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爱》 第1章 倒计时100天 林尘端坐在办公桌前，望着桌角的新年台历。 半晌，他没有任何动作，幽暗的目光，盯着那本立在桌角的定制台历出神。 台历上滚烫的黑金色‘H’图标，醒目又刺眼。 直到熟悉的声音从他右后方头顶响起，“林特助，会议还有十五分钟开始。” 他这才回过神。 林尘并未回头，像是早已习惯新年开始第一天的工作流程般，淡淡说三个字：“知道了。” 他径自阖上了手边亮着的笔记本电脑。 他没有立刻起身前往18楼会议室，而是伸手拿起桌角，定制笔筒内的一支银灰色钢笔。 咔嚓，笔帽被打开。 林尘翻开台历，在当天的日期上画了个×，又往后翻了几页，找到5月6日，黑色的墨水在油纸上汇成一个重重的圆圈，将那个日期紧紧包裹其中。 倒计时，100天。 林尘深吸了一口气，将台历放回本来的位置，才将桌上的笔记本夹在身侧，起身道：“走吧！” 林特助，新年好！ 林经理，新年好！ 尘哥，新年好！ 前往十八楼会议室的路上，林尘遇到许多熟悉且热情的面孔，可他的反应皆是淡淡的，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他漠然的表情，与公司新年开工第一天，欢快、愉悦的氛围，格格不入。 众人，皆习以为常。 不仅仅因为，公司的老人，皆熟知林尘的性格。 更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性。 他对公司内所有人，从始至终，保持着一种清冷且疏离的距离感。 不过，只有一个人，除外。 林尘步入会议室，熟练的走到了长桌左边第一个位置，将夹在身侧的笔记本放下。 会议室内，许多部门主管已经落座。 “哟，小林来了！这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你可算迟到了！晚上，新年聚会，你可要多喝几杯！” 市场部的销售老总房九洲坐在林尘斜对面，正数第四个位置，半嘲，半把玩着手中的赣南蜜桔，目光却在林尘的腰际游走，不肯移开。 林尘挺拔修长的身材，在剪裁得体的衬衫与西裤的修饰下，双肩挺阔，腰部及腿部线条显得越发匀称、优美。 只是，他的脸部，相较于三年前，更加瘦削。 不过，正因为面部消瘦下来，他脸上的下颌线越发明显，从他侧脸看那道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宛若一把锐利的刀刃，摄人心魄。 俊逸清瘦的面庞，衬得他那双眼睛，如同明珠般耀眼，令人顾盼生辉。 林尘熟练的将桌上的插头接入自己的电脑，眼中毫无波澜，似是没有听到刚才与其搭讪的人的话一般。 周围传来轻声的嬉笑，房九洲面子有点挂不住，他将手中的蜜桔扔向林尘，似是发泄对其漠视的不满。 林尘俯身，右手移动着鼠标，左手轻抬，接住了房九洲几乎是砸向他的蜜桔。 林尘默默将蜜桔放在电脑左边，头也不抬的打开了电脑内的会议大纲。 哇哦，林特助好帅啊！ 哈哈，快看房总的脸都黑了，肯定气炸了！ “林经理，这是霍总的新年致辞稿。” 林尘接过，淡淡道：“你等会儿就坐在后面第一排的位置，今天的会议纪要，由你来做！” “啊？” 身旁妆容精致的女生，闻言，露出一抹淡淡的惊讶之色。 林尘抬头，对上那张略显局促的脸，“小陈，你来公司也有一段时间了，没道理，对做会议纪要这种小事，都没信心！” 面对林尘毫不留情的批评，小陈面露委屈，眼尾泛红。 林尘轻叹一口气，拿起桌上刚刚房九洲砸他的那颗蜜桔，递到了小陈面前。 小陈一怔。 会议室的众人皆是一愣，片刻的静默之后，窸窣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啊啊啊……林特助都没给我送过新年礼物，他竟然给新来的女助理送橘子！ 小陈长得比你好看多了，林特助会动心，并不奇怪！ 面对众人的非议，林尘无动于衷，倒是小陈小脸一红，略显羞涩的低头，接过林尘递来的蜜桔，娇羞的说了句：“谢谢，林哥……” 众人哗然，房九洲盯着林尘的脸，被气的通红。 林尘淡然的说了句，“不用，要谢，去谢房总！” 话毕，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本来嘈杂的氛围变得轻松了些。 林尘不理会那些纷乱的声音，淡定的往茶水间走去。 走进里面，他取下头顶柜子里的珍藏的茶叶与紫砂，娴熟的烫盏，烹煮，泡茶…… 他掀起袖口，看了眼时间，9:15，还剩3分钟，正好…… 他将烹煮好，过了第二遍的茶，倒入定制的透明玻璃杯内，茶汤颜色澄清明亮，杯口溢出的茶香，令人闻之欲醉。 林尘将盛着茶汤的玻璃杯，放入一只圆形的木质托盘内，双手端着托盘，转身回到了会议室。 他将玻璃杯放在自己电脑的右边，将演讲稿放在电脑的左手边，他将新年致辞与玻璃杯分别调整好距离和角度，才默默退开。 林尘镇静自若的望着被自己精心布置过的桌面，眼底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愉悦。 他心里默默的念出：倒计时，100天…… “房总，你别盯着小林看了！气也没用！”房九洲身边的运营部老总丁维笑着道：“他只对我们小霍总的事情上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丁维语气里的阴阳，让林尘觉得很不舒服。 纵然，他说的，是绝大多数人眼中的‘事实’。 可林尘心里仍旧觉得，十分膈应！ 不，不止是膈应。 他觉得，厌恶至极。 “谁不知道林特助，是霍少的心腹！” 丁维身旁的财务总监曹爱萍，扶了扶厚重的镜框，扭着她那雍容的身姿，语气中透着轻蔑，却又故作漫不经心道：“林特助年纪轻轻，就傍上中芯少东家这颗大树，前途不可限量啊！” 林尘眉心微蹙，冷眼对曹爱萍道：“曹总风韵犹存，的确该趁着霍董尚未退休之际，赶紧发挥一下自己的余热！” 林尘的话，让本来面带哂笑的人瞬间僵硬，脸色煞白。 他的话露骨且直白，任在座各位再傻的人，也明白他在指什么。 曹爱萍早年做过中芯集团董事长霍勋情人的这件事，在集团内部高层间，并不算秘密。 不过，敢将这件事，放到台面上来说的。 林尘，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随着曹爱萍年岁渐长，她和霍勋的情分不比从前。 不过，她凭借在中芯集团的资历，和手中掌握的关于霍勋的秘密，方方面面的利益牵扯，足以让她在这个位置坐稳。 “呵，的确。霍董还没宣布退休，霍少也没有彻底接手中芯，林特助仗着霍少的势，目中无人，压根不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 丁维言辞犀利，话语间尽是对林尘的不满。 可林尘知道，这些不满，都是在指桑骂槐。 在他们眼里，林尘是霍延曦的心腹。 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 他们真正针对的，自然是…… 交谈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霍勋率先步入会议室。 数百平米的会议室内，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林尘冷着脸，扫了眼丁维，收回目光之际，看见了跟在霍勋身后，双手插在黑色大衣口袋里的霍延曦。 霍延曦个子比他父亲霍勋高出不少，长款的黑色风衣，在他足有188的模特般的身高之下，显得极其矜贵、潇洒。 他脸上不苟言笑，冰若寒潭的眸子，给人深深的压迫与窒息感。 霍延曦的五官立挺，公司女生们私下都称他为京都‘陈冠希’，他的长相有着酷似陈冠希，给人一中痞帅的感觉。 不过，看着他的眼睛时，却又让人心生敬畏与胆寒。 若说，林尘是一汪冷冽的清泉。 霍延曦，则是那冰冷刺骨的寒潭。 他为人狠厉，做事果决，不过28岁，便已经担任中芯的总经理，成为集团内部，除了霍勋以外的最高决策人。 外界都以为，他是凭借霍勋儿子的身份。 只有中芯内部的员工才清楚，这位小霍总的实力，既权威又逆天。 霍延曦信步走到会议桌旁。 林尘在霍延曦走近的一刻，想到刚才的失态，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他目光冷冽的逡巡着，坐在长桌对面不远处正面露怨恨的曹爱萍与不怀好意笑着的丁维。 霍延曦不动声色，脱去了黑色的超长款呢大衣，头也不回的丢给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人。 林尘熟练的接过霍延曦的外套，将其整理好，并退到了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许是真切感受到了霍延曦外套上残留的寒意，他不自觉的轻捻了指腹，将霍延曦的外套搁置在身旁的座椅上，自己则坐在了旁边那张椅子上。 “霍董和小霍总，新年好！” “九洲，几个月不见，越发精神了！嗯，不错！” 霍董欣慰的点了点头。 “您二位，风尘仆仆的从沪市赶回来，一路辛苦。不过，看到你们，我这心里才算有了底气，有了主心骨。中芯未来的一年，还要倚仗霍董掌舵，在小霍总的带领下，我们肯定全力以赴，干劲十足，争取让中芯更上层楼！” 房九洲面露讨好，标准的商业假笑里带着奴颜婢膝的谄媚。 林尘不由心生蔑笑。 房九洲，一个将媚上欺下演绎的淋漓尽致的老狐狸。 不过，这就是他公司多年，摸爬滚打出来的生存之道。 霍董，新年好！ 霍总，新年好！ 众人与领导打招呼、示好的声音不绝于耳，林尘只觉得虚伪与可笑。 那些或恭敬、或谄媚的笑语中，有几分真心？ 浮夸的恭维之词里，又有几分，真的发自肺腑？ 第2章 高高在上 不过，对这些深入灵魂才能考究的真相，林尘并不在乎。 他坐在会议室最后一排椅子上，他无所事事的看了眼霍延曦的背影。 在这里。 他的眼里，只要有这个人，就够了。 其他的人，或事，他都可以置之不理。 而在他眼中…… 霍延曦永远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林尘所坐的位置，没有让给小陈的那个位置好。 一是距离，小陈那个位置，是距离霍延曦最近的。 二是角度，那个位置，可以近距离关注到霍延曦的一举一动。 那个位置，也是过去的两年多里，独属于林尘的。 每次开会，林尘都会雷打不动的坐在那里。 只要霍延曦有需求，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就迅速做出相应的反应。 这是三年来，他们的‘默契’。 会议正式开始。 首先，由霍勋率先发言。 身为集团现任董事长，他在新年的伊始，鼓舞士气，凝聚团队是他的责任与义务。 不过霍勋只是简单说了几句，甚至没有准备稿子。 因为，从去年开始，他就没有实际参与集团管理了。 林尘的印象里，他只是参加了半年及年终会议，外加一个对于集团而言，很重要的并购案签字仪式。 他的出场，类似于吉祥物。 没什么实际意义，却可以让那些追随他的那些老臣与股东们安心。 霍勋发言之际，霍延曦已经拿起左手边的致辞稿阅览。 林尘看见，霍延曦挺拔的脊背微微动了动。 林尘对霍延曦的一切，观察的细致入微。 霍延曦伸手拿起右手边的玻璃杯，微微低着头，一边品茗，一边仔细看着手中的新年致辞稿。 看到第一页中间，霍延曦的目光在一个错误的标点符号上停下，他眉心微蹙，本就不悦的目光更加冷了几分。 霍延曦压着怒火，继续往下看。 直到又看见一个极其低劣的错别字，他再也忍不住。 ‘砰’的一声，玻璃杯被重重放下。 会议室内本来还算轻松的氛围被打破。 水杯里清亮的茶汤溅起肆意的水花，浸染了桌面，形成圈圈点点的水珠，那些水珠可怜的晃动、颤抖着。 会议室内，沉寂下来。 林尘的眉心一紧，心想：怎么了吗？ 他望向霍延曦的背影，隐隐不安起来。 不过，霍延曦一直低着头，既没有开口，也未给身后的人任何行动上指示。 霍延曦此刻的表情，林尘无从知晓，也不敢主动前去窥探。 “延曦。” 霍勋见霍延曦突然失态，语气里带着震惊的疑惑。 “嚯，霍少这好好的，是怎么了？” 霍延曦心情不悦，微微抬眼，冷着脸望向开口的人。 曹爱萍仗着自己的资历，以及和霍勋的那层关系，觉得不能被这个毛头小子吓住。 “难怪，林特助敢不顾场合的耍脾气！原来，都是跟小霍总学的。” 霍延曦面对霍勋最得的力干将突如其来的发难，面不改色。 只不过，因为她提到的‘林特助’几个字，令霍延曦眼底的眸波，变得越发冰冷，比刚进入会议室时，更加令人胆寒。 “唉，这小林怎么能和小霍总相提并论呢？”运营老总丁维趁机接话，煽风点火的说：“小霍总是霍董的儿子，年轻气盛，脾气大点，人之常情。不过，小霍总，是该好好管管下属的嘴巴，别胡乱咬人才好！” 丁维面露狡黠，有意无意的，将目光从身旁的人挪到了霍勋身上。 顿时，会议室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霍延曦将手中的稿子仍垃圾一般，砸向会议桌中间。 他咻的一下，站起了身。 林尘的心弦也随之跳了一下。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霍延曦身上。 不过，他更担心的是，丁维。 他不相信，丁维敢将他之前脱口而出的话，当着霍勋的面重复一遍。 但他可以肯定，丁维做好了与霍延曦撕破脸，并拖自己下水的准备。 因为，刚刚霍勋的发言，透露了一点很重要的讯息。 这次会议，会是霍勋最后一次以中芯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出席股东及高层例会。 “丁维！” 霍延曦凌厉的声音骤然响起，让会场众人，全体屏息肃静。 “我霍延曦，从来不用会咬人的狗。” 霍延曦的语气，无情、冰冷到了极点。 他的话，不仅让众人哑声，也让林尘的悬着的心，随之颤抖了一次，又一次。 “所以，你被开除了！” 霍延曦的话，是对丁维说的。 这句话，让众人震颤，也让丁维愤怒的拍案而起。 突如其来的反转，所有人的心都被提起，唯有林尘，他放松的紧绷的脊背，悬着的心反而松懈下来。 “部门主管的任命，需要霍董签字。”丁维愠怒中带着挑衅，“我想，小霍总还没有资格，决定我的去留！” “从今天起……” 霍勋的声音忽而响起，击碎了丁维想要最后抓紧的浮木。 “不需要了！” 霍勋的话，令丁维脸上失去血色。 霍勋的眼神里，透着疲倦与不甘，但还是咬牙，一字一句，连贯的说：“我宣布，从即刻起，我将正式退出中芯的管理。中芯董事长的职位，由总经理霍延曦接任！” 众人皆惊，只有坐在霍延曦身旁的几大股东，巍然不动。 他们似乎早已知晓霍勋的决定。 又或是因为别的原因，被迫平静接受了这个结果。 “现在，出去！” 霍延曦话音落地，林尘已拿出手机，飞快的发出了一条信息。 “霍延曦，你不能这么对我！” 丁维本能的反抗，当他瞥见端坐在那儿的霍勋时，像是拽住救命稻草一般，疯了似的抓住他：“霍董，我在集团呕心沥血，打拼这么多年才熬到这个位置。您说句话，不能平白无故，就这么开除我啊！” 霍勋无奈，挣脱丁维的纠缠。 “我相信，延曦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个决定！”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丁维双目猩红，眼中满是不甘，似是想起刚刚因为什么，惹恼了霍延曦，立时歇斯底里道：“你特么不会是为了林尘吧？”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霍勋无奈的脸上在听到丁维的话后，露出一丝意外，他怔住，随即便看向霍延曦。 “呵！” 霍延曦发出一丝冷笑，嘲讽意味拉满。 林尘心底，同样冷笑了一声。 霍延曦不愿与这种下贱东西多费唇舌，不过，既然丁维开口提到林尘，他便顺嘴说：“我的狗，我自己会管教！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这样轻狂的语气，在众人看来，霍延曦真的是为了维护林尘似的。 “我不过就让你好好管教他！” 警卫适时进入会议室。 林尘上前，一个眼神，警卫便将丁维架起，将他会议室外拖。 “霍延曦，你不知道你的狗，嘴巴多厉害吧！” 林尘拧眉，示意警卫将丁维的嘴巴给堵上。 “他刚才说……” 警卫捂住丁维的嘴巴，让其发不出声音。 霍延曦阴冷的望着被拖走的丁维，不动声色回头，将寒冷的目光投在林尘身上。 霍延曦回头才发现，他身后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女生。 他凝视了林尘几秒，回过身，目光如同寒冰望着会议室内的参会股东与高层。 那姿态，宛若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帝王。 “本想给你，留点脸面！可你，好像并不需要！” 众人以为霍延曦的‘你’是指，突然被他开除的运营总监丁维。 唯有林尘清楚，霍延曦刚才那个眼神，和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不过，他无所谓。 现在，这种话，一点都伤害不到他那已经被践踏得稀碎的自尊心。 林尘觉得自己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林尘，我看你过了个年，把脑子落家里了吧！” 霍延曦零帧起手，他没有解释开除丁维的原因，反而将炮火对准了林尘。 林尘哑然，他低头，默默承受霍延曦的责骂。 “你觉得一个连标点符号、错别字这种低级错误都犯的人，够资格做我的特别助理吗？” 林尘眉眼微垂，他看过被霍延曦丢了的稿子，但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不够。” 林尘承认的干脆，可那声音里，也透着隐隐疲惫。 小陈吓死了。 她站起身，想向霍延曦解释，那份稿子其实是她校对的。 可林尘认错和道歉的声音，便再次响彻整个会议室。 “对不起，霍总！” 林尘坦然的走到霍延曦身后，像个犯错了的小孩子一般，低眉顺眼，将责任全部揽了过去。 “是我的错！” 不过，霍延曦没有因为他的认错态度好，就原谅。 会议室里，所有人全部屏息。 林尘可是公司里，和霍延曦走的最近的人，是他的心腹。 可霍延曦今天是怎么了，就因为一件很小的事，当着众人的面，痛批林助理。 “好啊，那你和丁维一起滚吧！” 霍延曦冷声道。 林尘隐忍的目光里，终于泛起了一丝猩红。 他捏着拳头，如果不是有那个约定，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 可是，他不能。 霍延曦也知道，他不能。 “霍总，不至于！林特助不过犯了点小错，和……” 一位股东看不过眼，想帮林尘说句公道话。 却被林尘打断，“谢谢郭董”，他甚至没有给那位敢在此时仗义执言的股东一个感激的眼神。 “霍总说的对，这种低级错误，不是中芯集团董事长特别助理应该犯的。” 林尘眼里的不屈和行动上的示弱，形成了巨大的冲突，仿若他这个人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一般。 “错了就是错了，我不做任何辩驳。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林尘认错，认的痛快干脆。 至于是否心甘情愿，林尘心里清楚，霍延曦更清楚。 第3章 心甘情愿 “从董事长特助调去集团基层，也愿意？” 霍延曦语气轻佻，但依旧冷的可怕。 其实霍延曦不用问的，他知道林尘会说‘愿意’。 可骨子里的暴虐因子，让他就想迫使那个表面清冷高傲的人，亲口对他示弱。 “愿意。” 林尘回答的没有一丝犹疑。 “你愿意，也不见得我也愿意，给你这个留下来的机会！” 霍延曦冷声，林尘身体微颤。 恍惚间，一段遥远但熟悉的对话，骤然飘入他的耳中。 …… 无论我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你都会去心甘情愿去做？ 霍延曦，君子一诺！ 好，林熠辰，只要你能做到。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 良久，霍延曦见林尘迟迟不开口，便失去了耐心。 他刚微微抬手，林尘便立刻说：“求霍总，给我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对，霍延曦在等，林尘开口求他。 林尘无畏理会霍延曦的恶意刁难，这两年多来，他求霍延曦的次数多了去，什么姿势都有。 至少现在，他还是站着的。 若是霍延曦再不松口，他也不介意，换个姿势求…… 脸面而已，在霍延曦面前，他早就丢尽了。 不过，那也只限于在霍延曦面前。 霍延曦当着集团所有股东、高层，下林尘的面子是头一回，不仅公司人员觉得新奇，就连林尘本人也挺意外的。 不过，霍延曦对他做出什么，林尘都不觉得惊讶。 因为，他是霍延曦。 “呵！” 林尘听到这声熟悉的冷笑，以为下一秒，霍延曦会说‘你就是这样求我的？’，或者‘求人可不是这个姿态！’之类的话。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霍延曦话锋一转，“我为什么要开除他？” 霍延曦说着，坐了下来，笔直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那姿势潇洒，恣意。 这个问题，霍延曦问的猝不及防。 众人都捏了一把冷汗，面面相觑。 殊不知，焦点从来不在他们身上。 他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可林尘内心轻嘲——命令是你下的，却来问我原因，不觉得可笑吗？ 不过，林尘也只敢在心里发泄一下。 他笔直的站在霍延曦身后，像是汇报工作一般，声音沉静，面色从容。 “丁维在中芯任职期间，利用职务便利，违规收受贿赂，据不完全统计涉案金额高达3548万。不仅如此，他还涉嫌职务侵占，隶属于集团旗下盛世子公司，位于苏市玫瑰园两栋别墅，被他违规转至其夫人及某沈姓情人名下，资产金额折合现值约1264万。中芯近五年的客户服务体系发展停滞，对行业发展趋势及竞争对手策略把控不够准确，以至于新客户增长率逐年呈现下滑趋势。在竞争对手推陈出新，不断抢占新兴市场的时候，丁维带领的运营部团队却故步自封，该行为直接导致关联的公司，运营效率极低，但运营成本却居高不下。” 林尘顿了顿，开口掷地有声，“这样的人，被开除，理所应当！” 会议室内的众人，面面相觑。 这样的人，在集团内，不止丁维一个。 所以，丁维，只是开始…… 房九洲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曹爱萍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霍延曦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会议室内，再次陷入沉寂。 “法务部，都听清了？” 霍延曦微微抬起眉眼，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房九洲。 法务部主管唯唯诺诺的应声。 “周五前，我要看到法院受理回执！” 好，好的，霍总！ 起诉的程序不是那么简单的，还需要财务配合取证与数据整理。 法务主管与曹爱萍交换了个神色，二人皆十分窘迫，但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霍延曦看了眼会议桌中间那张通红的纸片，幽幽开口，“新的一年，我没什么其他想说的。在我这儿，一切以结果为导向！我不看情分，只看能力！自觉能力不够的，会议结束，就去6楼人力资源部领辞职申请表！另外，奉劝各位有空把屁股擦干净，别让自己成为，下一个丁维！我言尽于此，散会。” 众人如获大赦，赶忙起身离开会议室。 霍延曦斜睨了一眼林尘，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开口，林尘是不会离开的。 但他看到林尘依然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就莫名来火。 小陈想上前，看到林尘放在西裤旁的右手挥了挥，悻悻的，先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只剩下霍勋、霍延曦、林尘，以及财务总监曹爱萍。 霍延曦扬起眉，冷冷的对曹爱萍说：“你还不走？” 曹爱萍淡笑，尖尖的下巴指了指霍延曦身后的人。 “林特助，不也没走。” 霍勋面色沉了沉，开口对林尘道：“小林啊，你先出去。我跟延曦和曹总聊点事情。” 林尘不为所动，依然站在那儿。 他的反应，令霍勋尴尬不已，他不满的望向霍延曦。 霍延曦终于开口，“出去。” 林尘得到允许，立刻转身，不带任何犹豫。 这是他身为霍延曦助理多年的自觉。 是被霍延曦，调教后，养成的习惯。 林尘脚步声很轻，出去的时候，还贴心的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动作轻柔，没有发出过大的声响。 会议室的门被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声音。 林尘望着眼前厚重的门，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回到楼上。 林尘刚坐下，小陈便哭着围了过来，“林经理，霍总的新年致辞稿……” “闭嘴！” 林尘将夹着钢笔的笔记本丢在桌上。 此刻，他发怒的样子，与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向霍延曦道歉时，判若两人。 他有点不耐烦的整理起了自己办公上的东西，一面将它们放入收纳盒，一面对面前哭哭唧唧的女声道：“不想新年第一天就领失业金，就闭嘴，回你的位置上去。” 小陈红着眼，忽而，办公室门口响起了一个精明、干练的女声，“哟，哭鼻子呢？” 小陈抬头。 一袭黑色职业装的刘雯已经走到她面前。 刘雯，算是林尘半个师父。 在林尘做霍延曦的助理前，刘雯是霍延曦的助理。 至于，为什么算半个…… “你干嘛整理东西？还真准备收拾包袱走人啊？” 刘雯笑着，倚靠在林尘办公桌前的格挡上，伸手拿起林尘桌面上的日历。 “提前做好准备，总没错！” 林尘语气平静，刘雯算是在这里，他偶尔愿意搭理的，其中一个。 “呵呵，没这个必要吧！霍总这几年换过的助理，可以从这儿排到南大街了吧！我就没见过，除了你以外，完美符合他要求的人。我看，全京城，除了你，没人能入他的眼！” “你不也是吗？” “我？”刘雯摇摇头，“我怎么霍总赶去人力资源部的，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 林尘默默整理着东西，没有回答。 那个时候，刘雯已经做了霍延曦助理半年，她是在霍延曦留的时间最长的助理。 林尘刚来公司，就是跟着刘雯。 不过，刘雯带他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三天。 他甚至没来得及，记下霍延曦的作息习惯，刘雯便被霍延曦随便找了借口，调到人力资源部去了。 刘雯以为是她犯了错，惹恼了霍延曦。 只有林尘知道，霍延曦是故意将刘雯调走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整他——林尘。 “你找我什么事？” 林尘整理好了东西，从刘雯手里取回了新年台历。 “哦，今年的预算重新发我邮箱一份。明天开始，要筛选新晋人员了。” “好。” 林尘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还在18楼会议室里。 “最新的在我笔记本电脑里，我晚点发你吧！” 林尘见刘雯还站那儿不走，他轻叹一口气，“还有事？” “那么低级的错误，不会是你犯的。” 刘雯看事情极为通透，她比林尘年长几岁，也是看着林尘一步步成长到今天的。 “我不傻，你也不傻。” 刘雯耐心的说，她希望林尘不要自己做傻事，为了不相干的人，丢了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位置。 林尘淡淡看了眼小陈，哭的梨花带雨，可怜兮兮。 他倒不是同情心泛滥。 林尘只是觉得这个姑娘挺单纯的，像这样单纯、没有心机的人，可以在霍延曦身边留的时间长点。 仅此而已。 不过，在外人眼里，似乎不是这样想的。 忽然，一道黑影从外面极速走进来，脸色阴沉的可怕。 霍延曦如同一道疾风，从林尘他们身边走过，刘雯惧怕的望向林尘。 果然，她还未来得及向林尘使个眼色，就听到霍延曦愠怒的声音响起，“滚进来！” 刘雯和小陈如履薄冰，唯有林尘松了口气，对小陈说：“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林尘迈步，准备往霍延曦办公室走。 可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的霍延曦，忽然停了下来。 林尘默默放慢了脚步，一种不好的感觉，席卷全身。 霍延曦睥睨着办公室门口的花瓶装饰。 他没有回头，只一个侧脸，林尘从他目光所及的落点，猜到了霍延曦想说什么。 “刘雯，带她去办离职手续！” 霍延曦说完，猛地推开他办公室的玻璃门，发出重重的声响。 林尘无奈，望着空荡荡的玻璃门，微微道：“看来，霍总也不傻！” 林尘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往霍延曦的办公室走去。 走进办公室，他自觉地关上了玻璃门，没有回应远处两位女性担忧的目光。 第4章 身份 霍延曦将手中握着的笔记本电脑丢到宽大的办公桌上，右手一扬，又将自己的外套，精准的扔在了一旁的黑色皮质沙发上。 他站在办公桌前，低头解开袖口的纽扣，将黑色的袖子，微微卷了两道起来。 现在，还没开春，办公室的温度温暖，但不至于热到需要撸起袖子。 林尘在距离霍延曦，不足一米的位置停下。 这个位置。 不远，不近。 刚好。 “重复一遍，你对曹爱萍说的话。” 林尘攥紧了拳头，挺直脊背。 “说！” 他咬着牙，像是完成任务一般，重复了一遍，语调中带着微微地颤抖。 “曹总风韵犹存，的确该趁着霍董尚未退休之际，赶紧发挥一下自己的余热！”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响起。 林尘没有闪躲，眼睛都没有眨，结结实实挨了那一下。 他踉跄了一下，随即，又将脚挪回了原来的位置。 林尘面色如旧，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若不是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太过显眼，霍延曦甚至觉得眼前的人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痛。 霍延曦见林尘这副样子，心中怒气未减分毫。 “她对你说了什么？” 霍延曦目光紧紧盯着林尘，果然，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后，林尘细长的睫毛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静谧到可怕，气氛恐怖令人发指。 林尘舌头像是被冻住了般，僵硬的开不了口。 可霍延曦正看着他，林尘无法回避他的目光，也无路可退。 “谁不知道林特助，是霍少的心腹！” 林尘面如死灰，重复了一遍。 这是曹爱萍的前半句话。 “继续！” 霍延曦如同魔鬼般的声音响起。 林尘顿时心如死灰，他眼睑垂落，望着霍延曦的鞋面。 “林特助年纪轻轻，傍上中芯少东家这颗大树，前途……不可限量……” 难怪！ 霍延曦往前走了两步，林尘侧身，让霍延曦从他旁边过去，坐在了林尘右边的单人沙发上。 林尘沉默片刻，不情愿的转过身，强迫自己面对霍延曦。 霍延曦转头，凄冷的目光与林尘对视了一秒，便往下移，最终，在林尘的膝盖上停下。 全程，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与动作。 林尘迈开右脚，往后退了一步，便屈膝跪了下去，右膝接触到地毯的那一刻，左腿也顺势弯了下去。 他两手放在身侧，脊背笔直，头微微低垂着，目光没有直视霍延曦，依然盯着他的鞋面。 “林尘，别忘了你的身份！” 霍延曦语气凌厉，依旧没留任何情面。 对此，林尘早就习以为常。 “霍总教训的是，我的错！” 如果之前的话，并非他自愿说的，这句倒是有几分真心。 “我暂时不想动姓曹的，你要是再犯蠢，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 林尘心里暗嘲——你什么时候手下留情过？ 林尘的脸，现在还疼的要死，他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此时肯定又红又肿。 “是，霍总！” 霍延曦抬起右手，健硕的臂膀上，肌肉结实有力，宽阔的手掌上的指节修长，形状十分好看。 他微微动了动右手的中间两根手指，示意林尘过去。 林尘乖觉，将脑袋往前伸了伸。 忽而，那只手掌绕到他脑袋后面，迫使其触到自己的膝盖。 林尘没有反抗。 “没看出来，你这么招人呢？” 声音从林尘脑袋上方响起，他低着头，看不见霍延曦的表情。 可这语气，明显不会是阳光灿烂的笑脸。 也是，霍延曦好像从来没有给过他笑脸。 霍延曦不会给。 林尘也不稀罕。 “新来的助理，我已经解决了。剩下那个，给你五天时间解决。” 霍延曦的声音，在林尘耳畔响起，一字一句，十分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里。 霍延曦说的轻松，好像交代给林尘的事情，很容易办妥一样。 一个是没过试用期的实习生，而另外一个，则是中芯集团销售部老总。 解决房九洲，他林尘，何德何能？ 不过，应该，不止这样而已吧！ 林尘在心里想。 言出必行的霍延曦，不会让他那么轻松就…… 霍延曦松开林尘，不容置喙的命令道：“中午12:00前，将三个集团内部通告，全部发出去。” 林尘抿了抿唇。 霍延曦最擅长的，依然是杀人诛心。 “好！”林尘无奈答应，“霍总，我可以先出去了吗？距离12:00不到90分钟了。” 霍延曦见林尘头也不抬，就那么低着，像是刻意躲避他似的。 他剑眉微蹙，略带烦躁的对林尘说：“滚！” 得到允许后，林尘迅速起身。 林尘想开口问霍延曦，由谁接替他的位置，在看到那霍延曦侧脸的那一刻，他硬生生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他转身便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走到半路，霍延曦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记得给房总，带一筐橘子！” 林尘背对着霍延曦，翻了个白眼，嘴上却会心应声，“是，霍总。” 林尘打开玻璃门前，不忘弯腰掸了掸膝盖上的余灰，整理好自己的着装，才从容的走了出去。。 玻璃门关上的那一刻，霍延曦才拍了下沙发，猛地站起身，顺便啐了声‘靠’！ 林尘走出办公室才想起，他的笔记本电脑，此刻还躺在霍延曦的办公桌上。 不过，林尘没有转身回去敲门，而是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 他用指纹解锁，打开了桌面的一体机。 11:00，公司官网，发布公告：霍延曦接任中芯集团总裁。 11:40，公司官网，发布另外一则公告：中芯集团运营总监丁维涉嫌职务侵占、严重贪污并移交司法部门调查。 11：55，公司邮箱收到了三份邮件，均来自总裁办。 其中两份是和公告内容，相对应的人事任免通知。 这第三份，则是…… 公司内部群里炸开了锅。 研发部，小A——林特助被免职了？谁能说说，什么情况？ 法务部，小B——不知道啊！丁维的案子，还是林特助整理的线索，他被免职了，我们后续跟谁对接工作啊？霍总要求我们老大，周五前，拿到起诉书受理函！ 财务部，小C——林尘得罪了我们曹总，他胡说八道，活该被贬！ 正义的，路人——不见得是胡说哦！ 人力部，小D——林特助被免职，谁接任他的位置啊？不知道哪个部门的倒霉鬼，要被霍总虐了。 正义的，路人——哪个倒霉鬼？喂，人力资源的那个，你们部门的！ 刘雯看到通知的那一刻，身旁已经围了许许多多人。 清一色，都是恭维与讨好，大家喜笑颜开的恭喜她，顺利升迁，调回总裁办。 只有她自己觉得，天塌了。 刘雯拿起电话，给林尘打了过去，对方没接。 中午，她上楼去找林尘，也没有看见人影。 林尘的座位，已经空了出来。 刘雯又气冲冲的，跑回楼下。 下午上班，林尘准时出现在16楼的销售部。 林特助。 林尘？ 他还真来了？ 市场部众人看他，像看西洋景似的，就算此时林尘真的站在了这里，还是觉得像出现了幻觉一样。 林尘不想被人众人当成猴子一样观赏，他将整理的东西随便找了个桌子放下，便去敲了房九洲的门。 虽然人事任免通知上，明确他是被调至基层，职级保留公司最低等级，但他知道，房九洲不开口，没人敢擅自决定他的工作岗位。 林尘耐着性子，敲了半天。 房九洲明明在里面，就是不应声。 林尘也不惯着他，用力推开房九洲的门。 他此举，让吃瓜的群众们一惊，有人已经拿起手机，开始录像录音，众人都想看霍总特助，大闹市场部的戏码。 “房总，打扰了。” “哦，小，小林啊！”房九洲脸色有点挂不住，“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呢？” 林尘面色沉静，一本正经的说：“可能是我敲的太轻，所以房总才没听见吧！” 围观的人，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咳，你找我什么事？” 房九洲明知故问，语气严肃，不似早上那般，多了几分拿乔的意味。 此时，林尘的身份，已经不再是霍延晞的特别助理，他也不用再给林尘什么颜面。 “房总，请问我的工作，和谁对接？” 林尘不卑不亢，并未因为自己目前的处境，便讨好房九洲。 房九洲沉下脸，不悦的说：“这种小事，还需要我这个市场部老总亲自过问？” “好的。那么请问房总，不找您，我去找谁？” 林尘漫不经心，他并不在意房九洲语气中的轻蔑，与那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他只想从房九洲嘴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然后尽快结束这场不愉快的对话。 “呵，以你现在的身份，你觉得应该去找谁啊？” 房九洲叼着烟，嘴角不怀好意的看着林尘。 他盯着林尘那盈盈一握的腰身，看得他，只想上去狠狠掐一把。 “我是去找乔助理，还是苏秘书？” 林尘语气寻常，却让围观的人和房九洲都听出了其中不寻常的意味。 乔助理是房九洲工作上的助理，苏秘书是他生活上的助理，也就是所谓的小蜜。 市场部的人，大气不敢出，为了憋笑，实在难受。 众人心想，这位林特助，怎么就那么勇？ 上午，在会议室公开怼霍董的老情人。 下午，又来市场部阴阳房总的小情人。 这种勇猛的壮士，整个中芯集团上下，也就独一份了吧！ “林尘！”房九洲拍了下桌子，怒声吼道：“你特么给我老实点！你都被霍延曦赶到我这儿来了，还敢跟我耍横呢！你要是乖乖听话，或许，我还能让你多留两天。你要是这个态度，那我只能开除你了！” 林尘轻笑，刚想反唇相讥，就见前台的小姐姐，抱着一筐蜜桔走了进来。 第5章 胆大包天 市场部的人见状，赶忙给她让了个道。 前台走到林尘跟前，笑着说：“林特助，这是你闪购的橘子！” “谢谢。” 林尘难得对人露出一个笑脸，前台小姐姐直接被迷晕了，害羞的说‘不用谢’。 林尘抱着那筐橘子，走进了房九洲的办公室，哐当一下，将那橘子放在了房九洲的老板桌上。 市场部的众人发出一声唏嘘，大家觉得，果然还是应了那句古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是什么？” 房九洲挺意外的。 “涌泉蜜桔。” 林尘淡淡道。 不是礼物，只是桔子，仅此而已。 “送我？” “嗯。” 房九洲还以为，像林尘那么倔的性子，肯定不会低头。 林尘见房九洲喜上眉梢，不忍打断。 房九洲笑眯眯的站起身，扒开桔子上的薄膜，笑嘻嘻的拿了个橘子，开心的剥开，尝了口，“甜！和林特助，一样……” 外面的听到这话的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想：油，真油！ 房九洲拿着橘子，挑着眉，大大咧咧的走到门口，指着门外道：“你看看，想干什么，随便挑。” “随便，房总说了算。” 林尘无所谓的说。 房九洲眉眼微动，他不动声色的巡视了一圈，咬了口蜜桔，甘甜的橘子瞬间在口腔中爆汁。 “这样，白天你跟着小乔，晚上要是有应酬，你就跟我一起去。” “都听房总的。” 林尘满意的离开，转身便立刻变脸。 市场部所有人都看见了，唯有背对他的房九洲被蒙在鼓里。 林尘回到临时放置东西的位置处。 此时，他身处市场部的中心，林尘故意大声喊了句‘房总’，让所有人都听见。 林尘面色淡然，嘴角微不可查的，往上翘了一丢丢。 他转过头，下巴微微抬了下，“桔子。” “嗯？” “是霍总送的！” 呵呵！ 呵呵呵！ 不少人，都趴在桌上，低着头笑了起来。 “啊？”、“哦！”、“是，是吗？” 房九洲断断续续，磕磕巴巴的说。 他立时心情也不美丽了，便将怒火转移到了市场部那些，看热闹的人们身上。 “你，还有你！” 那些本来在看热闹的人，赶紧齐刷刷低下了头，大家假装忙碌起来，也不知道开工第一天，究竟有什么可忙的。 “看什么看，赶紧给我干活！闲着没事干的，通通出去拜访客户去！” 房九洲说完，回到了办公室，在办公室里倒腾了半天，终于拎着一袋礼品，出去了。 “林特助，你真是太勇了！” 坐在林尘旁边的小年轻，凑过来，笑着对林尘比了个大拇指。 林尘面色如旧，望着朝他走来的乔宇，目光毫不躲闪的迎了上去。 乔宇，是房九洲助理，与林尘有不少工作上的交集。 从前，林尘的身份是霍延曦的特别助理，职级比乔宇高不少。 可如今…… 林尘只是一名最低职级的普通员工。 “林特助，”乔宇伸手，想帮林尘将东西挪到工位上，林尘拒绝了，“谢谢，我自己来。” 乔宇淡笑，示意林尘跟自己走。 他指着周围坐满人的一处空位，“林特助，你就坐这个位置吧！周围几个，都是新人，相处起来，会比较容易点。” 林尘将打包的东西，放在桌面上，语气平静，“乔助，我已经不是总经理特助了。您这么叫我，不合适。” 林尘的心态十分平静，他不需要乔宇的特殊照顾，也不需要刻意躲避什么。 乔宇见林尘，慢条斯理的将盒子里的东西，一件件取出。 林尘将楼上的东西全部都搬下来了，乔宇见状，觉得他是真的不准备回去了。 “好，那我就，叫你名字吧？” 乔宇为人温和，不像房九洲那么圆滑世故，这性子适合跟着房九洲，他喜欢温顺、听话的羔羊。 “随便。” 林尘淡然。 称谓而已，他不像公司有些高高在上的领导，考究计较其中的差别。 就算乔宇说叫自己‘小林’，他也会一口答应。 和名字一样，只是个代称罢了。 乔宇淡笑，“林尘，公司各部门规章，你应该很熟。不过，我们部门有些不成文的规定，你可能需要熟悉一下。” 林尘整理桌面的手，顿了顿，仰头望向站在他身旁的乔助理。 “房总这人好面子，所以在外面，一定要给足他面子。至于具体，该怎么做……我等会儿，发你企业微信。” 林尘抿着唇。 他不想去探究，该如何给房九洲面子，无非是学习如何让自己颜面扫地而已。 “下午，我做什么？” “.新来市场部的员工，主要协助各小组，做些辅助性的事务。他们有需要，会找你的。” 乔宇说的委婉，可林尘听得明白。 简而言之，打杂。 “好。” 林尘也不扭捏，人都到这儿了，没什么权利说‘不’。 乔宇用手挡着脸，悄悄对林尘说：“得罪了房总，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整你，小心点。” 说完，乔宇拍了拍林尘的肩膀，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整他？ 林尘内心不屑，又无奈的笑了笑。 这两年，他已经被霍延曦整的束手就擒，几乎免疫了。 房九洲的手段，能比霍延曦还狠毒？ 他不信。 林尘无所事事，打开了乔宇发来的文件。 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遍，他很同情编辑这份文件的人，不知道那个人是以怎样的心态，整理出这份资料的。 他联想到自己，如果编写一份有关霍延曦的资料，以他掌握的详尽程度，应该可以出一本书。 林尘只是潦草的看了一遍，便关掉了文件。 他对房九洲的喜恶，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再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尘将下载的发票，在集□□统内填写了报销申请，并点击了提交。 给房九洲送的那筐橘子，是霍延曦要求的。 没理由，花他自己的钱。 林尘见周围的人，都在忙着整理、装订资料，便主动对旁边的女生说：“需要我帮忙吗？” 新来的实习生，对林尘并不熟悉。 不过，从他与房九洲与乔宇的对话中，也大致判断出，这位外貌清冷出众的小哥哥，并不是普通人。 “啊？不，不用了吧！” 实习生有点害羞，委婉的拒绝了。 “没事。” 林尘起身，走到她们的工位旁。 他随意翻了翻，是去年的项目资料，“是需要整理，装订吗？” “嗯。” “好。” 说完，林尘抱了一摞资料，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他认真，专注的整理起了手边的资料，像是还在26楼一般。 不过，他此时的心情，要比待在26楼时，轻松的多。 刘姐，你怎么来了？ “找林尘。” 刘雯挤出一丝笑，她踩着细高跟，那动作似乎和市场部的地毯有仇似的，仿佛每一步都要将这片地踏烂。 刘雯鬓发微散，已经不复早上找林尘时的精致与惬意。 “跟我出来谈谈！” 林尘面不改色。 “我手里有工作，走不开。” 刘雯瞥了眼林尘所谓的工作，瞪着林尘道：“这不是你该做的！将资料整理、装订成册这种小事，随便哪个实习生或者新来的员工都可以做。” 林尘不为所动，“以我现在的职级，这就是我分内的事。” 刘雯气急。 “你跟不跟我出来？” “我这真……” 林尘话还没说完，便听刘雯叫了声‘乔助理’，“可以借一位市场部的员工给我，帮忙搬一下今晚聚会用的酒水吗？” “啊？”乔宇见刘雯威胁十足的表情，立时尴尬的笑了笑，“可，可以！刘姐，您随意……” 众人现在，谁敢得罪刘雯。 毕竟，中午的通知里写明，由她接任林尘的位置。 霍延曦的身份水涨船高，董事长特别助理称谓的含金量，自然不言而喻。 这个位置，是最接近权力中心的，也是公司众人眼中的‘九千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轻易得罪。 “走吧，小林！” 刘雯戏谑的扫了眼林尘，便甩手往外走，也不管林尘愿意不愿意。 林尘无奈，放下手中的资料，走了两步，又回头拿上了手机。 “你故意的吧？你就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刘雯刚走出市场部的门，便迫不及待的转过头，语气激动。 林尘手机上那25个未接来电，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 “没有，我手机静音了。” 林尘点亮屏幕，上面赫然显示着来自刘雯的未接电话。 “别把我当傻子！”刘雯愠怒的说。 林尘耸了耸肩，“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标准的渣男语录。 刘雯听到这句话，立时火冒三丈，怒意更浓。 林尘见刘雯真的生气了，便对她说：“不是要去搬东西吗？” 刘雯也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电梯往下沉。 刘雯忍不住，气愤地用手指戳着林尘的胸口说：“我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把我推进火坑，很得意吗？” 林尘装聋作哑，不予回应。 “你可真是胆大包天，敢不经过霍总同意，就帮他做了决定！” 刘雯就纳了闷了，她不解的望着林尘，“你这么做，霍延曦会饶了你？” 第6章 故意 “你怎么知道，不是霍总的决定？” 林尘说的大义凛然，毫无心虚与畏惧，几乎让刘雯相信，那份通知真的是霍延曦亲口传达给他似的。 “切，我自知还是有点了解霍总，但我更了解你！” 刘雯紧紧盯着林尘，可林尘依旧不为所动。 两人走出电梯，林尘默默跟在刘雯身后。 “如果真是霍总的命令，你不会用刚才那样的反问句式。” 刘雯停下脚步，有理有据，且十分肯定的说：“你会直接说，这就是霍总的决定，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反问，我怎么知道，不是他的决定！” 林尘顿住，对上刘雯转身的目光。 四目交锋，林尘最终败下阵来。 不过，他只是轻叹了一声，“除我以外，也就你合适。再说……” “再说什么？” “明天不是有新晋人员入职吗？你可以挑几个适合培养的新人。将来没人能够胜任的话，你就当做是，提前恢复高强度的工作节奏吧！” 林尘没有多解释什么，也没有对刘雯说——三个月后，他就会离开。 “除了你，没人能跟上霍延曦的工作节奏！”刘雯摇摇头，她有着清醒且理智的认知，“三年前，我或许可以勉强符合霍总的要求。但现在的霍总……我不认为我能够胜任COO的职位。”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林尘知道，这个位置，是公司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的。既然落到你头上，就把握好这个机会！” “呵，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刘雯不悦的翻了个白眼，但反应不似之前那般激烈了。她深知，林尘的话，并不是完全没道理的。 他之所以认为刘雯合适，不仅仅是因为她的人品、性格，更因为她的专业素养，再加上，她也挺了解霍延曦的。 毕竟，他们之间磨合过，也熟悉。 林尘觉得，霍延曦会对刘雯满意的。 林尘以为将话说开，刘雯会放他回去。 可没想到，刘雯竟然真的拉着林尘去了仓库，硬是指挥他搬了不少酒水去地库，算是对他‘好心’的惩罚！ 林尘回到市场部，胳膊酸的要命，他将西装外套放在椅背上，瘫靠在椅背上。 “林哥，你真被拉去干苦力了啊？” 林尘旁边的实习生，见林尘满脸疲累，额头上汗涔涔的，袖口也被卷起半截。 “嗯。” 林尘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鬓角的汗水。 刘雯真够狠的，折腾他来回跑了十多次。 果然，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要随便去招惹女人！ 林尘休息了片刻，便注意到房九洲的办公室的百叶窗被阖上了。 “房总回来了？” “对啊，跟苏秘书还有投标组的组长，在里面谈话呢！都进去一个多小时了！” 实习生小声说。 林尘‘哦’了一声，便没再问其他。 他起身，往休息室走去。 林尘走到咖啡机旁，给自己磨了杯咖啡，往里加了两份糖，两份奶，余光则瞥向旁边嗡嗡响起的打印机。 打印机里出来的第一张纸的封面上，赫然写着——省级运河文化博物馆建设工程C轮竞价方案。 林尘听到脚步声，便端着咖啡，闪进了一旁的储藏室。 林尘透过门缝，看清了走进来，拿走那份报价方案的人。 他目光如炬，悠然抿了一口冒着热气的咖啡，将仅仅喝了一口的咖啡，放在了身旁的圆桌上。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走去甜品台边，挑选点心。 林尘趁机闪身出去。 等到那人转身，只看见储藏室的门来回晃动，并发出闷闷的响声。 林尘并没有直接回工位上，而是去了趟洗手间。 他打开冰冷的水龙头，哗啦啦，温热的液体便源源不断地从龙头内流出。 林尘伸出双手，在热水中轻柔，缓慢的搓洗了一番，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忽而俯身，用热水洗，狠狠洗了一下脸。 随着脸上消肿、止痛的药膏被洗净，他的脸上渐渐泛起一层薄薄的红，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因为用热水洗脸的缘故。 林尘关闭水龙头，脸颊的疼痛感，让他更加清醒。 他抬手，抽了张纸巾，仔细擦去手面、手背和指尖的水珠，然后将揉皱的纸团，狠狠丢进了垃圾桶里。 …… “林哥，你脸怎么红红的？” 实习生见林尘脸上红的极其不自然，指了指自己脸上相同的位置，担心的问道。 “有吗？”林尘故作惊讶，“哪里？” “这儿。” 说着，他周围的人，便都围观了过来。 “哎呀，林哥，你这是不是过敏了？” “嗯，看着像，不然怎么会红了半边，好像还肿起来了呢，是不是？” “对对对。”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劝说林尘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毕竟过敏这种事，可大可小。 “不了，我下班以后，再去吧！”林尘坐下，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新年第一天，请病假，不吉利。” “林哥，你还信这个呢？” 新人们，纷纷笑起来。 林尘没作声，他目光瞥见苏盈，又一次从茶水间回来，推门进了房九洲的办公室。 下午五点，乔宇准时通知大家前往聚会的酒店。 “林尘，你和我走，回头有些住得远又没车的同事，可能需要送一下。” 乔宇走到林尘面前，见他右脸通红，且有点发肿的样子，关心道。 “你脸怎么了？” “没什么，”林尘收拾好东西，对乔宇道:“晚上聚餐，我就不去了。” “乔助，林哥脸上过敏了，准备下班去医院。” 实习生好心，主动帮助林尘，向乔宇解释了一下。 乔宇有点为难，晚上全公司聚会，所有人都去，林尘不去不合适吧！ 不过，看他的脸，是挺严重的，不批准也不合适。 “以我现在的身份，不去，也不会有人注意的。” 林尘收拾好东西，语气平和，仿佛今天从高空坠落谷底的人，不是他一般。 “今晚的场合，我不去，比较好。” 林尘直直对着乔宇，乔宇轻叹一句，心想：今晚有多少人，想看林尘的笑话，不用脑子想都知道。 出于同为打工者的共情，乔宇只能道：“那你去吧！如果有人追问……” “上面怪罪下来，我不会，拖累你的。” 林尘不愿乔宇为难。 经过乔宇身边时，林尘说了句‘谢谢’。 虽然很轻，但出自他的真心。 林尘和众人一起下班，不知情的，都以为他是去聚餐的酒店。 他将车驶离中芯集团的地下车库后，往市医院的方向开去。 可他并没有真的去市医院，而是将自己的奔驰停在二号线出口处的停车场里。 哔哔。 林尘锁上车，不由自主，颠了颠掌心里的汽车钥匙。 他嘴角上扬，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便将钥匙装进西裤口袋，往地铁口走去。 晚间，又正值下班高峰期，地铁里人头攒动，十分拥挤。 林尘身着利落剪裁的高定西装，与那些不施粉黛、装扮随意的普通上班族，对比鲜明。 他个子高挑，身形修长，站在一众人群里格外显眼。 林尘被挤得脑袋发懵，长时间挤在密不透风的空间里，让他隐隐胸闷，有种无力的窒息感。 终于，他在中芯所在位置的前面一站，下车了。 林尘无奈的掸了掸，又拽了拽被挤压得不成形的西装的袖口与下摆，他低头看了眼被踩脏的皮鞋，烦闷的往楼梯走去。 地铁里，各色小吃，种类繁多且香味很浓。 每个店面门口，几乎都排满了队伍，林尘没去买东西吃，反而加快脚步往地铁出口走去。 走出地铁站，一阵寒冷的风呼啸而过。 林尘不由打了个寒颤。 习惯了温暖的环境的他，对外面的寒冷一无所知，也毫无准备。 他抱紧了自己，快步往中芯大楼，所在的方向走去。 此时，中芯集团内，空荡荡的，所有人都去了酒店。 林尘并没有直接从大楼正门进去，而是拐进了一楼的咖啡店。 他没买咖啡，穿过咖啡馆走廊，经过它的后门，进了消防通道，往上走了很久。 十六层，漆黑一片。 点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林尘走到落锁的玻璃门前，上方赫然写着‘市场部’三个大字。 他用自己的工卡，刷了下，门‘滴滴’两声，被打开。 林尘径直往里面走，苏盈的办公室，就在房九洲的旁边。 ‘滴滴’，门被轻松打开。 林尘走进去，打开了主机，提取了连接外面那台打印机的打印纪录，加密发送至自己的邮箱。 等待的间隙，他起身，穿过苏盈办公室的储藏间，打开其中最大的柜子，随手一按，便打开了暗门。 “蠢货。” 穿过暗门，便是房九洲的休息室。 林尘开门往里走，进入房九洲的办公室，坐在房九洲的位置上，打开了的电脑。 电脑洁白的光芒打在林尘的脸上，他倒腾了半天，终于进入了主界面。 房九洲的胆子，可比丁维大多了！ 林尘看完，倒吸了一口冷气。 现有的证据，可以将房九洲拖下水不假，但这样直接交出去，很容易被他反咬一口 林尘不仅仅需要书面证据，还要找到，更加直接的证据。 他淡然起身，绕到办公桌的另一边，停在送给房九洲的那筐蜜桔前。 林尘目光微冷，打开手机蓝牙，瞬间弹出了许多个音频文件。 他一边接收，一边点开了播放。 …… 手机被林尘平放在桌上。 他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他的电脑上，一段段录音文件，正加速播放着。 房九洲、苏盈还有投标组组长的声音不断传出，就是下午在房九洲办公室里，他们的谈话。 偌大的办公室内，寂静无声，他们的谈话声，清晰无比。 八点半，林尘的手机忽然亮起，是一条微信。 林尘拿起手机，还未查看消息，来电铃声便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