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古代养小动物的日子[种田]》 第1章 大婚 山林之中,临近黄昏,原本没多少人烟出没的后山山涧处,不知怎的,一头老驴拉着堆放红色包裹的木板车进进出出。 火竹声噼里啪啦响彻在竹林之中,惊扰了周围的原住民,鸟雀叽叽喳喳叫着,飞向竹林之外。 贴满大红喜字的草屋内,屋外吵嚷着,充满卸货的啪嗒声声音。 火竹燃尽,周围一片寂静,又时不时传来交谈声。 有老驴呜哇叫着,抱怨着路途遥远,连草都不给它吃一口,卸了货又要匆匆离开。 但大多数声音的背后,更多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交谈。 只是人不多,也说不了什么,无非就是些生活琐事,以及这主人家的趣事。 具体也听不真切。 刘茵还没醒来,她觉得周围很吵,能不能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模糊的视线望向前方,窗外,竹叶高耸入云,几乎遮盖了她面前的天空。 刘茵眨了眨眼,尝试努力挪动自己的身躯。 突然,紧闭的大门被轻轻敲动,有人来到门外,刘茵还没回过神,只是本能望了过去,但来者似乎并没有推门进来的打算。 而是在门后悄悄说了几句,声音不大,若非细听,都有可能被门外的其他响动掩盖。 “翠花啊,也不是娘不留你,只是你已年过十八,方圆十里,就只有李家要你,今日大喜,你便留在李家,为秀才诞下香火,也不枉娘将你带大。” 来自原主尚未弥散的记忆险些替代了她的意识,表达着心中的悲怆。 这一刻,刘茵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名为被放弃的无力,有些窒息。 下一瞬,这口气不知吸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昏,暮色西沉。 东西已经搬完,门外也没了其他人的踪迹。 年仅十八的刘翠花身披嫁衣,头顶盖头,浑身无力地靠在桌边。 带着她的前半生,以一瓶不知从哪里买到的砒霜,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刘茵穿越了,清晰地感受到刘翠花留下的情绪和记忆,但这具被砒霜毁掉的身躯,却莫名其妙好了。 以她都没想到的,甚至算是违背科学常识的方式。 但比起这种小事,更离奇的反而是她莫名的穿越。 好在,她在穿越后继承了刘翠花的全部记忆。 当她抬起头,将红盖头揭下后,这才注意到,屋内有人。 刘茵转过头,发现不大的床上坐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少年,屋内昏暗,没有灯光,看不清具体样貌。 而对方注意到她的视线,头从一开始的侧卧,逐渐转向,随后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挪动眸子看向刘茵所在的客桌。 许是常年卧病在床,说一句便不住地咳嗽起来。 “翠花…咳…向你提亲乃家里决定,李某这残烛病躯,误了你后半生,并非吾之所愿。” 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终于将自己的话阐明,男人只是重重呼吸后,重重喘息,靠在泥墙调整状态。 在穿越前,刘茵本职是一名兽医,懂些医理。 在看到面前男人的第一眼,从那急促的呼吸声中,她便笃定,对方这是生了大病,大概率是呼吸系统方面的。 但这里是古代,没有尖端设备,查不到具体病症,看着对方那消瘦的身体,出于对病人的职业性关爱。 刘茵选择性无视了他刚刚的话,想着要不要先拍拍他的后肩,缓解一下症状。 总之,他看着都快要死了,而且是自己那个病弱丈夫李为,总不能放着不管。 李为哪知刘茵心里的想法,在鼓起勇气说完最开始的话后,眸色坚定,眉间一抹忧愁,悄然而逝。 随后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床头右侧的小柜子。 “在大婚前,我已将和离书写好,若此后我不幸离世,或一年之后,你若有心上之人,自可拿去交于官府。” 嘱托完,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整个人都开始变得萎靡,独留止不住的咳嗽,响彻在屋中。 “你先走吧,离我远些。西侧有卧房,暂且委屈你罢。” 说完,连头也不回地侧过身,将自己埋在被装饰有红色剪纸的新房之中。 刘茵还没来得及回答,见对方又一幅病恹恹的模样,还拒不就医,一时有些恼火。 却又无可奈何。 她这个新婚夫君,明显不愿与她相处。 想来也是,毕竟,这场婚事,在刘翠花留下的记忆里便提到,这是不被长辈祝福的婚姻。 李家向刘家提交的聘礼,是十两白银,权当名声较好的卖身契。 将刘家次女的一生,都卖到了这山中,照顾李家这随时都可能丧命的病秧子。 即便刘翠花与他在今日之前,并未相见。 甚至于,她确实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夫君”。 这种被抛弃,亦或是从小被嫌弃,十几年来,几乎被村中孩子嗤笑为大山猪的经历。 这些种种,使得原来的刘翠花被养成了敏感,自卑的性子。 而她也确实不擅长家事,却可以在顷刻间,以一杯掺了砒霜的酒,了结了自己的一生。 生活在平等的现代社会,刘茵很难将自己完全代入到这个偏僻小村落中,只是渴望一丝夸赞的小女孩身上。 只能叹息着,突然,柔亮的猫叫声透过门缝,在她的脑海中炸响。 〔喵~痛死了喵~〕 如今,刘茵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窗外,试图寻找话的主人。 这种可爱又傲娇,在话中时不时喵上两句,在穿越前,她在小诊所里日常听到。 比起听到小猫的叫声,更令她在意的是,自己依然能从猫叫声中分辨出它们的意图。 这也意味着,自己上辈子,能听懂智慧生物语言的金手指,也跟着自己一并穿来了。 “咕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哀嚎声,随着时间的变化,浑身无力的感觉越发明显。 刘茵作为骨子里的现代人,生平最怕挨饿受冻,便打算先去寻一些吃的。 踏着红布鞋,推开周围好几个小门,探头细看,混着泥土芬芳的尘埃涌入鼻腔。 整个人只得皱眉,再尝试捂住口鼻。 这种被丁达尔效应充溢的环境,只能表达这里荒芜许久,没有多少人光顾。 寻了几圈,都没找到什么可以用来做饭的食材。 刘茵懊恼,不得已又退回大堂。 在她的视线中,大堂内正中央的木桌上正放着被木制锅盖压得正严实的圆形碗碟。 刘茵靠近木桌,椅子都没放好,就直接伸手掀开锅盖。 不大的木盆里放着三个泛黄的包子,寡淡,无味。 但她的肚子不听使唤,在看到能吃的后,就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也顾不得换下有些碍事的礼服,放下锅盖,手也没洗,就拿起馒头便塞进嘴中,囫囵吞了下去。 感受到食物充填味蕾,带来的些许满足后,刘茵这才放下盘子,走回刚刚的卧室。 这时,大门外突然传来狗吠。 〔汪~臭肥猫,又来抢汪的食物~〕 〔等汪找到主人,一定要让主人好好教训这只肥猫汪~〕 刚刚那只还哀嚎的小猫咪这时有些不乐意了。 寂静的屋内响起此起彼伏的猫叫声。 〔喵~你这只五大三粗的笨狗打不过本喵就知道找大喵告状是吧~喵~〕 〔你说谁笨呢汪~〕 〔喵~哪只笨狗气急败坏想来追本喵就是谁~喵~〕 喵声拉得极长,屋内顿时响起跑酷声,一只喵跑在前方,敏捷的身手扒在草屋外,一跃而上。 而它的身后,体型稍显瘦弱的小黄狗紧紧跟在身后。 一猫一狗你前我后,你追我赶一边喵着,另一边开始无意义汪了起来。 〔站住汪~〕 〔喵~略略~喵~〕 原本堆着棉絮的角落被锋利的爪子划伤,勾起棉絮飞上天空,迎面吻向瘦黄狗瞪大的眼睛。 小黄狗眨眨眼,只觉眼球一阵酸涩。 刘茵本想看个热闹,脸色在下一瞬骤然一黑。 这两拆家的狗东西她觉得莫名眼熟。 油光水滑,身材还算匀称的猫叫大狸,是这具身体原主养的野狸子。 那只瘦巴巴的,却十分有活力的狗子,也是原主养的,是只小黄狗。 刘家送来的嫁妆里没有这两只,原本刘翠花在离家前将它们拴在屋里,乞求在自己走后,刘家代自己照顾它们。 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声音很耳熟,是刚刚那只喊痛的猫。 看着一猫一狗重重跃下,又再次跑酷,爬房顶。 本就十分脆弱的棉絮被抓得棉花到处乱飞,就连屋顶的茅草都被拔了几根。 终于,刘茵有些坐不住了,连忙推开大门,忙也似的扑向小黄狗,“停!!!别动我被子?!!” 小狸花站在房顶舔爪子,圆溜溜的大眼睛从房檐探出来。 刘茵看准时机,脱了鞋爬上嫁妆堆,直接伸手,将这只罪魁祸首从草屋拽了下来。 〔喵~大喵干嘛呢~喵~〕 小黄趴在地上,蜷起身体。 大狸一身腱子肉,猫毛油光水滑,一看就养的不错,就是瘦了点。 猫咪可劲挣扎,试图从扼住命运的后颈里挣脱。 但常年与小动物打交道的刘茵手里抓过的小猫没有几千,也有几百只。 什么烈性的猫咪没见过,动不动抓人挠人,不配合剪指甲的主子也见过不少。 又怎会惧怕这只在她看来还远远达不到胖,这个标准的小狸花。 〔喵~可恶的大喵~放开喵~〕 任它再怎么挣扎,刘茵都不为所动,拎起小猫咪提到眼前,却低头对着小黄,自带了些属于兽医的威压: “小黄,你俩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能拆家。” 小黄狗委屈巴巴,汪汪汪开始了控诉。 〔汪~下午本汪去了河流~发现了一条笨笨的鱼~汪~刚准备吃~大狸就跑出来抢走了汪~〕 那声音,哀怨得像是草原狼的狼啸声,但明显不够霸气。 它的皮毛稀疏,一簇一簇的,摸上去有些扎手。 听完小黄的控诉,罪魁祸首大狸也不挣扎了,开始喵喵喵嘲讽。 〔喵~你个笨狗~本喵给你留了几只,叫你这笨狗就盯着本喵嘴里的~〕 眼看这两只又开始斗嘴,吵得不可开交,刘茵将小狸花丢在木凳上,又抚上小黄的背,轻声安抚。 “好啦,都过去了,快天黑了,可以说说,你们刚刚从哪里找到的鱼吗?” 话音刚落,小黄怔在原地,狗头悄咪往上抬了一点。 而大狸更是突然炸毛,凄厉的猫叫声响彻竹林。 两只小动物不约而同发出了叫声。 〔这是我家大喵吗?!!〕 〔主人好像出了点问题??〕 这俩小东西互相对视,还试图从对方同样呆萌的眼神里看到对方的情绪。 但两只小动物本就没太多智商,脑袋滴溜溜转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 大喵(主子)竟然能听懂它们的谈话?? 盯着这俩瞪大的眼睛,刘茵似乎早已习惯这种被小动物察觉异样时那种惊愕。 继续重复刚刚的话。 “我是说,刚刚你们俩说的鱼在哪儿。” 等了好一会儿,小黄狗这才合上嘴巴,用他的后颈蹭起了刘茵有些粗糙的衣裳。 像这种小动物,没有太多弯弯绕绕,藏不住东西。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猫一狗对于这个突然好像能听懂它们话的大喵(主人)有了些许接受能力后。 〔喵~就在刚刚的山后呢喵~〕 大狸尝试用话去形容刚刚的路,但比划了半天,都没能在它们有限的词汇里清晰描述出具体的方向。 索性就对一旁的小黄狗喵了一声。 小黄狗认路,殷切地从栅栏旁跳了出去。 〔汪~〕 〔大喵快跟上来喵~〕 小猫咪前爪用力,后脚一蹬,整个身体便跃至空中,随后,两只爪子张开,稳稳抓住栅栏最上方的竹竿。 翘起尾巴,对着刘茵所在的位置洗脸。 刘茵看着半人高的栅栏,和位于另一边的大门。 微眯着眼。 第2章 抓鱼 思索了片刻,刘茵决定走大门。 但在外出前,她需要换一身更简洁的衣服,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爬山问题。 以她对猫路的理解,小猫小狗带路的话,大概率会是些不怎么好走的路。 毕竟,小猫咪又不需要考虑路大不大,稳不稳,能爬就是一条路。 相比之下,小黄的狗路只是足够小,算不上磕碜。 “先等等我,我需要换身衣服。” 说完便将大门关上,留下一猫一狗面面相觑。 小黄跳上栅栏,压得竹子歪歪扭扭。 好在这些竹子随着惯性的作用,又逐渐回弹,维持了相对稳定的状态。 两只小动物明显不能理解刘茵的这个行为,各个瞪大眼睛盯着大门。 大狸先一步跳下栅栏,再灵活跃至窗边。 尝试翻进屋内。 猫爪刨阿刨,屋内传来咳嗽声。 整只猫儿突然炸毛。 〔完啦喵~大喵好像生病了喵~〕 〔汪~别吓本汪~〕 一猫一狗在屋外叫个不停,但又担心划破窗户纸闯进去被大喵再打一顿。 只能在屋外喵啊汪啊的,干着急。 屋内,刘茵在大厅的嫁妆堆里翻了半天,总算找到了装有衣物的包袱。 解开包袱皮,从中挑了几件灰色的长衫。 这种古代的麻衣整体布料质感极为粗糙,摸上去很硬,穿起来也让她不怎么习惯。 但最重要的是,这东西是有形制的。 且其形制对现代的灵魂而言极为陌生,一层叠一层,里衣外裳,各有各的穿法。 刘茵也是花了挺长时间,从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找了半天,才堪堪避免像是套窗帘一样用布直接将自己包裹。 就这样了,还有些四不像。 本来就足够懊恼,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两只小动物在门外可劲的惨嚎。 听得刘茵脑袋发懵,衣服还没穿好,就推开大门,大声吼了几句。 “安静!我还没死呢!!” 看到门后伸出一颗头,大狸和小黄以为遇到了什么它们不能理解的怪物,那怪物长了大喵(主人)的头。 这下倒好,直接炸毛,露出尖爪,冲向大门的位置。 嘴里还在骂骂捏捏。 “怪物!受死吧~” 刘茵这才意识到这只傻猫和傻狗似乎误会了她,连忙披着一身布,现在她的衣服弄得乱七八糟的,确实没法出门。 小黄刹不住车,撞向大门旁,“汪”了一声。 大狸则走着猫步,左右打量着刘茵的新穿着,估摸着在思考她这崭新的样貌。 就这样吧,毕竟这里地处乌仙山深山外围,平时没什么人在。 可以说,在这里,除了屋内那个病秧子外,基本没有任何其他的人类出没。 况且,两只毛孩子已经等不及了。 刘茵索性放弃了完美主义,就踩着红布鞋,穿得一身灰,看着有些怪怪的搭配。 抱起小猫咪,又尝试拖起被撞到的小黄狗,小家伙已经恢复了过来,这一握,还舔了自己一手的口水,便有些嫌弃地将它丢了出去。 “小黄,你先带路吧。” 时间不早了,想要抓鱼也得趁早,不然家里这斗米都没的架势,她担心明天被饿死。 家中没粮,这具身体也没吃饱,她感觉再不找点吃的,她晚上都得饿死不可。 更何况家里还有个病秧子。 在这古代赵国,有律法规定,女子若是成婚后没了丈夫,在和离之后回到娘家,那也得再嫁。 刘茵并不希望自己此后一生只活在后院之中,即便李为死了,她也不会选择和离。 不过如今李为未死,只是生了病,现今的条件治不了。 刘茵在穿越前虽为兽医,但大学在读时的药理,基本的医学常识还是有。 即便有意,在这古代,没有足够的医疗条件,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拯救对方。 在这一点上,刘茵是纠结的。 她才穿越过来,对这个古代社会只知凤毛麟角,又没有家族势力,自己身份也有些尴尬。 李为虽被李家放弃,好歹也算是有了秀才功名,在这赵国,即便是县太爷,也得礼让几分。 只要他活着,她便是秀才娘子,享有高于外人的特权。 无论是为她自身,亦或是出于医者仁心,她都不愿看到一个人活生生死于病痛。 …… 只是叹息一声,小猫咪探出爪子,没有理解她眉间的忧愁。 小黄小碎步跑着,走三步又回头看了眼刘茵。 翘起的尾巴都快上天了。 大狸更是被这幅邀功的样子刺激到了,从刘茵肩上一跃而下,一猫一狗,互相打闹着。 就留刘茵走在最后面,穿行在竹林间,偶尔还能听到鸟儿发出的叫声,时不时飘来。 〔好吓鸟~吓死鸟了~〕 这种没啥意义低吟遍地都是。 估计被吓跑的鸟儿又飞回来了。 刘茵有些急迫,试图加快脚步。 但即便是小黄带路,那也都是适合小黄走的,狗狗不大,四肢稳稳抓在仅一人宽度的小路上。 每走一步,都得横起手保持平衡。 生怕一个侧歪就摔了下去。 就这样惊险的路况,耳边还传来大狸的叨咕。 〔笨狗怎么带这么远的路~喵~不像本喵一样,向下一跳,再走几步就到了~喵~〕 刘茵满脸黑线,她要是真跳下去,刚穿过来估计得马上见阎王。 小黄还乐呵乐呵的,舌头抬在最前方。 〔小黄想和主人待久些~汪~〕 这话着实把刘茵暖到了,可下一秒,前方出现了更高的山。 刘茵抬头望去,本就崎岖逼仄的山路,还得爬山,顿时有些无奈地耷拉头。 差点没稳住平衡,整个人一抖,好在她用力抓住了一旁的树,深深喘息。 终于,再翻过一座小坡后,刘茵气喘吁吁俯视下方景色。 越过成片的竹林,远处是绵延不绝的青山。 蜿蜒的溪流自西边蔓延到山下,滋养了丰茂的水草。 两岸绿荫葱葱,但大多都是些灌木。 大狸跳到了最前方,姿态优雅地走着猫步。 紧接着便是小心翼翼的刘茵,因为路窄,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专心致志盯着下方随时可能被她一脚踩空的路面。 小黄半路被野草吸引,吃了几口,落到了最后面,摇晃着脑袋,看得乐不思蜀。 周围没有其他人,就连地上的小动物也非常稀少,空气清爽,足够的原生态。 一人一猫一狗走得极为滑稽。 左歪右转,再下了个坡,终于来到了地势较为平坦的河床。 粗壮的水草盘踞在岸边,被水流冲刷着,形成一个个小漩涡。 此处河滩较浅,有巨石伫立在附近,踏过浅水溪,还能去往河中央的小岛。 大狸身姿轻盈,跳到大石头上,顺着它的方向,走过去。 巨石周围的水流较为平稳,附近长着茂盛的水草,走进细看,几只鱼被困在巨石旁的缝隙中。 有着巨石的遮挡,无法直接观察到外边的动向,这几只小鱼还在悠闲地吃着水草,没有发现正有掠食者靠近。 刘茵不怎么爱吃鱼,但原主肚子里以前也没怎么尝过肉,脑袋里每每回想鱼肉的滋味,只是想想,这具身体就忍不住流口水。 刘茵从口袋里掏出粗麻布,在路上,她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没带盆,不然头顶一个木盆,她都怀疑自己能不能过来。 直接伸手盖在几只小鱼的顶部,周围早已被巨石堵住退路,逃无可逃。 刘茵将麻布包裹起来,几只鱼儿毫无悬念地被一网打尽。 大狸翘着尾巴,左右摇摆,声音中满是骄傲。 〔看到没~喵~这是本喵的风水宝地~喵~〕 看到这种小傲娇的样子,刘茵蹲下身,四指覆盖它的颈后,留了根大拇指,按压大狸的猫猫头。 “好啦,大狸最乖了。” 〔汪~明明是本汪先找到的~〕 别过头,望着身后跟来的小黄,瘦不拉几的小狗子那满溢控诉的眼睛。 总有一幅像是看待渣男的眼神。 是吗? 刘茵摸摸低头,脚往身后挪了挪,让自己更接近小黄的位置。 随后,空闲的手精准摸到它的脖子,开始撸狗。 这一步几乎一气呵成,别的不说,在端水这一件事上,她可是有一套的。 在经历了长时间的运动后,两只毛孩子状态也有些不见好。 刘茵不得不将两只抱一起,同时撸。 小猫舒服得打哈欠,明显因吃饱了,不太饿。 小黄追了大狸半天,肚子饿得咕咕叫。 刘茵将与装上,本想挑一只大的,丢给大黄吃,但瞥见天边晚霞,回家的路已经有些黑了,便也先按耐住。 抓起狗头,轻轻一捏,她的力道刚好,小黄狗伸着舌头,满脸都是得意。 〔主人主人,快表扬我~〕 对于这俩帮了自己大忙的毛孩子,刘茵并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与来时的轻松惬意不同,回去的路却显得足够漫长。 跟着猫道,就得爬山,还得确保被裹在麻布里的鱼尽量鲜活着回到家里。 好在,这具身体的素质不错,在她的努力下,很快,再度穿过竹林,赶在天黑前回到家中。 此时草屋内黑漆漆的,几乎像是无人之地。 在回家的路上,刘茵看到了一些眼熟的野菜,便也一起丢进包裹里。 但即便如此,等她回到家中,鱼儿也已经因脱水而死,有些可惜,不过刚死的鱼也是能吃的。 从屋内拿出木盆,再将东西丢进去,试图救一救。 又先一步去了厨房,点燃油灯,借着极为有限的光清扫了一遍屋内。 抹去灶台上的灰尘。 干柴堆放在角落,瓷碗堆放在木盆之中,有盖子挡着,看着还算干净。 大狸跟小黄跟在她的身后,殷切看着刘茵,那眼神,妥妥想讨鱼吃。 刘茵自不会亏待这俩,从盆里挑了两只战利品丢给它俩,特地强调各一条。 又不死心,尝试在屋里翻找,结果半颗米都找不到。 不信邪地又跑去嫁妆堆里翻了几遍。 别说是大米,就连其他任何能吃的都没有。 这种感觉让她极为恼怒,心道,这刘家和李家,真是畜牲。 对待自己的女儿,或是儿媳,竟如此刻薄。 这是打算饿死他们吗? 最后来到李为的房门前,轻轻敲门。 在原主的记忆中得知,直接叫读书人的真名,等同挑衅。 她在现代独身惯了,又不习惯叫人丈夫,或者夫君。 这样太肉麻了。 思来想去,便开口道:“李公子,今夜可需吃些晚膳?” 屋内传来沉闷的喘息,没有回答。 刘茵还没想好怎么吃,吃多少,于是在等待对方回复的这些时间内,刘茵也没闲着。 来到屋外,趁着没下雨,将自己剩余的嫁妆挨个搬了进去。 寻常嫁娶时,这些嫁妆应当被送到库房保存。 但因为这是李家旧院,以前就不大,总共四个房间,主家睡的卧室、读书的书房、以及刚刚去的厨房。 最后就是这不怎么大的大堂。 她的嫁妆本因放在李为现在所居的卧室里。 但因卧室本就不狭小,李为又卧病不能下床,不便腾空间,就暂且堆了部分在大堂,剩余就被随意丢在门外。 而李为先前所提的,让她独自住西侧,是指的以前的书房。 这是李家老宅,以前李家是山中猎户,因李为爷爷考中秀才,就搬离山中,住进了镇上。 若非李为这病确实无药可救,李家不愿再浪费银子,以他这秀才之名,也不会真的以养病为由,被丢到这山中自生自灭。 哪怕是自己娘家,在打听时,又怎会不知李家的心思。 这娶妻事假,寻一个闺女替李家照顾这病秧子后半生才是真。 李家功名有成,早已搬离此地,书房里的书也已搬空。 此时刚好可以用来做一个新的卧室,只是得她自己来。 刘茵只是冷笑着,这布局,已经有了床架,似乎早已预料了她的需求。 她这是应该感恩李家好心,还特意让她离这病秧子远一些? 没有好用的工具,刘茵只能徒手一件一件将东西挪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传来回复。 “今日辰时吃了些馒头,尚且不算饿,若娘子有意煮粥,可来屋中拿米粮。” 刘茵手里正抓着三匹布,将东西吃力地运进屋中。 听闻此言,先是一愣。 突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在现代的那个家了。 这个家的米饭,粮食,也都不归她管。 只是她没想到,这新婚的李家防备她至深,作为家里的“保姆”,连家中余粮有多少,都不配知道吗? 刘茵深吸一口气,平复涌上心尖的酸涩。 她其实倒还好,也不知是否触动了原主弥留的意识。 这具身体却依旧难忍,眼角润湿。 几乎要用更强的自制力,才能防止自己在两只小动物面前彻底失态。 小猫咪放下嘴里的鱼,加入搬东西大军。 刘茵很想放下手里的重担,又不忍这东西压着两家伙,即便心再累,也依旧坚持着。 没有立即回复。 小黄是只懂事的小狗,吃饱了后就乖乖的,也不闹。 就跟在她的身边。 直到东西搬完,拍了拍手,这才回复屋内的人。 “公子若是不饿,那便明日再做吧。” 第3章 地窖 刘茵所说的明日再做,并非她真的不做。 她只是不满李为的态度。 李家所谓的嫁娶并非有意为李为传宗接代,而是想找一个姑娘,好好照顾李为后半生,再顺便传宗接代。 这个才组建一天不到的家里,她,或者李为,都是其中的一员。 李为此举,更像是将自己束之高阁,从一开始就不将自己放在家中。 那这样,她也可以直接撂挑子,各过各的。 就是不知道,他这个当事人,是否有这个能力,独自活下去。 太阳早已下山,漆黑的竹林几乎看不见月色。 长期睡在病榻上,已经到了晚上,李为却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亢奋。 病痛折磨着他的身体,迫使他不得不从以往的回忆里挣脱出来。 只是呆呆地,双目无神地望着正前方,透过木窗,也只能看到离自己最近的竹子。 这里的景色,他已经见过无数遍。 愣怔了许久,终于,胃里的饥饿感让他有些受不了,随之而来是更为猛烈的咳嗽。 又花了好长时间,才将呼吸理顺,想要起身,不一会儿,胃里涌出代表饥饿的酸涩。 刘茵的回复让他有些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思索良久,他觉得,刘家姑娘大抵是没理解他的意思。 他主动将钥匙给她,就是希望她能好好在山中待着。 至少在这一年内,他估摸着,自己这幅病躯,也只能再活个一年。 等到一年后,家里余粮耗尽,届时,她便可拿着和离书,离开山涧,再另寻他家。 总比在这里耗费余生,看不到希望要强些。 于是,借着窗外的月光,将身躯挪到床沿,从被窝里探脚,踩在还算柔软的泥地上,试图寻找自己的鞋。 刘茵看了眼盆里的鱼,没活,但还能吃,于是便继续收拾起自己的屋。 现在的天气凉爽,放一个晚上应该能吃。 不大的书房内,一盏小小的油灯,只能粗略照出大致的模样。 这让习惯了霓虹白光的刘茵极为不适应,只能逼迫自己习惯这有些过于沉溺的黑暗。 好在平时原主有整理被子的习惯,照着记忆,依葫芦画瓢,也费不了多长时间。 两只小动物本想帮忙,但它们的爪子生来是用于跑步,抓猎物的,身体构造不适合。 不给她捣乱都算是好的,于是,被刘茵抛开,让它们自己去玩。 不过话都还没说出口,余光却瞥见,两只小家伙那是真的只是客套几句,其实爪爪都扒着鱼不松口。 这俩吃得那是真的不亦乐乎。 刘茵时不时瞥了眼,心中感叹,真是没良心的家伙。 书房内还算温馨,突然间,木门咯吱咯吱,摩擦声响彻整个大堂。 小黄被这声音惊到,鱼也不吃了,连忙炸毛,回望声音来源。 〔主人主人~汪~有怪物~〕 大狸也跟着炸毛,嘴巴还紧紧叼着没吃完的鱼,通过眼睛,看到了木门身后,有一个跟主人差不多的东西,正慢悠悠探出手。 〔是怪物喵~〕 刘茵放下被褥,拿起桌上的煤油灯,借着灯光,一张白净,稍显瘦弱的脸从光线的死角,逐步走向她的位置。 她的手一顿,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再看到对方脸颊的一瞬间,对美好事物欣赏的本能战胜理智。 就这么站在原地,盯着对方的脸出神。 李为这个名字在一众现代网络小说里只是平平无奇,这也让她在穿越后,下意识将李为当做是这样平平无奇的秀才。 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正脸,那气质忧郁的小脸,一种冲动袭上心头,她非常想揉一揉对方的脸。 一想到对方那常年病弱的体质,配合这破碎忧愁的面容。 …… 刘茵费了好大的劲,才堪堪忍住自己的恶趣味,端着油灯,差点没憋住想要夹着嗓子。 终于,在李为披着衣服,想要靠近自己时,黑白交杂的长发带着些许清香,扑面而来。 “李……” 怎么夹出来了,刘茵内心暗暗懊恼,将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见对方疑惑的眼神,赶紧调整心情,连忙重说。 “李公子,不知今夜有何事?” 就是这突然圆出来的话,终归是带着些急促,刘茵只能寄希望于,李为听不出来她话中的含意。 李为眉头微蹙,莫名觉得娘子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腹中饥饿再不受他的控制,咕噜声不请自来,响彻大堂。 少年脸颊微烫,不自觉低下头,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钥匙,埋头压低自己的脸,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一边又抬头,将东西递到刘茵面前。 “这是姨娘走前交给我的钥匙,屋里粮食存在地窖里,若娘子有需要,可自行取之。” 刘茵结过他递来的东西,下意识开口问道:“地窖入口在何处?” 李为轻咳一声,长被子被他从屋里拖了出来,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个“家主”还没带她好好逛一逛家里。 只是他的身体不太好,平时不怎么去厨房,斟酌片刻,开口道: “月娘说过,在厨房橱柜下方,将柜门向前转,就可以看到锁。” 李为试图回忆他的乳娘在早上的嘱托。 “冬月已过,外面会有野兽出没,若非不得已,娘子尽量还是少些外出。” 刘茵一只手稳稳端着灯盏,同时打量着李为递来的钥匙。 整体成“一”字形,金属材质,算是不出意外的古代常用款。 不过这让刘茵极为惊喜,这也意味着,这个社会有铁器,科学技术发展不是太过落后。 这让她心情极好,收起钥匙,难得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温柔道:“你的身体不好,先回房休息,做饭需要些时间。” 李为平日不见外人,哪被其他女人这样拍过,背脊不由得直挺,也不知过了多久,又缩回黑暗中,话也没说。 大门紧紧关上,刘茵提着油灯,见对方已经走远,把玩着钥匙,寻着他提到的地方,在厨房内翻找橱柜。 橱柜这种东西在现代算是常见的家具,刘茵家里就有一个檀木的,上面刻有花纹,是她从老家带来的古朴款。 与她家里整体的装修风格完全不同。 硬塞在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就被她丢在书房里。 她对于橱柜的印象,尤其是这种老式橱柜的记忆,大多也都源于这东西。 是以,在初次检查时,倒是忽略了其他可以算作是橱柜的家具。 毕竟李家好歹也算做是有家底的大门大户,自然不可能完全像刘家那样什么都没有,厨房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附身环视脚下的位置,终于,在一个摆满木材的小角落,扒开后,藏着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盒子。 刘茵按照指示,将盒子翻转,插入钥匙,打开盒子后,最底下便是类似开关的东西。 扳开开关,脚下翻石板一阵轰隆。 机关被打开,露出了可以掀开的地板。 刘茵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样精妙的机关。 提着灯踏进漆黑的地窖之中,同时打量周围。 这地下室建得算是有心,基础建材竟是些青砖。 记忆里,这东西挺贵的,至少在村里大部分家庭都用不起。 借着油灯的微光,差不多可以看到两座如山高的粟米。 不是她熟悉的白莹的大米,而是在现代比较贵的小米,粗粮的一种。 在这古代,基本只有相对殷实的家庭才能吃得起这种纯度高的粟米。 类似刘家这种寻常村落,大多都只能吃些粟米掺糠。 或者是陈年的米粮。 地窖里东西不多,除了粟米外,还有一个半人高的陶缸。 揭开盖子,凑近细看,里面竟放着一缸大米。 大米种类比较一般,颗粒不如现代超市常见的那般圆润。 但胜在量还算多,这些东西加一起,足够两人好几个月的食物。 刘茵又回到厨房,拿了个陶碗,在米缸里?了半碗。 水缸外有木盖子,打开后,还余一些清澈的水。 刘茵松了口气,这里的火灶没有点火痕迹,好在,水缸里是有水的。 估计也是为了让李为别渴死,整个房间,也仅有这处木盖子上没有积灰。 一看就是新加上去的。 这李家在她心里已经算半个人了,没真的让她一个人在大婚之夜还得爬山去山背后挑水回来。 清点了李家留下的东西,有袋粗盐,一筒肉酱,余下就是一小包糖块。 刘茵蹲下身添材点火,虽然花时间适应了山中生活,但对于这种原始做饭方式,依然不怎么习惯。 好在以前她在老家做过烧火童子,多练练估计也能习惯。 火舌舔舐干草,顿时引燃了灶台里的温度。 刘茵收起手,吸了几口浓烟,呛得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在房顶蹦迪的大狸察觉到屋内动静,蹦跳着来到厨房。 〔大喵你怎么生病了喵~〕 屋内的烟味还没消散,大狸用爪子捂住鼻子。 〔喵~这里味道好难闻喵~〕 小黄坐在她的身旁,叼起一根木材,木材上印一嘴牙印。 显然习惯了这种程度的烟味。 〔这是主人在点火呢你个笨猫~汪~〕 大狸被一顿嘲讽,顿时炸毛,〔笨狗不会抓猎物,天天蹭大喵的猎物~〕 刘茵接过小黄递来的木材,丢了进去,捧着脸看着这俩活宝争执。 突然,俩家伙齐齐看向她,那眼神,似乎是想让她去评判小黄缩家里不去捕猎这个问题。 又是同样的哀怨,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样子。 刘茵颇为无奈,她总不能说,小黄这个习性其实是它老祖宗为它量身定制的吧? 野狼跟随人类捕猎,逐渐被驯化成现在的小狗。 而大狸是猫咪,虽然时常光顾人类家中,但包括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过,她其实是这个家里的一员。 这需要比较强的罗辑思维,小黄也好,大狸也罢,都是小动物,自然没法理解这种理论。 刘茵选择无视这俩小家伙的问题,起身,开始做饭。 刘茵本质上是个打工仔,没怎么给自己做饭。 但基本厨艺,根据吃饭糊弄学,做一些搅搅、糊糊还是可以的。 比如将鱼儿剥鳞煮烂,再挑刺将鱼肉撕碎,加少许盐,以及自己能想到的东西。 刘茵估摸着量,少许盐,就拿着瓷勺子沾了点,丢了进去。 用盖子盖得严严实实,防止大狸趁机偷吃。 最后再煮一锅粥,回去抱住大狸,撸之。 很快,屋内蔓延起一股肉香,大狸被鱼肉吸引,想从刘茵手里挣脱。 恐怖直立猿的手像一只铁钳子,狠狠压制这只弱小的狸花。 等粥烧开,一把将其抛一边,再关在厨房外,禁止扒锅。 刘茵尝了一口,整体很烫,没怎么吃出味,但只要舍得放料,味道应该不差。 随即盛了一碗,给自己打上。 再推开门,将粥端上桌,往屋内喊了一声。 “吃饭了。” 第4章 抢食 时间有些晚,平日里,村里人会在每日黄昏前聚在一起吃饭。 哪怕是李家,也都保留了这个传统。 今天本是刘翠花与李为的大喜之日,若是正常嫁娶,此时屋内炊烟早该熄灭,到了睡觉入洞房之时。 但刘茵与李为的情况极为特殊,没有长辈的祝贺,宾客早已离开。 一个病秧子,还有个刚穿来的,于是吃饭的时间就挪了现在。 没有廉价的光源,夜生活就颇为不便。 煮好了粥,刘茵浅尝了一口,粥碗尚且冒着热气,才入口的味道整体偏淡,回味甘苦,隐隐能尝出腥味。 刘茵放下鱼肉粥,眉间轻颤,难以接受这种奇怪的味道。 说不上难吃,只是不符合她对食物的印象。 习惯了现代食物的味觉下意识对这种还时不时泛着腥味儿东西极为排斥。 这会让她联想到没熟的东西。 即便她用的是更为精贵的大米作为粥的主体,都没能掩盖这种因调味不佳带来的异样。 出于对粮食的珍惜,还是艰难地咽了下去。 只是吃得刘茵正在怀疑人生。 虽然以往做饭的时间不多,工作后大多都点的外卖,只是凭借小时候的记忆使用现代人常用的下班糊弄学做的糊糊。 怎会如此。 刘茵没搞明白,明明都一样的做法,怎么她手里的就这么难吃呢? 不禁在心中思考着,她的厨艺有这么差劲吗?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的脸色不太好,更多的是一种自我怀疑,想不明白,就端着油灯,就冲向李为的房门,轻轻叩响。 “李公子,粥做好了,趁着未凉,快些喝了吧。” 丝毫没有浪费粮食的自觉,刘茵将灯盏放在大堂的桌子上,自己则试图借着油灯的余光摸黑去厨房用清水漱口。 大狸摇着尾巴,跟在她的脚下,喵喵喵的,酸不溜秋的。 〔大喵,我就想吃一口,就一口~喵~〕 刘茵忙着为自己证明,完全没理会大狸的示好。 她可没忘记这是古代社会,寻常家庭都吃不起精米,这东西做得再难吃她都得留着自己吃完。 李家本就有家底,才给这位秀才爷备了些,白白被她糟蹋了一碗,刘茵心都在滴血。 大狸见贴贴没效果,索性抓着她的脚,一把越上少女肩膀,呼吸声像是打雷,还时不时大声喵喵。 喵喵在她的金手指作用下,到达她的神经,转为了能让她听懂的话。 〔给我点吧喵~〕 〔大喵,再不吃都要冷了喵~〕 …… 刘茵转头,长发被小东西坐在肩上,猫毛蹭在脸上,痒痒的,想打喷嚏。 只能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大狸拽下来。 这小家伙,根本不会去思考,自己要是当着李秀才的面把精米饭喂给它,下一秒她的粮仓管理资格就得立即被收回。 〔我要~喵~我要~喵~我要~〕 喵没几个,耳朵里全都回荡着我要。 外面那位听力极好,跟着汪了几句,也想讨要些剩饭。 刘茵听得满脸黑线,不可置信,明明小黄在原主的记忆里那么乖的。 怎么感觉像是被这只半路收养的山狸子带坏了。 而且,提到这两只,刘茵止不住回忆了起来,刘家村离李家村约莫十里路。 靠走路至少得一上午时间。 最开始,她穿来时,刘母说原主都十八了方圆十里仅李家敢要。 但李家村所在的谢正湾严格来说离刘家村的距离超过十里。 只是因为原主凶名在外,没有人敢提亲,就放低了标准,把她连夜抬到了这里。 这就意味着两只小动物在那时应该挣脱了束缚,跟着她一路来到李家老宅。 刘茵想着,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对这两只,是不是太过狠心了。 大狸还在手里没放下,左侧大门突然有了动静。 李为打开门,他的黑眸微动,环视大堂,第一时间锁定了刘茵的位置。 看着一身朴素,衣着形制乱七八糟的刘茵,肩上顶着一只非常显眼,还在给自己梳理毛发的大猫。 …… 少年瞪大眼睛,眸中倒映着淡淡的火苗。 愣神片刻后,随即收回视线,将注意力转向其他地方。 看着她那身不像样的穿着,紧皱眉头,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些。 却依旧弱弱地开口,“娘子,你这身打扮……” 李为其实很想用成何体统这个词来形容现在的刘茵。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就连抱只狸奴都像是肩扛老虎那样,哪像一个正经家庭的女儿该有的模样。 若是他尚且康健,没有疾病缠身,以他以前的脾气,定会说上两句。 但这次大婚,于他而言,本就该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于是,话音终止,李为生硬地转了个话头,看向她肩上的猫。 “娘子这是从哪里请来的小狸子?” 在被李为看到时,刘茵其实还有些担心。 这些小动物的到来明显是没有经过主家的同意。 如果李为不愿意她将大狸和小黄养在家里,她可能需要额外花时间在外面再建一个小房子。 这对于只有两只手的她来说,需要花上更长的时间。 她也不可能将两只小家伙放生,任其流浪。 怀着忐忑的心,将大狸从肩上抱了下来,小猫舒服地趴在她的怀里,就是尾巴一扇一扇,有些心不在焉。 连一声代表鼓励的喵都欠奉,任由刘茵试图用自己认为的,可以让对方接受的话,去解释: “李公子,这是我以前收养的野猫,叫做大狸。还有,门外有只大黄狗,它们在我离家后,跟着我来到了这里。” “若公子担心,我可以嘱咐它们平时在我房间内即可,不会打扰公子养病的。” 刘茵将大狸的嘴按住,尽量降低些存在感。 不然一直叫可能引起主人家的不适。 李为在午睡醒来后就在院中听到了狗吠声,当时还意外附近有虎啸,怎会引来野犬。 如今看来,这几只小家伙竟是有主的。 而且这只小狸奴毛色锃亮,平日应不缺吃食,虽是孽畜,却也算是衷心的。 见大狸与自家娘子之间关系尚佳,只是一挥手,“山中生活本就寂寥,娘子能有些通灵性的小家伙陪着,也能解解闷。” 这种喜悦来得太快,刘茵下眉尾上挑,紧绷的脸下意识松懈。 这种细微的表情变化被李为捕捉到,也跟着勾起嘴尖。 “不过,你我二人本已是夫妻,若有外人,还需以夫妻名义,记得到时莫忘了唤我相公。” 听到这话,刘茵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这才深切地意识到,自己才穿越,就给发了一个相公。 她单身这么久,现在让她叫一个素不相识的漂亮少年是相公,确实有些叫不出口。 索性就直接装死,嗯了一声,示意知道了,随后就抱着大狸关上屋。 将大猫丢在床上,掀开柔软的毛发,贴脸突袭。 大狸哪见过如此粗犷的吸猫方式,而且它是只野的,天生的猎手,怎会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露于人前。 直接惨叫这抓挠少女的黑发。 〔救命啊~放开喵~〕 又向屋外的小黄求救。 〔笨狗,大喵疯了,快来救本喵~〕 小黄无意义汪了几声,翻译在她耳朵里就只是单纯的汪字。 这种敷衍,让刘茵都觉得奇怪,等缓解过来后,又将大狸给捞了起来。 大狸焉耷耷的,正在怀疑喵生。 心里估计有各种夹带喵的负面话语聚集。 拎着被撸服的小家伙,再回到大堂,李为此时已经整理衣冠,依旧是披着毯子,笔直地坐在木凳上,手里端着她做好的鱼肉粥。 刘茵坐在他的对面,注视着他的面容,除了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吃饭的过程极为安静。 李为抬眸,见刘茵一直看着自己,大狸被抓着,但依旧向尚未完全冷却的粥碗努力拨动爪子,“娘子怎么不吃?” “我现在还不饿。” 刘茵编了半个谎,她现在确实不饿,但不吃这鱼肉粥,只是嫌做得不好吃,有些心虚。 但李为却出乎意料地当着她的面,将碗中剩余的粥一口闷。 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这种感觉,让刘茵的神色顿时转变为了诧异。 见鬼,这东西他都吃得下? 不对,刘茵很想扇自己两耳光。 果然是被现代养刁了,有精米饭有肉有盐,理论上放古代那都是地主家才能吃的东西。 这种调味料在古代严格意义上属于蘸鞋底都香的类型。 “李……你觉得今夜的这粥怎么样?” 李为虽然身子骨弱,但吃饭的劲却挺足的,缓了一会儿道:“娘子的手艺不错,不像是下人描述的那般不堪,娘子也不必介怀。” 刘茵满脸问号,没懂眼前少年的意思。 “我是想问问,这粥不腥吗?” 李为反问,“娘子所说的腥,是指的鱼味儿吗?” “就……” 刘茵有些词穷,现代人常用的腥,确实可以解释为食材本身就带有的味道。 例如白萝卜,在直接煮后会有奇怪的味道,不那么甘甜。 所以需要焯水去除后再去炖汤。 但水里鱼儿的腥味儿,算是在古代不怎么容易祛除的本味儿。 刘茵总不能说自己这是嫌弃上了,是挑食。 索性就转移话题,只是刚换了个姿势,还没起个新话头。 大狸见刘茵怀中千斤巨爪一卸力,立即挣脱后,敏捷地跳上桌台,埋头将带有倒刺的舌头伸进粥里,卷走其中鱼肉粒。 刘茵:???!!! 刚想将这东西挪开,哪想到这家伙护食,两只不大的猫爪硬是扒着圆润的陶碗不放。 还炸毛,飞机耳。 反了天了。 刘茵伸手,拎住大狸的后脑勺,一边尴尬地恨不得钻进地窖里。 “李公子……” 李为却只是抿嘴轻笑,像是在看一出好戏,却没有显露出半点对家里的威严,或者对大狸的不耐。 “咳~娘子,就如李某先前说的那般,娘子能养些有灵性的小家伙,自是极好的。” “今夜时间有些晚了,便早些睡吧。” 李为似乎想起了什么,起身道,“明日月娘……也就是我的乳娘,可能会来拜访,若娘子不愿见李家人,可在屋中避让。” 其实按照规矩,她作为李为娘子,在大婚次日需回门。 但这种两家都不待见的婚姻,包括原主自己,都不会愿意拔山涉水回门。 刘茵更是个外人。 第5章 探望 刘茵最后还是没有吃完鱼肉粥,主要是,两只小家伙看起来真的饿了。 大狸本来也护食,一条鱼都填不饱的那种。 李为交代了事后回了屋,在吃完饭后,就没怎么在意这只抢食的大狸花。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大狸花埋头挑出没碎的鱼肉,剩余一些残羹,就只能丢给小黄了。 有了主人家的同意,刘茵打开门,将小黄带进家里,时不时拂过它那过于热情的毛耳朵。 虽然跟着来到了李家,却没带它的狗盆。 在记忆中,小黄的狗盆是原主在山上捡到的一个烂瓷碗,不仅破旧,碗底还因磕着石头,破了一个洞。 它的狗盆装不了粥,但可以放骨头。 刘茵在嫁妆堆里翻了个新的陶碗,碗沿是灰褐色,带着些磨砂的粗糙手感。 出声叮嘱正在流哈喇子的小黄。 “这是你的碗,平时可得好好爱护,别摔碎了。” 小黄在还是小奶狗时就离开狗妈妈,被原主挑回家,跟在她身边一年了,也还像个宝宝一样。 叼着小碗,精神奕奕,“汪~” 刘茵将剩饭倒给它,又看向一旁舔毛的大狸。 数了数家里剩下的碗碟,刘家给她的嫁妆,总共也就三双筷子,六个小碗。 给了小黄一个碗,自己一个,剩余四个碗。 大狸抬头,猫耳朵抖了抖,打了个哈欠。 〔本喵先出去一趟喵~〕 说完还将前爪搭在地上,整个猫身向下一弯,又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 头也不回地跳出窗。 望着猫咪远去的背影,刘茵收回蠢蠢欲动的手。 大狸吃饭非常随便,因为是山狸子,来到刘家之初就是为了进粮仓抓耗子。 刘翠花在刘家时自己也就一个吃饭的碗,根本没有多余的饭菜去供养除了小黄外的其他宠物。 小黄吃得也算不上好,这也导致其自小营养不良,到现在了都还瘦巴巴的。 大狸在这个家里基本等同过客一样,但活得比小黄滋润。 时不时回一趟家,偶尔叼只死掉的老鼠给小黄打打牙祭。 但在刮风下雨,地上结冰时,猎物也都冬眠了,大狸就整日不出去,呆在屋里烤火,蹭饭。 搞得原主以前每次干完活回家后就得将它揪出来,防止被奶奶发现后又数落她。 刘茵枕在衣服堆里,盖上从猫爪下救过来的棉絮,沉沉睡了过去。 梦中,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幽灵,一直跟在刘翠花身边。 小翠花被生下来,差点被奶奶按水里淹死。 她哭得很大声,声音惊动了她刚生产完后身体还十分虚弱的娘亲,娘亲忙得冲出大门,哭着从老妪手里抢回了小翠花。 后来,小翠花长大了,可以帮家里人干农活,她天生力气大,一身好体魄,挥起锄头比村里男子还利落。 尚且年轻,又是天真的年龄,刘翠花以为,只要帮家里人干活,就能得到奶奶的夸奖。 于是,年仅十岁后,翠花就将家里的活揽在自己身上,做完后又帮着邻里相亲干活。 别家的女娃在十四岁时大多都在后宅里梳妆打扮,等待媒人上门相看。 但刘家次女翠花却像个汉子一样,整天在地里挥锄头,练得一身腱子肉。 别说是一般的汉子,就算是打铁匠的儿子,也都害怕家里多了个母老虎。 流言不知从何开始,在刘家村附近几个村子蔓延。 直到后来,哪怕是收钱办事的媒人,给刘翠花相看,那加钱都是要翻倍。 “刘家娘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翠花在外的名声,不是我说你,好好一姑娘,怎么成了母老虎,那谁还敢娶啊?” 这种谣言一旦传开,刘翠花本人究竟如何,也没人再关心,就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口中竟成了挖心掏肺的山君。 娘亲为她的婚事哭红了眼,奶奶骂她是赔钱货。 十六岁及笄后,刘家门可罗雀,就连自己已经出嫁的姐姐都因出了个“大山猪”而羞红了脸。 对外与她划清界限。 刘翠花没读过书,有一身腱子肉,力气很大,但性子温和,可以说是敦厚老实。 但世事无常,能下苦力,对她而言竟也是一种错误。 到了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之后,刘翠花逐渐沉默,失去了往日的亮光。 “刘茵,你知道吗?” …… 刘茵猛地回神,从睡梦中惊醒,屋外是一片竹林,月色高悬天穹,时不时传来鸟儿的呼唤声。 〔雌鸟呢~雌鸟呢~〕 冬月后,温度比着冬天稍加回暖。 鸟儿迁徙到乌仙山,之后便是觅食,繁育的时候。 一般在此时,刘家会紧锣着翻地,需要劳壮力,往年这时,也是原主过得最滋润的时间。 刘茵靠在床边,脑海一幕幕回忆着梦里的画面,与刘翠花有关的记忆,随着那道陌生的问询戛然而止。 刘茵不知道,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也不会真的将自己代入刘翠花的这个角色里。 她只会觉得独身一人努力工作,能赚到足够自己生存的钱,能有吃的,即便家里人再怎么说,也与她无关。 不过,记忆里刘翠花的奶奶,确实足够难缠。 以前生活在人人平等的现代,这种杀溺女婴的家庭,她也只在网上听说过。 当时她也是万千愤世嫉俗的网友其中一个,从没想过,自己会穿成了其中的受害者,成了家里荣誉的牺牲品。 刘茵觉得,刘翠花离开那个家才是对的。 深夜的气候依然湿冷,刘茵不由得缩起身体,余光瞥见小黄正趴在床底,精神奕奕。 小狗流着哈喇子,见刘茵醒了,连忙朝着她汪了几声。 现在时间太早,刘茵赶忙捏着它的嘴巴,手动闭嘴,防止汪汪声吵醒正在熟睡的隔壁。 同时压低声音,“大狸去哪儿了。” 小黄小声汪汪道,〔喵在山里巡视领地呢汪~〕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去蹦迪吗? 人在深夜,思维也活络不少,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下一刻,今日的见闻便跃然纸上。 大狸最开始是叫嚷爪子痛,不过很快又蹦哒了起来。 当时她还没留意对方什么情况,估计但伤得不重。 现在想来,初来乍到,这小身板总不能傻不愣登踩了石头片给自己刮伤了吧? 她总觉得这俩小家伙来到李家老宅后,肯定背着她做了什么。 比如说欺猫霸鼠? 这确实是大狸能干出来的事。 天亮后,刚睁眼,刘茵便发现她的枕边躺着一只冷掉的鸟儿。 大狸正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 滚圆的猫脸上,两嘴旁的胡须不知被什么挠了一把,从中间断了两根,不再像之前那么对称。 除此以外,大狸的毛发也乱糟糟的,上面沾着些浅浅的泥迹,淡淡的红晕。 毛发梳得还算整齐,只是这些隐迹太过深刻,大狸估计也来不及打理。 见刘茵醒了,大狸乖乖坐在柜子上,用舌头梳理前爪,对她使出一记歪头杀。 还奶奶地喵出声。 〔喵~大喵,吃饭了~〕 那架势,估计跟别的什么小动物打了一架。 这战斗的痕迹都还没藏好,这是给她带猎物了。 就差对她说。 女人,本喵要包养你。 见刘茵半天没动,大狸轻跃到枕头边,踩着猫步,爪爪搭在鸟儿尸体上,抬头与刘茵对视。 〔大喵,快吃吧。〕 …… 刘茵将大狸整只抬起,抱在怀中,猫猫漆黑的眼瞳瞪着她,没有喵喵,反而夹杂恼怒。 只是落在刘茵眼里,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很可爱,快来撸我。 任谁都无法将它与附近小型动物的活爹联系在一起。 刘茵非常不客气撸了一把。 大狸脸上满是不耐烦,挣扎几下,又跳到地面上。 〔不想跟傻子对话喵~〕 刘茵觉得这只喵是真的过分可爱,哪怕她见过很多只同样花色的,就没它这么傲娇的。 一时不查,又给它挣脱。 想抓回来时,这家伙早已凭借矫健的身姿,跳到了窗边,大有一幅她敢上前一步,它就跳出去的架势。 虽然有些可惜,刘茵还是将小鸟拿到手上,仔细检查伤口。 鸟儿的羽毛乌黑,隐约可见绿色的反光,小身子从脖颈处裂有一道致命伤,身体早已失温。 很显然,已经葬身猫口,救不回来。 由于刘茵的吩咐,小黄近期叫得不多,但架不住它本身就是个精力旺盛的,主人醒后,就老爱靠在她的身边,蹭来蹭去。 刘茵将麻雀放到左手上捏着,小黄又换了个位置蹭。 视线就没从麻雀身上离开。 “真是的。” 刘茵耸了耸肩,这也不够吃。 不过毛孩子的心意,也是心意。 手里捏着麻雀,门外天色大亮,时而有冷风刮过。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 没有时钟刻度,时间过得极慢。 按记忆里的规矩,今天新婚娘子需回门,不过她不需要就是了。 “砰砰!” 大门被人叩响,屋外已经站着一名老妇人,看着三十有余,脸颊凹陷,身材瘦削,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裹。 刘茵还没从书房过去开门,门外便传来嘀嗒的开锁声。 李为先一步走到大门前,轻咳了几声,在门内与来者交谈。 “月娘,来得这么早,辛苦了。” 老妇人声音极轻,没有客套话,“少爷,前几日主母已对外宣城您已病逝,不久后李家会将李贾接来主家,认作嫡子。” 屋内,李为眉头直竖,紧握双拳,不可置信。 本能想要开门,再见上月娘一面。 只是医师的嘱托依旧刻印在脑海,压制了他那躁动的心,忍着涌出的酸涩,将委屈藏在心里。 “没事,月娘,湘湘她,还好吗?” 李湘今年十二,是李为同母所诞的妹妹,个性多加活泼。 提到李湘,月娘的情绪颇为激动,“湘儿被主母罚了两个月禁闭,近几天一直在哭。” “唉,你说这丫头好端端的,为什么就老喜欢触老夫人眉头呢。” 签约终于成功了[可怜]求收藏,求点击,总之啥都求。[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探望 第6章 害虫 李为捏紧双拳,神色痛苦,以往年少轻狂,以为自己读了书,高中秀才,便算作是飞黄腾达,可为生民立命。 但直到他生病后,以往巴结他的人如作鸟兽散,以往对他严肃,一丝不苟的娘亲,也都将他当作弃子。 现如今,也是她亲手将自己打入这深山之中,而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关禁闭,甚至连自己还活着,都无法说出口。 刘茵听到门外的寂静,偶有一丝哽咽声传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便推门,只看见李为埋头,将双手抵在眼前,任由垂落的长袖拭去眼角湿润。 而此番交谈,大门是关着的,刘茵偏过头,目光疑惑。 “怎么不将人请进来。” 在李为尚小时,月娘作为乳母,自是明白李为心中的那股高傲。 此事大抵是少爷羞于开口,便先一步,为她解释了缘由。 “少夫人,家族曾请大夫为少爷诊治,少爷患了肺痨,近身照顾恐会染病,只有身体健硕之人方敢近身。” 言毕,刘茵先是一愣。 她只知道李为染重病,不知具体什么病症,足以严重到让李家放弃一个秀才。 竟是肺痨吗?带传染的,不就是肺结核吗? 一旦染上这种病,在古代这个医疗条件下,确实没得救。 这也难怪李为会被李家放弃。 但…… 刘茵回忆着自己脑海里的医书,又想了想自己在穿越之初,娘亲给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刘母没有进门,两人隔着木门交谈。 但刘翠花却在新婚当天便被送入洞房,就死在李为的房间。 越想越是心惊,送亲之人也只是隔门嘱托几句,就连老驴都离她们远远的。 刘翠花这个新娘子,却在头一天,被丢到了病患的屋内。 这刘家跟李家,还是人吗? 如果李为真的得了肺结核,将她送进来不就是想让她和李为一起入土吗? 李为咳嗽了几声,也不知是否于心有愧,不愿与她对视。 他再尝试与自己拉开距离。 刘茵发觉自己被骗了,哪怕再好的修养,也仅能做到愠怒之情藏匿在心。 月娘话落,屋内一片寂静,就连羽毛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老妇人等了许久,没有收到屋内的回复,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苍白的面容下,是一幅更为惊骇的表情。 “少爷……少夫人……莫非……” 刘茵心中早已惊涛骇浪,几乎被这个事实震惊得差点把手里的麻雀掉下来。 什么礼节,什么理智,全都抛得一干二净,声音有些失控。 “李为,月娘,正如你们所想,娘亲也好,李夫人也罢,她们从未告诉过我……你的事。” 刘茵瞥了李为一眼,面无表情回到自己房间,进屋后,大门砰的一声重重合上。 只余满地灰尘,被余力撒至空中,又落回地上。 这里的尘土堆积有一层,足以说明,就连这秀才,也都是新送来的。 李家虽是名门,以往也就是这山野的猎户,自山涧走出,如今,只是将这不争气的后辈,送回山里罢了。 刘茵将头深深埋在被子里,刚刚听闻李为患病时,她有想过,或许自己能帮他。 即便她专业不怎么对口,但在这古代,应该也不至于完全的束手无策。 现在一想到自己就是个给李为陪葬的弃子,得了肺结核,专业的医生来了都不一定好使,更何况她一介小小的兽医。 这也难怪,十两银子足够一个大家庭生活两年,没有哪一家能拒绝得了这个诱惑。 李为这个秀才夫人,看起来只有命硬的,才能有机会当。 她只是个小兽医,还想带着小猫小狗,在山里多活几年。 如果她死了,大狸尚且有自理能力,那小黄该怎么办? 小黄察觉到刘茵正在哭,连忙靠在床边,用舌头舔舐她的衣角。 就连刚刚还龇牙咧嘴想当老大的大狸子也都愕然瞪大眼睛,连忙跳着来到床边,在她的耳畔“喵喵~” 转换到她耳边,就变成了对她情绪失控的关心。 〔大喵咋了~喵~〕 〔难道是鸟不好吃吗喵~〕 小黄自小便是跟在刘茵身边,最是能明白人类的情绪,便试图同大狸解释。 〔汪~主人以前被很凶很凶的人打时就会这样~汪~〕 大狸炸毛,像是见到了凶猛的掠食者,尾巴翘得老高,耳朵则横着,发出猛兽一般的威胁。 〔大喵被人欺负了吗喵~〕 矫健的四肢跳越上窗户。 〔本喵去去就回~〕 这次确实急迫,话里连喵都没夹带。 刘茵确实很生气,知道大狸想做什么,想要阻止,刚出声,这小家伙就窜了出去,怎么喊都没回来。 她刘茵,在以前就不是个会受气的主。 哪怕穿到了古代,哪怕这个社会以成为闺阁女子为荣,她也不会真的让自己受委屈。 等到外面之人走后,那个病秧子,究竟过得怎么样,那也是自己说了算。 大狸这个小身板,怎么也进不去大堂。 李家老宅的大堂没有窗户,在大门合上,两侧房间的窗户才是唯一的突破口。 如果房门关闭,哪怕处在白天,大堂都会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小猫咪虽然算得上聪明,但这种需要拐弯思考的操作很难做到。 毕竟它只是一只小动物。 晚上就吃了几个馒头,早上还生了一肚子气,原本还有些饥饿的腹腔也没了食欲。 缓和了情绪,刘茵轻拍小黄的背,对着窗外轻声呼唤。 “大狸在吗?” 从窗外探出头,侧过去,月娘的身影已经消失,再打开房门,李为房间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 〔坏喵,我家大喵是由本喵罩着的~〕 刘茵心头一紧。 不会吧,大狸竟然真能找过去? 连忙将小黄放下,敲响李为的房门,几乎用尽全力,方才避免自己用什么过重的话。 “李为,你睡了吗?” 大狸还在骂,那叫声,足够穿透墙壁,听得刘茵一整个担心不已,生怕李为真打算将它杀了。 在动物界里,人类有一个俗称,叫做恐怖直立猿,那可不只是一个开玩笑的称呼。 若真的惹火了一个人,这只仅巴掌大小的猫咪,想要除掉,轻而易举。 她的心情分外焦灼,但屋里的对峙始终没有停止。 刘茵见李为没回应,便硬着头皮,从外主动拉开大门。 依旧是挂着红绸的婚房,李为躺在中央,已经睡着。 纸糊的窗户关着,窗户纸没有破损的痕迹。 顺着声音来源,向上望去,头顶的茅草不知怎的破了个大洞,大狸的猫猫头从屋顶探出,白色的爪爪试探着,左右晃动,似乎在寻找着陆点。 刘茵傻了眼,只觉眼前一黑。 这只笨猫!! 大狸只顾着喵喵叫,没半点威胁性。 比起它,刘茵这个闯入者,这番动静,惊醒了正在沉睡的少年。 惺忪的眉眼下,是常年被病痛折磨下病态似的白。 少年揉了揉眼,看清来者的身份后,有些慌张地将自己埋进被子。 “抱歉,我以为岳母已将事情挑明。” 刘茵看着大狸那只猫猫头还在使劲叫唤,没有理会这人,而是从自己房间里拿了几个盆子,打开大门。 将木盆垫在较低,拉高自己的位置,试着爬上屋顶。 这傻猫平时在外不是巡视领地,喜欢跟其他小动物打架吗? 这还能把自己脑袋卡上了。 好在老宅的屋顶不算高,刘茵瞪在小黄身上,借着狗势,很快就爬了上去,又小心翼翼来到李为的房间上面。 发现了被圈住的猫猫头。 将小猫咪从洞口里扯出来后,大狸还在张牙舞爪的,见到刘茵还好好的,又用它那带着泥土的脑袋蹭了蹭。 这种老式茅草屋的房顶本就不怎么结实,这洞不像是猫咪现挖的,估计以前就有。 刘茵就索性在屋顶上,通过缝隙往屋里望去,漫不经心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屋里房顶坏了,记得修。” 既然已经爬上屋顶,刘茵先去了自己房顶,巡查了一圈,没有看到破口后,又将大狸,连同自己,从刚刚踮起的木盆旁,跳了下来。 将东西收起后,招呼这俩小家伙一起出门。 她需要好好走走,万一呢…… 但这种概率极低,如果在古代,她还没学过这些卫生防疫知识,或许还能心存侥幸,以为自己能受上天的庇佑逃过一劫。 但这可是细菌,一个不慎那就是要命的东西。 既然自己有可能被传染,至少得在自己病发,被病痛折磨到难以自理前,先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比如在家里多储备一些粮食,多攒点水,尽可能多备些干粮。 如果能找到些药,自然是最好的。 就这么想着,刘茵便踏出院门,在竹林附近巡视。 今天的时间尚早,外面时不时有鸟儿飞过,没有什么对话可听。 按她的记忆,鸟儿繁育多在春季,早春时便有竹笋产出。 刘家没有吃笋的习俗,原主的记忆里,有关竹林的记忆也少得可怜。 也不知是没这个意识还是纯粹因为这里的竹笋品种不行。 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处尚未分解完的落叶堆下,发现了一个才冒头的小笋尖。 刚想走过去挖笋。 余光瞥见一整体褐色,以最中央为分界线,两侧分布有对称三角纹路,头部黑色,有顶尖尖脑袋的长条生物。 瞳孔骤然放大,即将伸出去的脚猛地缩回,就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肥大的身躯,高昂的三角头,明显的环纹特征,正是这种落叶堆里常见的地面杀手—五步蛇。 这种肥宅老蛇平日喜欢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等待猎物路过。 体色与枯枝落叶相近,若不仔细检查,很容易一脚踩中。 到时候咬上一口,别说肺结核,在这种医疗条件紧缺的山区,一旦中了蛇毒就足够致命。 大狸也发现了这里盘踞着五步蛇,好奇心的驱使下,伸出猫爪爪想要碰碰对方。 刘茵连忙制止,抓着它远离这条蛇。 “别过去,有毒的。” 大狸别过头,猫眼里充满迷惑,仿佛在问,有毒是什么。 刘茵扇了扇它的小脑袋,“这东西你要是不注意被咬了就得死,看到了直接远离。” 这肥蛇平日里喜欢伪装,好在白天发现了。 但这也引申了在山里生存里所需面临的最重要的安全问题。 蛇虫、野兽、山君。 这仨一个比一个难搞。 一般的野兽倒还好,若是山里有老虎,希望是个好相处的吧。 五步蛇的特征是作者b站刷了几个月的蛇蛇视频自己总结的,没用啥特别专业的词汇去研究,总之个人觉得蛮精准的[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害虫 第7章 赤狐 刘茵本想绕路,一般此类蛇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盘踞的落叶堆中。 望向身后,这家伙离自己所在的草屋不过三十步的距离,一个不慎,便极易踩中。 五步蛇的攻击没有预警,一旦踩中,极有可能会被咬上一口,它的攻击迅速,不易躲开。 思来想去,记忆里,毒蛇可能会有一点点智慧,刘茵先从一旁折了一根小竹子,利用工具代替自己的手,戳戳对方。 不知是否能引起注意,再与其沟通。 但以她以往的经验来说,很难。 蛇类的智慧程度因品种不同会有所差异,五步蛇整体个性还算温驯,攻击**不如饭铲头。 但这不代表它就是很聪明的小动物,相反,大多数毒蛇都是傻子。 蛇这种生物,平生只为三件事:吃、睡、繁殖。 尤其是这种个体不怎么长,但估摸着长到了七八斤的大肥蛇。 几乎是能不动就不动,把苟字刻印在蛇生上。 如果能沟通,告诉它自己没有恶意,自然是最好的。 这样自己便不用冒险将这家伙挪到远处,或者将其打死。 试着直接说人话,蛇蛇听不到,蛇蛇吐信子。 再让大狸跑到划线区晃悠几下,示意友好,蛇蛇不予理会,蛇蛇吐信子。 小黄汪了几句,打声招呼,蛇蛇就瞪着它那大眼睛,实则用热感颊窝感应到她们三太大了,不是食物,不能吃。 就连转头都欠奉。 抬着永不低下的头,继续盘在地上,因为处在安全范围内,连动都不带动一下。 刘茵还不死心,尝试用竹子叉过去,没有直接攻击对方的身体,而是在一旁搅动地上的泥土。 这条蛇只是挪动了一下身体,将鳞片从竹叉下挪开。 随后吐着蛇信子,随着它的动作,蛇身掉了一小块泥土,露出最底下的白纹。 这时,刘茵才发觉到,这家伙不知待了多久了,身上竟盖着一层土,实际的体色要更浅一些。 不愧是“黑质白章,触草木尽死”,能在一个位置以同一个姿势盘着不挪窝,坚持上月有余。 虽毅力惊人,令人感叹。 但她可不干。 周围是她刘茵的地盘,这种有毒的害虫就得挪走。 就这么想着,刘茵收回竹叉,将东西放好,随即又在附近挑了几根不大不小,用来做武器刚好的竹子。 挑选品相最好,最结实的,做了两根差不多大小,长度合适且便于操控的竹子。 先适应一番重量,随即将其中一根伸了过去。 竹子伸进五步蛇盘踞的地下,立即打横,随后,一个用力,整条蛇就被她抬了起来。 蛇头依然坚持往上抬,身体终于难以维系,从圆形盘踞状,变回了长条。 整个小身子也被刘茵用力抬起,并离自己一定距离,防止被袭击。 察觉到状态变化,五步蛇开始爬行,试图逃离竹条的限制。 但刘茵又怎会给它机会。 小蛇的头刚摆脱一根竹条,她便将另一根摆在它的面前。 等到尾部从第一根竹条上挣脱,紧接着一个垂落,脑袋与尾巴平行。 五步蛇抬起头,奋力控制着肌肉促使自己往前移动,阴暗爬行,只是这一根根竹条,仿佛看不到尽头。 它不会知道,自己实际是在原地踏步。 刘茵选用的竹条偏长,刚好能让她在保持安全的同时能拥有足够的力道去操控。 等她走过一整片竹林,步入开阔地带后,面前出现了一个目测有三米宽的小河沟。 望向河沟的尽头,竟也是另一处小河。 以这种空间上的距离,刘茵猜测,可能是自己昨天见到的那条。 将手里的蛇丢进水中,再用竹尖戳动五步蛇庞大的身躯,将其往小河另一边推。 蛇身在水面摆动,游向河流下游的位置。 看见逐渐消失的蛇影,刘茵总算松了口气。 她有想过趁早杀了它,毕竟在山里,与这东西打交道确实十分危险。 但转念一想,这东西体型大,动作迅速,自己没有什么防护,比起丢到离自己更远的位置,直接动手杀它的风险会更大。 而且,这条蛇喜欢盘在一个地方,只要不在她家附近,其他地方它爱咋盘就咋盘。 这事让刘茵高度警惕,开始在房子周围仔细检查附近的生物状况。 为排除隐患,拿着竹叉子,回到林中,挨个抖一抖,看看有没有另一种常见毒蛇—竹叶青。 或者其他被自己忽略掉的五步蛇,亦或是其他有毒的蛇类。 小的她控制不了,但大毒物肯定得扼杀在摇篮里。 按现在的情况,想要好好生活在山里,她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周围有什么动物及植物,是否有毒有害,以及水源地,都是需要尽早摸清楚的。 一边在竹林里巡视,同时捻起大狸的后脖颈,让其与自己对视。 “大狸,你昨晚跟谁干架了?” 大狸叫得很委屈。 〔喵~山上有一窝大黄~喵~〕 那心虚翻小表情,果然,这家伙是跟原住民打起来了。 不过大黄是什么? 刘茵瞥了眼小黄。 野狗? 只是只言片语,刘茵很难从毛孩子的话里得到特别有用的信息。 不过,大狸昨晚深夜出去打架是真,周围也应该住了一些能与大狸势均力敌的凶兽。 琢磨着,先去打个招呼吧。 刘茵理了理大狸的胡须,将它的毛发理顺,随后招呼小黄,对肩上的大狸道: “你先带带路,我想见见那只大黄。” 随后指了指地面,“先下来。” 大狸轻声落下,肩上卸下重担,刘茵伸了个懒腰。 〔主人,想休息汪~〕 不经意间,小黄的狗叫飘入耳朵,刘茵看了眼小黄的体格,又看了看自己。 果断拒绝了小黄的要求。 “小黄你该自己走走了。” 狗子的精力相比猫科要旺盛不少,若不把它带出来遛,在家里一直闷着,迟早拆家。 大狸走在最前方,还依旧欠扁一样扇了扇自己的尾巴。 一路上,刘茵手里的动作没停,一直望着竹林最上端,好在,没找到蛇,但总共发现三个鸟窝。 地上有好几个已经冲出地皮,长到了半人高的新竹。 这种就是小竹子,不能再吃了。 再往下看,大多都是些冒头后有两个节的,以她吃竹笋的经验,这种偏老,可能发苦。 想要找到合适的竹笋,还得是那种才冒头的。 刘茵拔了一颗,尝了一口。 这里的品种略微有些苦涩,直接入口并不好吃。 但好在,这里的竹笋是属于能吃的品种,只是吃起来需要费一些功夫。 刘茵又仔细观察竹林的状况,平日林间亮,水量充沛,竹笋生吃能到这水平,其品质应当是不错的。 若想再进一步,获得更美味的笋子,便是挖掘地里的,或者人为对笋子进行遮光。 一路上思考良久,大狸带路时喵喵喵的,一直盯着竹林间的鸟儿。 若非刘茵有事拜托喵,估计这大狸子已经自顾自跳上竹节跑去抓几只当做午餐。 “大黄”的巢穴离她家不算特别远,只需要爬上一座山,翻过来后,在一处绿意盎然的山坡下就发现了一处较大的洞穴。 洞口躺着一只小家伙,体型和小黄差不多,这只要更大一点。 黑手套,毛绒大尾巴,尖尖的鼻子和耳朵,一身赤红色的细绒,看着像只更蓬松的小黄。 但这些家伙可不是小黄,而是同为犬科的赤狐,属于常见的野生小动物。 附近时而有鸟叫声响起,大狐狸坐在窝里打盹。 嗅到有外敌入侵,困倦的眼神骤然凌冽了几分,睡意全无,左右张望附近的动向。 灵敏的鼻腔捕捉并分析着空气里的信息分子,很快便锁定了入侵者的位置。 投向刘茵所在的方向,来了一只小狗、一只小猫、以及一只大人猿。 狐狸焦躁不安,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自窝内向附近弥漫开来。 随着大狐狸的起身,几只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小狐狸从光滑的皮毛里抖落,掉到了地上。 而狐狸妈妈爪子紧扣地面,夹紧尾巴,不停嗅着地面,随着刘茵的靠近,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有缩回洞穴的意图。 即便它自身看起来比大狸和小黄都要大上一圈,却连与刘茵的面都还没见着,果断叼着孩子,试图遛进巢穴。 只是刘茵的动作更快,捂着鼻子,快速来到巢穴面前,手里带着刚做好的竹棍。 这让大狐狸分外紧惕,如同遇见颇为棘手的天敌一般。 在自然界中,体型为王,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在与狐狸的对峙中,大狸也夹着尾巴,没有喵喵声,有的是飞机耳以及猫科与生俱来的震慑行为。 若只有大狸一只喵来,狐狸妈妈或许还会回击。 但有了刘茵这个变数在,它的注意力明显在刘茵身上,随着她的进一步而逐渐后退。 直至被逼入绝境,嘴里低吟。 〔大兽,狐无意进犯您的领地。〕 〔希望您能放过我的孩子。〕 刘茵可不知道狐狸心里早已把自己被开膛破肚先预设了一遍,还试图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身下。 只是如今这个状况,有捕食者在,孩子是很难保住的。 听到对方那谨慎的措辞,她反倒松了口气。 这意味着,这家伙有意与自己交谈,这反倒会让她省心许多。 刘茵来此地本就无意挑衅对方,并非将它当做食物,只是先一步与其打好关系,避免后续因冲突为自己招致麻烦。 但狐狸的脑容量显然很难支撑它想这么多,遇见了一个高壮的直立猿,它很难不以最坏的结果预估自己的处境。 就在它准备弃巢逃跑时,眼前的直立猿竟突然冒出一些它听不懂的声音。 或者说,语言。 刘茵尝试先用人类的语言,以人类之间还算友好的姿势,尝试与其沟通。 “您好,我是最近搬到附近的,想与你熟悉一下,你叫大黄是吧?” 伸出手,试图握住这小家伙。 但这番动作,在狐狸的解析下,变成了想要抓捕它的信号。 赤狐极为胆小,缩回头,后腿发力,猛地向远方跑去。 求收藏,求点击[撒花]现阶段先隔日更,让我攒点存稿[让我康康]这个题材属于作者刷了几个月小动物视频有感而开,本身不会特别长[撒花]希望有宝子能和我一样喜欢这些小家伙们。 “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相关介绍源自唐代诗人柳宗元的《捕蛇者说》 这里需要注意,女主行为是剧情需要,实际这种毒蛇很危险,非专业人士别自己动手,有毒,被咬到了很痛。 以下科普来自爬行天下相关科普视频: 五步蛇一般分布在我国大巴山大别山以南,一直到越南两广北部一带。我国台湾也有分布。多盘踞在海拔100-1400米的山地森林中。 常栖息于乱石堆积翻山地,以及落叶堆里,极少在人类栖息地。 [撒花]总之,如果遇到了远离就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赤狐 第8章 苦笋 若是换作以往,比如昨夜。大狸都不会试图跟在狐狸的身后,尝试追上对方。 但有刘茵在这里,所谓猫仗人势,它的胆子也大得出奇。 狐狸在前面跑,大狸就欢快地在后面追赶,仿佛以为刘茵能在这山沟沟里追上狐狸,为它撑腰一般。 小黄以为这是什么好玩的事,也跟在后面。 狐狸被追得走投无路,直接爬上了树,大狸跟了上去,矫健的身姿在树枝间穿行,如同一道道刮过的风。 三只小动物里,唯独小黄不会爬树,只能呆在树底下干瞪眼。 眼巴巴望着大狸和狐狸之间的焦灼战事,仿佛将这场与生死有关的对决当做什么有趣的活动一般。 狐狸眼见甩不掉这只猫,自己跑不掉,孩子也带不走,有些急眼,露出了犬牙,用尽全力咬向大狸的方向。 寻常野狐入室杀猫几乎算是家常便饭,但狸花的好奇心胜过对危险的感知,促使它在真正面对危险时,反而会有些迟钝。 而大狸本身也不是什么好抓的猎物。 野猫身姿矫健,狐狸的攻击并不能第一时间控制住它。 大狸从小流浪荒野,自然有着丰富的狩猎经验,可以凭借更快的反应力躲过第一次攻击。 刘茵小跑着,来到小黄所在的位置,见小黄正一脸焦急,对着树上汪汪汪。 〔主人,猫有危险汪~〕 抬头,顺着小黄犬吠的位置望去,只见俩毛孩子正缠在树上,已经开始你追我咬的博弈。 大狸这种小身板,显然不是狐狸的对手,狐狸的每一次扑咬,几乎都是与大狸的身体擦过。 最开始还好,但随着战线的拉长,大狸的体力明显下降,闪躲的速度越来越慢,搞不好有命丧狐口的风险。 刘茵赶忙支起竹子,伸向树冠,用坚硬的竹竿拍打树枝,造成的动静引起了两只小动物的注意,不约而同将视线朝下。 树枝被拍击后晃动,两只小家伙却都牢牢抓住。 这个动作,自然引起了狐狸的警觉,在第一时间夹尾巴对着树底下哈气。 这种对入侵生物的警惕是每一个在野外生存的小动物与生俱来的本领。 刘茵很难评判什么,但站在她的视角,只能去思考,可能是野狐狸听不懂人类的话,同为犬科,应该能听懂狗狗的语言吧。 这让她不禁对自己的专业知识起了疑心,以往不是没有客户带狐狸去她的诊所看病,那些狐狸咋能听懂她的话。 好奇怪。 确认大狸尚且安全,便让它抓在竹子上,顺着竹竿爬下来。 将猫猫拎起来拍了拍,感受到它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后,又注意到它身上的猫一撮一撮的,像是炸起来的毛发尚未复原的模样。 又轻轻抚头,揉揉猫耳朵,再拍拍脑袋。 随后蹲下身,轻拍小黄的狗头,“小黄,你试试看帮我给狐狸带句话?” “对了,它不是大黄哦,不过它也确实是另类的狗狗,叫赤狐。” 虽然人类可以将自己的情感直接用语言描述,这套功能很强大,能模仿这些小动物的声音,但无法准确传达语言的含义。 总体而言,狗语还得狗来说。 小黄汪~了一声,立即用狗语重复了一遍。 〔您好,我家主人才搬到附近,想与你熟悉一下,没有想吃掉你的想法。〕 总共重复了三遍。 狐狸的攻击姿态依旧在,但整只狐在听完小黄的叫声后,确实不如最开始那般惶恐。 却依旧警惕盯着她,试图往后,跳下这棵树。 刘茵带着大狸和小黄往后退去,拉开与狐狸的距离,与狐狸留出了缓冲空间。 它开始走向自己巢穴的位置,刘茵也很配合,没有继续追击。 等到狐狸躲进巢穴,方才逐步靠近对方。 大狸则趴在她的身上,先前那股冲劲消失得一干二净,明显心有余悸,似乎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离死亡有多近。 好奇心害死猫的事时有发生,也不知这家伙是否长教训。 这只母狐狸刚回窝,就试图叼起自己的孩子。 但因为外敌压迫,做事明显有些慌乱,怎么都叼不准。 所剩不多的母爱告罄,直接将孩子丢在巢穴里,集中发力,试图冲出巢穴,换个地方生存。 崽子死了可以再生,怎么都比死在捕食者手里强。 只是它刚踏出洞穴,迎面被粗布框住。 刘茵没有给它机会,她在观察狐狸逃跑时,发现它走路的速度不对劲,像是带伤的。 否则,正常的野狐狸不应该被大狸追上。 只是这家伙过于谨慎,刘茵也没办法,只能动手将它捉走。 在野外,受伤虽是家常便饭,但影响捕猎能力这一点,极为致命。 被关在布袋里,狐狸不认命,还试图挣扎。 刘茵将它的四肢捆住,避免挣脱。 随后唤来小黄,用狗语与其沟通,试图疏导它的应激反应。 几只小狐狸从巢穴冲出,四散逃去,刘茵这才注意到,这些家伙个头和大狸差不多。 而大狸很可能会它们当做猎物,也难怪这只狐狸看大狸的第一眼就有些不对劲。 而大狸确实跃跃欲试,想追上去,被刘茵制止。 等到大狐狸逐渐停止躁动后,刘茵将包裹打开,露出了被裹得焉耷耷的小家伙。 赤狐对小黄低声,带着讨好。 〔狐任你处置,放过我的孩子。〕 鼻尖依旧能嗅到些许臭腺散发的臭味,但这种剂量,在面对真正有能力将它们杀死的存在时,毫无用处。 但狐狸只能赌,或许能为自己留一个后代,以延续自己的族群。 这是刻印在基因里的本能。 只是这种谄媚,并未让刘茵觉得多么可爱,亦或是在心中升起什么满足的情绪。 都不是。 她喜欢小动物,一直都是将它们作为自己的同伴来对待。 而好同伴之间,不会是这样的生活方式。 她不喜欢将养动物这件事作为一个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怜惜。 而是一直都致力于将自己与小动物平等地看成一个生命体。 看成是自己的朋友。 朋友之间,是有来有回的。 大狸坐在少女肩上舔毛,它的鼻尖早已嗅到狐狸身上的血腥味。 并以此判断,这只大狐狸无法立即杀了自己,是有迂回空间。 刘茵将自己的疑问顺嘴问出口,大狸也老实回答。 昨夜母狐狸不在,它发现这里有几只小狐狸,想抓来加餐。 结果刚叼走一只,就被母狐狸发现,打了起来…… 一提到这事,那小狐狸它都还没咬死,大狸就深表可惜。 刘茵听完:…… 非常标准的捕食者与被捕食者之间的关系。 一般来说,被猫锁喉的生物,估计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难怪自己被这只母狐狸当成什么洪水猛兽。 在场的小动物里,只有自己有这个体型去猎杀成年的赤狐。 刘茵觉得,这个误会总得先说清楚,否则她与母狐狸一家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差。 〔我家主人不会吃你汪~〕 〔真的,本汪是主人一手带大的汪~〕 〔主人不吃狐狸肉,主人可以治伤汪~〕 …… 尽管小黄正费劲脑汁将刘茵的话转换成狗语,但它们狗狗平日里的沟通其实用不上这么复杂的东西。 有关于语言,也都是它们跟在刘翠花身边,耳濡目染下的结果。 大概仅停留在,能听懂,但不会说的程度。 刘茵倒没指望仅凭说两句就能让小动物放下警惕,她将狐狸正放,像检查货物一样仔细查看它的伤口。 很快,她便在它的右上肢处,发现了被尖锐物体擦伤的痕迹。 好在伤口较浅,没有化脓,估计是新出现的,还在渗血。 这种情况对于野生动物而言却足够致命,在这种野外环境下,一旦感染,就基本等于宣判了死刑。 …… 它其实应该很痛,只是作为大狐狸,不会去形容这样的感觉。 这会让她忽略掉它可能是病兽这事。 好在,这种程度的伤口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主要得清洗,然后再用一些消炎的草药治疗即可。 最麻烦的还是如何保证这个邻居不会在治疗期间到处乱跑。 她需要劝说这只狐狸先留下来,甚至考虑先将它找个笼子关起来。 但她一穷二白的,哪来的笼子。 刘茵用手抱起这只小家伙,这才发现,这只狐狸比她预料的要更轻一些。 浓密的毛发为它的身体增加了近乎一半的体积。 等真正提起来后,这才发现,它就就跟抱小黄差不多重。 瞥了眼呆呆的小黄,还在热衷跟狐狸交朋友。 狐狸的巢穴离竹林不算远,现在条件有限,好在,经过小黄的努力,这只狐狸终于停止挣扎。 任由刘茵将它抱着,一路回到家里。 经过这样一耽搁,一上午的时间,她实际也只找到了一些有些苦涩的笋子。 准备只放些盐,再煮一碗粥,对付一顿。 而下午,她打算先热上一锅水,给狐狸清洗伤口,再用路上顺手揪来的马齿苋给狐狸的伤口消毒。 刚好,李为这家伙估摸着也没什么对美食的鉴赏能力。 回到家时,她的手里多了一根几乎半手长,外面的皮已经变绿的老竹笋。 这种品相属于老笋,不适合用来吃。 不过对她而言,苦点好啊。 不让李为苦一苦,怎么能解决她心头那股怨气呢? 刘茵在心里叹息,隐隐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厨房的炊烟已然升起,刘茵带着青笋刚踏进屋,将狐狸放在毯子上,让它先躺着。 鼻尖就嗅到了厨房那边飘来的一股饭香。 香味里夹杂着些许肉味儿,勾得她的嘴角不自觉流出口水。 原主没怎么吃过好东西,平时她连想象一下前世拼好饭的味道都不敢,生怕自己被这糟心的饮食弄得吃不下饭。 没想到,这样贫瘠的山里竟然有着这种属于食物的诱人香气。 她又该死的,被这种味道馋到了。 问题是她也刚回家啊。谁做的饭。 刘茵忍不住推开门,迎面撞上那个熟悉的脸颊。 灶台的火烧得旺盛,少年正拿着铲子,侧身轻咳。 屋内飘着浓烟,不知是被烟呛到了,还是因为他生病了。 他面前的锅里,精米煮成的粥沸腾着,上面飘着肉沫。 浓郁的香气直扑鼻腔,冲进天灵盖。 左手边的灶台上,一个熟悉的布袋已然被打开,里面纸巾包裹的两盒不知名酱料,以及算得上精贵的油和盐。 见刘茵回来,李为还试图树立一个好丈夫形象。 “娘子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