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但梦魇清理大师》 第1章 监狱星 “监狱长，中央星罪犯芙尔兰已送达。” “放这吧。” 站在人群中央的芙尔兰纤细素白的手腕上佩戴醒目的电子镣铐，眼上覆盖着一条半点不透光的纯黑布带，被强制唤醒后，四肢因启程注射的睡眠药剂而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轰隆——”星舰启动。 烈风卷着细小的沙砾，拍打在她脸上，完全不同于中央星气候四季如春的粗粝感。 芙尔兰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 ......监狱星，到了？ 一股极具冲击力的信息素透过抑制器扑面袭来，困意迅速散去，芙尔兰捂着后颈腺体疾步往后退。 是超S级alpha！ 感受到手心传来抑制器特有的质感，芙尔兰稍稍稳住了心神。 抑制器，百分百隔绝S级以下alpha信息素，S级及其以上的alpha信息素屏蔽率高达百分之九十。而整个星际的超S级alpha不到五位数，并分布在数以万计的星球里，碰见的概率和她翻案的几率一样渺茫。 简单来说，绝大多数情况下，她很安全。 但显然现在是状况之外的情况。 alpha与omega之间天生有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生理差异。 她就算拥有S级的安抚精神力，但也仅仅只能用于安抚alpha，随便一个alpha都能轻松困住她。 芙尔兰呼吸轻浅而急促，整个人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弦，紧张戒备。 裘骋挑眉，警惕性倒是蛮高，炸毛的小猫。 “把你脸上的破布取下来。” 冰冷、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声从身前不远处传来。 芙尔兰敏锐地察觉出对方语气中的不悦，联想到那声监狱长，心中了然。 碍眼的黑色眼罩被取下，那双足以让任何人驻足的眼眸缓缓展现在众人面前。 圆润、尾部像把小钩子上翘眼型，淡淡琥珀的瞳色，密度适中的卷翘睫羽...... 这是袭骋见过最漂亮的眼睛，通透得仿佛刹那间他身上的罪孽也被一并洗净。 在场数十人，无一人打破此时片刻的宁静。 芙尔兰趁机观察这位人群最前方也是离她最近——超S级信息素来源的alpha。 目测身高最少一米九，黑金色制服，一头绿得发黑的利落短发，同色系瞳孔微不可察地快速放大缩小，面色沉沉，瞧不出喜怒。身后那群身穿制服的人也是alpha，看穿着等级都不低。 对面没一个人开口，芙尔兰率的身体先撑不住了。 不分昼夜黑白的审问使她精疲力竭，再加上一路上频繁的空间跳跃，她第一次出现晕舰反应。 对abo而言，监狱星的气候并不友好，甚至称得上是恶劣。 因此，在过去的近四百年里，从未有omega踏足这片荒芜的土地。 一阵大风刮过，掀得芙尔兰宽松的囚服迎风鼓动。 再这样吹下去免不了一场病痛。芙尔兰想。 “你们好，”芙尔兰勉强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监狱建筑问，“可以进去了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把目光移到裘骋身上。 须臾，裘骋这才点头示意，转身走在一群人最前面。 芙尔兰刚松了一口气，又听见他说：“监狱星监狱长裘骋。” 芙尔兰轻轻嗯了一声，边走边在脑中搜罗关于监狱星的信息。 监狱星，一个除中央星以外，唯一一个游离在三大星系之外，位于三大星系范围内，拥有绝对独立控制权的特殊星球。 最早这颗星球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与其极端恶劣的环境资源，在此生存定居的大多是一些游走于法律边缘的灰色人群——贫困潦倒的穷困黑户、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等。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官方直接管控了这颗星球，原住星民全员移居，设立了现在的监狱星。 监狱星拥有全星际最大的监狱建筑群，最顶级的安保系统，进出条件极其苛刻，每年数以万计的罪犯被送进这里，至今无一位罪犯越狱成功，换句话说，被送进这里的罪犯，只有服刑到死这一条路可以走。 因此，有关监狱星最广为流传的一句话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 “罪犯编号......001......” 芙尔兰轻轻抚摸着手腕上新鲜出炉的身份手环，不由得出神。 半个小时前，进入监狱建筑后，她被带到了裘骋办公室，对方拿出囚犯专用手环让她戴上。 手环一戴上，便自动贴合她的手腕缩成最适合的大小，芙尔兰轻轻扯了扯，发现她取不下来了。 裘骋将芙尔兰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拿着文件，迈着大长腿坐回椅子上，上身往前微倾，单手置于桌上，半通知半命令：“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中央星omega芙尔兰，只是监狱星罪犯001，明白吗？” 裘骋声线冰冷得像是深山里的寒潭，沉得让人窒息。 “明白。” 芙尔兰低垂着眉眼，良久才回。 裘骋有些欣赏这位omega的识趣，这会让他少花很多心思，她却不知道，芙尔兰满脑子都在想：这个手环的作用不会是防止犯人越狱，用来快速定位和与星民快速区分的吧？那岂不是说，如果翻案失败，她又拿不掉这个手环，她得在监狱星待到死？不行，绝对不行！她得找机会把手环取下来。 ‘嘶啦——’ 中央星押送队伍送来的文件被打开。 裘骋看着看着短促地笑出了声，有趣，着实有趣。 “重大过失致使百名alpha小队覆灭，通敌叛国......” 裘骋从文件中快速抓取了关键信息，缓缓念出。 芙尔兰一愣，悄悄瞄了一眼裘骋的表情，不怒不喜，更摸不清裘骋的态度。 芙尔兰真的很想说她是被冤枉的，可惜没人信。 “omega就是好啊......你知道你犯的这些事放alpha和beta身上是什么后果吗？”裘骋突兀问道。 芙尔兰依旧沉默，她知道这种时候，保持沉默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没有实力傍身的辩驳，无论回答什么都只会换来更加猛烈的言辞针对，这种苦头在几个小时前她已经深刻体会到了。 见芙尔兰不说话，裘骋也没在意，自顾自说：“罪犯001，你很幸运，但也是不幸的。” “你是第一位来到监狱星的omega，还是以罪犯的身份在此服刑改造。不过你放心，监狱星不会故意针对你，毕竟你omega的身份让我们有所顾忌。但也请你记住，除了监狱管理人员会顾及这一点外，与你接触相处更多的其余罪犯并不会顾忌这么多。” 裘骋的声音越来越沉，缓慢得像是沼泽缓缓溢出的瘴气，悄无声息挤压着逼仄房间里所剩不多的氧气，寂静又致命。 “监狱星九成罪犯为alpha，剩下一成比起超S级alpha也不妨多让。他们的罪名可能看着没你的重，但他们的灵魂一定比你污秽，肉/体也更加肮脏。” “祝你好运，尊贵的omega小姐。” 房门缓缓关上，裘骋那轻蔑又充满恶意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芙尔兰累极了，太阳穴内的血管狠狠鼓动了两下，她试着躺在床上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结果发现根本睡不着。 烦躁地抱着白色的床单在床上滚了两下，顶着一头炸开的蓬松毛发，芙尔兰下了床，如同一只刚刚独自生活的幼崽，警惕又好奇地打量摸索着房间内的一切。 房间内里充斥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白色，床、墙、各种用具，包括她身上的囚服，统一的白色。 空间上给人一种诡异的“安全感”，尖锐的桌角、锋利的用具、易碎的物品全被圆润的弧度与柔软的质地所替代。 似乎想到什么，她开始在这方一室一厅一卫、不大不小的牢房里转悠搜查。 这翻翻，那看看，最后一脸不可思议地回到床边：“居然没监控？” ''砰——'' 重物砸地！ 芙尔兰疲惫的神经瞬间紧绷，蹑手蹑脚移动到门口，扒在门缝想看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结果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短暂寂静后，以为无事发生，正要离开。 忽然，一双赤红的眼睛猛地贴近，隔着一堵门的距离，对方的气息仿佛滚烫的岩浆，冒着灼人的热气，从狭窄的缝隙中源源不断钻了过来。 “嚇——嚇——” 他大喘着粗气，赤目狠狠地盯着她，像是发狂失控的野兽，又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一字一句都带着骇人的欲/孽：“......omega......我的......” omega一词一出，芙尔兰如梦初醒，踉跄往后退去，口中呢喃：“alpha失控症......” alpha失控症，一种只针对alpha的绝症，不知病因，不知来源，一但发病，药石无医。 alpha失控症，主要分为前、中、晚三个阶段： 前期：嗜睡、精神不济、偶尔头痛、四肢酸软、身体素质降低等 中期：脾气暴躁、头痛欲裂、重度失眠、力气变大、五感增大等 晚期：赤目、巨力、嗜血、破坏欲剧增、繁衍欲剧增、理智几近于无、逻辑等同于零等 陷入失控症的alpha，一个能打十个同等级alpha都不带喘的，而落在其手上的omega...... 芙尔兰猛然回神，她不能落到这个alpha的手上！ 芙尔兰扫视一圈，想找点趁手的东西握在手中当武器，悲催地发现房间内大件的搬不动小件的没杀伤力。 比如，她手里这支她能找到并拿的动的唯一物品——牙刷。 芙尔兰：“......” 真用这个，她不如先给自己来一下。 ''砰——砰——'' 对方像是受到什么刺激，彻底暴走，一言不发，狠狠撞击房门。 芙尔兰望着岌岌可危的房门，心脏也跟着一下又一下收缩。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但这扇门被撞开，她会遭遇什么。 芙尔兰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不断在内心给自己打气。 冷静，一定要冷静。 心跳频率逐渐降低，五感持续扩大...... 芙尔兰只感觉身一轻，身体留在原地，意识脱离了身体的禁锢。 眼前一晃，再一看，她来到了门外，看清了不远处正在疯狂撞击想要破门而入的alpha！ 芙尔兰强压下震惊与疑惑，思索了一会，朝alpha的方向移动，直到彼此之间的距离不到一臂，近到对方撞击房门时带起的风扬起几缕肩上她的发丝。 omega对陷入失控症的alpha有着致命吸引力，一公里范围内的omega都能被其感知。 然而，现在她就站在alpha旁边，alpha没丝毫反应。 这下芙尔兰确定了，对方看不见她。 她，灵魂出窍了...... 第2章 地下动物园01 确认对方看不见自己后，芙尔兰大着胆子在长廊里转悠了起来。 和去裘骋办公那一层弯弯绕绕个不停的楼层布局不同，她所在的这一层过于平铺直叙了些。 除了尽头出口处有点变化，整层楼呈现一个大大的“一”字，长廊位于其中，两边分别是一个接一个的独立牢房，全部严严实实锁着，一点光都没泄露出来。 芙尔兰往前又走了走，看见一间破开的牢房，这一间大概率就是陷入失控症alpha的房间了。 芙尔兰站在门外仔细瞧瞧了，心惊肉跳对着四分五裂的门，暗道：“听闻监狱星的牢房采用特殊材质建筑，坚不可摧，没想到也抵不过失控症alpha的一击。” 芙尔兰抬脚跨过几块碎渣，往里走，却发现这间房间比起她的更加简陋，除了一张床和零星的必需品，再也找不出多余的物品。 不用猜，别的牢房大概率都长这样，反倒是她的牢房，估计是监狱星里的“最高待遇”。 芙尔兰：“......” 一想到翻案失败的后果是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关到死，芙尔兰不免心生悲凉，也更加坚定了逃出去的决心。 逛了一圈，是在无味，芙尔兰又回到自家牢房，靠在一旁盯着还在不要命撞门的alpha，又看了看自己的门，有点古怪道：“难道我的门才是特制的？要不都长一样，他怎么还没撞开......” 突然，撞击声停了。 芙尔兰只觉全身的汗毛竖了起来，定睛一看，刚还侧身撞门的alpha不知何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九十度转身与她面对面，大咧着嘴角，眼里瘆人的红光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omega......你在这里......” 芙尔兰：！！！ 什么情况，他又能看见我了？不是灵魂出窍吗？失灵了？ alpha没给她时间思考，说完便朝着芙尔兰猛地扑了过来，芙尔兰紧急一闪，堪堪躲了过去。 躲完，芙尔兰还不忘见缝插针惊讶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反应。 她就是试着一躲，真躲过了？ 然而，这份惊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几次幸运躲避alpha攻击后，芙尔兰被alpha逼退到长廊另一端没有出口的尽头，一个死胡同。 芙尔兰额角冷汗直流，看着越逼越近的alpha，她现在更担心精神体的自己受伤会不会影响到真实的身体。 要是对方是清醒的，她好歹还能与之谈判，偏偏眼前这个alpha早已失去理智，她敢停，他就敢干。 alpha越逼越近，因病发而狰狞到扭曲的五官，在昏暗寂静的长廊里显得格外瘆人。 猫抓老鼠的戏码该结束了，他要把omega一口一口吞下去，然后—— alpha快要掐住omega的手就这么停滞在了半空中，他努力睁大着眼睛，想把几乎要把他撕碎的痛苦摁下去，绷直的手臂拼尽全力也想要触碰到近在咫尺的omega。 “......差一点......就差一点......” 边说，一股又一股的鲜血边从口中呕了出来，半边身子很快被血水侵染，顺流而下的血水也瞬间染红了地面，最后，alpha轰然倒地。 芙尔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满眼惊惧。 直到她宽松的裤腿处似乎也钻入了丝丝缕缕的热气，芙尔兰这才被拽回了魂，试探着垫脚往外跨，低头就能看见仰面躺倒于地上的alpha除了胸口处偶尔的起伏，几乎和死了没区别。 这......算安全了吧？ 芙尔兰刚松一口气，准备离开，一只手猛地攥住了她的脚踝，让她不得动弹，芙尔兰顺下看去，赫然是倒地的alpha！ 他仍旧双目紧闭，面色痛苦，这抓着她的手是无意识的举动。 芙尔兰甩了甩被抓住的腿，发现甩不掉，用手掰也掰不开。 芙尔兰：“......” 她这该说幸运还是倒霉？ 芙尔兰思来想去，她想脱身，只有一个办法行得通——回到身体里去。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芙尔兰仔细回想灵魂出窍前的状态。 全身放松、平复心态、思绪放空...... 芙尔兰一一照做。 果不其然，她感觉到精神体的自己隐隐有变化！ 快要成功了，芙尔兰心下一喜。 猝然，脚踝处的手猛地一拽，芙尔兰精神体失衡，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直直朝着地面砸去！ 更糟的是，她竟跟躺在地面的alpha砸了个面朝面，生生砸进了alpha身体！ 两眼又是一花，再睁眼，眼前场景早已大变样。 昏暗的房间里，穿着暗蓝色统一服装的人员来来往往，左边整面墙壁挂着奇形怪状的标本，侧边的货架上堆满了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暗黄浑浊的液体里泡着不知名组织...... “嘿，伏！愣着干嘛呢？你的货到了，不去看看吗？” 肩上一重，芙尔兰侧头看去，是一位男性beta，正搭在她肩膀上，姿态熟稔。 芙尔兰迅速调整状态，挑了个不易出错不咸不淡的回复：“走吧。” 对方果然没多想，收回手，走在一旁。 “听泰达说，老板刚在办公室发了好大的火，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芙尔兰瞥了他一眼，点头。 男性beta神秘一笑，凑近，小声说：“说是货丢了。” 芙尔兰微微挑眉。 货，什么货，不会是走私什么的吧？ “我也就打听到这么多了，总之，你最近小心点，别惹老板生气了。” 芙尔兰接收到对方的好意，认真点了点头，稍微落后一点跟在其身后。 两人来到电梯处，没想到坐个电梯也要验证身份。 余光瞥见男性beta对着旁边一块巴掌大的屏幕眨眼，芙尔兰有样学样地也随之试了下。 【训兽师：陈东（beta）】 【训兽师：伏（beta）】 【验证成功】 屏幕上飞快闪过两人信息，芙尔兰留意到最后一排是数字。 373－12－31，日期吗？ 电梯门在滴滴声中打开，里面没人，芙尔兰不动声色走了进去。 陈东进入电梯，在密密麻麻的按钮中按下了【6L】的按钮。 电梯飞速往下坠去，芙尔兰的心情也沉到谷底。 这个地方是在地底？ 楼层数最大数字为18，换算下来她现在所在的地底建筑至少有五六十米深，没记错的话，星际在一百年前就全面禁止任何地下建筑，从前的地下建筑填的填，毁得毁。 ‘叮——’ 门开了。 离门最近的陈东先走了出去，芙尔兰紧随其后。 一开门，芙尔兰瞳孔骤缩。 地下六楼很大，金属制的笼子一眼望不到尽头，穿梭在里面的零星几位工作人员显得异常突兀。 没看错的话，金属笼子里，是一个又一个“人”。 芙尔兰内心只觉得荒谬：“所以陈东所说的货指代的是活生生的人？这个建在地下的违法建筑，正在做一些贩卖人口的黑色交易！” “走吧，你这周的货在那边。” 相较于芙尔兰心中升起的滔天骇浪，陈东早已习以为常，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领着芙尔兰往侧边某间房间走。 芙尔兰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这种预感在她见到陈东所说的“货”时达到了顶峰。 独立房间不大，被一个比外面更大的金属笼子占了快一半的面积。 芙尔兰喉咙发紧，已然说不出话。 如果说陈东口中的货等于人这件事情给了芙尔兰沉重一击，那当她进入房间，第一时间看清楚金属笼子里蜷缩靠后、表情凶狠的人正是那位陷入失控症试图闯进她牢房的alpha后，她真的被狠狠震住了。 荒谬，太荒谬了。 “别弄丢了。”陈东毫无察觉，从兜里掏出把钥匙交给芙尔兰。 芙尔兰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与语气，争取不会泄露一点异样，努力扮演好一位合格的同事。 “嗯。” “对了，今晚零点开幕式，早点来。” “好。” 交接完，陈东便接了个电话，骂骂咧咧出去了，独留芙尔兰一个人在房间里和笼子里的alpha你看我我看你。 alpha明显要比监狱星里的alpha瘦小一大圈，五官也稚嫩很多。 尽管现在情况特殊，处处透露着诡异，芙尔兰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两人是同一人。 考虑到可能会有监控，芙尔兰神情复杂看了眼笼子里的alpha，决定在周围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她并不天真认为alpha会主动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况，毕竟对方似乎比她的处境还要危险，况且alpha也不像是认识她的样子。 退一步说，alpha知道她是谁又有什么用？两人之间很熟吗？就算alpha有记忆愿意帮忙，身为货的他能帮多少？最重要的是，两人真的能百分百信任彼此吗？ 将希望和把柄放别人身上以求平安，还不如自己多努力。 芙尔兰假意在旁边的工作台上翻找着什么，实则处处留意。 直到，她从一大堆废稿里摸处一本名为《训练日志》的薄本。 朴实无华的名字，直戳人心的线索，就它了。 芙尔兰心中默念了句抱歉，随后翻开。 星历373年1月1日 马戏团来了新老板，听C说以前的老板失踪了。 星历373年2月15日 助手期结束，终于可以拥有自己的第一只货了。 晚上在窝看见了它，干巴巴的，又黑又丑。 星历373年2月16日 丑东西配合得不错，比其他训练师的更聪明。 J对此很羡慕，把他的货教训了一顿。 活该，叫他以前在我面前炫耀。 接下来全是可有可无的训练日常，日记本主人大多在记录自己的货和日常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直到芙尔兰浏览这一页。 星历373年12月1日 货没了。 星历373年12月16日 C安慰我没了就没了，老板也说重新配货。 半个月过去了，我还是想要丑东西。 星历373年12月26日 我后悔了，我不该让他那么优秀。 我讨厌这里的一切。 星历374年1月1日 其实你比这里的一切都可爱。 对不起。 这一页是整本日志的最后一页，与之前一笔一划中规中矩的笔迹不同，从【星历373年12月1日】那一天字迹变得十分潦草，【星历374年1月1日】字迹才又恢复正常。 唯一不同的是，日志主人在写下【对不起】三个字时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肉眼能看清这三个字在纸张的凹陷程度。 芙尔兰皱眉。 什么情况，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芙尔兰刚把日志本合上，肩膀又是一沉。 “伏，又在捣鼓你那个日记？是新的货不喜欢吗？趁开幕式还没开始，你可以去外面挑一只喜欢的，但我可先说好，刚刚你也看见了，外面那些货都比不上你房间里这一只......” 是陈东，他回来了，对方语气轻快，打趣关心的意味溢了出来。 “看着还行嘛......”陈东蹲在笼子前左看看右看看，嘴巴说个不停，“我特意让杰西斯给你留的，健壮点的活得久些。” 芙尔兰站在原地，盯着陈冬后背，手脚发凉，脸上的伪装一点点褪去。 她手中的日志不知什么情况，上面的内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连同对不起三个的凹陷处也恢复如初。 芙尔兰食指指腹停留在最后一页，机械地抚过，纸张的确光滑如初。 原来，这本《训练日志》是“她”的...... 第3章 地下动物园02 趁着陈东背对着她的时间，芙尔兰大脑飞速运转。 C是陈东，J暂时不知道是谁，但从前者不难推算出J肯定某人的姓氏拼音首字母。 电梯外的屏幕上，最后一排数字为【373－12－31】，换算成日记上的时间，不正好是【星历374年1月1日】前一天！ 而在她进入这个“梦”之前，外面的世界是星历378年，单从时间算，里外整整差了快五年。 芙尔兰面色难看，目光从陈东身上转移到还蜷缩在金属笼子里的青春版alpha。 时间、人物、细节全对上了...... 芙尔兰已然无法再用“这是一场梦”“她在做梦”这样的理由宽慰自己。 回想起被卷入这个陌生环境前所发生的一切，芙尔兰心沉得更厉害。 她现在的情况更像是精神力进化出实体后，被迫卷入了失控症发作的alpha的精神世界中？ “伏，伏？” 陈东叫了一声见芙尔兰仍然没反应，单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许是芙尔兰想得太入迷，陈东什么时候起身走到她身边也没注意。 芙尔兰迅速收敛起自己过溢的情绪，揣摩着日记中身体主人的状态——痛苦、矛盾、挣扎、自责...... “不用了，就他吧。” 日记上并没有写伏到底有没有收下alpha，但她必须收下。 就和不久前芙尔兰发现自己灵魂出窍后的担忧一样，她没法保证梦的主人公，即这名alpha出意外后，还在他梦里的自己会不会也跟着出意外。 比如困在alpha的梦里一辈子，又或者一同伤亡？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芙尔兰决定先把alpha放到自己的地盘内，他在她能看得见的地方，总比看不见的地方要安心些。 陈东还想说点什么，但一看见芙尔兰发白的嘴唇和略微僵硬的脸庞，硬生生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只剩下带着强烈安抚色彩的“节哀”两字。 节哀？ 此话一出，芙尔兰心下更加确定，日记本就是“伏”的，也是“她”的。 她根本不认识这些人，也没听过跟这个地方有关系的任何信息，可人无法想象出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东西，她是真实的，alpha也是真实的，那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是也是真实的？ 芙尔兰总觉得有什么呼之欲出，但又总差一点点。 她现在很乱，今天一整天，白天道黑夜，没有一刻是放松的，她一直在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往前走，还不能停，一但停下脚步，后方涌来的黑暗随时将她吞没。 “你不忙吗？晚上不是开幕式吗？”芙尔兰故作闲聊，实则套话。 陈东却当她是在赶客，不过也没生气，只当她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开心，笑了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毕竟以前每次开幕式我都忙得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芙尔兰墨玉般的黑眸像是会说话一样，静静地看着陈东，陈东还想大吹特吹的嘴脸瞬间收拢：“咳咳，好吧，其实是因为山里来人了，开幕式大头都交给他们办，训练师只管表演。” 芙尔兰适当表现出几分讶异，陈东嘿嘿一笑：“这不是刚忙完才来得及告诉你嘛，我跟你说......” 货、零点开幕式的表演、山里、日记...... “那你等会去做什么？” 芙尔兰打断还在滔滔不绝说着八卦的陈东，重要的信息拿到了，再继续听这些毫无价值的话语纯粹是在浪费时间，早点找到出去的方法才是当务之急。 “确认今晚开幕式名单，”陈东一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刚好差个帮手，我看你挺闲的，走吧。” “不许拒绝，”不容芙尔兰拒绝，陈东拉着她就往外走，边走边说，“这段时间我帮了你这么多，你不会连这种小忙都不帮你陈哥吧......” 芙尔兰：“......” 她只是假装试探，没想到对方这么上道。 芙尔兰反手将门关上，门关合的前一秒，芙尔兰与笼中的alpha四目相对，还是一如既往的警惕。 看着对方可怜巴巴的样子，要不是那一双眼睛，芙尔兰或许没那么快认出他来。 陈东像是游戏里尽职尽责的npc，一点点指引玩家芙尔兰探索地图，灰色覆盖的未知领域一点点被消退。 芙尔兰跟着陈东去了很多间与她类似的房间，见识了很多训练师，所幸有陈东这位负责的向导在，再加上其余训练师对她的态度基本上都是不冷不热，哪怕对她打招呼，芙尔兰也是回以同样的态度点头，一路下来，竟然没一个人看出此芙非彼伏。 陈东一手拿着本子，另一手拿着笔，每见完一个人便淘出笔和本在上面写写画画。 芙尔兰好奇下，故作不经意间靠近瞄了两眼，发现上面是一个又一个人名，人名后基本上都打上了一把勾，除了杰瑞德。 J，日记上另一个人出现了。 芙尔兰收回视线。 陈东刚要抬步往前走，想到什么，侧头小声问：“杰瑞德那，我一个人去吧。” 芙尔兰摇头：“一起。” 陈东狐疑看了她两眼，语气小心又带点后怕：“先说好，你俩不许打架。” 芙尔兰扬眉，没想还有这出。 上次你俩打起来，结果遭殃的是我，你说你一个B级beta哪来的力气，把A级alpha的杰瑞德按在地上锤，我拉架，你还给了我一拳，你知道我顶着熊猫眼被笑话了一个月有多惨吗？” 芙尔兰一听来劲了，仔细看了看陈东的眼睛，没看出有什么残留的痕迹，视线反倒是被他蓝色的头发吸引，脑中不由浮现陈东顶着一头蓝毛配一只黑眼圈的样子，莫名有点好笑。 “看、看什么，早就好了，得亏我每天都有厚敷药膏，要不、要不联邦将损失一张即将穿越星辰大海永刻星际历史的完美俊脸。” 芙尔兰看着一脸臭屁，脸颊微红的陈东，忽然浑身一阵恶寒，初见陈东还以为是邻家大哥哥类型，没想到是自恋话包子。 芙尔兰不想再听，抬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陈东谈到杰瑞德时前朝这个方向看了两次。 陈东见人走了，紧忙跟上，也没说话，只在心里不停犯嘀咕：“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总感觉今天的伏很不一样，可具体哪不一样他又说不清。” 总之很吸引人就对了...... 地下15层。 芙尔兰一踏入训练场，便再次被里面的场景震得瞳孔一缩。 巨大空旷的训练场里布满了数不清的人，这些人统一穿着水泥灰衣裤，有的手里拿着鞭子不断对着空气或跪在地面的货鞭打，有的拿着本子在一旁边观察自己的货边记录，有的骂骂咧咧指导货的声音让隔着几十米的芙尔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芙尔兰盯着不远处一头红发的alpha，身体传来陌生的熟悉感，她莫名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两人往红发alpha那边走，距离还剩不到五米时，陈东提高音量喊道：“杰瑞德！” 杰瑞德闻言转身，看见朝他走来的两人，习惯性将两人从头到尾快速扫视了一遍，却在看见芙尔兰时，目光停顿了一下。 伏不是beta吗？没有信息素，也没有精神力，空有B级身体素质，他刚才怎么恍惚间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精神力波动，以及一股极淡的香味？ 芙尔兰视线不着痕迹地在杰瑞德上衣左胸口处的图标停留了下。 黑底，白色的线条构成的方框中包裹着一个数字8。 芙尔兰在脑中搜索类似的品牌与公司，没发现哪一家的logo是这样的。 杰瑞德没开口，慢条斯理擦拭着手中的鞭子，显然一副等对方先开口的高高在上的样子。 陈东倒没什么感觉，像是习惯了与对方这样的态度，公事公办地说明来意：“今天晚上你倒数第二位出场，没问题吧？” “压轴是谁？”杰瑞德擦鞭子的手一顿。 “不知道，不过我猜是山里的。”陈东低头在写有杰瑞德名字的那一排后打上了勾。 “山里？”杰瑞德抬头，语气震惊又疑惑，“山里怎么来人了，又出事了？” 陈东合上本子，抬脚就要走，听见杰瑞德这样问，耸了耸肩：“我也想问，可惜没人告诉我。行了不多说了，我还得忙呢，你要是有消息，光脑上和我说一声。” 陈东作势转身就要走。 杰瑞德瞧陈东那样子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把话头转到芙尔兰身上，不怀好意道：“听说老板给你配新的货了？” 芙尔兰没想到杰瑞德能那么自如突然谈到她身上，还是充满挑衅意味的问话，想起来训练场之前陈东说的话，你俩不要打架，原来是字面意思。 怎么看，伏和杰瑞德两人都算不上什么能坐下来好好说话的关系，那这样就好办了。 “走吧。”芙尔兰淡淡道。 在场两人皆是一愣，都以为今天两人就算不动手，一顿争执是跑不掉的。 结果，她就那么轻飘飘揭过去了？ 伏，转性子了？ 陈东最先回过神，一看芙尔兰已经走出两米远，有点欣慰又有点感动，急忙跟了上去。 半晌，杰瑞德也反应过来，看见又离他更远的两人，准确来说，是紧紧钉在伏因行走而晃动的发尾上。 她，不对劲。 比销货后的她更加不对劲...... 两人上了电梯，芙尔兰收货到的信息暂时够了，她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有用的线索，顺便接触下将她拉入这个地方的青春版alpha。 “伏，总感觉你变了。” 陈东冷不丁一句话，把正在整合脑中信息的芙尔兰猝然拉回现实。 芙尔兰目不斜视，面如平湖，实则心跳如鼓：“你想多了，我只是有些累，最近的事......你知道的。” 芙尔兰话语中适当的停顿与留白，以及略微疲惫和悲伤的神态，十分具有迷惑性。 陈东点头，以示肯定，伸手拍了拍伏的肩膀：“变得更成熟了。” 芙尔兰：“......” 真服了，还以为她掉马了。 ‘叮——’ 电梯门开了，陈东临时有别的事，两人各走各的，芙尔兰按着走过一遍的记忆，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刚把手搭在门把手上，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伏，老板找你有事，他在814等你。” 芙尔兰有点遗憾地看了一眼刚握在手中的门把手，心中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老板没说别的吗？只需要我人过去？” “没，只说让你过去。” “好。” 814......应该是8楼第14间的意思吧。 电梯里的芙尔兰按下了8L的按钮。 814办公室。 西装革履的中年beta，正对着光脑投射出的光幕上，面部做了模糊处理的人点头哈腰。 “今晚就按照我说的去办，那位叫伏的训练师可以操作一下，记得处理干净些，别再给组织流下一大堆烂摊子了。”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