成分。但是，有几条极其微弱的、从未记录过的能量谱线，一闪而过，仪器无法捕捉和识别，只留下一些杂乱无章的干扰信号。 “未知能量残留？干扰？还是仪器精度不够？”艾莉诺的眉头越皱越紧。她尝试用不同的魔力频率去刺激药液，观察反应。药液表现得很“惰性”，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元素共鸣或者魔力激发现象，那几种未知能量谱线依旧隐匿不出。 她将目光投向了那瓶最神秘的“东方莹肌露”。这东西在贵族圈子里引发的狂热，她也有所耳闻。她小心翼翼地将一滴莹肌露滴入纯净的水晶培养皿中，然后调动实验室最昂贵的、能够进行多维度能量场扫描的精密阵列。 魔法阵亮起，柔和的光芒笼罩了培养皿。无数细小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中央光屏上刷新。 突然，阵列发出了一阵不稳定的嗡鸣，光屏上的数据流开始剧烈波动，出现大量乱码和错误提示！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能量干扰！” “能量场结构无法建模！” “分析失败！” 艾莉诺教授猛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光屏。这台阵列足以分析大部分传奇级魔法物品的能量结构，竟然无法解析一滴药水？ 她不甘心，认为是剂量太小。她咬牙又滴入了一滴，这次阵列的嗡鸣声更加尖锐，甚至冒起了淡淡的青烟！ “强制终止！立刻终止分析！”她赶紧关闭了阵列，心疼地看着这台昂贵的仪器，心都在滴血。 两滴莹肌露静静地躺在培养皿里，散发着柔和而诡异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现代魔法科技的无力。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心头。但艾莉诺教授骨子里的执拗却被彻底激发了。越是无法解析，越是证明这其中蕴含着颠覆性的、前所未有的知识！ 她换了一种思路。既然无法直接分析成品，那就从过程入手！她回想起凌瑶在工坊里的动作——没有咒语，没有魔法阵，只是用手指一点。 她尝试模仿。她找来一块普通的月光苔，伸出食指，凝聚起精纯的魔力，小心翼翼地尝试模拟那种“剥离”和“净化”的效果。结果不是毫无反应，就是魔力过猛，直接把月光苔烧成了灰烬。 她又尝试模拟炼制“凌氏一号”的过程，严格按照她能分析出的材料配比，使用最标准的魔药炼制手法，甚至加入了从工坊库房找来的、据说能量波动类似的稀有材料作为替代。结果熬制出来的药液，效果平平无奇，甚至比不上学院发的标准药水，与“凌氏一号”相比更是天壤之别。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像是一记记重锤，敲打在她毕生信仰的魔法体系根基上。 她疲惫地坐回椅子上，看着实验台上那些毫无进展的样品和数据，第一次对自己的学术生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自己所掌握的魔法知识，所依赖的炼金原理，所坚信的能量法则……在那个黑发少女随手而为的“奇迹”面前，竟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落后？ 这种认知，对于一个将一生奉献给魔法科学的学者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难道……现有的魔法理论，真的存在巨大的、我们未曾察觉的盲区？或者说……那根本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我们无法理解的规则体系？”艾莉诺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她想起了凌瑶那双总是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却又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那眼神深处，似乎隐藏着一种对于他们这个世界“落后”技术的……怜悯？ 这个念头让艾莉诺教授感到一阵心悸和不甘。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她的助手，一个年轻的炼金师，端着一杯提神的热饮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担忧。 “教授，您已经两天没休息了……要不要先……” 助手的话说了一半，就看到了实验台上的一片狼藉和艾莉诺教授那憔悴不堪、眼神却异常明亮的模样，顿时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艾莉诺教授猛地抬起头，看向助手，语气急促地问道：“我们库房里，有没有关于……关于上古时期、或者异位面的能量理论记载？有没有非魔法体系的力量记载？” 助手被问得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教授，学院的藏书主要以现代魔法体系为主，上古文献大多残缺不全，至于异位面和非魔法体系……那更像是神话传说或者骑士小说里的内容……” 艾莉诺教授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变得更加坚定。 “神话传说……骑士小说……”她重复着这几个词，眼神飘忽，“或许……真理真的隐藏在那些被我们视为荒谬的记载之中？” 她挥手让助手离开，自己再次陷入了沉思。现有的魔法理论无法解释凌瑶的手段，那么突破口或许真的不在学院浩如烟海的魔法藏书里，而是在那些被视为不靠谱的野史、传说、甚至……民间故事里？ 这个想法很大胆，甚至有些疯狂，但对于一个世界观正在崩塌重建的学者来说，任何可能性都值得尝试。 她立刻起身，也顾不上休息，直接离开了实验室，朝着学院图书馆那最为偏僻、积满灰尘的“神话与民俗”区域走去。她要去故纸堆里，寻找那可能存在的、关于另一种力量体系的蛛丝马迹。 而在“东方秘药”小店，凌瑶对一位顶尖魔药学教授正因为自己而濒临崩溃、并即将开启新世界大门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正有点不耐烦地看着芬恩拿着一本崭新的、华丽无比的账簿，兴高采烈地向她汇报着“莹肌露”带来的惊人利润，以及多少贵族夫人小姐发出了宴会邀请。 “凌小姐！哈里斯伯爵夫人邀请您参加周末的沙龙！莫尔根公爵小姐想请您做她的私人美容顾问！价格随便开！”芬恩的眼睛里闪烁着金币的光芒。 凌瑶打了个哈欠，毫无兴趣。参加宴会？当顾问？有那时间不如多吸收两块魔核。她现在只关心两件事：一是能量，二是清净。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隐约感觉到，店外那些来自审判所的监视目光，似乎变得更加密集和焦灼了。而且，最近还多了一些别的、带着不同意味的窥探视线。有些充满了贪婪，有些则带着审视和算计。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悄然收紧。 凌瑶微微蹙眉。麻烦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她看了一眼还在滔滔不绝规划着商业宏图的芬恩，决定稍微给他提个醒。 她伸出手，指了指窗外，然后做了个“小心”的手势。 芬恩正说到兴头上，愣了一下，顺着凌瑶的手指看向窗外，只看到几个匆匆路过的行人。他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凌小姐，你是说……最近天气不好，要小心着凉？” 凌瑶：“……” 算了，对牛弹琴。 她收回手指，决定还是靠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只要恢复足够的力量，一切魑魅魍魉，都是纸老虎。 她拿起今天新收到的一块品质极佳的暗紫色魔核，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比普通魔核精纯不少的能量，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 至少，赚钱还是很有用的。 第14章 赛拉斯的第一次试探 艾莉诺教授一头扎进图书馆故纸堆里寻找“异端真相”的同时，赛拉斯审判官的耐心也终于消耗到了极限。监视报告雪片般飞来，记录着“东方秘药”日益扩大的影响力、与贵族圈愈发密切的联系、以及那种完全无法用圣典解释的“邪恶力量”的频繁使用（指凌瑶日常的符文练习和药水检测）。 尤其是那份关于“莹肌露”可能含有“魅惑成分”、导致贵族女性精神面貌发生“异常积极变化”的报告，让赛拉斯再也坐不住了。他不能再等待完美的证据链，必须主动出击，进行试探，逼迫对方露出马脚！ 这一日，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 “东方秘药”小店刚开门不久，芬恩正指挥着新来的小学徒擦拭柜台，清点昨日收到的魔核，嘴里还哼着跑调的小曲。凌瑶则照例窝在后间，研究新到手的几块稀有矿石样本——这是某位贵族夫人为表谢意，特意从家族矿藏中挑选送来“交流”的。 突然，店门被人毫不客气地“砰”一声推开！ 三名身穿审判所黑色学徒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面色倨傲、眼神刻薄的青年。他们腰间挂着象征审判所权威的短杖，步伐统一，带着一股刻意营造的压迫感。 店内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小学徒吓得手里的抹布都掉了，缩着脖子不敢抬头。芬恩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麻烦还是上门了。他连忙挤出笑容迎上前： “几位审判所的学长，早上好！请问有什么能帮你们的吗？” 为首的倨傲青年冷哼一声，目光嫌恶地扫过店里那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符文半成品和药水，下巴抬得老高：“我们是奉赛拉斯审判官之命，前来搜查违禁品！我们接到举报，称你们这里藏有未经报备的危险魔法材料和违禁药剂！”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店里店外都能听见：“现在，立刻配合检查！否则将以妨碍公务罪论处！” 芬恩脸色一变：“违禁品？学长，这一定是误会！我们店里的所有材料都是正规渠道采购，药水也都是合法销售的……” “是不是误会，查过才知道！”倨傲青年不耐烦地打断他，一挥手，“搜！” 他身后两名学徒立刻就要往里冲。 “等等！”芬恩急了，张开手臂想拦。后间里可有凌小姐和那些贵重的矿石样本，还有凌小姐绘制的一些符文草图，这些东西可不能被这些家伙胡乱翻动！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后间的门帘被一只纤手掀开，凌瑶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她手里还拿着一块暗紫色的、闪烁着微光的矿石，似乎对外面的骚动毫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瞥了那三个审判所学徒一眼。 那倨傲青年看到凌瑶，眼神微微一凝，闪过一丝忌惮，但随即又被更强的表现欲取代。他挺起胸膛，厉声道：“你就是店主？来得正好！立刻让开，配合我们搜查！” 凌瑶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目光扫过店内。她看到地上有一张芬恩练习失败、揉成一团准备丢掉的符文草稿纸，正好落在柜台阴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看似随意地用脚尖极其轻微地拨动了一下那张纸团的位置，角度刁钻地让它卡进地板一道细微的裂缝里，纸团上某个画歪了的符文节点恰好对准了那倨傲青年即将落下的脚底。 同时，她的手指在柜台下方快速勾勒了几个简单的阵纹节点，指尖微不可察的仙力一闪而逝，瞬间激活了一个范围极小、效果极其短暂简陋的“扰神阵”——这阵法甚至连阵法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个恶作剧级别的小把戏，效果是让踏入其影响范围的人瞬间精神恍惚一下，产生轻微的失衡感。 这一切做得悄无声息，快如闪电，在场没有任何人察觉。 那倨傲青年见凌瑶无视他，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冷哼一声，抬脚就要强行绕过芬恩，往后间闯去。 他的右脚正好踩中了那个被凌瑶微调过位置的纸团！ 就在他脚底接触纸团上那个歪斜符文节点的瞬间，同时踏入了“扰神阵”的微弱影响范围！ 两重极其微弱的效果叠加—— 只见那倨傲青年突然“嗷”地怪叫一声，像是踩到了烧红的烙铁，又像是突然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毫无征兆地猛地向前一扑，脚下踉跄夸张，手舞足蹈地试图保持平衡，结果却一头撞在了旁边一个摆放着“莹肌露”样品的水晶展示架上！ “哗啦啦——！” 展示架剧烈摇晃，上面好几瓶精致的水晶瓶东倒西歪，眼看就要摔碎一地！ 芬恩和那两个审判所学徒都吓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瑶似乎恰好“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那个展示架，她的手腕“不小心”碰到了旁边桌子上放着的一杯芬恩没喝完的、用来练习“清风符”的清水。 水杯倾倒，清水泼洒出来，溅了几滴到凌瑶的手背上。 紧接着，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那几滴清水在接触到凌瑶手背的瞬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并没有顺着皮肤流下，而是瞬间凝结成了几颗圆润剔透的“水珠”，如同有了灵性，沿着一种诡异的弧度弹射而出！ 啪啪啪！ 几颗水珠精准无比地打在那几个即将坠落的水晶瓶底部，力道巧妙至极，如同无形的手托了一下，竟然将那几个瓶子打得向上抛起了少许，然后稳稳地落回了原位！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展示架停止了摇晃，水晶瓶安然无恙，只有几颗水珠在瓶底缓缓滑落。 而那个倨傲青年，则因为刚才那一下猛烈的失衡，彻底失去了重心，“噗通”一声五体投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样子狼狈不堪。 店内一片死寂。 芬恩和小学徒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 另外两个审判所学徒彻底懵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摔在地上的倨傲青年更是脑子一片空白，摔得眼冒金星，羞愤欲绝。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摔得这么惨？还有那救下水晶瓶的水珠……那是什么鬼？！ 凌瑶收回手，看着手背上残留的水渍，微微蹙了蹙眉，仿佛只是嫌弃被打湿了衣服。然后她目光平静地看向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青年，那眼神仿佛在问：你躺在地上做什么？ “你……你搞了什么鬼？！”倨傲青年挣扎着爬起来，脸色涨得通红，指着凌瑶气急败坏地吼道，声音都变了调。他坚信刚才肯定是这个异界女人用了什么邪术！ 凌瑶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 芬恩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虽然他也没看清具体怎么回事，但看到审判所的人吃瘪，他立刻来了精神，大声道：“学长！你自己没站稳摔倒了，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我们还差点损失了贵重商品呢！幸亏凌小姐……呃……手滑了一下，不然你们审判所得赔多少钱？” 他特意加重了“贵重商品”和“赔钱”几个字。 那两个审判所学徒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些晶莹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水晶瓶，脸上也露出一丝后怕和犹豫。真要是打碎了，他们可赔不起。 倨傲青年气得浑身发抖，他想反驳，却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对方使用了邪术。刚才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巧合——他自己脚滑摔倒，对方不小心碰倒水杯，水珠巧合地救了瓶子……可这巧合也太他妈巧了！ 他憋屈得差点吐血，还想硬着头皮继续搜查，却感觉胸口刚才摔到的地方隐隐作痛，气势已然弱了大半。 凌瑶似乎懒得再理会他们，转身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慢条斯理地开始写字——这是芬恩教她的，用来记录订单和材料的。 她写了几笔，然后举起本子，亮给那倨傲青年看。 上面用歪歪扭扭、但勉强能辨认的大陆通用文字写着：“损失：紫絮草三磅，银叶草五磅，月光尘一钱……（后面是一长串清单）……总计：金币二百五十枚。赔偿？” 芬恩凑过去一看，差点笑出声。凌小姐这清单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把被他们打扰导致“可能”产生的损失全算上了，还精准地报出了二百五这个极具讽刺意味的数字。 倨傲青年看着那清单和那个数字，脸都绿了。他出来执行任务，身上哪带那么多钱？而且这摆明了是敲诈！ “你……你胡说！我们根本没碰坏任何东西！”他色厉内荏地喊道。 凌瑶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又晃了晃手中的本子。 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另外两个学徒悄悄拉了拉倨傲青年的袖子，低声道：“学长……要不……我们先回去汇报吧？赛拉斯大人只让我们来试探，没让我们起冲突……而且这女人邪门得很……” 倨傲青年看着凌瑶那副油盐不进、偏偏又抓不到把柄的样子，再想想刚才那邪门的遭遇和天价赔偿单，最终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咽。 “哼！我们走！”他恶狠狠地瞪了凌瑶和芬恩一眼，撂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你们等着！审判所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说完，他便带着两个跟班，灰头土脸、一瘸一拐地快步离开了小店，背影甚至带着几分仓惶。 看着他们消失在巷口，芬恩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痛快！太痛快了！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凌小姐，你刚才那一下真是太……太巧了！”他到现在还觉得那是巧合。 凌瑶放下本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次微不足道的小小警告而已。她感应到店外那些监视的目光，在审判所学徒离开后，似乎变得更加隐蔽和忌惮了。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那个赛拉斯审判官，绝不会轻易罢休。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块暗紫色的矿石，指尖微微用力。一丝精纯的仙力渗透进去，矿石内部的结构悄然发生着改变，变得更加紧密，能量流转更加顺畅。 得加快速度了。 第15章 芬恩的销售奇迹 审判所学徒灰溜溜败走麦城的事儿，不知怎么就在学院里小范围传开了。虽然版本各异，有的说是审判所的人自己脚滑摔了个大马趴，有的说是“东方秘药”的店主用了不知名的东方戏法，但结果都一样——赛拉斯审判官的第一次试探，碰了一鼻子灰。 这无形中给“东方秘药”蒙上了一层更神秘的面纱，连带着芬恩走在学院里，都觉得那些窥探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忌惮，他腰杆子挺得更直了。 生意依旧红火，贵族圈的“莹肌露”订单络绎不绝，佣兵工会的“凌氏一号”需求稳定。但芬恩并不满足，他骨子里那股商业冒险精神被彻底激活了，整天琢磨着开拓新市场。 机会很快随着期末月的临近而到来。 洛克菲勒魔法学院的期末考核，其残酷程度丝毫不亚于一场小型战争。图书馆人满为患，走廊里随处可见抱着厚厚法典念念有词的学生，黑眼圈成了标配，焦虑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各种提神醒脑的魔药、增强记忆的熏香销量猛增，但效果嘛……也就图个心理安慰。 芬恩自己也是备考大军中的一员，深切体会到了这种痛苦。熬夜背诵复杂的咒语序列和魔法阵图，脑袋昏沉得像灌了铅，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这天夜里，他一边守着坩埚熬制新一批“凌氏一号”，一边抱着《中级元素理论》啃得头晕眼花，忍不住哀叹：“要是有什么东西能让人熬夜不困还精神百倍就好了……” 说着无心，听者……凌瑶正好从后间出来拿东西，听到这话，随口说了一句：“清心丹大概可以。” 她用的是汉语，芬恩自然听不懂，但“丹”这个音他记得，好像和凌小姐那些神奇药水有关？他立刻来了精神，凑上前眼巴巴地问：“凌小姐，你刚才说什么丹？是能提神的好东西吗？” 凌瑶瞥了他一眼，想起修仙界那些低阶弟子熬夜修炼时常用的、最基础的清心丹，那玩意儿能稍微驱散疲劳，清明神智，效果温和得几乎没啥副作用，属于修真界“保健品”范畴。 她懒得解释，随手从旁边拿过一张草纸，画了一株常用于炼制清心丹的辅药“宁神花”的图样——这种花在这个世界很常见，也被用于一些安神药剂，芬恩的药材库里就有不少库存。 芬恩一看就明白了，大佬这是又要开发新产品了！他立刻屁颠屁颠地去取来宁神花。 凌瑶看着那堆宁神花，品质一般，但也够用了。她让芬恩取来一个小号的药碾，将宁神花和一些同样常见的、带有轻微振奋效果的草叶丢进去，然后手指隔着空气轻轻一压—— 没有魔力波动，但药碾里的药材瞬间被一股无形之力碾磨成极其细腻均匀的粉末，充分混合。 接着，她取来一点蜂蜜作为粘合剂，手指翻飞，如同搓丸子般，眨眼间就将药粉搓成了几十粒比米粒稍大、散发着淡淡清凉气息的墨绿色小药丸。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每次一两粒，温水送服。”凌瑶用生硬的大陆通用语磕磕绊绊地说了几个词，这是她最近跟芬恩学的少数几句实用短语之一。 芬恩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些小药丸，感受着那淡淡的清凉气息吸入鼻中，确实感觉头脑清醒了一点点。他毫不犹豫地自己先试了两粒。 药丸下肚，一股温和的清凉感缓缓从胃里散开，直冲头顶。熬夜带来的昏沉感如同被清风拂过，迅速消退，思维变得清晰起来，注意力也更容易集中了。虽然身体依旧能感觉到疲惫，但精神上的倦怠感大大减轻。 “神了！”芬恩猛地一拍大腿，眼睛亮得吓人，“这效果比那些提神药水强多了！而且没有那种心跳加速的紧张感！凌小姐！这绝对是那些备考学生的救命稻草啊！” 他立刻开始了疯狂的脑补和包装策划。 “清心丹？这名字太直白了，不够霸气！得换个名字……嗯……就叫‘东方智慧丸’！寓意吃了能增长智慧，轻松应对考试！” “包装也得换！用那种最便宜的深色小木盒，上面刻上‘秘’字，显得神秘又高端！” “宣传语就是……‘来自东方的神秘智慧，助您横扫考场，告别熬夜焦虑’！” “价格嘛……不能太便宜，显得掉价，但也不能太贵，学生穷……就定……定普通提神药水的三倍价格！” 凌瑶对他的商业策划毫无兴趣，只要不影响她收魔核，随他折腾去。她打了个哈欠，回后间继续研究她的矿石去了。 得到了默许的芬恩，立刻开始了他的销售奇迹。 他首先找到了学生会负责采购的干部——一位同样被期末考折磨得焦头烂额、黑眼圈浓重的学长。 芬恩没有直接推销，而是先免费赠送了对方一小盒“东方智慧丸”，神秘兮兮地叮嘱：“学长，试试这个，我们店最新研发的东方秘药，专治备考各种不服，效果谁用谁知道。” 那位学长将信将疑，但死马当活马医，当晚复习时就试吃了两粒。 结果可想而知。虽然不能真的增长智慧，但那显著的提神醒脑、缓解焦虑的效果，对于挣扎在挂科边缘的学子来说，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第二天，那位学长就顶着一对稍微淡了那么一点点的黑眼圈，激动地找到了芬恩，开口就要订购五十盒！并且以学生会的名义，向各个备考小组推荐！ 学生会的影响力是巨大的。很快，“东方秘药”出了一种效果神奇、能让人熬夜刷题精神抖擞的“东方智慧丸”的消息，就像野火一样在备考的学生中间传开了。 一开始，还有很多人持怀疑态度，觉得是夸大其词。但禁不住身边试过的同学疯狂安利： “真的有用！昨晚我看了一晚上《古代魔法史》，一点都没犯困！” “比咖啡管用多了！喝了咖啡心慌，这个不会！” “感觉记忆力都变好了……错觉吗？” “求问哪里能买到？图书馆三楼那个角落吗？” 于是，小店迎来了新一波客流高峰。这次来的不再是粗犷的佣兵或者矜持的贵族仆人，而是一群群面色憔悴、眼神渴望的学生党。他们挤在狭小的店铺里，举着好不容易攒下的零花钱，争先恐后地购买那小小的深色木盒。 “给我来一盒！不！两盒！” “芬恩学长！还有货吗？我《炼金基础》就差最后一遍复习了！” “能不能用笔记复印本来换？我有教授去年的划重点！” 芬恩忙得晕头转向，收钱收到手软，脸上笑开了花。他不得不临时又雇了一个学生专门负责打包和售卖“智慧丸”，店铺里整天都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清凉药香。 销量之大，甚至一度挤占了部分“凌氏一号”和“莹肌露”的产能。芬恩不得不调整生产计划，日夜不停地搓丸子……呃，是指挥学徒熬制药膏再搓丸子。 巨大的需求也带来了小小的烦恼。总有学生想讨价还价，或者希望能用别的东西以物易物。芬恩充分发挥了他的销售天赋和人情世故能力，应对得滴水不漏。 “学妹，不是学长不给你便宜，这药材都是东方秘传，成本高昂啊！” “用魔法笔记换？呃……学长我看看……啧，这笔记版本太老了，这样吧，看你诚心，抵一个银币怎么样？” “买五盒送一张‘清风符’？成交！” 他甚至搞起了“团购优惠”和“考前冲刺套餐”，将“智慧丸”与那些效果微乎其微但看起来很有趣的简易符文捆绑销售，进一步刺激消费。 小店的财富以惊人的速度再次累积，芬恩数魔核数得做梦都在笑。 凌瑶对这一切依旧漠不关心，她只关心两件事：一是芬恩按时上交的魔核数量和品质有没有打折，二是店外那些监视的视线似乎因为学生的大量涌入而变得更加焦躁和密集了。 她能感觉到，那个赛拉斯审判官，就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恶狼，正在耐心地等待着下一个机会。学生们的狂热，或许会被他解读为另一种形式的“蛊惑”？ 不过，眼下这纷乱的局面也并非全是坏事。至少，川流不息的学生人群无形中成了一种掩护，让那些监视者很难找到再次发难的机会。 凌瑶拿起一颗芬恩孝敬上来的、品质格外好的蓝色魔核，感受着其中清凉的能量波动，决定暂时不去想那些麻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务之急，还是提升实力。 她看了一眼在外面忙得团团转、却精神亢奋无比的芬恩，忽然觉得，有这个能折腾的家伙在，似乎……也挺不错的？ 至少，赚钱的速度确实快了很多。 第16章 元素亲和与灵根 “东方智慧丸”的风暴席卷了整个洛克菲勒学院的期末考场，芬恩·利弗的大名在学生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俨然成了学渣们的救世主，虽然他自己几门功课的考试成绩依旧岌岌可危，全靠“智慧丸”续命才没当场睡在考场上。 店铺依旧忙碌，但芬恩已经逐渐从最初的的手忙脚乱中适应过来，甚至摸索出了一套高效的管理流程。他雇佣了两个可靠的学徒负责大部分的日常生产和销售，自己则更多地扮演起了“产品经理”和“外交官”的角色，整天琢磨着新点子和应付各方关系。 凌瑶乐得清闲。除了偶尔需要她出手稳定一下批量生产药液的品质，或者随手画几个新符文的简化结构打发芬恩，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后间，与日益增多的魔核和矿石为伴。 实力的恢复依旧缓慢得令人发指。这个世界的能量规则如同一种坚韧而又无形的膈膜，排斥着她那套自成体系的仙力运转。吸收魔核能量像是隔着毛玻璃喝水，十成能量吸入，能炼化吸收一成半就算运气好。 烦躁感与日俱增。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更深入地理解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找到仙力与这个世界能量的共通点，或者转化方式。 这一日，她的目光落在了墙角那堆芬恩陆陆续续淘换来的、覆盖着薄薄灰尘的魔法书籍上。从最初级的《魔法入门导论》、《四大元素简述》，到稍深一些的《魔力感应与引导》、《基础咒文解析》，种类杂乱，良莠不齐。 以前她对此嗤之以鼻，觉得是旁门左道，效率低下。但现在，或许这些“落后”的理论中，藏着破局的钥匙？ 她随手抽出一本最厚的《格兰特魔法体系概论》，拍了拍上面的灰，耐着性子翻看起来。 起初，她看得眉头直皱。书中描述的魔力积累方式在她看来笨拙又低效，咒语的冗长吟唱更是毫无必要的精神浪费，那些复杂而脆弱的魔法阵结构，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一个节点错误就可能引发灾难性后果。 “粗陋……原始……浪费……”她嘴里不时吐出几个贬义词，若是让艾莉诺教授听见，怕是又要气得当场和她进行一番“学术交流”。 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跳过那些在她看来花里胡哨的表面技巧，直指核心的能量描述部分时，一些有趣的、与她认知中修仙体系似是而非的概念，开始吸引了她的注意。 尤其是关于“元素亲和力”的描述。 书中提到，每个人天生对地、水、火、风四大基础元素以及一些稀有元素（如光、暗）拥有不同强度的亲和力。亲和力越高，感知和引导相应元素就越容易，学习对应系的魔法也事半功倍。这是魔法天赋的基础。 这与修仙界“灵根”的概念，何其相似！ 修仙者也讲求灵根属性，金木水火土、风雷冰暗等等，属性契合，修炼相应功法便进境神速。凌瑶自己就是万中无一的全属性天灵根，否则也不可能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卷成修仙界大佬。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这个世界的“元素亲和力”，是否就是“灵根”在这个规则下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只是感知和利用的方式截然不同？ 魔法师通过精神力感知元素，用咒语和魔法阵请求、引导、命令它们排列组合，形成法术。而修仙者则是将天地灵气吸入体内，炼化成自身真元力，如臂指使，法术源自内心，言出法随。 一个是向外借用，一个是向内炼化。路径不同，但指向的源头，那构成世界的基本能量粒子，是否本质相同？ 这个想法让她精神一振。如果猜想成立，那么她或许不需要强行用自己的仙力去硬撞这个世界的规则壁垒，而是可以尝试“模仿”魔法师的方式，用仙力模拟出“元素亲和”的效果，更高效地引导这个世界的能量，甚至……实现两种体系能量的初步融合转化？ 她立刻开始着手验证。 她首先尝试更细致地感知周围的元素能量。放开神识，不再像以前那样强行排斥，而是尝试去分辨、去接纳那些活跃跳动的火元素、柔和流动的水元素、厚重沉稳的土元素、自由不羁的风元素…… 这个过程起初并不顺利。她的神识过于强大，习惯了一力降十会，这种精细的区分和感知让她觉得别扭。就像让一个习惯用巨斧劈柴的壮汉去绣花一样。 但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韧性。一次失败，就再来一次。 渐渐地，在她那强大的神识操控下，周围混乱的能量场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她能“看”到不同颜色的能量光点如同潮汐般涌动，能感受到它们不同的“性格”：火元素的躁动，水元素的温顺，土元素的沉稳，风元素的灵动…… 她尝试调动一丝微薄的仙力，不再强行命令，而是模仿着书中描述的“火元素亲和”状态，让仙力模拟出类似的波动频率，轻轻地“触碰”一颗游离的火元素光点。 那颗原本对她爱答不理、甚至有些排斥的火元素光点，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竟然缓缓地、试探性地靠近了她的那丝仙力，如同被同类吸引！ 有门！ 凌瑶心中一动，保持住那种模拟波动，小心翼翼地将那粒火元素光点“引”入体内。 光点入体，依旧带着这个世界的规则烙印，与她的仙力格格不入，带来一丝细微的灼刺痛感。但这一次，排斥力明显小了很多！ 她立刻运转功法，尝试炼化。 过程依旧缓慢，但效率比起之前粗暴吸收魔核能量，竟然提升了那么一丝丝！而且炼化后的能量，似乎更加“温顺”，更容易被同化。 虽然提升微乎其微，但这无疑验证了她的猜想方向是正确的！ 巨大的兴奋感涌上心头。困扰多时的瓶颈，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她迫不及待地开始尝试其他元素。水元素、土元素、风元素……她凭借全属性天灵根的底子和强大的神识控制力，如同一个最顶级的模仿大师，不断调整着仙力的波动频率，模拟出对不同元素的“亲和”状态。 效果一次比一次好。 她甚至尝试同时模拟两种元素的亲和状态，结果引发了小范围的元素紊乱，差点把后间的桌子点着，吓得她赶紧收敛。 看来同时模拟多种元素，以她现在的状态和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还无法做到。但这已经足够了不起了！ 她沉浸在这种新发现的乐趣中，不断试验，优化着模拟的精度和炼化的效率。她发现，不同品质的魔核，内部蕴含的元素能量纯度也不同，用这种“模拟亲和”的方式吸收，效果差异更大。 她还尝试将一丝模拟了土元素亲和的仙力注入一块普通的岩石，那岩石的表面竟然微微泛起光泽，变得更加坚硬了一丝。将模拟水元素亲和的仙力注入清水，水的活性似乎也有微弱提升。 这些发现让她思路大开。或许，不仅仅局限于吸收能量？这种模拟亲和的力量，是否能用于改良材料？甚至……用于炼制更适合这个世界的“丹药”和“法器”？ 一个全新的、融合了两个世界体系优势的修行方向，在她眼前缓缓展开了一条狭窄却充满希望的路径。 她不再满足于芬恩淘来的那些基础书籍。她让芬恩想办法去弄更高级的、关于元素本质、能量形态转化、甚至涉及规则理论的魔法书籍，无论多贵。 芬恩虽然不明白凌小姐为什么突然对魔法理论这么感兴趣，但大佬发话，他自然全力以赴。他动用了最近积累的所有人脉和财富，甚至通过学生会的关系，偷偷借阅了一些高年级才能接触的**区的入门书籍的抄本。 凌瑶如饥似渴地阅读着，结合自身的验证，以前很多晦涩难懂的地方豁然开朗。她对这个世界能量规则的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深着。 她不再觉得魔法体系粗陋落后，反而开始欣赏其中一些精巧的、关于能量精细操控的思路。她就像一块巨大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两个不同世界的知识养分，并在脑海中进行着激烈的碰撞和融合。 偶尔，她也会指点一下芬恩。不再是随手画个符文打发他，而是会在他绘制符文时，指出他能量引导过程中一些细微的、不符合元素特性的瑕疵。 “火球符，不是魔力猛就行，要感知火的‘爆裂’和‘升腾’之性，引导时要有冲击力，但不能散。” “清水符，要体会水的‘流动’与‘渗透’，魔力要柔和连贯。” 她说得玄之又玄，芬恩听得云里雾里，但试着照做之后，惊讶地发现绘制成功率竟然真的又提升了一点！ 他对凌瑶的崇拜更是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只觉得大佬果然深不可测，连魔法理论都如此精通。 小店的后间，仿佛变成了一个奇特的跨界研究所。一边堆放着魔核、药材和符文纸，另一边则摊开了各种深奥的魔法书籍。凌瑶的身影沉浸其中，时而翻阅沉思，时而指尖缭绕着不同属性的微弱光芒进行试验，神情专注而兴奋。 她感觉到，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向她缓缓打开。 而这一切，都被窗外阴影中，那双冰冷的眼睛，通过特制的窥视水晶，一丝不落地记录了下来。 赛拉斯审判官看着水晶中传来的影像——那个异界生物身上交替闪烁的不同元素微光，以及她面前那些越来越深奥的魔法书籍，脸色阴沉得可怕。 操控多种元素！研读高深魔法理论！ 这绝不是简单的异界生物！她是在学习！在研究这个世界的规则！她想要更深地隐藏自己？还是想掌握更强大的力量来实施她的邪恶计划？ 无论是哪种，都绝不能容忍！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了那枚冰冷的审判徽记。 催化剂计划，必须立刻执行！不能再等了！ 第17章 定制版淬体丹 洛克菲勒魔法学院的期末风暴总算有惊无险地刮了过去，芬恩·利弗凭借"东方智慧丸"的惊人销量和凌瑶那非人般的"考前辅导"能力，居然低空掠过，奇迹般地没有挂科。这让他对凌瑶的崇拜之情更是如同无尽之海的波涛，滔滔不绝。 "凌小姐！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的指路明灯！我人生航道上最亮的灯塔！"芬恩捧着自己那几张侥幸及格的成绩单，激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当场给凌瑶磕一个。 凌瑶正忙着清点近期收入——主要是那些亮晶晶的魔核，闻言头也没抬，随手抛了块品质最次的火系魔核给他："拿去，补补脑子。" 芬恩手忙脚乱地接住，感动得差点当场晕厥。看看！这就是大佬风范！随手赏赐都是魔核！虽然这魔核的能量波动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可是凌小姐给的！意义非凡！ 他珍而重之地将魔核揣进怀里最内侧的口袋，决定把它当成传家宝供起来。 就在芬恩琢磨着该怎么进一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时，小店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骑士学员制服的年轻人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脸上写满了犹豫和好奇。 "请问......这里就是''东方秘药''吗？"年轻人的声音洪亮，带着骑士特有的那种耿直味儿。 芬恩立刻切换回精明商人的模式，脸上堆起职业笑容："没错！这位同学真是好眼光！本店专营各种东方秘传药剂和神奇道具，效果保证，童叟无欺！请问您是想要提神醒脑的''智慧丸''，还是美容养颜的''莹肌露''？或者来几张''清风符''体验一下东方魔法的魅力？" 年轻的骑士学员被这一连串推销砸得有点懵，连忙摆手："不、不是的！我听说......听说你们这里有能增强体质的特效药？" 他说着，下意识挺了挺结实的胸膛，但脸上却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窘迫："我是骑士学院三年级的卡尔·铁盾。下个月就要进行毕业实战考核了，我的体能测试一直......一直差那么一点点才能达标。" 芬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好家伙，这身板，这肌肉块头，看起来一拳能捶死一头牛，就这还叫差一点点？骑士学院的考核标准是给巨人定的吗？ 卡尔似乎看出了芬恩的疑惑，黝黑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声音也低了几分："是我的耐力测试不过关......长途奔袭和持久战总是后劲不足。" 哦～芬恩恍然大悟。原来是续航能力不行啊！这个他熟！"凌氏一号"体力药水不就是干这个的嘛！ "这个好办！"芬恩一拍大腿，转身就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小水晶瓶，"本店招牌产品''凌氏一号''，专治各种体力不支！一口提神醒脑，两口永不疲劳，三口长生不老......" 他还没说完，卡尔就急忙打断："这个我试过！确实有点用，但效果不够持久！考核要连续进行好几个小时，我需要的是更......更根本的增强！" 芬恩愣住了。更根本的增强？这可就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凌瑶。 凌瑶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魔核，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叫卡尔的骑士学员。嗯，底子不错，气血旺盛，就是经脉似乎有些淤塞不畅，导致气息运转不够圆融，耐力不足也在情理之中。 增强体质？这不就是最基础的淬体嘛！在她原来那世界，随便哪个外门弟子都能用烂大街的药材搓出几种淬体丹来。 她冲芬恩勾了勾手指。芬恩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附耳倾听。 "问他，要多强。"凌瑶言简意赅。 芬恩连忙转头，原话复述："凌小姐问，你想要多强的效果？" 卡尔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握紧拳头激动地说："越强越好！只要能通过考核！再大的痛苦我都能忍受！我们铁盾家族没有懦夫！" 越强越好？凌瑶挑了挑眉。小伙子很有魄力嘛！她喜欢这种有追求的客户！ 她回忆了一下最低配版的淬体丹方子，主要材料这个世界好像都有替代品，药效嘛......估计也就原版的万分之一？应该吃不死人。 于是她对芬恩点了点头，表示这单生意可以接。 芬恩立刻心领神会，对卡尔露出一个"你赚大了"的表情："同学，你运气真好！凌小姐愿意为你专门定制一款强化药剂！不过这种秘药炼制不易，价格嘛......" "钱不是问题！"卡尔毫不犹豫地解下腰间的钱袋，咚的一声放在柜台上，听声音分量不轻。"只要有效！这些就是定金！" 凌瑶瞥了一眼那钱袋，感知到里面有几块能量尚可的土系魔核，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她起身走向后间，准备开工。 考虑到这是异世界友人的初次尝试，凌瑶难得地发扬了一下人道主义精神，将原本就低配到地心的丹方药材用量，又酌情减了一半。就这样，她都觉得有点欺负小朋友了。 炼制过程毫无悬念。依旧是那个小破坩埚，依旧是那些平平无奇的药材，在凌瑶那完全不讲道理的力量介入下，很快融合成了三颗龙眼大小、色泽黝黑、散发着古怪气味的药丸。 凌瑶拿着药丸出来，递给卡尔，难得地多说了几个字："一次一颗，温水送服。间隔三日。" 卡尔如获至宝，双手颤抖地接过那三颗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有点可疑的药丸，小心翼翼地用丝绒布包好，付清尾款（又贡献了几块不错的魔核），千恩万谢地走了。 芬恩看着卡尔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凑到凌瑶身边小声问："凌小姐，那药......效果怎么样？" 凌瑶掂量着新到手的魔核，漫不经心道："撑不死。" 芬恩："......"这算是哪门子保证？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东方秘药"的店门就被人捶得震天响，伴随着卡尔·铁盾那中气十足、甚至有点过于洪亮的咆哮："凌小姐！利弗先生！神药！真是神药啊！" 芬恩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差点被门外的人形火炬闪瞎眼。 只见卡尔·铁盾站在晨曦中，浑身热气腾腾，双眼亮得如同两盏魔法探照灯，脸上洋溢着一种极度亢奋、近乎癫狂的笑容。他身上的骑士学员制服似乎被暴涨的肌肉撑得有些紧绷，整个人像是一头刚刚挣脱枷锁的蛮荒巨兽，精力充沛得无处发泄。 "我感觉太好了！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卡尔激动地挥舞着双臂，声音洪亮得整条街都能听见，"我昨晚吃完药，浑身发热，然后就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我绕着训练场跑了整整一百圈！一点都不累！我还把训练用的石锁全都举了一遍！轻轻松松！" 芬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天色。大哥，现在才几点？您这是折腾了一晚上没睡？ "啊！对了！我是来道谢的！顺便再买点那个神药！"卡尔说着又要掏钱袋。 "停停停！"芬恩赶紧拦住他，"凌小姐说了，那药三天才能吃一颗！你不能乱吃！" 卡尔愣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事！我感觉好极了！再吃一颗肯定效果更好！" 最终，在芬恩好说歹说、几乎要抱着对方大腿劝阻的情况下，卡尔才勉强答应遵守"医嘱"，但他死活不肯离开，就蹲在店门口，开始做起了俯卧撑，一边做一边洪亮地数数，引得早起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芬恩痛苦地捂住了额头。他感觉凌小姐这次好像......又搞出了点意料之外的小状况。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两天，卡尔·铁盾彻底化身为洛克菲勒学院最亮丽（也最聒噪）的一道风景线。 他精力旺盛到令人发指。白天在骑士学院训练场上挥汗如雨，打破了多项耐力记录，把教官和同学都看得一愣一愣的；晚上就跑到"东方秘药"门口蹲着，不是在做俯卧撑就是在深蹲，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感觉好极了"、"铁盾家族没有懦夫"、"凌小姐万岁"。 他甚至自发地当起了小店的保安，看到有可疑人物靠近就瞪着一双铜铃大眼上前盘问，那股子亢奋劲儿吓得几个想来偷师或者打探消息的其他商会探子屁滚尿流。 芬恩从一开始的担心，逐渐变得麻木，最后甚至有点习惯了店门口有个免费的人形自走广告牌兼保镖。 直到第三天傍晚。 卡尔依旧准时出现在店门口，但那股子冲天的精气神似乎达到了一個顶点。他进行了一场长达三小时的超高强度自律训练，包括但不限于：负重越野、剑术劈砍、以及对着一个假人桩进行了长达一小时的连续冲锋。 最后，他仰天发出一声如同胜利宣言般的咆哮，声震四野，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咚"的一声砸在地上，彻底不动弹了。 当时芬恩正在店里盘点账目，被那声咆哮和随之而来的巨响吓了一跳，赶紧跑出去查看。 只见卡尔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潮红，浑身肌肉还在无意识地微微抽搐，嘴角却带着一丝心满意足的、诡异的微笑，呼噜声震天响——他竟然是力竭昏睡过去了！ "凌小姐！不好了！卡尔他......他好像晕过去了！"芬恩慌慌张张地跑回店里喊人。 凌瑶慢悠悠地走出来，瞥了一眼地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骑士学员，伸手搭了一下他的脉搏。 "没事。"她收回手，语气平淡，"透支了，睡几天就好。" "睡、睡几天？"芬恩结巴了，"可是......他这样躺在店门口也不是个事儿啊！" 最终，芬恩只好认命地跑去骑士学院报信。不一会儿，几个同样人高马大的骑士学员跟着芬恩跑来，看着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怎么叫都叫不醒的卡尔，面面相觑。 "卡尔这是......怎么了？"一个学员小心翼翼地问。 芬恩干笑两声，硬着头皮解释："呃......他可能是......训练太刻苦，累睡着了？" 骑士学员们看着卡尔那副仿佛经历了三天三夜大战般的酣睡模样，以及那雷打不动的呼噜声，表情复杂。最后，他们只好合力将这位睡美人同学抬了回去。 据说，卡尔·铁盾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耐力大增的事实并未改变，但那段持续亢奋的记忆却有些模糊，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无比畅快的战斗。 而"东方秘药"有一种效果猛到能让人亢奋三天然后直接睡死过去的"强化药剂"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在骑士学院和部分追求力量的人群中悄悄流传开来，吸引来更多好奇又带着点畏惧的目光。 凌瑶对此的评价是："底子太差，虚不受补。" 芬恩看着店里又多出来的几份来自壮汉们的咨询请求，默默地把"定制版强化药剂"的价格又往上调了三成。 毕竟，效果这么"显著"，价格贵一点，很合理吧？ 第18章 学术僵局 卡尔·铁盾那场惊天动地的三日酣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在洛克菲勒学院某些特定圈层里激起了层层涟漪。骑士学院的学员们私下都在传，那家偏僻小巷里的"东方秘药"有种猛得吓人的好东西，效果立竿见影，就是后劲有点费枕头。几个自诩体质强悍、卡在瓶颈已久的壮汉学员偷偷摸过来咨询，都被芬恩报出的高价和那句"效果过于强劲，使用需谨慎"的免责声明给唬得一愣一愣，暂时还在观望。 小店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上午接待佣兵，下午应付贵族仆役，偶尔穿插几个好奇的学生。芬恩数钱数得手软，凌瑶吸收魔核吸得愉快，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然而，在这片看似和谐的景象之下，一股暗流正在涌动。而这股暗流的源头，并非来自审判所那冰冷的监视，而是源于学院深处那间堆满了典籍与仪器的魔药学实验室。 艾莉诺·银蕊教授已经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整整一周了。如果说之前凌瑶的徒手提纯和诡异炼药只是在她坚固的魔法世界观上砸开几道裂缝，那么上次对方随手魔改基础稳定阵的行为，就简直是在裂缝里塞了炸药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了引线。 一周来，她不眠不休，试图用现有的所有魔法理论体系去解释凌瑶展现出的种种"奇迹"。她假设过未知元素、推演过新型能量结构、甚至查阅了禁忌文献中关于古代神力或异界生物的描述，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实验台上，那些昂贵精密的水晶仪器依旧闪烁着冰冷的光，屏幕上流淌的数据流依旧复杂而有序，但它们却无法告诉她那个黑发少女指尖流转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它们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回报"错误"、"未知干扰"、"无法解析"。 这种彻底的、毫无进展的挫败感，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艾莉诺的咽喉，让她感到一种近乎窒息的迷茫。她一生笃信的逻辑与法则，在绝对无法理解的现象面前，变得苍白无力。 骄傲？自尊？在纯粹而残酷的"未知"面前，那些东西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终于，在一个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的傍晚，艾莉诺教授猛地推开了实验室的门。她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一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有些散乱，但眼神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混杂着困惑、不甘、以及被强烈求知欲灼烧着的光芒。 她甚至没有换下实验袍，就这样径直走出了学院主堡，朝着那条偏僻小巷快步走去，步伐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此时，"东方秘药"店内，芬恩正在眉飞色舞地向凌瑶展示他新设计的"豪华尊享版莹肌露礼盒"——其实就是把原来的水晶瓶换成了更花哨的雕花玻璃瓶，外面再绑了根丝带。 "凌小姐您看！这样一包装，价格起码能再翻一倍！那些贵族太太小姐就吃这一套！"芬恩得意洋洋，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币如同雨点般砸落。 凌瑶正拿着一块新到的、蕴含着微弱雷电能量的奇异矿石琢磨着，闻言只是懒懒地掀了下眼皮，对此等浮夸的包装表达了无声的鄙视。在她看来，有这闲工夫搞花架子，不如多想想怎么提升药效或者压缩成本。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夕阳的余晖将来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艾莉诺·银蕊教授站在门口，逆着光，表情看不太清，但那股子严肃又带着点偏执的学术气场瞬间充斥了整个小店。 芬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里咯噔一下。银蕊教授？她怎么又来了？上次被凌小姐打击得还不够吗？难道又是来踢馆的？ 他下意识地挡在凌瑶身前，挤出营业性笑容："银蕊教授，下午好！请问您是需要''莹肌露''还是......" 艾莉诺直接无视了他，目光越过他，牢牢锁定了后面的凌瑶。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迈步走进店内，一直走到凌瑶的面前。 预想中的质问和挑战并没有发生。艾莉诺只是紧紧盯着凌瑶，沉默了足足有十秒，然后，用一种极其干涩、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告诉我。" "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原理？" "你使用的，不是魔力。那是什么力量？它的运行规则是什么？药性融合的依据是什么？那些符文......那些阵法......为什么违背基础元素定律却依然能生效？" 她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过来，语气不再是以往的居高临下和质疑，而是充满了真正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困惑与渴求。"我尝试了所有已知的方法，无法解析，无法复现，无法理解。这不可能！这不合理！" 芬恩被教授这近乎崩溃的追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又想打圆场："教授，您别激动，这个......商业机密，嘿嘿，商业机密......" 但凌瑶却放下了手中的雷电矿石。她看着眼前这位几乎快要被"未知"逼疯的女教授，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眼眸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同情"的情绪。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和那个一心只想消灭异端的赛拉斯不同。她是真的被困在了自己认知的壁垒里，挣扎着想要触碰壁垒之外的天空。 对于真正求索知识的人，凌瑶向来保留着一份难得的耐心——毕竟她自己也是这么卷过来的。 她想了想，决定用一种对方可能更容易理解的方式来解释。她伸手指了指旁边桌上放着的一些药材样本——宁神花、紫絮草、银叶草，还有一小块月光尘。 "药性，相生相克，如同君臣佐使。"凌瑶用她那依旧生硬、但足够清晰的通用语，缓慢地说道，"彼此配合，或增强，或抑制，达成平衡，指向所需结果。" 她拿起宁神花和另一株带有微刺、属性偏燥热的"烈阳草"："此物，安神。此物，亢奋。相克。单用，或有用。合用，相抵，效微。" 她又拿起紫絮草和银叶草："此物，凝神。此物，疏导。相生。合用，效增。" 最后，她指了指那锅正在用刻了阵法的坩埚熬煮的"凌氏一号"基础药液："力，非关键。序，为核心。强令其各司其职，归于平衡，即可。" 这一番"君臣佐使"、"相生相克"的理论，用这个世界的语言表述出来，虽然简化到了极致，甚至有些词不达意，但其内核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艾莉诺教授听得愣住了。她完全跟不上这种思路！魔法药剂学也讲究材料搭配，但那是以元素亲和性、魔力共鸣频率、能量稳定结构为基础的！从来没有什么"相生相克"！更没有这种仿佛在描述朝堂政局般的"君臣佐使"！ "平衡？序？"艾莉诺喃喃自语，眉头紧锁，试图理解这完全陌生的概念，"可是......能量如何引导？如何确保它们''各司其职''？没有精确的魔力控制和咒语引导，它们只会互相冲突甚至爆炸！" "为何要引导？"凌瑶反问，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问"吃饭为什么要用筷子"，"定下规则，它们自会遵循。" "规则？什么规则？谁的规则？"艾莉诺感觉自己快要抓住什么，但那念头又滑不留手。 凌瑶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解释"道"或者"法则"这种概念。最后，她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仙力，轻轻点在空中。 没有魔法灵光，没有元素汇聚。 但艾莉诺敏锐的感知却"看"到，以凌瑶的指尖为中心，周围那些活跃而杂乱的各种元素能量，仿佛被一种无形的、更高层级的力量瞬间"梳理"了一遍！它们并没有被强行控制或命令，而是自然而然地、如同百川归海般，短暂地进入了一种极其和谐、有序的流动状态！虽然只有一瞬，但那景象却深深烙印在了艾莉诺的脑海里！ "这......这是......"艾莉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无法理解这种力量，但她能感受到那种蕴含在其中的、近乎于"规则"本身的意味！ "天地有序，万物有法。"凌收回手指，淡淡地说出了最后八个字。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接近本质的解释了。 艾莉诺彻底陷入了沉默。她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灵魂已经出窍，飞向了某个未知的领域。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试图将凌瑶那套完全陌生的理论体系和她毕生所学的魔法知识进行对接、比较、融合...... 但结果是更多的混乱和矛盾。 "君臣佐使......相生相克......定下规则......天地有序......"她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把重锤，敲打在她固有的认知体系上。 魔法药剂学，追求的是绝对的控制和精确。而对方所说的，却更像是一种......基于某种至高法则的调和与顺应？ 这完全是两条背道而驰的路！ 看着陷入呆滞、仿佛世界观正在重塑的艾莉诺教授，芬恩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用眼神向凌瑶表达着"大佬您又干了什么？教授好像要坏掉了啊！"的惊恐。 凌瑶却一脸平静，重新拿起那块雷电矿石继续研究，仿佛刚才只是随口科普了一下小学生物知识。 过了许久，艾莉诺才猛地回过神。她眼神复杂无比地看了凌瑶一眼，那眼神里有震撼，有困惑，有挫败，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茫然无措的兴奋。 她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猛地转身，像是梦游一样，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小店，甚至连告辞都忘了。 "教、教授？您没事吧？"芬恩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但对方毫无反应，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口。 "凌小姐......"芬恩忧心忡忡地转过头，"银蕊教授她......不会想不开吧？" "思考。"凌瑶言简意赅地评价道，"是好事。" 芬恩："......"他怎么看都觉得那更像是要走火入魔的前兆。 与此同时，踉跄着冲回学院的艾莉诺·银蕊，一头扎进了图书馆最深处那布满灰尘的**区。她不再寻找魔法理论的佐证，而是开始疯狂翻阅那些记载着古老神话、失传哲学、乃至异世界传说的典籍。 她有一个模糊的、疯狂的念头。或许，那个黑发少女所说的，并非某种新型魔法，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接近世界本源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可能早已被追求"精确"与"控制"的现代魔法体系，彻底遗忘和摒弃了。 她的研究，第一次偏离了魔法的轨道，驶向了一片无人涉足的、迷雾重重的未知海域。 这一切，自然都被暗处的眼睛记录下来，汇成了新的报告，放在了赛拉斯审判官的桌上。 "目标与银蕊教授进行了长时间接触......交谈内容涉及未知理论体系......银蕊教授随后精神状态异常，闯入**区......" 赛拉斯看着报告，指尖冰冷。蛊惑！这是更深层次的精神蛊惑！已经开始腐蚀学院的教授了！ 他的目光落在"未知理论体系"那几个字上，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必须尽快行动！不能再让这种邪恶的知识继续传播了！ 第19章 赛拉斯的警告 艾莉诺·银蕊教授一头扎进**区，如同饥饿的旅人扑向面包，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她那双总是闪烁着理性与审视光芒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一种近乎狂热的求知欲，在布满灰尘的古老卷轴和语焉不详的神话传说中疯狂搜寻着任何可能与“君臣佐使”、“天地有序”沾边的只言片语。这种突如其来的学术转向，在她那些循规蹈矩的同事看来，简直比亡灵法师改行去跳芭蕾舞还要惊悚。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凌瑶女士，正悠闲地坐在她那日渐充盈的小店里，对着新到的一批魔核挑挑拣拣，仿佛只是随手丢出了一颗无关紧要的石子，压根没在意它在学院深潭里激起了多大的漩涡。 芬恩·利弗倒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银蕊教授那天失魂落魄离开的样子实在太过震撼，让他心里七上八下了好几天，生怕哪天一早醒来，就看到审判所的人把小店围得水泄不通，理由是“用异端邪说逼疯了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打击并未立刻降临。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总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店外那些若有若无的监视目光，似乎变得更加密集和专注了。 “凌小姐，”芬恩一边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柜台——虽然那柜台已经被他擦得能照出人影——一边忧心忡忡地开口，“我总觉得最近有点不对劲，外面那些家伙盯得越来越紧了，而且银蕊教授那边也没动静了，她不会真的......” 凌瑶正将一颗品质上乘的湛蓝色魔核挑出来单独放在一边，闻言头也没抬：“思考，需要时间。” “思考是好事，可我怕她思考过头，直接把审判所的人思考过来啊！”芬恩哭丧着脸，“赛拉斯那个黑面神，一看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主儿......” 他的话音还没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乌鸦嘴一般，学院中心城堡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而肃穆的钟声。钟声连绵不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意味，瞬间传遍了整个学院镇。 芬恩的手一抖，抹布差点掉地上。“完、完了！”他脸色发白，“这是召集全院高层紧急会议的钟声！除非是学院面临重大危机或者有极重要的事务裁决，否则绝不会敲响这个钟！这个节骨眼上......肯定是冲我们来的！” 凌瑶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微微侧耳倾听那钟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哦？终于要来了吗？ ... 洛克菲勒魔法学院，环形议事大厅。 这座历史悠久的大厅此刻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巨大的穹顶上镶嵌着闪烁的星辰魔法阵，墙壁上悬挂着历代院长的肖像画，此刻那些画中人的眼睛似乎都在注视着长桌两侧的人们。 长桌的主位，坐着须发皆白的老院长莫里斯，他脸上惯常的温和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他的左右两侧，分别坐着学院的各位实权人物：各系主任、资深教授、以及几位代表着学院背后金主和贵族势力的理事。 而站在长桌另一端，如同黑色礁石般岿然不动的，正是审判官赛拉斯。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黑色制服，银色尖钉徽记在魔法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冰冷和坚决。 “莫里斯院长，各位理事，教授，”赛拉斯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砸在地面上，“我今日以神圣教廷驻洛克菲勒学院审判官的身份，在此提出严正抗议，并要求学院理事会立即采取行动，限制乃至禁止异界生物凌瑶的一切活动！” 他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强硬得不容置疑。 一位穿着华丽、体型富态的理事皱了皱眉，慢悠悠地开口：“赛拉斯审判官，请注意您的措辞。凌瑶女士是学院的客人，而且据我所知，她并未主动做出任何危害学院的行为。相反，她的那些......嗯......产品，似乎还很受欢迎。”他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最近光滑了不少的脸颊——他家夫人可是“莹肌露”的忠实拥趸。 “受欢迎？”赛拉斯冷笑一声，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在场众人，“那正是其危险之处！用效果显著的表象掩盖其混乱邪恶的本质，这正是异端蛊惑人心最常用的伎俩！” 他上前一步，将一叠厚厚的报告重重地放在长桌上。 “这是过去一段时间，审判所记录的关于目标的所有异常活动报告！包括但不限于：使用未知能量治愈重伤佣兵、利用废弃杂草炼制高效药水、绘制无法解析的邪恶符号、使用诡异手段致使窃贼精神崩溃、以及最近——”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冰冷，“以及最近，她更是用某种极其隐晦的精神手段，严重干扰了银蕊教授的心智，导致一位优秀的学者行为失常，甚至开始研究那些被明令禁止的异端邪说！” 提到艾莉诺，几位教授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银蕊教授最近的状态确实古怪，整天泡在**区，嘴里还念叨着些听不懂的词汇，这让他们颇为担忧。 “她所使用的力量，完全不在《圣典》记载的任何体系之内！”赛拉斯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宗教狂热般的肃杀，“无法定义，无法解析，无法掌控！其存在本身，就是对圣光秩序和现有魔法体系的亵渎与挑衅！” “她就像一颗毒瘤，正在学院内部悄然扩散！今天她可以蛊惑一个教授，明天她就能腐蚀更多的学生！今天她只是卖些效果诡异的药水，明天她就能散播足以颠覆信仰的邪恶教义！”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位与会者的脸：“我要求学院立刻下令，关闭那家店铺，将异端凌瑶驱逐出学院镇！如若学院拒绝执行，审判所将依据《神圣法典》赋予的权力，自行采取必要措施，清除此等威胁！” 最后通牒般的语气，让整个议事大厅的空气彻底冻结了。几位理事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教授们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赛拉斯的态度如此强硬，甚至不惜绕过学院直接动手，这情况就非常严重了。 老院长莫里斯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赛拉斯审判官，您的担忧，学院理解。对于未知的事物，保持警惕是必要的。” 他话锋一转：“但是，您提出的证据，似乎更多是基于推测和无法解释的现象，而非凌瑶女士主动危害他人的实证。银蕊教授的事情，据我了解，更像是一位学者在接触到全新知识领域后的正常学术狂热， albeit （虽然）程度有些过激。” “至于驱逐......”莫里斯摇了摇头，“洛克菲勒魔法学院立院之本，在于包容与探索。凌瑶女士所带来的知识体系固然迥异，但其展现出的效果和价值，同样不容忽视。在未能完全了解其本质之前，贸然采取极端措施，并非明智之举，也有违我院开放探索的精神。” 他看了一眼几位理事，尤其是那位夫人用了“莹肌露”的富态理事，继续说道：“况且，凌瑶女士与学院镇的多方势力已有合作往来，贸然驱逐，恐会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院长的意思是，要坐视这异端继续污染学院，直到酿成大祸吗？”赛拉斯的声音冷得能冻住火焰。 “我的意思是，需要更审慎的观察和评估。”莫里斯平静地回应，“学院会加强对‘东方秘药’的关注，并尝试与凌瑶女士进行更深入的、正式的沟通，以期更好地理解她的力量体系。在得出明确结论之前，一切维持现状。” 他看向赛拉斯，语气虽然温和，目光却异常坚定：“同时，我也希望审判所能够保持克制，在学院范围内的一切行动，必须遵循学院的规则和程序。任何未经学院允许的‘必要措施’，都将被视为对学院自治权的挑战。” 这话说得就相当重了。这等于是在明确警告赛拉斯，别想在我的地盘上乱来。 赛拉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着审判徽记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死死盯着莫里斯院长，仿佛要用目光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整个议事大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无声的激烈交锋。 最终，赛拉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莫里斯院长，您今天的选择，将会为此承担一切后果。但愿到时，您不会后悔今日的‘包容’与‘审慎’！” 说完，他猛地转身，黑色袍袖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议事大厅，那冰冷的怒气几乎凝成实质，让沿途的人下意识地后退避让。 会议不欢而散。 老院长莫里斯看着赛拉斯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他何尝不知道凌瑶是个巨大的麻烦和变数，但直觉和经验告诉他，简单地驱逐或消灭，可能带来更大的灾难。更何况，学院里那些老家伙们，对凌瑶掌握的那些“不一样”的东西，可是好奇得紧啊...... ... “东方秘药”小店里，芬恩正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时不时伸长脖子往学院主堡的方向张望，虽然除了屋顶啥也看不见。 “完了完了，钟声都停了好久了，还没消息传来，肯定是出大事了！凌小姐，我们要不要先收拾细软跑路？我知道一条通往隔壁城镇的小道......” 凌瑶正尝试着将一丝模拟了雷电属性的仙力导入那块奇异矿石中，闻言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等着。” “等？等什么？等审判所的人来请我们去喝茶吗？那种茶我可喝不起啊！”芬恩都快哭出来了。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凶神恶煞的审判官，而是一位面带微笑、穿着学院行政人员服饰的中年男子。 “利弗先生，凌瑶女士，下午好。”男子礼貌地欠了欠身，“奉莫里斯院长之命，特来告知二位，学院理事会经过讨论，已暂时驳回赛拉斯审判官关于关闭贵店的提议。” “啊？”芬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张大了嘴巴。 男子继续微笑着说：“院长先生希望，贵店能够继续合法合规经营。同时，院长先生也诚挚地邀请凌瑶女士，在方便的时候，前往学院进行一次非正式的学术交流，以便增进彼此的了解。” 芬恩愣了好几秒，才猛地蹦起来，脸上瞬间多云转晴，笑得见牙不见眼：“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感谢院长大人！院长大人英明！学术交流好说好说！凌小姐她最热爱交流了！” 送走了学院信使，芬恩兴奋地差点原地翻个跟头：“太好了！凌小姐！院长大人站在我们这边！赛拉斯吃瘪了！哈哈哈哈哈！” 凌瑶对于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注意力又回到了那块微微闪烁起电弧的矿石上。院长的选择，在她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利益、好奇、制衡，这些放在哪个世界都是通用的规则。 然而，她也清楚，赛拉斯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那个偏执的黑衣男人，绝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暂时的平静，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她感受着指尖跳跃的微弱电弧，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倒要看看，这个世界的“规矩”，到底能拿她这个“异数”怎么样。 第20章 谣言四起 学院理事会驳回了赛拉斯的提议，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飞遍了洛克菲勒学院镇的各个角落。芬恩·利弗为此兴奋了好几天，走起路来都感觉脚下装了弹簧，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币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的美好未来。他甚至已经开始规划着要把隔壁那间空置的铺面也盘下来，扩大经营，打造一个集药品、符文、东方神秘学于一体的综合性体验中心。 凌瑶对此不置可否，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研究她的魔核和矿石，偶尔应付一下芬恩那些天花乱坠的商业计划。赛拉斯的警告似乎成了耳边风，吹过就散。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赛拉斯·审判官在议事大厅受挫的消息，对于某些人来说，并非警示，而是吹响了另一场战争的号角。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芬恩像往常一样，哼着跑调的小曲推开店门，准备迎接新一天的财源广进。然而，预想中排队等候的顾客并没有出现，巷子里反而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几个路人经过时，投来一种古怪的眼神，那眼神里混杂着好奇、畏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奇怪，今天怎么没人？”芬恩挠了挠头，心里有些嘀咕，但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大家起晚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冷清变得愈发明显。往常早就该上门取货的佣兵工会管事迟迟不见踪影，那几个几乎天天来报道、试图多买一瓶“莹肌露”的贵族家仆也失了踪。就连之前几个偷偷来咨询“强化药剂”的骑士学员，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小店门口，第一次出现了门可罗雀的尴尬景象。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芬恩趴在柜台边，眼巴巴地望着空荡荡的巷口，心里开始发慌。就算是淡季也不该淡成这样啊！这简直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凌瑶也察觉到了生意的异常下滑，她放下手里一块刚解析完结构的矿石，微微蹙了下眉。能量来源的减少，直接影响了她的恢复进度，这让她有点不高兴。 “出去看看。”她言简意赅地对芬恩吩咐道。 芬恩正愁找不到原因，得了指令，立刻像只兔子一样窜出了店门，一溜烟跑向了镇上最热闹的酒馆和集市，准备去打探消息。 没过多久，芬恩就脸色发白、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惊慌。 “凌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他冲进店里，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外面……外面都在传我们的谣言！传得可难听了！” 凌瑶抬眸，示意他慢慢说。 芬恩喘了好几口大气，才义愤填膺地说道：“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开始造的谣！说您……说您是什么‘东方魔女’！用的根本不是什么草药和魔法，而是用……用人的灵魂碎片来炼制魔药！” 他越说越气，脸都涨红了：“他们说‘莹肌露’能让人变年轻，是因为吸取了别人的生命活力！说‘凌氏一号’效果强劲，是因为里面掺杂了狂化野兽的嗜血魂魄！还说……还说那个强化药剂，会透支使用者的生命潜力，所以卡尔才会昏睡三天！” “更离谱的是！”芬恩捶胸顿足，“他们说您之所以不说话，是在默默吟唱抽取灵魂的邪恶咒语！说芬恩我……我看起来这么精神，是因为已经被您完全控制，成了失去自我意识的傀儡！” “现在镇上的人都传疯了！说什么的都有！还说用了我们的药，灵魂就会被标记，死后都无法回归神国怀抱！那些贵族太太小姐吓得都不敢来了！佣兵工会也暂停了采购，说要重新评估风险！就连之前买过药的人，都吓得想把药退回来！” 芬恩一口气说完，差点背过气去，只觉得满腔委屈和怒火无处发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简直荒谬透顶！ 凌瑶听完，脸上倒是没什么波澜，只是眼神微微冷了几分。抽魂炼药？这种低效又伤天和的手段，只有最不入流的邪修才会偶尔用用，而且后患无穷，她堂堂修仙界卷王，怎么可能用这种自毁前程的笨办法？这造谣的人，水平也太低了点。 “蠢。”她给出了言简意赅的评价，不知道是在说造谣者，还是在信谣者。 “是啊！太蠢了！可偏偏就有人信啊！”芬恩急得团团转，“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再这样下去，咱们店非得被这些谣言给搞垮不可！肯定是赛拉斯那个黑面神搞的鬼！正面刚不过，就开始玩阴的！” 凌瑶沉吟片刻。赛拉斯的嫌疑确实最大，但这手段……未免有些过于低劣和急切，不像那个阴沉家伙的风格。倒更像是……某种试探？或者，是想用这种混乱的舆论，为她下一步的行动制造借口？ 然而，还没等凌瑶想出应对之策，谣言的恶果已经开始显现。 下午的时候，小店终于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个“客人”——一个穿着粗布衣裳、面色惶恐的中年妇人。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水晶瓶，正是之前售出的“凌氏一号”。 “利……利弗先生……”妇人声音颤抖，眼神躲闪，不敢看旁边的凌瑶，“这药……这药我们不敢用了……您行行好，能不能……能不能退掉？钱……钱我们可以少退点……” 芬恩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妇人的丈夫是镇上有名的樵夫，常年在危险的山林里工作，之前就是“凌氏一号”的忠实顾客，没少夸这药效果好，救了他好几次。 “布朗大嫂，您别听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芬恩急忙解释，“这药就是用草药炼的，绝对安全！您看布朗大哥用了这么久，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 “可是……可是他们说……这药里面有什么魂……魂……”妇人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显然害怕到了极点，“我们就是普通人家，实在不敢冒这个险……求求您了，退了吧……” 最终，芬恩看着妇人那惊恐又带着恳求的眼神，实在不忍心，只好咬牙给她退了钱。妇人拿着钱，如蒙大赦般飞快地跑了，仿佛生怕多待一秒就会被摄取灵魂。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整个下午，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要求退货的平民顾客，都是被那些越传越邪乎的谣言吓破了胆。 芬恩处理得焦头烂额，心情也从最初的愤怒变成了无奈和沮丧。他理解这些人的恐惧，但对于这种毫无根据的指控，他又感到无比的憋屈。 更让他心烦的是，店外开始出现一些鬼鬼祟祟的身影。他们不像顾客，也不像看热闹的，只是远远地站着，对着小店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时不时投来厌恶和警惕的目光。那种氛围，让人极其不舒服。 甚至有一次，一个半大的孩子竟然朝着店门扔了一块小石头，然后尖叫着跑开了，仿佛店里住着什么吃人的恶魔。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芬恩气得差点冲出去找人理论，却被凌瑶一个眼神制止了。 跟被谣言煽动起来的无知民众发生冲突，是最不理智的行为，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凌瑶走到店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过外面那些窥探和指点的视线。她的眼神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让几个正说得唾沫横飞的长舌妇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回了店里。 然而，这种冷处理并没有让谣言平息，反而因为她的“沉默”，被一些人解读为“默认”和“心虚”，传播得更加猖獗。 “看！她都不敢反驳！” “肯定是心里有鬼！” “离那家店远点！小心被魔女盯上！” 类似的窃窃私语，开始在学院镇的各个角落蔓延。 生意一落千丈。原本门庭若市的小店，如今变得冷冷清清，只有一些胆大的老主顾还会偷偷摸摸地过来，买了东西就赶紧走，仿佛在进行什么非法交易。 芬恩看着日益减少的收入，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他尝试过去解释，去辟谣，但声音很快就被更大的谣言浪潮所淹没。在恐惧和从众心理面前，事实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凌小姐……我们怎么办啊？”芬恩有气无力地趴在柜台上，感觉人生充满了灰暗，“再这样下去，咱们真要喝西北风了。” 凌瑶擦拭着一块新到的月光石，眼神幽深。她确实低估了谣言在这个世界所能造成的破坏力。这种无形无质的东西，有时候比真刀真枪更难对付。 赛拉斯这一手，虽然下作，但确实有效。成功地在她和那些潜在的支持者之间，制造出了一道恐惧的鸿沟。 “等。”凌瑶再次说出了这个字。 “还等？”芬恩都快哭了，“再等下去，咱们就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谣言，止于智者。”凌瑶淡淡道，“更止于事实。” 她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却也照出了巷子角落里那些愈发阴暗的视线。 “有人散谣，便有人辟谣。”她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等着看。” 她倒要看看，这出由躲在暗处的老鼠导演的闹剧，最终会如何收场。而哪些人，会在关键时刻，选择站在她的身边。 毕竟，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第21章 芬恩的反击 谣言如同无形的瘟疫，在洛克菲勒学院镇的大街小巷弥漫扩散，侵蚀着人们的理智与信任。“东方秘药”小店门前的冷清，从偶尔一天变成了令人心慌的常态。芬恩·利弗趴在柜台上，看着窗外零星走过的行人投来那种混合着好奇与恐惧的快速一瞥，感觉自己快要长蘑菇了，还是那种没人要的毒蘑菇。 “凌小姐，咱们就这么干等着吗？”芬恩有气无力地哀嚎，“这都第三天了！再等下去，蜘蛛都要在咱们门口结网安家了！还是带诅咒的那种！” 凌瑶正拿着一把小刻刀，在一块品质普通的青金石上专注地刻画着几个基础符文节点，试图测试这种石材的能量导通性。闻言，她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外界的风风雨雨还不如手里这块石头重要。 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让芬恩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也急得抓耳挠腮。大佬可以稳坐钓鱼台，可他这个小虾米快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啊！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芬恩猛地直起身子，一拳砸在柜台上，震得几个空水晶瓶叮当作响，“那些家伙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什么抽取灵魂？他们见过灵魂长什么样吗？我看他们的脑子才像是被劣质魔药泡过！” 他越说越气，在店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焦躁幼兽：“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得让那些人知道，我们的药没问题！凌小姐您也不是什么魔女！” “哦？”凌瑶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刻刀，抬眼看他，似乎有了点兴趣，“你想如何？” 芬恩停下脚步，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们不是会造谣吗？那我们就把事实甩他们脸上！找那些用过我们药、受过我们恩的人出来说话！佣兵工会那个被您从沼泽鳄鱼嘴里救回来的伯格！还有他那个小队长罗恩！骑士学院那个睡了三天现在生龙活虎的卡尔·铁盾！还有那些用了‘莹肌露’皮肤变好的贵族夫人小姐……当然她们可能不方便出面……但至少伯格、罗恩和卡尔应该没问题！” 他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咱们就在店门口，搞个小型的证言会！让这些用过药、得过好处的人，亲自告诉大家，我们的药到底怎么样！效果是不是真的！有没有什么狗屁的灵魂代价！” 这个主意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芬恩脑中的迷雾。对啊！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谣言止不住，但事实胜于雄辩！只要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那些荒谬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凌瑶看着芬恩那副打了鸡血的样子，沉吟了片刻。这办法听起来有点傻气，有点天真，像是小孩子被欺负了去找大人评理。但……或许在这个世界，这种直来直去的方式反而会有效？ “可。”她点了点头，算是批准了这个计划。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这小子能折腾出什么花样也不错。 “得令！”芬恩像是被注入了无限活力，瞬间满血复活，“我这就去联系他们！凌小姐您就瞧好吧！” 接下来的半天，芬恩展现出了惊人的行动力和……死皮赖脸的缠人功夫。 他先是跑了一趟佣兵工会，找到了正在喝酒吹牛的伯格和一脸愁容核算这个月业绩的小队长罗恩。 “什么？证言会？”伯格一听，把酒杯重重一放，蒲扇般的大手一拍胸脯，嗓门洪亮，“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凌小姐救了我的命，那些狗娘养的敢污蔑她？看我不把他们的牙揍掉！” 罗恩则显得谨慎一些，他皱着眉头：“芬恩，不是我不帮忙。只是现在这风声……我们佣兵工会也不好太过明显地站队……” “罗恩队长！”芬恩立刻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您想想！要是凌小姐的店真被谣言搞垮了，以后兄弟们受伤了、没体力了，去哪找那么好的药？难道又回去用那些又贵效果又差还副作用大的玩意儿？到时候任务失败率增高，抚恤金支出增加，亏的还是工会啊！”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罗恩的痛点。他纠结了片刻，最终一咬牙：“行！我以个人名义去！就说说‘凌氏一号’的效果！别的我不掺和！” 搞定了佣兵这边，芬恩又马不停蹄地冲向骑士学院训练场。他很容易就找到了正在挥汗如雨、进行着超负重训练的卡尔·铁盾。 “证言？为凌小姐正名？”卡尔听到来意，立刻停下训练，胸膛拍得砰砰响，眼神灼灼，“义不容辞！凌小姐的药虽然后劲……独特，但效果是真的好！我的耐力考核通过了！铁盾家族有恩必报！” 他甚至主动提出可以叫上几个同样受益于“凌氏一号”并通过考核的同学一起来壮大声势。 最后，芬恩还绞尽脑汁，通过那位在贵族家当女仆的表妹，辗转联系到了一两位胆子较大、对“莹肌露”效果极其依赖、且对谣言深感不满的贵族小姐的贴身侍女，说服她们或许可以“匿名”提供一些书面证词？ 忙活了一整天，芬恩嗓子都快说哑了，腿也跑细了，但成果显著。 第二天上午，阳光正好，“东方秘药”小店门口破天荒地摆上了几张从隔壁餐馆借来的桌椅，甚至还弄来了一块简陋的小木牌，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事实说话，‘秘药’真相求证会”。 伯格、罗恩、卡尔·铁盾以及另外两个壮硕的骑士学员，如同门神一般，一字排开坐在桌子后面。几个佣兵和骑士凑在一起，那气场，那块头，瞬间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虽然大部分人还是只敢远远看着。 芬恩深吸一口气，跳上一张椅子，拿出当年在学院广场推销“智慧丸”的劲头，开始了他生平第一次公关演讲。 “各位街坊邻居！各位路过的好汉美女！”芬恩的声音因为紧张有点发尖，但足够响亮，“最近市面上关于我们‘东方秘药’的谣言，想必大家都听说了！说得那叫一个邪乎！什么抽取灵魂？什么生命代价？简直荒谬透顶！” 他指着身旁的伯格：“这位！佣兵伯格大哥！几个月前在沼泽地被毒鳄撕开胸口，生命垂危！是凌小姐用一颗丹药把他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伯格大哥，您自己说，凌小姐抽您灵魂了吗？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伯格猛地站起来，一把扯开胸口的衣襟，露出那道虽然愈合但仍显狰狞的伤疤，声如洪钟：“放他娘的屁！老子这条命就是凌小姐给的！用了这么久的药，力气大了，伤好了，吃嘛嘛香！感觉好得很！谁再敢胡说八道，先问问老子手里的斧头答不答应！” 他那凶悍的气势和实实在在的伤疤，让远处围观的人群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芬恩又指向罗恩：“这位是铁盾佣兵团小队长罗恩！他们小队长期使用‘凌氏一号’，任务完成率大大提高，受伤率大大降低！罗恩队长，您评价一下我们的药？” 罗恩毕竟稳重些，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我以个人名义说句公道话。‘凌氏一号’体力药水，效果确实显著，远超市面同类产品，而且至今未发现任何不良副作用。至于谣言，毫无根据。”他的话简洁有力，带着佣兵特有的实在劲儿。 最后，芬恩把目光投向卡尔·铁盾。 没等芬恩开口，卡尔就主动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肌肉虬结，往那一站就很有说服力：“骑士学院，卡尔·铁盾！我用我的骑士荣誉担保！凌小姐的药虽然……呃……药效比较猛烈，但绝对安全有效！我的耐力考核全靠它才通过的！那些说透支生命的，纯粹是无稽之谈！我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另外两个骑士学员也纷纷点头附和：“没错！”“效果杠杠的！” 这几个实打实的用户证言，尤其是伯格那恐怖的伤疤和卡尔那身极具说服力的肌肉，比芬恩喊破喉咙都有用。围观的人群中开始传出议论声，一些人的眼神从怀疑变成了将信将疑。 然而，就在气氛逐渐好转之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围响起： “哼！说得比唱得好听！谁不知道你们是收了钱或者被迷惑了才出来说这些话的？那个魔女的手段诡异着呢！不然怎么解释她那些完全不符合魔法常理的效果？”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穿着某个竞争对手商会服饰的男人，正躲在人堆里煽风点火。 “就是！说不定他们的灵魂早就被控制了！” “那种力量根本不是魔法！肯定是邪恶的异端力量！” “谁知道这些药里面到底加了什么？” 几个明显是托儿的家伙也跟着起哄，试图将刚刚扭转的气氛再次搅浑。 伯格和卡尔等人气得脸色通红，就要上前理论，却被芬恩急忙拦住——动手就正中对方下怀了！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和混乱。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坐在店门口、仿佛置身事外的凌瑶，忽然动了。 她缓缓站起身，手里拿着一个刚才一直在摆弄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陶罐，里面装着清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走到那张摆着的桌子前。 然后，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伸出食指，指尖在那罐清水中轻轻一点。 没有咒语吟唱，没有魔力波动。 但下一刻，那罐清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透亮至极，甚至隐隐散发出一种极其纯净、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水面之上，仿佛有极淡的氤氲雾气升腾，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微的七彩光芒！ 凌瑶端起陶罐，将里面的水缓缓倒入几个干净的水晶杯中。每一杯水都同样清澈剔透，灵气盎然。 她示意了一下芬恩。 芬恩先是一愣，随即福至心灵，立刻端起一杯水，大声说道：“口说无凭！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是凌小姐刚刚用最普通的水，‘点化’出来的！有没有毒？有没有害？有没有抽取灵魂？我们喝给你们看！” 说着，他率先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清水入喉，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舒爽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连日的焦躁和疲惫都仿佛被洗涤一空，精神为之一振！ “好水！”芬恩忍不住赞了一声，眼睛发亮。 伯格、罗恩、卡尔等人也毫不犹豫，各自拿起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完无一不露出惊讶和舒畅的表情。 “这水……比精灵族的泉水还好喝！”卡尔惊讶道。 “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伯格咂咂嘴。 凌瑶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围观人群，最后落在那几个挑事的人身上。她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最后一杯水，递向他们的方向。 那眼神仿佛在说：敢喝吗？ 那几个煽风点火的家伙，看着那杯清澈得过分、还冒着奇异雾气的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仿佛那不是水，而是穿肠毒药。 他们敢胡说八道，但真要他们去试这种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这一幕，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所有围观者的眼中。 谁心里有鬼，一目了然。 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前被煽动起来的怀疑和恐惧，在事实和勇气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芬恩看着那几个灰溜溜挤开人群逃走的家伙，又看了看周围民众眼神的变化，胸膛第一次挺得那么直。 凌瑶放下杯子，转身走回店里，深藏功与名。 虽然她知道，这场小小的反击或许并不能完全扑灭谣言，但至少，它像一根钉子，楔入了一道裂缝。 而裂缝，一旦产生，就有扩大的可能。 接下来，就看那些沉默的大多数，如何选择了。 第22章 凌瑶的解答 芬恩组织的“证言会”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头，虽然没能立刻让潭水恢复清澈，但终究是激起了几圈涟漪，打破了之前一面倒的压抑局面。那几个被当场吓退的捣乱分子，成了镇民们私下议论的笑柄，也让一部分人开始暗自嘀咕：那些关于“灵魂代价”的恐怖传言，是不是真的有点太夸张了？ 小店的人气依旧低迷，但偶尔也会有几个胆大的，或者实在有急需的老主顾，趁着夜色遮掩，偷偷溜过来完成交易，交易过程简短迅速，颇有点地下党接头的刺激感。 芬恩对此既欣慰又憋屈。欣慰的是毕竟还有人相信他们，憋屈的是这明明是好端端的正经生意，怎么就搞得跟做贼似的？ “凌小姐，咱们不能总这样下去啊！”芬恩清点着明显缩水的钱袋，愁眉苦脸，“证言会有点用，但力度不够！那些谣言太毒了，好多人还是怕得要死。” 凌瑶正在整理一批新到的药材，闻言动作顿了顿。她自然清楚，单靠几个人的证词和一次临场的“点化清水”，还不足以扭转根植于恐惧的偏见。赛拉斯（或者别的什么人）散播的谣言，其恶毒之处就在于它无法被证伪——谁能证明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灵魂”没有被抽取呢？ 但这种被动的局面，确实让人有些不快。她不喜欢这种缩手缩脚的感觉。 她看了一眼外面那些虽然不敢靠近，却依旧在远处徘徊窥探的目光，又看了看手边那些平平无奇的药材，忽然有了个主意。 “既然他们好奇，”凌瑶放下手中的草药，语气平淡无波，“那就让他们看。” “啊？看什么？”芬恩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药，如何炼成。”凌瑶说道，“公开，免费。” 芬恩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公开炼制？免费？凌小姐，您的意思是……咱们搞个公开课？现场演示？” 这个想法太大胆了！现在外面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多少人视他们的炼制手法为邪恶秘术，凌小姐居然要公开演示？这岂不是要把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这……这能行吗？”芬恩有些犹豫，“万一他们看了更害怕怎么办？或者……或者被坏人学去了怎么办？” “学？”凌瑶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若能学去，便学。” 她用的根本不是什么技巧，而是基于对能量和规则理解的降维打击。没有相应的境界和对“道”的感悟，看再多遍也是徒劳。就像给猴子看微积分教材，它除了把书撕了或者用来挠痒痒，还能怎样？ 芬恩看着凌瑶那副“尽管放马过来”的淡定模样，一咬牙一跺脚：“好！就听您的！我这就去准备！咱们搞个大的！” 说干就干。芬恩立刻发挥了他卓越的组织能力和宣传天赋。他找人写了大量的简易告示，贴在镇上各个布告栏和酒馆门口，上面用醒目的字体写着： “东方秘药”公开答疑讲座！ 特邀神秘药师凌瑶女士现场演示！ 直面质疑，展示真相！ 时间：X月X日午后 地点：学院中央广场东侧 全程免费，欢迎围观！ 这告示一出，立刻在本就暗流涌动的学院镇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公开演示？那个东方魔女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炼制她的魔药？她疯了吗？还是说……她真的问心无愧？ 各种各样的议论瞬间炸开了锅。怀疑者认为这肯定是个幌子，背后必有更大的阴谋；好奇者摩拳擦掌，准备第一时间去占个好位置；胆小者则决定到时候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什么邪恶仪式波及。 审判所内，赛拉斯看着手下送来的告示，冰冷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冷笑。公开演示？自寻死路！正好让他有机会在现场抓住她使用邪恶力量的证据！ 艾莉诺·银蕊教授也从助手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她几乎是立刻从一堆古老卷轴中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公开演示？太好了！这次我一定要看清楚！记录仪！我的高精度魔力记录仪准备好！” 所有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讲座当日，天气晴好。学院中央广场东侧，早早地就围起了一大圈人，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有来看热闹的学生，有满脸警惕的普通镇民，有抱着胳膊冷眼旁观的佣兵，也有混在人群中、眼神闪烁的各方探子。赛拉斯审判官和他的人手隐藏在广场周围的建筑阴影里，如同等待猎物的毒蛇。艾莉诺教授则挤在了最前面，手里捧着一个复杂的水晶仪器，严阵以待。 场地中央，简单布置了一张长桌，上面摆放着各种常见的草药、矿石粉末以及那套芬恩视若珍宝的、刻了阵法的坩埚和小炉子。凌瑶一身素净的便装，站在桌后，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周围那数百道目光都不存在。 芬恩则忙前忙后，维持着秩序（虽然没什么用），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时间一到，凌瑶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拿起一株最普通的宁神花，展示给众人看，然后用大陆通用语清晰地说道：“今日，炼‘清心丹’，即‘智慧丸’。” 她的发音依旧有些生硬，但足够所有人听清。 没有吟唱，没有复杂的魔法手势，她只是熟练地将几种基础药材处理、配比、投入坩埚，点火加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但看起来……似乎和普通魔药学的初步处理没什么太大区别？ 围观人群屏息凝神，尤其是那些等着抓她把柄的人，眼睛瞪得溜圆，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艾莉诺教授更是全神贯注，手中的记录仪对准凌瑶的每一个动作，能量波纹在屏幕上平稳跳动，没有检测到任何异常魔力波动。 “看！我就说没什么特别的吧？” “别急！重头戏肯定在后面！” “她好像真的没用魔法？” 窃窃私语声开始响起。 很快，药液开始沸腾，到了最关键的药性融合阶段。按照魔药学，此刻需要注入魔力，吟唱咒语稳定结构。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等待着那“邪恶力量”的出现。赛拉斯的手已经按在了审判徽记上。 然而，凌瑶只是伸出一根手指，隔空对着坩埚轻轻一点。 依旧没有魔力波动！没有咒语！ 但艾莉诺教授的记录仪屏幕上，原本平稳的能量波纹突然出现了一阵极其短暂、极其细微的混乱，仿佛被一种无法捕捉的力量强行干涉，但瞬间又恢复了平稳，而坩埚内的药液，却在这一指之后，迅速变得澄澈平和，散发出淡淡的清凉药香。 “怎么回事？刚才那一下？” “没感觉到魔力啊！” “记录仪好像闪了一下？” 人群一阵骚动。 凌瑶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她取出融合好的药膏，开始徒手搓丸。纤细的手指翻飞间，一颗颗圆润的墨绿色药丸便落入盘中。 “此乃‘清心丹’。”凌瑶拿起一颗药丸，“提神，醒脑，无害。” 她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几个明显带着敌意和怀疑面孔的人身上：“谁，试？”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上前。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万一呢？谁知道那轻轻一点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我来试！” 只见人群分开，骑士卡尔·铁盾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无所畏惧的憨笑：“凌小姐的药，我信得过！”说完，他拿起一颗药丸就扔进了嘴里，嚼了两下咽了下去。 片刻之后，卡尔眼睛一亮：“嘿！和之前买的效果一样！脑子清醒多了！舒服！” 有了卡尔带头，又有几个胆大的学生和佣兵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上前尝试，反应都差不多，纷纷表示确实有提神效果，而且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质疑的声音似乎被压下去了一些。 但就在这时，那个尖嘴猴腮的商会探子又阴恻恻地开口了：“哼！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提前准备好的普通药丸？刚才你手指那一下，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注入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这话立刻又勾起了一些人的恐惧。 凌瑶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人这么说。她没有任何争辩，只是指了指桌上剩下的药材和另一套干净的备用工具。 “你，”她看向那个捣乱者，“选材，指定，我炼。” 那人一愣，没想到凌瑶会来这么一手。他眼珠一转，立刻指着几种属性明显冲突、按照魔药学理论绝对会炸锅的药材，阴笑道：“好啊！那你就用这几种炼个同样的药出来看看！”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低呼。这几种药材混在一起，不爆炸才怪！这分明是刁难！ 艾莉诺教授也皱紧了眉头，这完全违背了魔药基础理论！ 芬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凌瑶却只是淡淡地瞥了那几种药材一眼，点了点头：“可。” 她再次动手，处理药材，投入坩埚。到了药性冲突最激烈的时刻，那人瞪大了眼睛，等着看爆炸的笑话。赛拉斯也屏住了呼吸，准备抓个现行。 凌瑶再次伸出了那根手指，隔空一点。 记录仪屏幕上的能量波纹再次出现那种诡异的短暂混乱。 然后，奇迹发生了——那几种本该炸得惊天动地的药材，竟然又一次乖乖地融合了！炼制出的药膏色泽、气味，竟然和之前分毫不差！ 凌瑶再次搓出药丸，递给那个已经看傻了的捣乱者：“试？” 那人看着递到眼前的药丸，脸色煞白，连连后退，仿佛那不是药丸，而是烧红的烙铁。他哪里敢试？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不……不敢试？那就是心里有鬼！”芬恩立刻抓住机会大声喊道。 凌瑶没有再逼他，而是将那颗药丸随手抛给了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胖学生。那学生下意识接住，在周围人的起哄下，犹豫着放进嘴里。 “嗯？真的……没事？效果好像还一样？”胖学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事实胜于雄辩！ 这一下，人群彻底哗然了！一次可以说是巧合，是准备，两次都用完全不合常理的材料炼出同样的药，这已经不是魔法能解释的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真的不是邪恶力量？” “她好像……真的只是用手指点了一下？” 质疑的声音虽然还有，但已经弱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好奇和不可思议。 凌瑶看着众人反应，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力，非唯一。序，为核心。知其性，导其向，自成果。” 这番话依旧有些玄乎，但配合刚才那神乎其技的演示，却仿佛带上了一种莫名的说服力。 她不再多言，开始收拾东西，示意演示结束。 人群却久久不愿散去，依旧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讨论着。 艾莉诺教授看着记录仪上那两次完全无法解析的诡异波动，又看看凌瑶那平静无波的脸，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迷茫和兴奋之中。不是魔法！绝对不是魔法！但那是什么？ 赛拉斯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能抓到任何把柄，对方反而借此机会，大大削弱了谣言的威力！他狠狠一拳砸在身边的墙壁上。 芬恩则笑得合不拢嘴，忙着应付几个主动上前询问价格和效果的人——生意，好像有回暖的迹象了！ 凌瑶在一片复杂各异的目光注视下，从容离去。 公开讲座的效果立竿见影。虽然“东方魔女”的名头一时半会儿还摘不掉，但“抽取灵魂”那种最恶毒的谣言算是被狠狠打击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那位东方药师或许用的不是传统魔法，但似乎……真的没那么邪门？ 小店的人气，开始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逐渐回升。 然而，凌瑶和芬恩都清楚，这场舆论战，还远未结束。暗处的敌人，绝不会就此罢休。 第23章 艾莉诺的转变 中央广场上的公开讲座，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整个洛克菲勒学院镇舆论场。风暴过后，留下的并非一片狼藉，而是一种微妙而复杂的平静。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针对“东方秘药”的**裸的恐惧和敌意，似乎被凌瑶那场近乎炫技的现场演示冲淡了不少。 虽然“魔女”的标签一时半会儿还撕不掉，但至少，“抽取灵魂”这种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说法，其市场大大缩水了。毕竟，谁家抽取灵魂的邪恶仪式是如此的光明正大、甚至还带点令人费解的……朴实无华？ 小店的生意肉眼可见地回暖了一些。一些之前犹豫观望的老主顾重新上门，虽然眼神里还带着点警惕，但至少金币和魔核是实打实地递出来了。芬恩·利弗终于不用再对着空荡荡的钱箱唉声叹气，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切。 “凌小姐！您真是太高了！”芬恩一边乐呵呵地清点着收入，一边不忘拍马屁，“略施小计，就打得那些谣言抱头鼠窜！我看那个赛拉斯的脸，当时都快黑成锅底了！嘿嘿！” 凌瑶对此等恭维照单全收，虽然脸上没什么表示，但吸收魔核的速度明显愉快了几分。她并不在意那些虚名，她在意的是实打实的能量进账和日渐减少的麻烦。 然而，有人却在这场风暴中，被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维漩涡。 艾莉诺·银蕊教授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对着那台记录了整个讲座过程的高精度魔力记录仪，已经整整发呆了一天一夜。 仪器光屏上，反复回放着凌瑶伸出那根手指，隔空点向坩埚的瞬间。每一次回放，那原本平稳的能量波纹都会出现那同样诡异的一幕：一种无法被仪器识别、无法被现有魔法理论定义的微弱干涉力凭空出现，粗暴地打断了药材本身即将发生的冲突和混乱，以一种近乎“命令”的方式，强行将它们捋顺、融合，然后瞬间消失无踪。 没有魔力残留，没有元素波动，没有法则共鸣的迹象。 就像……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随手修改了某个程序的底层代码，让一场本该出现的错误运算，得出了一个完全正确却不符合逻辑的结果。 “这不可能……这完全违背了《魔力作用基本法则》和《能量守恒定律》……”艾莉诺教授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自己已经有些散乱的发髻，“那种力量……它到底是什么？它从何而来？它的作用机制是什么？” 她尝试了所有已知的分析模型，都无法解析那短暂瞬间发生的能量变化。那仿佛是一个盲区，一个黑洞，吞噬着一切试图窥探其奥秘的探针。 更让她感到崩溃的是，凌瑶最后用那几种属性冲突的药材，再次成功炼制出“清心丹”的场景。那简直是在她毕生所学的魔药学教科书上，用最粗的笔划了一个巨大的叉！ “知其性，导其向，自成果……” 凌瑶那生硬却清晰的话语，又一次在她脑海中回响。 知其性？魔药学也讲究材料性质啊！导其向？魔力引导和咒语不就是干这个的吗？可为什么结果截然不同？ 难道……魔药学追求的绝对控制和精确引导，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难道真正的“导其向”，并非外在的强力干预，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顺应某种规则的点拨？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连艾莉诺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简直是对整个现代魔法体系的颠覆性怀疑！ 她烦躁地站起身，在堆满了卷轴和仪器的实验室里来回踱步。目光扫过桌上那些她之前试图解析“莹肌露”和“凌氏一号”留下的、毫无进展的数据报告，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兴奋感，交织在她心头。 无力于自己的无知，兴奋于一个全新世界的可能。 她猛地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了墙角那个积满灰尘的书架上。那上面摆放的不是什么高深的魔法典籍，而是她年轻时出于兴趣收集的一些关于古代炼金术、民间草药偏方、乃至一些被正统学界嗤之以鼻的异大陆传说杂书。 以前，她认为这些都是蒙昧时代的糟粕，是未经科学验证的胡思乱想。 但现在……一个能用完全不符合魔法常理的方式炼制出高效药剂的活例子就摆在眼前……或许，在这些被忽视的角落里，真的藏着某种被现代魔法体系遗忘的、截然不同的智慧碎片？ 鬼使神差地，艾莉诺走到了书架前，拂去厚厚的灰尘，抽出了一本纸张泛黄、散发着霉味的古老笔记。笔记的封面上用花体字写着《东大陆草药杂闻录》。 她记得这是很多年前，一位来自遥远东方的游商卖给她的，当时只当是猎奇趣闻买来看看，里面的记载荒诞不经，什么“阴阳平衡”、“五行药性”、“气脉运行”，她看完就丢到了一边。 此刻，她重新翻开这本笔记，看着那些似是而非、充满隐喻的描述，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君臣佐使……相生相克……” 凌瑶之前那生硬的解释，与笔记中某些模糊的概念，竟然隐隐有几分诡异的契合！ “难道……她说的不是比喻？而是某种真实存在的、不同于元素魔力的药性理论体系？”艾莉诺被自己的大胆猜想惊住了。 她再也坐不住了，抱着那本笔记和记录仪的数据板，如同一个发现了藏宝图线索的冒险者，再次冲向了图书馆的**区。这一次，她的目标更加明确——她要寻找一切可能与非魔法体系、与东方、与那种“规则”相关的记载！ 她在灰尘和蛛网中翻找着，不再局限于魔法领域，而是涉足历史、哲学、甚至神学领域。那些曾被她和她的同事们视为无用、荒谬、甚至异端的文字，此刻在她眼中却仿佛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她读到了古代先民对自然力量的原始崇拜和利用，读到了不同文明对生命能量的不同理解，读到了关于“世界规则”的种种玄奥猜想…… 这些碎片化的、缺乏实证的知识，与她脑海中关于凌瑶的一切画面——那徒手的提纯、那无视冲突的炼药、那轻轻的一点、那玄乎的“君臣佐使”——相互碰撞，迸发出零星的火花。 一个模糊的、惊人的、甚至有些可怕的猜想，逐渐在她脑海中成形： 或许，凌瑶所使用的，根本就不是某种“新型魔法”或“未知能量”，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接近世界本源的“规则”运用方式？一种完全跳出了现代魔法框架的、自成体系的智慧！ 这个猜想让她浑身战栗，既因为恐惧，更因为激动。 如果这是真的，那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现有的魔法体系并非唯一的真理？意味着魔药学数百年的发展，可能只是在一条狭窄的支流上蹒跚前行，却错过了真正浩瀚的海洋？ 这种颠覆性的认知，对于一位将一生奉献给魔法科学的学者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但与此同时，一个全新的、广袤无垠的未知领域，也在她眼前缓缓展开大门。 恐惧与好奇，保守与探索，这两种力量在她心中激烈地搏斗着。 最终，那位深植于她灵魂深处的、纯粹学者的好奇心，艰难地压倒了固有的骄傲和对未知的恐惧。 她决定，放下身段，放下偏见，真正以一名求索者的身份，去重新审视那个来自东方的少女，以及她所代表的一切。 几天后，“东方秘药”小店迎来了一位出乎意料的客人。 艾莉诺·银蕊教授站在店门口，罕见地没有穿她那身一丝不苟的教授袍，而是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便装。她脸上没有了以往的严厉和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犹豫、尴尬和强烈求知欲的表情。她手里还捧着几本厚厚的大部头书籍和一卷崭新的羊皮纸。 芬恩看到是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又想去挡在凌瑶身前：“银蕊教授？您……您有何贵干？”他可没忘了这位教授上次差点被凌小姐搞得世界观崩塌的样子。 艾莉诺没有理会芬恩的戒备，她的目光直接投向柜台后的凌瑶，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极其不习惯的、甚至有点结巴的语气开口说道：“凌……凌瑶女士。我……我为之前的冒昧质疑，表示歉意。” 芬恩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他听到了什么？一向眼高于顶、严谨刻板的银蕊教授，居然在道歉？！ 凌瑶也略显意外地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东西，静待下文。 艾莉诺似乎鼓足了勇气，继续说道：“我查阅了一些……古老的记载。对于您所说的‘君臣佐使’、‘药性’理论，有了一些……模糊的猜测。但其中仍有诸多无法理解之处。” 她将带来的书籍和羊皮纸放在柜台上，那是几本关于基础魔药学理论和能量分析的经典著作，以及她整理出来的、关于凌瑶炼药过程中所有无法解释的疑点列表。 “我希望能……能与您进行更深入的交流。不是质疑，而是……请教。”艾莉诺说出“请教”这两个字时，脸上微微发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希望能够理解，您那种……不同于魔法的力量，其背后的规则和原理。” 这番话说得极其诚恳，甚至带上了几分学术上的谦卑。 芬恩已经彻底石化了，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凌瑶看着艾莉诺那明显挣扎过、但最终被求知欲占据上风的眼神，又扫了一眼柜台上那堆代表着这个世界主流认知的书籍和那份写得密密麻麻的疑问列表。 她沉默了片刻。 然后，在艾莉诺有些紧张的目光注视下，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可。” 一个简单的字，却让艾莉诺·银蕊教授如释重负，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彩。 她知道，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向她缓缓打开。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凌瑶，看着对方那副如同找到了人生新目标的狂热样子，心里想的却是：嗯，多个苦力帮忙整理这个世界的药材特性，好像也不错？至少以后芬恩那小子不会老拿些鸡毛蒜皮的问题来烦她了。 学术交流？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算是吧。 第24章 联合研究提案 艾莉诺·银蕊教授那一声石破天惊的“请教”，不仅震碎了芬恩·利弗的三观，也让“东方秘药”小店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前所未有的氛围之中。 曾经横眉冷对、拿着放大镜找茬的学术权威，如今像个虚心求教的小学生，捧着厚厚的典籍和写满疑问的清单，眼巴巴地望着柜台后那位依旧没什么表情的黑发少女。这画面太过超现实，以至于芬恩偷偷掐了自己大腿好几下，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凌瑶对于艾莉诺的转变，接受得相当坦然。在她漫长的卷王生涯中，各种款式的求教者见过不少，从诚惶诚恐到心高气傲再到不情不愿最后真香的，应有尽有。艾莉诺这种从激烈反对到怀疑人生再到放下身段直接“请教”的，虽然转折剧烈了点，但本质上也没什么不同。 她瞥了一眼艾莉诺带来的那些魔药学经典著作，随手翻开一本，扫了几眼里面关于元素亲和、魔力共振、能量结构稳定性的复杂论述和密密麻麻的公式，然后面无表情地合上了。 “方向，错了。”她言简意赅地评价道。 艾莉诺一愣：“错了？可是这是经过数百年验证的……” “过于繁琐，舍本逐末。”凌瑶打断她，拿起一株最普通的宁神花，“只见其元素波动，未见其‘药性’根本。” 她开始用她那生硬却精准的通用语，结合手势和偶尔直接在空气中勾勒出代表能量流转的简易符文，向艾莉诺解释最基础的“药性”概念：寒热温凉、升降沉浮、相须相使相畏相杀…… 这些对于凌瑶来说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常识，对于艾莉诺而言，却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她听得如痴如醉，时而恍然大悟，时而紧锁眉头，时而奋笔疾书，恨不得把凌瑶说的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 “所以……您不是强行压制药性冲突，而是利用它们之间的‘相畏’关系，引导其达到一种动态的平衡？”艾莉诺眼睛发亮，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一点门槛。 凌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平衡，是结果，非手段。核心是‘序’，令其各归其位。” 艾莉诺再次陷入沉思。这种思维方式对她来说太陌生了，仿佛一直在解复杂方程的人，突然有人告诉她答案其实可以用一句诗来概括。 芬恩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看着那位平日里严肃古板、令人生畏的银蕊教授，此刻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不断提问，甚至因为一个问题没想明白而急得抓头发，只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接下来的几天，艾莉诺几乎成了“东方秘药”小店的常客。她不再带着审视和怀疑，而是带着笔记本和无数的问题。她甚至开始尝试用凌瑶那套“药性”理论，去重新分析她熟悉的那些魔药材料，结果发现了很多以前忽略的、无法用元素理论解释的细微特性。 这种新奇的视角让她沉迷不已，但也带来了更多的困惑。凌瑶的理论看似简单，实则深奥无比，往往一句话就够她琢磨半天。而且，最大的问题是——缺乏量化标准和体系支撑！一切都依赖于那种玄之又玄的“感知”和“理解”，这对于习惯了精确数据和逻辑推导的艾莉诺来说，简直是痛苦的折磨。 “凌小姐，这种‘寒性’的程度如何量化？与冰系元素的‘冷’有何本质区别？” “您所说的‘引导其归位’，那种‘引导力’的性质到底是什么？它是否遵循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能量法则？” “能否设计一种实验，来验证这种‘相使’关系在不同比例下的效果变化？” 面对这些层出不穷、钻牛角尖般的问题，凌瑶通常只用几个字回答，或者直接演示一遍，至于对方能理解多少，全看悟性。这种“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放养式教学，让艾莉诺又是焦灼又是着迷。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刚学会爬行的婴儿，跌跌撞撞地试图理解成年人的世界，每一次小小的领悟都带来巨大的喜悦，但面前还有无尽的高山等待攀登。 这种痛苦并快乐着的状态持续了数日之后，艾莉诺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既然凌瑶的理论如此深邃且自成体系，而现代魔药学又拥有强大的分析工具和严谨的方法论，为何不将两者结合起来？ 用魔药学的实验手段，去尝试量化、验证、解析凌瑶所阐述的“药性”和“规则”！这不仅能帮助她更好地理解东方丹药的奥秘，甚至可能为魔药学本身开辟出一条全新的、前所未有的研究道路！ 这个想法让她激动得浑身颤抖。一旦成功，这将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学术突破！ 她再也坐不住了，几乎是立刻冲回了自己的实验室，废寝忘食地奋战了两天两夜，起草了一份详尽的、甚至有些异想天开的——《关于成立“东西方炼金术融合应用研究小组”及开展相关合作研究的提案》。 提案中，她极其客观（甚至略带推崇）地描述了凌瑶所掌握的东方药剂学理论的独特价值和巨大潜力，诚恳地承认了现有魔法体系在理解该理论时面临的困境，并大胆建议由学院提供资源和平台，由她本人与凌瑶女士合作，共同尝试用魔药学的方法论，对东方丹药进行系统性研究和解析。 在这份充满了严谨术语和美好展望的提案最后，她甚至附上了一份初步的研究计划书和一份……呃，相当可观的经费预算申请清单。 捧着这份沉甸甸的提案，艾莉诺深吸一口气，怀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心情，将它郑重地递交到了老院长莫里斯的办公室。 莫里斯院长看着这份标题就足够惊世骇俗的提案，以及后面那串长得吓人的经费清单，花白的眉毛差点飞出发际线。 “艾莉诺啊……”老院长放下提案，揉了揉太阳穴，“你这个……想法很……大胆。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这其中涉及的风险？尤其是……赛拉斯审判官那边的压力？” “院长！”艾莉诺此刻完全沉浸在学术狂热中，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科学探索不应被非学术的因素所束缚！凌瑶女士掌握的知识体系，其价值远超我们的想象！这可能是洛克菲勒学院乃至整个魔法学界千载难逢的机遇！如果我们因为畏惧和偏见而错失它，那将是不可饶恕的损失！” 她慷慨陈词，引经据典，从学术价值谈到未来发展，从学院声誉谈到可能带来的实际利益（比如开发出效果更强的新型药剂），简直把这份提案上升到了关乎学院未来百年气运的高度。 老院长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看着眼前这位仿佛换了个人似的、眼中燃烧着火焰的得意门生，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当然能看出凌瑶的价值，也乐于见到学院学术的进步，但赛拉斯和其背后的教廷，始终是个巨大的麻烦。 “……好吧，”莫里斯院长最终叹了口气，“提案我先留下。需要经过理事会讨论。至于经费……”他瞥了一眼那串天文数字，嘴角抽搐了一下，“需要大幅削减。” “院长！基础的研究保障是必须的！”艾莉诺据理力争。 经过一番艰难的拉锯战，提案总算没有被当场驳回，而是进入了讨论流程，经费也被砍到了一个让艾莉诺肉痛但勉强可以接受的数字。 一走出院长办公室，艾莉诺立刻以最快速度赶回了“东方秘药”小店，甚至顾不上平日的仪态，微微喘着气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凌瑶。 “……所以，如果提案通过，我们就能有一个正式的实验室，最先进的仪器，充足的经费支持！”艾莉诺眼睛发亮，充满期待地看着凌瑶，“我们可以系统地研究每一种药材的药性，分析丹药的能量构成，甚至尝试破解您那种‘引导力’的奥秘！您觉得怎么样？” 在她看来，这对于任何研究者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凌瑶的反应却相当平淡。实验室？仪器？经费？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意义不大。她需要的是能量，是资源，是清净。至于研究？她自己就能研究，何必搞那么麻烦？ 但她看了一眼艾莉诺那副兴奋又紧张、生怕被拒绝的样子，又想了想。有个正式的、由学院背书的合作项目，似乎也不是坏事。至少能堵住一部分人的嘴，减少一些麻烦。而且，有这个一根筋的教授在前面顶着，很多琐事就不用她亲自应付了。 至于研究成果？道可道，非常道。能研究出多少，就看这个世界的造化了。 “可。”她依旧是那个字。 艾莉诺顿时长舒一口气，脸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看得旁边的芬恩又是一阵恍惚——原来银蕊教授也会笑啊？还笑得挺好看…… “太好了！我这就去准备后续的事情！等理事会一通过，我们就立刻开始！”艾莉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充满了干劲。 芬恩看着她的背影，凑到凌瑶身边，小声嘀咕：“凌小姐，咱们这就……跟学院官方合作了？我怎么感觉有点晕乎乎的……” 凌瑶没回答，只是将一颗新到的、蕴含着纯净水系能量的魔核收入袖中。 合作？或许吧。 她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她的“恢复大业”而已。至于外界因此而掀起的波澜，那是他们需要操心的事情。 然而，无论是凌瑶的淡然，还是艾莉诺的兴奋，她们都清楚，这份看似双赢的合作提案，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学院理事会的会议室里酝酿。 而赛拉斯·审判官的怒火，也即将达到新的顶点。 第25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艾莉诺·银蕊教授那份石破天惊的联合研究提案，像一块被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洛克菲勒学院高层内部激起了滔天巨浪。理事会连着吵了好几天，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的情况屡见不鲜。 支持者认为这是开创性的学术机遇，一旦成功，洛克菲勒学院的大名将响彻整个大陆学术界，顺便还能带来数不清的实际利益——想想那些效果惊人的新型药剂吧！反对者则忧心忡忡，认为这是在玩火，不仅会彻底得罪审判所和教廷，还可能引来无法控制的未知风险。 老院长莫里斯夹在中间，头发又愁白了几根。最终，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经费预算被砍得只剩骨头、研究范围被严格限定、且附加了无数条监督和限制条款后，这份名为“东大陆特色药剂学分析与应用可行性初步研究”的项目提案，总算是以一种极其勉强的姿态，被通过了。 消息传出，各方反应不一。 艾莉诺教授才不管那些限制条款，她只看到了“提案通过”四个字。这位一向严谨刻板的女教授，破天荒地在自己实验室里欢呼了一声，吓得她的助手差点把手中的水晶烧杯扔出去。她几乎是立刻就开始着手整理仪器、清点材料、规划实验流程，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凌瑶拉进实验室开始伟大的研究。 芬恩·利弗得知消息后，兴奋地在小店里连着翻了三个跟头，仿佛已经看到了官方认证的金字招牌和源源不断的订单。“发了！这回真的发了！咱们也是有编制的人了！”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凌瑶对此的反应最为平淡，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合作？行啊。实验室？随便。只要别耽误她吸收魔核，别给她找太多麻烦，爱咋研究咋研究。她甚至觉得有个官方名义挡在前面，能省去不少苍蝇般的骚扰。 而另一边的赛拉斯·审判官，在得知提案竟然被通过之后，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天。据路过门口的审判所学徒说，里面不时传出某种像是用力捏碎硬物、又像是极度压抑的低吼声，门口的温度都比走廊其他地方低好几度。 当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时，赛拉斯的脸色平静得可怕，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丝毫温度，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毁灭一切的决绝。 他意识到，学院高层已经被那些虚幻的利益和可笑的学术好奇心所腐蚀，指望他们来清除这个异端已经不可能了。甚至那个银蕊教授，也已然堕落，成为了异端的帮凶！ 净化，必须由他亲手执行！为了圣光的纯洁！ 然而，赛拉斯并没有立刻发作。上一次公开讲座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在没有绝对把握、能够一举将对方钉死在“异端”耻辱柱上的铁证之前，贸然行动只会再次失败。 他变得异常沉默，异常耐心。表面上，他不再公开质疑学院的决定，甚至对偶尔遇到的艾莉诺教授，也只是投去冰冷的一瞥，并未多加阻拦。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熟悉他作风的人感到更加不安。 暴风雨来临前，往往是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东西方炼金术融合应用研究小组”算是磕磕绊绊地挂牌成立了。 研究场所被安排在了炼金工坊旁边一个闲置已久、需要自己打扫的小仓库。经费虽然被砍得厉害，但好歹基本仪器和常用材料还是配齐了。 合作的“蜜月期”开始了——如果这种一个热情如火、一个冷淡如冰的组合也能叫蜜月的话。 艾莉诺教授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和热情。她几乎把家都搬到了小仓库里，每天围着凌瑶打转，不是捧着笔记本追问各种“药性”细节，就是试图用各种精密仪器去测量凌瑶炼制过程中的能量变化——结果自然是徒劳的，那些仪器面对凌瑶那不讲道理的力量，不是失灵就是报错，气得艾莉诺好几次差点想把价值千金的仪器给砸了。 “凌小姐，请您再演示一遍‘凝丹’这一步好吗？我想用高速魔力捕捉水晶再记录一次！” “凌小姐，这是根据您描述的‘火性’药材特性，我设计的能量波动频谱分析图，您看是否符合……” “凌小姐，关于‘君臣佐使’中的‘使药’，其能量引导方式是否具有可替换性？如果我们用具有类似元素亲和但来源不同的材料替代……” 凌瑶大部分时间只是瞥一眼，或者随口回答几个字，偶尔被问烦了，才会多解释几句，或者直接上手演示。对她来说，这些研究枯燥又低效，有这功夫不如多搓几颗丹药换魔核实在。 但艾莉诺却乐此不疲。每一次微不足道的发现，每一次对理论的小小验证，都让她欣喜若狂。她甚至开始学着凌瑶的样子，尝试去“感知”药材的“药性”，而不是仅仅分析其元素构成，虽然大多数时候她感知到的都是一头雾水。 芬恩也趁机混进了研究小组，挂了个“助理研究员”的名头，主要负责……打杂和推销。他敏锐地发现，但凡沾上“联合研究项目最新成果”边角料的东西，都能卖出更高的价钱！于是，“实验室特供版”、“研究级纯度”、“附赠艾莉诺教授亲笔签名数据分析报告”等噱头层出不穷，生意居然又上了一层楼。 一切看起来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谣言似乎渐渐平息，合作稳步推进，生意回暖。 但凌瑶却并没有放松警惕。她能感觉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监视目光，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加隐蔽、更加频繁。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始终笼罩在心头。 她的预感没有错。 赛拉斯·审判官并没有闲着。表面的平静之下，他正在紧锣密鼓地编织着一张更大的网。 他动用了审判所所有的隐藏力量，更加严密地监视着“东方秘药”和小仓库实验室的一举一动，记录着每一个进出的人，分析着凌瑶每一次可能动用“非常规力量”的瞬间，试图捕捉那难以捕捉的证据。 同时，他开始秘密联络学院城内那些对凌瑶的存在感到不安、或是因为其产品损害了自身利益的保守贵族和商会首领。 在一间隐秘的、隔绝窥探的密室里，赛拉斯对着几位面色凝重、衣着华贵的男女，展示着精心挑选过的、最能引发恐惧的记录影像（主要是凌瑶那些无法用魔法解释的炼药过程和一些被谣言扭曲的“受害者”证言）。 “先生们，女士们，”赛拉斯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煽动性，“你们都看到了。这不是普通的竞争，这不是学术分歧！这是一种来自世界之外的、彻头彻尾的邪恶力量！它正在腐蚀我们的学院，蛊惑我们的学者，破坏市场的秩序，甚至威胁到各位的地位和利益！” “莫里斯院长和理事会已经被学术虚荣心蒙蔽了双眼！他们正在与恶魔做交易！而最终付出代价的，将是整个学院镇！” “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为了我们的家族，我们的产业，我们的信仰，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在事态无法挽回之前，清除这个毒瘤！” 恐惧和利益，是最好的催化剂。这些本就对凌瑶心存忌惮的保守势力，在赛拉斯的煽动和下，很快达成了秘密同盟。 他们开始利用手中的资源和影响力，暗中阻挠研究项目的进展（比如拖延物资审批、在理事会上提出质疑）、散布更多似是而非的谣言、向学院施加压力，并秘密资助赛拉斯的“证据收集”行动。 一张针对凌瑶、艾莉诺乃至整个合作项目的网，正在悄无声息地收紧。 学院镇的天空，看似晴朗，实则已是暗流汹涌，阴云密布。 就连沉浸在研究中的艾莉诺，也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某些实验材料的申请被无故拖延，理事会偶尔传来的询问函件语气变得苛刻，甚至她的一些同事，看她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疏远和怪异。 但她此刻全部心思都扑在了那些迷人的东方理论上，这些小小的不顺利，只被她归结为了官僚体系的效率低下和学术界的固有偏见，并未太过深究。 直到有一天，她急需的一种用于对比实验的稀有溶剂，再次被物资管理处以上报流程繁琐为由拖延时，她气冲冲地亲自前去理论，却无意中在门口听到了里面办事员与某位贵族管家模样的男人的低语： “……放心，银蕊教授那边的单子，能拖就拖……伯爵大人交代了……” “……明白明白……那‘东方秘药’那边的药材供应……” “……也已经打过招呼了……几个大的药材商都不会给他们供货了……” 艾莉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终于意识到，那短暂的平静与合作，或许只是一层脆弱的假象。 暴风雨，真的要来了。 第26章 年度试炼开启 学院城内暗流涌动，保守贵族与赛拉斯审判官的秘密同盟如同藤蔓般在阴影中悄然滋长，不断收紧着束缚的绳索。物资的拖延、暗中滋生的阻力、以及那些愈发诡异的窥探目光，都让艾莉诺教授逐渐从学术狂热中清醒过来，意识到那纸合作协议或许并不能真正提供庇护，反而可能将她和她所珍视的研究拖入更深的漩涡。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该如何应对这日益明显的针对，另一件牵动着整个学院注意力的大事发生了——洛克菲勒魔法学院的年度野外试炼，即将开始。 这是学院延续了上百年的传统，旨在检验各年级学生，尤其是即将毕业的七年级生，在真实环境下的综合能力。试炼地点位于学院城以西的黑森林边缘地带，那里地势复杂，魔物丛生，既充满了危险，也蕴藏着机遇。 公告一出，整个学院的气氛瞬间被点燃，暂时冲淡了之前关于“东方秘药”的种种争议和压抑。学生们摩拳擦掌，兴奋地讨论着组队策略、物资准备，以及如何在试炼中取得好成绩，为自己未来的履历添上光彩的一笔。 芬恩·利弗作为七年级生，自然也在此次试炼的名单之上。对此，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凌小姐！您说我该怎么办啊！”芬恩哭丧着脸，趴在柜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让我去跟魔物肉搏？还是用那半生不熟的符文去给它们挠痒痒？我这水平去参加试炼，跟给魔物送外卖有什么区别？还是包邮上门的那种！” 一想到要在黑森林里风餐露宿，面对各种奇形怪状、还会咬人的魔物，芬恩就感觉自己的腿肚子有点转筋。他最大的实战经验，大概就是和凌瑶店里的坩埚以及偶尔爆炸的符文搏斗了。 凌瑶正清点着艾莉诺刚刚偷偷送来的一小批“研究专用”材料，闻言头也没抬：“符，多带。药，备足。” “符是带了不少，‘清风符’、‘祛疲符’、‘小火球符’……虽然成功率还是看心情。”芬恩掰着手指头数着，越数越没底气，“药也准备了，‘凌氏一号’管够！可我这心里还是慌啊……听说这次试炼区域里出现了异常能量波动，可能有大家伙苏醒了……” 凌瑶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手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布袋丢给他。芬恩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线条明显复杂许多、能量波动也强劲不少的新符文，还有几颗用不同颜色蜡丸封着的丹药。 “疾行符，危时用。敛息符，避敌用。丹药，解毒、疗伤、各一。”凌瑶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别死。” 芬恩捧着那袋“保命神器”，感动得热泪盈眶：“凌小姐！您就是我再生父母！有您这些好东西，我觉得我又行了！” 他立刻把之前的担忧抛到了脑后，开始幻想着自己在试炼中大杀四方、震惊全场、然后被某位大魔导师看中收为关门弟子的美好场景。 试炼出发当日，学院中央广场人声鼎沸，旌旗招展。各个年级的学生穿着不同颜色的制服，按照小队聚集，叽叽喳喳，兴奋中带着紧张。教授和助教们穿梭其间，进行着最后的检查和训话。 艾莉诺教授也出现在了广场上，她是少数几位需要随队提供魔药学支援的教授之一。她看到混在人群中的芬恩，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递给他一小瓶散发着莹莹绿光的药剂。 “这是高效解毒剂，对付黑森林里常见的毒虫和瘴气很有效。”艾莉诺语气依旧有些硬邦邦，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注意安全，收集到的特殊植物样本记得妥善保存。” 芬恩受宠若惊地接过药剂，连连道谢。他感觉今天的银蕊教授似乎格外……有人情味？ 不远处的阴影中，赛拉斯审判官冷冷地注视着这喧闹的场面。他的目光在芬恩和艾莉诺身上短暂停留，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很好，棋子都已经就位。鱼儿，正要游向精心布置的渔网。 他低声对身旁的一名审判员吩咐了几句，那名审判员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人群。 老院长莫里斯站在高高的演讲台上，做着例行的动员讲话，声音通过扩音魔法传遍广场：“……记住，试炼的目的是锻炼你们的意志、智慧和团队协作！安全第一！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立刻发射信号弹求救！学院的护卫队和教授会第一时间赶到……” 然而，大部分学生早已心潮澎湃，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森林证明自己，对院长的叮嘱左耳进右耳出。 动员结束，随着一声响亮的号角，试炼正式开始！学生们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欢呼着、叫嚷着，涌出了学院城门，向着广袤的黑森林进发。 芬恩和他的临时队友们——两个和他水平半斤八两的法师学徒，一个紧张得不停检查弓弦的弓箭手姑娘，还有一个看起来还算沉稳的盾战士——也随着人流，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了森林边缘。 一开始，气氛还颇为轻松。森林边缘的魔物大多弱小无害，偶尔跳出来一两只暴躁的刺牙野猪或者一窝毒箭蛙，也很快被学生们联手解决。芬恩甚至有机会试验了一下他的“清风符”，成功地把一只试图扑向他脸的吸血蚊吹飞到了十米开外，赢得了队友一丝敷衍的赞叹。 “看来也没那么难嘛！”芬恩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有点小得意。 然而，随着他们不断深入森林，光线逐渐变得昏暗，空气中的魔力气息也越发浑浊和……诡异。四周开始出现一些不寻常的寂静，鸟鸣虫叫似乎都消失了。 “喂……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太安静了？”那个弓箭手姑娘小声说道，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弓。 “怕什么？估计是被我们这么多人吓跑了吧？”一个法师学徒满不在乎地说道，但他闪烁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心虚。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和混乱的魔法爆炸声！ “怎么回事？” “是其他小队遇到麻烦了？” “快过去看看！” 芬恩小队和其他附近的小队立刻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来源方向摸去。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支五人小队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他们的身上覆盖着一种诡异的、如同黑色沥青般的粘稠物质，那物质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正不断侵蚀着他们的衣物和皮肤，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更可怕的是，他们的伤口处弥漫着一股灰黑色的能量，使得他们自带的治疗药水和治愈法术效果微乎其微！ “是黑暗腐蚀陷阱！”那个还算沉稳的盾战士脸色大变，“小心！附近可能有堕落魔法师或者被污染的魔物！” 话音未落，四周的阴影中，突然亮起了一双双猩红的眼睛！低沉的、充满恶意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数十只形态扭曲、皮毛脱落、露出森森白骨、眼中燃烧着邪恶红光的魔狼，缓缓步出阴影，将包括芬恩小队在内的几支学生队伍，团团围住！ 这些魔狼显然发生了可怕的异变，它们的速度、力量和身上散发出的黑暗气息，远非普通魔狼可比！ “结阵！快结阵！”盾战士大吼一声，顶起盾牌，试图组织防御。 但学生们早已吓破了胆，阵型一片混乱！箭矢胡乱射出，魔法飞弹四处乱飞，却难以对变异魔狼造成有效伤害！ 惨叫声、怒吼声、魔狼的咆哮声、魔法的爆炸声瞬间响成一片！局面一下子失控了！ 芬恩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激发了一张“小火球符”，结果火球歪歪扭扭地飞出去，差点烧到自家弓箭手的屁股。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芬恩看着那些凶猛扑来的变异魔狼，以及地上那些被黑暗物质侵蚀、痛苦不堪的同学，大脑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凌瑶给的那个小布袋。 危险？这绝对是危机关头了！ 而与此同时，在黑森林更深处的某个地方，一场更为隐秘的阴谋也在同步进行。几名穿着兜帽长袍、遮掩了面容的身影，正围绕着一个不断散发出浓郁黑暗能量的诡异法阵，低声吟唱着晦涩的咒文。法阵中央，一团扭曲的、不可名状的阴影正在缓缓凝聚…… 年度试炼，已然变成了一场精心策划的、通往灾难的盛宴。 危险，才刚刚开始。 第27章 诡异的诅咒 黑森林深处的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变异魔狼猩红的眼睛在昏暗的林间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它们的力量、速度和那种完全不顾自身伤亡的疯狂攻势，彻底冲垮了学生们仓促组成的防线。 “顶住！盾战士顶住啊！” “牧师！快治疗！约翰受伤了！” “我的魔法对它没用！它们的魔抗太高了！” “啊——！救命！” 惨叫声、哭喊声、魔法的爆鸣声和兵刃的交击声混杂在一起，谱写出一曲绝望的交响乐。平时在学院里演练过无数次的战术配合，在真正的死亡威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芬恩·利弗所在的小队也被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那名还算沉稳的盾战士怒吼着，用厚重的塔盾勉强挡住了一只魔狼的扑击，却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踉跄后退。弓箭手姑娘的箭矢哆哆嗦嗦地射出，大多偏离目标，偶尔命中也无法造成致命伤。两个法师学徒的魔法飞弹打在魔狼身上，如同挠痒痒，反而激起了它们更凶残的反扑。 “用这个！用凌小姐给的符！”芬恩手忙脚乱地从布袋里掏出一把符文，也分不清哪张是哪张了，胡乱注入魔力就往外扔。 一张“清风符”被激活，产生一股气流，成功地将一只扑向弓箭手姑娘的魔狼吹得歪了歪身子，救了她一命。但另一张“小火球符”却因为注入魔力不稳，在半空中“噗”地一声炸开，化作一小团黑烟，差点把芬恩自己的眉毛燎了。 “芬恩！你靠点谱啊！”盾战士气得大吼。 “我在努力啊！”芬恩都快哭出来了，这种近距离的混战根本不是他这种半吊子辅助该待的地方！ 就在这危急关头，芬恩摸到了那颗凌瑶标注着“解毒”的蜡丸。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想起地上那些被诡异黑色物质侵蚀的同学，一咬牙，将蜡丸捏碎，把里面碧绿色的丹药塞进了旁边一个正抱着腿惨叫的队友嘴里——那队友的小腿被魔狼的利爪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伤口周围正迅速蔓延开那种沥青般的黑色物质！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扩散。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那原本疯狂蔓延的黑色物质，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蔓延速度骤然减缓，甚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那可怕的腐蚀性似乎被遏制住了！ “有……有用！”那个队友停止了惨叫，看着自己腿上的变化，又惊又喜。 芬恩见状，精神一振，立刻又掏出那颗“疗伤”丹药，塞给了另一个被魔狼撞飞、口吐鲜血的法师学徒。 然而，就在局势似乎出现一丝转机的时候，异变再生！ 森林深处，那股阴冷、晦涩、令人极度不适的黑暗能量波动猛地增强了数倍！仿佛某个沉睡的可怕存在被彻底惊醒了！ 所有变异魔狼同时仰天长嗥，它们的眼睛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更加复杂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色纹路！它们的攻击变得更加疯狂，甚至开始完全无视伤害，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魔狼抓伤、咬伤的学生，伤口处除了被黑暗物质侵蚀外，开始浮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活物般扭动的暗红色符文！伴随着符文的出现，伤者的生命力仿佛被加速抽离，脸色迅速变得灰败，甚至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是诅咒！是高级黑暗诅咒！”一个见识稍广的牧师学员惊恐地大叫起来，他拼命地对着一个伤员施展“初级驱散术”和“治愈之光”，圣洁的光芒落在伤口上，却只是让那暗红符文稍微黯淡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原状，甚至反弹回一股阴冷的能量，让施法的牧师都闷哼一声，脸色发白！ “不行！驱散不了！这诅咒的位阶太高了！而且……而且它会反弹部分神圣能量！”牧师绝望地喊道。 这个消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击溃了学生们最后的士气。连牧师的治疗都失效了，他们还怎么打？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阵型彻底崩溃，学生们开始四散奔逃，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撤退！快撤退！发信号求救！”带队的教授声嘶力竭地大吼着，挥舞法杖释放出强大的范围魔法，暂时逼退了几只魔狼，但很快又被更多疯狂的魔狼围住。 求救的信号弹接二连三地射向天空，炸开耀眼的红光。但在茫茫林海和混乱的战场中，又能有多少救援队伍能及时赶到？ 芬恩的小队也陷入了绝境。盾战士的塔盾上已经布满了裂痕和抓痕，气喘吁吁。弓箭手姑娘的箭矢早已射光，吓得缩在后面发抖。两个法师学徒魔力耗尽，脸色惨白。唯一的好消息是，那个吃了“疗伤”丹药的法师学徒，内伤似乎稳定住了，但腿上中了诅咒的那个队友，情况却在恶化，暗红符文虽然蔓延速度被丹药抑制了，却依旧在缓慢地侵蚀着他的生命。 “怎么办……芬恩……还有没有那种绿色的药……”受伤的队友虚弱地抓住芬恩的胳膊，眼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 芬恩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布袋，只剩下最后一张“疾行符”和“敛息符”，心里一片冰凉。凌小姐给的药已经用完了！ “坚持住！救援马上就来了！”芬恩只能苍白地安慰着，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脱身之计。硬拼肯定是死路一条，只能用最后的手段了！ 他看了一眼越聚越多的魔狼，以及那些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散发着更加强大气息的身影，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听着！”芬恩对仅存的队友们喊道，“我吸引它们注意力！你们带着伤员往东边跑！那边刚才有信号弹升起，可能有教授在！” “你疯了？你怎么吸引？”盾战士吼道。 “别管我！我有办法！”芬恩掏出那张“疾行符”，猛地拍在自己腿上，符文光芒一闪，他顿时感觉身体轻了一大截！ 紧接着，他又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举动——他抓起地上那把因为主人昏迷而掉落的、沾着黑色污血的双手剑，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就朝着魔狼最多的地方……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挥舞着剑，发出毫无威慑力的怪叫：“来啊！你们这些傻狗！来追我啊！小爷肉嫩管饱！” 这拙劣的挑衅，配合上“疾行符”带来的速度，竟然真的吸引了一部分魔狼的注意！几只魔狼低吼着，转身朝芬恩追去！ “快走！”芬恩回头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森林更深处跑去，身后跟着一串猩红着眼睛的变异魔狼。 剩下的队友看着芬恩引开追兵的背影，眼眶都红了。他们知道，芬恩这是在用自己当诱饵，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走！”盾战士一咬牙，背起那个腿受伤的队友，带着剩下的人，踉踉跄跄地朝着东面突围而去。 而此时，将“疾行符”效果发挥到极致的芬恩，正在黑森林里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时速。他根本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地跑，树枝刮破了衣服，荆棘划伤了皮肤，他也浑然不觉。 身后的狼嚎声和沉重的奔跑声越来越近，腥臭的气息几乎喷到了他的后颈窝！ “完了完了完了！要变狗粮了！”芬恩心里绝望地哀嚎，下意识地摸向最后那张“敛息符”。 就在他准备激发符箓、听天由命之时，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凄厉、更加混乱的惨叫和打斗声，其中还夹杂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无数细碎声音重叠在一起的嘶语？ 芬恩定睛一看，只见那片空地上，景象比他们刚才遭遇的还要恐怖数倍！ 十几名学生和两名教授模样的身影，正被无数扭曲的、半透明的、如同阴影般的怪物围攻！那些怪物没有固定的形态，它们的攻击直接穿透物理防御，每一次触碰都会在受害者身上留下一个迅速扩散的、冰蓝色的诡异印记，而被印记覆盖的地方，血肉会迅速枯萎坏死！ 是幽灵系的魔物！而且还是变异了的！物理攻击几乎无效，魔法效果也大打折扣！ 更要命的是，芬恩看到一位受伤的教授手臂上浮现出的冰蓝色诅咒印记，旁边另一位教授连续施展了好几个“强效驱散术”和“神圣新星”，圣光如同潮水般冲刷而过，那印记却只是微微波动了一下，黯淡的速度慢得令人绝望，并且同样反弹回一股冰冷的、侵蚀精神的力量，让施法的教授都嘴角溢血！ 连教授级别的驱散都效果甚微？！ 芬恩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前有狼，后有虎，中间还夹着一群打不死驱不散的幽灵！ 这下真是插翅难逃了！ 而与此同时，在黑森林的至深处，那个散发着浓郁黑暗能量的诡异法阵旁，几名兜帽身影的吟唱声变得更加高亢和狂热。法阵中央那团扭曲的阴影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无尽怨毒与诅咒气息的恐怖轮廓…… 诡异的诅咒，正在这片土地上迅速蔓延，而传统的治愈之光，在它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一场巨大的危机，已然降临。 第28章 不得已的求救 前有变异幽灵疯狂抽取生机，后有变异魔狼堵截退路，芬恩·利弗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一本写满了“倒霉”二字的破书，而且作者还在拼命往下撕页！ “敛息符！对！敛息符！”绝境之下，芬恩几乎是凭借着求生本能，将最后那张宝贝符箓拍在了自己身上。微光一闪，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微弱无比，仿佛一块路边的石头。 效果立竿见影！身后那几只追得最紧的魔狼猛地失去了目标，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在原地焦躁地打转，鼻子使劲嗅着空气，却再也捕捉不到那个鲜活诱人的气息。 芬恩吓得大气不敢出，连滚带爬地躲进一堆茂密的、散发着怪异气味的灌木丛后，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死死捂住嘴巴，透过枝叶缝隙，惊恐地看着外面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幽灵无声地穿梭，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魔狼在空地边缘徘徊，贪婪地舔舐着地上流淌的鲜血；受伤者的哀嚎和诅咒发作时的痛苦呻吟交织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两位教授左支右绌，他们的魔法威力强大，每一次出手都能清空一小片区域的幽灵或击退魔狼，但对于那些诡异的诅咒，却收效甚微，只能眼睁睁看着学生的生命力不断流逝。 一位教授试图强行净化一名学生手臂上冰蓝色的诅咒印记，结果圣光与诅咒能量剧烈冲突，反而加速了那学生的虚弱，吓得教授立刻停止了施法，脸上写满了无力与愤怒。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诅咒？！”另一位教授怒吼着，挥舞法杖召唤出炽热的火墙，暂时逼退了涌上来的魔狼，但火墙对那些幽灵效果甚微。 “必须立刻向学院求援！需要更高级的神术师和大量的圣水！”先前的教授咬牙道，从怀里摸出一枚特制的、用于紧急求援的魔法哨箭。 然而，他刚举起哨箭，一只隐藏在阴影中的、体型格外庞大的幽灵首领猛地扑出，一道冰冷的吐息瞬间冻结了他半边身体和那枚哨箭！ “教授！”学生们发出惊恐的尖叫。 “完了……联系被切断了……”被冻伤的教授脸色惨白，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绝望。 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灌木丛后的芬恩看到这一幕，心彻底凉了半截。教授们都被困住了，救援遥遥无期，难道他们真的要全部死在这里？ 不行！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他芬恩·利弗还没成为大富豪，还没跟着凌小姐学会更厉害的东方秘术，还没赚够钱给老家盖大房子呢！ 强烈的求生欲和一股莫名的责任感刺激着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学院救援指望不上了……那还能指望谁？ 一个身影猛地闯入他的脑海——那个总是面无表情、却能随手创造出奇迹的黑发少女！ 凌小姐！对！找凌小姐！她连那种诡异的黑暗腐蚀和卡尔那种离谱的强化后遗症都能解决，说不定有办法对付这些诅咒！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照亮了芬恩几乎绝望的心。 可是……怎么去？外面全是怪物！从这里跑回学院城，就算一路畅通无阻也要小半天！等他搬来救兵，这里的人早就凉透了！ 拼了！ 芬恩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疯狂。他猛地想起凌瑶给他的那张“疾行符”效果还没完全消失，腿上依旧残留着一些轻身之感。而“敛息符”的效果也还在持续。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目光死死盯住包围圈最薄弱的一个方向——那里只有两三只魔狼在游荡，更远处是相对安全的密林。 机会只有一次！ 他猛地从灌木丛后窜出，将“疾行符”残余的效果催发到极致，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那个缺口冲去！同时，他手中紧紧攥着最后一点压箱底的东西——几张画得歪歪扭扭、他自己练习时产的“清风符”。 “傻狗！看这边！”他一边狂奔，一边将“清风符”胡乱激活，朝着那几只魔狼的方向扔去。 噗噗噗！ 几股微弱的气流吹起，虽然没什么杀伤力，却成功吸引了那几只魔狼的注意力，它们低吼着朝芬恩扑来！ “就是现在！”芬恩看准时机，在魔狼扑到之前的瞬间，猛地一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地从它们爪牙的缝隙中钻了过去，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前方的密林！ “吼！”被戏耍的魔狼发出愤怒的咆哮，紧追不舍。 而芬恩的突然出现和逃跑，也瞬间吸引了空地周围所有魔物和幽灵的注意！一部分魔物立刻分流，朝着他逃跑的方向追去！ “有人跑了！” “是哪个白痴？这样会引来更多怪物！” “不对！他是想引开一部分怪物！” 空地中幸存的学生们发出了惊呼。 那两位教授也看到了芬恩那堪称作死的行为，先是一惊，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快走！”被冻伤的教授用还能动的手臂释放出一道冰墙，勉强延缓了一下追兵的脚步，对着芬恩消失的方向嘶哑地喊道。 芬恩此刻根本听不到后面的声音，他只有一个念头——跑！拼命跑！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学院城！把凌小姐找来！ “疾行符”的效果在飞速消退，腿部如同灌了铅般沉重。身后的狼嚎和那种阴冷的幽灵嘶鸣声越来越近，他甚至能闻到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和腐坏的气息。 体力在急剧消耗，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 他想起那些同学身上蔓延的恐怖诅咒，想起教授们无力的眼神，想起凌瑶把那袋保命符箓给他时淡定的表情。 “凌小姐……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啊！”芬恩咬着牙，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拼命狂奔。树枝抽打在脸上划出血痕，荆棘撕破了裤腿，他都浑然不觉。 或许是“敛息符”还有微弱效果，或许是他运气好，又或许是那些魔物主要的目标还是空地的大部队，追兵的数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不知跑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芬恩终于踉踉跄跄地冲出了黑森林的边缘，看到了远处学院城那熟悉的轮廓！ 希望就在眼前！ 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用尽最后的气力，朝着学院城的方向冲去。他的样子狼狈到了极点：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和血迹，脸上手上全是刮伤，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眼神却亮得吓人。 城门口的守卫远远看到这个如同难民般狂奔而来的人，立刻警惕地举起了武器。 “站住！什么人！” “是参加试炼的学生？怎么搞成这样？” “后面有魔物追他吗？” 芬恩根本顾不上解释，一边跑一边用嘶哑的声音拼命大喊：“让开！快让开！紧急军情！黑森林试炼出事了！大量学生被困！急需救援！” 听到“试炼出事”、“学生被困”，守卫们脸色一变，不敢再阻拦，立刻让开通道。芬恩如同旋风般冲过城门，毫不停留地朝着那条熟悉的小巷狂奔而去。 街道上的行人被他这副疯魔的样子吓得纷纷避让，指指点点。 “那不是‘东方秘药’的芬恩吗？” “他怎么搞成这样？” “听说试炼出事了？” 芬恩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个越来越近的店铺招牌。 终于，“东方秘药”那扇熟悉的木门出现在眼前！ 芬恩几乎是凭借着最后一股意志力，猛地扑到门前，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捶打着门板，声音嘶哑得几乎破裂： “凌小姐！开门！快开门啊！出大事了！救命啊！！！” 砰！砰！砰！ 剧烈的砸门声和那凄厉的呼喊，瞬间打破了小巷的平静。 店铺内，正拿着一块新矿石琢磨的凌瑶动作一顿，微微蹙起了眉头。 第29章 丹符阵初显威 “凌小姐！开门！快开门啊！出大事了！救命啊！！！” 芬恩·利弗那撕心裂肺、带着哭腔的嚎叫声，配合着几乎要把门板捶散的疯狂砸门声，如同警报般刺破了“东方秘药”小店周围的宁静。几个路过的行人被吓了一跳，纷纷驻足观望，指指点点。 店内，凌瑶正准备将一丝雷电之力导入矿石的纤细手指微微一顿。她抬起头，看向那扇岌岌可危、仿佛下一秒就要宣告退休的木门，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麻烦。而且是大的麻烦。 她听得出来，芬恩那小子虽然平时咋咋呼呼，但能慌到这种地步，甚至带着濒临崩溃的绝望，绝对是捅破天了。 她放下矿石，慢悠悠地走过去，刚拉开门闩，门板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芬恩如同一个脱力的破麻袋，直接滚了进来，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他此刻的模样堪称凄惨：一身学院制服破烂得几乎遮不住体，上面沾满了暗红的血污、漆黑的泥泞以及某种诡异的、冰蓝色的粘液；脸上手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刮伤，头发被汗水浸透，黏在额头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神涣散，嘴唇干裂，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凌…凌小姐……”芬恩看到凌瑶，如同看到了救世主，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脱力又摔了回去，只能伸出一只颤抖的手，语无伦次地嘶喊，“黑森林……试炼……完了……全完了！魔物！变异的！还有幽灵！诅咒！驱散不了！教授都被困住了！同学们……同学们快死了！救命！只有您能救他们了！求求您！快去啊！！” 他因为极度激动和恐惧，话说得颠三倒四，但关键信息还是清晰地传递了出来——试炼队伍遭遇远超预期的恐怖袭击，出现了连学院教授都无法解决的诡异诅咒，伤亡惨重，急需救援。 凌瑶的目光扫过芬恩身上那些残留的、散发着微弱但令人不适的能量波动的冰蓝色粘液和几处擦伤边缘隐隐浮现的暗红纹路，眼神微微凝重了几分。 阴煞怨咒？还混杂了某种低等的腐毒？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小世界的森林里？ “位置。”凌瑶言简意赅地问道，同时转身从柜台后拿出一个小巧的、看起来像是用某种兽皮缝制的袋子。 “西……西面！深入大概……大概半日路程的一处林间空地！”芬恩急忙连比划带说，“有很多扭曲的枯树和一片乱石坡！” 凌瑶点了点头，将那个小袋子系在腰间，然后对芬恩道：“带路。” “啊？我？”芬恩一愣，随即脸色发苦，“凌小姐……我……我实在跑不动了……”他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凌瑶没说话，只是从袋子里摸出一颗看起来朴实无华、却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白色丹药，屈指一弹，精准地射入芬恩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芬恩只觉得自己几乎枯竭的体力和精神力如同久旱逢甘霖般飞速恢复！身上的细小伤口开始发痒愈合，连那些残留的诅咒带来的阴冷感都被驱散了不少！ “这……这是……”芬恩又惊又喜地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状态甚至比试炼前还好！ “走。”凌瑶已经走到了门口。 “是！”芬恩此刻信心大增，一跃而起，也顾不上浑身狼狈，立刻冲出门为凌瑶引路。 两人一前一后，速度极快地穿过学院城的街道，朝着西门方向而去。凌瑶的步伐看似不快，却总能轻松跟上拼尽全力的芬恩，身形飘逸，仿佛脚不沾地。 他们这奇怪的组合——一个衣衫褴褛、狂奔如疯的少年和一个面无表情、步履从容的少女——引得沿途众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传开。 很快，两人便冲出了西门，再次扎进了那片如今显得危机四伏的黑森林。 有芬恩这个刚刚逃出来的“活地图”指引，加上凌瑶那强大的神识感知规避危险，他们的行进速度极快。越是深入，空气中那股阴冷、晦涩、充满怨毒的能量波动就越是明显。 终于，在一片狼藉、弥漫着浓郁血腥味和黑暗能量的林间空地边缘，他们看到了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空地中央，幸存的学生和两位教授背靠背围成一个小圈，苦苦支撑。外围，是层层叠叠、疯狂咆哮攻击的变异魔狼，以及那些穿梭不定、不断从受害者身上抽取生命力的扭曲幽灵！地上已经躺倒了十几具尸体，还有更多伤员在痛苦呻吟，他们身上的黑暗诅咒和冰蓝印记触目惊心！ 两位教授浑身是伤，魔力显然已经接近枯竭，释放出的防护结界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充满了绝望。 “凌小姐！就是那里！”芬恩指着那边，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 凌瑶扫视全场，目光在那诡异的诅咒能量和幽灵体上停留了一瞬，心中已然有数。 她并没有立刻冲入战场，而是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绕到了空地一侧的一处略高的土坡上。 在芬恩和下方所有还能保持清醒的人疑惑的目光中，凌瑶不慌不忙地从那个兽皮袋子里掏出了三样东西：一小叠裁剪好的黄色符纸，一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朱砂笔，还有几面巴掌大小、刻满了玄奥纹路的青铜小旗。 然后，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她开始……现场画符？布阵？ 只见她手腕悬空，朱砂笔走龙蛇，速度快得带起残影，一张张散发着不同能量波动的符箓迅速成型！有金光隐隐的，有清风环绕的，有厚重如山的…… 同时，她脚下步踏天罡，手指连弹，那几面青铜小旗化作流光，精准地没入空地周围的几个方位，消失不见。 “她……她在干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搞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芬恩！你找来的救兵到底靠不靠谱啊！” 下方幸存的学生中有人绝望地喊道。 就连那两位教授，眼中也露出了疑惑和一丝失望。他们本以为芬恩搬来了什么强大的援军，结果对方却像个神棍一样在那边跳大神？ 然而，下一秒，他们的疑虑就被前所未有的震撼所取代！ 凌瑶画完最后一张符箓，屈指一弹！ “金刚符，护！” 数张散发着璀璨金光的符箓如同流星般射入下方摇摇欲坠的防护结界！符箓融入结界的瞬间，原本黯淡无光的结界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金芒，瞬间变得坚固无比！数只扑上来的魔狼撞在金光上，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惨叫着被反弹回去，爪牙崩裂！几只试图穿透结界的幽灵，也被那纯正刚猛的金光灼烧得发出凄厉尖啸，身形都淡薄了几分！ “什么？！” “结界……加固了？！” “好强的防护力量！这根本不是魔法！” 两位教授失声惊呼，感受着那结界中蕴含的、与他们所知完全不同的强大防护力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凌瑶的第二波操作又到了。 她双手结印，对着之前小旗消失的方位遥遥一指！ “小八卦困阵，起！”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响彻空地！以那几面青铜小旗没入处为基点，一个无形的、覆盖了小半个空地的巨大阵法瞬间被激活！ 阵法之内，那些原本疯狂攻击的魔狼和幽灵，动作骤然变得迟滞起来！它们像是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奔跑变得艰难，扑击变得缓慢，甚至连嘶吼声都仿佛被拉长扭曲了！它们焦躁地原地打转，却仿佛永远无法靠近中间那个金光闪耀的防护圈！ “困……困住了？！” “是阵法？是古代魔法阵吗？” “不对！没有魔法波动！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学生们看得目瞪口呆，几乎忘了身上的伤痛。 然而，最让他们震撼的还在后面。 凌瑶再次从袋子里取出几个小玉瓶，看也不看，直接抛向下方的伤员集中处！ “清蕴丹，化诅咒。外敷内服皆可。” 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玉瓶精准地落在几个伤势最重的伤员身边。幸存者们下意识地拿起玉瓶，倒出里面龙眼大小、散发着浓郁生命清香的碧绿色丹药。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有人将丹药内服，有人将丹药捏碎敷在伤口那恐怖的诅咒印记上。 奇迹发生了！ 丹药入口或接触伤口的瞬间，那连教授级驱散术都效果甚微的黑暗诅咒和冰蓝印记，如同冰雪遇到烈阳般，发出“嗤嗤”的轻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褪去！ 强大的生命精气伴随着丹药化开，滋润着伤员们干涸的生命力，他们的脸色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红润，痛苦的呻吟变成了舒畅的叹息！ “女神在上！诅咒……诅咒在消失！” “我的伤口不疼了！那股阴冷的感觉没了！” “这是什么神药？！效果太惊人了！” 狂喜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希望的光芒重新在幸存者们眼中点燃！ 两位教授看着这堪称神迹的一幕，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彻底石化在了原地。他们拼尽魔力都无法解决的致命诅咒，竟然被对方随手丢出的几颗小药丸给化解了？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芬恩站在凌瑶身后，看着下方绝境逆转、同伴得救的场景，看着凌瑶那依旧平静无波的侧脸，激动得热泪盈眶，与有荣焉地挺起了胸膛！ 看看！这就是大佬！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丹、符、阵三门手艺齐出，直接控场加救人！就问你服不服！ 凌瑶站在土坡上，衣袂飘飘，神情淡漠地俯瞰着下方混乱被止住、危机暂解的战场，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她的目光却投向了森林更深处，那个散发出最浓郁黑暗能量的方向。 那里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源头。 这点小场面，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第30章 赛拉斯的发难 林间空地上的局势，因为凌瑶的介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金刚符撑起的璀璨光幕，如同不可逾越的天堑，将疯狂的魔狼和诡异的幽灵死死挡在外面。小八卦困阵的无形力场，更是让这些怪物如同陷入了时间泥潭，动作迟缓，嘶吼变形，威胁性大减。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那些被清蕴丹救治的伤员。原本在诅咒折磨下气息奄奄、脸色灰败的学生们，此刻虽然依旧虚弱，但伤口处那恐怖的黑暗物质和冰蓝符文已然消散，生命气息正在稳步恢复，甚至有人已经能挣扎着坐起来，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惊喜。 “得救了……我们真的得救了！” “那是什么药？效果太神奇了！” “还有那个金色的护罩和让怪物变慢的力量……也是那位小姐做的？” “芬恩！你从哪请来的这么厉害的帮手？！” 幸存的学生们激动得语无伦次，目光纷纷投向土坡上那个衣袂飘飘、神情淡漠的黑发少女，眼中充满了感激、敬畏以及难以置信的好奇。 那两位苦苦支撑的教授，此刻也终于得以喘息。他们感受着金刚符结界中那迥异于魔法防护、却更加坚不可摧的力量，看着学生们身上迅速消退的诅咒，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既有绝处逢生的狂喜，也有对自身无力的羞愧，更多的，则是对凌瑶所展现出的、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的巨大震撼。 “多谢阁下出手相救！”那位被冻伤手臂的教授率先反应过来，忍着伤痛，朝着凌瑶的方向郑重行礼，“若非阁下及时赶到，我等恐怕今日便要尽数葬身于此了！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洛克菲勒魔法学院必当重谢！” 另一位教授也连忙附和，态度恭敬无比。实力为尊，凌瑶展现出的手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由不得他们不敬。 芬恩·利弗站在凌瑶身后，挺胸抬头，与有荣焉，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扬眉吐气过！看看！这就是咱抱上的金大腿！一出手就震惊全场！ 然而，就在这片劫后余生、充满感激与惊叹的气氛中，一个冰冷、肃杀、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如同严冬的寒风般，骤然从森林的另一侧响起： “重谢？感谢她使用更加危险、更加无法控制的邪恶力量吗？” 话音未落，只见一队身穿纯黑制服、胸前佩戴银色尖钉徽记的审判所精锐，如同幽灵般从林木阴影中迅速走出，呈半圆形散开，隐隐将整个空地，尤其是凌瑶所在的位置，包围了起来。 为首之人，正是面色冰寒如万载玄冰的赛拉斯·审判官。他手握那柄刻满圣纹的钉头锤，锤头上已经开始汇聚令人心悸的纯白圣光，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把利剑，死死锁定在凌瑶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杀机。 审判所的出现，瞬间让现场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凝固！ 学生们脸上的喜悦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不安。两位教授也皱起了眉头，神色变得凝重。 “赛拉斯审判官？”那位冻伤的教授强忍着不快，开口道，“您来得正好！试炼遭遇重大变故，出现未知变异魔物和强大诅咒，多亏这位女士出手相助，才避免了更大伤亡……” “相助？”赛拉斯冷笑一声，打断了教授的话，声音尖锐而刻薄，“看看她使用的力量！那金色的屏障，可有丝毫魔法波动？那让魔物停滞的手段，可是任何已知神术或魔法阵？还有那所谓的‘丹药’！连高阶驱散术都难以净化的诅咒，为何能被其轻易化解？”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刚刚解除诅咒、尚且虚弱的学生，语气变得更加咄咄逼人：“如此反常的效果，如此诡异的力量形式！这根本不是什么援助！这是比那些魔物和诅咒更加危险、更加难以揣测的邪恶异端之力！她只是在用一种你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来掩盖其力量的本质！甚至可能，这场灾难本身就与她脱不了干系！” 这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简直恶毒至极！不仅完全无视了凌瑶的救命之恩，反而将她说成了灾难的源头和更危险的存在！ “审判官阁下！请您慎言！”另一位教授忍不住出声反驳，语气带着愤怒，“这位女士刚刚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这是不争的事实！您怎能如此污蔑！” “事实？”赛拉斯眼中闪过一丝狂热般的偏执，“事实就是她使用了未被圣典记载、无法被现有体系定义的混乱之力！事实就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秩序的最大威胁！看看银蕊教授！一位优秀的学者，正是因为接触了她的力量，如今变得行为失常，沉迷于异端邪说！这就是她蛊惑人心的证明！” 他猛地抬起手臂，钉头锤上的圣光愈发炽烈，指向凌瑶，厉声喝道：“异端凌瑶！你使用邪恶力量，涉嫌制造学院试炼惨案，蛊惑人心，亵渎秩序！我以神圣教廷审判官的名义，命令你立刻放弃抵抗，接受净化审问！否则，格杀勿论！” “审判所所属！准备执行净化条例！”他身后的黑衣审判员们齐声应和，纷纷举起武器，强大的神圣能量波动连成一片，形成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朝着凌瑶碾压而去！ 这番颠倒黑白、恩将仇报的操作，不仅让两位教授气得浑身发抖，就连那些刚刚被救下的学生们也看不下去了！ “审判官大人！您不能这样！” “是凌小姐救了我们！” “她的药解除了诅咒！她的力量保护了我们！” “你们这是恩将仇报！” 学生们纷纷出声，虽然虚弱，却带着愤怒和勇气。芬恩更是气得跳脚，指着赛拉斯大骂：“放屁！你纯粹是血口喷人！睁眼说瞎话！凌小姐要是邪恶异端，刚才干嘛救我们？看着我们死光不是更好？！” 赛拉斯对于这些抗议充耳不闻，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凌瑶，仿佛已经给她定罪：“巧言令色，蛊惑人心！这正是异端的惯用伎俩！你们的思维已经被她的力量所影响！所有阻拦者，视为同党，一并处理！” 强大的圣光威压如同潮水般涌向凌瑶，试图迫使她屈服。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凌瑶，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甚至还有闲心整理了一下刚才因为布阵而稍微有些凌乱的袖口。 对于赛拉斯的指控和威胁，她仿佛根本没听见。或者说，听到了，但完全没往心里去。 蝼蚁的吠叫，何须在意？ 她只是微微抬眸，目光平静地迎向赛拉斯那充满杀意的视线，然后，轻轻抬起了一根手指。 没有强大的能量波动，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但就在她抬起手指的瞬间，赛拉斯那凝聚到巅峰、足以让普通人心胆俱裂的圣光威压，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在她身前三尺之外，骤然消散于无形！ 仿佛从未存在过。 赛拉斯瞳孔猛地一缩！他身后的审判员们也齐齐变色！ 他们甚至没感觉到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邪魔！还敢反抗！”赛拉斯又惊又怒，不再犹豫，悍然发动了攻击！ “圣光裁决！” 他怒吼一声，手中的钉头锤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纯白圣光，化作一道巨大的、蕴含着净化与毁灭力量的光柱，撕裂空气，朝着凌瑶轰然砸落！这一击，他已经毫无保留，誓要将这个屡次挑衅他权威、无法理解的异端彻底净化！ 光柱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了被灼烧的噼啪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学生们甚至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两位教授下意识地想要出手阻拦，却已然来不及！ 面对这雷霆万钧、足以轰平一个小山头的圣光裁决，凌瑶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她只是对着那轰来的光柱，再次轻轻抬起了那根纤细的手指，然后，对着虚空，看似随意地——一点。 就像点破了一个肥皂泡。 那声势骇人的圣光裁决，在接触到她指尖前方那无形的屏障时，如同骄阳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迅速地消融、瓦解，最终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连一丝微风都没有激起。 全场死寂。 无论是愤怒的学生，紧张的教授，还是那些原本杀气腾腾的审判员，全都如同被施了石化术一般，僵在了原地，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滚圆，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赛拉斯·审判官全力发出的、足以媲美高阶魔导师一击的“圣光裁决”，就这么……没了？ 被对方用一根手指……点没了？！ 这他妈是什么见鬼的力量？！ 赛拉斯本人更是如遭雷击，握着钉头锤的手臂微微颤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惊骇的神情。他无法理解！完全无法理解！那根本不是魔法对抗！不是能量抵消！那感觉就像是……他凝聚的力量，被某种更高层级的规则，直接“否定”了存在！ 凌瑶缓缓收回手指，目光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无聊？ 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如同给这场闹剧下了定论： “吵死了。” “要打，就认真点。” “或者，滚。” 第31章 当众对峙 林间空地上的死寂，比之前被魔狼和幽灵包围时还要彻底。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众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一根手指。 仅仅是一根看起来纤细无力、甚至没散发出任何能量波动的手指，就那么轻描淡写地，点没了赛拉斯审判官含怒而发的、足以轰平小山头的“圣光裁决”？ 这已经不是震惊了，这简直是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魔法对轰？能量抵消？不存在的！那感觉就像是成年人随手拍散了孩童用力吹出的肥皂泡，轻松得令人绝望。 赛拉斯·审判官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握着钉头锤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惊骇、愤怒、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他赖以维系信念和力量的圣光，在对方那种完全无法理解的手段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邪……邪魔！你这是什么妖术？！”赛拉斯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显得有些尖利扭曲，他死死盯着凌瑶，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施展强大力量后的痕迹，但却一无所获。那张清丽绝俗的脸上，只有一片平静，甚至……还有点无聊？ “妖术？”凌瑶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力，便是力。何分正邪？用之善则善，用之恶则恶。工具而已，吵什么？” 她用最简洁的语言，阐述了一个对她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的道理。力量本身并无属性，区别只在于使用它的人心和目的。 但这番话，落在赛拉斯和审判所众人耳中，却是最大的亵渎和异端邪说！ “荒谬！力量自有其秩序与归属！圣光代表净化与秩序，黑暗代表腐蚀与混乱！此乃天地至理！”赛拉斯厉声驳斥，试图用音量掩盖内心的动摇，“你那混乱无序、无法定义之力，便是最大的邪恶！便是对至高法则的践踏！” “无法定义，便是邪恶？”凌瑶微微偏头，似乎觉得这个逻辑有些可笑，“尔等无知，便要毁灭未知？” 她目光扫过地上那些刚刚被她从诅咒中解救出来的学生，又看向那两位神色复杂的教授，最后重新落回赛拉斯身上：“我救人，你杀人。谁善，谁恶？” 这轻飘飘的一句反问，却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赛拉斯的心防上，也引起了在场所有幸存学生的共鸣！ “没错！凌小姐救了我们！” “审判官大人您刚才想连我们一起杀了吗？” “凭什么说凌小姐是邪恶的！” “她的力量能救人！能保护我们！这就是好的！” 学生们群情激奋，纷纷出声支持凌瑶。事实胜于雄辩，谁在危机时刻伸出援手，谁又在咄咄逼人甚至痛下杀手，一目了然！ 两位教授虽然对凌瑶的力量心存疑虑和震撼，但此刻也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审判官阁下，”那位冻伤的教授语气严肃，“无论凌瑶女士的力量体系如何，她拯救了数十名学生的生命，这是不争的事实。在事实未彻底查明之前，您方才的行为，确实过于冒失了。” “是啊，赛拉斯审判官，”另一位教授也附和道，“当务之急是救治伤员，清理剩余魔物，调查事件真相，而不是在此刻针对我们的救命恩人。” 审判所这边，一些年轻的审判员看着眼前的情景，听着学生们的控诉和教授们的话语，脸上也露出一丝迟疑和动摇。他们信仰圣光，追求正义，但眼前的情况，似乎与他们所受的教育有些出入…… 赛拉斯看着几乎一边倒的舆论，感受着手下们细微的情绪变化，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知道，在“救命之恩”这个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之前的指控和攻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但他绝不能后退！他的信仰不允许！他的职责更不允许！ “强词夺理！巧言令色！”赛拉斯强行压下心中的混乱，声音变得更加冰冷和固执，“正是这种看似‘有益’的假象，才是异端最危险的蛊惑！她今日能救人，他日便能以更残酷的方式害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力必邪！必须防患于未然！” 他再次举起钉头锤，圣光重新开始凝聚，虽然远不如之前那般炽烈，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审判所听令！不惜一切代价，擒拿异端凌瑶！阻拦者，以同罪论处！” 就在这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一个苍老而充满威严的声音，终于从森林外围传来： “都住手！” 只见老院长莫里斯，在一群学院护卫队和数位气息沉凝的教授簇拥下，快步走进了空地。他显然来得匆忙，雪白的胡子和袍子都沾上了些许尘土和草叶，脸色凝重无比。 他先是迅速扫视了一圈狼藉的战场、伤亡的学生以及被金刚符和保护圈隔在外围的残余魔物，眼中闪过一丝痛心，随即目光便落在了对峙的双方身上。 “赛拉斯审判官！凌瑶女士！请立刻停止冲突！”莫里斯院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学院试炼遭遇如此重大变故，伤亡惨重，此刻最紧要的是救治伤员、肃清余孽、查明真相，而不是内部争斗！” 赛拉斯见到莫里斯，眉头紧锁，但态度依旧强硬：“莫里斯院长！你来得正好！此异端使用邪恶力量，身份可疑，甚至可能与此次袭击有关！我必须将其带回审判所进行审问！” “审判官阁下！”莫里斯院长加重了语气，“凌瑶女士刚刚挽救了数十条生命，这是在场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实！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仅凭猜测和力量体系的不同便将其定为异端，是否太过武断？这并非教廷提倡的公正审判之道！”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赛拉斯：“更何况，若非凌瑶女士出手，恐怕等我们赶到时，看到的将是全军覆没的惨剧！届时，审判所又该如何向学院、向这些学生的家族交代？” 这话说得相当重，直接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无论凌瑶的力量多么奇怪，她现在是功臣，是救命恩人。审判所若强行拿人，于情于理于利，都站不住脚，必将引发巨大的反弹。 赛拉斯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脸色铁青。 莫里斯院长又转向凌瑶，语气缓和了许多，带着一丝歉意和郑重：“凌瑶女士，感谢您出手相助，拯救了我院众多师生的生命。洛克菲勒魔法学院铭记您的恩情。对于赛拉斯审判官的过激行为，我深表歉意。” 凌瑶看了老院长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份道歉，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老院长继续道：“然而，您所展现的力量确实……非同寻常，引发了诸多疑虑和关注。为了彻底查明此次事件的真相，也为了给您一个公正的交代，老夫冒昧恳请您暂时移步学院内部，接受我们的保护性看管……当然，绝非囚禁！您将是学院的贵宾，只是需要配合我们进行一些必要的问询和调查，直至水落石出。您看如何？” 这番话可谓给足了面子，既安抚了凌瑶，又给了赛拉斯一个台阶下，更重要的是，将主动权暂时掌握在了学院手中。 凌瑶沉吟了片刻。她并不在意什么看管不看管，反正哪里都能修炼。眼下和这个偏执的黑衣头子硬碰硬，虽然不怕，但也麻烦，而且可能会波及到芬恩和那些刚救下来的人。去学院内部待着，或许还能省点心，顺便看看这帮人到底能查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可。”她依旧是那个字。 老院长顿时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位来历神秘、手段通天的少女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那局面就真的无法收拾了。 “院长！不可！”赛拉斯却急了，“此异端极其危险！怎能让她进入学院核心区域？！” “审判官阁下！”莫里斯院长脸色一沉，“学院有学院的规矩！在真相大白之前，凌瑶女士是学院的客人，而非罪犯！审判所若有疑虑，可以参与调查，但一切必须按照学院的程序来！否则，老夫只好提请教廷高层仲裁了！” 提到教廷高层，赛拉斯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狠狠咬了咬牙，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只是那盯着凌瑶的眼神，依旧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请凌瑶女士随我等先行返回学院。此地后续的清理和救治工作，交由其他人负责。”莫里斯院长做出安排，然后对凌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凌瑶点了点头，随手一招，那布置在周围的几面青铜小旗和维持着金刚符的残余力量悄然消散。她看也没看赛拉斯一眼，步履从容地走向学院队伍。 芬恩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上，经过赛拉斯身边时，还忍不住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赛拉斯看着凌瑶离去的背影，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当众对峙，他输了。不仅没能拿下异端，反而让对方赢得了更多人的同情和支持。 但他绝不会就此罢休！ 保护性看管？哼，正好给了他时间和机会，去搜集更致命的证据！ 他倒要看看，这个异端，还能嚣张到几时！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但更大的暗流，已然在学院内部涌动。 第32章 舆论风暴 凌瑶随着老院长莫里斯及其护卫队返回学院，暂时被安置在了一处环境清幽、但明显加强了守卫的独栋小楼里。美其名曰“贵宾招待所”，实则与软禁无异。不过对于凌瑶而言，无非是换了个地方吸收魔核，研究此界规则，倒是乐得清静，门外那些监视的目光，她只当是多了几尊不太美观的石像。 芬恩·利弗作为“重要关联人”兼“凌瑶指定跑腿小哥”，也被允许留在了小楼外围伺候（监视），这让他大大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和凌小姐分开。他一边忙着给凌瑶张罗各种她可能需要的“研究材料”，一边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向偶尔能接触到的学院人员吹嘘着黑森林里凌瑶大神威、一根手指点碎圣光裁决的光辉事迹，试图为凌瑶正名。 然而，他这点微小的声音，很快就被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汹涌的暗流所吞没。 赛拉斯·审判官在黑森林当众受挫，不仅没能拿下凌瑶，反而让其声望因“救人”而意外高涨，这无疑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审判所和他的脸上。强烈的屈辱感和更深的忌惮，让他彻底摒弃了最后一丝顾忌，决定动用一切手段，不惜代价，也要将凌瑶彻底钉死在“异端”的耻辱柱上！ 审判所这台庞大的、高效运转的舆论机器，开始全力开动。 首先，是一份份经过精心裁剪和歪曲的“事件报告”，被秘密送达城内各大贵族、商会首领以及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手中。报告里极力淡化凌瑶的救援行为，而是浓墨重彩地渲染她使用的“未知、诡异、无法定义”的力量，将其描述为一种比变异魔物和诅咒本身更加危险、更加不可控的“混沌邪恶之力”。 报告暗示，正是凌瑶这个“异常因素”的存在，她的“异界气息”或者说她暗中进行的某种“邪恶仪式”，才引来了黑森林的异变和魔物的疯狂，她是灾难的源头，而非救星！ 紧接着，一批看似“中立”、“客观”的学者和评论员开始在各种沙龙、酒会和非正式场合“忧心忡忡”地发表看法，讨论“未知力量可能带来的潜在风险”、“异界生物对本土生态和法则的破坏性影响”，以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古老智慧”。 同时，审判所圈养的那些底层线人和煽动者倾巢而出，如同病毒般渗透到学院城的每一个角落，在酒馆、集市、街头巷尾，用最通俗易懂、也最耸人听闻的语言散播着谣言： “听说了吗？黑森林的惨案，根本就是那个东方魔女自编自导的！” “她用邪法吸引了魔物，然后又假装救人，就是为了骗取信任！” “她那根本不是救人！是用一种更隐蔽的方式在抽取那些学生的灵魂本源！不然诅咒怎么解得那么快？” “连赛拉斯审判官的圣光都被她污染了！那是何等邪恶的力量！” “她留在学院里，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迟早会把更大的灾难引来我们所有人头上！” 恐惧，如同经过精心调配的毒药，被一丝丝注入舆论的河流之中。 一开始，还有不少人，尤其是那些被凌瑶救下的学生及其家属，以及一些亲眼见过“东方秘药”效果的人，对此表示怀疑和反驳。 但审判所的准备太过充分，谣言的数量和强度也太过惊人。当一种声音被重复千百遍，而且出自看似“权威”或“内部人士”之口时，它的杀伤力是巨大的。 更何况，凌瑶的力量体系确实无法用常理解释，这本身就容易引发不安和猜忌。对于未知的恐惧，是人类最深层的本能之一。 渐渐地，怀疑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说起来……那次试炼出事确实很突然，以前从没这么严重过……” “她的药效果是好得有点过分了，难道真的……” “连审判所都这么说了，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吧？” “她要是没问题，院长为什么要把她看起来？” 舆论的风向，开始悄然转变。 之前还对“东方秘药”心存感激的人们，此刻再看那座被守卫看管起来的小楼，眼神变得复杂而警惕。之前门庭若市的小店，如今更是彻底无人问津，仿佛那里盘踞着什么瘟疫之源。 甚至有一些极端恐惧的人，开始聚集在学院门口，举着简陋的牌子，喊着口号，要求学院“彻底清查异端”、“驱逐甚至净化东方魔女”，以确保城市安全。 “我们必须保护我们的家园！” “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审判所是对的！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各种充满敌意和恐惧的声音开始汇聚，形成一股强大的舆论压力，指向学院高层，更指向被看管中的凌瑶。 芬恩每次外出采购或打探消息，都能感受到那种无处不在的指指点点和隐含敌意的目光，这让他又气又委屈，好几次差点和人吵起来。 “他们怎么能这样！忘恩负义！颠倒黑白！”芬恩气得在小楼里跳脚，向凌瑶抱怨，“明明是你救了他们！现在反而把你当成灾星了！都是赛拉斯那个混蛋在搞鬼！” 凌瑶对此的反应却平淡得多。她正在尝试将一丝雷电仙力导入一块新送来的荧光石中，头也没抬：“人心，易变。常事。” 她经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在绝对的利益或恐惧面前，恩情和事实往往是最先被抛弃的东西。更何况，她和这个世界的人本就没什么深厚情谊，自然也不会感到失望。 “可是……可是他们就任由审判所胡说八道吗？院长呢？那些教授呢？还有银蕊教授？他们就不出来说句公道话？”芬恩不甘心地问道。 公道话？或许有吧。但在审判所掀起的这场全民恐惧的浪潮面前，个人的声音显得如此微弱。 艾莉诺·银蕊教授确实试图站出来为凌瑶辩护，她在一次学院内部会议上据理力争，用严谨的逻辑驳斥那些没有证据的指控，强调凌瑶理论体系的学术价值和救援事实。 但她的发言，很快被更多的“谨慎起见”、“大局为重”、“安抚民心”的声音所淹没。甚至有人私下议论，认为艾莉诺教授已经被“东方异术”蛊惑了心智，她的证词不足为信。 老院长莫里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一方面要应对审判所和保守贵族的步步紧逼，另一方面又要安抚院内愈演愈烈的恐慌情绪。他试图控制谣言蔓延，但审判所经营多年的舆论网络根深蒂固，收效甚微。 他去看过凌瑶一次，言语中充满了歉意和无奈，表示调查仍在继续，希望凌瑶能耐心等待，学院会尽力保障她的安全，并争取一个公正的结果。 凌瑶只是淡淡地表示知道了，仿佛对方说的只是“今天天气不错”。 她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反而让老院长更加心里没底。 舆论风暴愈演愈烈，开始影响到学院的日常运作。一些学生家长联合写信，要求学院立即处置凌瑶，否则将考虑让孩子退学。部分与保守贵族关联深厚的商会，也开始以“城市安全面临威胁”为由，向学院施压，甚至暗示要削减资助。 整个学院城，仿佛被笼罩在一层名为“恐惧”和“猜疑”的阴云之下。 而处于风暴眼的凌瑶，却依旧过着规律的生活：吃饭、睡觉、吸收魔核、研究规则。偶尔，她会抬头看向窗外，感受着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越来越浓的恶意。 她知道，赛拉斯不会仅仅满足于舆论上的胜利。 这场风暴，只是前奏。 真正的麻烦，很快就会上门了。 第33章 小店遇袭 舆论的风暴在审判所精心煽动下，愈演愈烈，最终汇聚成了一场实质性的、充满戾气的行动。 在一个天色阴沉、仿佛预示着不祥的下午，一群被恐惧和愤怒冲昏头脑的民众，在一些明显别有用心之人的鼓噪和带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向了那条曾经因为“东方秘药”而热闹非凡、如今却冷冷清清的小巷。 “铲除异端！净化学院城！” “烧了那魔女的巢穴！” “不能让邪恶继续滋生！” “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家园！” 混乱的、充满敌意的口号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敲击声，打破了小巷的寂静。 负责看守“东方秘药”小店的两名学院护卫见状，脸色顿时一变，连忙上前试图阻拦。 “站住！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私人财产！” “立刻散去！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然而，他们的呵斥在汹涌的人群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人群中被安插的煽动者立刻高声叫嚷起来： “看！学院还要包庇那个魔女！” “他们的财产？那是用邪恶手段赚来的黑心钱！” “砸了它！烧了它！这是正义的行动！” 情绪失控的人群瞬间冲垮了护卫薄弱的阻拦，如同潮水般涌到了小店门前。砖块、烂菜叶、臭鸡蛋如同雨点般砸向那扇单薄的木门和窗户！ 砰！哗啦！ 木门被砸得摇摇欲坠，窗户玻璃应声而碎！ “住手！你们快住手！”一名护卫试图推开冲在最前面的人，却反而被推搡倒地，被人群踩了几脚，狼狈不堪。 另一名护卫见势不妙，立刻掏出哨子拼命吹响，并向天空发射了代表紧急情况的魔法信号，祈求支援。但远水难救近火！ “冲进去！把里面的邪恶东西都砸了！”有人怒吼着，开始用身体撞击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 就在这时，小店那扇破损的后门猛地被推开，芬恩·利弗冲了出来。他原本是回来取一些凌瑶可能需要的笔记和之前留下的部分药材样本，没想到正好撞上这一幕。 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经营、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小店被如此疯狂打砸，芬恩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混蛋！你们都给我住手！”芬恩怒吼一声，如同护崽的母鸡般张开双臂，挡在店门前，“这里的东西不是邪恶之物！它们是救人的药！凌小姐救了那么多人！你们忘了吗？！” 他的出现和呐喊，让疯狂的人群稍微停滞了一下。 但很快，煽动者就再次叫嚣起来：“看！是那个魔女的爪牙！他被彻底蛊惑了！” “就是他帮着那个魔女卖那些害人的药！” “打他！让他交出魔女的邪恶配方！” 被煽动的民众再次变得激动起来，几块石头朝着芬恩砸去！ 芬恩下意识地侧身躲闪，但还是有一块石头砸在了他的额角，顿时鲜血直流！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带来一阵刺痛和眩晕感。 但这疼痛反而激起了芬恩骨子里的血性和倔强！这店里的一砖一瓦，一瓶一罐，都是他和凌小姐一点一滴攒起来的！是他们的心血！更是凌小姐那些神奇丹药的证明！绝不能让这些人渣给毁了！ “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芬恩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不但没有后退，反而抄起门口放着的一根用来顶门的木棍，死死守在门前，“谁敢再上前一步，我就跟他拼了！” 他这副豁出命去的架势，倒是暂时镇住了一部分人。 但人群中那几个煽动者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一个身材高大、面目凶悍的男人冷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根短棍：“小子，找死！那就成全你！” 他猛地冲上前，挥棍就朝着芬恩砸去！这家伙显然练过几下子，动作又快又狠！ 芬恩说到底只是个半吊子法师学徒，近身格斗完全是门外汉，全靠一股血勇之气硬撑。他胡乱地挥舞木棍格挡，却被对方轻易荡开，紧接着一记沉重的踢击狠狠踹在他的肚子上！ “呃啊！”芬恩痛哼一声，整个人如同虾米般蜷缩起来，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店门上，哇地吐出一口酸水，手中的木棍也脱手飞出。 “呸！不自量力！”那凶悍男人啐了一口，上前一步，又是一脚踹在芬恩身上。 周围的民众看着这一幕，有些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在狂热的气氛和煽动下，很少有人敢站出来阻止。 “砸！把店给我砸了！烧了！”凶悍男人一脚踩住痛苦挣扎的芬恩，对着身后的人群大手一挥！ 人群再次沸腾起来，如同蝗虫过境般冲破了最后的阻碍，涌入了小店之中！ 打砸声、抢夺声、狂笑声瞬间充斥了狭小的空间！ 货架被推倒，精心包装的药水瓶被摔碎在地，珍贵的药材被胡乱践踏，芬恩记录的账本和销售笔记被撕碎抛洒……整个小店瞬间陷入了一片疯狂的混乱！ 有人趁机抢夺那些看起来值钱的东西，比如盛放“莹肌露”的精致水晶瓶；有人则纯粹是为了破坏而破坏，用棍棒敲打着一切能打碎的东西；还有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火把和火油，准备纵火！ “不！不要！那是救命的药啊！”被踩在地上的芬恩，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痛得如同刀绞，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那只大脚死死踩住，只能发出无助而愤怒的嘶吼。 混乱中，不知道谁的一脚踢在了他的肋骨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几乎窒息。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的心脏。 就在火把即将扔向泼洒了火油的柜台时，一道急促的厉喝声从巷口传来： “住手！统统给我住手！” 只见艾莉诺·银蕊教授带着几名炼金工坊的学徒和护卫，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她显然是看到了求救信号或者听到了风声，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看到小店内的惨状和被打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的芬恩，艾莉诺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你们这是在犯罪！立刻停止你们的暴行！警卫！把带头闹事的人给我抓起来！” 学院警卫队的支援也终于赶到，开始试图控制场面，抓捕那些最疯狂的破坏者。 人群见到教授和真正的警卫队来了，狂热的气氛稍稍冷却，一些胆小的开始退缩和逃跑。那个踩住芬恩的凶悍男人见状，也冷哼一声，狠狠踹了芬恩一脚，这才混入混乱的人群中试图溜走。 “芬恩！”艾莉诺连忙上前，扶起奄奄一息的芬恩，看着他额角的伤口和满身的伤痕，尤其是那明显不自然的肋骨角度，脸色难看至极。她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急救药剂，小心翼翼地喂给他。 “教……教授……”芬恩虚弱地抓住艾莉诺的袖子，眼睛却死死盯着那片狼藉的店铺，声音带着哭腔，“店……凌小姐的店……没了……都没了……” 艾莉诺看着如同被飓风扫过的小店，心也在滴血。这里不仅仅是一个店铺，更是可能蕴含着全新药学理论的宝库！那些被毁掉的药材、笔记、甚至药渣，都可能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如今却被这群愚昧暴徒毁于一旦！ “放心……会查清楚的……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艾莉诺咬着牙安慰道，但她也知道，法不责众，尤其是在这种被煽动的□□中，很难真正追究到所有参与者的责任。 最终，在警卫队的干预下，暴乱的人群逐渐散去，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弥漫的焦糊味。几个跑得慢的煽动者被抓获，但那个凶悍的男人却成功逃脱了。 小店几乎被彻底摧毁。货物被抢掠一空，设施被砸得稀烂，墙壁被涂鸦写上各种污言秽语，甚至还有几处试图纵火留下的焦黑痕迹。 芬恩在艾莉诺的救治下，伤势暂时稳定下来，但肋骨骨折和内心的创伤却不是短时间内能愈合的。他被抬下去时，看着店铺的惨状，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消息很快传到了被看管中的凌瑶那里。 当学院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告知她店铺被毁、芬恩受伤的消息时，正在闭目调息的凌瑶，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周身的气息，似乎瞬间冷凝了下来，仿佛暴风雪前的死寂。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拂过腰间那个看似普通的兽皮袋子。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冰棱在悄然凝结。 赛拉斯……审判所…… 这一次，似乎玩得有点过火了。 真当她，没有脾气么？ 第34章 隐忍与思考 小店被毁、芬恩重伤的消息，如同最后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学院城舆论深潭。然而，与许多人预想中可能出现的雷霆震怒或血腥报复不同，处于风暴中心的凌瑶，却表现出了一种令人费解的平静。 得到消息后，她只是沉默了片刻，周身那瞬间冷凝的气息便悄然散去，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她没有立刻冲出软禁她的地方去找赛拉斯或者那些暴徒算账，甚至没有对前来通报消息、战战兢兢的学院工作人员多说一个字。 这种异常的平静，反而让某些密切关注她反应的人感到更加不安。尤其是赛拉斯·审判官，他早已做好了应对各种激烈反抗的准备，甚至暗中布下了陷阱，就等凌瑶自投罗网。然而，对方却毫无动静，这让他有一种一拳打在空处的憋闷感，同时也更加确信——此异端心机深沉，所图甚大！ 几天后，在艾莉诺教授的极力斡旋和保证下，伤势稍微稳定一些的芬恩被允许用轮椅推着，来到凌瑶的临时居所探望。 再次见到凌瑶，芬恩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他头上还缠着纱布，脸色苍白，说话时肋骨还隐隐作痛，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愧疚：“凌小姐……对不起……都是我没用……没守住店……那些您辛苦炼制的药，还有笔记，都被他们……” 凌瑶的目光落在芬恩缠着绷带的额头和那明显不敢用力的胸膛上，眼神微微动了一下。她走到芬恩面前，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蕴含着勃勃生机的翠绿色光芒，轻轻点在他的额角和胸口。 一股温和醇厚、远超艾莉诺所有治疗药剂的生命精气瞬间涌入芬恩体内，滋养着他受损的筋骨和内腑。额角的伤口传来一阵麻痒，疼痛迅速减轻，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店，小事。”凌瑶收回手指，语气平淡，“人没事，便可。” 这简短的安慰和立竿见影的治疗效果，让芬恩的眼泪彻底绷不住了，哗啦啦地往下流，不是委屈，而是感动。都这种时候了，凌小姐最先关心的还是他的伤！ “可是……可是他们太欺负人了！”芬恩擦着眼泪，咬牙切齿，“赛拉斯那个混蛋！还有那些忘恩负义的白痴！我们就这么算了吗？您那么厉害，只要您……” 芬恩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以凌瑶那神鬼莫测的手段，若是想报复，整个学院城恐怕都没人能拦住她。 凌瑶却摇了摇头。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精心修剪过、却透着无形压抑感的庭院。 “报复，易事。”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然，然后？” 芬恩一愣：“然后……然后他们就怕了！就不敢再招惹我们了！” “怕之后，是更深的惧，更烈的恨。”凌瑶转过身，目光清澈，仿佛能看进人心最深处的幽暗，“根，未除。” 她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掀起腥风血雨，也不是为了称王称霸。她最初的目的很简单——恢复力量，找到回家的路。后来多了个顺便——收集资源，维持生计。 赛拉斯的敌意，民众的恐惧，根源在于对她的力量体系完全不了解，以及这种未知所带来的巨大不安全感。**或许能换取一时的屈服，但无法消除这种根植于认知深处的恐惧和排斥，反而会坐实她“邪恶异端”的名头，引来更强烈的反弹，甚至可能波及到像芬恩、艾莉诺这样与她有所关联的人。 这不符合她的利益，也太麻烦。 更何况，大道至简，上善若水。有时候，最强的力量，并非来自于毁灭，而是来自于理解和掌控。 “他们，不解我之力。”凌瑶看向芬恩，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故，惧。” “那……那怎么办？”芬恩似懂非懂。 “让其解。”凌瑶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解？”芬恩瞪大了眼睛，“怎么解？他们根本听不懂啊！就像艾莉诺教授，研究了那么久，不也还是满头雾水？” “方向，或错了。”凌瑶走到书桌前，上面堆满了艾莉诺之前送来的一些关于基础魔法理论的书籍和笔记。她随手拿起一本《基础元素共鸣原理》。 “欲让其懂我，需先懂其何以为其。”她翻动着书页，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复杂的公式和模型，“知其规则，方可言超脱，可言……融合。” 这一刻，芬恩恍惚间觉得，凌小姐的身上似乎散发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气场——那并非战斗时的凌厉，也非平时的淡漠，而是一种……类似于大学者陷入深思时的专注与睿智？ 凌瑶决定，换一种思路。 既然无法直接让对方理解修仙体系的“道”与“理”，那就从对方所能理解的“规则”入手。深入了解这个世界的魔法本质，理解其能量运行的基础逻辑，然后找到一种方式，用一种他们能够理解、至少能够接受的“语言”，来诠释和展示自己的力量。 这不是屈服，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教化”和“征服”。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凌瑶的生活节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减少了单纯吸收魔核的时间，转而沉浸在了那些曾经被她视为“粗陋原始”的魔法理论书籍之中。 艾莉诺教授在得知凌瑶的这个新动向后，简直是喜出望外，立刻不顾外界压力和非议，成为了凌瑶的“专属魔法理论顾问”，几乎天天跑来报到。两人一个教得认真（虽然经常被问得怀疑人生），一个学得专注（并且时不时提出一些让艾莉诺三观炸裂的问题），倒是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和谐。 凌瑶的学习速度和理解能力堪称恐怖。那些晦涩难懂的魔法模型和定律，在她强大的神识分析和跨界知识储备面前，被迅速拆解、吸收、重构。她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某个理论体系的缺陷或局限，又能从完全不同的角度提出让艾莉诺瞠目结舌却又隐隐觉得大有深意的猜想。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了解表象，而是开始深入探究魔法的本源：元素能量的本质是什么？精神力的作用机制如何？咒语和魔法阵为何能引动规则？这个世界的基础法则框架与修仙界有何异同？ 这种深层次的探究，甚至反过来帮助艾莉诺打破了许多固有的思维壁垒，看待魔法的视角变得更加开阔和深邃。她感觉自己仿佛不是在教导一位异界来客，而是在与一位智慧深不可测的先行者进行一场跨越世界的学术对话！ 而在学习研究之余，凌瑶也开始尝试一些新的东西。 她不再直接动用仙力，而是尝试着调动这个世界的元素能量，模仿魔法师的施法方式，去完成一些最简单的法术，比如凝聚一个小水球，点燃一小簇火焰。 过程起初并不顺利。这个世界的能量过于活跃和“吵闹”，与她习惯的如臂指使的仙力相差甚远。但她有着无与伦比的掌控力和学习能力，很快就能像最顶尖的魔法师一样精确操控元素，甚至做得更加举重若轻，毫无烟火气。 她还尝试用这个世界的材料，结合她对“药性”的理解和魔法炼金术的某些手法，炼制一些效果类似但更符合本地人认知的“药剂”。 甚至，她开始琢磨，能否将一些最简单的符文，用魔法阵的形式表现出来，虽然威力可能会大打折扣，但至少能让这个世界的人看得懂运作原理？ 这一切，她都做得悄无声息，没有张扬。 外界关于她的舆论风暴仍在持续，审判所的小动作从未停止，学院的看守也依旧存在。但在那栋安静的小楼里，一场静悄悄的、可能将改变两个世界认知的革命，正在悄然酝酿。 凌瑶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人，暂时收起了锋芒，潜伏下来，不是为了躲避，而是为了更深入地了解猎场和猎物的习性，从而规划出最完美的一击。 她在学习，在思考，在准备。 准备用一种这个世界能够理解的方式，来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 而第一个感受到这种变化的，是终于能下地走动的芬恩。当他某天看到凌瑶随手用空气中的水元素凝聚出一个无比纯净、甚至带着一丝清凉甘甜气息的水球给他解渴时，他惊讶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凌小姐……您……您还会魔法？！” 凌瑶看着水球，微微歪了歪头，似乎也在审视自己的作品，最后淡淡评价道： “能量运用，万变不离其宗。” “只是方式，略吵。” 第35章 规则的共鸣 凌瑶的临时居所，仿佛成了学院城内风暴眼中唯一一片诡异的宁静之地。外界的喧嚣、质疑、恐惧似乎都被那层无形的结界隔绝在外，里面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响起的、关于能量模型和精神力共鸣机制的简短问答。 艾莉诺·银蕊教授成了这里的常客，并且乐此不疲。每一次与凌瑶的“学术交流”，对她而言都像是一场颠覆认知的头脑风暴。她带来的那些厚重典籍和复杂模型，往往被凌瑶用几个一针见血的问题或者一种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轻易戳破其局限性，然后又在她快要怀疑人生时，抛出一点似是而非、却让她抓心挠肝想要弄懂的“异界见解”。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苦苦攀登了多年、自以为即将到达山顶的登山者，突然被人拎起来，指给她看旁边还有一条她从未想象过的、直通云端的隐秘小径，甚至还能瞥见小径尽头更加壮阔瑰丽的风景一角。 痛并快乐着，不足以形容艾莉诺此刻心情之万一。 这一日，两人讨论的焦点集中在了“魔力与元素能量的本质关系”上。这是魔法体系的基础，也是争论最多的领域之一。 “主流理论认为，魔力是精神力量与外界元素产生共鸣后，引导元素排列组合的‘催化剂’和‘粘合剂’。”艾莉诺指着水晶板上构建出的复杂能量流转模型，试图解释，“不同的精神力频率和咒语结构，会产生不同的共鸣效果，从而形成千变万化的法术……” 凌瑶安静地听着，目光却并未聚焦在那精美的模型上，而是仿佛穿透了模型，直视其最核心的本质。她忽然伸出手指，指尖并未凝聚魔力，而是引动了空气中一丝最纯粹的水元素，让其如同温顺的精灵般在指尖环绕流淌，呈现出一种与魔法驱动截然不同的、更加内敛而灵动的姿态。 “精神为引，元素为材，法则为炉，方成术。”凌瑶缓缓开口，用这个世界的语言组织着她对魔法的理解，“然，此‘法则’，是约定俗成之规，而非天地本源之道。” 她指尖的水元素形态开始发生变化，时而凝聚如冰晶，时而汽化如云雾，时而奔腾如溪流，变化之间圆融无碍，仿佛本身便具有生命，而非被强行塑造。 “汝等之法，重于‘形’，苛求共鸣之精确，结构之稳定，如同以尺规作画，力求逼真，却失其神韵，耗力颇巨。”凌瑶点评道，指尖的水元素骤然散开，又瞬间凝聚，化作一朵晶莹剔透、不断绽放又收拢的莲花，美得惊心动魄，整个过程依旧没有明显的魔力波动。 艾莉诺看得目眩神迷，同时又感到深深的无力。她知道凌瑶说得有道理，魔法体系确实存在繁琐、僵化、效率低下的问题，但……“若不如此，如何确保法术的稳定和可控？元素能量本身是混乱而危险的……” “为何，定要‘控’？”凌瑶反问，指尖的水莲悄然散去，“为何不能是‘导’，是‘顺’，是‘应’？” 她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她同时引动了一丝微弱的水元素和一丝火元素。按照魔法基础理论，这两种相克元素强行靠近，极易引发能量冲突甚至爆炸。 艾莉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甚至悄悄给自己加了个护盾。 然而，预想中的冲突并未发生。那丝水元素与火元素在凌瑶指尖如同嬉戏的游鱼般，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甚至隐隐有种相互依存、循环不息的韵味！ “看，”凌瑶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这两种元素的表象，直视其最核心的能量本质，“水润下，火炎上，看似相克，然其底，皆乃能量涌动之象，阴阳升降之机。” 她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薄、却蕴含着某种至高秩序意味的仙力（她称之为“本源力”）注入其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只是勉强平衡的水火元素，在接触到那丝“本源力”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不再是简单的能量聚合体，而是演化出了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和谐的共存状态！甚至隐隐散发出一种微弱却纯净的、类似于……生命的气息？ 艾莉诺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凌瑶的指尖，连呼吸都忘记了！她手中的记录水晶板因为过度震惊而滑落在地都浑然不觉！ 没有冲突！没有爆炸！两种绝对对立的元素，竟然在一种未知力量的介入下，达到了如此完美的和谐共生？！这完全违背了元素基础法则！ “这……这不可能！”艾莉诺失声惊呼，世界观再次受到猛烈冲击。 “非是不可能。”凌瑶散去能量，语气依旧平静，“是汝等未见其‘真’。”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本《基础元素共鸣原理》，又指了指自己刚才演示的方向。 “魔力，灵气，元素，精神力……名相各异，其底或同。”她尝试着用这个世界的语言，阐述一个石破天惊的猜想，“皆乃构成天地万物、流转不息之‘能量’的不同显化。如同水可为冰、为雾、为云，形态万变，其质为H?O未改。” 这个比喻对于艾莉诺来说有些新奇，但她瞬间就理解了其中的含义，心脏砰砰狂跳！ “您是说……魔法力和您的那种‘本源力’，甚至是元素本身，在最根本的层面上，可能是同一种东西？！只是表现出的形态和属性不同？！”艾莉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可作此想。”凌瑶点了点头，“如同乐音，宫商角徵羽，排列组合不同，便是迥异曲调，然其底，皆是声波振动。” 她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她没有引动外界元素，而是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薄的仙力，模拟成之前研究过的最基础的、无属性的魔力波动频率。 然后，她对着桌上的一杯清水，尝试施展了一个最基础的“水流操控”戏法——一个连魔法学徒都能掌握的小把戏。 没有咒语，没有复杂手势。 但那杯中的清水，却真的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引导般，缓缓升起一道纤细的水流，并且随着凌瑶的心意，在空中蜿蜒舞动，虽然动作略显生涩，远不如她用仙力或者直接操控元素时那般灵动自如，但确确实实是魔法体系中的“水流操控”！ 艾莉诺如同被雷劈中一般，彻底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用……用那种未知的“本源力”，模拟魔力波动，成功驱动了魔法？！ 这已经不是颠覆了！这简直是把现有的魔法理论按在地上摩擦之后再踩上一万只脚啊！ 如果凌瑶的猜想成立，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魔法体系和她所代表的东方体系，在最根源的层面上，可能存在着一座通往彼此、甚至通往万物本源的桥梁！ 意味着能量运用的更高境界，或许不是追求更复杂的咒语和更精密的控制，而是去理解那种最本源的“力”，并掌握其“变化”的规律！ “能量本源相通，表现形态各异……”艾莉诺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广袤无垠的宇宙在她面前展开，“所以您的丹药、符文、阵法之所以起效，并非违背我们的法则，而是……而是作用于更深层的‘本源’，直接引发了能量的‘形态变化’？！所以才能无视部分表层规则？！” 凌瑶赞许地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虽然艾莉诺的理解还很浅显，但方向是对的。 “然，知易行难。”凌瑶补充道，“窥见本源，掌控变化，非一日之功。汝等之法，虽繁琐，亦是探索之道，积攒之基。” 她并非要全盘否定魔法体系，而是指出了一条可能通往更高处的、截然不同的路径。 艾莉诺激动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双手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她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某个足以改变整个时代的天大秘密！ “我们需要验证！需要实验！需要建立新的模型！”艾莉诺猛地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凌瑶，“如果您的理论成立，那不仅是学术界的革命，甚至可能……可能创造出融合两家之长、前所未有的全新力量体系！” 她的脑海中已经瞬间冒出了无数个实验方案和研究方向。 凌瑶对此不置可否。融合？她没什么兴趣。她只是找到了一个能让这个世界的人理解她力量根源的“说法”而已。至于能借此发展出什么，那是这个世界自己的造化。 但无论如何，“能量本源相通论”的雏形，就在这间被软禁的小屋里，由一个异界修仙者和一个本地魔药学教授，共同提了出来。 它所蕴含的能量，或许将比任何禁咒都更加惊人，足以在未来的某一天，彻底颠覆这个世界延续了数千年的认知高墙。 而首先被这股能量冲击到的，自然是近在咫尺的艾莉诺·银蕊。她看向凌瑶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不再是看一个需要研究的异界样本，而是在看一座行走的、蕴藏着无尽真理的宝库！ 她甚至觉得，之前那些关于“异端”、“魔女”的争论，在此刻看来，是如此的可笑和渺小。 赛拉斯审判官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处心积虑的打压和孤立，非但没有让凌瑶屈服，反而阴差阳错地，将她推上了一条更加深远、更加无法阻挡的道路。 规则的共鸣，已然响起。 而第一个听懂这旋律的人，已然彻底沉醉。 第36章 艾莉诺的声援 凌瑶那“万法同源”的惊世骇俗理论，像是一道九天玄雷，结结实实地劈在了艾莉诺·银蕊教授那固守了三十多年的魔法观天灵盖上，把她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劈得外焦里嫩，滋滋冒烟。 通俗点讲，这位严谨刻板的魔药学权威，她……裂开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裂开，而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三观牌坊，轰隆一声，塌得连地基都没剩下。她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对着那块记录了凌瑶“点化”水火、模拟魔力波动的记忆水晶，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嘴里念念叨叨什么“元素亲和是表象”、“能量本源是根基”、“魔法体系走了几百年弯路”之类的疯话，吓得她的助手差点去呼叫精神系法师来进行干预。 但伟大的科学家往往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区别只在于他们最终是把自己逼疯了，还是把别人逼疯了。 很显然，艾莉诺教授属于后一种。 在经过了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哲学思考与学术癫狂之后，她猛地推开实验室大门，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一种名为“真理”的火焰，仿佛能灼烧一切敢于阻挡她的愚蠢凡人。 她甚至没来得及换下那身沾满了草药汁和不明焦黑痕迹的袍子，就风风火火地冲向了老院长莫里斯的办公室，手里紧紧攥着她熬夜赶工出来的、足足有砖头那么厚的——《关于“能量本源相通论”的初步验证报告及对现有魔法体系若干问题的反思（附：东方药剂学局部理论可行性探讨）》。 这标题长得足以让任何试图审阅它的理事会成员当场患上密集恐惧症。 “院长！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艾莉诺砰地一声将报告拍在莫里斯院长那张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震得上面的墨水瓶都跳了三跳。 老院长被吓得手一抖，刚泡好的、价值一枚金币一克的精灵花茶泼了大半在裤子上，烫得他龇牙咧嘴。“艾……艾莉诺？你……你这是怎么了？”他看着眼前这位状若疯魔的得意门生，感觉自己的偏头痛又要发作了。 “我们错了！院长！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艾莉诺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语速快得像连环风刃术，“魔力不是唯一的钥匙！元素共鸣只是表象！真正的力量源于更深层的规则！一种……一种凌驾于现有元素体系之上的、更本源的‘秩序’！” 她开始滔滔不绝地引用凌瑶那套“阴阳升降”、“五行生克”的理论，虽然理解得磕磕绊绊，甚至有点曲解，但核心意思很明确——凌瑶的力量不是异端，是更高端的科学！是值得全院乃至全大陆学者跪下来磕头研究的未来方向！ 老院长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一阵头大。“等等，艾莉诺，你的意思是……凌瑶女士她……用的其实是一种我们尚未理解的……科学？” “可以这么理解！虽然其表现形式过于……呃……抽象和唯心了点，但其底层逻辑必然存在可供验证的规律！”艾莉诺教授双眼放光，“我们必须立刻成立专项研究组！申请最高权限和经费！这是洛克菲勒学院领先世界一千年的唯一机会！” 莫里斯院长看着那份厚得能当盾牌用的报告，又看了看艾莉诺那“不答应我就立刻自爆给你看”的狂热表情，感觉自己仿佛坐在了火山口上。一边是学术突破的巨大诱惑，另一边是审判所和保守贵族的巨大压力。这选择题做得他老人家前列腺都要失调了。 “艾莉诺，你的热情我理解，但是……”老院长试图委婉地泼点冷水，“赛拉斯审判官那边……还有外面的舆论……我们是不是应该更谨慎一些？” “舆论？那些被愚蠢和恐惧支配的噪音？”艾莉诺教授嗤之以鼻，此刻的她仿佛被国王陛下笔下的王陆附体，毒舌功力暴涨，“院长，难道您要因为路边野狗的几声吠叫，就放弃探索一座从未被发现的金矿吗？真理的光芒或许刺眼，但绝不能因此就闭上眼睛假装天黑！” 她深吸一口气，使出了杀手锏：“如果您因为压力而否决这项研究，我将以个人名义辞去教授职务，并对外公布我的初步发现！我相信，大陆上总会有一两个有远见的组织，会对这个能颠覆时代的研究感兴趣！” 老院长一听，脸都绿了。艾莉诺·银蕊可是学院魔药学的招牌之一，她要是带着这种爆炸性的理论跳槽了，洛克菲勒学院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学术界的嘲笑都能把他淹死！ “别别别！冷静！艾莉诺，冷静！”莫里斯院长赶紧安抚，“没说不支持！只是……需要策略！对，策略！” 就在老院长绞尽脑汁思考怎么“策略”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秘书战战兢兢地探进头来：“院长，银蕊教授，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 两人走到窗边一看，好家伙，学院主楼前的广场上，不知何时聚集起了黑压压一大片人。有穿着体面、脸色阴沉的贵族和商会代表，有举着简陋牌子、喊着口号的普通市民，甚至还有一些小报的记者举着留影水晶上蹿下跳。 而领头站在最前面的，正是一身黑色审判官袍、面色冷峻如冰的赛拉斯·审判官。他身后站着两名手持巨大圣徽的审判员，看起来就像是来执行最终审判的。 “看！这就是舆论的压力！”老院长感觉自己的血压蹭蹭往上涨。 赛拉斯运用了某种扩音神术，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空：“莫里斯院长！洛克菲勒魔法学院董事会！我们代表学院城广大担忧的市民和恪守传统的信徒，再次提出严正请愿！要求学院立即终止一切与异端凌瑶相关的、危险且渎神的研究活动！并将她正式移交审判所进行审查！” “清除异端！保护学院城！” “停止危险研究！” “交出东方魔女！” 人群在他的煽动下，发出阵阵喧嚣的呼喊声。 老院长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这是**裸的逼宫！ 艾莉诺教授看着楼下那一片乌烟瘴气，尤其是赛拉斯那副“真理在我”的嘴脸，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她这些天被凌瑶颠覆三观的痛苦、研究受阻的憋屈、以及刚刚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全部化作了对楼下那群蠢货的愤怒。 她一把推开还在纠结的院长，甚至没用扩音术，直接冲到走廊的窗边，对着楼下的人群，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她这辈子最不“银蕊”的一次怒吼： “闭嘴！你们这群无知的白痴！” 这一声中气十足、饱含愤怒与鄙视的咆哮，瞬间压过了广场上的嘈杂，把所有人都震懵了。 所有人都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楼上那位头发凌乱、袍子不整、却气势汹汹的女教授。 赛拉斯审判官的眉头死死皱起：“银蕊教授？请注意你的言辞！你已经被异端……” “异端你个头！”艾莉诺教授直接打断他，此刻她完美继承了凌瑶的简洁与芬恩的泼辣，“你们除了会喊异端还会什么？你们连她用的力量是什么都搞不明白！就知道用你们那狭隘可怜的脑子去定义一切未知！” 她指着赛拉斯，声音尖锐而充满嘲讽：“赛拉斯·审判官！你口口声声说凌瑶女士的力量是邪恶混沌，无法定义！那我问你，能救人于诅咒濒死的力量，邪恶在哪里？能轻易化解‘圣光裁决’的力量，如果真是混沌无序，为何没有造成更大的能量失控和破坏？你的圣光倒是秩序井然，轰向自己救命恩人的时候可真有序啊！” 这一连串质问如同连环耳光，抽得赛拉斯脸色铁青，广场上的民众也出现了一阵骚动和窃窃私语。 “那是……那是伪装！是更深层的蛊惑！”赛拉斯强辩道。 “蛊惑？拿事实来蛊惑吗？”艾莉诺冷笑，“我！艾莉诺·银蕊，洛克菲勒学院魔药学教授，以我毕生的学术声誉和灵魂起誓！凌瑶女士所掌握的知识体系，虽然迥异于现代魔法，但其背后必然蕴含着深邃的、可供验证的规则！那绝非简单的‘邪恶’二字可以概括！那是一座我们从未想象过的、全新的学术高峰！” 她的目光扫过楼下那些茫然、怀疑、愤怒的脸庞，声音陡然提升：“而你们！却因为恐惧未知，因为不愿离开自己舒适的认知泥潭，就要亲手扼杀这座可能改变整个时代的高峰！你们不是在保护家园！你们是在亲手埋葬未来！是学术史上最愚蠢、最可耻的罪人！” 这番掷地有声、甚至有些惊世骇俗的发言，让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银蕊教授这突如其来的、激烈的辩护惊呆了。尤其是她居然用自己的学术声誉和灵魂起誓？这对于一位将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学者来说，几乎是最高等级的承诺了！ 老院长在办公室里听得差点心脏病发作。完了完了，这下彻底没有转圜余地了！艾莉诺这是把自己和学院都架在火上烤啊！ 赛拉斯的脸黑得如同锅底，他没想到艾莉诺竟然会如此决绝地公开站队，这打乱了他一步步施压的计划。“银蕊教授！你已经被异端学说彻底蛊惑了！你的誓言毫无价值！你的灵魂已然堕落！” “我的灵魂是否堕落，轮不到你来审判！”艾莉诺毫不畏惧地瞪回去，“我的研究数据、我的实验记录、我的逻辑推导就摆在那里！有本事，就用学术的方式来反驳我！拿出证据来证明我是错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会带着一群被煽动的不明真相者，在这里进行毫无意义的道德绑架和武力威胁！”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后的总结陈词，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我现在就去将我的初步研究报告公之于众！欢迎任何有理智、有学识的人来审阅、来质疑、来验证！真理越辩越明！但如果谁想不经过学术辩论，就直接用暴力扼杀探索真理的可能……” 艾莉诺教授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完，她猛地转身，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大步流星地走回院长办公室，抱起她那砖头厚的报告，径直朝着学院公告栏的方向走去。 广场上一片死寂。 赛拉斯气得浑身发抖，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习惯了用权威和恐惧压倒一切，却从未遇到过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用学术信仰和你玩命的选手。 老院长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疯了……都疯了……” 而此刻，在被软禁的小楼里，凌瑶通过神识“看”完了这场闹剧的全过程，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她拿起桌上艾莉诺之前送来的一块基础魔晶，指尖微动，一丝仙力模拟着最基础的火焰元素波动，将魔晶瞬间提纯至毫无杂质。 “唔，”她看着那块晶莹剔透的魔晶，轻声自语，仿佛在评价一场与己无关的热闹。 “这个苦力……” “倒是比预想中，有点意思。” 第37章 孤立中的温暖 艾莉诺·银蕊教授那石破天惊的“学术殉道”宣言，像是一颗投入学院城这个巨大粪坑的深水炸弹，炸起冲天臭气的同时，也短暂地驱散了围观的苍蝇，让底下那点还没被彻底染黑的淤泥得以重见天日。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审判所和保守贵族们大概也没想到，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古板严肃、最好对付的学院派教授，一旦疯起来居然如此不管不顾，直接掀了学术道德的桌子，把“真理辩论”这面大旗糊到了他们脸上。这让他们原本“站在道德高地轻松指责异端”的完美剧本，瞬间变成了“一群粗鄙武夫和政客围攻一位为真理献身的柔弱学者”的灾难现场——哪怕这位“柔弱”学者吼起来中气比盾战士还足。 舆论这玩意儿，就像青春期少年的脸，说变就变。之前还被恐惧和谣言支配的民众，在经历了“银蕊教授灵魂起誓”和“踏着尸体过去”的强烈戏剧冲突后，难免有一部分人心里开始犯嘀咕：难道……那位东方魔女……呃，女士，真的有点冤？难道银蕊教授真的发现了什么我们看不懂的惊天大秘密？ 当然，这种嘀咕声还很微弱，很快就被赛拉斯及其爪牙更猛烈的“揭露银蕊教授已被深度蛊惑”、“东方异端最擅长精神控制”等舆论反扑给压了下去。但一丝裂痕已经产生，再想回到之前那种一面倒的舆论环境，已经不可能了。 学院高层的态度也变得暧昧起来。老院长莫里斯一方面严令艾莉诺“保持冷静”、“暂缓公布报告”，另一方面却又以“保护学院重要学者”为由，增派了人手“保护”了银蕊教授的实验室，变相阻止了审判所可能采取的过激行动。这种和稀泥的态度把赛拉斯气得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圣光自燃，却也让学院城维持了一种脆弱的、诡异的平静。 然而，在这片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涌动得更加厉害了。 凌瑶所在的软禁小楼，仿佛成了风暴中心唯一诡异的宁静点。外面的喧嚣似乎被一层无形的结界隔绝，里面只剩下翻书声和偶尔关于能量频率与精神共鸣的简短问答。 艾莉诺教授在被半强制“冷静”后，去小楼的次数反而更频繁了。她现在看凌瑶的眼神，已经不再是看一个需要研究的异界样本，而是在看一座行走的、蕴藏着宇宙终极真理的宝库，炽热得能让冰原雪人当场融化。她带来的问题也越来越刁钻，越来越触及本质，常常问得凌瑶都需要稍微思考那么零点零一秒才回答。 凌瑶对此倒是乐见其成。有个本地高级知识分子主动帮忙整理归纳这个世界的规则体系，省了她不少事儿。至于艾莉诺那狂热的眼神？嗯，跟她师父万象散人当年发现某种未知炼丹材料时的表情差不多，习惯就好。 但总有人习惯不了。 比如芬恩·利弗同学。 这位凌瑶的首席大弟子、东方玄学一号信徒、兼专业跑腿小哥，最近的日子可谓冰火两重天。 一方面，他为银蕊教授的挺身而出感到热血沸腾，与有荣焉；另一方面，他自身的处境却变得更加艰难。之前只是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现在则干脆变成了“被异端和堕落学者蛊惑的失足青年”典型代表，走在大街上都能感受到那种“快看那就是魔女爪牙”的灼热目光，以及某些隐藏着恶意的窃窃私语。 他去学院食堂打饭，打饭大妈的手抖症能瞬间加重十倍，一份炖肉能抖得只剩土豆；他去上课，旁边的座位永远空着一大片，仿佛他身上带着什么瘟疫；以前还能说上几句话的同学，现在看见他都绕道走，好像跟他多说一个字就会沾染上不详。 这种全方位的孤立，让天生喜欢热闹、擅长交际的芬恩感到无比憋屈和压抑。他就像一只被扔进沙漠里的鱼，浑身不得劲。 “一群白眼狼！忘恩负义！鼠目寸光！”芬恩每次从小楼外围的临时住处过来，都会忍不住跟凌瑶抱怨几句，“他们忘了是谁在黑森林里救了那么多人？忘了‘凌氏一号’帮他们通过考核了？银蕊教授都那样说了，他们居然还信审判所那套鬼话！” 凌瑶通常只是瞥他一眼，继续摆弄手里的魔晶或者看书，偶尔丢给他一句：“人心如水，常态。” 这话说得高深莫测，但芬恩听着总觉得有点像敷衍。他憋着一股气，却又无处发泄，只能化悲愤为动力，更加卖力地帮凌瑶处理各种杂事，同时小心翼翼地戒备着可能来自暗处的袭击——虽然他觉得真要有袭击，大概率也是凌小姐保护他。 然而，就在芬恩以为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们的时候，一丝意想不到的温暖，却以一种近乎“地下党接头”的方式，悄摸摸地渗透了进来。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好吧，只是一个普通的深夜。芬恩正检查完小楼周围的警戒符文（凌瑶随手画的，效果比学院魔法结界靠谱一万倍），准备回屋睡觉，忽然听到墙角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有规律的叩击声。 三长两短，重复两次。 芬恩一个激灵，这可不是什么风吹的声音。他立刻警惕起来，摸出凌瑶给的、唯一一张成功画出来的“微光照明符”，蹑手蹑脚地凑近声音来源的墙角。 “谁？”他压低声音问道，心跳有点快。 墙外沉默了一下，然后一个更加压低、略显粗犷的嗓音传了进来：“利弗小子？是你吗？嘘——小点声！” 这声音有点耳熟？芬恩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从墙缝望出去，借着微弱的月光和符光，看到了一张胡子拉碴、眼神警惕的大脸。 “伯格大叔？！”芬恩差点叫出声，赶紧捂住嘴。来人正是那个被凌瑶从沼泽鳄鱼嘴里救回来的佣兵伯格！ “是我！”伯格确认了芬恩，明显松了口气，然后飞快地从墙外塞进来一个鼓鼓囊囊的、用油布包裹着的东西，“拿着！兄弟们一点心意！新鲜的角牛肉，还有几条黑面包，都是顶饿的好东西！省着点吃！” 芬恩下意识地接过，入手沉甸甸的，还带着点温热。他鼻子一酸，差点没哭出来。在这种时候，一口吃的比什么都珍贵。 “伯格大叔……你们……这太危险了！要是被审判所的人发现……”芬恩又感动又担心。 “怕个球！”伯格虽然压着嗓子，但语气依旧豪横，“老子这条命是凌小姐捡回来的！佣兵别的没有，就是讲义气！审判所那帮穿黑皮的孙子，也就敢欺负欺负老实人！你告诉凌小姐，我们铁盾佣兵团大部分兄弟都念着她的好！就是现在风头紧，不好明着来，有啥需要的，老规矩，西墙第三块松动的砖头下面递消息！” 说完，不等芬恩再说什么，伯格拍了拍墙壁，像只灵活的胖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芬恩抱着那包食物，站在原地，心里暖烘烘的，仿佛寒冬里灌下了一大杯烈酒。 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二天，芬恩在西墙第三块砖头下面，发现了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十几枚品质不算顶好、但能量纯净的低级魔核，以及一张歪歪扭扭写着“谢救命之恩，聊表心意”的字条，没有署名。 过了两天，他又在同一个地方发现了一小包用干净软布包着的、处理好的珍稀药材，正是凌瑶之前偶尔提过一句“此界此物略有意思”的品种。 甚至有一天早上，芬恩打开小楼的门，发现门口放着一篮子还带着露水的新鲜水果，篮子底下压着一枚刻着骑士徽记的徽章——是卡尔·铁盾那家伙的风格！ 这些来自佣兵、匿名学生、甚至那个憨憨骑士的馈赠，虽然价值不等，形式各异，但都传递着同一个信息：我们记得你的好，我们相信你。 这些东西或许无法改变大局，也无法真正缓解凌瑶和芬恩所面临的巨大压力，但它们就像漆黑海面上偶尔亮起的灯塔微光，或许无法照亮整个航路，却能告诉航行的人：你不是独自一人，前方仍有彼岸。 芬恩每次把这些东西交给凌瑶时，总是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说明来历，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骄傲。 “凌小姐您看！伯格大叔送来的肉！嘿，这老小子还挺够意思！” “不知道是哪位同学送的魔核！虽然品质一般，但心意无价啊！” “卡尔那肌肉笨蛋居然还知道送水果？肯定是他们家管家的主意！” 凌瑶的反应依旧平淡，她会收起魔核和药材，偶尔拿起一个水果啃一口，评价一句“尚可”或者“火候欠缺”。但细心的芬恩发现，凌瑶周身那种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封气息，似乎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礼物面前，悄然融化了一丝丝。她看书研究的时间似乎更长了些，偶尔对着空气模拟能量轨迹时，手指的挥动也似乎更加流畅自然。 她或许不在乎世人的毁誉，但这份在绝境中依旧顽强存在的、朴素的信任与善意，显然并非毫无意义。 这种“地下支援”活动进行了一段时间后，终于迎来了它的“**”。 某个月明星稀的晚上，芬恩再次被熟悉的叩击声引到墙角。这一次，墙外传来的却是两个压低的、正在争执的声音。 “我就说该放东墙！那边更隐蔽！” “屁！西墙第三块砖！伯格老大说的清清楚楚！你耳朵被地精啃了？” “你才被地精啃了！我这叫谨慎！万一审判所的暗哨摸清了规律呢？” “暗哨个屁！这周围能藏人的地方，早就被凌小姐的……呃……那种‘神识’扫过八百遍了！有苍蝇都得是公的！” 芬恩听得一头黑线，这声音……是罗恩小队长和另一个佣兵？ 他赶紧咳嗽了一声。 墙外争论立刻停止。过了一会儿，罗恩小队长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丝尴尬：“咳……利弗小子？在吗？” “在的在的！”芬恩连忙回应。 然后，他就看到墙外吭哧吭哧地塞进来一个……巨大的、用麻袋装着的东西？差点把墙缝给撑裂了！ “这……这是什么？”芬恩惊呆了，这分量可不轻！ “嘘！小点声！”罗恩的声音透着紧张和得意，“好东西！兄弟们凑钱弄的！‘炼金工坊’最新款的小型元素萃取仪！虽然是二手翻新的，但功能完好！银蕊教授之前不是提过需要更精密的仪器吗？这玩意儿应该能顶点用！” 芬恩的下巴差点砸到脚面。元素萃取仪？！这玩意儿可是炼金实验室的核心设备之一，就算二手的也价格不菲！佣兵兄弟们这是下了血本了啊！ “这……这太贵重了！罗恩队长，这不能让你们……” “少废话！让你拿着就拿着！”另一个佣兵粗声粗气地打断他，“凌小姐救了多少兄弟的命？这点东西算个屁！要不是怕目标太大，老子都想把工会那台大的给你扛来！” 罗恩也说道：“就是！赶紧收好！别让人看见了！告诉凌小姐和银蕊教授，尽管用！用坏了……呃……兄弟们再想办法！” 两人说完，又是迅速溜走，深藏功与名。 芬恩看着那个几乎有他半人高的大麻袋，又是感动又是发愁。这玩意儿怎么悄无声息地搬进小楼啊？ 最终，他不得不动用了一张凌瑶给的、原本打算用来保命的“轻身符”，才吭哧吭哧地把这个“温暖的负担”拖回了小楼。 当凌瑶和恰好今晚过来讨论问题的艾莉诺教授，看到芬恩拖进来的那个大傢伙时，两人都愣了一下。 艾莉诺教授上前打开麻袋，看到里面那台擦拭得干干净净、虽然有些使用痕迹但保养得相当不错的仪器时，眼睛瞬间就亮了，如同饿狼看到了肥肉。 “天哪！是MK-III型元素萃取仪！虽然旧了点，但精度比学院配给我的那台还要好！”她激动地抚摸着冰凉的金属外壳，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脸颊，“有了它，我就能尝试分离那种混合诅咒能量的样本了！天啊！这是谁送来的？简直是雪中送炭！” 芬恩挺起胸膛，与有荣焉地把佣兵兄弟们的义举说了一遍。 艾莉诺教授听得感慨万千，最后叹了口气：“没想到，最后给予我们最大支持的，反而是这些平日里被所谓上流社会看不起的佣兵。看来智慧和良知，果然与身份地位无关。” 一直没说话的凌瑶，走到那台仪器前，伸出手指轻轻划过一道能量导管，微微颔首。 “器，尚可。” “人，更有意思。”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远方那些在夜色中默默关注着这里的人们。 孤立之中的温暖，往往比顺境中的繁华更能触动人心。 这份来自底层的、朴素的信任与支持，或许微弱，却坚韧如丝，悄然编织成网，成为凌瑶在这陌生世界里，除了恢复力量之外，另一份值得稍微驻足停留的牵绊。 当然，如果这份牵绊能少给她惹点麻烦，多送点魔核，那就更有意思了。 凌瑶如是想道，随手将一颗佣兵送来的低级魔核吸入掌心，感受着其中微弱却纯净的能量，嘴角的弧度，似乎比平时柔和了那么零点零零一度。 第38章 赛拉斯的最后通牒 就在凌瑶的小楼里上演着"军民鱼水情"的温馨戏码时，审判所驻地深处，赛拉斯·审判官正面临着他职业生涯中最严重的信仰危机——当然，在他看来，这是整个世界面临的危机。 银蕊教授的公开反水、佣兵团的暗中资助、以及学院高层越来越明显的拖延态度，都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那代表着神圣与秩序的俊脸上。更让他憋屈的是，那个异端凌瑶，自从被"软禁"后，就再也没露过面，仿佛彻底沉醉在了魔法理论的海洋里，连个正面反击的机会都不给他。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还反手给你织了条围巾的诡异感觉，让赛拉斯几乎要原地爆炸。 "必要措施！必须采取必要措施！"赛拉斯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纯黑的审判官长袍下摆甩得猎猎作响，像极了即将扑食的秃鹫，"再让那个异端和她的蛊惑者继续污染学院，整个大陆的秩序都将毁于一旦！" 他的副官，一位同样面色冷峻的年轻审判员，忍不住提醒道："审判官大人，学院方面态度暧昧，莫里斯院长一直以''调查中''为由拖延。我们直接动手的话，恐怕会引发剧烈冲突，甚至可能给教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赛拉斯猛地停下脚步，冰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狂热的火焰，"清除异端，维护圣光纯洁，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使命！就算与整个学院为敌，也在所不惜！更何况，那些被蛊惑的愚民和堕落的学者，根本代表不了学院！真正的洛克菲勒精神，是恪守传统，捍卫真理！"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手持圣锤，净化一切邪恶，最终被载入教廷史册的光辉画面。"既然温和的手段无法让他们清醒，那就让他们在圣光的威严下颤抖吧！准备最后通牒！以神圣教廷的名义，正式向洛克菲勒学院理事会提出最终警告！" 副官看着上司那近乎偏执的神情，知道再劝无用，只得躬身领命："是，大人。措辞方面……" "措辞要严厉！立场要坚定！期限要明确！"赛拉斯大手一挥，语气斩钉截铁，"给他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必须将异端凌瑶及其所有党羽（特别是银蕊和那个小贩）驱逐出学院城，并交由审判所羁押审查！逾期不至……哼，就休怪我们执行''净化条例''了！" 所谓的"净化条例"，是审判所权限内最极端的措施之一，意味着可以动用武力强行清除"污染源"，过程中造成的一切损失和伤亡，都将由"抵抗者"自行承担。这几乎等同于宣战。 很快，一份盖着审判所猩红印章、措辞冰冷强硬得像千年寒冰的最后通牒，就被正式送达了洛克菲勒学院理事会。 整个理事会瞬间炸锅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赛拉斯他疯了吗？他这是要把学院城拖入战火！"一位支持艾莉诺的理事气得胡子都在发抖，把那份通牒拍得啪啪响。 "净化条例？他敢！当我们学院的魔导师和护卫队是摆设吗？"另一位军事背景的理事脸色铁青。 但也有持不同意见的。"赛拉斯审判官虽然激进，但他的话并非全无道理。那个凌瑶的存在，确实带来了太多的不稳定因素。为了学院的安宁和声誉，或许……做出一些让步也是必要的？"一位与保守贵族关系密切的理事小心翼翼地说道。 "让步？怎么让步？把人交出去？然后呢？看着银蕊被她那套见鬼的理论逼疯？看着我们学院百年声誉扫地？成为整个大陆学术界的笑柄？"支持派立刻反驳。 "可是不交人，审判所真的动起手来，那损失谁承担？学生们怎么办？学院的产业怎么办？" 会议室里吵成一团，唾沫横飞，活像菜市场。老院长莫里斯坐在主位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手里拿着那份最后通牒，感觉比山还重。一边是教廷的强硬压力和城内日益紧张的局势，另一边是学术良知的坚持和一位可能关乎学院未来的异界天才（或者灾星）。这选择题，简直比让他去单挑巨龙还难。 "够了！"老院长终于忍不住，用力敲了敲桌子，"争吵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拿出一个既能平息事态，又能保全学院利益的方案！" 会议室暂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院长。 "派人去请银蕊教授……还有凌瑶女士过来。"莫里斯院长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有些事情，终究需要当面谈一谈。" 当消息传到小楼时，艾莉诺教授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面谈？这肯定是赛拉斯的阴谋！想骗凌小姐出去，然后强行抓人！不能去！" 芬恩也紧张得要命，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凌小姐，咱们可不能上当！谁知道他们埋伏了多少刀斧手！说不定还有禁魔结界什么的！" 凌瑶放下手中一本刚刚送来的、关于古代魔法阵的孤本笔记，表情没什么变化。她对于"最后通牒"这种小孩子打架打不过就告老师的行为，表示十分鄙夷。在她看来，有那功夫写通告，不如多练两遍圣光裁决，说不定还能稍微提升点威力。 "无妨。"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丝毫不见褶皱的衣摆，"正好，有些事，也该说清楚了。" 她那种"正好家里酱油没了顺便去打一瓶"的轻松态度，让艾莉诺和芬恩都急得抓狂。 "凌小姐！您不知道审判所的那些手段！他们……" "知道。"凌瑶打断艾莉诺，目光扫过桌上那台佣兵送的萃取仪，"无非是，囚笼，锁链，净化之火。" "那您还……" "他们，困不住我。"凌瑶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锁不住我。火，亦焚不了我。" 艾莉诺和芬恩瞬间噎住了。虽然知道这位大佬强得离谱，但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人有点……无法接话。 最终，在学院信使第三次忐忑不安的催促下，凌瑶还是带着一脸视死如归的艾莉诺和哆哆嗦嗦的芬恩，前往了理事会大楼。 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理事们分坐两旁，眼神复杂地看着走进来的三人组。凌瑶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艾莉诺则昂首挺胸，仿佛不是来接受质询而是来参加颁奖典礼，只有芬恩缩着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睛滴溜溜地乱转，试图找出隐藏的伏兵。 莫里斯院长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说点缓和气氛的开场白，会议室的大门就被人砰地一声推开了。 赛拉斯·审判官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审判员，如同黑云压城般闯了进来，直接打断了会议进程。他根本无视了学院的礼仪，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把利剑，直刺凌瑶。 "异端！你的死期到了！"赛拉斯开门见山，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学院已经无法庇护你了！识相的就立刻束手就擒，接受圣光的审判！"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充满威胁的话语，让所有理事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这简直是在**裸地打学院的脸！ 莫里斯院长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赛拉斯审判官！这里是学院理事会！请注意你的言行！" "言行？"赛拉斯冷笑一声，逼视着老院长，"莫里斯院长，三日期限已过其半！你们不仅没有执行通牒，反而再次私下接触异端！这是对教廷威严的公然挑衅！我不得不怀疑，洛克菲勒学院是否已经彻底被异端腐蚀，需要一场彻底的净化！" "你！"老院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赛拉斯，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他理事也纷纷怒斥赛拉斯的无礼和狂妄。 凌瑶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场因她而起的争吵，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她甚至还有闲心点评了一句："吵嚷无用。要打，便打。"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瞬间让赛拉斯的怒火达到了顶点。"狂妄异端！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审判所所属！给我拿下她！" 他身后的审判员们立刻上前，强大的神圣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会议室！ "放肆！"军事背景的那位理事怒吼一声，身上爆发出强大的魔力波动，会议室墙壁上的防御法阵瞬间亮起！学院的护卫也从门外冲了进来，剑拔弩张！ 眼看一场混战就要爆发！ "都住手！"艾莉诺教授猛地踏前一步，挡在凌瑶身前，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赛拉斯！你想动用武力？可以！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但我告诉你！就算你杀了我，也掩盖不了你内心的恐惧和无知！你害怕凌小姐的力量，因为你无法理解！你害怕真理，因为它超出了你那可怜的理解范围！"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清晰地在剑拔弩张的会议室里回荡："你不是在维护秩序！你是在扼杀未来！你才是真正的渎神者！因为你拒绝承认神所创造的、远超你想象的广阔世界！" 这一顶"渎神"的大帽子扣下来，威力堪比禁咒，砸得赛拉斯都懵了一下。他身后的审判员们也出现了瞬间的迟疑。 "胡说八道！"赛拉斯反应过来，气得脸色铁青，"我的信仰不容置疑！我的使命就是净化一切……" "如果你的信仰只剩下净化和毁灭，那它与黑暗何异？"凌瑶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轻易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她轻轻拨开挡在前面的艾莉诺，走到赛拉斯面前，平静地看着他那双因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蓝色眼睛。 "你口口声声，言必称圣光，称秩序。"凌瑶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然，你心中，可有半分，对未知的敬畏？对生命的慈悲？对真理的谦卑？" 她每问一句，赛拉斯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这些话语，仿佛带着某种直击心灵的力量，让他坚固的信仰壁垒都产生了一丝动摇。 "你的圣光，"凌瑶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微光流转，并非圣洁的白色，也非邪恶的黑色，而是一种混沌初开、包容万象的朦胧光泽，"只能照亮，你愿意看见的角落。" "而真正的光芒，" 她指尖微动，那缕光芒骤然扩散，化作一片柔和的光幕，轻轻拂过在场每一个人。没有强大的能量冲击，没有慑人的威压，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浩瀚的感觉，仿佛初春的阳光融化了冰雪，又仿佛母亲的怀抱安抚了婴孩。 所有人，包括杀气腾腾的审判员和紧张的学院护卫，都在这一刻莫名地平静了下来，心中的焦躁、愤怒、恐惧仿佛被悄然抚平。 就连赛拉斯，也怔怔地看着那片光幕，感受着其中那无法用圣光教义解释、却丝毫不让人感到邪恶和排斥的力量，大脑一片空白。 凌瑶收起光芒，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力量： "无所不容，无所不包。" "而非，非黑即白。" 她说完，不再看呆若木鸡的赛拉斯，转身对同样处于震惊中的莫里斯院长微微颔首："三日之期，尚未至。" "届时，我自会，给你们一个答案。" 话音落下，她不再理会会议室里神色各异的众人，带着还没从刚才那神奇一幕中回过神来的艾莉诺和芬恩，径直向外走去。围在门口的审判员和护卫们，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赛拉斯看着凌瑶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第一次对自己坚信不疑的道路，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却足以致命的裂痕。 而那场原本箭在弦上的冲突，竟就这样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暂时平息了。 只留下满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心中回荡着同一个问题： 三天之后，她究竟会给出一个怎样的答案？ 第39章 学术发布会的构想 凌瑶带着一老一小两个跟班，在理事会大楼一众大佬和审判所精锐的注目礼下，如同饭后散步般溜达回了那栋被软禁的小楼。只留下身后一屋子怀疑人生的大脑和一颗濒临破碎的虔诚之心。 刚一进门，艾莉诺教授就猛地喘了一大口气，仿佛刚才一直屏着呼吸。她扶着门框，腿肚子有点转筋，不是吓的，是激动的。“凌……凌小姐！您刚才那是什么？那不是魔法！也不是神术！那感觉……那感觉就像是……”她搜肠刮肚地想找一个合适的词，“就像是法则本身在安抚万物！” 芬恩则直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抹着并不存在的冷汗：“吓死我了……还以为今天就要血溅五步了……凌小姐您下次放大招前能给个提示不？我这小心脏受不了啊……” 凌瑶没理会两人的激动，自顾自地走到桌边，拿起那颗还没研究完的古代魔晶，对着光线看了看。“非是法则，是理。” “理？”艾莉诺像个小学生一样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 “万物运行，皆有其理。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凌瑶放下魔晶，目光扫过窗外那些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无数窥探的角落，“彼辈所惧，非我之力，乃未知。” “所以他们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芬恩愤愤不平地接话，“因为看不懂，所以就说是邪恶的！简直蛮不讲理！” “既如此，”凌瑶转过身，看向艾莉诺和芬恩，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定，“那便，让他们看。” 艾莉诺和芬恩同时一愣。 “看？怎么看？”芬恩茫然地眨眨眼，“像上次那样公开炼药？可赛拉斯那混蛋肯定会来捣乱啊！” 艾莉诺却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眼镜后的眼睛迸发出惊人的光芒：“凌小姐，您的意思是……不止是炼药？您是想……” “丹、符、阵、剑。”凌瑶缓缓吐出四个字，每一个字都让艾莉诺的心跳加速一分，“彼等既好奇，便看个周全。” 芬恩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从地上蹦起来：“全……全方位展示？像毕业答辩那样？可……可那是东方玄学啊！他们听得懂吗？” “无需懂其髓，只需见其形，感其效，明其用。”凌瑶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巨大的羊皮纸，手指沾了点朱砂，开始勾勒，“辩，无用。示，即可。” 艾莉诺教授瞬间激动得浑身颤抖，她明白了！凌瑶这是要举办一场史无前例的、关于东方玄学体系的公开学术发布会！不是辩解，不是对抗，而是堂堂正正的展示！用最直观的方式，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另一种认知世界的哲学，摆在所有人面前！ 这不再是关于“是不是异端”的争吵，而是将问题提升到了“什么是力量”、“什么是规则”的更高维度！这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魄力！ “妙啊！太妙了！”艾莉诺兴奋地直搓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学术之魂熊熊燃烧，“我们需要一个场地！一个足够大、能进行各种演示的场地！中央广场怎么样？还需要安保……不对，有凌小姐在估计不需要……但观众呢？哪些人该邀请？理事会必须全部到场！审判所！必须让赛拉斯那个顽固分子亲眼看看！还有各大商会、佣兵工会、其他学院的学者……天啊，这将是载入史册的事件！” 她已经开始自动带入组委会主席的角色了。 芬恩也被这个大胆的想法点燃了，但更多的是担忧：“可是……凌小姐，这会不会太冒险了？把咱们的底牌全都亮出去？而且到时候人肯定很多，万一赛拉斯趁机下黑手……” 凌瑶头也没抬，继续在羊皮纸上勾勒着一个复杂的复合阵法草图，淡淡地道：“底牌？何来底牌？”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让芬恩差点噎住的话：“便是有，彼等，看得懂么？” 芬恩：“……”好吧，您厉害，您清高，您可以用境界碾压。 “至于黑手，”凌瑶笔下不停，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嘲讽，“正好，一并清了。” 艾莉诺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学术盛宴的构想中，她猛地扑到桌边，看着凌瑶勾勒的那完全不符合魔法阵学原理、却蕴含着奇异美感的图案，双眼放光：“这个阵法！是用于演示的吗？它的能量回路好奇特！似乎同时包含了聚集、转化、防护、还有……幻象？天啊，您打算演示什么？” “聚灵，化形，拟界，守心。”凌瑶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四个功能。 艾莉诺听得似懂非懂，但大受震撼。聚灵？化形？拟界？这些概念听起来就高端大气上档次！ “那丹药呢？您准备演示哪种？解毒？疗伤？还是……那种能让人精力充沛的？”芬恩更关心实际效果，毕竟这关系到后续能不能赚大钱。 “皆可。”凌瑶似乎早就想好了，“以彼界之材，炼此界之丹。示其兼容。” “用我们的材料炼东方丹药？”艾莉诺再次震惊，“这……这能成功吗？药性冲突怎么办？” “无冲突，唯调和。”凌瑶笔下勾勒出一株常见的魔植，然后在旁边标注了几个代表阴阳五行的奇异符号，“知其性，导其向，万变不离其宗。” 艾莉诺看着那符号，感觉自己又要开始怀疑人生了，但强大的求知欲让她死死盯着，试图理解哪怕万分之一。 “符箓呢？符箓怎么演示？现场画吗？”芬恩想起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成功率，有点心虚。 “嗯。”凌瑶点头，“清风，疾行，金刚，烈焰……由浅入深。汝，亦可一试。” “我？”芬恩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都变调了，“在那么多人面前？不行不行！我肯定会搞砸的！万一画炸了……” “炸了，便炸了。”凌瑶语气依旧平淡，“亦是效果一种。” 芬恩：“……”您是对效果有什么误解还是对我的失败率有什么期待？ “那剑呢？”艾莉诺好奇地问，“您要演示御剑术吗？像传说中那样飞天遁地？”她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凌瑶白衣飘飘、立于飞剑之上、睥睨众生的画面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凌瑶终于停下了笔，抬起头，似乎思考了一下。 “剑，非只杀伐。” 她目光扫过桌上果篮里一个红彤彤的果子，并指如剑，轻轻一划。 没有任何声息，没有任何能量波动，那个果子却仿佛被最精密的仪器切割一般，均匀地分成了八瓣，每一瓣的大小、形状都完全一致，果核完好无损地悬浮在中间，滴汁不沾。 艾莉诺和芬恩再次目瞪口呆。 “控制！极致的控制力！”艾莉诺喃喃自语，作为一名魔药学家，她太清楚这种精准到变态的控制意味着什么了！这要是用在材料处理上…… 凌瑶散去指尖无形的剑气，淡淡道：“剑可裁纸，可雕花，可救人。器无正邪，唯心所用。” 这一刻，艾莉诺和芬恩终于彻底明白了凌瑶举办这场发布会的真正目的。 她不是在炫耀力量，也不是在祈求理解。 她是在传道。 用一种这个世界的人能够直观感受到的方式，阐述东方玄学的本质——那并非毁灭与破坏，而是对能量、对规则、对万物更深层次的理解与运用，是另一种形式的“秩序”与“创造”！ 这是一种降维打击式的傲慢，也是一种海纳百川的自信。 “我……我明白了！”艾莉诺激动得声音发颤，“我这就去起草发布会方案！拟定邀请名单！准备演示物料！院长那边我去说！他要是敢不答应，我就……我就天天去他办公室门口背诵能量守恒定律！” 这位严谨的教授此刻爆发出了惊人的行动力，风风火火地就要冲出去。 “等等！”芬恩连忙叫住她，脸上露出贼兮兮的笑容，“教授，方案里能不能加个环节？比如……现场接受订单预订？或者搞个限量抢购啥的？咱们被砸的店总得回点血吧？” 艾莉诺脚下一个趔趄，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是学术发布会！不是产品推销会！” “学术转化也是学术的一部分嘛！”芬恩理直气壮，“咱们得让大伙儿知道，这玩意儿不仅高大上，还能接地气，能赚钱！这样支持的人才多啊！” 凌瑶对此不置可否，似乎默许了芬恩的打蛇随棍上。毕竟，恢复修为确实很烧资源，能多赚点魔核总是好的。 艾莉诺无奈地摇摇头，但也没再反对，只是嘀咕了一句“铜臭味儿会玷污学术圣洁”，然后继续兴冲冲地跑去准备了。 很快，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学院城，甚至向着更远的地方扩散开去。 那位来自东方的、备受争议的凌瑶女士，将于三日后，在学院中央广场，举办一场公开的“学术发布会”，现场演示其独特的“东方玄学”体系，涵盖丹药、符箓、阵法、剑术等多个领域，并欢迎所有质疑者现场观摩验证！ 消息一出，举世哗然！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堪称狂妄的宣告惊呆了！ 在审判所下达最后通牒的敏感时刻，在舆论风暴尚未平息的风口浪尖，她非但没有低调避嫌，反而要高调地举办什么发布会？这是破罐破摔？还是有着绝对的自信？ 整个学院城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沸腾和期待（以及更多的质疑）之中。 赛拉斯在审判所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先是震惊，随即暴怒，最后化作一声冰冷的嗤笑。 “自取灭亡！正好！就在所有人面前，彻底揭穿你邪恶的本质！”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凌瑶在演示中失控、暴露“真面目”的场景，立刻下令加紧准备，要在发布会当日，给予其“最终审判”！ 老院长莫里斯在得知艾莉诺提交的、那厚得像本书的发布会申请方案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看着眼前这位眼冒精光、斗志昂扬的得意门生，感觉自己不是在批准一个活动，而是在签署一场战争的导火索。 “艾莉诺……你……你们这简直是在玩火啊……” “院长！这是最好的机会！”艾莉诺据理力争，“用事实说话！让所有人亲眼见证！这比我们辩解一万句都有用！如果凌小姐的力量真如赛拉斯所言是邪恶混沌的，那在公开演示中必然暴露无遗！如果是我们所坚信的、另一种形式的真理，那学院将因此名垂青史！” 老院长看着方案里那“拟演示项目”中一个个听起来就匪夷所思的内容，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最终长叹一声，颤抖着手在方案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愿……但愿你们是对的……” 而此刻，风暴中心的凌瑶，正悠闲地坐在小楼里，对着一堆送来的魔法材料写写画画，设计着演示用的“道具清单”，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一场决定命运的发布会，而只是一次普通的课后作业。 芬恩则像个最称职的管家，一边清点着库存，一边计算着成本和可能的收益，嘴里念念有词：“金刚符得多准备点，这玩意肯定好卖……清蕴丹也得囤货，到时候现场治好几个诅咒，还不让他们抢破头……哎呀，是不是该搞个预售？” 小楼内外，两种画风，和谐共存。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三日之后，那场注定将震动整个大陆的“学术发布会”。 而凌瑶，只是平静地等待着，向这个世界，揭开东方玄学那神秘面纱的一角。 她甚至有点期待，当那帮家伙看到“炼丹”不用坩埚、“画符”不用魔纹、“布阵”不用晶石、“御剑”不用咒语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想必，会很有趣。 第40章 全力以赴的准备 学术发布会的消息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让整个学院城彻底炸开了锅。上至贵族议会，下至酒馆佣兵，所有人都在热议三天后那场注定不平凡的“东方玄学展示会”。支持者摩拳擦掌，期待见证奇迹；反对者咬牙切齿，准备伺机发难；而更多的则是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早早地就开始打听哪里能占到好位置。 在这片前所未有的喧嚣之中，处于风暴眼的凌瑶小楼，却反常地陷入了一种极致的宁静。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式的、绷紧了的宁静。 凌瑶宣布——用芬恩结结巴巴转达的话来说就是——“闭个小关”。 此令一出，艾莉诺教授立刻化身最强门神，抱着她那厚厚的笔记本和能量记录仪，直接在小楼客厅打了地铺，严令禁止任何非必要人员靠近二楼实验室十步之内，其警惕程度堪比守护龙蛋的母龙。就连芬恩送饭，都只能送到楼梯口，再由艾莉诺像传递机密文件一样小心翼翼端上去。 “至于吗……”芬恩看着艾莉诺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嘀咕，“凌小姐闭关又不是第一次了……” “你懂什么！”艾莉诺教授扶了扶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学术性的锐利光芒，“这次闭关非同小可！这是战略级的准备工作！每一项演示都必须完美无瑕，不容有失！这关系到整个东方玄学体系的声誉！任何一丝干扰都可能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 芬恩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吱声。他感觉银蕊教授已经被凌小姐彻底同化了，那股子“卷王”气息扑面而来。 而此时，二楼临时改造的实验室里，凌瑶的确进入了一种恐怖的“卷王”模式。 她面前的长桌上，铺满了各种材料、卷轴和半成品。左边堆着小山一样的魔植和矿物，右边散落着刻刀、符笔和各类炼器工具。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异的药香和能量波动，时而清新提神，时而厚重沉凝。 凌瑶的第一项任务，是调整丹方。 虽然之前的丹药效果显著，但毕竟是根据修仙界人体质设计的。此界土著的身体结构、能量耐受性虽有共通之处，但也存在细微差别。平时救急无所谓，但要在发布会上大规模演示，甚至可能现场找人试药，就必须做到绝对安全、副作用最小化。 于是，芬恩和艾莉诺就经常看到以下场景：凌瑶拿起一株本地常见的月光草，嗅了嗅，又放下；拿起一块赤铁矿，用手指捻碎，感受着粉末的能量；甚至会让芬恩去弄来一些本地人常吃的食物，分析其性味归经。 “凌小姐这是在……尝百草？”芬恩看得目瞪口呆。 “是极其精密的药性分析！”艾莉诺双眼放光，试图用记录仪捕捉凌瑶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能量变化，“她在重新定义这些材料的本源属性！看！她甚至不需要仪器就能分辨出同一株植物不同部位的能量差异！天啊！这种感知力简直是非人的！” 经过反复的推演和模拟，凌瑶开始动手了。她没有动用自己带来的、品质过高的灵材，而是完全使用这个世界的材料。 只见她手心腾起一团柔和却蕴含极高温度的无色火焰——并非魔法火焰，而是以强大神识凝聚天地灵气生成的先天真火——那些坚硬的矿石、坚韧的魔植投入其中，迅速被提纯、萃取，化为最精纯的药液或粉末。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咒语，没有复杂的仪式，却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韵律感。 艾莉诺看得如痴如醉，同时又心痛无比——那么多珍贵的材料，就被这么“粗暴”地一次性处理了！连个反应过程都不让她记录！ 很快，几种散发着奇异光泽和药香的新丹药出现在了凌瑶手中。一种是根据“清蕴丹”改良的、药性更温和的“净邪散”，专门针对黑暗诅咒；一种是根据“凌氏一号”强化版调整的、副作用更小的“蓄能丸”；还有一种则是专门为演示准备的“百花凝露”，效果是……美容养颜，香气持久。 “为什么还有美容的？”芬恩看到第三种时，忍不住问道。 凌瑶瞥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受众广，好卖钱。” 芬恩：“……”大佬您真是深谋远虑！ 第二项任务，是炼制演示用法器。 飞剑是不能用了，太吓人，估计一拿出来就会被当成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凌瑶决定炼制一些更“亲民”的小玩意儿。 她找芬恩弄来一堆品质一般的魔核和金属锭。然后，在艾莉诺和芬恩惊恐的目光中，她并指如剑，对着那些坚硬无比的金属锭就开始……徒手雕刻！ 她的指尖仿佛蕴含着世间最锋利的刃，那些需要炼金大师借助精密仪器才能处理的金属，在她手下如同软泥般被随意塑形。复杂的符文、微缩的阵图被一丝不苟地刻画上去，每一笔都蕴含着独特的道韵。 “以指代笔，以神刻阵……这……这简直是对现代炼金学的颠覆……”艾莉诺捂着心脏，感觉自己的学术信仰每天都在崩塌与重建之间反复横跳。 很快，几件小巧的法器新鲜出炉。有一枚可以自动凝聚清水并净化污染的“清泉戒”；一面巴掌大小、可以激发微弱金刚护盾的“小圆盾符”；还有一支笔身镂刻着复杂云纹、据说能小幅提升绘制符箓成功率的“绘符笔”。 这些东西的效果听起来似乎不如魔法物品炫酷，但关键在于——它们完全不依赖使用者的魔力！只需要一点点精神力引导即可！这意味着哪怕是个魔法白痴，也有可能使用！ 芬恩看着那支绘符笔，眼睛都直了，口水差点流下来。“凌小姐……这个……这个能不能……” “演示后，予你。”凌瑶一句话让芬恩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最后，也是最复杂的一项任务——绘制发布会现场要使用的复合阵图。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迷踪阵或者金刚阵，而是要覆盖整个中央广场的大型复合阵法，需要同时实现“聚灵”（提升现场能量浓度，让观众更直观感受）、“化形”（能量具现化，视觉效果拉满）、“拟界”（短暂模拟小范围环境变化）、“守心”（安抚情绪，防止骚乱）等多种功能。 这对凌瑶当前的实力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她需要精心计算每一个节点的位置，调整能量输出的功率，确保阵法运转流畅且不会对此地脆弱的空间结构造成负担。 于是，艾莉诺和芬恩又看到了令人窒息的操作：凌瑶直接悬浮在半空，以指代笔，以自身仙力混合引导而来的天地元气为墨，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个繁复而玄奥的阵法符文！那些金色的符文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流转、组合、隐没，仿佛在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小楼乃至更远处的空间都笼罩其中。 艾莉诺手中的记录仪早已因为过载的能量波动而彻底失灵，她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试图用脑子记住那惊鸿一瞥的瑰丽与复杂，结果就是差点因为用脑过度而晕厥过去。 芬恩则负责跑腿，按照凌瑶的要求，将一些作为阵眼的、炼制好的小法器，偷偷埋设在中央广场的特定位置。这个过程刺激得像特务接头，每次他都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被审判所的暗哨发现。 就在这种紧张忙碌的准备中，时间一天天过去。 外界关于发布会的热度越来越高，各方势力都在暗中涌动。赛拉斯审判所调动人手的频率明显增加；学院护卫队加强了巡逻；一些外地来的陌生面孔也开始出现在城中；甚至有小道消息说，王都的大人物也被惊动了，可能会秘密前来观摩。 老院长莫里斯几乎愁白了头，每天都要应付各方势力的打探和施压，感觉自己就像走在钢丝上。 而小楼内的准备工作，也接近了尾声。 在发布会前夜的子时，凌瑶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道核心阵纹的勾勒。她缓缓从半空中落下，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依旧清澈明亮。她抬手轻轻一招，虚空中无数金色的光点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入她的体内，那是暂时散出的神识和仙力。 整个复合大阵的框架已然悄无声息地布设完成，只待明日，一声令下，便可瞬间激活，震撼全场。 凌瑶走到窗边，看着远处中央广场上已经连夜搭起的简易看台和越来越多聚集于此、彻夜等待的人群，目光平静无波。 艾莉诺端着一杯提神药剂走过来，脸上带着疲惫却兴奋的神情：“凌小姐，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您……还需要些什么？” 凌瑶接过药剂，却没有喝，只是看着窗外，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此界之人，可知何为……道？” 艾莉诺一愣，迟疑道：“道？是指……道路？规则？还是……” 凌瑶微微摇头，没有解释。她将药剂递还给艾莉诺，转身走向堆放材料的角落，那里还有最后一点边角料。 “尚可炼些小玩意儿。” “明日，或有用。” 艾莉诺和芬恩面面相觑。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加班？大佬的精力都是无限的吗？ 只见凌瑶拿起那些边角料，手心真火再起，很快又炼制出了一堆五颜六色、看起来毫无能量波动、仿佛只是普通玻璃珠的小珠子。 “此为何物？”芬恩好奇地问。 凌瑶将那些珠子收入一个布袋，递给芬恩。 “糖豆。” “看热闹的，发一发。” 芬恩：“？？？” 他看着手里那袋毫无特殊之处的“糖豆”，彻底懵了。这又是什么操作？学术发布会还发小零食？这画风不对啊！ 凌瑶却没有再解释，她缓步走上阳台，夜风吹起她的衣袂，猎猎作响。 所有的准备都已就绪。 所有的目光都已聚焦。 明日，便是见分晓之时。 她望向审判所的方向，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希望那些家伙，会喜欢她准备的这场“学术盛宴”。 第41章 风暴中心的平静 发布会前夜，洛克菲勒学院城仿佛一锅被架在火山口上的滚粥，咕嘟咕嘟地冒着名为“紧张”、“期待”、“阴谋”和“看热闹”的气泡，离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子快要沸腾的焦糊味儿。 中央广场及其周边地区，已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无情地吞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关注与算计。贵族们的奢华马车挤满了附近的街道，佣兵和冒险者们挎着武器在酒馆里高谈阔论，各地赶来的学者们抱着厚重的典籍争辩得面红耳赤，小报记者和情报贩子像幽灵一样在人群中穿梭，试图挖掘出任何一点能卖出好价钱的独家消息。 学院护卫队和审判所的巡逻队不期而遇时，眼神碰撞出的火花几乎能点燃空气中的火药味。各种或明或暗的结界、探测法术、监视魔眼如同蜘蛛网般层层叠叠地笼罩在广场上空，密度之高，足以让任何一只误入的苍蝇当场患上选择困难症——该被哪一道法术扫描比较好呢？ 在这片极致的喧嚣与骚动之中，凌瑶所在的那栋小楼，却像是台风眼一般，呈现出一种死寂般的、近乎诡异的平静。 小楼内外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截然分开。外面是波涛汹涌的海洋，里面则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艾莉诺教授已经连续三天没合眼了，此刻正顶着一对堪比食铁兽的黑眼圈，如同最偏执的质检员一般，第N次核对着明天的流程表、物料清单和应急预案。她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因为想到某个可能的疏漏而惊跳起来，然后又强迫自己坐下。 “净邪散检查完毕，药性稳定……” “演示用法器能量充盈，状态完美……” “阵眼节点确认无异常……” “观众席区域划分……安保人员布置……突发情况应对流程……” “哦！光明神在上！我是不是忘了考虑万一突然下暴雨的备用方案？！” 芬恩试图让她冷静一下：“教授，放松点，我看天气预报了，明天晴空万里，连朵云彩都没有……” “天气预报？！”艾莉诺猛地拔高音调，眼镜片上寒光一闪，“你居然相信气象局那帮连明天会不会下雨都预测不准的蠢货？他们甚至分不清积雨云和卷积云！万一呢？万一有哪个闲得无聊的魔导师路过，随手放了个云朵造型术呢？万一有敌对势力故意召唤暴雨来捣乱呢？万一……” 芬恩被这一连串的“万一”砸得头晕眼花，赶紧举手投降：“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一百把雨伞和防水布！” 相比于楼下这两位一个焦虑爆表、一个忙成陀螺的状态，楼上的正主凌瑶，却平静得让人匪夷所思。 她没有再做任何额外的准备，没有检查丹药，没有温习阵法，甚至没有像传说中那些大战前的英雄一样，擦拭她的宝贝飞剑。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阳台的蒲团上——那是芬恩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据说是具有凝神静气效果的魔法植物编织的，虽然凌瑶坐上去了好几天也没见那蒲团发出半点魔法波动——双眸微闭，呼吸悠长而平稳，仿佛老僧入定。 夜风吹拂着她额前的几缕碎发，皎洁的月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边。周遭空气中那些躁动不安的能量粒子，在靠近她周身三尺范围时，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变得温顺而有序。 她就像是一块深埋在激流之下的磐石，任你水面如何波涛汹涌，我自岿然不动，默然审视着河床的变迁。 这种极致的平静，反而让偶尔上楼送东西的芬恩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连大气都不敢喘，放下东西就踮着脚尖溜走，仿佛生怕自己的脚步声会惊扰某种深层次的法则运转。 “凌小姐……是不是太淡定了点？”芬恩忍不住偷偷问艾莉诺，“明天可是关系到咱们身家性命的大事啊！我怎么感觉她像是在等待一场普通的日出？” 艾莉诺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敬畏，也有一丝难以理解：“或许……对于凌小姐那样的存在而言，我们所认为的惊涛骇浪，于她不过是一池吹皱的春水罢了。她的境界，不是我们能揣度的。” 她顿了顿，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绝对的自信，源于绝对的实力。她准备得已然万全，此刻需要的不是焦躁，而是将状态调整至巅峰。” 道理芬恩都懂，但他还是忍不住焦虑啊！他扒着窗户缝，看着外面广场上越来越多的人影和隐约传来的喧嚣，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手心全是冷汗。 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赛拉斯会不会已经在广场下面埋满了炸药？会不会有隐藏的狙击手已经瞄准了这里？会不会到时候突然跳出来一个传奇法师大喊“妖孽看招”？ 相比于芬恩的被害妄想症，各方的势力首领们，则在这一夜进行了最后的部署与博弈。 审判所驻地，灯火通明。赛拉斯·审判官面无表情地听取着最后的情报汇总。当他听到暗哨回报“目标小楼异常平静，无任何能量异动”时，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强作镇定，虚张声势。”他下了论断，“传令下去，明日所有人员按计划行动！一旦发现任何‘邪恶力量’迹象，或她无法自圆其说，立刻执行净化！不必再等信号！” “是！”麾下审判员齐声应命，眼中闪烁着狂热的信仰之光。 学院理事会会议室，烟雾缭绕。老院长莫里斯和几位核心理事同样一夜未眠。他们面前摆放着十几套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方案，但每一套看起来都像是走钢丝。 “银蕊教授那边确认一切就绪了吗？” “确认了，但是院长……我们真的要把宝全押在那个凌瑶身上吗？万一……” “没有万一！”老院长罕见地强硬打断，“事已至此，我们已无退路！学院护卫队必须确保现场绝对安全！尤其是要防止审判所的人狗急跳墙！” 某家豪华旅馆的顶层套房内，几位衣着华贵、气息隐晦的身影，也正透过水晶球观望着广场的夜景。 “呵呵，洛克菲勒学院这次可是玩了把大的。” “那个东方女孩，很有意思。赛拉斯那条疯狗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吩咐下去，明日我们的人只旁观，记录，不得插手任何一方。” “是，大人。” 暗流在夜色掩护下汹涌澎湃。 而此刻，静坐中的凌瑶，神识却如同水银泻地般，悄然覆盖了整个广场，甚至更远的范围。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结界、那些窃窃私语的阴谋、那些或好奇或恶意的目光……一切尽在她的感知之中，却又如同拂过镜面的尘埃，未能引起丝毫波澜。 她的心境，的确如同古井无波。 这种场面，比起当年万象散人逼她同时操控十个丹炉炼制不同丹药、还要应付时不时丢过来的干扰法术的“期末考核”，简直就像是儿戏。 她甚至有点怀念起师父那咋咋呼呼、却又总在关键时刻护短的风格了。不知道那个老不正经的，现在是不是又在哪个角落坑蒙拐骗，或者又捡了哪个倒霉蛋当徒弟？ 思绪微微飘远，又很快被她拉回。 神识扫过楼下还在喋喋不休核对流程的艾莉诺，扫过坐立不安、疯狂啃指甲的芬恩，扫过远处那些严阵以待的护卫和审判员，扫过更多纯粹怀着好奇与期待而来的普通民众…… 她的指尖微微一动，一枚圆润的、没有任何光泽的黑色小石子出现在她指尖。这是她前几天用边角料随手炼制的，没什么大用，唯一的效果就是——能让人稍微冷静一点。 她屈指一弹，那枚小石子无声无息地穿过窗户缝隙，精准地落在了楼下芬恩的脑门上。 “哎哟！”芬恩吓了一跳，摸着头捡起石子，一股清凉之意瞬间从头顶灌入，让他焦躁的心情奇迹般地平复了不少。 “这……凌小姐给的？”他愣了一下，随即傻笑起来，紧紧攥住了石子，仿佛握住了什么护身符。 凌瑶收回神识，不再关注外界。 她缓缓调整着呼吸，将自身的状态一点点臻至圆满。丹田内的元婴虽受此界规则压制，依旧闭目盘坐，却散发着莹润通透的光泽，与周身经脉共鸣，与天地元气交汇。 明日，并非一场需要严阵以待的战争。 于她而言，那更像是一场……教学演示课。 而赛拉斯和他的审判所，大概就是课堂上那些不服管教、喜欢捣乱、迫切需要被敲打一顿的差生。 至于其他人，愿意学的，她不介意点拨一二；只想看热闹的，那便看个痛快。 夜渐深沉，广场上的喧嚣却并未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无数人彻夜未眠，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当东方天际终于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凌瑶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清澈平静，倒映着初升的朝阳，无悲无喜，无惧无怒。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如同即将登台的艺术家。 “芬恩。”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楼下。 “糖豆，带够。” 楼下正靠着清凉石打瞌睡的芬恩一个激灵蹦起来，手忙脚乱地抓起那个装满彩色“糖豆”的布袋，大声应道： “好嘞！管够！” 风暴眼，即将移动。 好戏，即将开场。 第42章 广场上的展示 当第一缕阳光彻底驱散晨雾，将金色铺满中央广场的青石板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人的海洋。看台上座无虚席，连过道都挤满了翘首以盼的人群，四周的屋顶、树杈上也都挂满了身手矫健的围观者，嗡嗡的议论声汇聚成一片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天空。 学院护卫队和审判所的人马泾渭分明地守在广场两侧，眼神交锋间噼啪作响，紧张的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老院长莫里斯和理事会成员坐在主位席上，个个面色凝重，仿佛屁股底下不是柔软的坐垫而是烧红的烙铁。艾莉诺教授在临时搭建的后台来回踱步，嘴里反复默诵着流程，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芬恩则抱着他那袋宝贝“糖豆”，像个准备撒喜糖的花童，既兴奋又忐忑地偷瞄着台下。 就在这片躁动不安的期待中，凌瑶登场了。 没有华丽的魔法光影，没有激昂的背景音乐，她只是穿着一身简单的素色便装，如同饭后散步般，从后台缓步走到了广场中央那片特意空出来的圆形演示区。 刹那间，全场所有的目光，无论是好奇、期待、怀疑还是恶意，都如同聚光灯般瞬间聚焦在她一人身上！ 然而，处于焦点中心的凌瑶，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这足以让普通人窒息的关注压力。她甚至还有闲心抬头看了看天色，仿佛在确认今天是不是个晾晒草药的好日子。 这种过于平淡的登场方式，让原本期待看到什么惊天动地开场秀的观众们一阵愕然，议论声不由得小了下去。 “搞什么啊？就这么上来了？”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嘘！别吵！说不定是什么特殊的仪式感！” 赛拉斯审判官坐在审判所的专属区域，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低声道：“装神弄鬼！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凌瑶环视了一圈鸦雀无声的广场，目光平静地扫过看台上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然后，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下巴差点掉下来的事情—— 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边角还有点磕碰的陶制药炉，随手放在了地上。那模样，就像是乡下老农准备生火熬猪食的前奏。 “噗——”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她真要在这里炼药？用那个破罐子？” “连个像样的魔药坩埚都没有吗？这也太寒酸了吧！” 质疑和嘲笑声开始响起。 凌瑶对周围的反应充耳不闻。她又变戏法似的拿出几样最常见的低阶光属性魔植和一块蕴含微光的矿石材料，同样随意地放在药炉旁边。 “今日，首炼‘曦光丹’。”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依旧带着那种独特的、生硬却精准的语调，“效同低阶治愈术，然力更纯，续更久。” 此言一出，不仅观众哗然，连许多魔药师都皱起了眉头。用这么普通的材料，炼制效果堪比治愈术的丹药？开什么玩笑！治愈术可是需要光系魔法师引导纯净光元素才能施展的！要是丹药能做到，还要牧师干嘛？ “狂妄！”一位白胡子老魔药师气得吹胡子瞪眼，“简直是对魔药学的侮辱！” 赛拉斯眼中的讥讽更浓了，他已经准备好等凌瑶失败后，立刻发难斥责其亵渎神圣的治愈之力。 凌瑶没有理会任何质疑。她伸出食指，指尖“噗”地一声冒出一簇无色透明的火焰，瞬间包裹住那个不起眼的药炉。没有咒语吟唱，没有魔法阵亮起，那火焰安静地燃烧着，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高温，连远处看台上的人都感觉热浪扑面！ “那是什么火？！” “没有元素波动！不是魔法火焰！” “见鬼了！她怎么点着的？” 在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凌瑶开始不紧不慢地处理材料。她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甚至有些悠闲，但每一步都精准得可怕，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魔植在她手中迅速被剔除杂质，化为精纯的药粉；光矿石被轻易捏碎，萃取出核心的光能精华。 然后，她做了一個让所有魔药师差点集体心肌梗塞的动作——她將那些屬性並不完全兼容、甚至有些微冲突的材料，一股脑地全扔进了药炉里！ “胡闹！！”后台的艾莉诺教授差点尖叫出声，虽然她早已见过多次，但每次看到这种“乱炖”式的操作，她的魔药学本能还是会让她痛心疾首，“能量冲突要爆炸了！” 看台上的老魔药师们更是痛心疾首，仿佛看到了有人把名画当成柴火烧。 赛拉斯已经微微前倾身体，准备看到一场绚烂的爆炸了。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 药炉在无色火焰的包裹下安静得诡异。凌瑶甚至没有盖盖子，众人可以清晰地看到炉内各种材料在高温下迅速融化、交汇，却没有产生任何剧烈的能量反应，反而如同温顺的溪流般，开始缓慢地融合！ “这不可能！”之前那位老魔药师猛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溜圆，“能量平衡呢？属性调和呢？它们怎么会……” 凌瑶的手法开始变化。她的十指如同穿花蝴蝶般舞动起来，结出一个又一个玄奥难明的手印，时而轻拍炉壁，时而凌空点向炉内药液。每一次拍击和点指，都恰好落在能量变化的關鍵節點上，精准地引导着药性的融合与升华。 渐渐地，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暖而纯净的气息从药炉中弥漫开来。那气息并不强烈，却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悄然抚平人们心中的焦躁和不安。一些原本带着伤痛的观众，甚至感觉旧伤处传来一阵舒适的暖意。 “好……好舒服的感觉……” “像是冬天晒到了太阳一样……” “我的陈年腰疼好像缓解了一点？” 惊讶的低语声开始取代质疑。 凌瑶的手法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化作了道道残影。药炉中的药液开始剧烈翻腾，散发出越来越耀眼却不刺目的纯白光芒！ 就在光芒达到顶点的刹那，凌瑶猛地并指如剑，对着炉内一声低喝：“凝！” 嗡—— 一声清越的嗡鸣响彻广场！刺目的白光骤然内敛，尽数缩回炉内。炉盖不知何时已然盖上。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盯着那个小小的药炉。 凌瑶随手一拍炉盖。 盖子开启的瞬间，十二道乳白色的流光冲天而起！如同十二颗微缩的星辰，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然后乖巧地落入凌瑶早已准备好的玉盘之中。 光芒散去，十二颗龙眼大小、圆润无瑕、散发着柔和白光和沁人心脾清香的丹药，静静地躺在玉盘里。每一颗丹药表面，都隐隐有着云霞般的纹路流动，神异非凡。 整个广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成功了？居然真的成功了？用那种乱七八糟的方法和材料，炼制出了散发着如此纯净光明气息的丹药？ 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炼药和光系魔法的认知！ “此乃‘曦光丹’。”凌瑶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拿起其中一颗，丹药在她指尖散发着温暖的光晕，“疗伤，祛邪，安神。光明所属，然非神术。” 她目光扫向审判所的方向，语气平淡无波：“可有人，愿试？” 赛拉斯脸色铁青，他身后的审判员们也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那丹药散发的光明确实纯净温暖，不像邪恶之物，但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突然一阵骚动。 “让一让！让一让！牧师！快叫牧师！”几个佣兵打扮的人惊慌失措地抬着一个担架挤了进来。担架上躺着一个年轻佣兵，他的手臂一片焦黑，散发着浓郁的黑暗气息，显然是被某种强大的黑暗魔法或者魔物所伤，伤口还在不断恶化，眼看就要不活了。 “是黑蚀诅咒！”有识货的人惊呼道，“低阶治愈术根本没用的！” “快抬去大教堂！或许主教大人……” “来不及了！他的生命气息在快速消散！” 混乱中，那担架正好被抬到了演示区附近。抬担架的佣兵看到凌瑶手中的丹药，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药师大人！求求您！救救他吧！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在凌瑶身上。 赛拉斯猛地站起身，厉声道：“异端！你想用活人做实验吗？此等恶毒诅咒，岂是你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凌瑶已经屈指一弹。 一颗“曦光丹”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没入了那名垂死佣兵的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 下一秒，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佣兵伤口处浓郁的黑暗气息，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发出了“嗤嗤”的声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褪去！同时，一股柔和而磅礴的生机从他体内焕发出来，焦黑的皮肉开始脱落，新鲜的血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愈合！ 不过短短十几次呼吸的时间，那原本奄奄一息、几乎被黑暗吞噬的佣兵，竟然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手臂上的恐怖伤口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些粉嫩的新肉！ 他茫然地坐起身，活动了一下完好无损的手臂，看着周围目瞪口呆的人群：“我……我没死？刚才好像吃了颗很暖和的东西……”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随后，如同火山爆发般，巨大的惊呼声、赞叹声、难以置信的尖叫声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 “光明神在上！我看到了什么？！” “瞬间治愈黑蚀诅咒？！这效果比高级治愈术还强！” “那是丹药？那简直是神迹！” “她真的做到了！用那么普通的材料！” 之前那位质疑最狠的老魔药师，此刻浑身颤抖，老泪纵横，喃喃自语：“新的体系……这是全新的药剂学体系啊……老夫……老夫毕生所学，竟如井底之蛙……” 艾莉诺教授在后台激动得差点晕过去，被芬恩连忙扶住。 芬恩自己也激动得满脸通红，与有荣焉地挺直了腰板，趁机开始小声安利：“看到了吧！这就是东方秘药的威力！以后受伤中毒别怕！认准东方秘药牌子！” 赛拉斯审判官僵立在原地，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握着审判锤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他死死盯着那个已经能自己站起来的佣兵，又看向一脸平静的凌瑶，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事实胜于雄辩！ 在如此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任何关于“邪恶”、“异端”的指控，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凌瑶没有理会全场的沸腾，她只是看着那个恢复如初、正被同伴激动拥抱的佣兵，微微点了点头。 “此丹性温，后续调养三日，便可无恙。” 说完，她收起剩下的十一颗曦光丹，目光再次扫向全场，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丹道之妙，方才伊始。”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喧嚣，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平静力量。 “接下来，看符。” 全场瞬间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和狂热！ 第一场展示，已然震撼全场！ 东方玄学的魅力，初露锋芒！ 第43章 千里传讯符 广场上的气氛已经被“曦光丹”的神效彻底点燃，人们看向凌瑶的目光不再是怀疑和审视，而是充满了惊奇、狂热和一种看待移动宝藏般的灼热。如果不是护卫队和审判所的人还在两边虎视眈眈，恐怕已经有人忍不住冲下去抱大腿求购丹药了。 凌瑶对于自己造成的轰动似乎毫无所觉，她将那盛放着剩余十一颗“曦光丹”的玉盘随手放在一旁的演示台上，那随意的态度仿佛放下的不是价值连城的救命神药，而是一盘刚出锅的油炸花生米。 “丹道之妙，方才伊始。”她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丹药本身拉回到了她接下来要展示的内容上。 接下来？看符？ 众人这才想起，发布会预告里可是说了有“丹、符、阵、剑”四项展示！丹药已经如此惊人，那符箓又该是何等光景？ 一时间，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 “符？”看台上，一位穿着考究、胸前别着通讯塔徽记的中年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是学院城通讯塔的首席法师格伦，负责维护和管理全城的魔法传讯系统。“难道是某种新型的魔法卷轴？攻击性的？还是防护性的？” 不怪他这么想，这个世界的“符”大多指的是魔法卷轴，通常用于存储一次性攻击或防御法术，属于昂贵且消耗性的战略物资。 在无数道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凌瑶并没有拿出什么看起来就威力无穷的卷轴。她只是从袖袋里摸出了一沓裁剪得整整齐齐的黄色纸张，以及一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朱砂笔。 纸张是最普通的符纸，笔也是最常见的款式，甚至那朱砂看起来品质也一般般。这套行头，比起刚才炼丹时那手凭空生火的绝活，显得格外……接地气，甚至有点寒酸。 “这是要……现场画符？”有人小声嘀咕，“现画的能有什么威力？” “估计是低级戏法吧？给刚才的丹药演示降降温？” 凌瑶没有理会这些议论。她铺开一张符纸，手持朱砂笔，屏息凝神。虽然动作依旧随意，但当她落笔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仿佛一位绝世剑客握住了他的剑！ 笔尖落下，朱砂在符纸上流畅地蜿蜒游走，勾勒出一个个复杂而玄奥的图案。那图案并非任何已知的魔法符文体系，却自有一种古朴苍劲、直指本源的道韵。她的手腕稳如磐石，速度极快，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仿佛笔尖不是在纸上滑动，而是在牵引着某种无形的天地能量。 没有咒语吟唱，没有魔力灌注，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一张结构繁复、笔触均匀、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符箓便已完成。凌瑶笔尖轻轻一提，最后一笔落下，整个符箓上的朱砂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流光，随即内敛。 她拿起这张新鲜出炉的符箓，展示给众人。 “此符，名‘千里传讯’。”凌瑶的声音清晰地传开，“持此符者，无论相隔万里，瞬息可通音讯。” 此言一出，全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甚的哗然！ 千里传讯？瞬息可达？开什么大陆玩笑！ 谁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远程通讯是多么麻烦和昂贵！贵族和大型商会依靠驯养的飞行魔兽传递重要信件，耗时漫长且不安全；魔法传讯阵倒是有，但那玩意儿造价高昂得令人发指，启动一次消耗的魔晶足够一个普通家庭生活一年，而且只有固定地点才能接收，通常只在王都和大城市的核心区域才有配备！ 瞬息千里？那是传说中神灵才能做到的事情！ “荒谬！”通讯塔的格伦法师第一个忍不住站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这根本不可能！即便是最顶级的空间魔法，也无法做到如此超远距离的即时通讯！能量损耗、空间干扰、信息稳定性都是无法解决的问题！这违背了魔法基础原理！” 赛拉斯审判官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厉声附和：“妖言惑众！此等违背常理之言，正是异端邪说的特征！你如何证明？” 凌瑶对于质疑似乎早已习惯，她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评委席上的老院长莫里斯身上。 “院长阁下，可愿一试？” 老院长正捻着胡子沉浸在刚才丹药的震撼中，闻言一愣：“我？如何试？” 凌瑶又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快速绘制了另一张一模一样的“千里传讯符”，然后将两张符箓分别递给莫里斯院长和台下眼巴巴望着的芬恩。 “持此符，注入一丝精神力，无论相隔多远，皆可通话。”凌瑶解释道，“院长可持一符，去往城内任意远处。芬恩持另一符，留于此地。” 老院长看着手中那张轻飘飘的、看起来毫无特殊之处的黄纸符，又看了看台下跃跃欲试的芬恩，心里有点打鼓。这玩意儿真能行？万一失败了，他这老脸往哪儿搁？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退缩，只得硬着头皮接过符箓，对旁边的护卫队长吩咐道：“备车！去……就去城西的守望者法师塔！”守望者法师塔位于学院城最西端，距离中央广场足有十几公里远，足够测试了。 马车很快备好，老院长在一队护卫的簇拥下，怀着一种上刑场般的心情出发了。全场观众也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议论声此起彼伏，大多是不信和看好戏的心态。 格伦法师更是拿出了怀表，准备精确计算时间，他倒要看看，等院长到了目的地，这所谓的“瞬息传讯”要怎么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广场上空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期待感。有人甚至开始打赌院长需要多久才能赶到守望者塔。 就在马车离开大约一刻钟后，凌瑶忽然对拿着另一张符箓、紧张得手心冒汗的芬恩点了点头。 芬恩深吸一口气，学着凌瑶之前教他的方法，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注入手中的传讯符。 符箓上的朱砂纹路瞬间亮起微光！ 然后，一个清晰无比、略带喘息和马车颠簸声的声音，陡然从符箓中传了出来，响彻在安静的广场上空！ “喂？喂？是芬恩小子吗？能听见吗？这破路可真颠啊！我的老腰都快散架了！” 正是莫里斯院长的声音！而且听那背景音，他显然还在路上！ 轰！！！ 整个广场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芬恩手中那张正在发声的符箓！ 格伦法师手里的怀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嘴里喃喃道：“不……不可能！这才多远距离？还在移动中？信号怎么可能如此清晰稳定？！这不符合魔法通讯衰减定律！” 芬恩也吓了一跳，没想到院长还在路上就接通了，他赶紧对着符箓喊道：“院、院长！我能听见！很清楚！您到哪儿了？” “刚到橡木大街！估计还得一会儿呢！这玩意儿真神了！比魔法传讯阵方便多了！”院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奇和兴奋，背景还能听到街边的叫卖声和马蹄声，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全场观众都疯了！ “天啊！真的能通话！” “还在移动中都能用！” “这比魔法传讯阵强太多了！那玩意儿只能在固定点用！” “关键是成本！那只是一张纸和一点朱砂啊！” 魔法传讯阵的代表格伦法师，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他感觉自己毕生所学的知识体系正在崩塌。 又过了一会儿，院长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抵达目的地的喘息：“到了到了！老夫到守望者塔了！芬恩小子，你那边怎么样？” “我这边很好！院长！大家都听到了！清晰得很！”芬恩激动地大喊。 “神奇！太神奇了！”老院长啧啧称奇的声音透过符箓传来，“这比用猫头鹰快多了！也比那个又贵又笨重的魔法传讯阵强一百倍！凌瑶女士，老夫服了！” 这发自内心的赞叹，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质疑者的心上。 凌瑶此时才缓缓开口，对着芬恩手中的符箓道：“院长可试试点燃符箓，其效更远。” 远处的老院长依言而行。 只见芬恩手中的符箓微光一闪，院长那边似乎传来了极轻微的燃烧声，随即，一道清晰的光幕竟然从芬恩手中的符箓上升腾而起，光幕中赫然显现出了老院长站在守望者塔顶、扶着栏杆远眺的实时影像！虽然有些模糊晃动，但确确实实是实时画面！ “影像！还能传影像？！” “神迹！这是真正的神迹啊！” 广场上的惊呼声已经变成了疯狂的呐喊！ 格伦法师彻底瘫坐在了椅子上，双目无神，仿佛信仰崩塌。 赛拉斯审判官和他身后的审判员们，也彻底陷入了呆滞状态。这种完全无法理解、却又效果惊人的力量，让他们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 凌瑶抬手轻轻一挥，芬恩手中的符箓光芒熄灭，恢复了原状，与远方院长的联系也随之切断。 她看着全场那些陷入疯狂的人群，语气依旧平淡地总结道： “传讯符，耗材低廉，制作简便，无需魔网，无视距离，瞬息可达。”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脸色惨白的格伦法师和赛拉斯审判官，补充了最后一句： “唯需者，一丝微末精神力即可。” 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低廉的成本、简便的制作、逆天的效果、极低的使用门槛……这每一项，都像是在对着传统的、昂贵的、笨重的远程通讯方式发出最无情的嘲笑。 整个广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声浪！这一次，声音里充满了对新技术、新未来的无限渴望！ 芬恩趁机再次高声吆喝起来：“东方秘牌传讯符！沟通无限零距离！首批体验价！只需九九八！只要九九八！完美通讯带回家！” 这一次，再没有人觉得他是在胡闹了。无数道炽热的目光死死盯住了演示台上那沓看似普通的黄色符纸。 凌瑶轻轻放下朱砂笔，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张传讯符飞向大陆各地的场景。 她微微颔首。 “符道之便，此为一隅。” “接下来，看阵。” 第44章 复合大阵启 传讯符带来的震撼尚未平息，广场上的人群还沉浸在“即时通讯时代”降临的狂热幻想中，凌瑶那句“接下来，看阵”，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让所有人的情绪再次绷紧，并转向了一个更加未知且宏大的方向。 阵？ 魔法阵大家并不陌生。从照明术的基础符文到守护城市的巨型结界，魔法阵可谓是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的基石之一。但凌瑶口中的“阵”，显然和那些需要魔晶驱动、符文刻板、功能单一的魔法阵不是同一个概念。 经历过前两场的“惊喜”，现在再没人敢轻易质疑这位东方少女会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了。就连之前瘫坐在椅子上的通讯塔法师格伦，也强撑着坐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准备看看这个“阵”又能玩出什么花样。 赛拉斯审判官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像是生吞了一整只癞蛤蟆。丹药和符箓虽然离谱，但至少效果还能理解，可如果涉及到大型阵法……那往往意味着更复杂、更难以掌控的力量，也更容易被他扣上“危险”、“失控”的帽子。他暗暗给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加强戒备，一旦发现任何“邪恶”或“不稳定”的能量波动，立刻发难！ 在万千目光聚焦下，凌瑶并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开始在地上铭刻复杂无比的符文，或者掏出大量魔晶开始布置能量节点。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刻，喧嚣的广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风似乎停止了流动，阳光也仿佛凝固在了她的发梢。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严感以她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她……她在做什么？” “不是要演示阵法吗？怎么不动了？” “难道是需要准备时间？”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际，凌瑶猛然睁开了双眼！ 眸中不再是平时的平静无波，而是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蕴含着无穷的智慧与法则之力！她并指如剑，遥指天际，清冷的声音如同九天玄冰，敲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阵，起。” 没有咒语吟唱，没有魔力奔涌，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但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嗡鸣，从广场地底深处传来！整个中央广场，乃至周边的大片区域，地面微微震动起来！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之前被芬恩偷偷埋下作为阵眼的那些不起眼的小法器，同时从地面各处迸发出冲天的光柱！金、青、蓝、红、黄……五色光柱代表着五行之力，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直插云霄！ 光柱在空中交汇、缠绕，瞬间勾勒出一个巨大无比、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立体阵法图案！那图案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地流转、变化，生生不息，蕴含着无穷的奥妙！ “老天爷！那是什么？！” “魔法阵？哪有这样的魔法阵？！” “它……它是活的！它在呼吸！” 看台上，一位专精结界学的老教授猛地站起身，浑身颤抖地指着天空那巨大的阵图，激动得语无伦次：“能量自洽循环！多重规则叠加！动态平衡稳定！这……这怎么可能？！这完全违背了魔法阵的静态稳定原则！它怎么可能自己运转而不崩溃？！”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随着复合大阵的正式启动，第一重效果——“聚灵”，显现！ 广场上，乃至整个学院城的天地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地向中央广场汇聚而来！空气中的能量浓度以恐怖的速度攀升，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如同薄雾般的能量氤氲！ “魔……魔力潮汐？！不对！比潮汐更温和更庞大！”一个魔法师贪婪地呼吸着那浓郁的能量雾气，只觉得多年未曾松动的瓶颈竟然有了一丝丝动摇的迹象！ “光明神在上！我刚刚消耗的魔力瞬间就补满了！” “我的旧伤……好像在这能量环境下舒服多了！” 所有人，无论是法师还是战士，甚至普通人都感到浑身舒泰，仿佛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中，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这种提升是全面且无害的，远比吸收魔晶能量来得温和与高效！ 赛拉斯审判官和他身后的审判员们也感受到了那磅礴而纯净的能量，他们的圣光之力甚至都活跃了几分。这让他们想要指责“邪恶”的话语卡在喉咙里，憋得异常难受。这能量明明如此纯净浩瀚，哪里邪恶了？！ 紧接着，第二重效果——“幻化”，接踵而至！ 天空那巨大的五行阵图缓缓旋转，洒下无数柔和的光点。这些光点落在地上，迅速生长、变化——青石板缝隙里钻出嫩绿的灵草，空气中凝结出晶莹的露珠，虚幻的仙鹤清唳着掠过人群头顶，甚至远处还隐隐传来了缥缈的仙乐！ 眨眼之间，原本充满西方建筑风格的中央广场，仿佛被硬生生嵌入了一幅流动的东方仙境画卷！云遮雾绕，奇花异草，灵禽翩跹……虽然只是能量幻化而成的虚影，却无比真实，美得令人窒息！ “幻术？不对！没有精神干扰的迹象！是纯粹的能量造物！” “这是……神国景象吗？”有虔诚的信徒已经开始喃喃自语，差点跪下祈祷。 这如梦似幻的景象，让所有观众都如痴如醉，仿佛置身于神话传说之中。 然而，凌瑶的演示还未结束。 第三重效果——“防御”，悄然启动！ 就在众人沉醉于仙境美景时，审判所区域，一名按捺不住的激进审判员，或许是出于恐惧，或许是出于表现，竟然偷偷举起了一把附加了“破魔”属性的弩箭，对准天空那巨大的阵图核心，扣动了扳机！ 嗖！ 淬炼着破魔金属的弩箭化作一道乌光，闪电般射向阵眼！ “小心！”有人惊呼！ 但凌瑶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在弩箭即将触碰阵眼的瞬间，那流转不息的阵图光芒微微一漾，如同一滴水落入湖面，泛起一圈涟漪。那支足以射穿中级魔法盾的破魔弩箭，就像是射入了无尽的棉絮之中，速度骤减，然后悄无声息地停滞在了半空，仿佛被无形的大手轻轻捏住。 下一刻，阵图光芒微闪。 咻——！ 那支弩箭以比来时快上十倍的速度，沿着原路倒射而回！精准地擦着那名审判员的头皮飞过，“咄”地一声深深钉在了他身后的审判所旗帜旗杆上，箭尾剧烈颤抖，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那名审判员吓得脸色惨白，一屁股瘫坐在地，□□瞬间湿了一片。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直到箭矢钉入旗杆，许多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以及阵法那恐怖的反击能力惊呆了！ 无需主持者操控，自动防御，精准反击，威力惊人！ 这哪里是阵法？这简直是一个拥有高度智慧的守护巨人！ 赛拉斯审判官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简直是调色盘打翻了的精彩。他死死盯着那面被自家弩箭钉穿的旗帜，感觉那箭像是钉在了他的脸上！ 凌瑶这时才缓缓抬起眼眸，目光扫过审判所的方向，最后落在那面旗帜上，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力道尚可，准头差些。” 噗—— 不少观众忍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赛拉斯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事实胜于雄辩，是他的人先动的手，还被别人的阵法像教训小孩子一样教训了，他还能说什么？ 凌瑶不再理会他们，她抬手指向空中那巨大的、依旧在缓缓运转的复合阵图。 “此阵，聚灵，化形，御外，守内。” “可控四季轮转，可调地脉能量，可御千军万马，可护一方净土。” 她的声音透过阵法的加持，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磅礴大气。 “阵道之广，包罗万象。” “而非，固守一隅。” 话音落下，她手印微变。 空中的巨大阵图开始缓缓收敛那令人心悸的威压和绚烂的光效，但聚灵的效果并未完全散去，依旧维持着广场区域远高于平常的能量浓度。那些仙境幻象也逐渐淡去，却留下了一片更加生机勃勃的土地——那些由能量催生出的灵草灵花，竟然并未完全消失，而是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在青石板间绽放着点点翠绿和芬芳！ 这意味着，这阵法不仅拥有即时效果，甚至能产生永久性的良性改变！ 全场观众望着那依旧运转不息、却变得温和内敛的巨大阵图，望着广场上多出的那些充满生机的植物，望着彼此脸上那未曾散去的震惊与陶醉，久久无法言语。 丹药救命，符箓通联，阵法……改天换地！ 东方玄学的伟力，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他们的认知上限！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始鼓掌，很快，零星的掌声如同星星之火，迅速燎原，最终化作了席卷全场的、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这一次，掌声中不再有怀疑，只剩下由衷的赞叹与折服！ 芬恩激动得满脸通红，一边拼命鼓掌，一边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这“东方牌守护大阵”该定个什么天价了……当然，得等凌小姐先给学院装一个示范点再说！ 艾莉诺教授早已热泪盈眶，她看着空中那完美的能量循环结构，感觉自己正在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而赛拉斯审判官，在一片欢呼声中，脸色灰败地坐了回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发现自己所有的指控和准备，在对方这堂堂正正、碾压式的力量展示面前，都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凌瑶沐浴在掌声与欢呼中，神情依旧平静。她抬手虚按，掌声渐渐平息。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丹、符、阵已现。 接下来，便是最后的—— “剑。” 第45章 御剑术的优雅 复合大阵带来的改天换地般的震撼尚未平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浓郁能量雾气，以及新生灵植散发的淡淡清香。广场上的人群还沉浸在阵法伟力的余韵之中，看向凌瑶的目光已然充满了近乎虔诚的崇拜。 而当凌瑶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吐出最后一个展示项目——“剑”时，所有人的心弦不由得再次绷紧，却又与前三次的期待截然不同。 剑？ 这个词汇在这个世界并不陌生。骑士的双手大剑，佣兵的锋利弯刀，刺客的淬毒短剑……它们是杀戮的兵器，是力量的象征，是铁与血的延伸。几乎所有人下意识地认为，凌瑶将要展示的，必然是某种惊天动地、斩破虚空的恐怖剑技。 联想到她东方来客的身份，或许会是那种传说中快如闪电、剑气纵横的绝学？甚至可能是御剑飞行，遨游天际？ 一时间，广场上弥漫开一种混合着兴奋与紧张的气氛。尤其是赛拉斯审判官和他身后的审判员们，几乎条件反射般地握紧了武器，全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他们潜意识里已经认定，这“剑”之一项，必然是攻击性的终极展示！ 然而，凌瑶接下来的举动，再次让所有人的预判摔得粉碎。 她没有拔出任何寒光四射的神兵利器，也没有摆出任何威武霸气的起手式。她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做剑指状。 然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她并拢的指尖，缓缓“吐”出了一截三寸长短、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净的水晶或寒冰凝聚而成的小剑。 那小剑轻薄如蝉翼，近乎透明，在其内部，却似乎有无数细密繁复到极致的微小符文在生生不息地流转，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意，却又奇异地内敛，并不刺目。 “呃……那是……什么？” “玩具？模型？” “看起来好小……这能干什么？” 质疑声尚未完全响起，凌瑶手腕轻轻一抖。 那柄晶莹小剑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悄无声息地脱离了她的指尖，悬浮于空中，微微震颤着，发出几不可闻的清越剑鸣。 御剑！ 虽然只是一柄小剑，但这凭空御物、如臂指使的手段，已然超出了寻常魔法的范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妙道韵。 就在众人猜测这迷你飞剑是要表演穿刺木板还是削苹果皮时，凌瑶的目光却扫向了演示台一角——那里放着几个之前演示丹药和符箓时剩下的边角料，包括一块质地坚硬的黑曜石，一块韧性十足的魔兽皮革，还有一小截枯树枝。 “剑之一道，非止杀伐。” 凌瑶话音落下，那悬浮的晶莹小剑动了！ 它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流光，首先射向那块坚硬无比、常被用来测试武器锋利度的黑曜石！ 众人屏息凝神，以为将要看到石破天惊的穿透景象。 然而，预想中的爆裂并未发生。那道流光如同最灵巧的绣花针，围绕着黑曜石飞速穿梭缭绕，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朦胧的光影！石粉簌簌落下，却并非崩裂，而是被一种难以想象的精密度切削下来！ 短短三五次呼吸之间，流光停滞，小剑再次悬浮于空。 而那块黑曜石，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它被雕琢成了一位衣袂飘飘、栩栩如生的东方仙子形象！仙子面容柔和，姿态优雅，连发丝和衣带的细微纹路都清晰可见，仿佛下一瞬就要乘风归去！ “……”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滚圆，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用剑……雕刻？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坚硬的黒曜石雕刻成如此精美绝伦的艺术品？这需要何等恐怖的速度、力量和控制力？！这简直比一剑劈碎巨石难上一万倍！ “女神在上……这……”一位著名的雕塑大师捂住心脏，激动得快要晕厥，“这是神迹！只有神才能拥有的技艺！” 还没等人们从石雕的震撼中回过神，那道流光再次动了！ 这次它射向了那块坚韧的魔兽皮革。皮革在空中被无形的力量展开，小剑如同穿花蝴蝶般在其表面轻盈点动、划过。每一次点划，都留下一道深浅不一、蕴含着奇异能量的刻痕。 顷刻间，一个微缩而完整的防护阵图，竟然被“绘制”在了皮革之上！阵图线条流畅，能量贯通，赫然是一件成品魔法皮革！而且看那阵图的复杂程度和能量波动，其品质远超寻常附魔师的作品！ “附魔？！用剑尖附魔？！” “直接铭刻能量回路？这怎么可能控制得住？！” 炼金师和附魔师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次被按在地上摩擦。 流光再转！这次的目标是那截枯树枝。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小剑围绕着枯树枝极速旋转，剑尖划过道道玄奥的轨迹。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那截明明已经失去生机的枯树枝，表皮竟然重新焕发出青绿色的光泽，甚至顶端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嫩芽苞！ 虽然未能真正起死回生，但那瞬间勃发的生机之力，却是真实不虚的！ “生……生命能量？剑能赋予生机？！”牧师和德鲁伊们彻底凌乱了。这完全违背了常识！剑是毁灭的象征，怎么可能蕴含生机？ 三次演示，电光火石，却次次颠覆认知！ 那柄小小的飞剑，在凌瑶的操控下，展现出的不是破坏力，而是一种近乎于“道”的极致控制力——至坚可雕，至韧可绘，至枯亦可注生机！ 这已经超出了“剑术”的范畴，这简直是在诠释世界的规则！ 就在所有人沉浸在这份极致的“控制”艺术中时，意外发生了。 看台侧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和惊呼！ “儿子！我的儿子！你怎么了？！快！快叫牧师！” 人群一阵骚动，只见一个胖乎乎的贵族小男孩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喉咙，脸色发紫，眼睛翻白，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他身边打翻了一盒精致的糖果，一颗圆溜溜的、看起来格外坚硬的琥珀糖滚落在一旁。 显然是噎住了！而且情况万分危急！孩子的呼吸已经极其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孩子的母亲吓得魂飞魄散，周围的人也乱作一团，牧师挤过来需要时间，而且这种物理性的窒息，低阶治愈术效果甚微！ “让开！” 一声清冷的低喝响起，并非大声，却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是凌瑶！ 只见她眼神一凝，悬浮于空的那柄晶莹小剑瞬间消失！ 下一刻，它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那窒息男孩的喉咙前方！ “她要干什么？！” “杀人吗？！” 赛拉斯审判官几乎要跳起来！ 然而，那柄蕴含着恐怖锋锐之意的小剑，并没有刺入男孩的喉咙。它的剑尖以一种超乎想象的精准和稳定，在男孩的喉结下方轻轻一点！ 没有流血，甚至没有划破皮肤！ 只有一道微不可查的、凝练到极致的剑气，透过皮肤和肌肉，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颗卡在气管中的琥珀糖！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 那颗坚硬的糖果瞬间被震成了极其细微的、无害的粉末！ 与此同时，凌瑶隔空一掌轻轻拍在男孩后背，一股柔和的力道透体而入。 “咳！咳咳咳！”男孩猛地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脸上的紫色迅速褪去，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但显然——得救了！ 整个过程发生在不到一次心跳的时间里！ 快！准！稳！狠！ 整个广场，再次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却又精彩绝伦到匪夷所思的“外科手术”惊呆了！ 用飞剑……做急救？化解窒息危机？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精准度、控制力和胆识？！稍有半分偏差，后果不堪设想！ 男孩的母亲愣了好几秒，才猛地扑上去抱住失而复得的儿子，喜极而泣，语无伦次地向着凌瑶的方向道谢：“谢……谢谢！谢谢您！救命恩人！” 凌瑶手一招，那柄晶莹小剑如同完成任务归巢的雨燕，乖巧地飞回她的指尖，缓缓融入体内，消失不见。她甚至看都没看那对母子，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弹飞了一只碍事的苍蝇。 她环视全场，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观众，尤其是脸色煞白、仿佛见了鬼一样的赛拉斯审判官，淡淡地开口道： “剑，乃百兵之君。” “可斩邪祟，可断因果，可雕万物，可……救人疾苦。”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洪钟大吕，敲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驭剑者，非驭其利，乃驭其心。” “心至微处，纤毫可辨。心至仁处，锋刃亦可回春。” 说完，她不再言语。 广场上，依旧是一片死寂。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变了。 他们看着台上那个素衣少女，看着她那平静无波的脸庞，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深不可测的、蕴含着无尽智慧与力量的巍峨高山。 丹、符、阵、剑。 四项展示，无一不是颠覆认知，无一不是震撼人心！ 它们共同指向了一个全新的、浩瀚的、名为“东方玄学”的宏大体系！ 这不是异端邪说。 这是……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啪嗒。 不知是谁手中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如同山崩海啸般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掌声和欢呼，瞬间淹没了整个洛克菲勒学院中央广场！ 这一次，再无质疑，唯有敬服！ 第46章 赛拉斯的最后一击 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与欢呼声如同实质的浪潮，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中央广场的每一个角落。人们激动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手臂，有些人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见证的不仅仅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演示，更是一个全新世界观的轰然洞开，一种对力量、对规则、对生命本身重新定义的无限可能！ “东方玄学万岁！” “凌瑶女士！请收下我的膝盖！” “学院必须开设东方玄学课程！现在！立刻！马上！”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演示……” 各种兴奋的呐喊、激动的议论汇成了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天空的云朵都震散。芬恩在台下激动地和其他几个学生抱成一团，又蹦又跳，活像几只偷到了蜜的狗熊。艾莉诺教授早已泪流满面，不住地用手帕擦拭着镜片，那是喜悦与震撼的泪水。老院长莫里斯使劲拍着巴掌，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 这一刻，荣耀与光芒尽归于广场中央那位素衣少女。 然而，在这片几乎是一边倒的狂热氛围中，却存在着一个极度不和谐的冰冷角落——审判所的区域。 赛拉斯·审判官如同一尊被遗弃在阳光下的冰雕，僵硬地坐在那里，与周围热烈的环境格格不入。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冰蓝色的眼眸中不再是惯有的冰冷与威严，而是充满了混乱、挣扎、以及一种信仰基石被彻底砸碎后的茫然与……疯狂。 他毕生所信仰的一切，他赖以生存的秩序，他判断是非黑白的绝对标准，在刚才那短短一个多时辰里，被对方用最堂堂正正、最无可辩驳的方式，碾成了齑粉！ 丹药能救人，符箓可通联，阵法能改天换地，甚至连代表杀戮的剑，都能用来施展精妙绝伦的救赎之术！ 效果是真实的，力量是可控的，带来的影响是积极而深远的……这一切，都与他被灌输的“非圣光即邪恶”、“异端之力必带来混乱与毁灭”的教条截然相反！ 他的大脑在疯狂地嘶吼着“这是异端！这是伪装！”，但他的眼睛，他的感知，甚至他体内那属于圣光的本源力量，都在清晰地告诉他——对方所展示的力量，纯净、浩瀚、充满了某种更高层次的秩序与智慧，非但毫无邪恶混沌之感，甚至比他信仰的圣光更加……包容与深邃？ 这种认知上的巨大撕裂感，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扯成两半！ “不……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赛拉斯猛地摇晃了一下脑袋，试图将那些“大逆不道”的念头甩出去，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渗出血迹而不自知，“是蛊惑！是更深层次的邪恶幻术！是为了蒙蔽所有人的感知！对！一定是这样！” 他猛地抬起头，血丝遍布的眼睛死死盯住广场中央那个身影，如同濒死的野兽看到了最后的猎物。对！只要打破这层幻象！只要逼她展现出真正的“邪恶”力量！只要证明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他心中疯狂滋生——动用最终手段！施展那需要付出巨大代价、被列为禁术的“神圣冲击”！以最纯粹、最极致的圣光之力，强行破除一切虚妄，逼出隐藏在最深处的“邪恶”！ 哪怕……哪怕会波及周围的无辜者！为了“净化”如此可怕的异端，必要的牺牲是可以接受的！教廷的训诫在他脑中回响，如同魔鬼的低语，压过了最后一丝理智。 就在全场掌声稍歇，凌瑶似乎准备做最后总结的陈词时—— “异端！！！” 一声嘶哑、扭曲、充满了绝望与疯狂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骤然撕裂了热烈的气氛，压过了所有的声音！ 赛拉斯·审判官猛地从座位上暴起！他一把扯下胸前那枚代表审判官身份的银色圣徽，用尽全身力气将其狠狠捏碎！ 噗！ 圣徽破碎的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精纯而狂暴的圣光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从破碎的圣徽中奔涌而出，疯狂地注入他的体内！ “呃啊啊啊——！”赛拉斯发出了痛苦与狂热交织的怒吼，他的身体因为无法承受这股庞大的力量而剧烈颤抖，皮肤表面裂开无数细小的缝隙，金色的血液和圣光从中迸射出来，让他看起来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光之人形！ 但他不管不顾，双手死死握住那柄刻满圣纹的钉头锤，将体内那狂暴到极致的圣光能量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以吾之血！以吾之魂！燃尽一切虚妄！净化世间邪恶！神圣冲击！！！” 他如同疯魔般，将凝聚了自身大半生命力和灵魂力量、混合了破碎圣徽中储存的历代审判官信仰之力的终极一击，化作一道直径超过一米、纯粹到令人无法直视、蕴含着毁灭与净化双重意志的炽白光柱，朝着广场中央的凌瑶——以及她身后大片来不及躲避的观众——悍然轰去！ 这一击的威力，远超之前黑森林中的“圣光裁决”！光柱所过之处，空间都发生了剧烈的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恐怖的能量威压让距离较近的人瞬间瘫软在地，脸色惨白！ “疯子！！” “快跑啊！！” “他疯了！连自己人都打！” 惊呼声、哭喊声瞬间响起！谁也没想到，赛拉斯竟然会如此丧心病狂，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动这种敌我不分、近乎自毁的攻击！ 老院长和艾莉诺等人脸色剧变，想要阻止却已然来不及！审判所那边的人也惊呆了，他们也没想到长官会突然爆发如此恐怖的禁术！ 眼看那毁灭性的光柱就要吞噬凌瑶及其身后的大片区域—— 处于攻击最核心的凌瑶，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甚至还有空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在惋惜什么。 然后，她只是抬起眼帘，看了一眼那咆哮而来的、足以将一座小山丘夷为平地的炽白光柱，轻声吐出了两个字： “散了吧。” 没有惊天动地的对抗，没有华丽炫目的法术碰撞。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一直悬浮于广场上空、缓缓运转、散发着温和光芒的复合大阵，突然微微一亮！ 阵法光芒流转的速度瞬间加快了千百倍！无数玄奥的符文在光幕中明灭闪烁，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太极阴阳鱼虚影，恰好挡在了神圣冲击的必经之路上！ 那狂暴炽烈的圣光洪流，一头就撞入了那看似柔和缓慢的太极虚影之中！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永生难忘！ 那足以毁灭一切的圣光冲击，在撞入太极图的瞬间，就像是狂暴的河流汇入了无边无际的大海，又像是烧红的铁块被投入了万载寒冰之中——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没有能量肆虐！ 那庞大的圣光能量，竟然被那缓缓旋转的太极图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轻而易举地“吞”了进去！然后如同泥牛入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并非完全消失！ 只见那太极图在吸收了如此庞大的能量后，颜色变得更加明亮凝实了几分，旋转的速度也似乎更加圆融流畅。紧接着，阵法光芒微微一荡，一股更加精纯、更加温和、却带着一种包容万象意境的能量波动，如同润物无声的春雨般，悄然反哺而出，轻轻拂过整个广场！ 之前被赛拉斯那恐怖威压震慑得瘫软在地的人，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体内，瞬间驱散了所有不适，甚至感觉精神都比之前更饱满了一些！ 而被阵法重点“关照”的审判所区域，那些审判员们原本因为赛拉斯抽取力量而有些萎靡的圣光，竟然在这股柔和能量的滋养下，恢复了不少，甚至变得更加凝练了几分！ 至于那发动自杀式攻击的赛拉斯本人，在能量被彻底吸收的瞬间，就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一般，噗通一声瘫软在地，面如金纸，气息奄奄，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他的禁术，他付出的生命与灵魂代价，最终却变成了滋养对方阵法、顺便还给队友回了口蓝的养料…… 全场死寂。 如果说之前的展示是颠覆三观，那么眼前这一幕，就简直是……侮辱智商了！ 拼上老命发出的终极禁术，不但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反而被当成补品给收了？顺便还给全场刷了个增益状态？ 这已经不是打败了，这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戏耍！是降维打击式的羞辱！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凌瑶身上。 她依旧站在原地，连发型都没乱一根。她看着瘫倒在地、只剩下半口气的赛拉斯，微微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仿佛老师看到最蠢的学生终于把自己作死了时的无奈： “力，非如此用法。”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 “汝之圣光，炽烈有余，包容不足，失了根本，徒具其形。” 她抬起手，指尖一缕微光流转，那是刚才被阵法吸收转化后的一丝纯净能量。 “须知，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毁灭与创造，并非对立。” 她指尖微动，那缕能量轻轻飘向不远处一株刚刚被阵法能量催生出的、还有些蔫头耷脑的小草。 能量融入，那小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翠欲滴，生机勃勃，甚至顶端还开出了一朵不起眼的小白花。 凌瑶的目光再次落回赛拉斯身上，做出了最后的判决： “汝心中，无和。” “故，唯有毁灭一途。” “可悲，可叹。” 说完，她不再看那个信仰崩塌、力量尽失、奄奄一息的审判官，仿佛他只是路边一颗不起眼的石子。 全场依旧寂静无声。 但这一次的寂静，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 那是一种掺杂着敬畏、震撼、以及一丝对失败者怜悯的复杂沉默。 赛拉斯的最后一击，非但没有挽回任何局面，反而用自己作为最惨烈的反面教材，将凌瑶和东方玄学的强大与深邃，衬托得更加淋漓尽致，无可辩驳。 光明，并非只有一种形态。 力量，也并非只有一种表达。 凌瑶用四场演示和一场无声的化解，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 尘埃，已然落定。 第47章 艾莉诺的抉择 赛拉斯审判官那倾尽所有、却如同儿戏般被阵法吞噬转化的最后一击，不仅抽干了他自己的生命与信仰，也仿佛抽走了全场所有反对声音的最后一丝底气。 广场上一片诡异的寂静，只剩下空中那缓缓运转的复合大阵发出的低沉嗡鸣，以及地上赛拉斯那若有若无的痛苦呻吟。人们看着那个瘫软如泥、信仰彻底崩塌的前审判官，眼神复杂，有震惊，有后怕，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 曾经代表着教廷威严、执掌净化权柄的审判官，如今却像一条被抽去脊梁的癞皮狗，瘫倒在自己最憎恶的“异端”力量之下，甚至连拼死一击都成了对方的养料。这画面，充满了令人唏嘘的讽刺。 审判所剩下的成员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无措。长官倒了，信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们该怎么办？继续执行那已经沦为笑柄的“净化”命令？还是…… 就在这气氛凝滞、无人敢率先打破平衡的时刻，一个身影，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 是艾莉诺·银蕊教授。 她深吸一口气，推了推鼻梁上那副象征着严谨与理性的眼镜，步伐坚定地走到了广场中央，走到了凌瑶的身边，面向全场观众，尤其是那些神色惶惑的审判所成员和理事会成员。 她的脸色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那是一种找到了毕生追求之真理、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光芒。 “诸位！请听我一言！”艾莉诺的声音通过一个简单的扩音术法，清晰地传遍了广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先是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赛拉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情绪取代：“赛拉斯审判官的悲剧，源于对未知的恐惧，对自身信仰的不自信，以及对‘不同’的绝对排斥！”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依旧穿着黑袍的审判员：“你们信奉圣光，追求秩序与净化，这本身并无错。但你们可曾想过，圣光的本质是什么？是排斥异己、毁灭不同？还是带来温暖、希望与生命？” 她指向凌瑶，声音陡然拔高：“凌瑶女士所展示的力量，你们亲眼所见！它可曾带来混乱与毁灭？没有！它救人于濒死，联人于千里，改环境于荒芜，甚至能以杀伐之器行救赎之事！它所蕴含的秩序、智慧与对生命本身的尊重，比起任何教条都不遑多让，甚至更为深邃广博！” “你们口口声声说这是异端，这是邪恶！请问，评判的标准究竟是什么？是仅仅因为它不同于你们所熟悉的魔法体系？还是因为它超出了你们那本《圣典》的记载范围？” 艾莉诺的语气变得锐利起来，带着学者特有的较真和质问：“如果仅仅因为‘不同’和‘未知’就要被打为异端予以净化，那我们所追求的真理何在？探索未知的勇气何在？魔法文明进步的动力又何在？！” 她的话如同连珠炮般，砸向那些审判员，也砸向在场每一个曾经心存疑虑的人。 “看看你们周围！”艾莉诺张开手臂，指向广场上那些焕发生机的灵植，指向空气中依旧浓郁的纯净能量，指向那个被凌瑶从死亡边缘拉回的佣兵和那个被飞剑救了命的孩子，“这就是你们想要净化的‘邪恶’所带来的结果！如果这是邪恶，那我恳求这样的邪恶再多一些！” 她的发言引起了台下巨大的共鸣，许多人纷纷点头，低声附和。 “银蕊教授说得对！” “不能因为不懂就说是坏的！” “我们需要的是理解和学习，不是排斥和毁灭！” 审判员们在那一声声质问和周围人群的声浪中，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有些人甚至悄悄松开了握着武器的手。他们信仰的根基，已经在事实面前被动摇。 艾莉诺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后的总结，她的声音充满了力量与决心：“我，艾莉诺·银蕊，洛克菲勒魔法学院魔药学教授，以我毕生的学术声誉和灵魂起誓！我所见证的东方玄学体系，绝非邪恶异端！它是一门深邃、浩瀚、充满智慧且有益于世的全新知识体系！它值得我们放下偏见，去了解，去研究，去学习！” 她猛地转身，面向评委席上的老院长和理事会成员，郑重地躬身行礼：“院长阁下，诸位理事！我恳请学院正式承认东方玄学体系的合法性与学术价值！撤销对凌瑶女士的一切不合理指控与限制！并成立专门的‘东方玄学研究院’，聘请凌瑶女士为首席导师，系统性地开展研究与教学工作！”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哗然！ 直接要求学院官方承认并设立研究院？这可是最高级别的学术认可了！ 老院长莫里斯捻着胡须，眉头紧锁，陷入了艰难的权衡。艾莉诺的发言情真意切，有理有据，现场民意也几乎一边倒，但教廷那边的压力……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佣兵区域响起：“铁盾佣兵团支持银蕊教授的提议！凌瑶女士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她的学问是真正的好东西！学院要是不收，我们佣兵团集资请凌女士当顾问！” “还有我们骑士学院！”卡尔·铁盾带着一帮同学也站了起来，大声附和，“我们相信凌女士！” “还有我们！” “我们也支持！”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声援，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民意已然沸腾！ 芬恩在台下看得热血沸腾，趁机又吆喝了一嗓子：“东方玄学研究院成立在即！首批学员优先录取！报名从速！先到先得啊！” 这不合时宜的广告引得众人一阵哄笑，却也冲淡了不少紧张的气氛。 面对这汹涌的民意和艾莉诺掷地有声的请求，又看了看地上那个已经构不成威胁的赛拉斯，老院长莫里斯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传遍全场：“肃静！” 待广场稍微安静下来，他目光环视四周，最终落在凌瑶和艾莉诺身上，缓缓开口道：“银蕊教授所言，确有道理。学术之争，当以事实与真理为准绳，而非偏见与恐惧。” “今日，凌瑶女士以其无可辩驳的展示，证明了东方玄学体系的价值与潜力。我，洛克菲勒魔法学院院长莫里斯，代表学院理事会宣布——”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充满了决断：“即刻起，撤销对凌瑶女士的一切指控与限制！学院正式承认东方玄学为一门合法且极具价值的独特学术体系！” “并批准银蕊教授的申请，即日成立‘跨界法术综合研究院’，由银蕊教授担任院长，凌瑶女士担任首席顾问与特聘导师！全力支持东方玄学与现有魔法体系的相关对比与融合研究！” 老院长的话音刚落，全场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这一次，是真正的胜利的欢呼！ 艾莉诺激动得热泪盈眶，再次向院长深深鞠躬。 凌瑶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个安排。对她来说，无非是换了个地方继续研究和恢复，还能有个官方身份省去不少麻烦，似乎也不错。 她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赛拉斯，又看了看那些不知所措的审判所成员，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此人，心脉已损，力量尽废，带回疗伤吧。”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算是为赛拉斯的命运画上了句号。一个失去力量、信仰崩塌的前审判官，已经不再是威胁。 审判所的成员们如蒙大赦，连忙上前抬起昏迷的赛拉斯，灰溜溜地迅速离开了广场，连头都不敢回。 最后的障碍，也被清除。 阳光洒满广场，空气中的能量雾气氤氲流转，新生的小草随风轻摇，一切都充满了希望与活力。 艾莉诺走到凌瑶身边，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凌小姐……不，凌导师！我们成功了！研究院！我们有自己的研究院了！” 凌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台下欢呼的人群和远处蔚蓝的天空，难得地多说了一句： “嗯。” “伊始罢了。” 道之传播，漫漫其修远。 而今日，终在此界，迈出了第一步。 第48章 真相与理解 老院长莫里斯那番掷地有声的宣告，如同最终敲定的法槌，为这场持续了数月之久、席卷了整个学院城的巨大风波，画上了一个极具冲击力且出乎大多数人预料的休止符。 承认！正式承认！ 不是妥协，不是暂时合作，而是洛克菲勒魔法学院这个大陆顶尖的学术机构，以官方名义，公开承认了东方玄学体系的合法性与巨大价值！甚至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全新的研究院！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让步了，这简直就是举白旗投降……啊不，是敞开怀抱欢迎新知识体系的到来！ 广场上在经历了短暂的死寂之后，瞬间爆发出的欢呼声浪，几乎要将整个天空掀翻！人们激动地拥抱、跳跃、呐喊，仿佛赢得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对于许多普通民众和学者而言，他们并不关心高层的博弈和教廷的压力，他们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凌瑶展示的力量是真实的、有益的、令人向往的！学院的决定，顺应了“民心所向”。 “院长英明！” “洛克菲勒万岁！学术自由万岁！” “东方玄学牛逼！” “研究院什么时候招生？我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 各种兴奋的呐喊混杂在一起，气氛热烈得如同盛大的节日庆典。 芬恩在台下激动得差点把手里那袋“糖豆”撒了，他一把抓住旁边一个同样兴奋的佣兵大哥，语无伦次地喊道：“听到了吗？研究院！官方认证！咱们以后也是有编制的人了！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卖药了！” 佣兵大哥被他晃得头晕，却也哈哈大笑：“好事儿啊！以后兄弟们受伤了就有保障了！对了小哥，那什么‘凌氏一号’以后能打折吗？” “好说好说！都是自己人！一律八折！凭佣兵徽章再减一成！”芬恩瞬间进入商业模式，开始发放“优惠券”。 艾莉诺教授站在凌瑶身边，看着眼前这片欢腾的海洋，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支持声，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一次，是喜悦和释然的泪水。多少个日夜的担忧、抗争、据理力争，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回报！学术的理性与光明，终究战胜了偏见与恐惧。 她看向身旁依旧平静的凌瑶，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与敬佩。是这个人，用她那深不可测的智慧和力量，强行撬开了这个封闭世界的大门，为新的知识带来了曙光。 “凌导师，”艾莉诺的声音还有些哽咽，“谢谢您……” 凌瑶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太理解她为何如此激动，只是淡淡道：“各取所需，不必言谢。” 对她而言，获得官方身份和研究院的支持，确实能省去很多麻烦，更方便她收集资源和研究此界法则，至于传播道统……顺手而为罢了。 与广场上的欢腾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审判所成员们抬着赛拉斯黯然离场的凄凉背影。他们低着头，脚步匆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看不到往日那种趾高气扬、看谁都想净化一下的威风。长官废了，信仰崩了，任务彻底失败了，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要面临教廷怎样的责罚。这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巨大落差，足以让任何心志不坚者彻底崩溃。 一些原本态度暧昧、甚至暗中支持赛拉斯的保守派理事和贵族，此刻也纷纷变了脸色，悄然收敛了所有的不满和敌意，甚至开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混在人群中鼓掌，仿佛他们一直都是坚定的“支持派”。现实就是这么讽刺，当胜利的天平彻底倾斜时，风向转变的速度往往比魔法还快。 老院长莫里斯看着台下欢庆的人群，又看了看身边这两位创造奇迹的女性，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五味杂陈。做出这个决定，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和风险，但此刻，他更多的是感到一种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以及一份对未来的期待。 他走到凌瑶面前，郑重地行了一个法师礼：“凌瑶女士，不，凌瑶导师。我代表洛克菲勒魔法学院，为之前学院对您造成的困扰和误解，表示最诚挚的歉意。也感谢您以德报怨，展现了如此广阔的胸襟与智慧。” 凌瑶坦然受了他这一礼，点了点头：“过往之事，无需再提。研究院之事，艾莉诺负责即可。” 她显然对管理杂事毫无兴趣，直接当了甩手掌柜。 老院长也不意外，笑着点头：“自然自然，银蕊教授将是研究院的首任院长，学院会倾尽资源支持你们的研究工作。”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了一些，“至于教廷那边……诸位请放心，学院会全力承担所有压力，与教廷进行交涉。真理面前，洛克菲勒学院从不退缩！”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既是在安抚凌瑶和艾莉诺，也是在向全场表明学院的态度。 凌瑶对此不置可否。教廷？她并不在意。若再来找麻烦，一并料理了便是。 倒是艾莉诺，听到院长的话，更加感动和振奋，立刻保证道：“请院长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学院的期望，尽快拿出研究成果！” 就在这时，之前那位被凌瑶用飞剑救下的小男孩，挣脱了母亲的手，抱着一大束刚刚在广场边缘采来的、沾着露水的野花，噔噔噔地跑上台，怯生生地递到凌瑶面前，小脸通红：“谢……谢谢姐姐救了我……送……送给您……” 这纯真而温馨的一幕，瞬间融化了所有人的心，引发了更热烈的掌声和善意的笑声。 凌瑶看着那束搭配得乱七八糟、却充满了生机的野花，微微愣了一下。她似乎不太习惯接受这种毫无实际价值的馈赠，但在小男孩那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她还是伸出手，接过了花束，生硬地说了句：“……嗯。花，很精神。” 小男孩顿时开心得笑开了花，蹦蹦跳跳地跑回了母亲身边。 凌瑶拿着那束与她清冷气质格格不入的野花，站在广场中央，接受着万众的欢呼与瞩目。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手中那束乱七八糟的野花，此刻却仿佛成了最耀眼的权杖，象征着以另一种方式获得的、毋庸置疑的胜利与认可。 真相，或许并非总是显而易见。 但当你将它毫无保留地、以无可辩驳的方式展现在世人面前时，理解与接受，终将到来。 冲突的帷幕，已然落下。 而新时代的篇章，正缓缓翻开第一页。 凌瑶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野花，又抬眼望向远方学院那高耸的魔法塔，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落在了某个更加遥远的地方。 此间事了，或许……也该考虑一下，那条回家的路了。 当然，在此之前，先得把这个劳什子研究院弄起来，顺便……多赚点路费。 她如是想道。 第49章 跨界研究所 学术发布会的余波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持续不断地冲刷并改变着洛克菲勒学院城的方方面面。 赛拉斯审判官被他的手下像抬一袋发霉的土豆一样抬回了审判所，据说教廷总部在收到消息后，震怒之余，也只能暂时捏着鼻子认栽，一边紧急派遣了一位据说更“圆滑”的主教前来处理善后，一边对外宣称赛拉斯是因“修炼不慎、心智受损”才导致行为失常，试图挽回一点摇摇欲坠的颜面。当然，这种说辞信的人有多少，就只有天知道了。 学院理事会则以惊人的效率（主要是在老院长莫里斯连夜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的督促下），迅速通过了所有关于成立“跨界法术综合研究院”的议案，批下了经费，划拨了场地——不再是之前那个偏僻的小仓库，而是紧邻魔法塔、一栋刚刚竣工没多久、设施齐全的独立研究楼！ 挂牌仪式搞得相当隆重，几乎全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场面热烈得像是过节。老院长亲自揭幕，当覆盖在牌匾上的红布被掀开，露出那龙飞凤舞、融合了某种东方书法韵味又兼顾了大陆通用语风格的“跨界法术综合研究院”字样时，掌声雷动。 凌瑶作为名义上的“首席顾问”和实际上的“镇院之宝”，被迫出席了仪式。她依旧是一身素净便装，站在一群衣着华丽、笑容满面的学院高层中间，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一只混进孔雀群的丹顶鹤——还是那种懒得开屏的。 当被问到对研究院未来的期望时，她只回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挺好。” 然后就把所有应付媒体、接受祝贺、发表感言之类的麻烦事，全部丢给了新任院长——干劲冲天、仿佛年轻了二十岁的艾莉诺·银蕊教授。 艾莉诺教授如今可是学院的红人，风头一时无两。她雷厉风行地组建起了研究团队，招募人手，整理资料，规划研究方向，忙得脚不沾地，但整个人却容光焕发，走起路来都带风。她甚至给自己定制了一件融合了东方元素（盘扣）和西方魔法纹路（袖口魔法阵）的新款教授袍，走在学院里回头率百分之三百。 芬恩·利弗同学，则凭借着“凌瑶首席大弟子”、“研究院元老”、“东方秘药唯一指定代理商”等多重身份，成功混到了一个“研究院特别行政助理”的头衔，主要负责……好吧，主要负责所有杂事以及赚钱。 他第一时间就把“东方秘药”的牌子挂在了研究院一楼最显眼的接待厅，推出了“庆祝研究院成立，丹药符箓全面九五折，办理会员卡再享折上折”的优惠活动，生意火爆得差点把新门槛踏破。他还机智地将凌瑶发布会演示用的那几件小法器进行了“研究院限量纪念版”复刻，价格标得让艾莉诺看了都直呼“有辱斯文”，却依然被狂热的收藏者和好奇的富豪们抢购一空。 研究院的日常，就在这种略显古怪却又异常和谐的氛围中，拉开了序幕。 研究楼内，时常能看到这样的景象： 东侧的“丹道研究室”里，艾莉诺带着一群抽调的精英魔药师，对着凌瑶改良后的丹方和一堆本地药材抓耳挠腮，试图用精密仪器分析出“君臣佐使”的量化标准，结果往往是仪器冒烟，数据乱码，然后一群人围着凌瑶留下的几句玄之又玄的笔记吵得面红耳赤。 “凌导师说‘火候到了自然成’，这‘到了’到底是什么标准啊？能量峰值？温度曲线？还是某种我们无法检测的‘意境’？” “还有这个‘药性调和’，明明元素构成冲突，为什么最后能稳定共存？这不魔法！” 凌瑶偶尔会被拉来当顾问，她通常只是瞥一眼混乱的现场，随手调整一下投放顺序或者火力，就能让一锅眼看要炸炉的药液瞬间变得温顺平和，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然后飘然离去，深藏功与名。 西侧的“符阵解析室”则更热闹一些。一群阵法师和符文学者对着凌瑶绘制的那些基础符箓和阵法图，试图逆向工程，结果往往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不是精神力注入方式不对导致符纸自燃，就是节点计算错误引发小范围能量紊乱，搞得实验室里时常电闪雷鸣或者突然冒出一股怪味，警报声此起彼伏，成了研究院一景。 芬恩有一次好奇，偷偷拿了一张他们失败的“清风符”试了试，结果符箓“噗”地一声炸开，把他炸了个满脸黑，头发根根竖起，活像只被雷劈了的乌鸦，从此再也不敢靠近符阵研究室半步。 而凌瑶自己的专属实验室，则永远是研究院里最神秘、也最安静的地方。她很少允许别人进入，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里面，不是继续研究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与修仙体系的异同，就是尝试用本地材料炼制一些更高级的丹药或法器，偶尔也会对着天空发呆，不知在推演着什么。 她似乎对“院长”的头衔和事务毫无兴趣，所有行政管理工作全权丢给艾莉诺，所有赚钱营生交给芬恩打理，自己只专注于“研究”本身。这种“甩手掌柜”的风格，反而让研究院的运行异常高效——因为没人敢用琐事去打扰她。 融合研究并非一帆风顺。东西方体系的巨大差异，使得研究过程中充满了令人啼笑皆非的碰撞。 比如，有魔药师试图用凌瑶的“心炼”手法去处理材料，结果因为精神力控制不足，差点把实验室给点了；有阵法师试图将魔法阵的节点概念套用到八卦阵上，结果算得头秃也没搞明白“生门”和“死门”为什么能随时空转换；更有胆大的骑士学员想学习“御剑术”，结果连最基础的用精神力托起一根羽毛都做不到，还信誓旦旦地认为一定是“咒语”不对…… 但这些困难并没有打消大家的热情，反而激发了无穷的好奇心和挑战欲。每天都有新的发现、新的失败和新的脑洞在研究院里产生。一种开放、包容、积极探索的学术氛围逐渐形成。 当然，也少不了一些甜蜜的烦恼。 比如，研究院的门槛几乎被来自大陆各地、想要拜师学艺的人踏破，其中不乏贵族子弟和成名高手；各大商会挥舞着支票本想要购买技术专利或独家代理权；甚至还有其他学院的使者跑来挖墙角，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夸张…… 艾莉诺院长不得不增加了大量的安保和接待人员，芬恩助理则每天都在幸福的烦恼中计算着如何将利益最大化。 夕阳西下，结束了一天研究的凌瑶，偶尔会站在研究院顶楼的露台上，俯瞰着渐渐亮起灯火的城市。 艾莉诺会拿着一叠报告来找她签字，顺便兴奋地汇报最新进展：“凌导师！三号小组好像有点搞明白‘聚灵阵’为什么能无视元素惰性了！虽然离复现还差得远……还有，王都炼金协会发来邀请函，想请您去讲座……” 芬恩则会屁颠屁颠地跑来上交账本和魔核，脸上笑开了花：“凌小姐！咱们这个月净利润又翻倍了！您看是不是再招点人手？或者把旁边那块地也买下来扩建？” 凌瑶通常只是听着，偶尔点点头，或者对账本上的数字表示一下“尚可”，对扩建计划不置可否。她的目光，似乎总是透过眼前的繁华，望向更遥远的未知。 跨界研究所，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种子，已经开始生根发芽，悄然改变着这个世界的未来走向。 而对于凌瑶而言，这里既是暂时的栖身之所，也是一个观察此界、恢复力量、甚至……寻找归途的新起点。 新的日常，已然开始。 第50章 新的起点(终章) 时光荏苒，如同指尖流沙，转眼间，“跨界法术综合研究院”已在洛克菲勒学院城扎稳了根基，从最初备受争议的焦点，逐渐变成了学院乃至整个大陆都津津乐道的学术圣地（以及热门旅游打卡点和奢侈品代购中心）。 研究院那栋融合了东西方建筑风格的大楼，终日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有穿着学院袍、抱着厚厚笔记匆匆赶去上课的学生；有来自大陆各地、满脸好奇与期待的访问学者；更有不少穿着华贵、揣着大把金币或者稀有魔核，试图求购一颗“限量版曦光丹”或者一件“凌大师亲手开光”法器的贵族富商。 大楼内部，更是堪称“位面融合失调”的现场直播。 东翼的“丹道区”常年飘荡着各种奇异的药香，时而清新提神，时而古怪呛人，偶尔还会传来小型爆炸声和艾莉诺院长气急败坏的吼声：“能量溢出！又溢出了！快启动备用防护阵！记录数据！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显然，试图用魔法仪器量化“炼丹火候”和“药性君臣”的研究，依旧任重而道远。 西翼的“符阵区”则如同一个大型魔法事故现场，走廊墙壁上时常出现莫名其妙的焦黑痕迹或者突然长出的蘑菇，地板也偶尔会变得异常光滑或者黏糊糊的。负责清洁的魔像为此抗议过好几次，要求增加危险岗位津贴。但里面的研究员们却乐此不疲，一个个顶着爆炸头，眼睛发光地讨论着“乾位能量偏转三个刻度是否更能契合本地元素潮汐”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题。 而位于顶楼，守卫森严的“院长办公室”兼凌瑶专属实验室，却永远是整个研究院最宁静的地方。 凌瑶大多数时间都窝在这里。她并没有像外界想象的那样，日夜不休地攻克什么学术难题，反而过得相当……清闲且规律。 上午，她会雷打不动地进行两个时辰的“基础研究”——内容可能包括但不限于：解析一块新到货的稀有魔核的能量结构；尝试用朱砂笔在魔兽皮上绘制具有此界特色的新符箓；或者干脆只是泡一壶用本地“云雾茶”改良的灵茶，看着窗外发呆，美其名曰“感悟此界天道法则”。 下午，则是她每周两次的“公开授课”时间。这门名为《能量本源概述》的课程，如今是学院里最火爆、也是最让人头疼的课程。火爆是因为报名人数能挤塌礼堂，头疼是因为能听懂的人凤毛麟角。 授课地点通常安排在最大的阶梯教室，但每次依旧人满为患，连窗台和走廊都塞满了人。凌瑶讲课的风格极其“简洁”，往往只用最基础的大陆通用语阐述一些听起来如同天书般的概念。 “今日讲‘气’。”她站在台上，面无表情，台下立刻竖起无数耳朵，拿出水晶板准备记录。 “气，充盈天地，流转不息，万物皆具。可引，可炼，可用。”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会现场演示一下如何引动空气中的能量粒子（她称之为天地灵气）凝聚成一个小球，或者让一株盆栽瞬间焕发生机。 台下学生大多听得云里雾里，笔记上只剩下一堆问号。只有极少数天赋异禀或者脑洞清奇的学生，能隐约抓住一丝灵感，然后陷入更深的痴迷和困惑。 每当这时，坐在第一排“助教”席上的艾莉诺教授就会赶紧站起来，用一大堆复杂的魔法理论和数学模型尝试进行“翻译”和“补充说明”，往往越解释越复杂，最后师生一起陷入哲学思考的泥潭。 而芬恩，则凭借着“开山大弟子”的身份，混了个“课程助理”的闲职，主要负责——卖课辅资料。 “凌师亲撰《能量感应基础（入门版）》手抄本！内含独家冥想姿势图解！只要九九八！” “艾莉诺教授精华笔记《‘气’与元素波动对应关系猜想（第一版）》！仅售五八八！” “看不懂没关系！本店同步发售‘凌师同款云雾灵茶’、‘静心凝神香’，辅助感悟，效果更佳！买三送一！” 他的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以至于后来不得不专门雇了几个小学弟帮忙看摊子。 凌瑶对于台下这种近乎狂热的学术（和商业）氛围，通常采取无视态度。她只讲她认为基础的东西，能懂多少，全凭个人缘法。倒是偶尔看到芬恩推销得太过于离谱（比如开始卖“凌师开光阵石，放在床头有助睡眠”时），会屈指弹出一道微不可查的气劲，打翻他的摊子，引来一阵鸡飞狗跳和芬恩夸张的哀嚎。 这种“师尊惩戒不成器弟子”的戏码，几乎成了公开课后的保留节目，学生们也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人下注猜芬恩这次会以什么姿势摔倒。 日子，就在这种略显喧闹却又充满生机的节奏中一天天过去。 凌瑶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她习惯了魔核代替灵石作为能量来源，习惯了偶尔品尝一下本地美食（虽然大部分评价为“火候粗劣”），也习惯了艾莉诺的学术狂热和芬恩的耍宝搞怪。 但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刻，她会独自站在露台上，望着夜空中那轮与故乡似是而非的明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她师父万象散人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归乡之念，从未真正熄灭。 只是如今，这条归路似乎不再像最初那样渺茫和紧迫。她对此界法则的理解日益加深，力量也在稳步恢复，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一丝时空规则的脉络。或许有一天，她真的能找到方法，开辟出一条稳定的归途。 甚至……或许还能带上几个此界的“土特产”回去，给那个老不正经的师父开开眼？比如一颗能亮瞎人眼的超大魔核，或者一本记录了两个世界法则差异的笔记？想必那老头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想到此处，凌瑶的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第二天，公开课上。 凌瑶讲完了今日的“基础内容”，照例无视了台下大部分学生迷茫的眼神，准备宣布下课。 芬恩立刻跳起来，熟练地开始收摊，嘴里嚷嚷着：“下课下课！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要买笔记和灵茶的抓紧时间！错过等七天！” 就在这时，一个坐在角落、一直沉默寡言、穿着带补丁的袍子的瘦弱学生，突然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声音因紧张而有些结巴：“凌……凌导师！请……请等一下！我……我好像……好像感觉到您说的‘气’了！虽然只有一丝丝……凉凉的……在我指尖……”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学生身上。 艾莉诺教授猛地抬起头，眼镜片上闪过激动的光芒！ 芬恩也忘了收钱，张大了嘴巴。 就连凌瑶，准备离开的脚步也微微一顿。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那名学生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那里，确实汇聚了一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不同于魔法元素的能量波动——虽然稚嫩，却无疑是引气入体的征兆！ 凌瑶看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缓缓点了点头，难得地给出了一个超出“嗯”和“可”的评价： “尚可。” “明日此时，来顶楼。”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和整个教室炸开锅的惊呼与羡慕的浪潮。 那名学生激动得满脸通红，几乎要晕厥过去。 艾莉诺教授激动地记录着这历史性的一刻：“成功了！第一个自主感悟的案例！我就知道这条路是可行的！” 芬恩则捶胸顿足：“亏了亏了！早知道该开个‘天才速成班’收费更贵的！”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在熙熙攘攘的教室中，照亮了每一张充满希望、好奇与梦想的年轻脸庞。 研究院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凌瑶的异界之旅，也远未结束。 道之所在，虽千万界，吾亦往矣。 而回家的路，或许就藏在这条于异世界播撒下的、名为“道”的轨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