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栎》 第1章 启程 终于自由了!! 楚栎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看到刚刚收到的赔偿,和之前的余额合在一起终于够了今年的攒钱目标,可以躺平一阵子了!!只是有些感慨……毕竟在公司待了这么多年,虽说没立什么大功但也无大错。公司里的同事人也都很好,很可惜突然就收到公司要重组的消息,说是重组无非就是关掉这家分公司。 明明效益不错的,楚栎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合该也不是她这样小小打工人该想的事情。现下要做的是去玩个痛快,把这几年没有玩过吃过的都要玩一遍吃一遍。 很快,大数据推送了一个标题为《今年夏季必旅榜》的视频,位居榜首的是一个名叫落城的地方。 落城位于西南方,楚栎爱好奇闻异事听的最多的便是西南城市流传的传说和神话。 看完了整个视频,楚栎自认最感兴趣的还是落城,便在网上咨询了旅行团。恰逢旅游旺季,团很多且价格合适,旅游的路线也符合她这样的年轻人。 瞥了一眼行程表,本周五出发下周五返回。距离周五还有两天,作为J人和P人反复横跳的她当即决定收拾行李,以便到时直接出发。 只是收着收着心里的黑色小人儿跑出来告诉她该奖励自己打游戏了,白色行李箱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内心欲哭无泪。 楚栎喜欢玩游戏,几乎没有她不玩的,在网络世界的社交颇为广泛。 队伍频道:木乐林(老五):【姐妹们兄弟们,我周五出去玩儿,有一周不在谁来帮我托管。有偿。】 桃桃桃桃(老大):【诶呦,我来我来,我可眼馋木子姐的外观了。我来给你打本做日常,不要钱都行。】 游园(老三):【我去你的桃贼,怎么还越卷越低。】 看着队伍频道里吵吵闹闹的,楚栎弯了弯眼睛,嘴唇翘起,颇为得意。 木乐林(老五):【看来我的号没白买,竟让我最爱的亲友们为了我大打出手】 游园(老三):【你放心,不是为了你大打出手,是为了你的号大打出手。】 桃桃桃桃(老大):【 1】 烛龙凰&醉离&汴御:【 1】 屏幕前的楚栎眼前一黑,这帮人!!就不能托付!太腹黑了。 汴御(老四):【说起来我记得二姐是不是也要去旅游来着。】 烛龙凰(老二):【是。】 汴御(老四):【我会想你的.jpg】 烛龙凰(老二):【少恶心我。】 桃桃桃桃(老大):【好啦,我来代管木子的账号,二妹的账号要找人代管吗?】 烛龙凰(老二):【四弟来吧。】 汴御:(老四)【?苍天开眼呐,真是苍天开眼呐,我终于能免费玩儿到氪金大佬的号了呜呜呜呜呜呜呜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醉离(老六):【那你祖坟在地下后台很硬啊,上上次出国留学说自己祖坟冒青烟;在外遇到枪战没伤到你还说祖坟冒青烟,你家祖坟一年能冒三次青烟。】 几人又扯了会儿皮,各自干各自的事了。 下了游戏,女人撑着脸似乎在思索什么。入了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见眸中的凉意越来越明显。 “主人。”黑暗中,低沉的女声打破了这片宁静。她抬手打开客厅的灯,走向沙发上的女人。 锐利的目光紧盯女人脚下那块儿地,走至她身边头也不抬。 女人掀了掀眼皮,摘下眼镜问道:“阿紫,查的怎么样了。” “回主人,落城那地方近期不大太平。有一团伙经常会在深夜出行抢劫,但抢的并不是珍贵财物。倒像是……” “在寻找什么,对么?”女人的声音凉凉的,不禁让阿紫咽了口口水忙向她跪下。 “是属下能力不足,查不到他们具体在找什么,也不知是不是主人一直在追寻的东西之一。” 女人抿了口桌上的茶水,又将小茶杯拿在手里把玩。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半晌不说话令阿紫紧张的很。 “罢了。”女人叹了口气,想起今早的卦象直指落城,似乎在告诉她落城有她想找的东西或线索。 “去帮我收拾行李吧,你也一起去。” 阿紫的身子顿了顿,点了点头。 转眼间来到周五,木云市的太阳如火炉般烤人,像是不给人蒸个室外桑拿决不罢休。 楚栎将防晒涂了又涂,内心暗自发誓绝不能被太阳晒黑,哦不,晒伤。 微信弹来二姐的消息,问是不是准备出发了。楚栎昨晚才知道原来游戏里的二姐也是要去落城,她们将成为金兰队里第一对儿面基的姐妹。 想想就很兴奋,怀抱着这样的心情,楚栎出发去了机场。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开心的恨不得给路上的花花草草都打个招呼。 到了机场还有充足的时间,就是充足到她三次忘记把电子设备从包里拿出来,看着后面人的目光简直要尴尬到脚趾抠地了。 “不急,而且你的雨伞没有拿出来。” 那女人的声音很好听,情绪平淡,咬字清晰。就是,就是有些像在耳语…… “谢……谢谢。”虽说不着急,但搞错这么多次自己也会有压力。所幸这是最后一次了,背上背包后的楚栎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要顺顺利利的。 一转身,撞在一个柔软的地方,鼻尖带着木质香水的芬芳。自己的腰被扶住了,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 是刚刚那个女人,戴着口罩看不清她的脸,但能从她的眼里看出这人是在笑。 “怎么?小姐看我看呆了?” 语气比刚刚有温度多了,楚栎不争气的红了脸。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无事。”女人始终是笑眯眯的,“刚才瞄到你也是去落城,很巧。” 楚栎本不想多说,想着道了歉就离开。没成想对方主动开了口,不过旅游旺季,又是榜首去落城的人自然很多。 木讷的点了点头,尴尬的解释了下:“没去过想着去看看。” 女人也不说话,她身边身材高挑的女子一直盯着楚栎看,楚栎被看的不自在抬眼瞪了回去。 阿紫自知理亏,低下了头。 “抱歉,我妹妹从小没见过多少漂亮的女孩子,一时看你呆住了。”话一出口,阿紫和楚栎齐齐看着女人。 阿紫面上不显,但内心显然是要裂开了,碎的一片片。楚栎则是全身血液都凝到了脖子以上,不仅双颊泛红,脖子也红的不行。 “你可叫我姜音离,旅途愉快。”女人的手骨节分明,皮肤白皙,手指修长就是有些凉。楚栎握上去时好似无意被捏了下,很快又被松开了。 “我叫楚栎,旅途愉快。” 三人没多在原地逗留,因着楚栎要去便利店。那两人先去了登机口,一路上阿紫快要被问题憋死了,一会儿警惕周围一会儿看看自家主人。 姜音离的心情似乎很好,大概是因为那女孩儿。但阿紫并不理解主人为何会因这冒失的小姑娘心情好。 “别瞧着我了,你有心事这几个字都要举到我面前来了。” “想我为什么会对一个没见过的女孩儿这么热情?” “是不理解,但主人你的事你开心便好。属下只是好奇并无冒犯之意,况且主人活了许久有能让你心情愉悦的就是好事。”阿紫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姜音离过了会儿才理清她话里的重点。 “因着是妹妹,所以心情好。” 阿紫摸不着头脑,她跟着主人许久都不曾见过主人身边有其他亲近之人,怎地会突然出来个妹妹。 “就说你平时少泡在武馆里多接触现在的世界吧,你瞧瞧都和社会脱轨成什么样子了。这个姑娘是我游戏里认的妹妹,玩的很好。” 阿紫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不勤于武学的话保护不了主人。” 算了,不跟这傻孩子计较。 当飞机飞上万里高空,阿紫紧紧攥着身旁的扶手生怕这飞机出了什么事。看见其他人都休息了,姜音离在她耳边轻笑道:“阿紫,你这般攥着扶手也是没用的。这个大家伙要是出了事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完。” 阿紫睁开眼,脸色十分难看。姜音离看她的反应后心情大为美妙,直夸她有趣。 “……主人偶有活泼的时候,真叫人招架不来。” 嘴巴毒毒的很安心。 距离落城还有三个小时落地,两人安心的闭上眼睛睡着了。阿紫睡眠浅又知晓主人的口味,给她挑了一份餐食。 “女士喝点什么呢。” 阿紫没怎么喝过这些小甜水,往常跟着姜音离都是喝茶或白开水。这次出来见世面便想尝尝不一样的,她指着小推车上的绿色瓶子。 “要一杯。” “要加冰块么女士。” 阿紫摇摇头,从空姐手里接过纸杯,仰头全喝了。 喝完便感觉有一气直冲鼻腔,些许难受,还连打几个嗝。 什么东西,喝了这么难受以后还是不喝了,阿紫内心嘀嘀咕咕的把纸杯推远了。但小推车从她面前第二次经过的时候她又忍不住了,问空姐要了那红盖子的饮料。 好似和刚刚那绿瓶子的差不离,一口下去阿紫瞪大了眼睛,比那绿瓶子的好喝!!又想起刚刚给她倒饮料的空姐说这叫可乐。 姜音离朦胧间察觉到一股炙热的视线,猛地睁开眼睛警惕四周。结果只是阿紫在看她,先她开口:“主人,这个好喝。” 女人瞥了一眼杯子里还在冒小泡泡的液体,“可乐,你喜欢的话我在家里囤几箱。” “真的吗?”两眼的冒光了,却还装作正经的样子摇摇头拒绝了,“一瓶就好,若是囤上许多我对这东西上瘾便不好了。” 姜音离轻笑摇摇头将可乐一饮而尽,明明是喝饮料偏喝出了一种酒的气势。 飞机响起广播,落城就要到了。此时楚栎也睡饱了,抻了个懒腰等待飞机降高。 落地的颠簸很大,飞机滑行了十来分钟后停了下来。陆陆续续有旅客起身自己拿背包和行李站在通道处,楚栎低头从座位下把自己的背包抽出来抱在身前。她的座位靠窗,不急着出去。 过了会儿旅客缓慢向前移动,走一下停一下。空姐在机舱门口给顾客们打招呼,微笑的送旅客下机。 待楚栎到行李转盘时,她看见自己的行李箱已经在一个女人手里了。从远处看去那女人气质出挑,怎么能有人把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衬衫穿的那样好看。目光一路从下向上看,忽的对视上了那人的眼睛,楚栎又闹了个大红脸。 走向姜音离的速度慢了些,心想自己该不会被当成变态了吧,那炽烈的目光被当事人捕捉到后的窘迫就要压垮她了。 “你的行李,我到的时候它孤零零的躺在传送履带上。我见它可怜就先拿下来了,五妹不会怪我吧。” “五妹?!你是二姐!?” 姜音离勾起嘴角,浅浅笑着时会看到一边有淡淡的酒窝。 ‘烛龙凰’平时在游戏里很少说话,连打字都很少,非常神秘,大家想当然的觉得二姐线下定是个高冷御姐。 虽然是御姐,虽然高吧,但没有很冷。就是总在她面前莫名很窘迫,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走吧,导游在接车点等我们。”行李箱被人一推,飞向主人的怀抱。 这团较为阔气,不像别的旅行团租的大巴反而给旅客提供的是六座商务车和越野车,乍一看以为是谁家助力来接老板的。楚栎自嘲的摇摇头,果真是很久没出来玩儿了。 “发什么呆呢?” “来啦来啦。”楚栎推着行李箱小跑过去,导游把行李箱安顿在后备箱。一切准备就绪即刻出发,越野车载客三人,楚栎和姜音离所在的商务车加上导游一共载客六人。 楚栎记得这是个十人旅行团,还差两位旅客。 这时坐在副驾驶的导游在旅行群里发了消息,解释了一下另外两位已经在去往民宿的路上了。 “那两位是先来的落城才报的团。” 车上其他人点点头后又自己干自己的。 现在的年轻人大多不爱社交,楚栎心想着该不会这一车都是I人吧。看向隔了一小过道的姜音离,那人正盯着窗外发呆,楚栎感觉自己用视线将她里里外外扫描了个遍也不见这人回头。 又无聊的把自己脑袋转回去了,在包里翻找着给二姐带的礼物。 姜音离感受到视线剥离暗暗叹了口气,这小姑娘的视线有些让人招架不住。但不知什么心思起来,趁着楚栎毫无防备找礼物的时候突然扭过头开口问了一句:“我好看吗?” 惊的后座的阿紫睁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时候她家主人变得这么自恋了,以前也有但还没到主动问别人自己好不好看的地步。 楚栎手一抖,红色的绒盒自手心脱落。在半空中被另一只手接住,不过几秒又回到了自己的眼前。 “谢谢。”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想伸手去拿。却见那绒盒跟着另一只手的主人跑了,楚栎有些急,那里面是她最重要的东西,从小带在身边的。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五妹,我好看吗?”姜音离一直保持着微笑,但楚栎就莫名感觉她像个小魔王。温温柔柔的但内心藏着坏,有种被坏姐姐调戏的感觉。 别的不论,眼前这坏女人长得的确好看。单是一双眼睛就能勾走别人的魂儿,眼尾的泪痣更添了些妩媚。鼻梁直挺轮廓分明,侧面看去线条清晰又添了几分清冷感。 楚栎点点头,回了一句好看。那绒盒原封不动的被好看的主人送了回来,礼物已经找到,但还是等到民宿安顿好再送吧。 楚栎这样想着。 第2章 落城之旅 今日去的是落城郊外一处地下古庙宇,听导游介绍落城人民信奉龙凰神。所谓龙凰神便是凰翼龙尾人身人面的神,相传这龙凰自混沌初期就已经存在。 龙凰神睁眼为昼,闭眼为夜,掌控时间与日月星辰,赐福部落,斩尽不利之人。对于落城本土民族来说,这是他们的保护神,他们也自诩龙凰神后代。 “据老一辈人所说,那时部落人民曾向凰神祭了一名男子,但龙凰神大怒。将那部落屠尽,后面有一外来部落侍奉龙凰神,向其祭了一名女子,神便允许这些人在这里建立部落绵延子嗣。” “所以现在的落城人民是后来部落的子女?” 导游点点头,领着几人进入地底古庙的通道。四周都是黄土凝成的墙壁,很坚硬厚实。楚栎收回敲墙的手专心注意脚下,进了地底光线较暗只有昏黄的灯火勉强能依据身形分辨谁是同伴。 姜音离的视线一直在看着前方没有注意脚底被缝隙绊了一下,后方的楚栎下意识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好凉,明明是夏季眼前这人体温却不似常人。 “放开。”不知是不是错觉,姜音离的语气不大高兴。楚栎收回手,站在原地有些呆。不过几秒,姜音离转过身微笑道:“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就摔倒了。” 声音一如之前那般温柔,好像刚才的冷漠是楚栎听错了。 通道不长,很快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右侧立着两座石像,其中一座便是凰翼龙尾人身人面的龙凰神。而另一位……楚栎想了许久也想不起来这是谁,谁又能与龙凰神齐名立石像呢? 导游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倒是姜音离先开了口。 “右侧的女人石像是龙神的妻子——离玉,是部落中给龙神祭祀的女人。” 那女人是祭品?!楚栎瞪大了眼睛。 “那女人是祭品,根据《巫雅·龙凰纪》所写。龙凰见到女人后便爱上了,娶她作为妻子。后面女人为龙凰诞下一女孩儿,可惜那孩子作为人类无法承受龙凰的血脉咒印早早夭折。而女人也因与龙凰交合无法承受其力量,在产子后死亡。” 期间,楚栎一直在专注的看着姜音离,这个故事在她的脑海里形成了一幅画面。 “而龙凰神因为心爱之人的死亡,悲痛欲绝陷入了长眠。之后再无人见过这位神明,有些人认为龙凰神不是沉睡而是力量泄出身体虚弱,在神隐时代被其他神明击杀。” 待姜音离说完,楚栎讲述自己所知道的版本。 这片土地还处于部落时期时,龙凰就已经存在许久,祂庇护这一方土地和子民。人们供奉祂以换安居乐业,风调雨顺。本是与世隔绝的部落,但在秩序成立后的第二十一年首领身边出现了一名祭司。他说要让国家更富饶强大就要向龙神进行活人祭祀,于是首领挑选了一位身强体壮的勇士作为祭品献给龙神。 龙神每纪都要派使者来取子民供奉的祭品,但见使者带回来一男子勃然大怒。使者回到部落质问,祭司丝毫不将使者放在眼里直接斩杀。污蔑使者与龙神并不想真正庇佑国土与子民,用秘法操纵他们反抗自己的神明。 龙神得知自己的使者被杀,子民反抗,一气之下屠遍整座城。使那一块儿土地被黄沙掩埋,终日迷雾环绕。自那之后龙凰陷入沉睡,直到龙凰纪年第213年一位女首领带领子民踏入这片未知的土地。于一处洞中取得血珠唤醒沉睡的龙凰神,得知这里的过往后决定安顿下来。 龙凰继续庇佑这片土地,指引人们开荒耕种,挖取地下水源,圈养牲畜,传授音乐与文字等等。十年时间让一片黄土变成一小片绿洲,人们敬爱这位神明。 只可惜……历史重演但没有历史那般惨烈。十年又十年,老首领身边出现的祭司再次让这部族向龙凰神献祭活人,只不过这次是女人。洗脑老首领让龙凰与女子成亲便可长久庇佑城池不倒,繁荣昌盛。 老首领信以为真,将自己的小女儿作为供品进献给神明。使者带走了女子,没过多久女子活着回来吓了老首领一跳。女子告诉老首领,已经在秘境中与神明成亲,并且有了孩子。 首领将这一消息告诉了祭司,祭司以送礼品之名要护送女子回到龙凰的秘境。那是祭司第一次见到龙凰本尊,强烈的压迫感使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后面的故事也如你说的,龙凰的妻子和孩子在生产时齐齐离世。只是我听到的故事结局是龙凰和祭司厮杀起来,祭司死亡。龙凰神□□破碎,神力寄存与血珠之中。” 姜音离听完后若有所思,“人们还真是富有创造力,一个故事有不同的版本有不同的结局。” 两个石像前有蒲团,姜音离拿出在庙宇外买的香跪在离玉的石像前恭敬的将香插在香炉里,俯身磕了一个头。 起身时,楚栎看到姜音离手中有一颗红色的珠子,和自己绒盒里的差不多。下一秒便不见了,楚栎以为自己眼花使劲眨了眨眼,那人手上仍旧没有东西。 “妹妹要盯着我看多久,再这样我们跟不上队伍了。” 真是的,怎么老在这漂亮姐姐面前闹笑话还被抓包。 石像之后的地方是壁画阁,上面刻画了那时神明与部落间的故事,所画的版本和楚栎说的差不多。姜音离皱着眉看向龙凰的画像,心说画的当真是奇丑无比。 “这龙凰庙其实是一座墓地,葬着的是龙凰的妻子离玉大人。考古队介入后修葺了这墓地才变成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听说这墓里还放了两颗珠子现下也被收归国有。”导游在前方用大家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解说着。 壁画阁后的区域是不可开放的,楚栎只在警戒线外探头看了一眼就走了,里头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回到地面上,姜音离长舒一口气,地下闷的要命,人不多但氧气有限后面明显感觉到头晕恶心。反观楚栎跟没事人一样的和导游讨论待会儿去哪吃饭,想尝一下这边的特色美食。 “我就不去了,在地下待久了不大舒服想回民宿待会儿。”楚栎见姜音离面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颜色有些担忧。 导游安排车辆把姜音离送回了民宿,又载着其他旅客去了不远处的饭店。 一进门,姜音离肩上的黑鸟便飞到空中化作人的模样。 “禀告主人,属下查到距这家民宿外28公里处有抢劫团伙的据点。我已经除掉了,他们的头目临死之前告诉我抢劫是为了找血珠。” 姜音离慢悠悠的擦着手,好似阿紫杀人时的血溅到了自己手上。将纸团精准的扔到垃圾桶里后才开口:“血珠?” “是的主人,依据他们掌握的情报来看知晓龙凰血珠是两颗,一颗为龙一颗为凰。两颗均能活死人肉白骨,凡人应当是冲着这点来的。他们还不知道龙凰血珠是开启秘境的钥匙,现下他们一颗都没找到。” 听到阿紫最后一句话,姜音离轻松了许多,至少一颗都没拿到就证明她要找的人还没出现。或许跟这帮人合作能让他们替自己找,但……血珠必定要回到自己手里的不可能交给任何人。罢了,还是自己找。 阿紫偷瞄主人一会儿眉头舒展一会儿紧锁的精彩变脸,自己缩着脑袋当鹌鹑,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忽的又想起来一件事,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叮呤当啷的东西。 定睛一看,是一堆狗牌。上面的符号姜音离自觉得在哪里看到过,只一时想不起来。 这会儿楚栎吃得开心,因着美食文化与木云市多有不同,拍了好多张食物的照片和导游一边吃一边聊天。水足饭饱后给姜音离打包了几样特色小炒,毕竟她们两个人应该都没来得及吃东西。 一上车,楚栎盯着自己的背包,总感觉自己的包好像被动过了。刚刚吃饭的时候因着车不走,只拿了贵重物品在身边,包里只有化妆品护肤品一类的。 应该是错觉吧,楚栎坐下顺势抬头时通过后视镜与司机对视。那个眼神令她打了个冷颤,慌忙移开目光。怪怪的,总感觉怪怪的。 回民宿的路上导游回答其他旅客的问题,楚栎没心思听。一心想着刚刚司机那个眼神,她从神情中感受到了威胁。 她自认第六感很准,于是在下车后把导游拉到一边问着关于司机的问题。导游以为是投诉,忙不迭的替司机给他道歉并且承诺之后绝不发生类似事件。 因着是一家公司,导游让开越野的司机来开这辆商务车,给楚栎表明了态度。 傍晚导游在群里发起烧烤邀请,楚栎首当其冲,姜音离和阿紫紧随其后。有两个旅客没回消息,敲门询问只说不舒服不去了。依旧是他们几人,上了车,新的司机通过后视镜朝她们微微点头。 “谢谢,你带回来的东西很好吃。” 在楚栎眼里腼腆的阿紫主动开了口。 “没事,二姐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饭菜你们喜欢就好,是导游推荐的。” 坐在副驾驶被cue到的导游骄傲的举了自己手中的小旗摇了摇,仿佛在说:“不愧是我”。 路途较远,车里的其他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坐在后座靠窗的一个男生聊到恋爱话题,讲自己与女朋友的恋爱故事,给其他人喂了一嘴狗粮。 坐在楚栎后面的男生趁机问她要联系方式,被楚栎委婉拒绝。阿紫看在眼里,她不明白人类之间要联系方式是为了什么,学着男生的样子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举到楚栎面前。 楚栎笑了,掏出手机扫码两人顺利加上好友。那男生见到两人这么顺利以为楚栎是不喜欢异性才拒绝,顿时没那么不愉快了,于是不死心的去“骚扰”车上另一个女生。 姜音离瞥了他一眼,鼻子发出单一的音节又闭上了眼。尬的男生收回了手,缩着脑袋装乌龟。 到达烧烤基地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基地的帐篷周围有挂灯。导游安排的十分周到,在她们还没到的时候就有人准备好烧烤炉及食材。也不需要她们怎么动手就能吃到香喷喷的烤串,中午吃了特色美食本就开心的楚栎这下更是高兴的像只蹦跳的小兔子。 手里拿了一串又一串分给其他人,导游和司机在烤,她就充当传递者往外拿。边拿边夸,有一种要把烤肉的人夸上天的感觉。 旁边两个男生鼓捣好了音响,放起了舒缓的音乐。纵使楚栎不会跳舞,也随着音乐的鼓点跳了几下。一抬头看见姜音离在看自己又害羞的别过了头,为什么盯自己被抓包害羞的还是自己。 这不公平!! 鼓起勇气抬头继续对视,只见姜音离脱下外套扔在地上缓步向自己走来。女人一步一步走的很稳当,自己的心倒是不太稳当。音乐声盖不过自己的心跳,被胸腔保护的器官此刻正高频率跳动。 “我饿了,你手里的串还没有给过我。” 女人凑的很近,垂落的发丝弄得楚栎脸痒痒的,心也跟着发痒。声音像被蜂蜜泡过,甜甜的软软的,在撒娇似的。 反应过来的楚栎把右手的烤串横在两人之间,其实近乎放在了姜音离嘴边。女人轻笑,捏着楚栎的手腕张嘴咬下了串尖的肉。从远处看来像是楚栎在喂她,阿紫看在眼里,阿紫不理解,阿紫选择闭眼睛。 “很好吃,你脸又红了。” **裸的调戏,楚栎长这么大红的脸都没这几天多。明明对二姐是高冷御姐的印象啊天,怎么就变成了魅魔御姐!!自己还不争气的被勾引到了。 其他人吵吵闹闹的丝毫不影响这边俩人在演偶像剧,阿紫不懂,阿紫饿了。本朝着烤炉的方向走,但作为影卫的敏感让她脚尖一转去了相反的方向,只留一只分身小鸟站在姜音离的衣服上。 反正她黑,主人的衣服也乌漆嘛黑的其他人瞧不见。 树林后有几个男人讲话的声音,细细分别有三位,其中两位阿紫过耳不忘,百分百确定是旅游团的两位司机。借着烧烤基地那边的灯光,她瞧见三人身上也有抢劫团伙类似的狗牌只是形状不一样。 分身将阿紫的发现传音给了姜音离,彼时刚有些玩心的她收回心思冷静了下来。楚栎一路小跑到她身边,邀请她品尝自己的烧烤手艺。 “该回去了,栎栎。”姜音离淡淡一笑,接过她的烤翅。楚栎眼睛不眨的盯着她吃掉自己的烤翅,期待对方评价。 “很香,之后回木云市我想邀请你来我家。礼尚往来,你请我吃了你的烤翅,我当然也要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姜音离挑挑眉,余光看到了在食物上做手脚的导游。什么都不知情的楚栎很开心,点头如捣蒜。 “回去的话我们跟导游说一声吧。”微凉的手抓住楚栎的胳膊,女人对她摇摇头。欠身在她耳边道:“你如果相信我,就面色不改的听我说接下来的话,眼睛不要乱看。” “落城近期出现了一抢劫团伙,我和阿紫是为了这件事来到落城。眼下我们旅行团的导游是这团伙的成员之一,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已经在食物上动了手脚。只是药效还没发作,所以我们要趁着药效没发作之前先逃离这个地方。” 一字一句都落入楚栎的耳朵里,本炎热的天她却听得浑身冒冷汗,抢劫团伙她当然听过只是那是来到落城以后才得知的。她以为不去偏僻的地方就不会遇上,谁知道一开始这个旅行团就是个圈套。 “可是……可是我们能逃去哪里?阿紫呢,我刚刚没看到阿紫!” “阿紫先去找警察了,我们的手机是没信号的。并且如果要跑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你可以吗?” “问的什么话,为了活命不可以也得可以。药效还不知什么时间发作,能跑一段是一段。”楚栎愤愤的说道,小跑到自己的帐篷里拿走了背包。姜音离思考过后为了不打草惊蛇便把自己的外套留在了草地上,招招手,衣服上的小鸟飞到了她的肩膀上。 楚栎虽疑惑,但眼下没有时间让她去好奇。她们凭借着记忆沿路返回,半路上由于楚栎吃的太多提前发作晕倒在路边。姜音离背着她,汗水浸湿了她的衬衫,脚步未曾停下。她不知道阿紫去了哪里,在十分钟之前两人的主仆契约感应就已经消失了,距离过远她感应不到。 忽的,在黑夜里五官格外灵敏的她听到远处有车子驶过的声音。夹杂在其中的是导游咒骂声,对方发现偷跑的两人追了上来。 情急之下姜音离只能背着楚栎跳入一旁的树丛,“刺啦”一声,手臂被树枝划破,白皙的皮肤出现淡淡的血痕。 这是一座山,离她们住的地方有十几公里。现下她们都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不敢贸然寻求人帮助。 “信号到这里就消失了,她们一定在附近,给我搜。”车上下来六七个人,借着树木的缝隙,姜音离看到发号施令的正是导游本人。那人捡起马路上两个小东西,姜音离认得那是微型追踪器。 该死,疏忽大意了,被人安装这东西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第3章 险中生 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身后是求追不舍的追兵。逐渐的姜音离开始头晕脑胀,看不清眼前的路。脚下一滑两人齐齐摔倒,楚栎兜里有一个东西滚了出来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血珠,姜音离对血珠不可能认错。从外表上来看,这血珠也不是人间的仿品,血珠自身的微光是现有技术无法造假的。她伸手将血珠拿在手里竟然有种难以忍受的炙热感,她强忍疼痛用小刀划破自己的手掌,当血液与血珠接触。珠子便不再那么烫,并且治愈了她的伤口。 “找到你们了。” 脑后抵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姜音离知道那是什么。血珠扔在地上,举起了双手。 “看来老板的秘法符真的好用,没让我们跑空。”导游跟周围的兄弟笑着,转头一脸狠厉的望着姜音离。 “另外一颗在哪里,说。” 脑后的枪更用力,姜音离不耐烦道:“把东西拿开。” 导游眼神示意,男人把枪收了回去。他蹲下来与姜音离平视,做好听她说话的准备。女人也不是个傻的,她要借机拖延时间。 “女士,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不说,那我只能请你去我们老板那儿坐坐了。”其他几个男的围上来,把她从地上架起用绳子绑住她的双手,连同楚栎一起塞进了车里的后备箱。 眼睛嘴巴都被捂上了,姜音离也不做无谓的挣扎。他们想要的就是另一颗血珠的下落,只要不说她们还有活的可能。 车子大概行驶了一小时,后备箱被开启时首先闻到的是一股花香。紧接着是这帮抢劫犯身上的汗臭混着血腥味,恶心至极。 楚栎还在昏迷,被一个外国男人抗进了庄园。庄园占地辽阔,房子通体白色,房顶有一男一女金色铜像。 整体是西方的建筑风格。 导游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和空荡的二楼说了些什么,一楼的书架缓缓向两侧拉开,从里头走出一位男子。男子面容俊美,要是放在姜音离那个时代,这等男子会被首领赐以姓氏收为男宠。 “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让两位女士来我这里做客。” 男人的部下给二人松了绑搬来椅子让姜音离坐下,好像真是来做客的,如果旁边的人撤走那就更像了。男子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挥手撤下房间里的雇佣军。 偌大的客厅只有他们三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黎,单名拥。不瞒两位,我找血珠是为了复原自己的身体,并非要挑起无意义的斗争。”黎拥笑着说道,试图先交换信息让面前这人放下戒心。 “姜音离。” 黎拥低声呢喃她的名,后又扬起笑脸夸赞她名字取得好。 “我好奇姑娘的血珠从哪得来的,还有没有其他……” 姜音离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不是我的,是她的。”她看见楚栎的身体抖了抖,应当是醒来后又装昏迷。 只见男人摇摇头,“姜女士骗人技术并不高明,龙凰血珠从不单独出现。上次现世是在一百二十多年前,是前朝的女将军为了复活自己的爱人用血液浇灌,最终失血过多死亡。自那之后血珠遗落世间。” “血珠只有龙凰血脉的人才可驱动,你说血珠不是你的,但无法解释你能使用它,你瞧我说的对么?” 话音刚落,姜音离左肩一痛。血液迅速浸染了衬衫,顺着背部流淌。男子起身将血珠沾了她的血液,血珠产生共鸣,于空中释放光芒。众人被刺的闭上双眼,待光芒褪去,血珠显露出原本的翠绿色,透亮内里能看到有一个低着头的小人影。 “去。” 黎拥掐个法诀驱动血珠,双生血珠会感应另一个的存在,他想靠这个法子来找全双血珠治病。只可惜复苏的血珠像有自己的意识和秘法抵抗着,黎拥把法诀发挥到最大都无法挪动血珠一丁点。 反而力量在被血珠逐渐吞噬,吞噬后的力量在它的净化下传递给了姜音离和楚栎两人。 怎会如此,黎拥慌忙伸出手想打断血珠继续吞噬,迎来了炽热一击。那红光直穿心口,当场毙命。血珠尝到了杀人的滋味,发射八条红光想将在场所有人全部杀掉。 幸而姜音离蹲的快躲开了珠子的攻击,身后刚进来的雇佣军们就没那么幸运,齐齐被射穿。之后珠子没再发射激光,但姜音离觉得气温突然升高,冒出汗来。 手探到珠子周围,皮肤发出滋啦的声音,灼热感比之前更加明显。没那么多时间了,姜音离心想得赶快带着楚栎逃出去。 抱起沙发上吓晕过去的人踹开门便往外跑,此时房外站着的三十六影卫面面相觑,纷纷放开手中的护卫向他们的主人跪下。 原来主仆感应断掉是因着阿紫发动祭血阵将其他三十五位暗影卫传送过来,后面因为阵法过度消耗力量晕死过去。 解除了绑架危机,但新的危机更加棘手。 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影卫替她的主人抱过楚栎,姜音离全心控制血珠不让其力量暴走。 珠子不知在一百多年间发生了什么,格外抗拒有力量操控它。反弹的能量将众人掀倒在地,被波及到的楚栎醒了过来。 “玉姐姐!不要!” 姜音离抱着楚栎的腰不准她上前,以珠子的狂暴程度,她一个凡人上去就是死路一条。至少姜音离还没有无情到眼睁睁看着无罪的人类去送死,只是她刚喊的玉姐姐让姜音离浑身都沸腾了。 莫非……莫非里面是她的爱人,离玉?! 这样想着,姜音离抽回了压制的法术,转而释放出一道温和的法力。淡黄的光包裹着珠子,好似爱人的轻抚。 “音姐姐……”珠子传出的声音和回忆中离玉的声音一模一样,姜音离心中一震。真的是她的妻子,这多年她终于寻回来了。她还活着,一直在珠子里等着她。 人们往往最怕希望的尽头是更加绝望,拥有七情六欲的神明也不例外。毫无征兆的,在姜音离应了那一声后碎裂在地。 和珠子一同倒地的还有楚栎,她的七窍开始止不住的流血。姜音离悲愤欲绝,以凰神之火将庄园焚烧殆尽。 回到木云市已经三天了,阿紫不敢离开病房门槛半步。也不敢回去看主人,她醒来后听同伴说主人和楚小姐被绑的事自然也知晓后来珠子碎裂,主人放火烧了那人庄园的事。 两天前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姜音离,要她看护好楚栎直到康复。可是已经三天了,楚栎还没醒,问医生就是说大脑受到冲击要休息,其他地方没有任何问题。 阿紫再傻也知道没有人会莫名其妙的七窍流血,于是学着主人之前教她的探查了楚栎的体内。 仍旧一无所获。 楚栎还是那个楚栎,但姜音离又一次因为失去挚爱险些疯魔。她从不屑于神明的身份,这对她而言是枷锁也是责任。她好想跟凡人一样过普普通通的日子,和爱人厮守一生。 这几天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密室里,在阵法中以心头血养护珠子。在现实和回忆中来回切换,显得她无比憔悴。 “玉儿,玉儿……” 彼时姜音离只是叫作姜音,甚至还未化出人形。在离玉的部落日渐强大仍然敬畏她时,她赐予部落神的姓,离玉便叫作姜离玉。 后来离玉被当成祭品献给她,本对吃人没兴趣的神明。对这漂亮姑娘倒是颇有感觉,这个女孩儿看见自己有些胆怯,但又勇敢的伸出手摸她的鳞片。 小手软软的凉凉的,那是她第一次感受人类的体温和触感。她问离玉不怕自己吗?小姑娘只是摇摇头说,她保佑自己的国家富饶强大,是好的神。 她又问要是吃了自己呢?小姑娘神色一僵,点点头。惹的她心情大好的抱来一些宝贝,问离玉有没有喜欢的。小姑娘在树木一样高的宝贝堆里挑挑拣拣,只要了一颗不起眼的破珠子。 这珠子连姜音自己都想不起来是从哪里捡的,但看小姑娘的神情还挺喜欢就由着她去了。 秘境无白日黑夜,离玉很不习惯也没人和她聊天。只有一只黑色的有自己两个高的大胖猫陪她玩儿,往纪看到的使者平日也不出来。 无聊的小姑娘只能用泥土混着水做泥佣,给大胖猫捏了一只,大猫很是喜欢,破天荒地让这人类趴在自己身上睡觉。给珠子捏了一颗泥珠子,给龙凰神捏了一个人身,又捏了她的原形。 修修改改,捏了不下几十个,终于做出了令离玉满意的龙凰人身佣。她开心的把那泥人捧给龙凰神看。 “你是觉得吾的身体不好看?要给吾捏个人类模样?”神明不怒自威的语气吓得小姑娘连忙跪下磕头,自认唐突了神明认罪认罚。 “吾没有发怒,只是好奇你怎的突然为吾捏人身。难不成你好奇吾人身是怎样的?” 离玉松了口气,同龙凰神说明捏泥人是为了回礼。也有想看神明的人身在,这是私心,并不敢奢望神明能回应。 “吾与外头那些喊打喊杀的神不一样,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吾都会答应。” “只是吾,吾……吾还没有人身。” 离玉愣了愣,随后遮嘴轻笑。身子一抖一抖的好似笑的很开心,龙凰气不过尾巴一扫从水潭处泼了点水到离玉的身上。 “吾又不需要去人间,没得人身不是很正常,为何你这般开心。”龙凰不理解,脑袋上冒问号。离玉摇摇头,再次捧着人佣上前,问她要不要这份礼物。 龙凰如实回答,将这人佣同自己寻来的宝贝放在一起。过了会儿又拿了出来施了法术用小木盒装起,没事儿的时候就看看。 不知外面过去多久,离玉感觉自己好像很长时间都没见到龙凰神,同神说话也无回应。 “吵死了,吾只是一段时间不现身,你的声音就灌满了整个秘境。”不似之前那般雌雄难辨,而是实实在在的女子声音,嗓音清冷语调偏慢,有些嗔怪的意思在内。 时隔千年,姜音离还记得离玉是如何大胆的亲了自己;还记得她赤条条的站在自己面前问着娶是不娶;还记得她的笑容;记得她给自己讲人类的故事;记得她教会自己人类的情感;记得她在身上缠着自己时如花朵盛放的样子;记得她乞求自己用秘法拥有孩子的高兴模样;记得她生产时疼痛难忍的模样;记得孩子出生时的第一声啼哭;也记得离玉离世前最后一刻的样子。 好似在拥有人类情感的那一瞬,她不再是无所不能的神,她有了软肋。 “我该怎么办……玉儿。”姜音离颓然的靠在桌腿,心中的痛久久未消。那本就是未愈合的伤口,只是装作看不见,如今那伤痕撕裂的更大了。 纵使是神,只要在这六界之内都无法抵抗天意。神跳不出这六界的规则,她拥有人类的感情时命运就已注定。天意无法剥夺她的命,但可以轻易掌控人类的生命而后对她降下六界神罚。 使她不死不灭,但力量消融。往后这人类的每次轮回她都会无可救药的爱上,再眼睁睁的看着她所爱之人死去,做不了任何事。 离玉与世长辞后,她把爱人的名与自己合在一起。她要世人记得有个叫离的女人,是她的爱人。 第4章 只是普通人 楚栎坠入了一个跨越时空的漫长梦境,梦里有个身着旗袍的女人在带着懵懵懂懂的她看世界,教她许多东西。那人总是温柔的,嗓音清冷。说出口的话有时似爱人,有时似好友。 梦境中她听到陌生的声音在喊她名字,她寻着声音跑去。一直陪伴她看不清脸的女人挡在她身前,问她真的要走么?楚栎坚定的点点头,一定要走的。虽不记得为什么要离开,但直觉告诉她自己不属于这里。 女人朝她伸出手,楚栎看见她右手中指的指根处有胎记,形似桃花。她伸出手和女人掌心相合,白光聚集又散去。 灯光好刺眼,耳边有机械滴滴的声音。刚醒来眼前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晰。只有一个人头的大致轮廓,没过几秒楚栎感觉自己的眼皮被人扒开,又被盖上了纱布。 “医生说楚小姐刚醒来不适合被光刺激,我拿两块纱布盖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阿紫在内心夸了一下自己,另一位影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于是姜音离一进门就看见楚小兔子眼睛上盖的两块白布,看着阿紫头都要低到地上了。真是懒得理,她挥挥手让其他人撤出去,自己走到窗台前将窗帘拉好。 阿紫摇起病床,让楚栎得以靠在枕头上。“姜音离?”只能做嘴型,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知道你在叫我。”被喊的人用棉棒蘸水沾了沾她干裂的嘴唇,然后一口一口抿着水下去。 “听我说楚栎,接下来的问题你用手指敲击被子回答我,知道就敲一次,不知道就敲两次。” 楚栎活学活用,敲了一次。姜音离勾起嘴角,打开手机念着昨晚写的问题。 “你记不记得珠子是哪里得到的。” 一次。 “和你的身世有关吗?” 这次楚栎没有听她的话,扯下贴在眉毛上的两块纱布目光直直的看着姜音离后又缓缓低下头。 “我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门口被人捡走时,尚在襁褓里的我手里握着那颗小珠子。我的养父母跟我说当时无论如何都拿不下来,不知道我小小一个怎么会有那么大力气。” “那么当时你喊的玉姐姐是……?” 楚栎身子一僵,而后裂开嘴笑了笑。“听错了吧,我当时没喊什么玉姐姐,喊的是救命。” “那么你往前冲又是怎么回事。”顿了顿,姜音离继续说道:“我想你看见了我当时正在做什么,那颗珠子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我需要与你坦诚相待,我会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也希望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好吗?” 这近乎乞求的语气,让楚栎软下了心,但她对珠子的了解的确不多。 “珠子救过我,那时我出了车祸险些没命。一直在医院抢救,后来住在ICU……据我的养母所说,那一晚她看见我这珠子浑身散发着绿光来到我面前。”楚栎指了指自己的印堂,继续道:“然后她看见一道绿光打进了这里,没多久我就醒了,身上的伤痕也消失了。我记得当时做了梦,梦见那女人喊我离玉,可我不叫这个名字。” “你可还记得,叫你离玉的人长什么样子,和我长得像不像。” “一点都不像,声音也不像。”楚栎十分笃定。 姜音离展开画卷,指着画上的女人问她:“是这个人吗?” 楚栎凝着画回忆许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又停,再反复,一滴汗落在深黄色的纸上染成了褐色。 “有七分相似,因为时间太久我也记不大清。她说我是命定之人,这一生要找到另一个人才能打破世间轮回。我听不懂这些,如果不是你问我我早都忘了。” 两人间陷入许久的沉默,昏迷很久说这么多有些累,楚栎闭上眼睛靠在枕头上休息。姜音离内心的情绪如海啸一般不平静,原来她的爱人也在尽力冲破六界之罚的枷锁。可那时力量的失控又是怎么一回事,姜音离记得妻子离世后她引了一魂进入爱人生前喜欢的珠子里,后面自己注入了心头血又输送了自己的力量。 但……那时迸发出的能量除了这些还有一股陌生的术法,好像在压制原先的力量。珠子碎裂之前,姜音离使用的力量可以暂时令其他封印了法术失效,但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珠子破碎。 如今珠子用血灌养修复,但里面的人回不来了,永远的消失了。 “这个人,是谁?”楚栎拿着画卷,细细揣摩。画中的女子笑起有两个酒窝,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隔着纸张与之对视。她将画拎到姜音离旁边,又做了对比。 两人的眼睛也很像。 “她是我的……爱人,可惜已经死去了。” “所以落城的龙凰神传说是真的,你就是龙凰神。”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千百年前是神,如今只是普通人。” 楚栎不再发问,护士走进来提醒她该休息了,又嘱咐姜音离轻微脑震荡患者的须知。 病房又变得空荡荡,微信上没有消息,唯一的消息还是推送的新闻。孤独感袭来,楚栎忍不住流泪。画卷没有收起,只是随意的躺在被子上,画上的女人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看见她仿佛看见了自己。 不知为何她刚刚看见姜音离落寞的身影内心一紧,有想上去拥抱她安慰她的冲动。明明两人才见不久,并没有多深刻的感情,甚至一点都不了解。 哦,除了知道她是落城古神。出生在新时代的她看过太多时空穿越、长生不死、神神鬼鬼的小说一点都不在意古神就在自己面前,没有害怕,没有畏惧,也没有觉得对方是精神病。更何况姜音离没有伤害自己反而还救了自己。 之后一直到出院,姜音离每天都来看楚栎。那颗珠子安静的躺在床头柜的绒盒里,眼下和普通珠子无异。 “其实我在上面刻了法纹,当个防身的物件还是可以的。” 楚栎眨眨眼,“要是有个能随时召唤你或者阿紫的小法术就更好了。”这几日的高频接触,两人的关系近了些,时不时会和姜音离开些玩笑。 召唤的小术法吗?召唤古神的术法倒是没有,但阿紫能变小鸟。 “我让阿紫给你一只小鸟怎么样,能召唤她。我嘛……召唤起来有些麻烦。” 楚栎想到她的身份,嘴角扯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也是,我看阿紫也很强。” 被漂亮女人夸了的阿紫顿时像斗胜了的公鸡昂首挺胸,似是在说看我多厉害之类的。 姜音离内心翻了个白眼,略嫌弃这位跟了她三百多年的手下。 “待会儿先吃点东西还是先回家?” “想先回家放东西。”是了,从落城回来到现在都没有回家一趟,也没给任何人报平安。这样思索着,微信弹出来金兰队里大姐的消息。 桃桃桃儿:【小五,你旅行结束了嘛?我一直联系不上你,有点担心。】 楚栎:【旅行结束了,就是最近太忙忘了报平安。】 【吐舌.jpg】 桃桃桃儿:【哦哦,那就好,周四我要去木云市出差。你有空嘛,一起吃个饭?】 楚栎知道金兰队大姐十分热情,在游戏里对队伍里的人也很好,是游戏建模师,时常会自做些她们游戏里的小手办送给她们。 久违的阳光,楚栎站在医院门口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姜音离眯了眯眼,好像看见了家里猫咪的慵懒模样。 “大姐说她周四来木云市出差,想一起吃个饭。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可没有邀请我哦。”姜音离的语气不太对劲,楚栎一时反应不过来哪里不对劲。看着小兔子呆愣愣的样子姜音离心情大好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不太喜欢线上的社交牵扯到现实,维护互联网上的那份距离就好了。” 楚栎点点头,不理解但尊重她的想法。 车子一路平稳的驶向途径点——楚栎的家,坐在驾驶室的姜音离没动,让阿紫跟在楚栎后面搬东西。住院期间基本都是阿紫来帮楚栎拿换洗的衣物,姜音离很少离开病房。 一时间搞不明白姜音离对楚栎是什么态度,欲擒故纵或者是避嫌?避嫌?阿紫甩甩头,嘀咕自己怎会冒出这样奇怪的念头。 楚栎居住的地方是市区内一家中档小区——凰华府,居民楼和别墅一体化的小区。她住的那栋靠近涿江,住在十二楼的她能俯瞰涿江中游的景观。 她本来以为家里不乱也会落些灰尘,但所过之处一尘不染。好多零碎的物品也被摆放整齐,只不过那不是按照自己的偏好摆的。 楚栎震惊之时听见阿紫开口:“主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第一次来给楚小姐拿东西的时候见屋子明面上落了些灰尘。初见时楚小姐的白色行李箱虽然有磨损但十分干净,连难擦的灰印都没有,所以自作主张替楚小姐收拾好了房屋。” 楚栎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谢谢。 “嘿嘿,不客气。主人的任务我完成了,我先离开了。我们加了微信,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随时找我。”阿紫走之前在门口晃了晃手机又蹦蹦跳跳的去按电梯。 像个,像个孩子。楚栎摇摇头,她不打算收拾自己从医院带回的东西,只想好好的泡个澡看点儿综艺节目然后早点休息。 久违的拿出桃花瓣撒在接满水的浴缸里,等着花瓣的香气与热水融合。这期间她简单的在淋浴下冲了冲,打了沐浴露,软绵的泡泡占据了她整个身体,有些霸道的还贴在了墙壁上、镜子上。可惜再霸道也比不上淋浴头的威力,只需小小的一道水流泡沫便随着水从皮肤上滑下,再无地盘可霸占。 恍然间,楚栎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是自己又好像不是,镜子里的“人”朝自己笑了一下。楚栎甩甩头镜子又恢复了正常,是自己看错了。 第5章 目标 从医院回来后的姜音离一直把自己关在密室里,她根据落城发生的事情做一个总结,有太多的问题没有答案,甚至一点线索都没有。 她将珠子和楚栎连了一条线,又给自己连了一条线,同时指向黎拥治病四个字。白板上写写画画,最后在楚栎的上方画了一个问号,她的身世太奇怪了,为何珠子会同她一起而不是在自己苏醒后来寻她。 落城是一定要再回去的,可是应该从哪一点切入。姜音离陷入了迷茫,许久后在记事本写下需要解出的问题。如果能查到楚栎的身世,那么白板上所列出的问题就能解出一大半。这样想着姜音离给迟薇发了一条消息,迟薇很快回复了一个OK。 关于楚栎的基本资料迟薇第二天一早就发过来了,上面写了楚栎的出生日期、专业、就读的大学和曾经在哪里工作,以及楚栎养父母的姓名和现住址。 和姜音离想的一样,现代的信息搜集手段只能搜到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她要知道的是楚栎被收养之前究竟在哪家福利院门口被捡走。这样想着,迟薇发来一条消息。 【给她发了面试邀请,姜总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吧?况且她之前是竞争公司的子公司员工。】 “她”指的是楚栎,姜音离这才注意到资料中楚栎的工作现况是待业,好巧,这样一来就创造了机会。如果两人的距离近一些,但要是想让自己的想法顺利进行自己势必要回万科集团上班的。 一想到公司员工看自己的眼神,噫,姜音离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楚栎终面的那天是个大晴天,太阳热情的拥吻大地却丝毫不管地上生灵的死活;在树上躲阴的蝉肆意的叫着仿佛在抗议这个高温。身边来往的人群手里拿着冰棍儿或是冷饮,有些热的实在没办法毫不顾忌形象的打开矿泉水往自己头上浇。 泼水节应该定到这种日子才是。 万科集团在木云市有一座单独的大厦,前台记得楚栎的脸,顺利的带她到了最终的面试场地,她要面对的是万科的大Boss——迟薇。 别人或许会紧张,楚栎不会。她根本没想这么早上班,奈何万科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人不轻易打破自己的准则,除非拿足够多的钱砸。还记得老板直聘软件上收到消息的那天楚栎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先抛开万科是木云市模范企业和优秀企业不说,光是给楚栎开出的条件和工作内容就比前司丰厚太多,工作内容和前司差不多。 严格的双休制和生理期带薪假,加班超过两小时启动强制下班政策。这是什么打工人福音,感觉自己真得用上网络近期流传的一句话:“你是不是没去过正规公司”。 与迟薇一起面试她的还有另一个人,楚栎看清楚对方的脸后就愣住了,良好的职业素养马上叫她调整过来装作初次见面一般。 终面很简单,迟薇聊专业相关的不多,大部分是在聊应聘者的性格和岗位是否相符,毕竟团队协作更重要的是团队而非个人,楚栎诚实回答。 “姜总还有问题么?”迟薇扭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姜音离,后者一脸凝重的拿出初面时楚栎填的面试登记表。“你表里有东西没填,还是做一下补充吧。” 表单传到迟薇手里时她迅速瞄了一眼,脸色不悦,什么时候万科要员工强制性填写家庭关系那一栏了?这根本就是HR为了迎合外面的市场装装样子的,这……姜音离怎么还当真了。 “迟总?”楚栎看着那人攥紧的手有些疑惑扯了两下都没能把表单扯出来,她怕给表单扯坏索性先放手,回过神来的迟薇满脸歉意。 万科从不拖泥带水,上午的终面下午就给楚栎发了offer。HR还打电话来教楚栎如何操作,就薪资待遇进行了最后的确认。 距离入职时间周一还有四天,这四天楚栎又能过一过自己的好日子。她打开游戏发现游戏好友列表显示1/69,是姜音离。看看时间万科也下班了,她向对方发起组队邀请,姜音离秒同意。 队伍的麦克风一闪一闪的,楚栎才想起自己没开声音,让姜音离重复一遍刚刚说的。 “很久没刷本了吧,今天新开的副本打一下?” “就我们两个?那只能跟人机打,或者先去打世界Boss拿装备?” 姜音离翻看自己的装备栏,金灿灿的武器仿佛在提醒她不需要多此一举。“可以,走吧。”与此同时楚栎切去微信在金兰群艾特大家打本,毕竟刚开的副本谁都想拿全服第一个通关的。 新上的世界Boss是一只龙虾,最令人生厌的便是它会随机钳住两位玩家的机制,被钳住的玩家无法使用任何技能只能等其他玩家走机制来释放。姜音离玩儿的是无月门派,定位是坦克负责给怪拉仇恨。 这不,Boss发动两次钳制技能都没能抓到姜音离显然有些恼羞成怒。路人队友趁机输出,在五分钟后这位新Boss向她们奉上了宝贵的武器——它的龙虾钳。刚拿到武器楚栎还在看数值和武器效果,就见金兰队的人在申请队伍。 桃桃桃桃:【你们两个怎么背着我们2/6!】 汴御:【就是就是,我将狠狠控诉你们!有二姐的地方怎能没有我?】 姜音离的情绪淡淡的,“有你什么用。”清冷又磁性的嗓音听的队里另外两个女孩子在内心嚎叫。慕桃儿第一次听二妹开麦,本来就音控的她原地成为姜音离的小迷妹;楚栎想起俩人刚见面时姜音离好似也是这般淡淡的,很平静的语气。 队伍频道里一水儿的彩虹屁,姜音离没办法只能打字。 烛龙凰:【副本还打不打了,再磨叽磨叽就要睡觉了。】 汴御:【二姐认真的嘛?现在才下午五点半!】 烛龙凰:【怎么?我年纪大了早睡不行?】 姜音离闭麦了可楚栎没闭,于是她憋不住笑的声音成功让其他队友听见了。她手忙脚乱的关麦,瞥到手机上的微信来信。 【好笑吗?】 不用想,自然是姜音离发来的。 新的副本比之前难太多了,队里的输出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在问卷上填写副本非常简单。这次的副本光是躲技能走机制就让人劳心费神的,灵动的输出要注意Boss的跟随技能;T要注意别被人抢仇;奶妈要注意队伍里其他玩家的血条蹦迪,楚栎感觉自己的血压也跟着蹦迪。 一个副本里有五个Boss,几个人从晚上六点打到晚上十点终于通关了。队伍里都收到了首通排名头衔和首通排名奖励,有了奖励抚平了伤痛。当然有些人好了伤疤忘了疼,比如汴御。 【下次还填非常简单。】 木乐林:【那你自己打去。】 桃桃桃桃:【我宣布醉离变老五,汴御被驱逐。】 汴御:【惊恐.jpg补药这么对我啊啊啊啊啊。】 游园:【你吵到我眼睛了,我看行。】 一群人吐槽了半天新版本的装备和地图探索高度绑定后又苦哈哈的在游戏里打工,等楚栎拿到需要的材料后姜音离的头像已经灰了。 两人的聊天停留在了出院那天,她从不知道她的生活,就像她说的线上社交停留于线上就好。那自己也会是她线上社交的其中一个么? 楚栎并非是那种见一面就能彻底敞开心扉的人,只是想着经历了同生共死总会有些触动和依赖,这世界上只有她们两人知晓这个秘密。或许神都是无情的? 对面的人好似感受到她内心所想,发来一句上班加油,暂时抚平了她内心的波澜。 第6章 是神还是吉祥物 楚栎在玄关的穿衣镜前停顿了半分钟。纯白色衬衫的袖口被她仔细挽到小臂中段,露出腕间细巧的珍珠手链——那是母亲送的十八岁成年礼物。 她弯腰把米色阔腿裤的裤脚轻轻拽直,确保行走时不会蹭到白色平底鞋的鞋跟,最后拎起焦糖色皮质托特包,指尖扫过包侧挂着的血珠。镜中的女人眉眼清浅,一身搭配没有多余的亮色,却在质感里透着不动声色的利落。 关门前,她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衣领,想起上周地铁里被人碰皱的衣角,这次特意选了抗皱面料。电梯下行的三十秒里,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包带,心中竟难得紧张起来。 来到新公司的第一天要有一个好的精神面貌,不然她早就按之前怎么舒服怎么穿了,白T加长裤在夏季通勤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昨天人事提醒她带小零食,这会儿派上用场了。原来每周一上班前同一层办公室的员工都要把自己带的一点小零食交给姜音离的助理,她捧着零食筐来到自己面前时,楚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苹果味优酸乳放了进去。没别的,她不爱喝,但便利店有满减活动且指定这个口味。 “咦?姜总很喜欢喝这个,谢谢你啦小栎。” 楚栎面上一僵,随即恢复。“不客气,我下周还会带的。” 助理一走,坐她工位旁的一个男生就把椅子滑过来,俩人的工椅碰在一起楚栎下意识拉开些距离。“你猜为什么我们每周一都要交零食给姜总吗?”楚栎摇摇头但内心有个猜测,这样上交零食的做法很像……供奉……对,就是供奉。 “你刚来不知道,姜总就是我们公司的吉祥物!” “哈?!”吉祥物?一个古神和吉祥物有什么关联,更何况还是个庇佑古王朝的上古大神,在现代怎么就变成吉祥物。 “你还别不信。”男生神神秘秘的看向周围,但实际上这个事情基本全公司都清楚。“我们姜总一出手什么事都能解决,比如上一周集团内部出现商业间谍,高层苦于没有证据无法起诉,是姜总发现对方窃取公司机密的证据才敲定的。还有还有,隔壁B组有个姐姐是半工半读考研的前一天给姜总塞零食后面成绩出来真的过了;包括销售部那边都很喜欢姜总,她们遇到非常多难搞的客户,但只要在拜访重要客户的前一天给姜总递点零食就能成交!” 楚栎听的感觉他神化了姜音离,面上被人看着像不信的样子。“也有例外,有个刚入职的小男生因为不信这个邪,什么吃的都没给姜总,本来一个很好的客户结果吹了。最后客户还投诉到迟总那儿了,说他态度不好很不尊重人。” 两人聊的太投入以至于没察觉旁边站了个人,直到姜音离站的久了轻咳了一声两人才如梦初醒般的分开,拉着楚栎讲话的男生“噌”一下站起来。“姜总,我是看新员工刚来跟她讲一下员工守则。” 姜音离没吭声,眼神从未离开过楚栎。后者被盯的头皮发麻,对上她毫无波澜的双眼。“来我办公室一趟。”撂下这句话就走了,同事们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为楚栎担心。 坐在楚栎后面的蒋稔埋怨跟她讲话的男生:“都怪你小梁,害得小栎被姜总抓包。什么时候收收你对姜总的滤镜别坑害新同事了。” 楚栎把她们的小吵闹关在门外,站在门口被一箩筐的零食吸引。姜音离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随手从零食筐里拿出了巧克力、玉米糖、牛轧糖以及她奉上的苹果味优酸乳。 动物打猎完炫耀自己的猎物既视感。 一块黑红色包装的巧克力推到了楚栎面前,她看见上面的烫金英文单词,是酒心巧克力。 “我不爱吃这个,你帮我消化了吧。” “谢谢姜总。”楚栎只是把巧克力攥在手心,没动。“姜总叫我来是安排什么工作。” “你的工作不用我安排,有你们组长。我叫你来是想问你脑袋怎么样了,有什么不适么?我最近比较忙没顾得上问你。” 一连串的问题砸的楚栎有些头晕,合着就是为了这个事儿叫她来办公室。“没事,谢谢姜总关心,身体完全恢复了。你给我的珠子也随身携带着。” 办公室响起突兀的“咕噜噜”声,一盒优酸乳喝的见底。姜音离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嘀咕了句不够喝被楚栎听见了。 “你打不打游戏,新的一周又可以打本了。” “工作时间打游戏,这不符合公司规定。”莫名其妙的,楚栎蹙眉。 “啧。”比她更不悦的是姜音离,“你可以接受全国出差的吧?” 楚栎点点头。 “能。” “那好,下周去落城出差。” 又是落城,上回在那儿已经有心理阴影了。楚栎的脸色更难看了,姜音离身体前倾温热的拇指抚上她的眉间。“多好看的一个人呀,要是总皱眉就不好看了。” “我还不至于为皱眉次数多而容貌焦虑。我知道了姜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工位了。”也不等对面回答,攥紧手里的巧克力就逃了出去。楚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慌张,但对上姜音离的眼睛总会不自觉的陷进去。眉间的温度似乎还没散出去,她抬手摸了摸叹了口气。 小梁以为她挨批了,想出口安慰被蒋稔截胡了。“是不是被姜总骂了啊,别看姜总平常温和,但是对违反公司规定的人一律没有好脸色。” 又被塞了一块儿巧克力,楚栎笑笑。“没事的蒋姐,姜总找我只是告诉我下周要去落城出差。” 部门有一个八卦小群,里面没有高层领导,趁着中午用餐的时候蒋稔把她拉了进去。刚进去就有人发了一张图片,背影是两个女人,一个是她所熟知的姜音离,另一个穿着酒红色西装抱着她手臂的女人她看着很眼熟。 芋泥:【握草,我就说迟总和姜总是真的吧?你们还不信!这都抱上了。】 忍得忍中忍:【你别说,你真别说,她俩站在一起好养眼。】 池鱼思故渊:【真能瞎嗑,迟总有对象。】 很快一连串的问号刷屏,楚栎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连筷子都放下了。 池鱼思故渊:【迟总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初恋,好像是女孩子吧。后来出国那个女生也跟着她出国了,只是在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分手了。】 楚栎瞥了瞥嘴,没什么信息量的故事。群里的其他人先是质疑了这个“池鱼思故渊”的身份,后者直接自爆是公司的池渊,和迟总家世交直接坐实这个故事。 故事是故事,又没有证据。丝毫不影响公司员工嗑两位大美女的颜,站在一起多般配啊,一个低调内敛稳重,一个高调外放张扬这反差感真是绝了。 此时被讨论的两位主角在姜音离的办公室里,迟薇脱了高跟鞋踩在沙发上。一边骂一边哭,“痛死了,我说不穿高跟鞋那个女人非要我穿,这下好了脚踝肿了差点摔倒还被员工看到了丢死人了。” 迟薇口中的那个女人是她莫名其妙分手的前任,现在又在暧昧期。 姜音离翻箱倒柜找到一瓶临期的红花油扔了过去,没接住砸到手指的迟总又红了眼眶。“你也欺负我呜呜呜呜呜,你就不能好好的给我非要扔。” “好好说话,别让我在今天这个心情非常美丽的日子怼你。”姜音离没在开玩笑,她本来要去餐厅跟楚栎制造一场“偶遇”的,现在被迟薇打乱了计划,心里不太舒服。 “真是的一个两个都欺负我。所以那个女孩儿跟你什么关系啊,你去落城还要带着她。” “如果我猜的不错,是爱人的现世。” 对于姜音离,迟薇只知道父母告诉她这是她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永生者。其余的只在姜音离吝啬的话语中拼凑出碎片,人有转世,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古代时期爱人的转世。 “凡事都要讲证据,你已经有证据证明她是你爱人的现世了?”迟薇冷静的给她提建议,碰到红肿处时疼的呲牙咧嘴。 “快了。”只要再去一趟落城的古神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姜音离咬咬牙。她知道这事儿是执念也曾变成过心魔,可是她就是无法放下离玉,还有许多许多的遗憾。 刚来的第一周基本是在熟悉环境,熟悉工作流程,熟悉周围的同事。第二周投入工作便是和姜音离一起出差到落城,出差前姜音离的助理凌茉把资料发给了她。落城本地生产的艾德莱丝绸是万科新成立部门的首要目标,只要这边谈妥了,后续就不是问题。 可是没想到对方这么难搞,两人一连拜访了三天才得以见到丝绸厂的老板。老板是很典型的落城美女,时间在她的脸上刻下痕迹,但风韵仍不减一丝。就是脾气古怪,找她合作的人要么回答她三个问题,回答不上来就帮她做一件事。可无论是问题也好事情也罢,目前都没人做到。这就是落城纺织业为什么得不到重视的原因,但迟薇看上了这块蛋糕所以派了公司的吉祥物来。 老板有汉名,姓姜名姚嬴。两人谈事的时候楚栎侯在门外,她打量着老板的办公室。跟她见过许多的老板一样,喜欢中式装修。但姜姚嬴这里收藏了很多珍品,比如充满西域风格的花瓶、画作、摆件等等。 忽的,她呼吸一滞,睫毛闪了闪。挂在姜姚嬴办公桌正对面的是一幅画,画上的女子和离玉十分相似。楚栎的手微微发抖,掏出手机拍了照,她点屏幕聚焦了几次没注意把画下方的女泥佣拍了进去。她坐在木质沙发上喝水压住刚刚一瞬间蹦出来的许多疑问,心跳也慢慢趋于平静。 待客室的门开了,先走出来的是姜音离。楚栎松了口气,姜姚嬴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看来这次出差任务没有失败,随即又好奇起姜老板的三个问题是什么。 姜音离对这个办公室的布局很喜欢,不禁多打量了几下周围。当目光扫过那副画时,楚栎看到了她眼底的讶异。 “这位是我们的母神离玉。”母神的意思就是祖先,落城的方言。“我们这一脉因为是离玉亲属的后代,所以一直随母姓。这幅画是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我这里挂的是临摹出来的。” “她的背后是……” “是另一位母神,龙凰大人。落城的先祖其实是一人一神,离玉是龙凰大人的妻子。落城大多数人姓姜也是因为龙凰大人先赐神姓“姜”给离玉,后来离玉带着赐姓回到部落,于是一代一代传了下来。”姜姚嬴说这些时眼神无比的温柔,许是真的一脉相承吧,那双桃花眼怎么看怎么相似。 “说起来楚小姐的眼睛和母神大人的很像,祖上是不是也有落城民族的血统呀。”姜姚嬴打趣道。 两人同姜姚嬴告了别,姜音离买下了她放在画作下方的女泥佣,宝贝似的端在胸前。楚栎买水时顺便买了个袋子,让她装进去拎着。姜音离一脸舍不得的样子,让人觉得好笑。 “就这么喜欢这泥佣?一刻都舍不得分开?”姜音离点头又摇头,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被楚栎捕捉到了。 她突然很想问问姜姚嬴的三个问题是什么,但说出口的话变成了调侃:“该不会在落城姜姓是大家吧?”姜音离点点头,“姜音氏是血统最纯正的,但在战争时期全没了。连家谱都未留下。”楚栎怔愣,“抱歉,我……” “没关系,姜音氏族本就非我和离玉的血脉,是离玉姊妹的后代。她的姊妹是部族的第二任大首领。” “为什么是姜姓。” 姜音离看了她一眼,又抬头看向天空。握住她的手腕,楚栎被她拉着在后面慢慢悠悠的走着。意外的不抗拒姜音离的触碰。 姜姓乃上古八大姓之一,其余则是姬、姒、嬴、妘、妫、姚、姞。 “上古时期没有“父”的说法,神明诞生后代多是两位母神以秘法催生。和人类的交合生子不同,我们可以自由选择后代的相貌、能力、继承哪位母神的血统。”察觉到楚栎探究的目光,姜音离有些脸红:“我是个例外,两位母亲很放纵我。所以我的原身并不漂亮,而且在诞生六百年以后才有人的身体,我继承二位的能力是她们硬塞给我的,我其实更喜欢凰鸟母神的能力,因为漂亮。” 因为漂亮,好朴实无华的理由。楚栎弯了弯眉眼,原来神明也会在意外表。看来人类的爱美是天性,毕竟祖先都这样了。 “你的眼睛很美,像我以前收藏过的墨黑色石头。” 楚栎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夸奖就是她的相貌,但多是目的不纯的夸奖。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听到一个人真诚又不夹杂其他心思的夸赞,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她撩了撩头发掩藏住微微泛红的耳朵。 “好热,回酒店吧。”最后话题也没再继续,姜音离用余光偷偷打量楚栎的反应。 真的很像一只小兔子。 第7章 再入古神庙 落城的夜总来得猝不及防,暮色刚漫过远处的山峰整座城就像被按了静音键。昏黄的光在柏油路上拖出长短不一的影子,更衬得周遭死寂——连巷子里的猫都懒得叫一声,只有风卷着枯叶在角落打旋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楚栎坐在酒店的飘窗上,指尖还残留着刚倒好的热水温度。她本是想看看这里的夜景,却被楼下那忽明忽暗的人影吸住了视线。步子放的极轻,连路灯的光都不敢多沾。 她蹙着眉凑近玻璃,指尖在微凉的玻璃上留下一道雾痕。待那人影走到街角的路灯下才看清——是姜音离,肩上还站了只小鸟,不出意外就是阿紫了。墨黑色的鸟有着紫色的眼眸,和她的主人一样警惕的望向四周。 【你在酒店吗?】 过去五分钟依旧没人回消息,手机显示现在是23:16分,这大半夜的姜音离要去哪里。心跳莫名快了许多,周遭的寂静让她更加坐立不安。她打开酒店的电视,嘈杂的综艺笑声瞬间填满房间,安抚了她紧张的情绪。目光落在包包侧面的血珠上,思绪被拉回到住院期间。 那上面刻有防身的阵法,如果自己独自外出就算遇到危险应该也没事的吧。这样想着,楚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拿起手机和血珠往酒店外跑去。 “轰隆”一声巨响,从太阳落下的山峰处传来。原本沉得像墨的天际像是被撕开道不规则的口子,漆黑瞬间被涌来的暗紫色取代,被打翻的靛蓝染料顺着裂口往四周晕开,一道道白光如蛇般盘踞在天边。 一声急促的猫叫打破了她的怔愣,看着滚滚云团即将靠近,楚栎不得不放弃去找姜音离的想法,只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异象让她更加心慌。 阿紫抬头看向暗紫色的天空,那颜色沉得像浸了墨的紫绸,连风掠过都带着股闷滞的凉意。 一道银亮的闪电突然从云层劈下,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不远处那棵笔直的老树被这道闪电拦腰折断,上半截树干重重砸在地面溅起细碎的尘土。断口处很快冒出缕缕黑烟,细细的,裹着焦黑的木屑往上升,又被风扯成零散的烟丝飘在暗紫色的天幕下。 空气中很快漫开一股刺鼻的烧焦味,混着泥土的腥气钻进鼻腔里。地面还残留着闪电划过的余温,连落在肩头的雨珠都像是沾了几分焦热。 姜音离面不改色的向前走去,根据旧地图显示她们就在古神庙另一个出口附近。泛黄的纸张中间印着“姜”家的徽印,她的思绪回到了白日与姜姚嬴单独谈话时。 “若我猜的不错,姜老板手中有关于古神庙的地图?” “是,来求古神庙地图的人颇多。您如何说服我帮助您呢?” 姜音离挑了挑眉,“既然是寻求姜老板的帮助,我应当拿出诚意。要求您尽管提。” 探出神识,很快锁定了出口的方位。只是两人赶到出口时看到了被藏匿的盗洞,有人提前来过了。阿紫和姜音离对视一眼,先从一人宽的洞口滑下去,而后底下传来阿紫的声音。 “可以进的,主人。” 姜音离拿出手机回了楚栎的消息而后开启飞行模式和静音。通道黑的不见五指,她打开便携强光手电筒,阿紫的人影照在墙壁上一高一低的晃着。面向大众开放的古神庙只是墓地接近出口的位置,地图用红色画笔涂满的就是所开放区域。而未开放区域还有很大一片,粗略估计落阳山脚这一块儿平地的下方都是古神墓。 空旷的墓道内只有两人鞋底摩擦地面的声响,阿紫的夜视能力很强,目不转睛的看向前方。忽的耳朵动了动,被细小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后方的姜音离立刻关掉手电筒,屏息凝神。 【似乎有人,离得近了。】阿紫的声音传到识海内,两人的身体尽可能的放低以防被人发现,对方也没有光源估计并不是正常进入墓地的人。 现代盗墓团伙非常多,和古时一样都为了墓中的奇珍异宝。两个男人的声音也放的极轻,混杂着金属的碰撞声,阿紫听见后绷紧全身。 她们这处通道实际上通往墓室后机关门,来的路上姜音离扫了一眼通道的特别之处。虽然地下闷热潮湿,但墙壁却是无比干燥的。 “嗖嗖”两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划破空气。随后又是叮呤当啷金属掉在地上的嘈杂音,别处的两个男人惨叫一声,没了声音。姜音离认得这是什么声音,只没想到姜家后世会在古神庙里做暗器机关。 可是……姜姚嬴给的地图上并没有标注有暗器,阿紫打开了手电筒递给她。她仔细观察旧地图,在纸张的边缘有微小的翘起,她用手指捻了几下。上层的透明纸与下层的黄纸分离,很快跟先前完全不一样的地图显露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古神墓地图,上面用现代人看不懂的古言十分细致的标注了葬室、珍宝室以及供奉室。现在所开放的雕像区域就是地图上的供奉室,所以姜家早就想到了要将龙凰与离玉的故事传给后人,修了雕像以便祭拜。 姜音离内心酸胀,有说不出的意味。阿紫顺着刚刚两个男人的声源处摸索着去,只看到了两具尸体。紫色的火焰自掌心凝出,化作鸟儿飞向他们的心脏处,人死之时走的不痛苦便是最好。尸体消散,淬了毒的暗箭落在了地上,阿紫捡起来细细打量,箭簇呈墨黑色又凑上前嗅了嗅。刺鼻的辛辣味又夹杂着泥土的腥气让她忍不住咳了几下,是乌头毒。 姜音离跟了过来,刚刚的惨叫已经告诉她这里发生什么悲剧了。下墓就是这样,稍不留神就会葬送性命留在这里与墓的主人作伴。她接过阿紫手中的箭,只消一眼便问道:“新涂上去的?” 阿紫点点头,姜音离猜测可能是姜家世代守护古神墓会派人定期涂毒。不然无法解释为何国家不再继续开发古庙且猖狂的盗墓者们很少踏足此方天地,就连人骨都没见到。 “我的……离的墓地到底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姜音离叹着气摇摇头。 凌晨三点一人一鸟回到酒店,外面的大雨淋湿了衣服连她的头发都滴着水,正要开自己的房门背后的门却打开了。 靠,姜音离内心暗自埋怨自己怎么不再轻点。面色如常的转过身,对上楚栎微红的眼眶内心重重一跳。见她靠近,姜音离下意识退开了些,又慌忙解释道:“凉,还脏。” 外套已经湿透了,正滴着水。碎发胡乱的贴在额头上,原本白皙的皮肤也不知蹭了什么灰漆漆的,这是楚栎见过她最狼狈的样子,跟流浪汉似的。 手机也泡了水看样子无法使用了,楚栎伸出手从她怀里抽出手机,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等姜音离反应过来对面已经关上房门了,她劝自己先洗个澡收拾妥当再去找楚栎。阿紫也很狼狈,原本一身乌黑发亮的玄羽被雨水打湿成结,脑袋上的羽毛被风吹的像秃毛的扫帚。姜音离给空调开了热风,把阿紫放在出风口附近给她烘干。 小鸟无语,心想还是等主人洗完澡出来进去洗个澡好了。 楚栎看着姜音离的手机应该只是被雨淋了,并不是泡了,打开电吹风对着充电口吹热风。回想着刚刚梦里发生的那一幕,指根带桃花的女人再一次出现,好像说了很久很久的话,久到在梦里的自己也打了个哈欠。随后她摸着自己的头在自己面前化成光点消散,可为什么梦里的自己是个小孩子呢? 那女人讲的话一句都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她说:“现世。”什么现世,听不懂。楚栎逼着自己回忆梦里的细节,却发现越急着回忆梦境越是残缺。她放弃了,恰巧姜音离来敲门。她把刚倒好的热水放在桌边,将吹好的手机还给了她。 “谢谢,能开机了。” “没什么事的话你回去吧。”楚栎的语气很平淡,姜音离莫名觉得她在生气,捧着杯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喉间滚了滚,最后吐出一个“好”字。她想解释什么,对上楚栎那张疲惫的面容顿时一句也说不出口。 “我去了古神庙。”话语被雷声盖过,楚栎的身子紧绷,在暖黄色灯光照射下仍旧发白。杯子和桌面发出磕碰的声响,姜音离走到楚栎身边按住了她发颤的手。沐浴露的香味裹挟着她原本的气息,被水烫热的手也温暖了自己。 楚栎的眸子暗了暗,两人就在房间里这样僵持着。她没有挣脱,姜音离没有放手。无声的对峙在之间流转,她不明白自己内心为什么这么不爽,为什么会对不熟的人产生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更多的是来源于两人关系未知的不确定性,毕竟在姜音离心里究竟是随手救下来的凡人还是朋友亦或只是上下级。 姜音离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见对方没有出声缓缓的垂下了手。手腕上的热源消失又变得冰冷起来,楚栎下意识感觉有些可惜。只哦了一声回了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不想面对房间里另一个人。 “姜总在人类世界有朋友吗?我说的是人类。”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来,就像声音主人的心情一样闷闷的。 “有,迟薇就是。” “她不算。”楚栎忽然有些生气的一把扯开被子,姜音离无辜的眨了眨眼,没听懂楚栎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社交距离正常的朋友。” 哦~原来是指这个。姜音离摇摇头,“我和迟薇的社交距离不正常?”上扬的尾音里含着笑传入楚栎的耳中。 楚栎没说话,沉默的蜷在床上。 “不过……你为什么认为迟薇不算呢?”姜音离还是好奇,以她在公司对迟薇的表现,普通员工应该不会认为两人早早相识,更何况她也不经常亲自去上班。 楚栎大脑飞速旋转,想着怎么不出卖八卦小群里的同事们又圆了刚刚脱口而出的否认。姜音离看着她的小表情转换的十分精彩,饶有兴趣的环手站在原地。 第8章 你对我产生好奇了么? “说说你的事吧。” 凌晨四点半,两人早就没了睡意。楚栎不想一个人在雷雨天的房间里,又不好直接说让姜音离留下,毕竟她们只是朋友。 “你想从哪里听我说我的事呢?”姜音离笑起来的时候气质是柔和的,与她平日在公司里的形象截然相反。二入古神庙一无所获,关于离玉的痕迹似乎被刻意掩盖。原本存放两颗血珠的木制盒子也无了踪影,谁会偷那东西。 仔细想想自己是什么时候苏醒的,大约在这片土地爆发战争时,她听见了墓外有人类微弱的哭声。那时姜音离还有作为神明的傲,认为哭并不能解决任何事,许是被小女孩儿吵的烦了,开启了墓地的大门。 女孩儿只知道这里是一座庙宇,平日里村民都会来这里供奉,不清楚庙宇里住了人。她来哭是因为村子好多人被侵略兵抓走了,她知道每年的供奉是祈求神的帮助。 小女孩儿脏兮兮的,泪水和泥土混在一起糊在脸上。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染了血迹,又臭又腥。姜音离皱着眉头,长眠被吵醒,又碰上这么个小脏崽子她心情当然不爽。 所幸墓地靠近河边,她施法引来了清凉的水。透明的水流包裹着女孩儿的身体,她指尖一动,水流散开。露出女孩儿本身白净的小脸,衣服上的血迹也被清洗干净。就是那东破一块儿西破一块儿的衣服看着十分碍眼,难看的要死。 “又是战争时代?”只有兵荒马乱的年代,人类才会过得这样惨烈。远处的天空被浓烟笼罩,很快烧焦的味道也随着风填满古神庙四周的空气。 身边传来的呓语将人从回忆里揪出来,姜音离失笑,明明是她要听的。替人掖好被子,把电视的声音关到最小后轻手轻脚的出了门。距离她们回程的飞机还有三个小时,希望她能睡个好觉。 后来那个来古神庙前哭的小女孩儿活了下来,成为了反战的一员。在全国解放后从部队转业到了医院,成为了木云空军总医院的第一任院长。 迟竹君是她的名字,同时她也是迟薇的姥姥。 回程的飞机上楚栎昏昏欲睡,疲惫的神色连妆容的盖不住。机身轻微颠簸了一下,她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身旁的姜音离开口:“待会儿我回公司报道,你直接回去休息我批假。” 姜音离的视线落在楚栎侧脸上时,悄悄将目光化作最柔软的画笔,在脑海里一笔一画地描摹着对方的模样,生怕惊扰了这份安静的轮廓。 楚栎点点头,眯着眼准备继续入睡,长睫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蝶翼停驻时轻轻拢起的纹路。那睫毛比姜音离初见时想的还要长些,末梢带着点自然的弧度,不浓密却根根分明,落在眼睑上时,竟悄悄给那双清冷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极淡的、近乎妩媚的色彩——不是刻意的风情,是细碎光影里漏出来的温柔,像月光洒在湖面,漾开的那点不真切的软。 目光顿了顿,心里那支“画笔”又慢了些,从睫毛的弧度,轻轻滑到她眼下淡淡的卧蚕,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嘴角的笑意,正跟着眼底的描摹,一点点软下来。 下了飞机姜音离打算先走,可瞧着楚栎那困得直冒泡的样子又不大放心。“栎栎,我让阿紫来接你,车牌号发给你了,你就站在这里不要乱跑。”她伸手压了压楚栎脑袋上翘起的呆毛,又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姜音离到公司时,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大部分是五六十岁的男人,领头的是个三十来岁青年。保安手拉手把这群人拦在外面,大门还有保洁在擦油漆泼上去的污痕。这是怎么了,她打开手机发现迟薇没任何消息,公司大群也安安静静。 发生这么大事,公司没人有动静?在搞什么。姜音离皱着眉给迟薇打电话,对方显示在通话中。她从后门进去,到前台询问今天发生了什么。 “来闹了两天了,说是游戏部一个员工欠了贷,联系不到家里人只给了个公司地址。但听说查完以后没这个人,这群债主认为我们包庇他,就拿着喷漆和横幅来闹。” “迟总和池渊呢?” “迟总这两天在省里开会,池监事在调查这件事。” 池渊的电话接的很快,询问了事情后姜音离沉默了,有这号人。是个被男友欺骗的小姑娘,她在会议室里哭着说了自己的过往。 原生家庭的贫困让她早早的出来边打工边读书,还要供着家里的弟弟残疾的爸生病的妈。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她非常争气的考上了民阳大学的游戏设计专业。在大三时遇到了男朋友,一开始这人对她非常好,有时间就带她出去尝试她以前从未舍得尝试过的东西。旅游、护肤品、首饰、衣服,再到后来的黄金、翡翠等等。在大学里富二代不少,但像她男友这种对外称自己创业的还是很少。起初女孩儿很有压力,也担心男生的钱来路不明。后面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男生花了非常多的心思讨她欢心。甚至给妈妈出了医药费,承诺以后弟弟的学费他也会负担。 姜音离听着皱了皱眉,随后叹了口气。她并不怪女生没有反诈意识接了天上下来的饼,毕竟出生在那样的环境,年复一年的精神紧绷谁都会伪装的很坚强。就是打碎牙往肚里吞,一直一个人还好已经习惯了,可半路要是出现了明媚的阳光就不会再想回到四周无光的黑屋里。 生命向阳而生。 女生继续诉说自己经历,会议室里有几个当妈的高层红了眼眶,摇摇头对女孩子的遭遇很是心痛,同时又非常痛恨那个渣男的行为。 实习期间男生租了房子,但礼物送的少了。女孩儿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工作也有工资,只要不乱花还是能给男朋友买礼物的。直到同居的第二个月,男生说自己创业失败合伙人走的走散的散,自己又是法人背上了债务。女孩儿心疼她,主动提出来有没有什么能帮的。男生先是推拒,跟他说自己身为一个男人不能靠女人来解决问题,女孩儿那时感动的一塌糊涂,认为他是一个值得依靠并托付终身的人。 “只有那一次,我被他拍了照片。”每每想起这件事情,女孩儿都想死。后来男生暴露本性用私密照威胁女孩儿去贷款替他还钱,不同意就会发给她的家里人。她尝试过报警,可警察也只是搅浑水说他是你男朋友又对你这么好不会发的,又说男孩子嘛存女朋友照片很正常。后来才知道是男生在警察面前提起追她时花了多少多少钱又费了多少心血,现在落魄了想抛弃他一个人。 “恶心至极!”池渊气的锤桌子,火气噌噌往上冒。其他几位高管家里都是女儿,代入自己女儿身上她们非把这个男生大卸八块不可。 “万科的实习律师们处理这样的案子应该是小意思吧?” 这是高层们第一次决定不通过大会来“滥用”职权,万科的企业文化主张温暖、坚韧、力量。自迟竹君的老公离职后,高层基本都是有勇有谋坚韧的女性。 “林阳阳是我们的员工,更是企业优秀员工之一。既然是公司的人,自然不能被欺负。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回家了,我会让行政给你订酒店。” “老于你真是拿她当亲女儿看啊?”张玫玲打趣道。林阳阳离开会议室后被行政带去了洗手间补妆,既然发公告查明公司没有这号人,替她掩盖了受伤的过往,在会议室哭的眼睛全肿也不好。 被打趣的于丽白了她一眼,“说得好像你不喜欢这小姑娘似的,长得像不像你那出逃国外的二女儿?人刚进来眼珠子都要粘人身上了。”她理了理衣服,继续道:“这件事呢交给我们公关部和法务部就好了,其他人就等着听消息吧。但是我比较担心她的人身安全……”毕竟帮她只是在公司力所能及范围内,不可能找个人二十四小时贴身陪伴。 “交给我就行了,我有保镖团队。”姜音离手一挥,其余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会议室。小小的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池渊,“我下午不在公司,事情就麻烦你盯着了。” “好的姜总。” 两人并不熟悉,池渊只知道她是迟薇的救命恩人以及员工之间传她那些吉祥物显灵的事情。只要迟薇不在,万科就是姜音离做主,其他高管似乎对这一决策也没有太大的意见。 池渊对她的好奇从未停止,炽热的目光让她感觉有些灼热,借口先离开了会议室。 关于公司的事情楚栎下午醒来后才知道,八卦群里炸开了锅,纷纷猜测那人是谁。 有吃撑了闲着没事儿干的人把游戏部所有人猜了个遍还分析的“头头是道”,楚栎皱着眉点开那人的资料卡,三十多岁的男人那么喜欢讲别人的**。女生讲的八卦大部分是点到即止,只关注事件本身,吐槽完就过了,而这个人看样子是不扒出来谁欠债了不罢休。 楚栎不喜欢这种,让她想到了上学时期遭遇的霸凌,加之没睡饱的坏心情让她在群里点了第一炮。 那男的明显不服,开始胡诌八扯。甚至上升到完美受害者论,更是给楚栎气的不行。平面设计部大部分都是女孩子,自然也加入了这场战斗,小梁本来就对那天楚栎被喊到办公室的事情很抱歉。这会儿就有人送上门来,他叼着饼干手在键盘上飞舞,那老男人讲一句,他能回怼五句。 等池渊注意到群里的异动时已经下班了,几个人吵了三百多条消息。 第9章 母神 楚栎的晚饭将就了一下,她并不是很饿,只是总感觉睡不够。她坐在餐桌上支着脑袋发呆,亮起的手机屏幕弹出了姜音离的通话邀请,她给姜音离的备注还停留在初次见面时的印象“漂亮姐姐”。 姜音离的头像很简单,就是紫色。每次给她发消息再配上她那平淡没有情绪起伏的文字,楚栎感觉自己在跟一个紫色方块讲话。 接了语音,对方先开了口:“吃饭了么?”温润的嗓音即使是通过电子设备也没有磨灭掉分毫,听她说话总有一种安心的魔力。刚刚没睡够的烦躁一扫而空,换来的是微妙的雀跃。 “刚吃完。”楚栎都不知道一开口自己嗓子这么哑,连忙喝了几口水润润。几颗顽皮的水珠顺着嘴角滑向衣领,最后凉的人打了个颤。 两人间陷入了安静,楚栎真实的性格并非初遇时那么活泼。她没电的时候社交一直很被动,比如现在,对方不说话她也不说话。这样的安静才让她更自在。 “要听故事么?” “嗯?姜总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给我讲故事?”楚栎勾了勾唇,心情更好了。 对面“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可她的呼吸透过手机直砸心底,心跳逐渐与她的呼吸同频。 “为什么是姜姓。” 因为姜是她两位母神的姓,姓原本就该随着女性而传承下来。“姓”字本身就是女生,在上古时期,男人是没姓的,只是为了更好区分谁是孩子的父亲,从而有了氏。氏还不是谁都能有的,只有身强体壮基因优秀的男人才有氏。那时的女人们个个身强体壮,打猎是群体作战,打来的猎物除了内脏会先给部落里身弱的女人和瘦小的男人们以保证后代的基因,大首领看重的是平均,而非个人。 “在中期,因为一些原因,部族的女人体质下降,又伴随着生育风险。最后连男人都不如,这才下令带男人打猎,瘦弱的女孩子开始做些采摘果子的活计。” 神隐时代中,人类被天灾困于一小方天地。那是人类间的第一场战争,为了争夺生存空间。 “有母神就会有父神?” “是的。”那时的天灾,人类无力抵挡便集万千心愿请求神的帮助。可是那场灾祸太严重了,严重到神明们联手都无法抵抗。 “有多严重,跟恐龙灭绝一样?”现代科技到现在也无法解释曾经的地球霸主因为什么灭绝,只提供了许多假说。 “比恐龙灭绝还要严重的多。” 姜音离还记得那是她最后一次见自己的两位母神,听说和父神们达成了共识。母神牺牲自己的力量换人类生存与安康,父神护佑人类抵御外敌以繁衍生息使族群壮大。 “为什么只牺牲了母神?” “因为每一位有子嗣的母神都拥有净化的能力,她们净化海水、兽类、土地、空气、天空、灵魂。” 恍然间,楚栎联想到了网上最近流行的那句:“人类已经失去母亲太久了。” 姜音离的故事也隐晦的表达了为什么人类从一开始的母系氏族演变成了现在这样,古代是父权制的权力巅峰。 “在那场灾难中我抵御外来不知名的力量后也陷入了长久的沉睡,现在流传的龙凰纪书已经不是祭司巫雅的原本,都是阉割过后的。” “所以你不是跟外来的邪术祭司打了一架耗尽力量?” “他?嘁,还不配我睁眼瞧他。”独属于姜音离的傲并不让人反感,反而有些可爱,楚栎自己都没发现这通电话中她自己笑了多少次。 “他趁虚而入,我一边抵御污染,一边和他做斗争耗尽了我的生命能量。部族的大祭司巫雅以血为祭延长了我的生命。自此我与人类的命运产生连接,护佑那一片土地不被污染,于灾厄代结束时沉睡。” “这就是我的故事,楚小姐听的可还过瘾?” 楚栎点点头,“很有趣,比书上写的有意思多了。”转念细想刚刚她说的故事,提出了新的问题:“你不是说只有子嗣的母神才有净化能力么?你也有么?” 姜音离沉默半晌,就在楚栎准备开口说算了吧的时候,对方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残缺的,我的力量一直是残缺的。”她没有继续讲原因,楚栎默认这是不可言说的伤。开口转移了话题:“讲了这么久,要不要打副本?” 姜音离早早打开了电脑,已经在等加载。 金兰群又热闹了起来,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人竟然非常齐。大姐慕桃儿也罕见的开了麦,只是楚栎听的对面略吵的声音感觉有点耳熟。 汴御的声音是抓耳的低音青年音,“大姐那边怎么了?听起来像是在吵架?” “这个声音?耳熟。”姜音离给迟薇打了个语音过去,楚栎在游戏麦里听到对面的微信语音铃声响起,姜音离自然也听见了。勾勾唇,挂断。 副本一次比一次熟练,只有慕桃儿失误过一次。而迟薇的朋友圈发了一个【心情很好】的表情包,姜音离挑挑眉大概猜到是为什么了。 等楚栎看到这条朋友圈时已经准备睡了,她点进迟薇的头像看着空白一片里只有一个猫猫笑的很开心的表情包,点了个赞。往上看她的背景是两个女人在夕阳下的海边剪影,连衣裙大波浪自然是迟薇,那么另一个单膝跪在地上抓着她脚腕的女人是谁? 她不觉得公司八卦群里传迟薇和姜音离的事情是真的,只是这个体型真的跟姜音离挺相似的。 另一头的迟薇丝毫不知道跟慕桃儿打游戏的人是自己的员工和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会儿被收拾的服服帖帖。酒红色衬衫皱得不成样子,原本挺括的领口被揉得软塌,露出的锁骨上深浅不一的红梅叠着牙印,像谁在雪地上落了串灼热的印记,连最淡的那处,都还留着发烫的触感。 指腹轻轻蹭过锁骨最红的那道牙印,喉间忍不住溢出声轻喘。慕桃儿扣着她手腕按在沙发上时,眼神亮得像燃着的火,连吻下来的力道都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唇齿碾过皮肤时,她还想推拒,却被对方更紧地圈住腰,连衬衫扣子崩飞的脆响都混在彼此急促的呼吸里。 唇上的妆早花了,酒红色的口红晕到唇边,像被揉碎的晚霞。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还能尝到慕桃儿唇上残留的梅子酒味,想起对方咬着她下唇、声音哑得发颤说“别躲”的模样,耳尖瞬间烧起来。原来以前总让着她的慕桃儿,疯起来会这么猛,猛得让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只剩浑身发烫的软,任由那团火将自己裹住。 “去洗澡。”带着幽莲沐浴露香味的衣服飞到自己的脸上迟薇也不恼,只是水眸含情的望着慕桃儿。娇滴滴的说着:“人家走不动了嘛,谁让小桃这么猛。” 不要脸,“你爱洗不洗,不洗就给我滚出去。”慕桃儿冷着脸的时候还是很A的,迟薇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忍不住多逗逗。 “我真的走不动了嘛,你先洗,或者……你抱我去洗。”刻意拉长的尾音在慕桃儿听来太过暧昧,她按捺内心的烦躁感捞起头绳进了浴室。 太荒唐了,慕桃儿把自己的身体蜷在浴缸里,在水里憋气半晌。她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唯一一次就是因为迟薇。她背着父母跟着迟薇跑到国外,只是那个时候…… 那时霓虹正晃眼,震耳的音乐裹着酒精味扑来,她原本攥着两杯鸡尾酒的手猛地一紧,冰凉的杯壁抵着掌心,却压不住喉间突然泛起的涩意。迟薇就坐在吧台边,侧脸被暖黄的灯光勾得柔和,而那个陌生女人微微倾身,指尖几乎要碰到迟薇耳边的碎发,两人凑得极近,近到她能看见迟薇嘴角那抹自己从未见过的、带着纵容的笑。 水面的波澜还在晃,慕桃儿垂眸盯着那片晃动的光影,鼻尖忽然泛起熟悉的酸意。当时她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明明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疼,却还要强迫自己移开眼。她攥着酒杯的指节都泛了白,连酒液洒在虎口上都没察觉。就像现在,浴缸里的水溅到冰凉的瓷砖上,她才后知后觉地红了眼眶,原来那种酸到心底、又闷又疼的感觉,过了这么久,还是一触就翻涌上来。 那时的迟薇在自己面前永远是恣意张扬的,她的火热灼烧进自己的内心。原本上了锁链的心脏被火焰融化,慢慢的,迟薇也融入了她的生活。她有冷静的问过迟薇,可得到的答案只是朋友。她冷笑,失望。她放弃国内熟悉的生活来到国外这人生地不熟是为了什么,原生家庭的差距对她来说始终是内心的一根刺。 长期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会向往光明么?会的,只要被温暖的光照耀过一次,就会永远记得这种滋味。那一瞬间,她竟然不甘心,她想永远待在迟薇身边,让迟薇的眼里、心里只有自己。冷静下来,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选择一声不吭的离开,来结束这段关系。她把自己的阴暗面连同过往的不堪锁在心底,她换了新的城市生活。 可缘分的红线哪有那么容易斩断,如果不是跟楚栎吃饭,她也不会在木云市的拉吧里再次遇见迟薇,身旁还跟了个女人。 迟薇跟她亲密的很,走到哪挽着胳膊到哪里。那人就像在她身上栓了个绳子一样,惹的人心生忮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杯子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调酒师见状又满了一杯,杯子里的冰块中和了威士忌原本的口感,杯壁挂着的水珠落在她掌心,寒气顺着脉络直达心底。 一杯接着一杯,调酒师劝都劝不住。正要发脾气,一只冰冷的手按在自己手腕上。慕桃儿眼前有些重影,但迟薇身上的蓝风铃味道她绝不会认错,多少年了只有这一种香水,该说是长情还是怕其他味道的香水踩雷。 连她的话传入自己耳朵里都是失真的,她不记得迟薇对自己说了什么,也不记得两人是怎么到的酒店,又是怎么卸下防备滚到床上,谁掌控的谁她全都不记得。只晓得第二天两人□□的躺在一起,迟薇的身上不止有吻痕和牙印,还有些青紫色的淤痕。 她都干了什么,多希望这是一场梦。眼睛闭上又睁开,这是现实,逃避不了的现实。她试图从迟薇的怀里出来,但对方跟故意似的考拉抱树的睡姿让她动弹不得分毫。 再后来她被引诱着加了联系方式。这个人跟以前变得不大一样了,连说出口的请求都带着命令,又能在合适的时机拿捏她的软肋开始撒娇令她心软。 门外的喊声打断了思绪,“桃桃,你掉浴缸里了?”迟薇担心她贫血的毛病又犯了,二话不说拉开门。另一头的力气比她要大些,“嘭”的一声,浴室门轻轻发颤。 好大的气呀。迟薇不恼,笑眯眯的坐在沙发上盯着浴室的门。她不抗拒自己的身体,就还有复合的机会,那时虽然是自己不对在先,但她真的没想到慕桃儿会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她,而且那样的决绝。 她自认是真的爱慕桃儿,也认为慕桃儿很爱她。两人断联后,迟薇一开始不肯反思自己,认为自己没错是慕桃儿太敏感。可后来看多了情侣分手的戏码,她开始思考自己在慕桃儿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很作,什么事都要依靠她,她是不是真的太累了对自己失望才离开。 姜音离有提醒过自己谈恋爱要收收脾气,可她没听进去。依然我行我素的觉得爱一个人就要接受她的全部,当姜音离问她有没有接受慕桃儿全部的时候她呆了一瞬。除了知道慕桃儿原生家庭不好外,甚至连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玩儿什么,喜欢什么颜色一无所知。出去吃饭都是慕桃儿迁就她,她不能吃辣,可只要迟薇开口,她就会忍着辣椒的不适陪她一起,只要迟薇开心。 “我真不是个东西。”想清楚的迟薇痛骂自己,可是没用了。她找不到慕桃儿了,两人断联以后对方把所有联系方式都换了,她曾托人去慕桃儿的父母家找她,可那里早就换了住户。她只知道慕桃儿原生家庭很差,不知道差到何种程度,慕桃儿不说她也从不过问。 第10章 和我走吧 慕桃儿出来时就看见某个小公主红了眼眶,她视而不见。努力伪装冷淡的语气:“洗完澡就走,不许留宿。”她不想在这狭小的开间里跟迟薇再有接触,作为床伴她已经很尽心尽力了,若是留宿便是逾矩。 迟薇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可是外面下暴雨诶……”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好不容易又产生了联系还勾引她成为床伴,不能因为不留宿就发火儿,她要向她证明自己已经成长了,要对她改观。 “你迟大小姐不是有自己的助理和司机?” 按照以往,那确实是有的。可她现在是私人时间没有让司机在楼下待命,更何况她也不想走。 “我是来开会的嘛,司机不是我自己的,除了公事之外我叫不动他们的。” 慕桃儿冷笑,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随便,我是不会给你睡床的。”随便,就代表答应了。迟薇哼着不知道跑到哪里的调子进了浴室,出来时沙发上有一条粉色的毯子。目光左移看见慕桃儿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认真工作的模样,很多年前她痴迷慕桃儿的长相,现在依然痴迷。 深邃的眼眸装进心底,让迟薇的内心蠢蠢欲动,她想吃掉慕桃儿,被她吃掉也可以。 按照原本的行程,今天迟薇就要回去的。姜音离已经在十点多打了好几遍语音,慕桃儿看着屏幕亮起又暗下的紫色方块儿,眉头一挑。原来是熟人,这个世界真够小的。 “起床,你公司的人打了好几遍电话了。” “哎呀,不要。”大小姐有起床气,慕桃儿早就知道怎么治她。像过去那样牵起她的指尖舔吻,虔诚的吻过她手背的每一寸。这招过了多少年依然好用,迟薇完全清醒,白皙的皮肤染上绯红。 说是让人睡沙发,最后又滚到了一起,慕桃儿叹了口气。太放纵了,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很不好受。 林阳阳的事情告一段落,前男友和那帮违法做贷的公司都得到了法律的制裁,女孩儿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她开启了新的人生。 今年的国庆和中秋连在一起,往年国庆假期七天,中秋三天。今年连在一起却没有十天!!这是每个打工人都很失望的事,不仅不增加,还缩水。 “这就是万恶资本家的把戏,加价不加量!!”小梁仰天长叹,可恨呐。他还想在国庆玩游戏玩个爽的,自从工作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像在大学时期那样可以打游戏打个通宵了,每天上班对着电脑头秃,下班对着灵感头秃。 蒋稔端了两杯咖啡倚在吧台,“你要是辞职去当公司的喇叭也挺好,省电。”看到楚栎往这边走忙塞给他一杯,眼神示意。 这一幕被路过的姜音离看到,她双手环胸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那个男生对她有意思,早在楚栎来公司第一天她就看出来了,只是小兔子很迟钝的没察觉出来。想着想着思绪又飘到了别的地方,要是爱人这一世不喜欢女人怎么办,如果楚栎不是爱人的前世怎么办。 好挫败,有什么方法能快速辨别出来她是不是爱人的现世。姜音离皱着眉思索,凌茉一连叫了四遍她似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她的小助理很喜欢听八卦,连带着也会给姜音离带最新的小道消息。 迟薇招来了个新的游戏建模师,这不稀奇,稀奇的是凌茉在车里拿文件的时候撞见两人从一辆车上下来。在地下停车场十分亲密,出了电梯就装作谁也不认识谁,任谁看了全程都会认为俩人有什么。 “哦。”姜音离对迟薇的私生活不感冒,除了这位大小姐作的无法无天非要在自己面前吐苦水的时候才会听一耳朵。无非就是前任怎么伤她心了,自己又怎么混蛋了。人类的感情真是挺有意思的,还有点莫名其妙。 凌茉看着姜音离脸色越来越差也很莫名其妙,顺着视线望去。是平面设计部的新人和B组小组长蒋稔,还有一个嘴特能叭叭叭的小梁。三人在餐厅有说有笑的,再看姜音离的脸色已经能黑的滴墨了。 气氛不妙,凌茉先找了个理由开溜。 聪敏如楚栎,从小到大异性对她的无端示好都带着目的性,所以她没有接过小梁那杯咖啡,理由是咖啡因过敏,这个理由逃不过姜音离的耳朵,她在内心默默记下。 下午公司官网发布了关于国庆、中秋放假通知。原本28号和11号是需要上班的,为了迎合国家调休,但这一次万科要求错峰上班,28号有一半部门休息,11号有一半部门休息。满打满算对公司的员工来说只调休一天,也很不错了。 很快这条公告就撤走了,与此同时发布了新的公告,在9.28日当天公司团建,由各个部门领导成立小组,员工来投票旅游地点,取票数最多的。万科的员工做事向来注重效率,在下班之前搜集好了所有员工的旅游意向。 平面设计部、游戏部、服装部由迟薇和姜音离带领去往天水市的金沙滩,这日子也开海了,两人策划了一场夏末海滩烧烤团建。 公关部、法务部、信息部由于丽和张玫玲带去黄山爬山,俩人还打算制作几面旗子写上其他人的名字带上山顶。这三个部门三十岁到四十五岁的员工居多,平日里也没什么时间健身,早早想步入养生行列,所以一致的决定去爬山。 而运营部、市场部只打算在木云城周围玩一玩,露营和唱K他们都很愿意。 迟薇对此点名批评,要玩儿也要一碗水端平。于是团建的费用拉到和其他部门同一水平,既然不愿意出远门那就把经费下发到员工的手里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小桃,和我走吧。” “不劳你迟大小姐费心。”慕桃儿理了理自己额前的碎发,连正眼都没给她。 迟薇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边缘,浅蓝色的布料被捻出几道褶皱。她垂着眼,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内心忐忑的斟酌每一个字。几秒后,她忽然深吸一口气,猛地仰起脸,目光带着几分紧张的灼热:“过去是我不好,太任性,也没顾着你的感受。如果你愿意……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重新追你。” 她指尖微微蜷起,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却更显认真:“我会证明我比以前成熟,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误解,之前你也一直不愿意听我解释,但现在……现在先顾着好好生活要紧,其他的,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慕桃儿正对着梳妆镜描眉,细巧的眉笔刚落在眉峰,听见这话瞬间顿住。她没有回头,只从镜子里望着迟薇——对方眼眶微微泛红,一向带点傲气的下巴此刻绷得有些紧,竟透出几分小心翼翼的模样。复杂的情绪在慕桃儿心底翻涌,有惊讶,有不解,还有一丝被强行压下去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松动。内心的火突然就冒了出来,“我不给你机会你就不愿意证明了吗?你迟大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娇纵,什么都要别人来妥协。” 乍一听是拒绝的意思,迟薇托着下巴细品她刚刚那句话。是愿意接受她的追求,只是不想承认不想直说,内心长叹一口气也怪自己早些年没有了解她,但现在了解还不晚。 她将早就打了几遍腹稿的说辞推了出来,“这些要求你都可以提,你想怎么样都依你,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公司……”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近乎乞求的语气让慕桃儿心软。她曾经最恨自己心软,这么多年却没能改掉。迟薇面对自己永远像一只小猫,以前是恣意妄为的,是张扬的。而现在在自己跟前低眉顺眼,像是被抛弃的幼猫找不到妈妈后的,用柔弱的外表欺骗人类收养的感觉。 “我不需要你的条件,向来都是施舍。” 慕桃儿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像裹了层薄冰,轻轻落在空气里。她垂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沙发上的迟薇,伸手抚上她的脸,动作细腻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疏离。迟薇红了耳尖,对她的依赖让她无法克制的偏头蹭了蹭。 那语气里的“施舍”二字,被她咬得极轻,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像根细针,悄无声息地扎在迟薇心上。 “那,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尾声发颤,慕桃儿知道这是她哭的前兆。“我点了外卖,不辣的,应该是你爱吃的。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还要回去上班的。” 狼狈,这是慕桃儿第一次见迟薇狼狈的样子。只是这样就让她的气消了大半,她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迟薇一边穿衣服一边偷偷落泪。 那段恋爱里只有痛苦么?其实不是的,也有糖果。只是太少了,用现在的话来说是玻璃渣里找糖来安慰自己。恋爱最基本的就是互相满足情绪价值,可有些人就是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到。迟薇真的是太阳,从小到大都有人围在她身边转。慕桃儿不一样,长期的高压环境让她早早的学会了讨好别人的生存法则。上了大学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又被迟薇这种不知边界的“直女”轻而易举的吸引到。 迟薇会在她被污蔑的时候出头;会在她被舍友排挤的时候收留她;会在家里打电话要钱但她不给认为自己不孝时开导她;也会在KTV当着一众好友的面说喜欢她。 可是两人在一起时没有任何表白,没有恋人之间该有的仪式感,两人默认对方是在一起的状态。迟薇没有发过官宣朋友圈,只在朋友聚会时会当面提自己是女友。 迟薇一直都很爱玩儿,去酒吧能和调酒师聊得哈哈大笑,去露营转眼就和新认识的朋友勾肩搭背玩游戏,身后总跟着一群围着她转的人。慕桃儿每次站在不远处看着,心就像被细弦绷着,密密麻麻的不安往上冒,她怕那些热闹里,迟薇会忘了还有个等她回头的自己。 起初她还敢提,趁着深夜窝在沙发上,攥着迟薇的衣角说:“你下次少喝点酒,那些人,我……有点不放心。”斟酌半天还是换了说辞,可迟薇总是漫不经心地拨掉她的手,笑着揉她的头发:“没事的,都是朋友,你别想太多。”次数多了,慕桃儿看着迟薇无所谓的眼神,慢慢就没了底气,甚至会反复质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敏感了?是不是真的管得太多。 她其实要的不多。不过是想让迟薇发一次两人的合照到朋友圈,哪怕只有牵手的影子也好;不过是逛街时看到成对的情侣手链,小声问能不能一起戴,却被迟薇说:“戴着不方便。”那句话像块小石子,沉在慕桃儿心里,让她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只剩指尖攥着手链盒子的温度慢慢变冷。 可抛开这些委屈,两人又确实有过很多开心的时光。偶有两人的惬意时刻,迟薇会把剥好的橘子一瓣瓣喂到她嘴边,会陪着她看冗长的电影看到睡着;下雨天人少的街道,迟薇会把伞往她这边倾,自己半边肩膀淋湿了也没说,只笑着捏她冻红的耳朵。那些细碎的温柔像糖,裹住了慕桃儿的不安,让她总忍不住想:再等等,迟薇总会成熟起来的,或许这样的和谐,也能撑得久一点。 “先别穿了,涂点药酒。”慕桃儿的声音比刚才软了些,却还是带着点没消的气,话落时,一瓶棕色的药酒“咚”地落在迟薇面前的茶几上,瓶身还带着掌心的余温。 迟薇刚要把衬衫扣子扣到领口,闻言动作一顿,顺着慕桃儿的目光往下看——锁骨下方那片青紫格外扎眼,还有手腕处的绑痕,都是昨晚两人动情时弄出来的痕迹。 “我可不想跟你回去之后,听到公司里传‘迟总在外开会被人打了’。”慕桃儿别开眼,指尖却无意识地蜷了蜷,语气里的抱怨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此刻看着迟薇身上的伤,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硌着,又闷又涩。她忍不住责怪自己:怎么就没控制住?疯起来连轻重都忘了,要是真伤得重了可怎么办。 迟薇看着她别扭的模样,原本沉下去的心情忽然轻松了些,拿起药酒晃了晃,故意逗她:“原来桃桃是担心我啊?” “谁担心你!”慕桃儿立刻反驳,却没再像之前那样冷着脸,只是耳尖悄悄红了点,转身往厨房走,声音飘过来时轻了许多,“爱涂不涂,不涂还给我。” 第11章 牵手 游戏部和平面设计部并不在同一层,慕桃儿没告诉任何人自己回到木云市,她和楚栎在机场才相遇。 两人一见面有说不完的话,楚栎挽着她的胳膊,亲密的贴在一起。迟薇很是吃味,以前慕桃儿眼底的温柔是独属于她的,可现在谁都能看到。不爽,迟大小姐本人非常不爽,另一个人只是淡定的挑挑眉环着手看好戏,视线在迟薇丰富多彩的表情和楚、慕二人间来回切换。 某个神趁着迟薇目不转睛的时候偷偷凑到她耳边:“要我说你就该找个艺术生考试的时候问她要不要颜料。” “?” “脸上炫彩缤纷,赤橙黄绿青蓝紫,能凑出个彩虹了。” “我C你大爷的姜音离!!”被戳中内心的人跟踩着尾巴似的,小手一抬C字开头,慕桃儿瞪了她一眼之后马上就蔫了下来。姜音离很自然的接过楚栎的白色行李箱先去登机口排队了,慕桃儿也把自己的行李箱塞给正在气头上的迟薇,还不忘给她一个鼓励:“多谢人美心善的迟总。” 被准女友鼓励的小迟总顿时打起了八百分精神,那腰杆直的赶得上**前的旗杆了。这正经样子也没持续多久就开始在微信上对慕桃儿嘘寒问暖,一会儿问饿不饿一会儿问渴不渴。楚栎提醒她是不是有工作消息,搞得慕桃儿很想发火儿,吝啬的给她发了一个“滚蛋”的表情包。 啊!世界终于消停了,慕桃儿左看右望也没见原本站在自己附近的迟薇去哪里了,位置上只有一灰一银的行李箱。她心里犯嘀咕,不能是太脆弱跑去哪里偷偷抹眼泪了吧,迟薇在她面前一直都挺爱哭的,以往但凡不合她心意就要掉两滴小珍珠。 真是麻烦,慕桃儿蹙眉,借口去洗手间来寻她。迟薇站在货架前犯了难,不开口时周身的气场都变得不一样,视线从面包扫到饼干,愣是拿不准主意。最后眼睛一闭,从货架上摸了个最贵的。 慕桃儿的手机画面定格在迟薇伸手拿面包那一刻。 她指尖轻轻勾着全麦面包袋的提手,手腕抬起时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肤色是冷调的白,却被冷白的货架灯光晕出几分粉意。最惹眼的是那头棕色大波浪,发尾带着自然的卷曲,垂落在肩头时,几缕发丝随着抬手的动作轻轻晃动,蓬松又柔软,偏偏发质亮得像裹了层薄蜜,在光线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她没化妆,唇瓣是自然的浅粉色,唇线却格外清晰,微微抿着时透着点不经意的冷感。眼尾微微上挑,睫毛纤长却不浓密,垂眸看货架时,阴影落在眼下,添了几分疏离。明明是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领口松松垮垮地露出一小片锁骨,线条精致得让人移不开眼,可她周身那股认真琢磨面包的专注劲儿,又让这份性感裹上了层禁欲的薄纱——像颗裹了糖霜的黑巧克力,外层是清冽的苦,咬开才知内里藏着勾人的甜。 慕桃儿在删除键上犹豫,转手收进了**相册里。那一幕她很心动,想删掉但舍不得。一抬头,一袋掩不住小麦香气的面包落在自己眼前,还有那人手心余温的糖果。迟薇一句话没说,转身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 昏暗的机舱里让人困意横生,楚栎坐在过道旁,中间是蒋稔,再往里是设计部实习的小妹妹。三个人的头小鸡啄米似的,过道另一边的小梁隔几分钟就要“骚扰”一下楚栎,一会儿问她饿不饿,一会儿问她冷不冷,这会儿又趁她眼睛刚眯成一条缝儿的时候递来了巧克力。 楚栎忍无可忍,“啪”的一声,他手背上出了红色的掌印。“哎呦!嘶……”小梁委屈的收回了手,后知后觉自己有点过分的楚栎摸摸鼻尖,小声说了句抱歉。 “小梁,跟我换个位置吧。” 头顶传来温润的嗓音,去洗手间回来的姜音离刚巧看到了这一幕。于是小梁这一路都不安生,旁边坐了个能冻死人的大冰柜迟薇。迟薇无非是因为慕桃儿的事情心烦,自己都那么主动了,那个大木头脑袋愣是一点没察觉自己是什么意思。 这样郁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下机汇合时,迟薇看见慕桃儿吃完了她给的面包。小梁看见迟薇莫名的、如沐春风般的笑,眼观鼻,鼻观心在一旁安静扮演雕塑。 女人心海底针呐~ 一转头,楚栎和姜音离有说有笑的往出口去。姜音离一直是公司的吉祥物,又很温柔,跟迟总在公司能冻死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所以公司里姜音离的小迷妹和小迷弟更多些。小梁自然也是,所以趁着迟总还没让他推行李箱的时候溜到两人旁边,探着脑袋问:“两位需要拿行李嘛?” 一瞬间,姜音离周遭的气场好似降了几个温度。小梁呆了一瞬,回过神时两人已经走出五米开外了。 楚栎轻抚她的手背,安抚她的心情。刚刚的威压她也感受到了,但不知为何丝毫不受影响。她能清晰看到姜音离眼底的不悦,“没事的,音……姐姐。” 听到称呼的人心颤了颤,眼底的冰霜化开,蒙上了更加温柔的色彩。学着她刚刚的语气,问道:“音,姐姐?”尾音在舌尖打着转,低沉的嗓音莫名让楚栎有点脸热。那人还在笑着,猝不及防撞进她温柔似水的眼底,纯黑的眸子映着自己的身影。 好熟悉的神情,楚栎潜意识觉得姜音离以前经常这样望着她。但只一瞬,又错开了目光。姜音离把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没有让楚栎瞧见自己失落的目光,两人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停下脚步,她虚握了几下,“不牵了么?” 有点委屈和失落是怎么回事?楚栎在心底咂舌,面无表情偷偷的勾住了她的手指,自认识起,姜音离的手好像一直都是凉凉的。女孩子多数体寒,但楚栎不是,她一年四季的手都是热热。“姜总是不是体寒?” 什么?体寒?姜音离脑子发麻,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大脑褶皱被抚平了,她怕楚栎太热特地调节的自身温度好让楚栎凉快些,结果她问自己是不是体寒。 “是有点,你要给我暖暖么?”嘴角挂着僵硬的笑。 “姜总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 两人的手顺理成章的牵在一起,楚栎触到姜音离微凉皮肤的瞬间,像喝了口冰镇的蜜水,瞬间抚平了心底的燥热。她悄悄收紧手指,把姜音离的手攥得紧了些,能摸到对方指腹细腻的纹路,还有腕间脉搏轻轻的跳动。 姜音离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顺着指缝漫上来,一路烧到心口。那股灼热不像烈日般刺眼,反倒像冬夜里的暖炉,把她素来微凉的指尖都烘得发烫,连带着心跳都乱了节拍。 第12章 夏末的海 夏日的海在寅时末醒透,雾是极淡的青灰色,像被海水浸软的棉絮,轻轻裹着海岸线。浪声压得很低,漫过沙滩时带着细碎的沙沙响,退去后留下弯弯曲曲的水痕,把昨夜被潮水冲上岸的贝壳、断藻半埋在暖沙里,连风都裹着咸软的湿意,慢悠悠地扫过礁石。 青灰色里渗进一缕极淡的金,像有人用碎金箔洒过。雾渐渐被这暖意烘得薄了,远处的海平线从黛色慢慢显露出轮廓,浪尖沾着细碎的光。没过多久,那缕金变成了橙红,一轮朝阳慢慢升出海的那端,暖光漫过海面,水染成一片橘红,连海滩上的细沙都裹上了金边。 距离海滩隔了一条马路的民宿里,姜音离从冰箱里拿出鸡蛋,磕在碗沿上,蛋清裹着蛋黄滑进碗里,她手腕轻晃,筷子在碗中搅出细密的泡沫。咸咸的海风裹着潮湿从纱窗的缝隙钻进来,掀动她随意挽起的马尾,她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目光落在炉上,火已经燃起来,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 旁边的小桌上,放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面包片,还有一小罐蓝莓酱,罐口沾着点紫红色的酱渍。姜音离将搅好的蛋液倒进去,蛋液一接触热锅就发出“滋滋”的轻响,带着蛋香的热气慢慢飘起来,混着海风里的咸,成了清晨独有的味道。朝阳的光照进来,落在她握着锅铲的手上,指节都泛着暖融融的光。 煎蛋的香气裹着面包的香甜传入房间的每个角落,毫不夸张的说楚栎是被馋虫勾醒的。手机的时间跳到7:00,她抻了个懒腰坐在床上发呆,约摸几分钟翻身下床。民宿是两层的,房间上两间下两间,洗手间和厨房都在一楼。楚栎自上而下看到了姜音离忙碌的身影,许是觉得只有煎蛋太过单调,又转头进厨房煎了几片火腿。 “好香呀。”玄关处传来关门的声音,迟薇刚好晨练回来,有些气喘,脸颊微红。姜音离顺手把刚接的温水递给了她,声音还带着些哑:“去休息一下冲个澡准备吃饭了。”视线落在她身后,发出了新的疑问:“慕桃儿呢?” “咦?她没跟我……”话还没说完,大门又被打开,慕桃儿手里拎了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扑鼻而来的香味告诉了她答案,“那这些留着中午吃?”该说是金兰队的默契还是大家都默认营养早餐是煎蛋火腿,慕桃儿买的也是这些,不过多了一盒1L的牛奶。 “栎栎要喝牛奶么?” 站在楼梯上的楚栎点点头,“那我去加热一下。”慕桃儿拎着袋子走进厨房,避开了迟薇伸过来的手,这一切落入楚栎的眼里,她好奇的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 迟薇撇撇嘴去冲凉。 用完早餐,楚栎自告奋勇的承接了洗碗的活计,其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八卦一下慕、迟两人的关系。姜音离始终是笑眯眯的,听着楚栎在一旁的小声猜测。 她一直以为楚栎是个外热内冷边界感极强,对任何事和人都淡漠的性子,没想到她还有这样怀揣着好奇又可爱的一面。碗筷放在架子上控水,姜音离洗完手指尖的水痕顺着指缝往下滴,她没去够旁边的毛巾,反而微微俯身,手臂从楚栎背后轻轻绕过去。对方正低头擦着灶台,柔软的发丝垂在颈侧,衣料随呼吸轻轻起伏。 姜音离的指腹擦过抽纸时带起一点轻响,楚栎的动作顿了顿,却没回头,只是肩膀悄悄放松了些。抽纸被扯下的瞬间,姜音离的手腕不经意蹭过对方的手臂,温热的触感像羽毛轻扫,她指尖微蜷,低头慢慢擦干手上的水分。楚栎的耳尖却悄悄漫上一层薄红,空气里飘着刚洗过碗的西柚香,时间像是被暂缓,感官被放大,连水珠滴落的声音都慢了几分。 迟薇凑巧看到这一幕,五官都要酸成腌黄瓜了,为什么别人的谈情说爱就像小说里那样美好,怎么自己这里是一地鸡毛。 慕桃儿对她时冷时热,心情好了就搭理,心情不好就一句话不讲。她还要怎么攻略,该勾引的也勾引了,网上那些馊主意她实在是不敢用,毕竟脸皮还没有厚到那种程度,也怕慕桃儿对她的观感更差。 迟·用心勾引老婆·薇,决定请教姜音离。可转念一想,姜音离一个单身好长时间的永生者真的get到现代人的感情拉扯么?要不还是在网上继续发帖问问吧。帖子很快就得到了回复,网友靠谱的答案千篇一律,不靠谱的答案各有各的邪门。 【要不弄个类似古代英雄救美的,让他救你,你以身相许呗。帖主对自己颜值有自信的话还怕拿不下对方?】这条评论被赞到第一,迟薇对自己的颜值和身材那是相当的有自信。可就怕慕桃儿心狠不吃这一套,翻了翻下面的评论,网友一个能比一个跑火车,靠谱的都试的差不多了。 该怎么整一出桃儿救美呢?这可让人犯难,法治社会搞古代强抢民女那一套肯定是不行的,她也不愿意让男的碰。女生抢女生又很不真实,嘶……聪明的脑瓜儿这时候开始生锈了,一直到海边集合都没想出来怎么给慕桃儿下套。 天水市地处东北方,九月末的温度没木云市那般烤人,保险起见,慕桃儿和楚栎还是互相给对方厚涂了防晒霜。姜音离在动手搭遮阳伞,她不会游泳也不习惯现代人哪里都漏的泳装。 上身是宽松的短款罩衫,雪纺面料印着大片蓝白渐变的海浪波纹,领口和袖口滚着鹅黄色的抽绳边,风一吹就轻轻鼓起来。抬头时露出里面白色的吊带背心,肩带还缀着颗小小的珍珠扣。下身高腰的印花短裤,明橘色的底布上缀着零星的白色椰子树图案,裤腰处系着条同色系的宽布带,打了个松松的蝴蝶结垂在侧腰。走动时,短裤的下摆轻轻扫过大腿,露出她腿上刚晒出的浅淡肤色分界线,配着脚上踩着的透明果冻凉鞋,每一步都带着海边的凉爽气息。 迟薇从小游到大游泳,一个猛子扎下去瞬间不见人影。楚栎不大会,套着游泳圈在水面上漂着看景,一面享受自然日光浴一面感受海水的凉爽。慕桃儿会游泳但不喜欢,索性跟姜音离躺在沙滩椅上吹着海风喝着冰饮,好不惬意。 跟着船队体验捕捞海鲜的员工们回来,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人事总监招呼着他们把海鲜拿到烧烤营地的厨房,赶在傍晚之前处理好。一些不会干精细活儿的员工又玩起了别的项目,摩托艇、冲浪、沙滩排球,人多的好处就在这里,什么海边项目都能玩儿到,好不快乐。 天水市属于边境城市,又属国家级景区。海边除了她们以外还有许多外国友人。姜音离戴着墨镜,双腿交叠半躺在沙滩椅上听着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时不时会听到外国人用她听不懂的语言低声交谈,慕桃儿碰了碰她的手臂。 “她们在谈论你。” “我?” 随着慕桃儿的视线,一位身穿比基尼泳装的外国美女朝她们走来,用蹩脚的中文打招呼,询问姜音离晚上要不要到“夏末海”酒吧喝一杯。她听不懂后面的英语,向慕桃儿投去求助的目光。 “你拒绝的话摇头就好了,她是问你晚上要不要去酒吧喝一杯。” 姜音离轻轻摇头表示拒绝,内心恨不得原地遁逃,那个女生离得实在是太近了,刺眼。 “迟总溺水了,快救!” “栎栎也,快找救生员啊!” 两人离岸边很远,游泳圈根本扔不过去,小梁急得什么都顾不上直接下水,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摔在软沙上。 姜音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岸边,如一尾鱼滑进了海里,慕桃儿紧随其后,不过几下就到了两人身边。迟薇慌张之下根本没有理智,手胡乱的把身边的东西往下按,楚栎被迫喝了几口海水,泳圈承受不住两个成年人的压力。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姜音离强硬的把两人分开,慕桃儿伸手箍住迟薇的脖子慢慢的把她往岸边带。海水的表面是暖的,可底下冰的刺骨,视觉上离沙滩不远,她带着一个人,游到一半开始喘。她总觉得这片海域变得遥不可及,视线忽明忽暗,腿跟绑了东西似的拖慢前行的速度。 迟薇已经不挣扎了,手也死死攥着她早已湿透的衣服。被岸边打回去的浪消解了她的力,速度逐渐变慢,姜音离托池渊照看好楚栎又带着小梁下水,向她们游去。 迟薇被拖上岸时,意识早散成了一团雾,咸涩的海水还在她喉间呛咳,连指尖都泛着青白。慕桃儿跪在沙地上,膝盖陷进暖沙里也顾不上,指尖先触到她冰凉的下颌,动作快得几乎带了颤,却又稳得惊人,掌心贴着对方冰凉的胸口,按下去的力道精准得像刻进了骨血里。 海风卷着沙粒扑在两人身上,慕桃儿额角的碎发早被汗水打湿,黏在泛红的耳侧,可她连眼都没眨一下,只盯着迟薇泛白的唇瓣。直到第三组按压落下,迟薇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混着沙的海水从嘴角溢出,慕桃儿的动作才猛地顿住,下一秒就伸手托住她的后颈,把人轻轻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也不管会不会被同事们看到。 “没事了,”她的声音比平时柔了些,还带着没压下去的喘息,指腹蹭过迟薇嘴角残留的水渍,指尖的温度一点点渡过去,“水吐出来就好了,我在。”迟薇眨了眨眼,模糊里只看见慕桃儿眼底的红,还有她按在自己后背的手,掌心暖得像要把刚才浸进骨头里的寒意都揉散。沙滩上的人还在喧闹,可这一刻,她只听得见慕桃儿落在耳边的呼吸声,稳而轻,像一颗定心丸,落进了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心跳里。 她想,这样也算误打误撞完成了桃儿救美吧。 下巴抵在慕桃儿颈窝,温热的呼吸混着低笑漫进衣领,带着刚从鬼门关捡回来的虚浮气音:“你还是在意我的,桃桃。”她指尖轻轻勾着慕桃儿后背湿透的衣料,肩线随着笑意轻轻震颤,每一下都像羽毛挠在慕桃儿紧绷的心上。 慕桃儿抿紧唇,把脸埋在迟薇发顶,鼻腔里满是海水咸腥的味道。方才按压迟薇胸口时的触感还清晰得可怕——冰凉的皮肤、微弱的心跳,每一次掌心落下都怕用力过猛,又怕力道不够,直到迟薇呛出一口气,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连指尖都泛着白。 “别笑了。”慕桃儿的声音闷在布料里,带着点没压下去的发颤,“万一再晕过去我可不管你。” 迟薇听得清楚,笑意却更深了些,她抬手揉了揉慕桃儿紧绷的后颈,语气软下来:“不会了,知道有人这么怕我出事,我怎么舍得再让你担惊受怕。” 慕桃儿没接话,只是悄悄收紧了环在迟薇腰后的手臂。方才那几分钟的恐惧还没完全褪去,她不敢想,要是自己慢了一步,要是急救没成功,是不是就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 池渊拿来两条浴巾和两杯姜蜜水,催促着她们回去洗个澡等待晚上的烧烤盛宴。刚刚迟薇溺水的事儿让部分员工感到后怕,纷纷在岸边开启沙滩球类活动,胆子大的依旧在冲浪。 楚栎坐在沙滩椅上,指尖还沾着未干的海盐,胸腔里像灌了铅似的发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咸涩的刺痛感。方才迟薇在浪里挣扎的身影、冰冷海水裹着她往下沉的窒息感,还在眼前反复晃。 姜音离半蹲在她面前,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手背,指腹轻轻揉着她泛白的指节。“没事了,”她声音放得很柔,像海浪漫过沙滩那样轻缓,“人救上来了,你自己也安全了,别怕。” 见楚栎嘴唇还在发颤,姜音离又往前挪了挪,从桌子上拿温水递过去,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后背慢慢拍着,顺着脊背的弧度轻轻安抚。“喝点水缓一缓,现在已经安全上岸了。”有我在呢。 楚栎攥着水杯的手松了些,抬眼时眼眶还红着,姜音离便伸手替她拂开被海水打湿贴在脸颊的碎发,指腹蹭过她微凉的脸颊:“以后遇到这种事,先顾着自己。”我不希望你出事,话音落时,还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像在确认她是真的安全待在自己身边。 姜音离的长发还在往下滴着水,发梢黏在脖颈和脸颊上,勾勒出几分狼狈。原本整齐的衬衫被海水泡得半透,紧紧贴在后背,连袖口都在往下淌着水,滴落在沙滩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顾不上拂开脸上的碎发,目光只牢牢锁在楚栎身上。方才跳下水时被礁石蹭红的手腕还泛着红印,指尖冰凉,却还是伸手轻轻攥住楚栎同样湿冷的手腕。 下意识把楚栎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用没那么湿的肩膀轻轻抵了抵对方的胳膊,像是在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哪怕自己的裤脚还在滴水,踩在沙子里的鞋子也沉甸甸的,可她眼里只有楚栎泛白的脸色,连自己发间的海水滴进衣领里带来的凉意,都全然忽略了。 楚栎指尖还攥着姜音离半干的袖口,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布料上未散的潮气。对上姜音离焦急的眼神,现实和残缺的梦境重叠,同样是湿发贴在脸颊,同样是眼里盛着化不开的焦急,连喊她名字时发颤的尾音,都和此刻耳边的风声缠在一起。 她抬眼时,睫毛还沾着未干的水汽,看向姜音离的目光里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怯意与迷茫:“音……姐姐,你救过我,对么?” “音姐姐”三个字轻轻落在空气里时,姜音离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了白。她原本还想维持着温和的神色,可这声称呼像一把钥匙,开启了她藏在心底的锁。 她眼神暗了暗,原本落在楚栎脸上的视线轻轻移开,落在远处翻涌的海浪上。海浪声里,她仿佛看到了在千百年前,那个教自己人类情感的小姑娘。内心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开理智,可她终究只是伸手,轻轻拂开楚栎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对方微凉的皮肤时,声音低得像在叹息:“我们先回去换衣服,然后再告诉你想知道的,好么?” 第13章 海边与你 几人收拾干净之后迟薇又恢复到活蹦乱跳的状态,好像刚刚溺水的人不是她似的,一旁的慕桃儿满脑袋黑线,抬手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四人间的氛围因着迟薇的喋喋不休轻松了不少,“唔……唔!!” “迟总好像要对我说话?”那热切的眼神牢牢锁定楚栎,让人难以忽略。“谢谢你栎栎,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沉下去了。” 楚栎沉默着没开口,她高看自己和泳圈了,只是当时情况紧急,自己离迟薇最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消失在眼前。 姜音离脸色不悦,“我看以后还是得有个人看着你,给你栓她身边才行。”话音刚落,三个人齐齐看向一直不出声的慕桃儿,那些眼神里有渴求、期盼还有来自迟薇的羞涩。 “我……我知道了,会看着她的。但是我希望我们两个的关系不要传出去,会有负担。” “哎呀,我们俩的关系还用传?你在沙滩上抱我的那一幕,离得近的员工都看到啦,指不定八卦群传成什么样了。要是真控制不住就公开好了。”迟薇笑嘻嘻的,完全不在意会被别人议论成什么样子。 就是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让慕桃儿气不打一处来,“传出去我就离职。”撂下狠话,人就上楼了,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迟薇,后者被噎了一下也“噔噔噔”的跑上楼。 楚栎觉得很新奇,在公司见到的迟薇多是跟冰山一样的,话少不好接近是大部分员工对她的评价。如此鲜活还很小女孩儿一样的迟薇她是第一次见,而且跟慕桃儿完全不像是刚刚看对眼。 “她们两个的缘分从很早就开始了,过程比较曲折。分了以后有一方求复合,哪一方应该很明显吧?”姜音离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眼底像盛满了星光,连带着眼角的泪痣都闪了闪。 “她们的爱情故事之后再说,我现在比较想听你的。”楚栎垂着眼时,睫毛像两把沾了月光的小扇子,说话间抬眼望过来,那扇子便轻轻颤动着,忽闪忽闪的,连带着眼底盛的碎光都跟着晃。没等姜音离回神,她嘴角先轻轻扬了起来,连带着说话的尾音都裹了点甜意。姜音离盯着那抹笑愣了两秒,指尖无意识蜷了蜷。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还记得在海边姜音离承诺她的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喊你那样的称呼,只是觉得该这么喊。” “我叫姜音。”短短四个字像落在地面的水珠,轻得像被羽毛扫过,“以前不是这个名字的。”姜音离垂眸笑了笑,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那笑意里藏着的细碎温柔,让楚栎忽然觉得心口发紧。“离字是我爱人的,她叫离玉,姜离玉。”说到这个名字时,她的声音轻得像在念一句珍藏了许久的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的纹路,像是在触碰什么遥不可及的温度。 “那时我还小,未修炼人身。她在龙凰秘境陪着我,不分昼夜。那里没什么人类的玩意儿,她也不觉得无聊,整日的用泥巴来做泥佣。泥佣做累了,就来和我聊天,问我神是怎样的,我的猫又是怎么捡来的,为何不见我的家人。好聒噪的一个人,倒是给我那空荡的秘境增添了几分色彩。”嘴上虽嫌弃,但楚栎能看出姜音离在提起那位妻子时,是有多么的开心。 离玉的性格非常活泼,秘境虽不分昼夜,但内里的景象每日都会变幻。有时是一片桃花林,每到这时她都会扭捏的请求来自己身上从高处眺望。 “我觉得她新奇,毕竟那时的人类瞧见我都是跪拜,我看不清他们长什么样子。只知道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耳朵,我想象了很久都想象不到这几个器官凑在一起能是什么样子。” 楚栎原本还支着下巴听着,听到那些带着点憨气的话时,先是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笑,接着笑意便漫到了眼底。她没急着说话,只是眼尾轻轻弯起,连带着平日里略显得清冷的眉眼,都软得像浸了温水。 “太可爱了你。” 身旁人的一声嘀咕让正在回忆的人没听清,姜音离目光询问,楚栎笑着示意她继续讲。 “故事由缘分开始,以悲惨结束。”生产那天,姜音离把秘境换成了她最爱的桃花林,离玉抓着姜音离的手,指节泛白,额上的冷汗浸湿了鬓发。她听见婴儿微弱的啼哭时,还想笑着说“音姐姐,你瞧,是我们的孩子。”,可话音没出口,意识就沉了下去——她的身体终究扛不住神力的灼烧,心脏在剧痛中停了下来。 更残忍的是,那孩子从降生起就没熬过半个时辰。小小的身体蜷缩着,龙凰咒印在她血脉里翻涌,不过片刻便没了气息。姜音离抱着渐渐冷透的离玉,又看着旁边没了温度的婴孩,整个秘境静得只剩下她的呜咽。后世有人说,离玉是太傻,偏要用神明的秘法赌人间的缘分;可只有姜音离知道,那不是傻,是离玉用命,给了她一场短暂到极致,又痛到刻骨的过去。 姜音离指尖攥着杯沿,骨节泛白,杯里的水凉了大半都没动过。她垂着眼,声音轻得像怕惊散了什么,开口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我其实只想跟她有一世,不用太长,哪怕只有一世的安宁也好。能一起看春天的桃花开,秋天的桂花落,看遍世间。”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咽下心里的苦涩继续道。“可天偏不遂人愿。前五世,每一次我好不容易找到她,看清她眼里那点‘记得我’的光时,就会知道,她的日子不多了。”她抬眼看向楚栎,眼眶不知何时红了,眼尾沾着细碎的湿意,却强撑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有一世她是江南的绣娘,我找到她时,她咳得连针都拿不稳,没半个月就走了;还有一世她是边关的医女,我带兵赶去时,她刚中了流矢,躺在我怀里说‘音姐姐,这次又没能陪你久一点’……” 话没说完,她的声音就哑了,抬手按了按眼角,想把那点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可指尖还是沾了湿。“她每次都记得我,一见面就会笑着叫我‘音姐姐’,可每次的相聚都那么短,短到我还没来得及跟她好好说说话,她就又变成了我生命里的一场空。”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眼眶红得更厉害了,连带着鼻尖都泛了红,明明是在讲过去,却像还陷在那些失去的瞬间里,痛得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楚栎原本只是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衣角,可当听到“她就又变成了我生命里的一场空”时,眼眶突然就热了。她没敢眨眼,怕那些涌上来的情绪兜不住,可视线还是渐渐模糊,眼前姜音离泛红的眼眶与她话里的遗憾重叠在一起,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 她偏过头,想掩饰那点失控,可下一秒,一道温热的泪还是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没等她抬手去擦,就“嗒”地一声砸在手背上。那点温度很轻,却像带着千斤重的力气,让她鼻尖一酸,更多的泪意涌了上来——她替姜音离疼,疼她五世寻而不得的遗憾,疼她每次相聚都要面对别离的无助,连带着自己的心,都跟着揪紧了。 “我在说我的事,你也哭,小花猫……”姜音离抬手替她拭去泪水,瞧她哭的鼻尖红红的,脸颊也红红的。 楚栎指尖捏着纸巾的边角,胡乱往鼻子上一挂,声音还带着没压下去的鼻音,含糊地辩解:“我泪点低。”话刚说完,她就仰头看天,连带着肩膀都绷紧了。其实是怕再低头,眼泪就会像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眼眶里的湿意还在翻涌,刚才姜音离说的那些话,带着钩子似的,把她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钝痛全都勾了出来。明明是别人的过往,可每一次“她走了”“没来得及”,都像她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胸口闷得发慌,连呼吸都带着疼。她攥紧了手心,纸巾被揉得发皱,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为什么听到“离玉”这个名字时,心跳会这么快?为什么姜音离说起别离时,她会比当事人还难受? 这些疑问没来得及理清,又一滴泪差点滑下来,楚栎赶紧吸了吸鼻子,把纸巾按得更紧了些,哑着嗓子补充:“真的太痛了……换谁听了都会难受的。”她没说出口的是,那种痛不止是共情,更像是刻在骨血里的记忆,陪着姜音离走过了无数次遗憾的别离。 “抱歉,出来玩本来是要开心的。”话音刚落,迟薇欠揍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你俩是在这里演苦情戏吗?哭什么呢我听听,我也哭一哭。” 姜音离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哎呀,姜总眼神不要太暧昧啦,你我都是有家室的,唔!”可怜的迟总又被捂嘴了,慕桃儿一边说抱歉一边拖着人回房间了,过会儿又拿了些零食往楼上去。 如果眼神能杀人,迟薇早就在姜音离的目光里被片成片儿了。伤感的氛围顿时散去,楚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困么?要不要去睡个午觉。”姜音离眼底丝缕金光流转。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楚栎便感觉那丝丝点点的困意被放大,如海浪般像她袭来。眼睛闭上之前,她模糊间看见姜音离的瞳孔变成了漂亮的金色,像梦里高挂的金日。 一股热浪袭来,迫使楚栎闭上了双眼。再睁眼时,周遭的一切都被黑夜吞噬。夜晚的风卷着枯草的气息扑在脸上,身后突然出现三四声狼嚎,楚栎瞬时汗毛倒竖,脊背僵成一块儿冰。 她想逃,但双腿灌了铅似的钉在原地。她太恐惧了,不知该怎样操纵自己的身体。她感知到后头的狼要发动攻击,在狼腾空而起时她下意识呼唤了姜音离的名字。 恍然间,温热的手掌攥住了她的手腕,只听见刀锋划过空气。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喷在自己脸上。那人还将她往身后藏了藏,她壮着胆子睁开一只眼却见姜音离的右手凝出金色火焰,像狼群推去。 熊熊燃烧的火就像她看见挂在天空的那轮太阳,都是金黄色的。她猛的回过头,刚刚牵着她的人已经不见了,等再想看火焰时场景又一转。 这次周围是破败不堪的墙壁,眼前是一尊染了血的大佛雕像,耳边传来女人的呜咽,她循声望去,一个满脸血污穿甲胄的女人怀里正抱着一个中箭的女子。 她听见那女人口齿不清的喊着小桃小桃,是亲人么?在战争中被乱箭射死?她想上前去,可身体没有随她的意念而动,她看见女人的背后站了一个人——是姜音离。 血红色的珠子自姜音离手掌飞出,她张口对那女人说了什么,楚栎听不清。于是就瞧见女人疯了似的用刀割开自己的手,血液染上了珠子,珠子迸发的能量让女人瘫软在地,一动不动。 “抱歉,我只能保你俩的魂魄在下一世能遇见,再续前缘。” 这一次,楚栎听清了。 姜音离穿上蓑衣欲走,楚栎大声呼唤她的名字,眼前的画面越来越小,周围被刺眼的白光填满迫使她闭上双眼。 再睁开时,天上的金日变成了正常的颜色,她看着跟之前不一样的世界。报童的叫卖声,电车在自己面前缓缓驶过,一位黄包车夫蹲在街边等着顾客。 “楚栎。” 她猛的抬头,却看见那人的眼睛与姜音离的画上女人十分相似。那人的声音空灵得像山谷回声,自带仙气。 “离玉,你是离玉,对么?”楚栎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她想见见这位救了自己命的恩人,也想见见姜音离的妻子。 “我是离玉,也是……”一阵风刮过,那人最后一个字被卷进了狂风中。骤然变化的天气,黑压压的乌云来到上空,闪着雷电对地上的生灵虎视眈眈仿佛下一秒就能将这世界劈的四分五裂。 第14章 风波起 楚栎是被海风卷着咸湿气唤醒的,睁眼时夕阳已沉到海平面,把海面染成一片熔金,落霞像被揉碎的胭脂,晕得半边天都暖融融的。夜里海边风总比白日烈,她拢了拢微凉的胳膊。 不多时,同屋的另外三人也收拾妥当,几人踩着细软的沙滩往约定好的烧烤区走,那里早支起了烤架,木炭正泛着微光,远处隐约能听见海浪拍岸的声音,混着即将到来的烟火气,把夜晚的海边衬得格外温柔。 小梁搬了张折叠椅坐在烤架旁,见她们来,笑着举起串好的肉串晃了晃:“就等你们了,刚填了把炭火,先烤几串鸡翅垫垫肚子?” 蒋稔弯着腰摆食材,指尖碰到冰镇的可乐罐,转头朝楚栎递了几罐:“刚从冰箱拿的,解解凉。”楚栎指尖碰到易拉罐时瑟缩了下,看着她们把鸡翅架在烤架上,油脂滴落瞬间,腾起的烟火气裹着肉香,漫过了翻涌的海浪声。 “对了,”一直帮着串蔬菜的小实习生忽然抬头,晃了晃手里的彩椒串,“我买了仙女棒,等会儿吃完烧烤,咱们去海边放好不好?”小梁立刻点头,手里的烤刷都快晃飞:“好啊好啊!” 楚栎咬了口刚烤好的鸡翅,外皮焦脆,肉汁满溢,耳边是几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海风卷着暖意拂过发梢,她看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海面,落霞的最后一点余晖融进浪里,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要让人安心。 “我也想吃。”姜音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目光盯着她手里的肉串像委屈的大狗。刚刚其他人一个劲给她塞烤串,新的还没烤好。 孜然混着烤肉的香气先一步钻进鼻腔,楚栎还没反应过来,裹满调料的肉串已递到跟前。姜音离的手轻轻伸过来,微凉的指尖不经意搭在她手腕上,那点凉意像带着电流,顺着血管一路窜到心口,让她整个人都跟着热了起来。 楚栎的目光有些发怔,瞧见了两人初见的场景。那时也是这般举动,只是心跳声远没现在这般汹涌,像藏在胸腔里的小鼓,敲得她耳膜都发颤。明明都是指尖相触,明明都是她看向姜音离的模样,可此刻的悸动,却比初见时浓了不知多少倍。 她正愣神,就见姜音离微微低头,粉嫩的舌尖轻轻扫过肉串边缘,而后用洁白的牙齿轻轻叼走一块肉粒,嘴角还沾了点细碎的孜然粉。那模样落在楚栎眼里,比烤架上滋滋冒油的肉串更勾人,让她喉结不自觉动了动,红了脸。 “想吃自己去拿!”楚栎恼怒的瞪了她一眼,转身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自己消化。姜音离的行为在成年人之间看来就是调戏,可楚栎不争气的偏是吃这一套,若即若离的暧昧拨动着她的心。 两人的小动作被接蔬菜串的小梁看到,他刷酱料的速度慢了下来,蒋稔用胳膊肘拐他让他回神,串都烤糊了。 “你去旁边休息会儿,我来烤。”也不能小梁反应,揪着他的衣领子给人薅到一旁,一屁股坐在折叠椅上。蒋稔在大学期间兼职烧烤店有两年左右,从那儿学来的手艺过个四五年都没忘,更何况她自己在家也经常吃烧烤。 楚栎在回想自从遇见姜音离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感觉自己发生了一些变化。她以为自己从来不会被人的感情牵动,可她的出现总是能让她感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就像今天……她又被姜音离救了。 “你有心事?” 她接过小梁递来的一次性杯子,冰凉的酒气顺着空气上升,她顺手放在一旁,点点头。 “有心事说出来就会好很多哟。” “嗯。” 见楚栎没有开口聊天的**,小梁讲了一个自己学生时代的糗事,如他所愿,闷葫芦楚栎终于开口笑了,他顺势抬起手中的杯子和她碰了个杯。 刚要开口细问,姜音离端了一盘子食物走到楚栎面前,看着小梁。“他们打算玩点儿酒桌游戏,你不去吗?” “去去去,现在就去。”转过头又对楚栎打了声招呼。 海风不知何时弱了些,只剩细碎的浪声漫过沙滩,不远处人群的热闹氛围传不到这里,她们俩的氛围和画面格格不入。楚栎指尖捏着没吃完的肉串,孜然的香气好像都淡了,只觉得姜音离坐得近,连她身上淡淡的香都裹着海风,轻轻绕在自己鼻尖。 她没敢转头,只盯着手上冷却的铁签子发怔,直到姜音离的声音落下来,像羽毛轻轻蹭过心尖。“在不开心么?因为我刚刚的举动?” 楚栎喉间发紧,余光里能看见姜音离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着,像是带着点小心翼翼。远处最后一点霞光彻底沉了,海面暗得发蓝,只有浪尖偶尔映着点星光,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明明该点头,或是摇头,可话到嘴边,却只剩发烫的耳尖,连呼吸都跟着慢了半拍。 “没有……我只是,只是有点不适应。” 尖锐的女声像把淬了冰的刀,猛地划破夏夜粘稠的闷热。原本围着烧烤架说笑的人群瞬间僵住,下一秒就炸开了锅——有人下意识往角落躲,有人慌着去扶被撞歪的折叠桌,塑料餐盘噼里啪啦摔在地上,裹着酱汁的烤肉和切好的水果滚得满地都是。 火星突然从混乱中窜起,烧烤架被人撞得翻倒在地,炭块滚到草坪上,烫得草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实习小姑娘还没来得及收起手里的烤签,就被慌乱的人群带着往后退,手里的孜然粉罐“哐当”掉在地上,粉末撒了一身。 喧闹声、惊呼声、东西摔碎的声响混在一起,刚才还满是烟火气的聚会瞬间乱成一团。有人弯腰想去捡滚远的饮料瓶,却被身后往前挤的人踩了脚背,闷哼一声的瞬间,又撞翻了堆在一旁的零食袋,薯片和饼干撒得遍地都是,和地上的油污混在一起,狼狈得让人心里发紧。 楚栎下意识攥紧身边人的手腕,指腹触到对方瞬间绷紧的小臂,心跳跟着乱了节拍。混乱中不知是谁撞了她的后背,整个人往前踉跄时,却被身旁人稳稳揽住腰肢,带着体温的手掌隔着薄薄的布料,力道不算重,却像定心锚似的,让她瞬间安定下来。 “别怕。”对方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另一只手轻轻按在她的后脑,将她的脸往自己肩头按了按,避开拥挤的人群。她鼻尖蹭到对方衣领上淡淡的木质香,混着空气中弥漫的炭火气与食物残渣的味道,竟奇异地压下了慌乱。 两人往清吧退时,她瞥见不远处的长椅旁,有人正蹲在地上捡散落的烤串,却被再次涌来的人潮带得跌坐在地,手里的签子撒了一地。身旁人忽然停下脚步,腾出一只手将折叠椅往那人身边推了推,又迅速拉着她躲了进去。 直到后背靠上冰凉的木质柱子,她才敢抬头喘气,看着外面依旧喧闹的人群,还有地上狼藉的食物与翻倒的烤架,指尖仍在微微发颤。身旁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了,这里安全。”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熟悉的尖叫声。一个男生慌乱的用手里的铁签子扔在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生物身上,蒋稔被吓得腿发软,一个踉跄瘫倒在地。 “是小梁,小梁在攻击她们?”楚栎的眼睛在黑夜中看的格外清晰,她甚至能看到小梁手里的水果刀刃上还沾着苹果皮。一旁的姜音离起身,她下意识攥紧了她的手腕,回过神想起她的身份:“小心。” “等我回来。”姜音离从始至终嘴角都挂着淡淡的笑意,楚栎望着她跑出门的背影,宽大的衬衫在跑起时被风撑得微微鼓起,像一只欲飞的白鸟。 蒋稔眼看着小梁将刀举起,闪着银光的刀尖就要落在自己面前,她闭上眼等待着死神的宣判。只闻身旁强风吹拂,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她眯起一只眼看见姜音离攥住了小梁的手腕而后右手发力两人瞬间扭打起来,重重的摔在沙滩上。 沙石混着碎贝壳硌得后背生疼,姜音离却不敢松劲。小梁的眼神空洞得吓人,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手腕像被铁钳锁住般用力前送,刀尖离自己的脸只剩几厘米。姜音离咬着牙将身体侧翻,带着小梁的手臂撞向旁边的礁石,“当”的一声脆响,刀柄在礁石上磕了一下,小梁的力道终于泄了半分。 她一拳打在小梁的腹部,力道完全不收,对方喷出一口血。黑色的血液混在沙滩上竟升起一股诡异的紫烟,视线落下,姜音离瞧见一个阴影在地上蠕动几下便化成了液体。 是蛊虫,她不可置信。人类世界发展到现在会蛊术的人愈发的少了,更别提有人拿蛊虫害人。可如今蛊虫就出现在她眼前,而且控制了一个成年人类男性。 空前的危机感袭来,让她有些头晕支撑不住身体,又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难受。 “音姐姐!” 昏迷之前,姜音离听见有人这样喊她。 第15章 回家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面色苍白的姜音离躺在单人病房,还没有要醒的迹象。楚栎问过医生,医生只是摇摇头说她是因体力不支才晕倒的,可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慕桃儿打开房门手里提着盒饭,身后跟着顶着大黑眼圈的迟薇。 骚乱的后续都是由迟薇出面跟警方说明情况,她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决定将事情压下来内部解决,公司那边池渊会安排好各项事务,由各大部门负责人配合业务上出不了大乱子,麻烦的是姜音离这边。 “姜总她不是普通人。”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两人齐齐看向慕桃儿,等待着她的下文。 “不用紧张,神神鬼鬼的小说我看多了,接受度还是挺高的,而且姜总她看起来不像坏人。” 楚栎点点头,倒是让迟薇吃了一惊,她以为姜音离已经告诉她自己是永生者的事实。 “她不是人。” “她是永生者。”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迟薇和楚栎都听见了对方的话,面面相觑。 “什么!?你说她不是人?不是人是妖怪??”轮到迟薇接受不了了,小时候姥姥就同她说姜音离与常人都一样,只是寿命很长很长,她觉得姜音离是神仙,天天神仙姐姐神仙姐姐的喊着。后面接触到永生者这个概念便知道她这样的人,世界上也是有的。 “我不是人,你很惊讶吗?”姜音离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昏迷的时候做了许多的梦,在最后拥抱楚栎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她不是人,也多亏了这句话才给她气醒。 迟薇最怕她黑着脸的模样了,夹着嗓子学着小时候那般晃着她的衣袖,“神仙姐姐别生气了嘛。”辣眼睛,楚栎第一反应就是闭眼,并且不仅辣眼睛还辣耳朵。一旁的慕桃儿按着她的脑袋转向了自己,刚要捂嘴就被迟薇一个闪身躲了过去,那人还得意的挑挑眉。 “所以姜总……” “如栎栎所说,我确实不是人。”指尖飞出两道金光没入两人的印堂,她们的脑海里顿时浮现了姜音离过往的记忆,那些场面令她们久久不能平静,小说里的情节在现实上演。 慕迟二人订了下午的航班回木云市,姜音离在得到医生的答复后办理了出院手续,她们两人留在这里还是要调查一下昨晚的事情,事出蹊跷必有因。 工作日的海边没有人,只有酒吧老板还在坚持营业。 来的路上姜音离简述了自己的猜测,楚栎听的一愣一愣的,作为一个现代人,蛊虫也好蛊术也罢只是在网络看到过OC设定,没成想现实真的有人会蛊术,还操控了身边的人。 据小梁所说,昨日他只是溜去小树林里解了个手出来后就感觉头昏脑涨,再清醒时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所以她们此行的目的要在这片小树林里探查蛛丝马迹,要搞清楚是谁要害人。 楚栎察觉到身旁人的视线,转过头来对上姜音离的双眼,而后别开。她又又又脸红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着姜音离那双眼睛都情不自禁的被吸引,好像她有什么勾人心魂的魔力。 姜音离不会闲着没事因为人类被蛊虫操控而来调查,昨日—— 小梁和她扭打在一起时虽神志不清,但她听见了男人口中喊着楚栎的名字,他的目标是楚栎。那一拳虽然给小梁体内的蛊虫打了出来,可谁都不知她包藏私心,她不能忍受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动人,所以她必定亲手把这个人揪出来。 “到了。” 两人站在酒吧门口,这里门口的监控昨日恰好将一切都拍了下来,两人跟老板交谈后得到了允许,只是不准把监控拷贝走。 两人盯着监控,画面把她们的记忆带回了昨天,楚栎看着小梁挥舞水果刀的动作一顿一顿的,有些奇怪,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姜音离。两人的交流仅限于眼神,后者抬头问老板:“请问有街后面小树林的监控画面么?” “有的有的。”老板绕进收银台,看清画面上的年轻男人,边调边说道:“我记得这个男生,他问我这里有没有洗手间,我说有但那时候有人。他憋的不行了我就支了个主意让他先去小树林里解手,毕竟人有三急不是?” “然后呢?” “然后我看他再出来的时候走路有点踉跄,我寻思酒喝多了劲开始上头了就没多管他。” 监控里显示的跟老板说的一模一样,小梁在树林里停留了一会儿,点了支烟,此时一团黑色不明物体向他飞去,只见几秒过后监控里的人身子一僵,甩了甩头。 楚栎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她将视频退回不明物体出现的几秒钟前,画面放大,指着屏幕:“看这里,好像有闪光,是人么?”姜音离戴上眼镜仔细观察,依稀可见一个身影,那闪光极有可能是对方身上的饰品一类的。 老板瞧见后小声提醒她们:“那里是监控盲区,而且那边儿没有门店。” 得,线索断了。 门店的风铃传来悦耳的声音,一个把自己捂得很严实的人走了进来,看身形大致是个女人,接过老板菜单时,姜音离看见那人手腕上纹着的图样——墨色的凤鸟托日。 凤鸟的线条没有半分灵动,透着股死气沉沉的滞重。羽翼不是舒展的模样,像被狂风撕扯过,每一根翎羽的线条都绷得极紧,边缘处的墨色晕开些许,像干涸的血迹,层层叠叠地堆在皮肤上,分不清是羽纹还是疤痕。鸟首垂着,喙尖抵着胸口,眼窝处只用一点淡墨点染,没有任何神采,倒像是闭着眼承受什么酷刑,连昂起的姿态都透着被迫的僵硬,仿佛托着的不是太阳,是块烧得滚烫的烙铁。 被双翅圈住的太阳更显诡异,没有光晕,没有暖意,只用粗重的墨线勾出残缺的轮廓,像是被啃过的月亮。中心处的墨色浓得化不开,往四周延伸的线条却越来越淡,到了末端几乎融进皮肤里,像快要熄灭的炭火。凤鸟尾羽的墨色渐渐变淡,最后几缕线条与太阳边缘的淡墨缠在一起,分不清是凤鸟要被太阳烧化,还是太阳要被凤鸟拖进无边的黑暗里,每一笔都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姜音离的呼吸都滞住了,脑海和胃翻涌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耳边是人类不停息的咒骂和火焰啃噬的声音,冷汗从她的额头渗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 “谢谢,打包。” 那女人的声音十分苍老,跟她外形完全不符。离开前,回头看了一下待在收银台的二人,“后会有期。” 嘶哑的声音传入耳朵,直到那人离开后的半分钟,姜音离才缓缓回神。 调查一无所获,两人订了傍晚的机票,落地时已经是晚上了。 车子驶入木云市的市区,窗外的天就像被人用墨汁泼过,厚重的黑云低低压在楼顶,连风都裹着股化不开的湿冷,往车窗缝里钻。楚栎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余光扫过路边,从前这个点该挤满小贩的街边,如今只剩几盏昏黄的路灯亮着。 她降下车窗想透口气,却只吸进满肺的压抑,连空气都带着股铁锈般的腥气。这时,车载电台里断断续续的电流声突然静了,一个沙哑的女声穿透杂音,直直撞进耳朵里:“……紧急插播,木云市西城区近三日已发生两起入室抢劫杀人案,受害者均为独居女性,现场未发现明显搏斗痕迹,凶手作案手法隐蔽,目前警方已加强夜间巡逻……” 楚栎的指尖猛地顿了下,她就居住在西城区。电台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凶手可能持有管制刀具”“提醒市民锁好门窗”,可她却觉得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眼前只剩窗外越来越浓的黑,连路灯的光都像是被黑云吞了半截,照在空荡的街道上,映出一片片晃荡的、模糊的阴影,分不清是树影,还是别的什么。 姜音离安抚似的抚上了她的手,车载电台嗡嗡作响,那句“独居女性”像根细针,深深的扎进楚栎心中。 她没说“别害怕”这样空泛的话,只悄悄往楚栎那边儿挪了挪,胳膊轻轻蹭着对方的小臂,声音压的又低又轻,轻的要融进风里。 “我住的地方有很多空房间,如果你去住的话我现在让阿紫把客房的床单换一下。” 见楚栎睫毛颤了颤没应声,姜音离又补充了句,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安抚:“我那里有三十六位保镖,你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对方还是在犹豫,她猜楚栎担心会给自己添麻烦,“平日里我也是一个人住,而且阿紫很想你,我家里还有一只黑猫,你喜欢猫吗?它会后空翻,真的会后空翻。” 滑稽的理由成功让楚栎笑出了声,原先车内的窒息感一扫而空,姜音离让司机改道去半山山庄。 车子碾过半山山庄门口的青石板路时,雨势终于小了些,只剩细密的雨丝打在车窗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车子停稳,阿紫打着伞出来迎接。 穿过刻着缠枝莲纹的朱漆大门,潮湿的风瞬间被挡在门外。门厅里悬着盏雕花宫灯,暖黄的光透过镂空的木格洒下来,在青砖地面上映出细碎的光影。脚下的石板被打磨得光滑温润,踩上去没有半点湿滑的凉意,反而透着股踏实的温度。 往里走是开阔的客厅,正中摆着一套乳胶羊绒的沙发。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雨水似乎没沾到这里半分,画中远山黛色清晰,连近景的竹石都透着股干爽的静气。角落立着一架深色的博古架,上面摆着几尊青瓷瓶和玉雕摆件,灯光落在釉色上,晕开柔和的光泽,没有半分冷硬的锐利感。 “先坐会儿,我去煮点姜茶。”姜音离说着,把楚栎引到沙发上。窗外的雨声被厚重的实木窗棂滤得只剩模糊的沙沙声,屋内的暖光裹着木质家具的淡香,连空气都变得温软起来。楚栎望着博古架上静静立着的青瓷瓶,刚才在车里绷紧的神经渐渐松了——这里没有街上的冷清,没有电台里的刺耳播报,只有雨打窗棂的轻响和满室的安稳,像个能把所有不安都隔绝在外的壳。 “喵呜——”一只黑色的猫好奇的打量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家的人类女性,它在楚栎脚边认真的嗅着,许是闻到和主人身上一样的气息纵身一跃死死的压在她的腿上。 不上还好,猫咪上来的时候楚栎感觉自己被它压出了内伤,犟种毛长得小猫通常都有一种别人不理它,它偏要人类和它玩儿的逆反心理。 就比如此时此刻楚栎在刷新闻,它用脑袋蹭楚栎的下巴,蹭不够似的还舔了舔她。端着壶的姜音离满脑袋黑线,平日里这小东西对她爱答不理,讲一句要喵十句的祖宗对初次见面的楚栎倒是热情的很。 扣粮,肯定是要扣猫粮的,去洗澡宠物医院都按狗收费了。 “无牙,下来。” 楚栎明显感觉到小猫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跳到沙发的角落,不满的喵了几句像是在跟姜音离顶嘴。 “它这个体格……”楚栎用手比划了一下,“会后空翻?” “它偶尔会,会翻到地上。”姜音离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视线飘到无牙身上。 猫猫不会说人话,但听得懂人话,大概知道主人和新来的女人在讲她的坏话,不满的伸出爪子挠了挠沙发。 楚栎静静的看向窗外随风而动的树,原本欲停的雨顷刻间又变大了,树的枝条也被压弯了许多。 “上次说要请你来家里吃饭的。”姜音离顿了顿,“有什么忌口的么?”,楚栎摇摇头,想开口时对方转身进了厨房。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来,豆大的水珠砸在玻璃上,噼啪声密密麻麻。却没有惊扰到厨房里的姜音离,淘米、煮饭,一切都显得从容不迫,她念着楚栎今天没怎么吃东西,便多做了些。 转身从冰箱里拎出干香菇,用温水泡着。水槽里的自来水哗哗流着,她洗净青嫩的菜心,指尖掐掉根部老梗。窗外的雨势又大了些,雨帘把远处的树影晕成模糊的绿。她没急着开火,先将泡软的香菇切成薄片,又从橱柜里取出密封的腊肠,刀刃落下时稳得很,肥瘦相间的肉粒落在白瓷盘里,声音清脆,和雨声衬得刚好。 楚栎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视线扫过她的脸,姜音离永远都是那般从容不迫,好像没什么事是她处理不了的。面对自己时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温柔似水,不像在看好友,而像是在看……恋人。 想到这两个字,楚栎霎时红了脸。在瞎想什么呢,果然还是被漂亮又温柔的女人吸引到了才会胡思乱想。恋人什么的,想太多啦。 “栎栎,不舒服么?”女人走向前去,刚碰过自来水微凉的手抚上自己额头时,楚栎打了个冷颤,猝不及防撞进姜音离的眼底,像揉碎的星光撒在一望无际的海底,神秘又引人沉沦。 她感觉自己的脸更热了些,“没,没有。我就是来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你想来帮忙?”女人的俯下身子贴紧她的耳边,柔软的发丝蹭过脸颊。“嗡”的一下,楚栎感觉自己大脑宕机了,鼻尖闻到了她身上和房子里相同的木质香味。 “不,不需要就算了,我先走了。”窘迫,除了窘迫楚栎找不到其他词汇来形容现在的自己,逃也似的离开了厨房。 在她背后,姜音离望着她逃跑的背影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吩咐站在旁边柜子上的小鸟给楚栎开电视,阿紫兴高采烈的化成人形奔着客厅而去。 燃气灶的火“噗”地燃起,姜音离往锅里倒了勺菜籽油,油热时冒起轻烟,她把刚切好的腊肠倒进去,铲子翻动的节奏不快,却每一下都刚好裹住油星。肉香漫开时,雨丝正顺着窗沿往下淌,汇成细细的水流。她又添了香菇片,水汽混着肉香飘到鼻尖,她抬手擦了擦溅在手腕上的油点,目光扫过案板上备好的嫩豆腐,等会儿做个豆腐菌菇汤,应该是楚栎喜欢的口味。 菜心入锅时发出“滋啦”一声,她手腕微转,铲子将菜心翻得均匀,盐和少许白糖撒下去,调味的量分毫不差。窗外的雨还在下,她却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护着,从容得很,连盛菜时瓷盘与灶面碰撞的声音,都和着雨声,成了厨房里温和的节拍。 第16章 陪我睡 “来吃饭了,栎栎。” 楚栎闻声走到餐桌前,都是家常菜,却在这狂风暴雨的天气里更显珍贵。望着桌上的菜肴,她想到了养母,也是做得一手好菜。 腊肠泛着油亮的红,香菇片吸满了肉汁,菜心还保持着鲜绿,连盛饭的白瓷碗都冒着暖雾。姜音离盛了碗汤推到她面前,汤面上飘着几粒葱花,温度刚好能入口。“你尝尝看,”姜音离用公筷夹了块香菇放进她碗里,“合不合你的口味。” 楚栎咬了口香菇,有些烫,但抵不过鲜美的滋味在嘴里散开,抬眼时,看见姜音离在挑腊肠里的肥油。 “嗯?” “我猜你不爱吃腊肠里的肥油。” “猜的真准。”楚栎弯起眉眼,她很开心。 “别光照顾我啦,你也吃。” 楚栎伸手,用自己的筷子夹了块豆腐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姜音离的唇,两人都顿了下,楚栎耳尖先红了,飞快收回手,低头扒了口饭。 窗外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声音裹着饭菜香。姜音离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弯了弯,把盘里的瘦腊肠都放在了最上面。“楚大美食家不评价一下我做的菜如何么?”她笑意更甚。楚栎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暖黄的灯光落在姜音离眼底,比汤里的热气还软。“非常好吃!”好吃的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热汤下肚连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那就多吃点,太瘦了。” “哪里瘦,我感觉自己又变重了。”楚栎的眉毛耷拉下来。 “我记得你入职资料里写着你168,体重四十五……六?千克。按照现代医学给这个身高的女性定的体重来说,你偏瘦。” 姜音离想了想继续道:“女性以前是不会以瘦为美的,因为太瘦是活不下去的,也会被部族强健的女性特别关注。”那个时代的确如此,母系氏族总是能想尽各种办法让人类身体变得更加强壮,抵御未知的危害。 楚栎点点头,不知为何她很喜欢听姜音离讲她那个时代的事情,让她很有参与感。 饭后两人收拾了餐桌,姜音离擦完最后一只碗时,窗外的雨又缠缠绵绵下起来,偶尔裹着一声闷雷滚过天际。“你要洗澡的话客房有浴室,换洗的衣服阿紫已经准备好了。” 楚栎点点头,姜音离看着她走进浴室,转身往书房走。书桌上是未收起来的资料,她根据标签归纳,触到柔软的笔记本外壳时,她的睫毛颤了颤,目光缱绻。她将那本笔记锁在最下层的抽屉里,又从第一层拿出明天要带动公司的文件。 窗外一闪惊雷,与雷声一齐落在耳边的是客服短促的尖叫,紧接着传来东西落地的脆响。 姜音离立刻起身,快步走到楚栎的房门口,轻轻敲门:“栎栎?怎么了?”,没人应声,她又敲了几下,浴室的门是半掩着的,她敲了敲浴室的门。 内里传来不易觉察的呜咽,随后门开了,楚栎站在门后,脸色有些难看。手里攥着半干的毛巾,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梢滴在睡衣领口。“刚……刚才打雷,”她声音有点发颤,眼神往窗外瞟了瞟,又很快落回姜音离身上,“吓到我了,不小心把沐浴露碰掉了。” 姜音离走进房间,看见地上滚着的沐浴露,弯腰捡起来放在梳妆台上。“没事,我只是担心你遇到危险。”她转身时,看见楚栎还站在原地,肩膀微微缩着,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姜音离犹豫了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掌心能感觉到她细微的颤抖。 “我……我有点怕打雷。”楚栎小声说,头垂着,能看见发顶柔软的绒毛,“以前在家的时候,都是妈妈陪我睡的。”她说完,手指绞着睡衣下摆。姜音离等待着她的下文,两人间沉默了许久,她缓缓抬头,有些胆怯又有些忐忑,还有她藏在深处不易觉察的期待:“你能不能……能不能陪我睡,就一晚。” 姜音离看着她泛红的耳尖,还有眼底藏不住的期待,心里软了软。她没立刻回答,指尖轻轻蹭过袖口,才缓缓点头:“好,我陪你。”多数时候她觉得楚栎很像一只小猫,有需求会开口喵喵叫跟人沟通,没有需求就会自己安静的待在一边。 这样也很可爱。 姜音离忙完才去洗的澡,用的客房的浴室。 楚栎倚在床上看着微博热搜新闻,全是关于木云市近期两起入室抢劫杀人案,网友说什么的都有。 “咔嗒”一声轻响,楚栎的指尖顿了顿,抬眼望去,姜音离正站在浴室门口,发梢还滴着水,水珠顺着她颈侧的线条往下滑,落在锁骨窝里,积成小小的水洼,又顺着凹陷的弧度慢慢淌,没入浴袍领口。 她的浴袍松松垮垮的系着,领口大敞,露出半截白皙的肩头,被水汽熏得泛着浅粉。抬手擦头发时,手臂抬起的弧度绷直了浴袍的系带,腰线若隐若现,软质的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柔和的曲线,却半点不显得艳俗。 楚栎的目光忍不住跟着那滴往下滑的水珠走,看它落在姜音离的手腕上,顺着腕骨的弧度滚到指尖,最后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圈湿痕。姜音离似乎没察觉她的注视,只低头用毛巾轻轻按压头发,发尾的水珠蹭过浴袍的衣襟,打湿了一小块布料,浅灰色的布料贴在身上,隐约透出底下的肤色,却比直白的裸露更勾人。 等姜音离走到床边,楚栎才猛地回神,飞快低下头,耳尖却已经发烫。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混着水汽的清爽,还有她身上惯有的、像木头燃烧过后的温和气息。姜音离坐下时,床沿轻轻陷下去一块,楚栎能感觉到身边传来的微热温度,还有她偶尔抬手时,发梢扫过空气的轻响,心里像被水珠轻轻砸了下,泛起细碎的痒。 姜音离坐下后没立刻说话,只把湿毛巾搭在床尾的椅背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浴袍下摆。楚栎盯着毛巾上的纹路,耳朵却一直留意着身旁动静,直到听见她轻声问:“你能不能帮我吹一下头发?” 楚栎抬头时正好撞进她的目光,又飞快移开视线,“好。”姜音离把吹风机递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掌心,楚栎顿了一下,又飞快移开。插好电源,调了最低档的暖风,看着姜音离乖乖坐在床沿,后背对着自己,发梢还在往下滴着细碎的水珠,落在浴袍上,晕出小小的湿痕。 “可能会有点烫,你要是觉得热就说。”楚栎轻声提醒,握着吹风机的手悬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敢让风对着她的发顶吹。暖风裹着发丝扬起,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混着头发的清香飘过来,楚栎的呼吸都放轻了些。 她的头发很软,指尖穿过时像碰着一团云。楚栎慢慢梳理着,目光落在姜音离的耳尖上——不知是被暖风熏的,还是别的缘故,那点耳尖泛着浅粉,连带着耳廓上细小的绒毛,在暖光里都看得清清楚楚。偶尔风大了些,姜音离会轻轻往旁边缩一下,肩膀微微绷紧,像只被风吹到的小猫,楚栎便立刻调小风力,指尖更轻地托着她的发丝。 吹到发尾时,楚栎不得不往前凑了凑。她能看见姜音离颈后细碎的绒毛,还有浴袍领口露出的一小片肌肤,被暖风熏得泛着薄红。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姜音离的呼吸好像慢了些,连带着落在床沿的指尖,都悄悄蜷了一下。 楚栎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吹风机的嗡鸣声里,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盯着姜音离发尾的水珠被暖风烘干,看着那截白皙的脖颈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忽然不敢再往前看,只低头专注地拨弄着发丝,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后颈。 姜音离猛地颤了一下,楚栎也像被烫到似的收回手,连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姜音离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些不易觉察的哑。楚栎内心有些煎熬,只想赶紧结束,她没敢再用指尖碰她的头发,只拿着吹风机慢慢移动。等终于关掉电源,她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汗湿了。 姜音离转过身时,发梢还带着点暖烘烘的温度,她抬手拨了拨头发,看向楚栎的眼神里带着点软:“谢谢你,比我自己吹得舒服多了。” 楚栎看着她眼里映着的暖黄灯光,感觉心里像被暖风烘过似的,又软又烫。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憋出一句:“没、没什么,早……早点睡吧。” 姜音离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把床头的灯调暗了些。楚栎看着她掀开被子躺下,后背对着自己时,还能看见她发梢轻轻晃动的弧度,心里那点烫意,久久没散。 窗外的雷声消散,后半夜连雨也停了,或许会是个艳阳天吧。 来晚了,白天参加逛东盟展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陪我睡 第17章 有约么 楚栎是在一片暖烘烘的气息里醒的。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像燃烧后的木头混着沐浴露的味道,比昨夜更清晰些。她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贴着一个温热的怀抱,手臂还无意识地搭在对方的腰上,额头抵着的地方,是柔软的浴袍布料,能隐约感觉到底下平稳的心跳。 她瞬间僵住,连呼吸都放轻了。昨晚明明是隔着半张床睡的,怎么醒过来就钻进了她怀里?楚栎悄悄抬眼,看见姜音离还闭着眼,长睫垂在眼下,眼角的泪痣也睡着没醒,没被阳光照到的侧脸透着点软,呼吸轻得落在她的额角,带着点痒。她甚至能感觉到姜音离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环在了自己的后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这样的亲近让她耳尖发烫。 以前一个人睡时,她总在半夜惊醒。有时是梦见自己被困在空无一人的房间,有时是梦见养母被警察带走的雨天,每次醒来都一身冷汗,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心脏跳得像要撞出来,只能蜷着身子等天亮。就算偶尔没做噩梦,也总睡得不安稳,好像身边少了点什么,连被子都裹得紧紧的,还是觉得冷。 姜音离的怀抱很暖,却不闷,手臂环着她的力度刚好,让她觉得安稳又踏实。昨夜没有噩梦,没有惊醒,连梦都没做一个,沉得像泡在温水里。楚栎悄悄往她怀里缩了缩,鼻尖蹭到她的衣领,那股好闻的气息让她心里发软,连指尖都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怀里的人轻轻动了动。楚栎赶紧闭上眼睛装睡,感觉姜音离的呼吸顿了一下,随后环在她后背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动作轻得像哄小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却不敢睁眼,只任由那点暖意顺着后背往上漫,把以前所有独自醒来的不安,都悄悄压了下去。 姜音离睁开眼,晨时的眸子是金色的,漫着点点红烟。她保持原先的动作,没收回。她盯着楚栎紧绷的肩线,又看了看她眼睫下那点没藏好的、细微颤动的阴影,忽然低低笑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落在棉花上。 “还没醒吗?”她故意拖慢了语调,指尖轻轻戳了戳楚栎的胳膊。慵懒的嗓音在楚栎耳边打转,“那我可要说一个小秘密了,昨晚——不知道是哪个小兔子,睡着睡着开始踢被子,好不容易不踢之后趁着我熟睡期间钻进我怀里。” “还、不、让、我、走。”一字一顿落入楚栎耳中,还在装睡的人脸霎时红的跟傍晚的火烧云,手指缩了缩。 姜音离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里带着点笑意:“现在醒了吧?再装下去,阿紫做的早餐都要凉了。” 楚栎没法再装,只好慢慢睁开眼,眼神还带着点假装出来的迷茫,却不敢直视姜音离的眼睛,只盯着她浴袍上的纹路小声辩解:“我……我没有踢被子。” 轻笑传入楚栎的耳朵里,“好啦,赶紧洗漱吧,不然一会儿上班要迟到了,我去隔壁洗。” 楚栎缓慢的坐起身,身旁还残留着姜音离的气息,她慢吞吞的整理好被子拉开窗帘。晨光涌进来,落在楚栎的脸上,她回忆着刚刚那一幕脸又热了些。 雨后的晴天总让人有一种洗刷灵魂后的轻松感,姜音离抬手打开车载电台,往常这个时候会播放舒缓的早间音乐来慰藉打工人的情绪。但今天,清冽端正的播音腔透过扬声器传来,一字一句都带着尘埃落定的清晰:“本市备受关注的入室抢劫杀人案,嫌疑人王某及章某于今日凌晨作案时被警方当场抓获……” 话音刚落,坐在副驾的楚栎轻轻动了动,松了口气。抓到罪犯是最好的,她不想每日活在惶恐里,为自己的小命提心吊胆。 两人分开上的电梯,到了工位公司的八卦群就响个不停,一眼望去全是求照片的。楚栎心下疑惑,求什么照片。 【我靠,没想到迟总是弯的,还这么高调的和女朋友一起吃早餐。】 【给女朋友喂饭,这也太甜了吧!!磕死我了磕死我了。】 【我去我去,这真是偷拍不是摆拍吗?怎么有人撑着手也这么好看。】 【另一个人是谁啊,怎么那么眼熟?】 楚栎点开照片,迟薇正举着勺子喂另外一位女生,那女生不用说她都知道是谁。 【是游戏部新来的,慕桃儿。】 不知道谁提了一句。 这下群里更炸了,楚栎的重心也逐渐放在这场八卦大会里了,全然没看见低头丧气的小梁从身旁经过,直到他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发出声响,楚栎才转头看他。 他的脸色很难看,头发也乱的跟鸡窝似的。 小梁注意到她的视线,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手顿了一下随后抱着箱子离开了。楚栎望着左边空荡荡的工位才明白,小梁离职了,因为海边袭击人未遂的事情。 群里讨论到慕桃儿的性格、家庭背景等等,还有人猜测是不是迟总放在游戏部监视的言论。楚栎挑挑眉,转手把相片发给了慕桃儿,没说话。 【我靠!!!】 收到相片的人拍开迟薇揩油的手,举到她眼前,“这就是你答应我的在公司撇清关系?还骗我说没有员工会注意到你,这照片拍的可真好看。”最后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迟薇开始装傻充愣,慕桃儿仍不依不饶将人抵在电梯上。 “你又不怕被人看到了?”两人距离很近,慕桃儿身上的压迫感开始重了起来,她很喜欢。 “你当我傻,这是高层专用电梯。据我的了解,这个时间点只有你,因为整个高层只有你爱踩点上班。” “对我这么了解呀,喜欢我?”迟薇伸出手指在她的颈间摩挲,慕桃儿的呼吸滞了一瞬,想伸手阻止被人一拉。柔软的唇被封住,那人试图撬开她紧闭的牙关,她不从。迟薇使坏的挠她痒痒,一声呜咽从喉间传来,她如愿的尝到慕桃儿的味道。两人调换了位置,瞧着慕桃儿实在是受不了了,才气喘吁吁的放开对方。 “今天的早餐我很满意,至于我们俩的关系,你不想公开么?我记得你以前可最在意这个啦。”迟薇嘴角挂着笑,不是为了弥补以前,而是为了给心爱的人安全感。 “会被人说三道四的。” 还是以前那副不自信的样子,迟薇皱了皱眉。“哼,她们不传咱俩的绯闻就要传我跟姜音离的绯闻,等你听到可别吃醋哦~”电梯恰好开门,迟薇长腿一迈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慕桃儿跟了出去,在拐角处进了卫生间。口红被迟薇亲花了,衬衫也有点凌乱。怎么看怎么像事后,跟着迟薇这张扬的性子自己也变得疯狂了,不,可能自己本来也很疯吧,只是以前克制到骨子里,不然那个时候也不会屡次失控弄伤她。 进到办公区,慕桃儿又恢复到清冷的模样,身旁的人都进入了工作状态,没人讨论早晨的八卦。慕桃儿松了口气,她知道人类的本质是真香和八卦,要是真有人好奇问她,她可吃不消。 果然,逃过了早上没逃过午间吃饭。午休时间有两个跟慕桃儿工作上常接触的女孩子来食堂找她,看着两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大概猜到一点。 “桃桃,迟总好相处么?” 这声桃桃喊的慕桃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嘴里的饭突然就感觉很油腻不想吃。女孩儿以为是她害羞,没有等她的下文就跟连珠炮似的说了好多话。 “早上看到迟总喂你吃饭,真的好甜好好嗑。我都成你们俩的cp粉啦。” “嗯。” 得到回应的女生更兴奋了,问了迟总的喜好,又问了自己对迟薇和姜音离这对cp怎么看。总之问的都是些很娱乐化的问题,慕桃儿面对现在小年轻的奇怪脑回路有点招架不住,借口还有工作溜之大吉。 回到工位,她喘了口气。还以为会像以前被恶语相向,说什么勾搭上司就是为了升职加薪。她自嘲的笑笑,以前生活的环境太糟糕了,导致她会把事情往不好的地方想。 大学恋爱的时候,虽然迟薇不懂但她身边那群趋炎附势的富二代们可没少在背后蛐蛐自己,说自己是迟薇的玩物,迟大小姐玩儿够了就会丢掉,她喜欢迟薇不过是为了有更多的钱。可是迟薇给她的转账她一分没收原路退回,迟薇送的昂贵礼物她也没收过,只收过热恋期刚开始时大小姐做的手工——一个水晶球,实话说做的挺丑的。但那份礼物包含了满满的爱意和用心,她一直带在身边,只是分手后藏了起来,藏在了不常看到的地方,她怕看到就会想念迟薇。 最近是不是该拿出来了。 明天就是国庆长假,同事们在下班前五分钟开始讨论长假去哪玩。年轻一点的同事说去爬山,年长一点的同事出去玩都是个问题,因为得考虑家里的神兽们喜欢去哪。楚栎不一样,她不想外出也没有孩子,长假出去玩除了人头就是人头,还不如在家挑一部喜欢的电影,或者睡醒之后打游戏。 这样想着,姜音离的助理凌茉找上了她,“姜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楚栎点点头,见她走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苹果味优酸乳。单独见领导有一种上学时期被叫去老师办公室的尴尬感,拿个东西去就不尴尬了。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姜音离指尖一顿,将文件夹收进抽屉:“进。”摘下眼镜视线变得模糊了些,仍能看清楚栎手里拿着的绿色小盒子。她轻笑,打趣道:“这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投喂了?” 见她笑了,楚栎也弯起眉眼露出两个酒窝,语气也轻快了不少。“谁让姜总喜欢喝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呢。” 插上吸管,姜音离没急着说找楚栎什么事,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也乖乖的不说话。“你就不问问我找你来做什么?” “那姜总找我什么事。” 一问一答,姜音离觉得楚栎有点木木的,楚栎觉得姜音离有时会有小孩子脾气。比如现在,比如刚认识追着问自己好不好看,怎么都跟其他同事口中那个温柔、冷静、理智的姜总搭不上边。 “国庆有约么?没有的话,看看这个。”一张类似作息时间表的东西推到了楚栎面前,楚栎看见上面都是关乎国庆七天假期的活动安排,酒吧周年庆、电影观影、密室逃脱之类的,每天一两个活动,还都是在下午跟晚上。原本只想在家宅着的人被勾起了兴趣,点点头道:“没有。” “那要不要和我一起玩儿?”说这话的时候,姜音离自己都不知道眼里带了些期待。假期一共就八天,姜总在这份行程表上也贯彻了工作时的理念,竟写了活动参与人员。视线一扫,迟薇和慕桃儿也在,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仿佛读懂了她的疑惑,“中秋节没活动,迟薇要回老宅陪她姥姥吃饭,我大概也是要回去的。其他人是迟薇的朋友。” 楚栎很想问她你的朋友呢? “如果你有玩的好的朋友也可以带来一起玩,人多热闹。” 楚栎摇摇头,内心有些苦涩。哪有什么朋友,养母被捕入狱后日子苦的她都快忘记什么是甜了,周围人不断喊她杀人犯的女儿,连养母的亲生女儿,自己的妹妹也不堪重负跳楼了。一夕之间,世界又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姜音离见她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以为她不愿意,“如果你有自己的安排那就算了。”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失落。 “姜总希望我来吗?” 希望。 姜音离有个小动作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楚栎发现了,她不自在的时候会下意识用手捏鼻梁,就像现在。 “理想和现实有区别。”意思是,希望你来,但不能强求你做不愿意的事。楚栎读懂了这隐晦的含义,嘴角上扬,寻了她的钢笔在参与人员的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明天是酒吧周年庆,七点半到场,八点开始。是全女清吧,”说着,姜音离拿出了黑色烫金纹样的信封,上面烫着一只翱翔于天的凤凰。“有邀请函才能入场。” 楚栎点点头,起身离开。 第18章 理想型是你 国庆头一天,楚栎睡到日上三竿。洗漱后吃点零食打开外卖软件准备点些东西吃,比脑子更加迅速的是手指的下意识反应——她点开了微信,昨天之后她就将八卦群设置为消息免打扰此时显示该群聊了五百多条。她好奇的点进去看,从字里行间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是慕迟两人高调官宣,还发了朋友圈。点开图片,两人在一个奇怪的水晶球前十指紧扣,一样的照片,不一样的官宣文案。 慕桃儿:【水晶球的另一位主人也回来了。】 迟薇:【不是临时起意的心动,我给的是长长久久。】 楚栎笑着,给两位点了赞。真好啊,她由衷的替慕桃儿感到开心,希望这个小苦瓜以后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午餐过后,楚栎对着衣柜犯了难。她不爱打扮,出去和工作都是几套职业装来回换,几条裙子还是工作刚稳定的时候看着网上的搭配心血来潮买的,当然最后也没穿几次就被放进收纳袋里睡在衣柜角落。 酒吧也是第一次去,上学和工作后甚少去些娱乐场所。翻着翻着她险些整个人钻进衣柜,在最内里的角落瞧见一个丝绒收纳盒,她的视线顿住。 那是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一条黑红色拼接吊带裙。 裙身主体是哑光黑,裙摆却从侧边斜斜缀着酒红色雪纺,走动时会扫过小腿,不张扬却藏着小心思。领口是微低的V型,缀着细细的红绳蝴蝶结,刚好卡在锁骨下方,比直白的露肤多了点欲遮还休的性感。 她没搭复杂的外套,只找了件黑色短款针织小坎肩,袖口是镂空花纹,既能遮住手臂的小赘肉,又不会挡住裙子的设计。鞋子选了双红色细带凉鞋,鞋跟不高,只有三厘米,走路稳当还能悄悄拉长腿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楚栎有些踌躇。的确好看没错,但是不是太单薄了些。思绪飘回大学时期,同舍的舍友吐槽她顶着168的身高和漂亮的脸蛋穿的十分素真是暴殄天物,她轻笑着摇头,那还是不浪费自己这副面容了,就穿这个。 瞧着还是有点单调,楚栎从首饰盒里挑了对耳环,再把头发散开用手随意抓出几缕碎发贴在脸颊旁。 嗯~十分漂亮,楚栎对自己的容貌很满意,这是她从未尝试过的风格。 酒吧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楚栎到的时候还没多少人。她随意的逛着,刚走到高脚凳旁,她的视线就落在了吧台后忙碌的人身上。那人穿的是条及踝的黑色长裙,哑光缎面面料贴在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腰腹线条,领口是小方领设计,缀着三颗珍珠扣,往下是微微收窄的袖口,刚好露出手腕上细巧的银手链。她踩了双黑色细跟凉鞋,裙摆垂到脚踝边,走动时只偶尔露出一点鞋尖,长卷发松松披在肩后,几缕被吧台顶的暖光染成浅棕色。 楚栎拉过一张高脚凳坐下,目光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姜音离抬手取了只郁金香杯,指尖捏着杯柄转了半圈,另一只手精准够到酒架上的金酒,瓶口倾斜时手腕稳得没晃,酒液顺着杯壁滑进去,刚好到杯身三分之一处。接着她弯腰从冰桶里夹出几块球形冰,动作轻得没让冰块撞出声响,放进杯里时,垂着的长发扫过肩头,她下意识抬手往后拢了拢,指节泛着淡淡的粉。 等冰沉底,姜音离拿起雪克杯,倒入预调的青柠汁和糖浆,盖紧盖子的瞬间,手腕猛地发力,雪克杯在她掌心划出流畅的弧线。黑色长裙的裙摆也跟着微晃,银手链在腕间撞出细碎的响。楚栎看着她手腕翻转的弧度,连手指捏着雪克杯的姿势都觉得好看。又看人看的痴了,楚栎内心吐槽自己这个大涩批属性。 不过十几秒,姜音离停下动作,打开雪克杯将酒滤进郁金香杯里,浅绿的酒液泛着细闪。最后她从保鲜盒里捻出一片青柠皮,指尖轻轻一拧,汁水落在酒面,再把青柠皮斜插在杯口,才抬头看向楚栎,眼尾弯了弯:“想喝什么?我请。” 楚栎被她的目光扫到,耳尖倏地发了热,下意识把视线移到酒杯上,声音轻了点:“你刚刚调的,是什么酒?” “青柠金汤力。” “你要是不常喝酒我给你调一杯……” “不用,就要这个。” 姜音离有些意外,目光打量了一下楚栎。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好像眼前这个小兔子每次的性格变化都跟穿什么衣服有关,比如今天就强势的多。她笑笑,应了她的要求。 刚刚那一幕重新上演,时间也渐渐近了,调完楚栎的最后一杯酒便将人拉到卡座上。卡座上一共有六个人,除了慕迟二人外,还有四个不认识的。 几人游戏玩儿的正嗨,看见往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酒吧老板顿时起了调侃的心思。“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楚栎。”姜音离没有多理她们的调侃,转而介绍了楚栎。 六个人挨个向她打了招呼,热情的邀请二人入座。怕楚栎不习惯,姜音离坐在她和一个短发女生之间,右边是迟薇。她俩来的要早很多,迟薇又是个好酒之人,这会儿已经有点微醺了,一个劲的往楚栎面前塞吃的。 楚栎哭笑不得,只得偷偷把一部分夹给姜音离,然后做贼心虚的用余光瞄着她。反正到时候“栽赃”给迟薇就好了,然而再一次夹东西的时候被姜音离逮了个正着。 “栎栎,你怕我吃不饱?”姜音离的声音本就温润低沉,此刻离的近,轻轻洒在楚栎的耳边像羽毛拂过。下一秒,热意就从耳尖飞快地蔓延开来,顺着脖颈爬到脸颊,连下颌线都染了层薄红。她慌忙抬头想解释,撞进姜音离含笑的眼眸里——对方正微微偏着头看她,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嘴角弯着柔和的弧度,连眼底都盛着细碎的光。 “说什么悄悄话呢?来玩儿游戏,真心话大冒险和国王游戏。答不上来跟做不到的,一次罚三杯。”坐在姜音离另一边的短发女生林晓手里变出来一盒牌,阿紫拿着真心话大冒险的道具来了。 先是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酒瓶转到了姜音离。她抽了游戏库最顶端的牌,几个人都好奇的望着她,酒桌游戏大部分都是尺度爆棚的,她这家清吧还算好的。 迟薇看着牌,一字一句念了出来:“大冒险——从玩家里挑一位公主抱转三圈。”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跟着欢呼。毕竟这可不是普通的公主抱,更多还是考验臂力,而力量在女同当中……懂得都懂。姜音离面不改色,正当其他人以为她犯难提出抱现场体型最小的朋友时,她问楚栎可以吗。 “可以。” 两人走出座位,其他的客人给她们让了空间,也想看看两位美女的公主抱。 楚栎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攥着裙摆,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她看着姜音离转过身,黑色长裙的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露出的脚踝上,细银链还在闪着微光。 “没事,你可以相信我的。”姜音离的声音比刚才更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她说着,微微屈膝,一只手轻轻揽住楚栎的腰,掌心贴在她后腰的布料上,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烫得楚栎瞬间绷紧了身体。另一只手则穿过她的膝弯,指尖稳稳托住她的腿后侧,动作轻却有力,没让她有半分不稳。 下一秒,楚栎就感觉身体轻轻一轻,整个人被稳稳地抱了起来。姜音离的手臂肌肉线条绷得恰到好处,没让她晃一下,甚至还微微调整了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楚栎下意识抬手,指尖轻轻抓住了姜音离的肩膀,掌心能摸到她肩线的弧度,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她离姜音离太近了,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木香混着酒香,还能看到她下颌线柔和的线条,甚至连她呼吸时胸腔的起伏,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周围响起低低的惊叹声,还有人小声说“好稳”“好甜”,楚栎的脸瞬间红透,从耳尖一直烧到脖颈,慌忙把脸往姜音离颈窝处偏了偏,避开周围的视线。鼻尖蹭到她温热的皮肤,还带着点淡淡的酒香,让她心跳更快了些。 姜音离转的又慢又稳,下来的时候一点都不晕,但她仍关切的扶着楚栎回到了座位上。许是姜音离运气不好,之后的几场都转到了她,真心话没什么劲爆的,抽到跟别人肢体接触的大冒险她喝酒逃过。 又一次,这回转到了楚栎,她抽了一张牌。上面写着:选一位在场的玩家坐在她腿上热吻。 楚栎捏着卡牌的指尖瞬间绷紧,卡纸边缘硌得指腹发疼,“坐在腿上热吻”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耳尖瞬间冒了热。周围的起哄声比刚才更响,有人提醒姜音离看过去。 姜音离这才慢悠悠抬眼,微眯的眼眸里还蒙着层酒精酿出的软雾,脸颊的粉从颧骨晕到耳后,连平时清冽的眉峰都软了下来。她茫然地扫过众人,最后目光落回楚栎手里的卡牌上,大概是没完全清醒,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眼尾那抹红更艳了些,嘴角却无意识勾出点软乎乎的弧度。 “哎?不能喝酒了哦。”旁边的林晓晃了晃手里的空酒杯,笑着补充,“刚刚姜总把冒险牌都用喝酒代过,这局开始只能按规则来,我刚才特意讲过的。” 这话彻底断了退路,楚栎感觉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别闹她了,我不接受。”姜音离的声音一出,其他人都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只有楚栎看到她冲自己调皮的眨了眨眼,她在顾及自己的感受。 “对方不接受诶,那小栎只能喝酒了。”林晓只能放过这俩不是小情侣胜似小情侣的,毕竟两人从身高到相貌都很般配,连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都不只是朋友间才有的。 三杯酒喝的又急又快,楚栎脑袋有点晕。其他人换了国王游戏,许是国王怕坑到自己,这回游戏的尺度小了许多。 姜音离抽中了纸牌“K”,慕桃儿给其他人展示完国王对应的数字牌以后让姜音离点名,“2和3撕纸游戏。”想了想继续道:“6和1公主抱做深蹲,还剩一个……5说一下自己的理想型吧。” 被点到数的人纷纷照做,5号是楚栎,看着姜音离她缓缓开口:“我的理想型——长得好看、性格温柔体贴冷静。如果是姜总这样最好不过了。”闻声,被叫到名字的人眉头一跳,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确认她是喝醉了。 “栎栎,喝醉了。” 楚栎很喜欢姜音离同她耳语,总会激得她内心荡漾。 “哎呦,真是不容易啊,看到姜老板会回应别人的喜欢。”坐在慕桃儿对面的女生都要酸死了,想来早些年的时候她对姜音离展开狂轰滥炸的攻势愣是只得到对方一个不合适的说辞,之后就没见过她对谁笑的那么温暖,多数只是保持着距离的温柔疏离感。 接近零点,客人们陆续散了。座位上只剩下她和楚栎,后者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上,眼神迷离。“走吧,我送你回家。” “脚痛。”楚栎轻声哼着,姜音离蹲下看见她脚踝被鞋子磨出了红痕,“你不经常穿带跟的鞋。”楚栎没有回应,再抬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 姜音离长叹一口气,将她脚上的鞋子都脱了下来。起身把她的双臂放在自己脖子上,“抱紧我。”楚栎微睁着眼随后手臂用力的箍住她,姜音离的右臂穿过她的膝窝,左手拎着她的鞋,一使劲楚栎整个人腾空,被稳稳的抱住。 走出酒吧,阿紫替姜音离打开车门自己跑到了驾驶室。安顿好楚栎后车子缓缓驶离,她凝望着窗外的夜景,听见身旁人睡着的嗫嚅勾了勾唇角,眼底是化开的温柔。 许是不舒服,枕着肩膀的脑袋离颈间近了些,又蹭了蹭。像一只熟睡的小猫,可爱极了。 第19章 未能解开的谜题 楚栎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喝了酒的头又晕又痛,她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起身望着窗外和煦的日光,昨晚的场景一点一点在眼前浮现,她记得自己喝多了酒,然后……依稀说了理想型是姜音离。环看四周发现这卧室很熟悉,但不是自己家,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凉透的、喝了一半的蜂蜜水。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浅粉色的家居服,会是她换的么?想到这里,楚栎悄悄红了耳朵。 头还是好痛,楚栎在起床和赖床之间摇摆不定时,门外有说话的声音。 “里面的人醒了么?” “估计是没醒。” “那怎么办呀,主人做的饭菜要凉了,要不我们叫醒她?” “这样不好吧,这是主人的贵客,要是弄得人家不高兴了阿紫族长会罚我们的。” 哎,还是起床吧。楚栎伸了个懒腰走入浴室,她看见自己眼底乌青,眼里的血丝明显,看起来精神很差,吐出口中的泡沫心想着以后再也不要喝酒了,几乎每次喝多了都是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姜音离鲜少有心焦的时候,她坐在餐桌旁闭目养神,也在思索着要不要上去叫醒楚栎。但万一对方睡得正香呢,可是饭菜都要凉了,年轻人少吃一顿饭对身体不太好。姜·爱养生·音离准备起身去喊醒那个小醉猫的时候对方穿着她挑的家居服下来了。 “抱歉,我起晚了。” “没事,来吃饭吧。” 楚栎的头还是昏沉沉的,脸色十分憔悴。“酒还没解么?”楚栎点点头,算是回答了姜音离的问题。她代谢酒精的速度要比同龄人慢上许多,正是如此才能不喝就不喝,不过昨天在兴头上偶尔放纵这么一回。 两人正享受着独处的早午饭时光,阿紫拿着文件袋急急忙忙的闯了过来,瞧见楚栎坐在旁边顿时收敛了慌张,不疾不徐的走向姜音离在她耳边汇报。 姜音离的睫毛颤了颤,“栎栎你先吃吧,我有点事情要处理。”说罢,放下筷子拿着文件袋去了书房。阿紫紧随其后,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餐桌上尽显空荡,自己的内心也无端的落寞起来。 没有人不会对自己好奇,我从哪里来要去往何处,总有那么一些人想要探寻生命的意义。 办公桌上的档案袋摊开着,边角被指尖反复摩挲得发毛。阿紫站在一旁,声音压得很低,将三十六影卫多日奔波查到的线索缓缓道来,每一个字都像沉铁,砸在姜音离的心尖上。 “楚栎是尹墨从孤儿院门口捡的,可没满一年,尹墨就怀了楚尹楠。”阿紫的指尖划过档案里楚栎幼时的模糊照片,照片里的小姑娘穿着白色的公主裙,笑得十分羞涩,“十岁那年,领光科技破产的新闻闹得满城风雨,她养父彻底垮了,回家就对着她们娘仨撒气。尹墨和楚栎,身上的伤就没断过。” 姜音离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沿,指节泛白。她不敢想象,那个平日里总是别扭着、有些可爱的小兔子,童年竟裹着这样的冰冷与暴力——养父的拳头、停学的恐惧,还有尹墨为了让她读书,不得不拿起刀子的决绝。直到阿紫说起“初三那年,养父家暴时被尹墨失手杀死”,姜音离才猛地吸了口气,胸口那块石头骤然沉了下去,闷得她几乎喘不上气,眼眶却先热了。 “我和小十二去见了尹墨。”阿紫递过一张素描,纸上是个轮廓硬朗的男人,“尹墨说,楚栎是个濒死男人托付给她的,就在孤儿院门口。可这都二十多年了……” 未尽的话像根刺,扎进两人之间的沉默里。姜音离盯着素描上的线条,指尖轻轻拂过,心里清楚,二十多年的时光,足够让一个人彻底消失在人海,甚至早已化作尘土。 就在这时,阿紫忽然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尹墨说那男人食指和中指比别的手指长很多,那天身上还沾着不少黄土。会不会是……”她没说下去,可眼底的猜测再明显不过——盗墓的。 “盗墓的?”姜音离猛地抬头,眉头拧成一团。这个猜测太过离奇,可细想尹墨描述的特征,又隐隐透着几分合理。只是,若真是盗墓人,又怎么会将一个孩子托付在孤儿院门口?无数疑问缠上心头,可比起这些,她更心疼那个从出生起就命运漂泊的楚栎,像片被风卷着的叶子,连自己的根在哪里,都成了难解的谜。 阿紫的话音还悬在空气里,姜音离已经起身走到窗边,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窗外的阳光逐渐灼热,映在她眼底,却暖不透那份从心底漫上来的寒意。 “盗墓人常年在地下活动,指节发力多,食指中指确实容易比常人修长,身上沾黄土也合情合理。”她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确定,更多的却是对楚栎身世的揪心,“可他们大多行踪不定,刀尖上讨生活,怎么会特意把孩子送到孤儿院门口?除非……” 除非那孩子对他而言,是比性命还重要的牵绊,或是藏着不能说的秘密。这话没说出口,两人却都心照不宣。阿紫看着姜音离紧绷的侧脸,知道她在替楚栎心疼——从童年的家暴,到养母入狱后的孤苦,如今连身世的线索,都绕着这样危险的猜测。 “先,出去吧。”姜音离的声音发紧,尾音忍不住颤了颤,只能飞快别过脸,不让阿紫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我自己静一静。”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倒衬得房间里的沉默愈发沉重。 “如果她要回家,你送她回去,她问起来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话音落下,她终于忍不住抬手抹了下眼角,指尖触到一片湿意。身后传来阿紫轻浅的应和声,还有关门时那声极轻的“咔嗒”声,房间彻底静了下来。 指尖还残留着方才翻档案时触到的纸页凉意,可心口的疼却像烧红的烙铁,一下下烫得她发慌。 方才阿紫说的那些话还在耳边打转——楚栎十岁时缩在墙角躲养父的拳头,十三岁看着养母拿刀抵着自己才换来得上学机会,十五岁在警局门口看着养母被戴上手铐时的茫然……每一个画面都像锋利的碎片,扎进她的心里,搅得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疼。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明亮,透过窗帘光影落在她脸上,映出眼底的红。她抬手按住胸口,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每一下都沉重得像是要撞碎肋骨,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滞涩。原来“心痛”从来不是抽象的形容,是真的会让人发闷、发慌。她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找到她,将她带在身边好生照顾。 海边团建那一天,她动用了自己的能力让楚栎陷入沉睡,又趁机进入了她的识海探寻,所有的梦境她都看见了,都与前世的她一一对应。可为什么这一世,楚栎并没有看见她就记起她,为什么她的珠子里有离玉的意识,这百年间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数。 她已经察觉到两人之间联系越来越淡,最后会变成抓不住的丝线。 第20章 游乐场 15岁的春末夏初,警笛声响彻木云市的傍晚。木云市公安局就在二十七中对面,放了学的楚栎瞧见警局门口围了许多人也好奇的跟上去看看,她个子不矮不费吹灰之力的就看到了让她难忘一生的一幕。 她向来在外知性优雅的母亲就站在那里,米白色的衬衫领口被扯得有些歪,平时总是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两只手腕被银色的手铐扣着,由两名穿警服的女警一左一右地夹着,正缓缓往警局的方向走。 “哎那不是楚栎她妈吗?” 突然,一个熟悉的男声从人群里炸开——是隔壁班的男生,平时总爱在操场起哄。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水里,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原本分散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到了楚栎身上,有好奇的、有探究的,还有几道藏不住的窃窃私语顺着风飘进她耳朵里。 楚栎僵在原地,手指死死攥着书包带,指节都泛了白。晚风吹过,她却觉得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她不管不顾地推开身前的人,人群里的窃窃私语扎进耳朵,泪水早就模糊了视线,让傍晚的霞光都成了一片模糊的橘红。她只知道要跑,要离那片刺眼的警灯、离那些打量的目光远一点,脚步踉跄着往前冲,连前方有人影都没看清。 “砰”的一声闷响,她撞进一个带着淡淡木质香的怀抱里,怀里的人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不重,却带着让人莫名心安的稳。楚栎踉跄着抬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只能看清对方穿着件干净的白衬衫,松开的第一颗扣子露出了锁骨,锁骨上有一颗痣。 “小心。”对方的声音很轻,像春末落在湖面的雨,没等楚栎看清她的脸,怀里的温度突然就散了。她想伸手抓住什么,脚下却猛地一空。 楚栎倏地睁开眼,窗外天刚蒙蒙亮。手还悬在半空,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点转瞬即逝的暖意。她坐起身,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才反应过来是又做了那个梦。只是这次不一样,梦里多了个模糊的身影,可那声音,那一点扶住她的力道,却让她莫名觉得熟悉,像很久以前真的遇见过一样,在记忆里藏得太深,只在梦里露了个模糊的边角。 自上次从姜音离家回来后睡的就不安生,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每年的中秋都只有她一个人。她不渴望一家人团聚么?答案是否定的,二十五年的温暖只有那么一瞬,是养母和妹妹给她的,领光破产之前她跟楠楠不分你我,妹妹有的她也有,也是领光科技正儿八经的大小姐。 可家里破产以后,那群原本围着她转的小同学们也散了去,升入初中,青春期的孩子们躁动不安,而她成为了被霸凌的目标。养父的打骂,债主讨债,养母日夜的痛哭,妹妹的疾病,她有想过一走了之。对她来说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活着也只是为了还养父母的恩情,如果这个家散了她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还是无法推拒阿紫的热情,在中秋的前一晚跟姜音离来到了木云市最大的游乐场。换换心情也好,不用再想着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今晚姜音离穿的是一件缎面白衬衫配黑色直筒牛仔裤,拉长了她的比例。 “姜总的私服也很有职业装的风格。”楚栎望着她的侧影,指尖无意识捻了捻手里的棉花糖签。姜音离闻言侧过头,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刚好转到身后,暖黄的灯光落在她眼尾,晕开一点柔和的笑意。她没直接接话,只是脚步慢了半拍,与身边人并肩站在贩卖机前,指尖轻轻敲了敲冰凉的玻璃门:“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音姐姐。” 话音落下时,贩卖机“咔嗒”一声吐出两瓶橘子汽水,姜音离弯腰去拿,衬衫后背的线条被轻轻拉展,露出一小截腰线。她递过一瓶汽水,指尖不经意蹭过对方的掌心,见人耳尖悄悄泛红,又弯着眼睛补充了句:“在这没人叫我姜总,只有你能叫我音姐姐。”晚风卷着远处过山车的尖叫声掠过,把她的声音揉得软了些,和衬衫上的缎面光泽一样,落在人心尖上轻轻发烫。 小兔子害羞的时候总会岔开话题,比如现在,“我们玩什么项目?勇闯鬼屋?”话音刚落,姜音离平静的面具好像碎了条纹。勇闯鬼屋,那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她并不怕真实的鬼怪,但人类造出来的鬼屋比真实的鬼怪要吓人的多。 害怕了又不能攻击……会坐牢。 看着姜音离许久未出声,捕捉到细微的表情变化她心情大好,手中的棉花糖签进了它最终的归宿。“逗你的,我们去玩旋转木马?抓娃娃你会不会呀?” “我可以学。” “噗嗤”。 一声轻笑猝不及防地从楚栎唇间溢出来,带着几分忍俊不禁的意味,她是被姜音离那副认真的样子可爱到了,明明是很轻松愉快的事情,她的话像是对待很重要的工作。楚栎也没想到有些时候姜音离会呆呆的,呆的让人觉得可爱。 旋转木马要排很长的队伍,娃娃机那边人倒是少些。楚栎牵着姜音离的手小步跑到那里,指着机器里的黑猫玩偶道:“这个很像无牙。”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做工不大精细的玩偶,想到家里那只老猫精,也没有那么丑吧…… “就抓这个了!”楚栎盯着机器里的黑猫玩偶,撸起袖子往操作杆前一站,那架势活像要跟谁较劲似的。姜音离看着她眼底熊熊燃烧的斗志,指尖捏了捏手里仅有的几枚游戏币,没多说什么,只脚步轻悄地绕到拐角的收银台,干脆利落地兑换了一百块的游戏币——沉甸甸的黄色塑料盒握在手里,她想着楚栎要是抓个十次八次都没中,总不能让她因为没币败了兴致。 可等她捧着满满一盒游戏币往回走时,远远就看见楚栎正把黑猫玩偶抱在怀里,指尖还轻轻戳着玩偶的耳朵。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都静了两秒。楚栎先反应过来,目光落在姜音离手里的塑料盒上,眼神一点点弯起来,嘴角却勾着促狭的笑:“姜总这是……怕我抓不上来,提前给我备着‘弹药’呢?” 她说话时语气软乎乎的,还带着笑,可姜音离莫名觉得后背有点发凉,像是被看穿了小心思。她赶紧把游戏币盒往身后藏了藏,耳尖悄悄泛了红,声音也轻了几分:“没有,我是怕……怕你等会儿看见别的玩偶也想抓,到时候游戏币不够。”话一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指尖下意识攥紧了盒子边缘。 楚栎没拆穿她的小心思,只伸手重新牵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走,带你去看看别的好玩的。” 两人顺着电玩城的灯光往前走,路过投篮机时楚栎还凑过去投了两个球,清脆的进球声惹得她弯着眼睛笑。姜音离被她拉着走,余光却忍不住往不远处的旋转木马瞥,方才排得绕了弯的队伍,这会儿已经短了不少,彩色的木马在灯光下慢慢转着,像裹了层糖霜。可再看身边的楚栎,正兴致勃勃地盯着前方闪烁的跳舞机屏幕,连脚步都慢了些,显然是对这些更感兴趣。心里冒起个念头:要不要再去兑点游戏币? 念头刚落,楚栎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与她面对面站着。电玩城的光落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的,眼神却格外认真:“姜总,不要再兑换游戏币了。” 姜音离心里那点小心思像是被抓了个正着,耳尖微微发烫,连忙点头:“好,好的。” 接下来的时间,她算是彻底见识到了什么叫“电玩城高手”。楚栎不光抓娃娃手气好,站上跳舞机时更是像换了个人——跟着节奏抬手、踮脚,动作又利落又好看,连屏幕上的评分都一路飘红;坐进赛车模拟器里,更是熟练地调座椅、握方向盘,转弯、加速一气呵成,连旁边围观的人都忍不住点头。 黄色塑料盒里的游戏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最后几枚被楚栎投进赛车模拟器时,她还下意识往盒底看了眼,嘴角撇了撇,明显带着几分意犹未尽。可当姜音离悄悄起身,准备绕去收银台再兑些币时,手腕却被人轻轻拉住,楚栎仰头看她,眼底还带着玩闹后的亮泽:“别去啦,再玩下去,咱们今晚都别想离开了。” 两人并肩坐在赛车模拟器的皮质座椅上,冷气吹过脸颊,却没压下刚才玩闹的热度。姜音离侧过头,恰好看见楚栎抬手擦汗的动作,她额前碎发被薄汗浸得微微贴在皮肤上,脸颊泛着淡淡的红,连呼吸都比平时快了些,眼底没了平日的坚毅,倒多了几分鲜活的稚气。 这副模样,和平时工作时一声不吭,两耳不问窗外事的楚栎判若两人。姜音离看着看着,心里忽然软下来,或许这才是真实的她吧,不是那个总把情绪藏得好好的楚栎,只是个会为了赢一场赛车游戏而认真,会为了没玩够而小声嘟囔的可爱女孩儿。 可念头刚落,她又无端想起楚栎的过往。刚才那点柔软忽然被扯得发疼,她悄悄往楚栎身边挪了挪,指尖差点碰到对方的手背,又轻轻收了回来,只轻声说:“要是还想玩,咱们下次再来就好。” 楚栎用力的点点头,肚子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想吃什么?” “想吃墨鱼蛋。”从游乐场大门到旋转木马那段路有一个小卖铺,有卖烤肠和墨鱼蛋,没想到楚栎记性这么好。 “好,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 楚栎也想跟着去,但刚刚玩游戏消耗了她许多体力,她拿出耳机坐在赛车模拟器的椅子上安静等待。 买了鱼蛋,姜音离对着烤肠种类犯了难,花样也太多了,有原味的、脆骨的、玉米的。目光在三根不同的烤肠间来回转,选原味怕太普通,脆骨又担心嚼着费劲,玉米的倒甜滋滋的,可万一和鱼蛋的鲜味串了怎么办? 算了,一样一根,再加上两碗墨鱼蛋也够栎栎吃了。和微信支付语音一同响起的是远处人群的尖叫声,时间静止了一瞬又按下了加速键,原先洋溢着幸福笑容的顾客还没来得及收敛笑意就被恐惧覆盖。 那方向是电玩城,楚栎还在那儿。来不及多想,她逆着人群向那处飞奔,她祈求着楚栎能接电话,可等来的只是暂时无法接通的冰冷提示音。 她看着前方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的电玩城入口,五彩斑斓的灯光此刻显得格外刺眼,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人慌不择路地跑出来,却看不清那张她记挂了无数次的脸。 “楚栎!楚栎!”她忍不住拔高声音喊了出来,声音却很快被嘈杂的环境吞没,只剩下自己急促到几乎要炸开的心跳声,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的凉意。 人潮还在混乱地涌动,前方突然传来一道粗哑的嘶吼,像惊雷般劈在嘈杂的声响里:“都往后退!谁再往前一步,我就对她不客气!” 姜音离猛地顿住脚步,顺着人群的缝隙望过去——电玩城门口的投篮机旁,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正用胳膊死死勒着一个女生的脖颈,另一只手里的美工刀抵在她的下颌处,刀刃泛着冷光,已经划破了一点皮肤,渗出细密的血珠。 那女生的侧脸,姜音离再熟悉不过。是楚栎。 楚栎的头发有些凌乱,平日里总是带着笑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惊恐,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却死死咬着下唇,没发出一点求饶的声音。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慌乱地扫过,像是在寻找什么,直到落在姜音离身上时,才猛地一顿,眼里瞬间蓄满了水光。 “别过来……”楚栎的声音带着颤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朝着姜音离轻轻摇头。 姜音离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她只能死死盯着楚栎下颌处的那把刀,指尖因为用力而蜷缩起来,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大家都冷静点!”一个穿着游乐场工作人员制服的男人挤了出来,他举着双手,慢慢向挟持者靠近,声音尽量放得平缓,“先生,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说,别伤害她,她只是个普通游客,没必要让她跟着受牵连。” “好好说?”挟持者冷笑一声,勒着楚栎的胳膊又紧了几分,楚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我跟谁好好说?你们谁听过我的话?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拉着她一起完蛋!”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手里的美工刀又往下压了压,楚栎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姜音离看着这一幕,强忍泪意寻找解决方法。 周围的人群已经被吓得不敢出声,只能远远地看着,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报警,却因为信号混乱而焦急地跺脚。工作人员还在试图安抚挟持者的情绪,嘴里不停说着“有话好商量”,可男人根本听不进去,只是死死盯着入口的方向,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在和整个世界对抗。 嘈杂的电玩城里,电子音效与人群惊呼还在空气中回荡,姜音离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所有声音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她猛地拽过身旁一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工作人员,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电玩城的后门在哪?” 工作人员被她眼中的狠戾惊得后退半步,颤声劝道:“小姐,您别冲动,劫匪手里有人质,等警察来才是办法……” “等警察来?”姜音离冷笑一声,原本清明的眼眸骤然暗沉,下一秒,猩红的色泽如潮水般漫过瞳孔,细碎的金丝在眼底流转,像蛰伏的猛兽睁开双眼。她抬手扣住工作人员的手腕,指节用力到泛青,声音冷得刺骨:“现在,告诉我后门在哪。如果你不说,我会让你比那个男人,死得更快。” 工作人员被她眼中的杀意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犹豫,连连点头,抖着腿转身往角落的通道跑:“在、在员工通道那边,我带您去!” 狭窄的通道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姜音离跟着工作人员绕到电玩城后方,恰好撞见劫匪正背对着她,一手勒着楚栎的脖颈,一手举着刀抵在女孩下巴上,嘴里还在嘶吼着什么。 没有半分犹豫,姜音离指尖凝起淡金色的法力,三枚细如牛毛的金针凭空出现。她手腕轻弹,金针带着破空的轻响,精准地钉在劫匪的后脑勺与双肩穴位上。 “唔!”劫匪闷哼一声,浑身力气像是瞬间被抽干,手里的刀“当啷”落地,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周围原本缩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见状,立刻涌上来七手八脚地用绳子将劫匪五花大绑。姜音离趁乱挤过人群,一把将楚栎搂进怀里,指尖轻轻抚过女孩泛红的眼角,眼底的猩红还未褪去,声音却软了下来:“别怕,我来了。” 她抱着楚栎快步离开,指尖的法力渐渐散去,只是眼中的猩红仍未完全消失。龙神的力量向来难以掌控,一旦情绪失控便会陷入狂暴,这也是她平日里更愿意用凰神的精神控制法的原因——可刚才看到楚栎被刀抵着喉咙的那一刻,所有的理智都被碾碎,只剩下护着怀里人的本能。 两人刚走出员工通道没多远,姜音离只觉得体内的血液像是突然翻涌的浪潮,狠狠撞击着经脉。她脚步一个踉跄,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原本稍退的猩红再度漫过瞳孔,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血脉力量的反噬来得比预想中更凶。 楚栎早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此刻见她脸色苍白如纸,立刻上前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用力贴着她冰凉的皮肤:“姜音离?姜音离,你怎么了?” 姜音离没应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体内的力量像失控的野兽四处冲撞,连视线都开始模糊。她猛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下意识地用力甩开楚栎的手,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快……快走!别管我!” 她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彻底失控,怕眼底的猩红会吓到楚栎,更怕失控的力量会误伤到怀里人。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却压不住体内越来越烈的灼痛感。 楚栎被她甩开的手僵在半空,却没半分要退的意思。她干脆蹲下身,重新攥住姜音离冰凉的手腕,指腹用力蹭过对方掌心的掐痕,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我走了,你怎么办?” 姜音离猛地抬眼,猩红的眼底翻涌着痛苦与焦躁,呼吸时胸口都在发颤:“我会、会伤到你……”话没说完,她就不受控地偏过头,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指尖的法力不受控地逸散出来,在地面灼出细小的焦痕。 楚栎见状,干脆俯身将人半搂进怀里,手掌轻轻覆在她泛着红的眼皮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传过去,声音放得极软:“我不怕。”她知道姜音离的顾虑,可看着这人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控的模样,心疼早盖过了所有不安,“你别硬扛,靠一会儿,我陪着你。” 怀里的温度渐渐驱散了些许体内的灼痛,姜音离紧绷的脊背微微放松,额头抵在楚栎的肩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栎栎……”她从没想过,自己最狼狈失控的样子,会被这样稳稳地接住。 楚栎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闹脾气的小猫:“嗯,我在。”她能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在慢慢减弱。 “你的伤……” 是被人拿刀抵住脖子时受的伤,血液已经凝固了,楚栎摇摇头轻声道:“没事的。”可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颈间落下一片温热。姜音离微微俯身,柔软的唇瓣轻轻贴在那道结痂的伤口上,带着她掌心未散的微凉,却又烫得楚栎心口发颤。她下意识地绷紧脊背,喉间不受控地溢出一声轻哼,指尖攥住了姜音离的衣角。 更让她心头一紧的是,唇瓣下传来细腻的触感——姜音离的软舌轻轻扫过那道痂痕,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像在安抚受惊的小猫。楚栎的呼吸瞬间乱了,耳尖漫上绯红,连视线都有些发晃。 不过几秒,那片温热便悄然移开。楚栎愣愣地抬手摸向颈间,原本还带着点刺痛的伤口,此刻竟只剩一片光滑,连薄痂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抬眼看向姜音离,对方眼底的猩红已淡了些,唇瓣上还沾着点她方才的体温,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样,就不怕留疤了。” 视线有些模糊,她看见姜音离眉心处隐约泛着金光。 第21章 秘密 楚栎指尖还抵在姜音离微凉的掌心,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打破了这片刻的静谧。 两人猛地转头,只见昏黄的灯光下站着一位身形挺拔的女人,一身简约的便服却掩不住利落的气场。她见两人看来,抬手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双手递到她们面前,声音沉稳又带着几分温和:“抱歉打扰二位了,我是木云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队长江烟。” 目光扫过楚栎颈间残留的淡红印记,又落在姜音离稍显苍白的脸上,江烟语气放缓了些:“方才电玩城的劫持案,你们既是目击者,也是受害人,按照流程需要配合去警局做份笔录,麻烦二位了。” 姜音离下意识将楚栎往身后护了护,指尖悄悄收了收,掩去还未完全散去的微光,抬眼看向江烟时,眼底的猩红已彻底隐去,只剩平静:“好,我们配合。” 楚栎攥了攥姜音离的手,侧头看她一眼,见她神色稳定,才转向江烟点头:“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警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江烟开车载着两人往警局赶。 警局的询问室里,江烟的下属拿着平板电脑走过来,目光先扫过坐在一侧的姜音离和楚栎,才俯身将屏幕递到江烟面前,声音压得极低:“江队,刚比对完,那男人左臂上的纹身,和咱们追查了半年的跨省盗墓团伙标记凤鸟托日,是同一图案。” 她顿了顿,眉头皱得更紧:“可奇怪的是,这伙人之前只敢在偏远地区盗掘古墓,从没碰过绑架勒索的勾当,这次居然敢在游乐场电玩城这种人多的地方挟持人,实在反常。” 未尽的话里藏着疑惑,江烟自然明白——要么是团伙内部出了变故,要么是背后还有更大的图谋,否则不会突然改变作案模式。她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姜音离,对方正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像是在琢磨刚才的事。 楚栎也注意到了姜音离的走神,她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手指轻轻勾住姜音离的手,趁着没人注意,用指腹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 姜音离的指尖顿了顿,回过神来,侧头看向楚栎。见对方眼底带着点担心的笑意,她紧绷的肩线悄悄放松,反手握紧了楚栎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回蹭了一下,无声地说着“我没事”。 江烟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收回目光,对下属低声道:“先把笔录完善好,那伙人的底再深挖,尤其是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外人。”说完,她起身走向两人,语气放缓了些:“两位要是累了,旁边的休息室可以先坐会儿,笔录有需要补充的,我们再找你们。” 楚栎听见江烟的话,立刻抬头应道:“不用麻烦,我们现在就能补充,早点弄完也能让你们早点查案。”说着眼角悄悄扫了姜音离一眼,见她点头,才又转向江烟露出个温和的笑。 姜音离握着楚栎的手没松,指尖还在她掌心轻轻蹭着,像是在借这点温度稳住心神。方才听见“凰鸟纹身”时,她心里就咯噔一下,想起了在海边酒吧时的那个古怪女人。 江烟见状也不勉强,重新坐回桌前,拿起笔录本:“那我们再核对几个细节,当时劫匪除了喊‘拿钱’,还有没有说过其他话?比如提到人名或者地点?” 楚栎皱着眉仔细回想,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好像没有……他情绪一直很激动,说话颠三倒四的,只反复说‘你们欠我的’‘把东西还回来’,但没说具体是什么东西。” 姜音离这时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笃定:“他左手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疤痕,像是刚划不久的,而且身上有很浓的土腥味,不是普通的泥巴味,更像是古墓里的腐土气息。” 江烟和下属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当时控制劫匪时场面混乱,没人注意到这些细节。下属立刻在笔记本上记下,抬头追问:“您确定吗?疤痕大概在什么位置?” “确定。”姜音离点头,指尖在自己手腕处比了个位置,“大概这么长,伤口还没完全结痂,土腥味很重,隔着两米都能闻到。”她身为神,对气味和细微痕迹的感知本就比常人敏锐,当时靠近劫匪时就注意到了,只是刚才走神时才理清这些线索。 楚栎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侧头看向姜音离:“你当时居然注意到这么多……” 姜音离转头看她,眼底带着点浅淡的笑意,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怕漏了什么,万一能帮上忙呢。” 江烟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合上笔录本:“这些线索很重要,辛苦二位了。后续如果有需要,可能还要麻烦你们配合一下。” “没问题。”楚栎立刻应下,拉着姜音离起身,“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出门左拐就能到停车场,我让同事送你们到门口。”江烟起身送两人,看着她们相握的手,忽然开口,“今天多亏了你们,尤其是姜小姐,不过以后遇到危险,还是先保护好自己。” 到家时已过十二点,进屋的动静不算小,惊动了几只小鸟儿。姜音离还是不太舒服,让阿紫安顿好楚栎后才打开客厅的书柜进入自己的秘密空间。 力量暴走一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离玉离世那日起,这具身体里的龙神血脉便像挣脱了最后一道枷锁的困兽。 她太清楚这血脉的烈性了。母亲曾抱着年幼的她,指尖轻轻划过她眉心淡金色的印记,说过上古龙神一族的过往——那是群生于荒古云海的战神,鳞片是最坚不可摧的铠甲,吐息能熔铸山川河流,族中从未有过“退让”二字,连情爱都带着血与火的炽热。母亲便是在与巨鳌族争夺深海灵珠时,被对方的骨叉刺穿了琵琶骨,鲜血染红了半片海域,才被巡界的凰鸟母神撞见,带回涅槃火境疗伤。 她至今能想象出那画面:浑身是伤的龙女蜷缩在暖融融的火羽里,而一身赤金的凰神蹲在她面前,用喙轻轻啄掉她鳞片间的血污,涅槃火的温度顺着伤口渗进去,竟比深海的灵泉还要舒服。便是那样的日夜相对,两个本该站在各族顶端的神祇,悄悄动了心。 龙神血脉向来霸道,一旦觉醒便会吞噬她的理智,母亲当年定然是清楚的。所以在她诞生的那一刻,母神便取了自己左翼最温暖的一翎火羽,以凰神本源为引,在她眉心烙下了这枚凰神印记——那印记像一道温柔的锁链,多年来一直稳稳锁住体内躁动的龙气,远离神界的争夺不休。 楚栎总觉得心里不安,起身下楼寻找姜音离。一楼客厅的水晶灯还亮着暖黄的光,茶几上的半杯花茶还冒着微弱的热气,可就是见不到半个人影。她探头往厨房看了眼,橱柜门都关得整齐;又绕到阳台,挂着的衣物在风里轻轻晃。阿紫不在,连平时总爱叽叽喳喳到深夜的鸟儿们,此刻也缩在鸟笼里闭着眼,整个客厅静得只剩自己的脚步声。 她缓步走到书柜前,上次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个书柜的风格跟整个客厅格格不入,客厅的装修是中西混搭风,颜色偏暖,而眼前的书柜则是红木制成的。她抬手,指尖触到冰凉的红木柜面,随意抽出一本压在外侧的书。书页泛黄发脆,翻开的瞬间还带着点陈旧的纸墨香,上面的文字弯弯曲曲,是她不认识的古文字,可页边空白处,却有几处红笔标注的痕迹。那字迹她太熟悉了,姜音离写起竖钩时总爱带点轻顿,连标注的小圆圈都透着股认真劲儿,楚栎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红色印记。 她把书放回原位,目光不自觉落在书柜正中央的青铜小雕塑上。那是尊小小的瑞兽,线条古朴,和红木书柜倒像是一套。 忽的,她听见书柜后面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一声痛苦的哀嚎和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书柜后面有空间?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阿紫,阿紫!”她不知道怎么打开书柜,只能寻找阿紫。在楼上睡得正香的人听到连续的呼喊一个位移出现在楚栎身边,冷不丁见识到这一招,她作为普通人还是吓了一跳。 “书柜后面有东西碎裂的声音。” “是主人,楚小姐退后,我来开。”阿紫的手摸上瑞兽的底座,逆时针转了一圈后书柜缓缓移开露出背后的暗门,指尖刚触到门板,一股无形的力道突然从门后涌来,竟被那股力量猛地弹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还没等楚栎开口询问,暗门上突然亮起金红色的微光。光芒渐渐汇聚成一个圆形的法阵,法阵边缘刻着繁复的纹路,随着光芒流转,一条鳞爪分明的龙与一只羽翼舒展的凰鸟竟从纹路中浮现,两者沿着法阵边缘来回游走,龙鳞燃着猩红的赤芒,凰羽泛着温暖的金光,动静间带着种威严又神秘的气息,将整个暗门笼罩在光晕之中,仿佛在守护着门后的秘密。 “这是主人的阵法,我破不开。”阿紫摇摇头,她的法力根本比不上上古神明,充其量只是一只被神力催化的妖。此时,一道红光飞过停在阵法前,光芒淡下后楚栎看清了是姜音离的那颗血珠。她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血珠也跟她有关系,着急的跑上楼从衣服里拿出珠子。 龙神珠似乎有自己的意识,飘到了楚栎眼前,她摊开手掌让小珠子辨认自己的同伴。手里的血珠死气沉沉的一动不动,闪着红光的龙神珠似乎有些不耐烦向楚栎撞来。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珠子,触发了姜音离刻画的防御阵法,阵法启动时也弄伤了楚栎的手,一滴血融入凰鸟血珠,闪着淡金色的光芒牵引着被击飞的龙神珠来到了阵法前。 它们化作两道能量射入阵法中,再一看,那阵法消失,仿佛刚刚看到龙凰是幻觉。 楚栎顾不上惊讶,推门而入。借着密室昏暗的灯光,姜音离就倒在门后,身旁是碎了的玻璃杯,里面的液体洇湿了地毯。 阿紫应着楚栎的指挥将人背了出去,她则留在这间密室细细打量。密室空间不算开阔,中央位置摆着一张深色书桌,桌面整洁,一台黑色台式机稳稳置于正中,屏幕处于关闭状态,机身侧面还连着几根细小的数据线。 书桌前配着一把浅灰色办公椅,椅背靠向墙面,椅背后立着一块可移动的白色白板。白板表面用黑色马克笔写满了文字,字迹工整,分点罗列着内容。 从上到下看去,能清晰辨认出几行关键信息:“落城遇险”“龙凰血珠不再产生链接”“黎拥的身份”。白板右下角,还写着“楚栎”两个字,字的右侧跟着几个小字:“你是谁?” 第22章 我是谁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被阿紫背回房间的姜音离一直没醒,楚栎担心的在她床前守了一夜。后半夜房间温度升高,楚栎被热醒。朦胧之间她看见躺在床上的人身体泛着诡异的红光,好看的眉头拧在一起,额头早已布满汗珠。 “姜音离,姜音离!”她焦急的晃着姜音离的身体,对方仍旧没有反应。热度越升越高,似是要将人烤化。床头柜上的血珠与床上的人的力量产生链接,顿时化为一金一红两道光飞到她的面前。 楚栎大概会永远记得这震惊的一幕,她看见一个女人的幻象从泛着金光的血珠缓缓现形。她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那女人缓缓睁开双眼,有生命一般的看向了楚栎,向她伸出手。 “你……你是要我帮……”她颤抖着抚上幻象,一瞬间被钉住了身体。“接受我。”这是楚栎失去意识前听到的话,再醒来时自己躺在床上,周身还有燃烧过后的木头味,那气味更浓了些。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有些陌生。大脑混沌一片,似乎遗落了什么重要的记忆,镜子里的自己变得似乎不太一样了,可仔细瞧瞧又没多大变化。 门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随着“咔哒”一声,姜音离拿着一杯水进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楚栎发现了她的变化,她右眼眼角处出现了一小片类似鳞片的痕迹。 “你的眼角……”她抬手虚虚指了指。 “没事。”对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你……” “我……” 两人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同时响起,姜音离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目光在凰鸟血珠上做了短暂的停留。 “你先说吧。” “你先说吧。” 姜音离低头笑着,房间里的氛围顿时轻松了不少,“我们还真是默契,你先说吧。” 楚栎脑海中回忆着与姜音离认识到现在的一幕一幕,直到刚刚。 “凰鸟血珠里有一个女人,好像……好像跟你给我看过的画卷上长得差不多,是你的妻子么?”最后一句话声音低了许多,她怕提到姜音离的伤心往事。 姜音离的目光像浸了温水的丝,缠在楚栎脸上没挪开半分。楚栎被那道视线看得耳尖发烫,指尖无意识蜷了蜷,终于忍不住偏过头去——这时才听见姜音离的声音慢悠悠漫过来,带着点没散尽的疑惑:“是离玉,但我不知道……她的生命能量为什么会寄存在我的血珠里,这么多年,一直都……” 话没说完,就被楚栎急促的呼吸打断。她单手撑着额头,指节用力到泛白,脑海里正翻涌着失去意识前的碎片。那道和自己分毫不差的声音又响了,像从骨血里钻出来似的:【接受我。】【不要抗拒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楚栎闭了闭眼,喉间发紧。若不是每个月的心理检查报告都明明白白写着“无异常”,她以为自己有精神分裂。 她没察觉,对面的姜音离指尖已经悄悄攥紧了袖口。姜音离看得见,看得见楚栎眼底一闪而过的、属于过往的微光——那是记忆回笼的模样。可这份刚冒头的欣喜,没等捂热,就像被风刮过似的,顺着楚栎蹙起的眉峰,一点点散得没了踪影。姜音离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只静静看着她,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楚栎从床上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坐在沙发上的姜音离,眼底还带着未散的迷茫,可看向姜音离的目光却格外坚定,像淬了星光的利刃,直直扎进人心里:“姜音离,我是谁,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话落的瞬间,过往的画面像翻涌的潮水般撞进脑海。落城那夜,两人双双被下迷药,是她牵着自己的手腕沿着盘山大道逃离;播报城西区入室抢劫杀人犯的那天,她本可以随意找个酒店居住,可是姜音离担心,用一个小小的玩笑骗自己去了她家保护着;游乐场的旋转木马还在亮着暖光,持刀的歹徒扣着她的脖颈,她以为自己要完了,却看见姜音离焦急的目光和紧攥的拳头,就连今天的一系列反应都是挟持后留下的引线。 楚栎的喉结动了动,声音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你需要一次又一次的救我么?我只是个普通人,生命十分脆弱。”她闭上眼,脑海闪过在密室看到的那块儿写满文字的白板:“我不想打探你的秘密,但我不是谁的替身,我很感激你一次又一次救了我,这些恩情我会报答,但不是用不明不白的心来报答。” 她盯着姜音离的眼睛,想从那片平静的湖水里找出一点答案,手指却无意识地蜷起——原来从第一次被救开始,那种“她对我不一样”的陌生感觉,就早已经在心里扎了根。 “对不起。”事到如今姜音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低着头,拉住楚栎的手腕。自己的内心也是迷茫的,明明千方百计想寻回自己的妻子,却又对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示好,任谁都会说一句她渣。 楚栎长舒一口气,指腹发力挣开姜音离微凉的桎梏,手腕却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她没给姜音离反应的机会,手指攥住对方领口的布料,稍一用力便将人从沙发上带了起来——两人呼吸相缠,距离近得能看见彼此眼底的倒影,这是楚栎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观察姜音离。 这张脸生得当真是好看极了。眉骨线条利落,顺着往下便是高挺的鼻梁,鼻尖微微泛红,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像雪地里立着的细瓷,透着股清冷的精致。最勾人的是左眼眼尾那颗泪痣,小小的一点缀在眼睫下方,明明是极淡的颜色,却在她垂眸时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像躲藏在暗处的玫瑰,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细看。 楚栎的目光最终落在姜音离的眼睛上,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那是双偏浅的眼,眼尾微微上挑却不张扬,此刻盛着些许错愕,瞳孔里清晰映着自己的身影,竟像有漩涡似的,能将人的心神都吸进去。明明周身萦绕着禁欲的气质,连衬衫领口都系得一丝不苟,可偏偏这双眼睛、这颗泪痣,又透着致命的吸引力,让楚栎的指尖忍不住发颤,连呼吸都变得灼热起来。 她的目光胶着在姜音离右眼的眼角处,那是刚刚才出现的痕迹——龙鳞。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抬起,悬在半空时又顿了顿,她明明该收回手,却偏被心底翻涌的冲动推着,轻轻碰了上去。 指腹触到龙鳞的瞬间,两人都僵了一下。姜音离的鳞片微凉,周围的肌肤却带着细微的热度,像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在楚栎的心尖上。她下意识地摩挲了两下,看着姜音离眼睫猛地颤动,那双能吸走人心神的眼睛里,错愕渐渐被慌乱取代,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你……”姜音离的声音有些发哑,下意识想往后退,却被楚栎攥着衣领的手拽得更紧。楚栎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唇,能清晰闻到她身上浓烈的木质香——那是属于姜音离的、带着禁欲感的味道,此刻却让楚栎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姜音离,”楚栎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想当谁的替身,我要你完完整整的爱我。”她的指尖还停留在鳞片上,感受着姜音离血管的轻微搏动。 拇指无意识地在鳞片上轻轻摩挲,目光紧紧锁着姜音离的眼睛,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我不要你把对别人的念想分我一点,”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多了几分执拗,“我要你看着我的时候,眼里只有我;我要你疼我、念我的时候,心里没有别人的影子。姜音离,你做得到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明显感觉到姜音离的身体僵了一下,皮肤下的脉搏骤然加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稳——那细微的反应,像一点星火,悄悄点燃了楚栎心底的期待。 “我……”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那抹红从眼尾的鳞片旁漫开,染透了眼睫,让平日里清冷禁欲的她,此刻像被雨水打湿的梅花,连骨缝里都透着易碎的脆弱。楚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像被一只手攥紧,钝钝的疼顺着血管蔓延,连指尖都跟着发僵:“我知道你一直因为寻找答案而摇摆不定,我可以陪你一起找。可我没有那么大方,即使我是你妻子的转世又能如何呢?我只是我。” 到最后姜音离没有正面回答楚栎的问题,用近乎祈求的语气问她能不能给自己两天时间好好想一想,她知道姜音离也是迷茫的,点头应允。 晚上迟家的中秋团圆照常,姜音离来迟了些但不耽误。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现下加了慕桃儿,大家的话题都是围绕着“敲打”迟薇对自己另一半好一些来的。 晚饭过后,迟竹君来到正在倚靠着栏杆赏月的姜音离身边。如今已经九十岁高龄的她,对那段相遇的记忆仍未磨灭,如果没有姜音离就没有她,没有姜音离也就没有现在的迟家。她瞧着旁边这位神明大人脸色露出迷茫,呵呵笑了几声,开口道:“我同大人说过,救我一命我迟家世世代代愿意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大人倒是忘了。” 姜音离转过头,张了张嘴还是没出声。到底是在商场和战场征战多年的人,一眼就看出来她的难言之隐,又想起战争胜利后这位大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交代的事。 ‘帮我找人,这幅画上的人。’那幅画卷到现在还挂在自己的书房里,只知道她要找自己妻子的现世。 “我好像找到了妻子的现世……但她不记得我了,她是喜欢我的,但她觉得我在拿她当替身。”声音越说越小。“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我对不起她,我只是想把一切都搞清楚之后再大胆的去爱她,可现在一切都搞砸了。” 迟竹君嘴角仍挂着笑,身旁这位神明大人在情感上还是跟孩子一般。她拄着拐杖走到阳台的小椅子上坐下,姜音离也跟了过去。 “我年轻时也总想着‘确定’,总觉得要把所有疑问都捋顺,才能给对方安稳的爱。”她顿了顿,目光飘向窗外的老槐树,像是在回忆遥远的时光:“我和第一任刚在一起时,她总怕我嫌弃她性子急,我就想着,再努力点,等一切安定后,再告诉她我有多喜欢她的直率。可后来才明白,人心哪等得及那么多‘以后’?她需要的不是我规划好的未来,是我当下握着她的手,说一句‘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迟竹君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姜音离,眼神里满是通透:“你以为‘搞清楚’是对她负责,可在她眼里,你的犹豫就是不确定。她怕的不是你有过去,是你把她困在‘过去’的影子里,看不见她此刻为你的担心。”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姜音离的手背,“人类的情感哪有那么多‘标准答案’?比起攥着前世的谜团,不如现在就走到她面前,告诉她‘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这比任何‘搞清楚’的答案,都更能暖心。” 迟竹君的话像一束暖光,驱散了姜音离心头的迷雾。她攥着裙摆的手缓缓松开,眼底的无措渐渐被坚定取代,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原来她一直执着于“搞清楚”,却忘了人类情感最需要的是“确定”。 “可我……” 迟竹君指尖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岁月沉淀的洞悉:“神明似乎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你心里是不是还藏着另一个结——担心自己对楚栎动心,是对前世妻子的背叛?” 这话像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姜音离藏得最深的心事。她紧绷的肩膀微微垮下,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是。”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我总觉得,若是承认了对楚栎的心意,就是忘了曾经的承诺,是对过往的背叛。” 窗外的晚风拂过,卷起窗帘的一角,又缓缓落下。姜音离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楚栎的温度,可心底的枷锁却让她不敢放任这份悸动——神明的爱该是专一且永恒的,她怕自己的心动,既是对楚栎的不负责,也是对前世的辜负。 迟竹君看着姜音离垂眸时眼底的涩意,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温和的体谅:“我那个时候,也总觉得‘一生只爱一个人’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若是往后再动心,就是对过去的背叛。 神明的‘一生一世’,该是把真心给值得的人,而不是把自己困在‘背叛’的枷锁里。你前世的爱人若真的爱你,怎会希望你用一生的孤独,去守着一个‘忠诚’的空名?”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你对楚栎的心动,不是背叛,是你作为‘姜音离’,在这一世遇到了值得再爱一次的人。真正的爱从不是枷锁,是哪怕跨越时光,也能让人勇敢奔赴的力量。” 姜音离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迟竹君的话像温水,一点点化开她心底的症结——原来她一直担心的“背叛”,从来都不是对过往的辜负,而是对自己真心的束缚。 迟老太太那个年代两个女生是走不下去的,最后各奔西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我是谁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第23章 你不是谁的替身 楚栎觉得最近自己一定是太累了,接二连三的事情已经颠覆了她的世界观,纵使她的适应能力再怎么强,现在也无法解释一个面容和她相差无几的人坐在自己面前,就连声音也差不多。 她当然知道眼前这位穿着古装的女人是谁,眼神不加掩饰的盯着自己手里的蛋糕,她把蛋糕挪了挪,那人的视线也跟着动作变化。 “离玉……”楚栎捏了捏眉心,认命的把家里剩的最后一块儿草莓奶油蛋糕给了她,自己点开外卖软件点了份粥品,横竖她不饿,更吃不下去东西。 到底是大家闺秀,吃东西的样子也斯文的很,楚栎怕她觉得太甜又倒了大麦茶解腻。 待她吃完,楚栎便将自己的问题问出口:“我很小的时候,是你救了我?” 离玉抬眼,一瞬而过的怔愣被楚栎捕捉到:“有可能是我有可能也不是,那血珠挺奇怪的,里面不仅有我的力量还有音姐姐一半的血脉力量。” 楚栎握着杯沿的手指顿了顿,追问:“那你对‘救人’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离玉轻轻摇头,语气平静:“醒来之前的记忆只有一部分,救人不包含在内。我醒来后记得的,只有救了音姐姐,还有你。” 楚栎的指尖在冰凉的茶几面上轻点,节奏忽快忽慢,像是在梳理一团乱麻。半晌,她抬眼看向对面的人,语气带着几分探究:“所以为什么刚苏醒需要我帮忙?可我对那段记忆一点都没有了。” 离玉指尖捏着杯耳,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杯沿细碎的纹路,直到那点温热散尽,才轻轻叹了口气,将杯子搁在茶几上。 离玉的目光越过楚栎肩头,望向窗外——暮色正浓,原本该暗下去的天空泛着浅淡的紫,金红色的云朵像是被揉碎的霞光,层层叠叠铺在天边,美得有些不真实。她的眼神渐渐放空,像是穿透了这方屋子,落在了千百年前的时光里,声音也跟着染上几分悠远的轻颤:“我的躯体和一魂,早在很久之前就散了。这些年,我被困在混沌里,却能隐约感知到音姐姐一直在找我,从未停下过。” 楚栎看着她眼睫垂落的弧度,忽然发现离玉的眼尾和自己一样,也有颗极淡的痣,只是此刻那痣旁晕着点红,像是藏了未说尽的委屈。“人有六生转世,她为了寻我,闯过黄泉渡口,断过筋剔过骨,连自己的神格都折损了大半。”离玉的声音放得更轻,指尖无意识蜷起,“那些代价,本该是我的,我不想再看她为我错下去,错得越来越深。”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掀起离玉垂在肩头的发丝。她终于收回目光,直直望向楚栎,望着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同样的形状,同样的眼底浅涡,连此刻盛满疑惑的模样都分毫不差。“所以上一世临终前,我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取了自己的一魂,封进了凰神血珠里。”她的指尖轻轻抬起,似乎想触碰楚栎的脸颊,又在半空中停住,“这颗血珠会寻着转世的气息找到你,等我苏醒,就把所有事都告诉你。到时候,由你来选——要不要找回那段属于‘我’的记忆,要不要……去见音姐姐。” 离玉指尖在杯沿上轻轻划了个圈,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反而浸着点说不清的涩。“可现在看来,我醒得太晚了。”她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在自嘲,“你们不仅见到了,还互生了情愫,倒显得我像个突然闯进来的绊脚石。” 楚栎看着她眼底那点细碎的苦涩,忽然想起方才窗外的晚霞——再绚烂的金红,落到天边也会淡成模糊的影子。离玉垂了垂眼,指尖蜷了蜷,又缓缓松开,语气里多了几分释然,却更让人觉得心疼:“其实我该高兴的,这一世我本就盼着音姐姐能毫无负担地选自己爱的人。”她抬眼看向楚栎,眼底的涩意淡了些,多了点真切的期许,“哪怕……那个人不接受我这碎片。” 落在身旁的指尖忽然蜷缩起来,指节轻轻抵着沙发边缘,楚栎盯着离玉袖口垂落的银线流苏,一个念头突然撞进脑海。她抬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急切:“所以姜音离是能感受到你的现世,对么?” 见离玉微怔着没否认,楚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继续往下说:“我之前查过古籍里的记载,上面说与神明结过契的人类,魂魄会和常人不同——不是容貌或性情的差异,是藏在灵魂最深处的烙印,像刻上去的印记,生生世世都不会消除。”她顿了顿,想起每次与姜音离相处时对方眼中的犹豫,那些忽近忽远的距离感突然有了答案,“那她对我的感觉总像裹着层迷雾,时而亲近时而疏离,是不是因为这烙印缺了一块?她分不清我是‘楚栎’,还是藏在我身体里你的烙印?” 话音落下时,楚栎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她看着离玉眼底渐渐浮现的了然,指尖又松了松,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原来那些让她辗转难眠的不确定,从来都不是错觉,而是姜音离灵魂深处的烙印,在对着另一个“她”遥遥呼应。 离玉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绢帕边缘被指腹捻出几道深深的褶皱。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抬眼,眼底的迷茫早已褪去,只剩清晰的怅然,像蒙着层薄雾的湖面:“你说得对,音姐姐能感受到。” 她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神契的烙印是双向的,当年她为我立下血誓,这印记就不仅刻在她灵魂里,也嵌在了我残存的魂片上。哪怕我沉睡在血珠里,哪怕你我魂魄交融,这印记也会像丝线一样,牵着她往你身边靠。” 离玉的目光落在楚栎脸上,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语气里多了几分苦涩:“可她分不清。” 她抬手,指尖在楚栎眼前虚虚停了停,终究还是收回,落在自己膝头:“那不是烙印缺失,是烙印在‘撕扯’。一边是她真心喜欢的你,一边是她执念了几世的我,她既舍不得推开你,又没法面对这份‘像’带来的愧疚,所以才会忽远忽近,连她自己都困在迷雾里。” 窗外的霞光渐渐暗了,淡紫色的天幕染上墨色,离玉看着楚栎骤然发白的脸色,声音又软了些:“其实她比谁都清楚,你是你,我是我。只是这份清楚,抵不过几世的执念,也抵不过对你越来越深的喜欢。” “所以我算什么,你的替身么?”楚栎的声音发颤,指尖死死掐着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才勉强把涌到眼眶的湿意逼回去。她垂着眼,视线落在茶几上斑驳的木纹里,那些藏在心底的过往,像被捅破的棉絮,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我从襁褓里就被扔在孤儿院门口,好不容易被领养,以为有了家。”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带着千斤重的钝痛,“养父后来破产,喝醉了就打我们娘仨,连我的学费都扣着,说女孩子读书没用。”楚栎吸了吸鼻子,指尖的力道又重了些,“养母忍了那么多年,最后拿着水果刀杀了他,现在还在监狱里。妹妹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从学校天台跳下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我给她买的橡皮。” 她终于抬眼,眼底泛红却没掉一滴泪,这些年早就把眼泪哭干了。“那之后我又成了一个人,打三份工攒钱,一边活一边学怎么像个‘正常人’,好不容易把心打开一点,对什么都不那么在意了,却遇到了姜音离。”提到这个名字时,楚栎的声音软了软,又很快冷下去,“她多好啊,像春天的风,吹在身上不冷;像刚温好的水,喝下去刚好暖。我还以为自己终于等到点好东西了。” 楚栎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结果呢?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喜欢的从来不是楚栎,是藏在我身体里的你,是那个让她执念了几世的人。她对我好,不过是想让我想起不属于我的记忆,把我变成另一个人而已。” 窗外的夜色彻底沉了,客厅暖黄的感应灯亮了起来,却照不暖楚栎身上的寒意。她蜷了蜷肩膀,像只被雨淋湿的猫,声音里带着最后一点残存的希冀,又像在自嘲:“我拼尽全力才把自己重新养一遍,原来到最后,还是成了别人的影子。” 离玉看着楚栎紧绷到发颤的肩膀,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攥着疼。她起身走到楚栎身边,没有贸然碰她,只是蹲下身,仰头望着她泛红的眼:“你不是替身,从来都不是。” 屈膝蹲在楚栎面前,指尖捏着柔软的纸巾,轻轻蹭过她眼下的泪痕。动作放得极轻,像是怕碰碎了眼前人紧绷的情绪,声音也软得像浸了温水:“你只是你,楚栎,你不是我的替身。姜音离喜欢的,也只是你。” 纸巾吸走了表面的湿意,却压不住楚栎眼眶里不断涌上来的红。她偏过头,避开离玉的触碰,指尖攥着衣角拧出深深的褶皱,声音带着未平息的颤抖:“可她一开始靠近我,不就是因为我是你的转世吗?那些温柔,那些在意,说不定都是对着‘离玉’的影子。” 事到如今,离玉知道再隐瞒下去只会让楚栎更痛苦。她抬起手,指尖泛起细碎的金光,轻轻落在楚栎的眉心。那些金光顺着皮肤渗入意识,楚栎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便坠入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里。 她“看见”自己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显然还在昏迷。而“自己”的身体却坐了起来,眉眼间少了几分楚栎的认真,多了几分离玉独有的鲜活——是离玉暂时借了她的身体,正对着站在床边的姜音离说话。 “离玉,你怪我么?”姜音离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紧紧攥着衣角,眼底满是愧疚。 “我怎会不怪你呢?”“楚栎”的嘴唇动着,活泼中带着几分无奈,“音姐姐,你该放下那执念,去寻找新的开始。我已经死了几百年了,不希望你还被过去的枷锁困住,更不希望你因为我,再次失去本该属于你的挚爱。” “楚栎”顿了顿,目光落在病床上真正的楚栎脸上,语气软了些:“更何况,小栎她是我的一魂转世,却早已是独立的人。就算她到最后都不接受那段记忆,不承认我,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从我决定把一魂七魄封入血珠,留她一魂转世为人的那一刻起,她就与我无关了,她只是楚栎。” 回忆里的离玉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骤然冷了几分,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所以,你该问问自己的心——现在你爱的,到底是活在当下的楚栎,还是只存在于记忆里的我?” 金光渐渐褪去,楚栎猛地回神,眼眶还泛着红,却没再掉眼泪。她看着离玉,声音带着刚从回忆里抽离的恍惚:“你……早就跟她说过这些了?” 离玉收回泛着微光的指尖,她重新蹲在楚栎面前,目光落在对方还泛红的眼尾,语气比刚才更柔和了些,却带着一种跨越了时光的通透:“我沉睡在血珠里时,总在想‘爱’到底是什么。以前觉得,是音姐姐为我断筋剔骨、折损神格的执念,是我为了让她解脱,甘愿封魂转世的成全。可后来看着你,看着你明明自己淋着雨,却把伞塞给陌生老人;看着你攒了很久的钱,只为给孤儿院的孩子买新书包——我才慢慢懂了,人类的爱,从来不是‘替代’,而是‘看见’。” 她抬手,轻轻拂去楚栎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音姐姐一开始靠近你,或许有我的影子在作祟。可后来呢?那些藏在日子里的关心,是因为看见了‘楚栎’。” 离玉的声音放得更轻,像晚风拂过湖面,泛起细碎的涟漪:“神的爱或许带着执念,带着几世不变的追寻。可人类的爱不一样,它很轻,轻到藏在一碗热粥、一盏夜灯里;它又很重,重到能跨越过去的影子,只落在当下的人身上。或许音姐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也在这人世间悄然变化着。” 楚栎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离玉的话像一颗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层层涟漪。她想起自己说怕打雷,对方会陪着自己安抚自己的心情,会在自己害怕时抱着自己安慰。这些画面一一闪过,那些被“替身”的不安,好像悄悄松动了些。 第24章 带着歉意的答案 门外的敲门声来得轻缓,三下,不疾不徐,却像鼓点似的敲在楚栎心上,瞬间打断了两人间的对话。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目光不自觉飘向门边,指尖微微发颤——方才被离玉点透的心事还没完全消化。 离玉看出她的局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声地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楚栎深吸一口气,脚步放轻地挪到门边,手指搭在猫眼上,缓缓凑过去看。 门外的景象让她呼吸顿了顿——姜音离站在廊灯下,身上还披着件米色的薄外套,显然是从公司赶过来的。 廊灯的暖光落在姜音离脸上,能看清她眼底淡淡的疲惫,却依旧带着几分温柔的期待,像是怕打扰到她,连抬手准备再敲一次门的动作,都放得格外轻。楚栎看着她站在灯光里的身影,心里那点残留的不安,忽然像被晚风拂过似的,悄悄软了下去。 “是她。”楚栎转过身,声音比刚才平静了些,只是指尖还残留着攥紧衣角的凉意。离玉朝她点点头,示意她开门:“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楚栎指尖顿了顿,还是拧开了门锁。门刚开一条缝,姜音离就迎了上来,手里的东西还留着暖意,是前几天在游乐场里未能吃上的鱼蛋和烤肠。 “我是来给你答案的,我……”唇上被微凉的手指覆盖。楚栎截住了她的话头,她自私的想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说。 离玉笑笑,金光散尽,她回到了楚栎的体内沉睡。 楚栎没有收回手,指尖仍旧停留在姜音离的唇上,她眨眨眼等待着下文。这副乖巧的模样让楚栎想到了自己曾经喂过的一只小流浪狗,但眼前这人只是看着一时乖巧。 “说吧。”最后还是受不了她这副模样,更多的是想听到姜音离的答案。 平日里冷静的姜总在楚栎面前难得紧张起来,来之前打好了腹稿,但对着楚栎还剩什么技巧可言,只剩下满腔的情感。 “对不起,之前是我没说清楚,让你受委屈了。”姜音离上前一步,却没敢靠太近,只是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承认,一开始注意到你,确实有烙印的牵引,有对离玉的执念。到后来我也不明白自己对你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我一边无法控制的被你吸引,一边又在内心谴责自己如果你不是离玉那么我喜欢上你无异于是对她的背叛。我……我不能原谅自己的这种行为,只是我没想到会伤害到你。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不够,如果……如果你愿意给我机会,我会用以后的时间证明给你看,我所喜欢的只是楚栎,只是你。” 坐在楚栎心境里的离玉看着这一幕眼里盛满了开心,话说开自然是好的,她在百年前设局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如今现世跟姜音离有隔阂,而是为了让现世更加完整。 “给你一个追我的机会,没有及格这一说,没有满分那就拜拜。” 姜音离使劲的点点头,楚栎嘴角挂着浅笑,实际上哪有什么满分标准,不过是想让这个活了千年的神明,多花点心思,把往后的时光,都好好落在自己身上罢了。 楚栎思来想去还是接受了和离玉的魂魄合体,毕竟她要知道两人初遇时在山庄经历的惊心动魄间,离玉的力量为什么暴走了。虽然她自己主观不记得,但应当是有这方面的碎片记忆。 “你当真决定好了,不介意?” 楚栎点点头,耳尖微红。她向来是个事情搞清楚被安慰后就不再有坏情绪的人,但该承受的事情还是要承受的。 “既然百年前就已经布局了,我也身在局中,逃不掉的。” 楚栎没有动,只是缓缓闭上眼。她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骤然变缓,仿佛在等待某种久别重逢的契合。下一刻,一股温热的气流从眉心涌入,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那不是外界的温度,更像是遗失多年的部分自己,正沿着灵魂的缝隙缓缓归位。 当最后一缕虚像融入她的身体,楚栎猛地睁开眼。眼底的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通透的了然——她不仅补全了残缺的灵魂,更完整地拥有了属于两人的、跨越几世的记忆。不仅如此,她发现自己好像拥有了意想不到的能力。她张开手,屏息凝神,自掌心处浮现一金色光球,这是法力。 楚栎刚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原本低声交谈的氛围便骤然一静,下一秒,几道身影几乎是同时朝她快步走来。小林最先递过一杯温好的蜂蜜水,指尖还带着杯壁的暖意:“栎姐,你可算来了!看新闻那天我手都攥紧了,现在没事吧?” 话音未落,邻座的蒋稔已经拉过她的手腕,目光仔细扫过她的胳膊和脖颈,确认没有明显伤痕才松了口气:“中秋前那新闻我反复看了三遍,就怕你受委屈。之后没敢打电话打扰,今天见着你好好的,悬着的心才算落地。” 楚栎握着温热的水杯,看着围在身边的同事们,眼眶微微发热。原本以为只是件会被匆匆议论的新闻,却没想到大家记挂了这么久。她弯了弯嘴角,将暖意妥帖收进心里:“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那天警察来得特别及时。真的谢谢你们还记着。” 话音刚落,又有人从抽屉里拿出包装好的月饼:“知道你中秋肯定没心思吃,这是我妈做的,你带回去尝尝,就当补过个安稳节。”细碎的关心像午后的阳光,一点点漫过她心头,驱散了那段记忆里残存的冷意。 正说着,部门经理领着个穿米白色衬衫的女人走了进来,脚步声在办公区里格外清晰。“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新加入设计部的巫妙,之前在业内挺有名的工作室待过,以后大家多互相帮衬。” 楚栎抬头时,恰好对上巫妙的目光。对方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眼尾微微上挑,手里抱着个黑色笔记本电脑,指尖涂着近乎透明的裸色指甲油。“大家好,以后请多指教。”声音不高,却带着种莫名的穿透力。 经理指了指楚栎旁边的空位:“巫妙,你就先坐这儿吧,离打印机和文件柜都近,有问题随时问楚栎就行。” 巫妙应声走近,弯腰放电脑时,衬衫领口无意间往下滑了些。楚栎的目光扫过,瞳孔骤然一缩——对方颈侧靠近锁骨的位置,露出一小片纹身的边缘,墨色勾勒的凤鸟翅膀清晰可见,翅膀顶端还托着个小小的太阳纹样,和她曾在海边见过那个古怪女人的纹身几乎一模一样。 “以后就麻烦楚栎姐了。”巫妙直起身,笑着递过来一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指尖不经意擦过楚栎的手背,带着点微凉的温度。楚栎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将那瞬间的异样压在心底,面上扯出礼貌的笑:“不客气,有需要随时说。” 巫妙坐下后,熟练地连接办公网络,指尖在键盘上敲打的节奏很稳,偶尔转头和旁边的同事搭话,语气自然得仿佛早已融入这里。可楚栎总觉得,那层温和的表象下,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尤其是方才瞥见的那半片凤鸟托日纹,像根细小的刺,轻轻扎在了她的心上。 冰凉的瓷砖贴着掌心,楚栎把自己缩在洗手间最靠里的隔间里,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敲击着给姜音离的消息。“巫妙身上有凤鸟托日纹。”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旋转的圆圈像根绷紧的弦,最后却“啪”地断成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信号格空空如也,连带着心底的不安一起沉了下去。她咬咬牙,攥着手机轻手轻脚推开隔间门,走廊里的灯光晃得她眼晕,只能赌一把去楼梯间——那里至少能接收到微弱的信号。 推开门的刹那,呼吸骤然停住。巫妙就斜倚在楼梯扶手上,衣服的下摆扫过台阶上的灰尘,指尖夹着的烟燃着一点猩红。她甚至没抬头看,只是漫不经心地吐了个烟圈,声音裹着寒意飘过来:“找信号?还是找姜音离?”那双眼睛抬起来时,里面盛着的笑意像结了冰的湖面,分明是早就等在这里的模样。 楚栎想跑,可双腿灌了铅似的一动不能动。巫妙打了个响指,她的身体便不受控的向坐在台阶上的女人走去。女人掐灭未燃完的香烟,起身挑起她的下巴,“我们只要你跟姜音离手上的血珠,交出血珠就会放过你们。” 楚栎抓住了话里的重点“我们”,也就是说像巫妙这样的人不止一个,甚至很多个,那劫匪是、在海边的奇怪女人也是,眼前的巫妙也是如此。 咖啡馆里的暖光落在姜音离摊开的速写本上,她指尖捏着的铅笔顿了顿,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清晰的弧线。“就是这样,”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刑警队长江烟,指尖点在画纸中央的纹路里,“凤鸟的翅膀弧度更宽,爪子抓着的太阳纹有十二道射线。” 江烟心下了然,准备收起速写本,指尖刚触到速写本的边缘,就被姜音离突然伸过来的手按住了。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笃定,让她收势的动作顿在半空。 她抬眼,撞进姜音离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和在警局那日看楚栎的眼神不同,此刻像淬了锋芒的刀,直直剖开她刻意维持的平静。“江队长突然问起这个,不单单是为了这个劫匪吧?”姜音离的声音压得很低,混着杯底残留咖啡的冷香,飘进江烟耳中。 下颌被攥住的力道骤然加重,楚栎疼得眼眶发紧,却偏要梗着脖子迎上女人的目光:“血珠是什么?我根本不知道!”话出口的瞬间,她清晰看见女人眼底的笑意冷了下去,指尖几乎要嵌进自己的皮肤里。 “不知道?”女人轻笑一声,另一只手抬起来,指尖划过楚栎的手腕,那里的皮肤下似乎有微弱的灼热感在蔓延,“你和姜音离身上都带着它的气息,装糊涂可没用。”她忽然松开手,楚栎踉跄着后退半步,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终于能自主动弹,只是四肢依旧泛着无力的酸麻。 不远处的巫妙缓缓走过来,目光扫过楚栎苍白的脸,语气带着几分嘲弄:“楚小姐还是别硬撑了,那血珠对你们来说是祸不是福,交出来大家都省事。”楚栎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与此同时,咖啡馆里的姜音离突然打了个寒噤,指尖的铅笔“嗒”地落在速写本上。江烟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眉梢微蹙:“怎么了?”姜音离摇摇头,指尖却无意识地抚过手腕,刚才那瞬间,她竟清晰感觉到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轻轻颤动,像在回应某个遥远的召唤,又像在发出无声的警告。她抬眼看向江烟,声音里多了几分急切:“抱歉江队,我要回公司了。” 作为警察的第六感让她觉得眼前这个神秘的女人又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面上却不显,放她离开。 姜音离的确回公司了,在公共办公区没有找到楚栎,蒋稔提醒她楚栎去洗手间已经近二十分钟还没回来。她忙不迭的去同层女洗手间寻找,每个隔间都是敞开的里面藏不了人。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从心脏传遍四肢百骸,她只知道离楚栎很近了,但灵魂烙印无法感知到她的具体位置。 楼梯间的空气像凝固的冰,江烟贴着墙壁,将呼吸压到最轻。她指尖捏着手机,镜头透过玻璃缝隙对准里面——巫妙的手正死死箍着楚栎的下颚,指节泛白,而楚栎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眼底藏着不为人知的锋芒。江烟按下拍摄键,屏幕里的画面清晰定格,她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只等着最合适的时机。 巫妙的嘴角挂着轻蔑的笑,眼神扫过楚栎时满是对凡人的不屑,完全没注意到楚栎掌心悄然亮起的微光。金色的法纹在血珠上流转,像细碎的星光缠绕,她猛地抬手,一道无形的力量骤然爆发,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向巫妙。“砰”的一声闷响,巫妙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拍在墙上,嘴角瞬间溢出一丝血迹。 楚栎踉跄着后退半步,脑子里飞速搜寻与离玉合体后的记忆,那些零散的法术片段在脑海中拼凑。终于,她眼神一凝,指尖亮起,几道金色的光绳凭空出现,迅速缠住巫妙的四肢,将她死死捆在地上。巫妙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光绳越勒越紧,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楚栎,眼底满是不甘与愤怒。 第25章 审问 楼梯间声控灯忽明忽暗,楚栎掌心的光绳还在微微发烫,巫妙趴在地上的身影却突然动了。她喉间发出一声低哑的嘶吼,周身黑气像沸腾的开水般翻涌,原本泛着金光的光绳竟被黑气一点点侵蚀,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痕,“咔嗒”一声彻底崩碎。 楚栎瞳孔骤缩,刚要后退,巫妙已经如猎豹般扑来,指尖凝聚的黑气带着刺骨的寒意,直逼她的面门。“小心!”一道清亮的女声划破空气,姜音离的身影从门口冲来,她甚至来不及调整姿态,只能侧身挡在楚栎身前,抬手凝聚出一层淡金色的屏障。 “砰!”黑气撞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姜音离手腕微沉,却稳稳接下这一击,屏障上的金光只是晃了晃,便将黑气彻底驱散。她转头看向楚栎,眼底带着后怕:“没事吧?”楚栎攥着姜音离的袖口,指尖还在发颤。 姜音离布下了结界,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动人。当她看向那双眼睛时,心不由得颤了颤。那是一双墨紫色的眼睛,瞳孔深处像是藏着流动的星云,在灯光下泛着宝石般的光泽。这双眼睛,她太熟悉了——千万年前,在上古祭坛上,祭司巫雅就是用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她,说“龙凰神大人,我会用毕生守护人间”;也是这样一双眼睛,在最后看着她,带着释然的笑意,消散在漫天霞光中。 “巫雅……”她低吟,这名字已有千年无人提过,巫雅死后她未能找到她的后人,以为巫氏一族都在时间的长河中归于碎片,没想到如今在这里见到了巫雅的后人。 巫妙盯着姜音离失神的侧脸,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狠厉。她指尖在袖中悄然掐出法诀,淡黑色的气刃如细针般射出,直逼姜音离后心——这一击没带杀意,却足够让对方分神,好给她留出逃跑的空隙。 可气刃刚到姜音离身侧,便被一层无形的金光弹开,“嗡”的一声消散在空气里。姜音离甚至没回头,只是缓缓抬眼,目光落在巫妙紧绷的肩头:“想跑?”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巫妙感觉不妙,若是再纠缠下去受伤的只会是自己,同时她又埋怨到为什么主人要她来主动暴露身份而非潜伏。 既然跑不了,那就只能战斗到底。她看出来眼前这个抵挡住自己几次攻击的女人没有要杀自己的想法,那么搏一搏会有几率出逃的。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快速结出复杂的印诀,周身的黑气突然暴涨,像沸腾的墨汁般翻滚着,将整个楼梯间都染得昏暗。那些黑气中,隐隐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文,正是祭司一脉的“噬灵诀”,虽会消耗自身灵力,却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极强的攻击力。 黑气凝聚的镰刀还悬在半空,巫妙额角的汗珠却已顺着脸颊滑落——噬灵诀的施法需要时间催动,符文刚在镰刀上勾勒出半道弧线,对面的姜音离便动了。 姜音离右手轻抬,掌心泛起暖红的光,一颗拳头大小的光球缓缓浮起,光球表面缠绕着细碎的金色纹路,像有生命般跳动。她手腕微转,光球朝着巫妙身前的阵法飞去,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巫妙心头一紧,想加快结印速度,可指尖的黑气却突然变得滞涩,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朝着红球涌去。 下一秒,红球撞上噬灵诀的阵法,没有预想中的剧烈碰撞,只有一声极轻的“嗡”响。巫妙眼睁睁看着自己耗费大半灵力凝聚的黑气镰刀,像冰雪遇暖阳般消融,连带着阵法里流转的符文,也化作点点墨光,被红球彻底吸噬。更让她心惊的是,体内的灵力竟跟着不受控制地流失,原本充盈的丹田瞬间空了大半,手脚都泛起无力的酸软。 巫妙踉跄着后退,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她苦练多年的噬灵诀,竟连对方一招都挡不住? 姜音离收回手,红球在掌心渐渐消散,她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像是拍去指尖不存在的灰尘,眉梢轻挑:“还有什么花招都使出来吧,上古祭司巫雅的噬灵诀,你学的还不到一分,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挑衅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进巫妙心里,她刚要发作,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眼前这人不仅认得出噬灵诀,还叫出了祖先巫雅的名字!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她看着姜音离的眼神,从最初的愤怒变成了彻骨的惊惧。 “噬灵诀十成威力可杀死一位半神,”姜音离向前走了两步,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字字都像重锤砸在巫妙心上,“这术法还是我跟巫雅共同发明的,只可惜失传许久。倒是你,学了个三四分像,威力却不够一成。” 话音未落,姜音离指尖已凝出金色的光绳,光绳如活物般窜出,瞬间缠住巫妙的四肢。巫妙想挣扎,可体内仅剩的灵力被光绳死死压制,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光绳越收越紧,勒得她胸口发闷,只能眼睁睁看着姜音离站在自己面前,眼底的从容与威严,像极了古籍里记载的上古神祇。 “你……你到底是谁?”巫妙的声音发颤,牙齿都在打颤。能和祖先共同发明噬灵诀,还能轻易破解传承秘术,眼前这人的身份,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姜音离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光绳,金色的纹路在绳上流转,带着淡淡的灵力波动:“怎么?连自己祖先曾侍奉过姜氏部落和其神明都忘了?为什么要攻击楚栎?还有,”她掐上巫妙的脖颈,看到了她身上的凤鸟托日纹:“好好讲一下这凤鸟托日纹的来历。” 巫妙咬着唇,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她想装傻,可姜音离的目光像带着穿透力,让她连撒谎的勇气都没有。体内的灵力还在缓慢流失,光绳的威压越来越重,她知道,自己若不全盘托出必定没命。 思想挣扎几番过后她放弃了装傻的念头,老老实实的告知姜音离凤鸟托日纹的来历,以及盯上楚栎是为了拿到血珠打开龙凰秘境。 “你和黎拥是什么关系?”姜音离冷不丁想起她和楚栎初识的那段日子就被一个叫黎拥的男人的手下绑了去,对方要用血珠治病而眼前这人要用血珠打开龙凰秘境。秘境里天材地宝众多,但鲜少有人知道,估计眼前这个女孩儿是看了祖先留下来的古籍。 巫妙皱了皱眉,听着姜音离冒出一个人名很奇怪,疑惑的神情被姜音离看在眼中。这人估计是真不清楚了,但也不能轻易放她,姜音离要用她引出其他人,毕竟从江烟那里得知她们是犯罪团伙甚至集团。 姜音离累了,站起身在巫妙身旁来回踱步。楚栎毫发无损已经先回了办公室,江烟也被姜音离下了逐客令。 “巫雅的第几代后人?” 巫妙又傻眼了,她哪里记得自己是第几代,连真正的巫雅血脉她都没有,就是小时候被人捡走抚养,长大了偷学了点儿法术混个日子没想到又被人骗了。 “我没那么多耐心,我问你什么问题你最好不要超过三十秒才回答我。”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巫妙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里的凉意,她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连带着指尖都开始微微发抖。 巫妙的声音抖得像被风攥住的碎纸,指尖把衣角绞出深深的褶子,连垂着的眼睫都在颤。“我……我不知道,”她咽了口发紧的气,每说一个字都像要耗光力气,“我从小就是孤儿,是个老道士把我捡回去抚养大的。他跟我说我身上有上古祭司巫雅的血脉……又给了我很多书让我看。” 姜音离的目光落在她泛白的指节上,指尖原本悬在半空,不知怎的竟微微顿了顿,语气却没松半分冷意:“噬灵诀是谁教你的。” 这话像块冰砸在巫妙心上,她猛地抬头,眼里还蒙着层慌慌的水汽,连带着语气都带了点无措的辩解:“是……是做梦梦到的!”她急着把话说清楚,语速快了些,却更显慌乱,“连做了七天的梦,梦里有个模糊的影子教我念口诀、掐手诀,醒了我就试着练,居然真的会了……” 说到这儿,巫妙的声音忽然低下去,脸上掠过一丝难堪的红。从前她还偷偷得意,觉得自己是天纵奇才,做个梦就能学会旁人求不来的法术,可方才,她那点引以为傲的本事,被姜音离抬手一击就碎得干干净净,连半分抵抗的余地都没有。此刻再提“做梦学会”,倒像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那个老道士?长什么样子,约摸多少岁了,他在哪里捡到的你,你们一直生活在哪儿?”姜音离的审问简单粗暴,她只要答案其他对她来说没任何用处,念在巫雅曾经救过自己,她的后人自然是不能太过为难的。 巫妙的话像被火燎了似的往外蹦,舌尖在齿间打绊,快得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在、在落城一处庙宇附近!”她攥着衣角的手青筋都绷起来,眼神慌慌地瞟着姜音离,生怕错过对方半点情绪变化,“他大概一米六多,背驼得厉害,走起来像棵被风压弯的枯树……我从没见过他正脸,他总戴顶旧布帽,帽檐压得能遮住半张脸,只知道很老很老,说话声音哑得像磨沙子。” 她咽了口发苦的唾沫,语速没敢慢半分:“我十八岁之前都跟他在落城待着,住在庙后头的破屋里。十八岁生日那天,他突然让我跟着一个男人走,说去木云市能找着活干,我……我就来了。” 话音落时,巫妙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衣服黏在皮肤上,凉得她打了个哆嗦。她偷偷抬眼,看见姜音离正垂着眼,指尖在另一只手背上敲打——那动作很轻,却让她更慌了,连呼吸都放得又浅又短。眼前这人太厉害,前一秒还能抬手击碎她的法术,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因为她答得慢、答得含糊,就动了真怒?她可不想栽在这位“不知道是人还是神”的主儿手里。 姜音离没立刻说话,目光落在巫妙泛白的指尖上,沉默了两秒才开口,语气依旧冷硬,却少了点之前的锐利:“落城哪座庙?带你走的男人,有什么特征?” 巫妙的声音还带着没平复的颤,指尖把衣角绞得快变形,眼神慌慌地往姜音离那边瞟:“就是……就是落城最有名的那座古神庙啊!里面供奉了一位落城的母神和一位龙凰神……”她急着把细节说清楚,生怕漏了什么惹对方不快,顿了顿又赶紧补充,“带我走的男人,成天裹着件黑色的大袍子,连指尖都没露出来过,帽檐压得比老道士还低,我一次都没看清过他脸!” “声音也怪得很,”巫妙咽了口唾沫,想起每次见那人时的诡异感,“有时候像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有时候又沉得像老头,根本摸不准。就……就知道他肯定有钱,刚到木云市就给我租了大公寓,买的衣服首饰全是新的,可我总觉得那些东西都透着股冷劲儿……” 她的话还没说完,姜音离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冷得像冰锥:“像袭击人这种事情,你为他干过多少次。” 巫妙猛地抬头,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懵,随即又被慌意填满,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心里头早把那黑袍男人骂了八百遍:早知道第一次干这破事就栽了,当初还哄她说“不过是试探一下,很容易的”,结果呢?刚动手就被眼前这位“煞神”拿捏得死死的,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她不敢把吐槽说出口,只敢飞快地低下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委屈的辩解:“就、就这一次……我之前从没做过这种事的……”生怕姜音离不信,她还偷偷抬眼瞄了下对方的脸色,见姜音离没立刻发火,才稍稍松了口气,指尖却依旧没敢松开皱巴巴的衣角。 两人在楼梯间的结界里从上午待到下午,姜音离获知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巫妙以为她能给自己放了,没想到她是要算账的。 姜音离在她面前缓缓蹲下,“哪只手掐的楚栎。”声音凉的如寒冬一般,巫妙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些电视剧里的□□报仇不死也是断胳膊断腿的。眼前这女人八成也是要这么做了,“我断手就能让我活么……” “姜音离,我的名字。”姜音离没有回答她的话,巫妙眼里被不可置信填满,主人不就是让她来送死的吗?不是说姜音离跟楚栎是普通人类?结果前者能破自己的噬灵诀,后者会点小法术。 巫妙二十五年来从未如此沉默过,纵使她心性匹配不上现在的年纪也知道现在是什么局面,还天真的想让对方放了自己,不杀了自己都算对方仁慈。 巫妙的呼吸卡在喉咙里,盯着姜音离垂在身侧的手——那只刚还带着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拧断她手腕的手,此刻正轻轻搭在膝盖上,指节泛着冷白。“能活。”姜音离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像颗定心丸砸在巫妙心上,让她紧绷的脊背瞬间软了半截,只是还没等她松完那口气,就听见后半句,“但是,我可不会放你离开。” 她被人提着领子,只见眼前的场景旋转不停,自己被重重的扔在地上。等缓过神来时,抬头看见一帮身穿黑色衣服的男男女女围着自己,领头有一缕紫色挑染的女人开口说话:“带她到地下室。” 说着,自己就被人扛了起来。由于此时还没能被姜音离解开,她在别的人手里就跟挺尸一般。 第26章 你是第一个 回到办公室,蒋稔拦住了楚栎的去路,又告诉她刚刚姜音离很着急的在找她,问她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楚栎摇摇头面上无异,蒋稔便把心搁肚子里。 “这段时间木云市都不太平,你得小心。”蒋稔拍了拍楚栎的肩头,转身离开了公共办公区。楚栎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趁其他人在认真工作的间隙闪进姜音离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灯光在楚栎身上投下浅淡的阴影,她靠在沙发背上,打开一罐可乐,目光落在虚空处,思绪却在飞速运转。巫妙入职第一天就暴露凤鸟托日纹,这举动太刻意了,完全不符合“潜伏夺宝”的逻辑——正常情况下,对方该步步为营,等和她、姜音离建立信任后再动手,可现在的暴露,更像一场有预谋的试探。 她指尖一顿,脑海里突然串联起所有疑点:上次在海边遇到的陌生女人、挟持她的劫匪,还有现在的巫妙,三人身上都有一模一样的凤鸟托日纹。“是同一个团伙。”楚栎瞬间理清脉络,眼神变得锐利,“他们肯定知道血珠在我和音离身上,但不确定我们是不是普通人,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试探底线——毕竟血珠的诱惑力,足够让无数人铤而走险。” 沉迷在自己逻辑里的楚栎并未察觉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她的那些自言自语被姜音离如数听到耳中。“在想什么?” 从思绪里骤然抽离的楚栎,还陷在方才与巫妙对峙的紧绷里没回过神,指尖无意识攥着半空的可乐罐,罐身凝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滑,沾湿了小臂也没察觉。直到一道清浅的笑声落在耳畔,她才抬头,撞进姜音离含笑的眼眸里——对方的视线没落在她脸上,反而轻轻落在她唇角那一点深色的可乐渍上,像发现了什么隐秘的小秘密,笑意里裹着藏不住的软。 “是某个小猫饿了,悄悄来我的办公室觅食?”慵懒的嗓音落在楚栎耳中,她真的很喜欢听姜音离用这个语气跟自己讲话,总是不自觉的心里发痒。说话间,转身走向办公桌旁的白色立柜,指尖拉开柜门时,楚栎才看清那竟是个满满当当的“零食库”:玻璃罐里装着蔓越莓曲奇,独立包装的全麦面包码得整整齐齐,还有几盒口味各异的夹心饼干。姜音离指尖在货架间轻轻挑拣,没一会儿就捧着大半摞零食走过来,五颜六色的包装在眼前晃,看得楚栎瞬间晃了神。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的“咕噜”声从楚栎肚子里传出来,打破了办公室里的静谧。她脸颊瞬间烧起来,下意识想抬手捂住肚子,才后知后觉想起,方才在楼梯间跟巫妙的对峙,不知不觉过了饭点。 姜音离把零食放在楚栎面前的茶几上,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语气里的笑意更浓了些,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边的饼干盒:“栎栎,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她话语里的温柔与调侃,悄悄落进了楚栎的心里。 “你是第一个。” 姜音离相信她说的是真话,眉眼又温柔了许多。话题一转,讲到今天在楼梯间的后续:“巫妙我带走了,锁在家里的地下室,我要用她来引出幕后主使。” 地下室,楚栎莫名想到一些不正经的东西,掩藏在发丝下的耳尖悄悄红了,连着眼尾也一起。“但我们怎么能确定巫妙对她背后的人来说很重要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姜音离才开口道:“虽然我不希望事实会变成这样,但是我们现在开始得注意身边人。我不认为巫妙一个人就能实行这个计划,她这次来暴露似乎是试探又是在吸引我们的目光。” “你的意思是……”未尽的话语,两人间心照不宣。公司里可能还有其他人和巫妙是同伙,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巫妙刚来就要暴露。巫妙的一切行动都听背后人的指挥,而背后人不会只出手这么一次,两颗血珠的诱惑力对世间众人来讲是拼了性命都值得的宝物。 姜音离回忆着在楼梯间,巫妙一开始被锁在地上的场景。“你有法力了?” 楚栎点点头,有法力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姜音离。“跟离玉合体以后,她的记忆里有许多小术法的碎片,我只是拿来应急。” “想学更多的么?” 楚栎点点头,既然危机会降临到她们俩身上,她也不想只做一个被姜音离保护的人,她也想保护姜音离,哪怕做不到也要不添麻烦才是。 “那你要不要……”姜音离故意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节奏慢得像是在叩击楚栎的心跳。楚栎的呼吸放轻,等着下半句话。直到姜音离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清晰地吐出那几个字:“搬来和我住?” 坏心眼的狐狸,这是楚栎内心不止一次冒出来对眼前人的形容词。总是会在一些正经事过后用言语和眼神勾着自己,将自己骗到手。 可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楚栎可不喜欢被单方面压制。 她径直走到姜音离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瞧见那张总是笑眯眯的脸,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总是这样胸有成竹,仿佛自己的所有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以为次次都能轻松拿捏住自己。 这份不爽像小火星似的窜了起来,楚栎没再犹豫,伸出手,食指轻轻勾起姜音离的下巴,迫使她微微仰头,目光直直撞进自己眼底。指尖触到对方温热的皮肤时,她能感觉到姜音离身体几不可察的一顿,眼底的笑意也愣了半秒,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主动。楚栎心里莫名生出几分得意,拇指顺势蹭过姜音离的唇瓣,柔软的触感传来,晕开了她唇上的红,此刻沾在指腹上,像颗小小的朱砂痣,格外惹眼。 她盯着姜音离微怔的眼眸,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娇嗔,又藏着不服输的劲儿,一字一句道:“姜总上次答应追我的事现在还没有着落,就急着把我骗回家?”话音落下,她故意轻轻晃了晃勾着对方下巴的手,指腹再次蹭过那片柔软,看着姜音离眼底的惊讶渐渐被更深的笑意取代,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姜音离眼底的惊讶没挂多久,就被一层更浓的笑意漫过,连带着唇角都向上弯出个狡黠的弧度。她没有挣脱楚栎勾着下巴的手,反而微微仰头,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轻轻扫过楚栎的指尖,惹得对方指尖一颤。 “原来栎栎这么记挂着这件事?”她的声音比刚才更沉,带着点刻意的委屈,目光却牢牢锁着楚栎的眼睛,“我还以为,先提出‘搬来同住’,能省些追人的步骤。毕竟——把人放在身边,不管是学法术,保护你,还是应对麻烦,都方便得多。” 说着,她轻轻偏了偏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楚栎的手腕,视线落在对方指腹那点豆沙色口红印上,眼底的笑意更甚:“不过栎栎既然提了,那我自然要好好补。从明天起,我的下班时间都由你掌控,怎么样?” 她顿了顿,故意用舌尖轻轻舔了舔被楚栎蹭过的唇瓣,声音里裹着勾人的软意:“只是……要是我追得认真,栎栎是不是也该给点回应?比如,先点头答应搬过来?” 楚栎的指尖被姜音离的呼吸扫得发麻,连带着心口都像被羽毛轻轻挠着,刚才那点“反击”的得意,瞬间被这直白又缱绻的话冲得七零八落。她看着对方眼底清晰的笑意,看着那舌尖扫过唇瓣的小动作,脸颊瞬间烧得更厉害,连握着姜音离下巴的手都下意识松了些,却又舍不得完全放开。 “谁、谁记挂了……”她嘴硬地别开眼,不敢再直视姜音离的目光,可耳尖的红却藏不住,“我只是觉得,答应的事总不能不算数。”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早已被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占满,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发甜。 等了几秒没听见姜音离说话,楚栎才偷偷抬眼瞥过去,正好撞进对方含笑的眼眸里——姜音离还维持着仰头的姿势,目光里满是纵容,像在等她松口。楚栎咬了咬下唇,指尖蹭了蹭对方的脸颊,声音放软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妥协:“搬过去也不是不行……但你得说话算话。” 话音刚落,就感觉姜音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裹着她的手,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姜音离的笑意更深,声音里满是雀跃:“放心,绝对认真,保证让你满意。” 到下班点的时候,其他同事溜的飞快,楚栎还在跟客户确认设计稿,指尖刚点下“保存”,身后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姜音离已经拎着外套走了过来,身上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少了几分办公室里的严谨,多了些日常的松弛。 “收拾好了吗?”姜音离目光扫过她电脑上正在存进度的设计稿,“我让阿紫在楼下等,不用急。” “差不多了,待会儿我回去收拾点东西。” 两人并肩出了公司,等待着下行的电梯。“日常用品可以不用带,家里有全新的,如果不是你喜欢的香味我让阿紫再买。”说到香味,楚栎猛的想起姜音离身上那股令她心安的木质香,像木头燃烧过后的味道。 “你身上的木质香有链接吗?”一生在要链接的中国女人。 “没有,那是真的木头燃烧过后的气味,我很喜欢。” 这个癖好有些奇怪,但是不是跟古代沐浴焚香差不多?楚栎这样想着。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她们所在的楼层,里面的人有点多,楚栎站在角落,姜音离在她身前护着,防止被人挤到。 停车场的灯光落在车身金属漆面上,折射出细碎又张扬的光。楚栎刚跟着姜音离走到入口,就看见阿紫靠在车旁挥手,等走近了些,她的目光落在车身上,眉头轻轻动了动。她记得姜音离平时开的是辆黑色宾利,沉稳低调,和那人在公司里的气场格外搭,可眼前这辆却是亮得晃眼的红色轿跑,线条利落,连轮毂都透着股不容忽视的张扬,往停车场里一停,瞬间成了焦点。 姜音离无奈地耸了耸肩,指尖轻轻碰了碰车门把手,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我的车拿去保养了,这是迟薇借我的……”话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中午跟迟薇说“随便借我一辆能开的”时没多想,忘了这人的车库里藏着不少“宝贝”,迟薇自己平时上班都开低调的代步车,偏把最惹眼的这辆劳斯莱斯闪灵给了她。 自从迟薇知道自己和楚栎之间闪着爱情的火花,她就跟瓜田里的猹一样,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问一下进展,还要问问自己会不会追小姑娘,人类小姑娘。 弄得烦了冷下脸来她也只会安静一阵子,公司人觉得迟薇是个大冰山,姜音离倒是觉得她聒噪的不行。像勤劳的小蜜蜂播撒花蜜,也不问花朵需不需要这份蜜。 第27章 家 楚栎家的户型不大,却收拾得格外整洁,浅米色的沙发上铺着柔软的针织毯,阳台挂着洗干净的窗帘,风一吹就轻轻晃,满是生活的暖意。客厅的落地窗能将涿江的景色尽收眼底,转身就看见楚栎正蹲在衣柜前翻找衣服,背影小小的,发尾还带着点软绒。 “我来帮你吧。”姜音离走过去,也在衣柜旁蹲下,指尖刚碰到叠得整齐的衬衫,就被楚栎轻轻拍了一下手背。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坐着等会儿就好。”楚栎抬头看她,眼底还带着点不好意思,“衣服都叠好了,就是要挑几件常穿的,很快。” 可姜音离没动,反而顺势拿起一件浅蓝色的针织衫,指尖拂过衣料上细腻的纹路:“这件搭黑色西装的话很好看。”说着,她自然地把针织衫放进旁边的行李箱里,又拿起一条卡其色的半身裙,“这条也带上,配那件针织衫正好。” 楚栎看着她熟练挑选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甜,也不再拦着,只是蹲在旁边,偶尔提醒一句“那件毛衣也要”“睡衣在最上面的抽屉”。姜音离找得认真,手指碰到楚栎的睡衣时,还忍不住笑了——是件印着小兔子的浅粉色睡衣,和她平时在公司里那股闷头工作的沉稳性子不太一样。 “原来你喜欢这种风格的睡衣?”姜音离举起睡衣,眼底满是笑意,“比穿职业装可爱多了。” 楚栎的脸瞬间红了,伸手就要抢:“别笑了!赶紧放进去!” 姜音离故意把睡衣举高,看着楚栎踮着脚够不到的样子,眼底的纵容都快溢出来,最后还是轻轻把睡衣放进箱子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不笑了,我们栎栎穿什么都好看。” 收拾完衣柜里的衣服,楚栎擦了擦指尖的浮尘,转身往书房走:“我去拿笔记本电脑,一些草稿还在里面。”姜音离“嗯”了一声,没跟着过去,反而在客厅里慢慢转了转——浅灰色的地毯上放着柔软的脚垫,电视柜旁摆着几盆多肉,连沙发缝里都没藏着杂物,处处透着楚栎骨子里的细致。 目光扫过茶几,最终落在了桌角的相框上。那是个木质边框的相框,边缘被摩挲得有些发亮,显然是常被触碰的物件。姜音离弯腰拿起,指尖刚碰到相框背面的绒布,就看见照片里的景象:少年时的楚栎穿着蓝白校服,扎着利落的高马尾,嘴角弯得眉眼都亮了,身边站着个矮她一头的女孩儿,手里攥着她的衣角;两个孩子身后,一对中年男女笑着并肩站着,男人抬手轻轻搭在楚栎的肩上,女人则搂着身边的小女孩,一家四口站在漫天纷飞的樱花下,笑得格外开怀。 她盯着照片里楚栎鲜活的模样,心里刚泛起一丝暖意,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楚栎轻轻的声音:“那是唯一的全家福,在领光破产的半年前,当时公园里的樱花开得特别好。” 姜音离猛地回头,看见楚栎抱着笔记本电脑站在书房门口,电脑包的肩带滑落在手臂上,神色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可眼底深处藏着的细碎怅然,还是被她捕捉到了。想起之前打探到的、楚栎家道中落后独自扛过来的日子,想起她在公司里永远挺直脊背、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的模样,姜音离心里瞬间漫过一阵酸涩,手里的相框都变得有些沉。 她轻轻走过去,把相框递还给楚栎,声音放得格外软,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下次樱花开的时候,我们也去拍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没有旁人,没有过往的沉重,只有她们,像照片里那样,在漫天樱花下笑着拍照。 楚栎伸手接过相框,指尖轻轻摩挲着木质边框,又低头看了看照片里的樱花,再抬头时,眼底的怅然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细碎的光亮,像落了星光的湖面。她望着姜音离,沉默了几秒,忽然弯了弯唇角,语气里带着点狡黠的试探:“好啊,这算是约会邀请么?” 这话一出,姜音离先是愣了半秒,随即眼底的温柔被更浓的笑意取代,连耳尖都悄悄泛了红。她往前凑了凑,目光牢牢锁着楚栎的眼睛,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软意:“算,怎么不算?”说着,她还轻轻碰了碰楚栎手里的相框,“到时候我们早点去,选个樱花开得最盛的地方,拍好多好多照片,比这张全家福里的樱花还要好看。” 楚栎被她直白的话弄得脸颊发烫,赶紧低头把相框放在茶几上,抱着电脑往门口走:“知道了,赶紧收拾完去吃砂锅粥吧,再磨蹭就该排队了。”可转身时,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还是暴露了她此刻雀跃的心情。姜音离看着她的背影,笑着跟上去,伸手帮她理了理歪掉的电脑包肩带。 砂锅粥店藏在城西老街深处,推开玻璃门时,暖融融的烟火气裹着米香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室外的秋意。“老板说前面就剩两桌,再等会儿就好。” 楚栎的目光扫过店内,每张桌子都围着热气腾腾的砂锅,食客们低声说笑,墙上挂着的老照片满是市井温情。姜音离找了个靠窗的空位让她坐下,又转身去柜台倒了两杯温水,递一杯到她手里:“先喝点水暖暖胃,这家店的虾蟹砂锅粥最有名。” 楚栎捧着温热的杯子,心里也暖暖的,刚要说话,就听见服务员喊她们。姜音离立刻起身,顺手帮她拉开椅子,“到我们了,走吧。” 两人刚坐下,服务员就端来一砂锅冒着热气的粥,米香混着虾蟹的鲜气瞬间散开。姜音离拿起勺子,先舀了小半碗粥,放在嘴边轻轻吹着,等粥温凉了些,才递到楚栎面前:“先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楚栎接过碗,喝了一口,绵密的米粒裹着鲜美的汤汁,暖意在喉咙里散开,她眼睛亮了亮:“好吃,比我之前吃的都鲜。” 见她喜欢,姜音离眼底满是笑意,拿起旁边的小盘子,挑了只个头最大的虾,指尖捏着虾壳轻轻剥开。她剥虾的动作很熟练,指尖避开尖锐的虾须,没一会儿就剥好一只完整的虾仁,放进楚栎的碗里。 楚栎看着碗里的虾仁,脸颊微微发烫,也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裹着蟹肉的粥,递到姜音离嘴边:“你也吃,别总给我剥虾,自己也尝尝。” 姜音离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张口,粥的鲜味在嘴里散开,比平时吃的任何一次都要香甜。她顺势握住楚栎递粥的手,指尖轻轻蹭过她的手背:“好,我们一起吃。” 旁边桌的食客偶尔传来笑声,砂锅咕嘟咕嘟冒着小泡,热气模糊了两人的眉眼。楚栎一边吃着粥,一边听姜音离说下次要带她去吃她家附近的烤冷面,心里像被粥的暖意裹着,满是踏实的甜。吃到一半,姜音离又怕她噎着,时不时递过温水,动作自然又亲昵,仿佛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很久。 车子碾过半山山庄门口的石板路时,夜色正浓得化不开,路灯沿着蜿蜒的山道依次排开,暖黄的光落在车窗上,把窗外的绿植映得愈发葱郁。楚栎后座,指尖轻轻贴着车窗,看着沿途错落的独栋别墅,山间的晚风裹着草木的清香从半开的车窗飘进来,连呼吸都变得格外清爽。 第一次来这里还是因为自己家附近出现了连续入室抢劫杀人案,姜音离怕自己出事才编了一个家里猫会空翻的理由骗自己来住,第二次便是中秋节那晚在游乐场被挟持后。想想跟姜音离相识不过两个多月,期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楚栎靠在门框上,看着行李箱滚轮碾过木地板的轻响,忽然觉得恍惚。算下来,她和姜音离相识不过两个多月,可这短短六十多天里,竟装下了恐慌、依赖,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比过去的日子都要鲜活。 “我的作息比较严格。”姜音离弯腰将行李箱拉到客房墙角,声音清清淡淡的,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条理,“早上六点起,晚上十点准时休息。早餐定在七点半,从这里到公司,早高峰堵车的话要一个半小时,不会迟到。” 楚栎心里悄悄一紧,下意识琢磨着自己能不能改掉熬夜赖床的习惯,毕竟寄人篱下,总不能打乱别人的节奏。可她还没把“我会跟上作息”说出口,姜音离就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软了些:“你不用跟着我来,早餐之前你想多睡会儿也可以,我早上要去院子里锻炼,不会吵到你。”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心里,漾开暖暖的涟漪。楚栎低下头,手指拂过行李箱上的拉链,想着不能白住在这里,便抬头认真说:“我住进来也不能白占地方,日常的水电、买菜这些开销,我总得承担一部分。” 话音刚落,她就瞥见姜音离眼底忽然漫开一丝委屈,不是闹脾气的那种,更像被忽略了心意似的,轻轻蹙着眉说:“不用算这么清楚,其实可以用另一种方式。” “什么方式?”楚栎整理行李的手猛地顿住,指尖还勾着衣服的衣角,疑惑地抬起头,撞进姜音离带着认真又藏着点狡黠的目光里。 姜音离往前挪了半步,距离拉近了些,能看清她眼底自己的影子。她的声音放得更柔,像羽毛轻轻蹭过心尖:“我追你的时候,你的标准能不能放点水?” 一句话落,客房里的空气都好像慢了下来。楚栎能听见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刚才还在琢磨的开销问题被抛到了脑后,只剩下脸颊发烫的温度,和姜音离眼底藏不住的心动,清晰又灼热。 楚栎只觉得耳尖先烧了起来,连带着脸颊都泛起一层薄红,指尖都带着点发烫。她慌忙错开姜音离的目光,视线落在客房地板的木纹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刚才没叠完的衣角,试图掩饰心里那阵突如其来的慌乱。 可即便心跳得厉害,她也没被那句直白又心动的话绕开,深吸了口气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执拗的认真,声音比刚才轻了些,却格外清晰:“一码归一码。” 话音刚落,她又怕姜音离误会,连忙补充道:“住在这里的开销是一回事,其他的又是另一回事,不能混在一起算。”说这话时,她的目光悄悄往姜音离那边瞟了一眼,见对方眼底的委屈淡了些,反倒多了点笑意,心里的紧张才稍稍松了些,只是脸颊的温度,怎么也降不下来。 姜音离听见这话,眼底的笑意先漫了出来,像揉碎了的星光落进眸子里,连刚才那点浅淡的委屈都散得一干二净。她没再纠结“放水”的事,反而顺着楚栎的话往下说,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纵容:“好,听你的,一码归一码。” 说着,她往前又走了两步,目光落在楚栎手里皱巴巴的衣角上,伸手轻轻帮她把褶皱捋平,指尖不经意擦过楚栎的手背,惹得两人都顿了顿。姜音离率先收回手,指尖还留着对方手背的微凉,声音放得更柔:“那开销的事,等周末我们一起去超市采购,账单对半分就好。” “好。” 楚栎把最后一件叠好的衬衫放进衣柜,又将洗漱用品摆进客房卫生间的置物架,转身扫了眼空荡荡的行李箱,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东西其实不多——几件常穿的衣服、必备的护肤品,再加上一本没看完的书,堪堪把客房的小衣柜填了一半。 她抬手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指向九点四十,离姜音离说的“十点休息”只剩二十分钟,心里刚想着“还好没耽误事”,就听见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抬头望去,是穿着浅灰色家居服的阿紫,手里端着一只白瓷碗,热气裹着淡淡的紫菜香和番茄的酸甜气,顺着敞开的房门飘了进来,瞬间漫满了小半个房间。 “楚小姐,这是主人吩咐做给你的宵夜。”阿紫脚步放得很轻,将碗稳稳放在客房的书桌一角,又递过一双干净的筷子,语气温和,“主人怕你晚上会饿,特意让我煮了碗清淡的汤面,不会影响休息。” 楚栎原本没觉得饿,可被阿紫这么一说,再闻着碗里飘来的香气,肚子很应景地“咕噜”叫了一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尖碰到碗沿时,能感受到恰到好处的温度,不烫嘴,却能暖到心里,连带着刚才收拾行李的疲惫,都好像被这碗热汤面冲淡了大半。 楚栎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低头看向碗里。细滑的面条浸在浅红色的汤里,番茄被煮得软烂入味,鸡蛋煎得金黄蓬松,还有几缕紫菜浮在表面,撒上的葱花绿得鲜亮,一看就是用心做的。她挑了一小口面条送进嘴里,清淡的汤底裹着食材的香气在舌尖散开,没有过重的调料,却格外爽口。 正吃得满足,就看见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姜音离已经换了米白色的睡衣,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少了几分白天的干练,多了些居家的柔和。她没有进来,只是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楚栎面前的碗上,声音放得很轻,怕打扰到她:“味道还合胃口吗?阿紫说煮得偏淡,要是觉得没味道,我让她们再拿点咸菜过来。” 楚栎连忙摇了摇头,咽下嘴里的面条,嘴角还带着点笑意:“不用不用,这样刚好,清淡又好吃,一点都不腻。”说着,又喝了一口热汤,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整个人都舒服地松了口气。 姜音离见她吃得开心,眼底也染上笑意,抬手看了眼手表,轻声叮嘱:“还有十分钟就十点了,慢慢吃,不用急,吃完把碗放在门口就好,阿紫会来收,你早点洗漱休息。” “好,谢谢你,谢谢这碗特意为我做的面。”楚栎对食物味道很敏感,姜音离的做法跟其他人都不大一样,说是吩咐阿紫做的,实际上是她自己做的不肯直说罢了。 姜音离只是笑笑,转身前又说了句“晚安”,才轻轻带上门,没再打扰。楚栎看着紧闭的房门,又低头看向碗里剩下的汤面,心里暖暖的,连吃下去的每一口,都好像裹着藏不住的温柔。 心像软化的奶油蛋糕塌下一块来,已经有很久没有被这么温柔对待过了。她看向沾着煎蛋碎屑的碗底,心里生出了满足与不满足的矛盾情绪。 第28章 合作 楚栎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睁开眼时,窗帘缝隙里漏进一缕浅金色的晨光,落在被褥上,暖得让人心里发软。她抬手摸过手机一看,才六点十五分——比自己平时醒得早了近一个小时,刚好赶上姜音离说的“六点起床”的时间。 洗漱完换好衣服,刚走到客厅,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轻微的动静。楚栎放轻脚步走过去,隔着玻璃门。 手机就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舒缓的太极配乐裹着晨光漫开来,姜音离脊背挺得笔直,像是株迎着光生长的白杨。阳光落在她肩头,把白色T恤染得暖融融的,清晰勾勒出流畅的肩线,连抬手时小臂绷起的浅淡肌肉线条都看得分明。她蹲步时腰背始终平稳,转腕时动作不急不缓,每一个姿势都舒展又利落,没有半分敷衍,倒像是把晨光里的静谧都揉进了招式里。 “醒得这么早?”收了式,姜音离拉开玻璃门,身上带着淡淡的薄汗,语气里满是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多睡会儿。” “被鸟叫声吵醒了,想着反正也醒了,就起来看看。”楚栎的目光落在她额角的汗珠上,下意识问,“锻炼完了吗?要不要先擦擦汗?” 姜音离愣了一下,随即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擦了擦汗,嘴角带着笑意:“刚结束,等我洗个澡,差不多就能吃早餐了,你先在客厅坐会儿,桌上有温好的牛奶,想喝的话可以先倒一杯。” 楚栎点点头,看着姜音离走进浴室,才走到客厅的餐桌旁。桌上放着一瓶温牛奶,旁边还摆着一小碟切好的苹果,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她倒了一杯牛奶,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又泛起一阵暖意。 大概二十分钟后,姜音离洗完澡走了出来,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衬衫和卡其色长裤,头发半干,带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她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阿紫的声音:“主人,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走到餐桌旁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两盘煎得恰到好处的吐司,上面铺着煎蛋和生菜,旁边还有一小碗水煮玉米,以及两碗温热的小米粥。姜音离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笑着看向楚栎:“不知道你爱吃甜口还是咸口,就让阿紫做了咸口的吐司,要是不爱吃,下次可以换别的。” “咸口的刚好,我也很喜欢。”楚栎拿起叉子,叉了一口吐司送进嘴里,外酥里软的吐司裹着鸡蛋的香气,好吃得让她眼睛亮了亮。 早餐时没有太多喧闹的对话,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和偶尔的几句闲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细碎的温柔藏在每一口食物里,藏在每一句轻声的交谈里,格外惬意。 本周的最后的一个工作日大家都格外的有精神,楚栎记着要跟姜音离一起下班,然后去超市买下一周的食物。她看向姜音离的办公室,在半小时之前来了一位她也很熟悉的“新朋友”——木云市公安局刑侦队长江烟。 办公室里,姜音离能清晰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目光,锐利得像是要穿透她的镜片,落在她心底最深处。她指尖轻轻摩挲着桌角的钢笔,面上却依旧挂着平日里接待客户时的公式化微笑,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眼底却没半分温度——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平静下藏着多少烦躁,指尖的钢笔都快被她捏出痕迹。 姜音离当然知道这位江队长为何而来,昨天在楼梯间跟巫妙对峙时她也在,还拍到了不该拍的东西。姜音离真的很讨厌跟这帮人打交道,会被缠着盘问身份不说,说不定还要被送去什么特别研究所,毕竟自己是龙凰神,不是普通人类。 “江队趁着上班时间来万科集团就是为了跟我大眼瞪小眼的?”姜音离嘴角挂着笑,眼中的寒意直达江烟心底,见她说话,江烟也不拐弯抹角了。 看她掏出手机的动作,姜音离的内心平静的如一潭死水。果不其然,还真是江烟昨日拍摄到的影像,“这份录像我没有上报到局里,我希望姜总和你的小女朋友给我解释一下,”她指着镜头里的金光与黑气,继续道:“你们三个是人还是?”黑气是巫妙的噬灵诀,金光自然是她和楚栎的法力。 姜音离的指尖在桌沿轻轻划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让她眼底的寒意淡了些许,却没立刻回答,反而伸手将手机往江烟那边推了半寸,屏幕里的黑气与金光还停留在原地,像两道无法忽视的佐证。 “江队在刑侦领域待了这么久,见过的反常事应该不少,”她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唇角的笑意彻底敛去,“是不是人,难道江队自己看不出来?巫妙的黑气带着噬人的戾气,我和楚栎的金光是护人的力道,这两者的区别,江队该比我更清楚。” 江烟得到答案后似乎松了口气,放下了浑身紧绷的状态,呵呵笑着:“早说嘛,害得我还要在这里装。”姜音离一时被她的前后变化弄得有些懵,依旧沉着脸。“江队想说什么?为凤鸟托日纹而来还是为了我和楚栎而来亦或是……”姜音离未说的话拉长,“血珠而来。”这个四个字如同雷击一般,重重的砸在江烟的身上。 不怪乎姜音离会这样想,昨日的完全暴露,和巫妙的对话江烟也听了个百分百,又是刚接触的人类,谁知道这位为国为民的好队长会不会因为一己私欲用这视频来威胁自己呢? 江烟察觉到姜音离眼底未散的警惕,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试图让语气更显诚恳。她刚才被“血珠”二字惊得失了态,此刻已然平复下来,周身的气场又恢复了几分刑侦队长的沉稳,却没了之前的锐利:“放心吧姜总,我对你们的血珠半分兴趣都没有。” 她顿了顿,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案件简报,轻轻摊在姜音离面前,与她共享信息,这是她目前能拿出来的最大诚意,姜音离看的认真。“你瞧,第一个引起警方注意的是连环入室抢劫案,集中发生在城西区。我们抓到凶手后,发现他们的身上都有凤鸟托日纹,有的是画上去的有的是纹上去的;第二起便是中秋前一晚,挟持楚栎的劫匪,但他的那个是画上去的,我们审讯之后发现凡是画上去这个图样的都对背后的组织知之甚少。第三个没在简报上,但我猜测巫妙身上也有,对吧?”如此笃定,就像在揣着答案问问题。 “与警方合作的好处呢?” 江烟早料到她会这么问,非但不意外,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好处很简单。第一,警方会全程保护你和楚栎的安全,避免那个犯罪集团提前动手报复;第二,所有关于你们身份、异能的线索,我会亲自封存,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第三,若是后续调查中需要对抗异能者,警方会提供必要的支援,不会让你们独自面对风险。” 听到“保护安全”和“封存线索”那两条好处时,姜音离忽然低笑出声,笑声轻浅,像落进温水里的碎糖,瞬间冲淡了办公室里残留的凝重。她没再盯着案件简报,反而抬手抽出压在文件底下的一张空白白纸,又慢悠悠地探向桌角的笔筒,指尖掠过几支钢笔,最终挑了支削得锋利的铅笔,握在掌心。 “沙沙——” 铅笔尖落在白纸上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一笔一画都透着从容不迫。姜音离垂着眼,似乎在随意勾勒着什么,语气里带着点似真似假的调侃:“江队这话说得,可不像是在给合作的好处,反倒像是在变相威胁我。” 这话听着带着几分疏离,可江烟抬眼望去时,却见姜音离眼底没了先前的冰冷,也没了藏在镜片后的戒备,反而盛着一点淡淡的笑意,连握着铅笔的手指都透着松弛——显然,这话里没有半分不满,更像是一种对“诚意”的认可,是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后的玩笑话。 姜音离画了没几秒,便停下笔尖,将白纸轻轻推到江烟面前。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女人的下半张脸,上半张脸被兜帽覆盖,那女人的左手手腕处画的是凤鸟托日纹。 “万科集团在天水市海边团建中途发生一起暴乱,经过我个人调查是蛊虫控制了一名成年男性,所幸没有人员伤亡。我出院后跟海边酒吧老板调了监控,看到一半的时候画上这个女人进来了,她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姜音离回忆着那时的感觉,不知该如何形容,继续道:“她是我第一个看见有凤鸟托日纹的人。” 第29章 那你呢 姜音离几乎是踩着01分的开头走出办公室的,江烟没有再追问,只留下一句“后续可能还需要你配合调查”,便转身融进了写字楼外的人流里。楚栎早已收拾好背包等在电梯口,见她出来,立刻迎上去,把手里温热的蔓越莓吐司递过去:“饿么?先垫垫肚子?” 姜音离正欲开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这片刻的松弛。她低头扫了眼来电显示——“姜月嬴”,指尖捏着吐司包装纸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些。“我接个电话。”她对楚栎轻声说,脚步往走廊尽头的窗边挪了挪,离电梯口远了些,像是怕电话里的内容惊扰了这份难得的惬意。 楚栎站在原地没动,目光不自觉追着姜音离的身影。走廊里的光线比电梯口暗些,落在姜音离的侧脸上,能看清她垂着眼睫的模样,原本舒展的眉间渐渐拧了起来,形成一道浅浅的褶皱。电话那头姜月嬴的声音隔着距离传过来,模糊得只剩细碎的音节,楚栎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只看见姜音离偶尔会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沿,语气里带着几分她从未听过的凝重:“好,我知道了,落城那边的事……抽空我会去一趟的。” 说话间,姜音离的目光总会时不时往楚栎的方向飘,每次视线落在楚栎身上时,眉间的褶皱都会悄悄松一点,像是被什么温柔的东西熨帖过。楚栎心里忽然软了下来,她抬手对着姜音离比了个“我等你”的口型,又指了指怀里的吐司,示意她别担心自己。姜音离看见后,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对着她轻轻弯了弯唇角,挂电话的动作也比刚才从容了些。 人群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不过几分钟,原本挤满走廊的同事便三三两两地散去,脚步声、说笑声渐渐消失在楼梯间和电梯口。等姜音离挂了电话转过身,整条走廊已经静了下来,暖黄的灯光落在地面上,只映着她和楚栎两道身影,连空调出风口的风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哟,你们也这么慢。” 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用抬头分辨,两人都知道是谁。只见迟薇正从走廊另一头走来,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西装,领口松开了一颗纽扣,没了往日在公司运筹帷幄的凌厉,反倒多了几分随性的松弛,连走路的姿态都慢了些,少了职场上的紧绷。 慕桃儿跟在她身后,手里拎着迟薇常用的黑色皮质公文包,另一只手还攥着橘子皮,见了姜音离和楚栎点了点头。 姜音离收起眼底残留的凝重,快步走上前,语气里多了熟人间的自然:“准备去附近的超市逛逛,买点周末吃的食材,你们呢?” “巧了不是,”迟薇停下脚步,往慕桃儿身边靠了靠,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里的橘子皮示意她扔到一旁的垃圾桶,眼底满是笑意,“我跟桃桃也打算去超市,正好买点肥牛卷、蔬菜,晚上回家煮火锅。”她说着,目光扫过姜音离和楚栎,唇角勾起一抹妩媚的弧度,和平日里严肃干练的总裁形象判若两人,“要不你们一起?人多热闹。” 楚栎站在姜音离身侧,看着迟薇这副鲜活又亲昵的模样,始终不太适应。 姜音离察觉到楚栎的细微反应,转头看向她,目光里带着征询的意味,像是在问“你愿意吗”。楚栎立刻接收到她的眼神,连忙点了点头,还顺带弯了弯唇角,小声说:“我可以。” 见楚栎应下,姜音离才转回头看向迟薇,眼底也染上笑意:“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刚好也省得再琢磨晚上吃什么。” 地下停车场,姜音离的黑色宾利保养结束送了回来,正稳稳的停在红色闪灵旁的车位。四个人正准备各自上车,楚栎见姜音离的手僵了下,而后转身询问迟薇:“要不,今晚吃火锅在我家吧?” “好啊,难得见你主动邀请我。”迟薇十分熟练的拉着慕桃儿从自己车上下来,钻进了姜音离的车里。 “你,去开车。” 迟薇看见钥匙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泄了气一般的认命的坐到驾驶室,嘴里还略有不满的嘟囔着。 商超入口的感应门缓缓滑开,冷气混着烘焙区飘来的面包香漫过来,慕桃儿下意识往迟薇身侧靠了靠,伸手自然接过对方递来的购物车推手。她比迟薇高出小半头,站在身旁时,刚好能把人护在臂弯范围内。迟薇指尖轻轻蹭过她的手背,笑着往生鲜区方向抬下巴:“先去拿肥牛卷,你上次说冻豆腐煮软了好吃,记得多挑两盒。”慕桃儿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推着购物车的力道放轻了些,生怕走快了让迟薇跟不上。 姜音离牵着楚栎的手跟在后面,指尖悄悄挠了挠对方掌心,见楚栎耳尖泛红却没躲开,眼底漾开浅笑:“等会儿看看有没有新鲜的茼蒿和香菇。”楚栎小声应了声“好”,目光落在货架上的番茄上,伸手想去够顶层的盒子,胳膊刚抬起来,姜音离就已经抬手取下,还顺手把番茄放进了购物车里。 前面两人腻腻歪歪的,姜音离突然感叹了句:“真好。”随后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查看还有没有需要买的东西,在车上时就已经想好要买什么。楚栎转头,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团建时做过的梦,便低声道:“我之前做过一个关于她们两人的梦。” “梦里我在一座破庙,眼前是染了血污的佛像。一个身穿甲胄的女人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那人身上有几支箭穿甲胄的女人嘴里一直喊着小桃小桃……” 楚栎还在说着,似乎回忆掉进了那日的梦境。姜音离侧头看着她在冷光灯下的脸,认真起来还有几分可爱,偶尔皱着眉头思索自己的梦境是不是太血腥,又很疑惑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梦到她们。 待楚栎说完两人恰好走到零食区,姜音离接过话,顺手从货架上拿下几包海苔。往前走走又拿了几瓶可乐,“你说的都是发生过的事。” 楚栎拿薯片的手顿住,眼里有探究、有疑惑、有不可置信,揉成一团。 “你们俩在这儿私会呢?”一道张扬的声音突然从货架另一侧传来,迟薇探出头,手里还拿着一盒芝士棒,见两人看过来,立刻朝她们挥手,“我们要买的已经挑好了,就差你们了。” 姜音离对着迟薇的方向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满眼疑惑的楚栎,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放得柔,带着安抚的力量:“回去再细说。”说着,顺手拿过楚栎手里的薯片放进篮子里,牵着她的手往迟薇的方向走。楚栎的心跳还没平复,却还是顺从地跟着她,只是目光始终落在姜音离的侧脸上。 “哟,这是怕我们姜总跑了,一直盯着她看。”要放到以前,迟薇看见别的小情侣恩恩爱爱会酸的不能再酸,然后想各种鬼主意靠近慕桃儿。但现在,她迟薇不需要了,她老婆回来了!!她亲自追(勾)回(引)来的! “再多说就给你芝士棒煮火锅里。” 楚栎在一旁听两人斗嘴,却没看见慕桃儿,她勾了勾姜音离的小指,后者察觉到停下了斗嘴的念头。 “桃桃呢?” “嘿嘿。”迟薇讪笑着,把刚刚因为好奇而拿下来的小零食放回货架。“我们走散了……”甚至连小桃的手机都在这儿,联系也联系不上。 姜音离翻了个白眼,显然是见惯了迟薇的粗心大意。她提议继续转转,商超不算特别大需要用广播找人,说不定慕桃儿先去买单了。 事实证明,姜音离是正确的。买完食材往收银台走的时候远远就瞧见一个长发女人倚着墙边,双手环胸在发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迟薇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响声,慕桃儿懒懒的掀起眼皮。身后的二人没有跟过去,转而去了无人收银区开始扫码。 扫码的间隙,姜音离打开了话匣子。“你梦到的是迟薇和慕桃儿的上一世,人都会转世。转世后对前世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我那时与她们不相识,但我想起了我跟离玉,希望她们也有个好结局。”短短几句话让楚栎的心情沉重了许多,她看向正在跟慕桃儿撒娇的迟薇,似乎也是一个好的结局。 “她们的缘分至少还有两世,身上的红线并未断过。所以她们才——” “你呢?你私自让两个凡人再续前缘,你会受到什么惩罚。”楚栎打断了她的话,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既定的事如果改变了,那么改变者就要承担改变的后果,姜音离还有事情瞒着她。她的目光落在姜音离右眼角,那里已经用创可贴遮起来了。 姜音离扬起一个微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不会受到惩罚,电视剧里演的那些是假的。” 受的惩罚已经很多了,她姜音离不介意再多几个,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好好生活,哪怕一世命短也都甘心。 作者没话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那你呢 第30章 火锅时间 落地灯的暖光漫过餐桌,在鸳鸯锅上镀了层柔和的光泽,辣汤里的香料随着沸腾轻轻晃动,辣香不冲鼻,反倒带着醇厚的暖意,番茄汤则飘着清甜的鲜气,连空气里都裹着让人放松的味道。 厨房料理台旁,楚栎、迟薇和慕桃儿围在一起调油碟,动作慢却格外认真。迟薇先往碗里加了勺蚝油,又小心翼翼地倒香油,慕桃儿凑过来,伸手帮她扶了扶倾斜的香油瓶:“慢点儿倒,别溢出来了。”楚栎则在旁边研究新的调味方式,往自己碗里加了一勺番茄汤,笑着说:“试试用番茄汤调辣碟,说不定更鲜。”三人偶尔交换调料,偶尔互相尝一口对方的油碟,细碎的交谈声混着调料的香气,格外温馨。 姜音离没凑过去,她在料理台另一侧,面前摆着新鲜的鲜笋,指尖捏着笋肉,刀刃落下时格外轻柔,每一片笋片厚度都相差无几,切好后还会轻轻吹掉表面的笋屑,再放进盘子里。“鲜笋煮之前泡十分钟,”她抬头提醒,“能去点涩味,等会儿吸了汤,又嫩又入味。” 阿紫正处理海螺肉,指尖捏着螺肉,用小刀仔细剔除尾部的杂质,再切成薄片,放进装着料酒的碗里去腥;豆腐是楚栎特意选的嫩豆腐,切成小块后放进清水里,防止粘连。等大家把食材处理得差不多,姜音离才拿起麻酱碟的空碗,慢慢搅匀麻酱,又加了点生菜,动作娴熟,显然早就习惯了这个口味。 鸳鸯锅的汤还在轻轻咕嘟,辣锅的红油裹着肥牛卷慢慢卷边,番茄锅的金黄里浮着吸满汤汁的豆腐,落地灯的暖光落在桌面上,把每样食材都衬得格外鲜活。 姜音离夹了片鲜笋放进辣锅,目光刚落在锅里,就见楚栎悄悄把面前的麻酱碟往她手边挪了半寸,指尖还顺带拂去了碟边沾着的一点红油。等笋片裹上红油熟透,姜音离刚要伸筷子,楚栎已经先一步把笋片捞了出来,放在她碗里的空处,怕烫着她,还轻轻吹了吹。姜音离抬眼,刚好撞进楚栎的目光,两人没说话,她只夹了块番茄锅里的玉米,放进楚栎碗中。刚才楚栎夹菜时,眼神在玉米上停了半秒。楚栎低头咬了口玉米,又往姜音离碗里添了块刚熟的海螺肉,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 旁边的迟薇见慕桃儿碗里的豆腐快空了,便捏了个虾滑放进番茄锅,等虾滑浮起来,先捞了一个递过去。慕桃儿接过,咬了一口,抬手把迟薇垂落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耳垂,见人耳尖微红,又默默往她碗里加了勺番茄汤。迟薇笑着点头,又往锅里添了两片鲜笋,小声说:“再煮会儿笋,等会儿蘸麻酱尝尝。”慕桃儿“嗯”了一声,伸手帮她扶稳了晃了晃的水杯。 迟薇本就爱找些话题热络氛围,见桌上只剩碗筷轻响,便笑着开口,目光扫过楚栎和慕桃儿:“我还不知道小栎和桃桃怎么认识的,之前听你们提,却没细说过。” 这话刚落,正夹着虾滑往嘴里送的楚栎动作顿了顿,虾滑悬在半空,她抬眼看向迟薇,眼底带着点浅淡的笑意,才缓缓开口:“打游戏认识的,她是金兰队的大姐,有一次是她在世界招募队员,我去了,觉着打本的配合度很高后面就一直一起玩了。”语气平淡,却悄悄把“大姐”两个字咬得轻了些,像是怕迟薇介意。 “加一。”姜音离刚好把一碟土豆片倒进番茄锅,听见这话便插了进来,筷子轻轻拨了拨锅里的土豆,让它们均匀散开,“我当初也是跟着栎栎一起打副本,才和桃桃熟起来的,她的输出最高,又灵活。” 阿紫坐在一旁,默默把众人面前空了大半的杯子拿到自己手边,拿起桌上的红酒,沿着杯沿慢慢倒,酒液晃出细碎的涟漪,刚好倒到杯口三分之二处就停了。轮到自己时,她却放下果酒瓶,拿起桌角的可乐,“哗啦”倒了满满一杯,气泡顺着杯壁往上冒,沾得指尖凉丝丝的。 迟薇听得眼睛一亮,八卦的小眉毛轻轻挑了挑,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藏着笑意:“好哇,原来我们这么有缘,绕来绕去都认识。那你们两个现在……”话说到一半故意顿住,目光在姜音离和楚栎之间转了转,意有所指。 这话让姜音离动作一顿,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她下意识摸了摸鼻尖,耳尖悄悄泛起一层薄红,这是她少见的局促模样。沉默了两秒,才轻声开口,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在追求中。”话音刚落,就感觉楚栎的目光落在自己耳尖上,烫得她悄悄偏了偏头,却没躲开。 迟薇听完这话,眼睛瞬间亮了,手里的筷子往碗边一放,笑着打趣:“我就说你们俩不对劲!”说着还轻轻撞了撞身边慕桃儿的胳膊,眼底满是“我猜对了”的得意。 慕桃儿望着迟薇,眼底漫开了无奈的宠溺,像看着闹脾气的小孩般温和,忍不住弯着唇角轻笑出声,指尖轻轻碰了碰碗沿,沾着的一点番茄汤汁晕开小小的圈。她刚要开口附和两句,就见迟薇清了清嗓子,显然还没放过姜音离和楚栎的话题,眼神已经往两人那边飘,连握着筷子的手都悄悄往前伸了伸,一副要追问到底的模样。 “好了,再八卦下去,锅里的土豆都要煮烂了。”姜音离及时开口,指尖夹着一片刚熟的鲜笋,轻轻放进楚栎碗里,语气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上次我整理柜子,翻出一副没拆封的大富翁,棋子还是复古街景款的,等会儿吃完火锅,咱们四个正好能凑一局。” 这话刚落,迟薇的注意力立马被勾走了,原本要问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眼睛亮了亮:“复古街景款?我小时候就爱收集这种棋子!”说着还转头拉了拉慕桃儿的手腕,“桃桃,等会儿咱们一组,肯定能赢过她们俩!”眼底的八卦劲儿早已换成了期待。 “好。” 五人收拾了碗筷,楚栎先拿着半瓶未喝完的红酒过来整理茶几,摆好大富翁棋盘。姜音离吩咐阿紫拿些吃的给关在地下室的巫妙,慕桃儿正洗着草莓,无牙睡醒了钻进厨房。迟薇最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生物了,就是抱起无牙的那一刻,她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我们牙牙是不是又胖了呀?手感真好。”也不管怀里的大黑猫乐不乐意,肆意的揉搓,把无牙刚舔好的毛弄乱了些。无牙在她怀里看着自己离主人越来越远,发出了喵喵声。迟薇轻车熟路的从柜子里拿出猫条,看无牙吃的欢乐,时不时挠挠它的下巴。 “别给它吃太多了,医生说太胖也不健康。”姜音离叹了口气。 猫猫听懂有人说它胖,十分不满的喵了一声。“我们牙牙还听懂人话嗷,要不要跟姨姨回家?”迟薇很喜欢猫,碍于工作忙,妈妈又猫毛过敏所以只能撸别人家猫过过瘾。 无牙虽然偶有不满主人讲自己胖,但真让它跟别人走还是不愿意的,小身子扭来扭去挣脱了迟薇的怀抱。 “好吧,小宝贝不乐意。” 客厅的灯光暖融融的,姜音离把大富翁棋盘摆好,楚栎已经顺手分好了代币和卡片,四人围着茶几坐下,刚把各自的棋子归位,骰子还没来得及掷出去,气氛就热闹起来。 迟薇正攥着棋子跟慕桃儿拌嘴,说这次一定要把上次输的“地盘”全赢回来。“有充电的地方么?”慕桃儿打断了聒噪的迟薇。 姜音离拿过她的手机放在身后的沙发上充电,然后看着这人又起身,去餐桌上把草莓拿了过来。 “不够你忙的。”姜音离看着她来回折腾,忍不住打趣。慕桃儿把草莓碗放在茶几中间,瞥了眼还攥着棋子、一脸不服气的迟薇,眼底漫开细碎的笑意,藏着掩不住的无奈与宠溺:“不然等会儿某人玩到一半要吃的,又要闹脾气。” 迟薇耳尖一热,刚要反驳,就被一颗香甜的草莓堵住了嘴。“如果吃的堵不上你的嘴,我不介意用别的来堵。”别的,自然指的是慕桃儿自己的嘴。 想到什么的迟薇双颊“唰”的染上血色,姜音离对两人这种旁若无人的**已经习惯了。楚栎拿了块儿草莓递到姜音离嘴边,后者微微一愣,张嘴咬住了含着些许凉意的草莓,柔软的唇擦过指尖,楚栎收回手后轻捻了几下,似是还回忆着那抹温软。 就在此时,细小的电话铃声被慕桃儿捕捉到。接过拔了充电线的手机看向来电显示,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这样的反应没有逃过迟薇的眼睛。 “怎么了?” 铃声还在响,但慕桃儿并不想接,她挂掉。可刚要扣在桌子上那个号码又打来了电话,这次还附上了一条短信。 【接电话,我是你爸。】 慕桃儿对家庭有万般抗拒,她始终没能狠下心撇下父母不管,只是工作以后有按时打钱,说好的不互相干扰就有钱拿为什么还要打电话。 她逃似的进了厨房按下接听键,还未开口,对方带着怒骂的粗犷嗓音从听筒里传来。 “你他妈翅膀硬了敢不接老子电话了是吧?养你二十多年你就拿这点儿钱打发我们?不能挣钱就滚回来结婚!!” 慕桃儿长叹一口气,基本每次男人要钱狮子大开口的时候都是这样。 “你再这个态度跟我说话,你一分钱也别想得到。”面对这个好赌又好淫的男人她已经没有多少情分可讲,若是母亲来打电话她兴许能动摇,但这个男人她绝不会给一丁点好脸色。 不就是要钱吗?小的时候她怎么问父亲要钱的,长大了也要这位父亲怎么要回来。 “我他妈是你爸,骂你怎么了?” 又是这套说辞,“呵。”慕桃儿笑了,带着讥讽的笑意传到了听筒,令那头的男人暴怒。可哪有怎么样,男人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只能通过电话来发泄了。 “慕天祈,你算个什么东西。”说完这句话立刻挂断,拉黑了号码。她站在厨房看着窗外的月色,似乎每到这个时候内心都会有些崩溃,好像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 她静静的伫立在黑暗的厨房里,没有听到玻璃门打开的声音。迟薇担心她,于是站在厨房门口,等里面安静下来才轻手轻脚的进去。 香水的味道早就暴露了迟薇的行踪,慕桃儿转身扑进了她的怀里。没有哭,没有笑,没有说话,只是在夜色下相拥。 迟薇抬手安慰似的拍拍她的后背,轻声道:“乖~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跟我说。”哄小孩儿似的语气让慕桃儿红了眼眶,双手搂紧了她,生怕怀里唯一一个真的爱她的人也跑掉了。 迟薇感受到慕桃儿的不安,挣脱了她的束缚。那一瞬间慕桃儿有些失落,紧接着就被柔软堵住了唇瓣。 唇瓣相贴的瞬间,空气都像是慢了半拍。迟薇没有急着进一步,只是用唇瓣轻轻蹭了蹭慕桃儿微凉的唇角,像在哄着一只受惊的小兽。 慕桃儿僵着的肩线渐渐松了下来,眼底的失落被突如其来的温热彻底驱散。她愣了两秒,才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指尖先轻轻碰了碰迟薇的后背,确认不是错觉后,才慢慢环住她的腰,将人往自己身前带了带,笨拙地回应着这份柔软。 客厅里,姜音离收了棋盘,楚栎把剩下的草莓一扫而空,见她们还没从厨房出来便揪着姜音离的衣角。 “要不我们去看看?”楚栎指了指厨房,这么久没出来,再加上慕桃儿接电话时脸色很差,她有些担心。 姜音离摇摇头,她的超强听觉已经听到两人暧昧的接吻声,还是不去打扰的好。她伸出食指,指了指楼上。 “我们回去休息吧,留灯给她们。” 作者没话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火锅时间 第31章 闹事 国庆假期的慵懒还没完全从空气里散透,万科集团的大厦就已经被忙碌的节奏裹得满满当当。十月中旬的阳光透过一楼大厅的玻璃幕墙,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出往来人群匆匆的身影——业务部的职员抱着厚厚的文件袋,脚步飞快地往电梯口赶,领带被风吹得微微晃动;销售部的人则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笑着迎向门口的客户,手里的合同夹攥得紧实,连说话都带着股干劲。 大厅里的人潮比假期前多了三倍不止,打印机“嗡嗡”的声响、电话铃声、职员们的交谈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像个小型集市。 前台的两个小姑娘更是脚不沾地。小张坐在左侧的工位上,面前堆着半人高的快递盒,她左手捏着签字笔,右手飞快地核对快递单上的信息,笔尖在登记本上划过的声音格外清晰,嘴里还忍不住小声嘟囔:“这国庆后也太夸张了,应聘的简历堆了一抽屉,客户到访的登记表写满两本,连快递都比平时多了一倍。” 话音刚落,右侧的小李就挂了手里的座机,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笑着接话:“谁说不是呢!昨天我光转接客户电话就接了八十多个,嗓子都快冒烟了。但好在熬到最后一季度,工资和奖金能翻番,迟总从来不会亏待我们,遇上这么好的老板,累点也值了。”她说着,还抬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员工福利公示栏,上面“季度奖金上浮30%”的字样格外醒目。 小张刚放下笔,想跟小李吐槽今天遇到的难缠客户,就听见大厦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有争执声,还有东西碰撞的脆响,瞬间盖过了大厅里原本的喧闹。两人对视一眼,都愣了愣。 “怎么回事?”小张立刻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前台制服,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李姐,你赶紧联系安保部,我去门口看看情况,别是又有人来闹事。”说着,她已经快步往门口走。 万科大厦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下,喧闹声像滚沸的开水般炸开,围着的人越聚越多,手机镜头齐刷刷对着大门方向。几个穿黑色制服的安保额头冒了汗,手臂死死抵着为首男人的肩膀,却架不住对方身后三四个人往前涌,男人的皮鞋在地面蹭出刺耳的声响,扯着嗓子喊慕桃儿的名字,“不孝女!你躲在里面算什么本事?当年抛弃家里的时候怎么不怂!”字眼又沉又尖,裹着戾气往大楼里钻。 姜音离刚从黑色轿车上下来,米白色西装外套还搭在臂弯,指尖刚碰到公文包的搭扣,就被这阵喧闹绊住脚步。她抬眼扫过混乱的人群,又瞥了眼大厦门口“万科集团”的金属logo,眉头瞬间蹙起——今天特意来接姜月嬴谈合作,这档子事传出去,无疑是砸公司的招牌。身旁的姜月嬴跟着下车,墨镜还架在鼻梁上,目光落在骚动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脖颈间的银质信物。 没等姜音离掏出手机安排人处理,大厦后门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穿纯白制服的安保快步走了出来。他们比门口的保安高出小半个头,肩背挺得笔直,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走路时步幅均匀,浑身透着军人特有的凌厉气场,一看就不是普通安保。 “你们凭什么拦我!我找我女儿天经地义!”被拦的男人见来了新安保,非但没怂,声音反而提得更高,唾沫星子随着喊声飞溅。周围的围观者议论声更大了,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猜测“慕桃儿是谁”,还有人举着手机直播。迟薇最在意慕桃儿,要是看见这阵仗,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对于慕桃儿的家庭状况她也是从迟薇那里听过零碎的信息,只知道家里关系并不愉快。 “都围着干什么?”姜音离的声音不算特别大,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像冷水浇在滚烫的油锅里。围观的人里,大半是附近公司跑业务的职员,没人认识这位突然出现的女人,可那周身的低气压却让人下意识不敢反驳,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已经诚实地往后退,转眼就给台阶下空出一片地方。 姜月嬴这时摘下了墨镜,瞳孔微微收缩。脖颈间的信物不知何时开始发烫,暖意顺着锁骨往下蔓延,钻进四肢百骸,连血液都像是被点燃般轻轻沸腾。她盯着那队纯白安保,又看向混乱中心,心思逐渐活络。 被纯白安保架住胳膊的男人,终于注意到开口的是个女人,脸上立刻露出不屑的神情,挣扎着抬起手,指尖几乎要戳到姜音离的鼻尖:“你是谁?少多管闲事!叫慕桃儿下来见我,她是我女儿!” 姜音离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凉薄:“你女儿是慕桃儿?身份证、亲属关系证明,你能拿出来一样吗?”说完,她转头看向旁边还在瑟瑟发抖的黑色制服安保,声音陡然沉了下来,“万科的安保就是这么做的?什么地痞流氓都敢放进来闹事,到现在还没人报警?” “老大,已经报警了!”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凌茉举着亮着通话界面的手机快步走过来,屏幕上还能看见“110”的通话记录,“警察说十分钟内就能到,我已经让前台把大厦正门的监控调出来了。” 门口的闹剧很快就传遍了公司,大家都听到了为首的男人喊慕桃儿,还说她抛弃家里。有人觉得慕桃儿是不孝,有人认为她是有苦衷。 “切,就门口那老男人叫喊的模样,要是我我也不搭理,多让人窒息啊?要跑到公司来闹。” “要不怎么说天下最毒妇人心呢?你们女的就是这样,要是我,我爸怎么样我都不会不管的,这是一个男人的责任。” 这话惹得旁边几个小年轻不满:“天下最毒妇人心?那你告诉我古代的九子夺嫡夺的是什么?夺的雅迪吗?手足相残还不都是男的吗?开什么性别炮啊?” 男人说不过他们摸了摸鼻尖回头继续工作。 楚栎刚把最终版发给客户就听见邻位有人在议论,八卦群已经炸了锅,在知道主角后二话不说冲进电梯按下游戏部所在楼层。 慕桃儿不在工位,发消息也没有回应。 木云市的警察向来不和稀泥,从进门时扫过现场的眼神,就能看出几分利落劲儿。 会议室的长条桌旁,那男人还涨着通红的脸,双手按在桌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正要继续扯嗓子骂人,坐在他对面的民警已经先一步起身,手臂稳稳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强硬。“坐下!”民警的声音不高,却像敲在石板上,掷地有声,男人的身体猛地一顿,刚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不服气地瞪着眼,却不敢再往前冲。 桌的另一侧,慕桃儿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紧紧攥着衣角,米白色的衬衫袖口被她揉得有些发皱,眼眶还有点泛红,却强撑着没露怯,偶尔抬头看向民警,眼神里满是期待。凌茉就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整理好的现场监控截图和证人证言,见慕桃儿紧张,悄悄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臂,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法务部的张律师则坐在凌茉身旁,西装革履,手里夹着文件夹,正低头快速翻阅着里面的法律条文,时不时抬头看向男人,目光冷静得像在审视证据。他刚跟民警对接完现场情况,此刻正等着男人平复情绪,好核实事情的来龙去脉。 “好好说话。”按住男人的民警松开手,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从公文包里掏出笔录本和签字笔,笔尖在纸上敲了敲,语气严肃,“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不是来听你撒泼骂人的。你说慕桃儿是你女儿,先把你的身份信息、亲属关系证明拿出来,再把你说的‘抛弃’‘不孝’,一条一条说清楚,有证据就拿出来,没证据就别乱说话,诬告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这话一出,男人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眼神闪烁着,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也没掏出任何证明文件,嘴里只能含糊地嘟囔:“我是她爸还需要证明?当年她就是……就是不管家里,自己跑出来了!” 凌茉立刻抬眼,对着民警说道:“警官,我们调取了慕桃儿小姐的户籍信息,她从小由姥姥抚养长大,与这位先生并无法律上的亲属关系,现场监控也能证明,是他主动来公司闹事,还言语骚扰慕桃儿小姐。” 说着,她把平板电脑转向民警,清晰地展示出户籍页和监控截图。 民警的目光落在平板电脑上,手指在户籍页的亲属关系栏上顿了顿,又快速扫过监控截图里男人推搡安保、高声咒骂的画面,眉头微微蹙起,转头看向男人时,语气更沉了几分:“你说你是她父亲,可户籍信息里根本没有你的登记记录,你现在拿不出任何证明,还涉嫌在企业门口寻衅滋事、言语骚扰,这些都有监控和证人能佐证,你怎么解释?” 男人的脸瞬间从通红变成了青白交加,手还僵在口袋里,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民警,嘴里的嘟囔声也越来越小:“那……那是当年户籍登记错了,我确实是她爸,我找她就是想让她帮家里……” 话没说完,就被张律师打断。 张律师合上文件夹,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冷静又专业:“先生,首先,户籍信息的登记有严格流程,不存在‘错登’就能抹去亲属关系的情况;其次,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在公共场所起哄闹事、扰乱企业正常经营秩序,可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若你后续仍对慕桃儿小姐进行骚扰,我们还将依法追究你的民事责任,甚至提起刑事自诉。” 这话像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男人最后一点侥幸。他瘫坐在椅子上,肩膀垮了下来,刚才的嚣张劲儿荡然无存,只剩下慌乱,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就是家里没钱了,听说她在这儿上班,想着能要点钱,不是故意闹事的……” 慕桃儿听到这话,攥着衣角的手松了松,眼底的紧张褪去些,多了几分淡漠。她抬头看向民警,轻声说:“警官,他来公司闹事,还说那些难听的话,已经影响到我的工作和生活了。” 凌茉立刻补充:“我们还有几位同事能作证,当时在门口围观的人也有不少留下了联系方式,都能证明他的骚扰行为。” 说着,她把记录着证人联系方式的表格递给民警。 民警接过表格,快速翻阅后,在笔录本上认真记录着,随后抬头对男人说:“你现在的行为已经违反了治安规定,鉴于你没有造成人员受伤,且主动承认部分事实,我们会根据情节从轻处理,但后续绝对不允许再找慕桃儿小姐的麻烦,也不能再来万科集团闹事,否则我们会依法从严处罚。” 说完,他又看向慕桃儿、凌茉和张律师,“后续如果需要补充证据,或者他再出现骚扰行为,随时联系我们。” 张律师点头应下:“麻烦警官了,我们会做好后续的防范措施,也会留存好所有证据。” 凌茉则扶着慕桃儿站起身,轻声问:“你还好吗?要是觉得累,我跟老大申请给你放半天假,先送你回去休息。” 慕桃儿摇了摇头,眼底重新有了神采:“我没事,谢谢你凌助理,处理完这事,我就回工位上班吧,还有不少工作没做完。” 第32章 初见端倪 傍晚六点半,木云市的天已经擦了黑,路灯沿着街道依次亮起,把慕桃儿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她走出万科大厦的门,晚风裹着初秋的凉意吹过来,才惊觉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得发潮。一整天连轴转的工作本就耗光了力气,再加上下午会议室里的争执与拉扯,此刻浑身的骨头都像灌了铅,连抬手按电梯的力气都有些勉强。 小区楼道里很静,脚步声“嗒嗒”响着,落在铺着防滑地砖的地面上,格外清晰。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轻响,门刚推开一条缝,玄关的感应灯就“嗡”地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漫过鞋面,缓缓爬上慕桃儿的脸。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的疲惫却藏不住,连嘴角都耷拉着,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两双米白色的棉拖,轻轻放在玄关的垫子上。 迟薇跟在她身后,今天的事迟薇是全公司最后一个知道的。她担心慕桃儿,索性下了班就跟着她回来。 “你……你,没事吧?”她看着慕桃儿半边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想出声安慰又怕惊扰。这还是迟薇头一次不知该怎么哄着慕桃儿,家庭的复杂关系远不是其他人能切身体会到的。 慕桃儿摇了摇头,攥住迟薇的手,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温度,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终于松了些。“没什么,就是有点累。”她声音淡淡的。 迟薇没再追问,只是伸手接过她肩上的背包,放在玄关的挂钩上,又顺手帮她理了理皱掉的衣领:“我已经让凌茉把后续的处理结果发我了,警察那边已经备案,法务部也会盯着,他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慕桃儿抬头看向迟薇,灯光落在对方眼底,满是担忧与心疼,让她鼻尖一酸,刚才强撑的镇定瞬间破了功。“我其实不怕他,就是觉得……有点烦。”她苦笑着,“他问我要过好多次钱了,刚毕业的时候会害怕,所以我给了。就连现在也因为放心不下母亲我才每个月打钱的,他们对我跟对商品是一样的,养我只是为了给弟弟赚点儿彩礼钱。” 迟薇抬手把她揽进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又坚定:“没事了,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我,有我在。而且同事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没人会乱猜的。我已经跟行政部打过招呼,要是有人乱传闲话,会及时处理。”她顿了顿,低头在慕桃儿的发顶轻轻吻了一下,“我去给你炖点冬瓜排骨汤怎么样?喝完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要是不想去公司,我给你放一天假。” 慕桃儿埋在迟薇的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疲惫和难过渐渐被暖意取代。她轻轻点头,声音闷闷的:“好。”玄关的感应灯还亮着,把两人相拥的影子投在墙上,紧紧贴在一起,像一道温暖的屏障,隔绝了所有的不安与纷扰。 迟薇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但在国外上学那几年都会动手做饭,厨艺上是没的说,手里握着的不锈钢菜刀落在案板上,“笃笃笃”的声响又快又匀,节奏稳得像在打节拍。 慕桃儿的心情还没有平复,直到现在她都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不,或许他爱,不被爱的只是自己。 好累,好想躺在云里休息一下。慕桃儿这样想着,瘫在柔软的沙发里,视觉慢慢变得模糊。 梦里是一片黑暗,她走了很久很久,才看到一束光,她奋力的朝光芒跑去,在光芒之中看到了迟薇。她朝她伸出手,一把拉住沐浴在阳光之下。 敲门声吵醒了浅眠的人。 “谁啊?”慕桃儿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耐烦。 门外无人应话,惹人心烦的敲门声重新响起。慕桃儿起身走到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在厨房忙活的迟薇,勾了勾嘴角。 透过猫眼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是谁时,血液瞬间倒流。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找过来的,慕桃儿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发不出声音来。门外的人似乎知道门后有人存在,发出诡异的低笑声,敲门声一次次响起,迟薇刚巧从厨房出来。 “门外是谁?你怎么不开门?”看到慕桃儿站在玄关脸色苍白的模样,她没有选择打开门,而是关切的问道:“怎么回事?脸色很难看。”她将吓惨的人拥入怀中,一手顺着她的背。 “我,我爸在门外……” 慕桃儿颤抖着在她耳边说道,敲门声戛然而止。两人保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久到以为门外人离开才分开。 然而下一秒,金属碰撞的重响传来。两人循声抬头,瞳孔瞬间收缩:一双裹着黑烟的血手竟直直击穿门板,暗红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晕开深色印记,黑烟掠过的木质纹理,还泛着细碎的焦痕。下一秒,那双手骤然发力,“咔嚓”脆响里,两个小洞被硬生生撕裂成半人高的口子,断铁屑混着黑烟簌簌落下,那股诡异感瞬间裹住两人,像无形的桎梏扼住喉咙,连呼吸都带着窒息的沉重。 迟薇反应极快,伸手攥住慕桃儿的手腕,转身拉开一旁的卫生间门,将人轻轻却坚定地塞了进去,低声叮嘱:“锁好门,无论听见什么都别出来。”话音落时,她已从外面反锁了门。自小跟在姜音离身边,那些旁人未曾见过的超自然现象、异于常人的存在,她早已不算陌生,眼前这双冒黑烟的手,显然绝非正常人类所有。 迟薇的大脑飞速运转,报警已然来不及,手机还落在厨房的台面上,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而那个暂且能称作“人”的存在,已经从破门的口子探进了半个身子。她目光扫过客厅,最终落在茶几果盘里,一把水果刀斜插在苹果旁,刀刃泛着冷光。她放轻脚步,贴着墙壁缓缓挪动,直到指尖触到冰凉的刀柄,才稳稳攥住,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那男人立在原地,双眼是一片浑浊的雪白,没有丝毫瞳孔,目光在迟薇身上停留许久,似在分辨她是否为自己要找的人,暂时按兵不动。可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多久,一道晦涩难懂的古咒突然在空气里响起,像是直接钻进了男人的脑海。下一秒,他双脚蹬地,周身黑烟翻涌,朝着迟薇的方向猛地跃起。迟薇早有防备,在他落下的瞬间侧身一滚,堪堪避开,只听“砰”的一声,男人重重摔在地板上,留下两个带着焦痕的手印。 被激怒的男人瞬间失了章法,怒不可遏地朝着迟薇冲撞过来,冒黑烟的手狠狠扫过她的胳膊。迟薇只觉一阵灼痛袭来,低头见一道血痕赫然浮现,伤口周围的皮肤迅速红肿,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 卫生间内的慕桃儿满心惶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迫自己把慌乱往喉咙里咽——迟薇还在外面对抗那怪物,她不能慌。她摸索着掏出手机,指尖虽仍在发颤,却清晰地拨通了报警电话,将地址与眼前的危急情况一一说明,语气里藏着难掩的急切。挂了电话,她顺着缝隙目光刚探出去,就瞧见迟薇胳膊上的血痕,心脏骤然揪紧。 冷静,一定要冷静。她在心里反复默念,那东西不是正常人类,寻常办法根本没用……念头转动间,她想起了姜音离,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可听筒里始终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再看向门外,迟薇已渐渐招架不住,被怪物的攻击逼得踉跄,最终重重趴在地上,嘴角有鲜血缓缓溢出。慕桃儿攥紧了衣角,眼底满是坚定——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恋人死在这非人的怪物手下。她用力晃着门制造声响,试图将怪物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来。 迟薇趴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嘴角的血滴落在锁骨处的平安扣上。忽然,那枚一直微凉的平安扣骤然发烫,热度顺着皮肤蔓延至四肢百骸,像是揣了一团灼热的光。紧接着,一道刺眼的金光从平安扣中迸发,越来越盛,刺得她无法睁眼。耳边传来“咔嚓”一声轻响,似有什么封印被打破,下一秒,那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低吼,身体被金光击中,重重摔在地上,周身的黑烟瞬间消散,再也没了动静。 迟薇怔愣了许久,意识才慢慢回笼。她抬手触碰颈间的平安扣,灼热感已渐渐褪去,只余一丝温意。是姜音离……这个念头陡然清晰,她才想起,这枚平安扣是姜音离自小让她佩戴的,无论何时都不许摘下。原来,这枚小小的扣子,可以在危难时刻召唤姜音离。 金光还未散去,姜音离抬手轻抚过迟薇身上的伤口,微凉的气息扫过,那片红肿的灼痛感瞬间淡了大半。她垂眸看着迟薇颈间还泛着余温的平安扣,眉峰微蹙,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让你戴着,就是怕有这么一天。” 迟薇撑着地板想坐起来,姜音离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的力量稳稳托住她的后背,让她靠在沙发边缓气。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姜音离顺着声音望过去,一眼就瞧见走在最前面的是江烟。江烟也正好看见她,当即朝身后的同伴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你们没出事吧?”她一边把枪收回枪套,一边扫了眼破损的门板,语气里还带着点后怕,“这门坏成这样,我刚才以为你们遇上袭击了。” “已经没事了,江警官。”姜音离摇摇头,话锋一转,“就是得麻烦你们,把旁边卫生间的锁开一下,里面还困着人呢。” 门刚被打开,慕桃儿就跟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直奔迟薇身边。她蹲下身,小心翼翼碰了碰迟薇的胳膊,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样啊?疼不疼?” 迟薇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力气说话。 江烟见这情形,赶紧趁机追问情况,可慕桃儿没应声,只是转头看向姜音离。在场的人都清楚,这种超自然的事儿,跟普通人根本说不通,说了人家也只会觉得她们是疯了。 姜音离见状,朝慕桃儿点了点头,开口对她说:“她是合作方,能理解这些事。”有了这句话,慕桃儿总算放了心,凑到江烟身边,把刚才发生的事尽可能详细地讲了一遍。另一边,姜音离蹲下身,先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息,还有气。可等她摸向对方的颈动脉时,脸色却沉了沉:心跳没了。 她指尖凝出淡金色的灵力,缓缓探进那人身体里,顺着脉络一点点搜寻。没一会儿,姜音离就皱起了眉,发现了件奇怪的事情,这个没了行动能力的男人,跟她以前在古代遇上的鬼怪、僵尸都不一样,反倒像是先被人催眠,之后又被咒术控制住了。 可……没了心跳又怎么解释?姜音离皱着眉琢磨,身后的江烟已经问完了话,又拨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后,她朝门口的警员挥了挥手,让他们先撤离。 “待会儿特调局的人会来带尸体走,”江烟走到姜音离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放软了些,“迟小姐的平安扣可能也要拿去研究,不过你放心,你的事我没跟任何人提,没人会知道。” 姜音离抬头看向她,认真叮嘱:“这个人还没死,等会儿带走的时候得小心点,别让他醒过来闹事。” 江烟听到“还没死”三个字,脚步顿了顿,随即压低声音追问:“没心跳还能活?这情况我得提前跟特调局的人说清楚,免得他们应对不及时。”说着就掏出手机,指尖飞快地敲着消息。 姜音离没再说话,目光重新落回地上的男人身上。她指尖的淡金色灵力还没收回,顺着脉络往下探时,忽然在对方的后颈处摸到一丝异样。那里藏着个硬币大小的黑色凤凰印记,灵力一靠近,就传来微弱的抗拒感。 她加大了施法力度,察觉到印记一瞬间迸发出的力量,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和她在千万年前不断挑衅自己试图分裂部落的邪术祭司——晏伶。 很快,特调局的人就来了,手里还拿着类似喇叭的东西。江烟低声解释:“普通人目睹超自然案件,为了避免造成心理伤害需要替换记忆。” 姜音离点点头表示理解,右手藏到背后打了个响指,迟薇和慕桃儿身上立刻多了一层肉眼不可见的结界。喇叭里的音频播放完后三人齐齐晕倒,特调局的人把“尸体”带走后还在每层楼安装了超频波,作用很喇叭一样,只不过是大范围清除或替换记忆。 作者没话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初见端倪 第33章 遗嘱 慕桃儿的房子不能继续居住,迟薇本想让她来自己家住的,但考虑到目前自家恋人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见家长先打消了这个念头。姜音离坐在电脑前,戴着金边眼镜一目十行的扫着凌茉送上来的文件,一边听着迟薇叹气。 “实在不行就住我家,我昨天说慕天祈那件事绝不是巧合,只是我担心小桃的接受程度不像你那么好才没有敢把话都说出来。” 迟薇瞪大了眼睛,“还有内情?” 姜音离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道:“我探查过慕天祈体内的力量,他是被咒术控制的,而这股咒术能量跟我之前的敌人同源。他的手段向来是寻找贪心之人放大对方的**,而后操控。” “慕天祈贪的是财,也是女儿的支配权。” 迟薇似懂非懂,“那这些人是冲着小桃来的么?” 姜音离摇了摇头,起身走到落地窗边。从这里望出去,木云市的景致能一整个收进眼里。涿江上还有渔船在缓缓移动,远处的晚霞与云朵都裹在暮色里。“他们要找的是我和栎栎的血珠,身边人被卷进来,不过是受了波及。” “你有没有听过龙凰血珠的传说?”她开口问道,不等迟薇摇头,她继续开口,语气比刚才沉了些,“传闻说这两个凑在一起入药,能活死人、肉白骨,甚至让人长生;就算只有一颗,也能治百病。但这些都是人类编出来的,根本不是真的。” 说到这儿,姜音离顿了顿,指尖轻轻抵在窗玻璃上,眼底藏着掩不住的遗憾与落寞。“实际上,龙凰血珠是我秘境的钥匙,也是地图。有了它们,我才能在现在这个时代找到那处会移动的秘境在什么地方。他们想要的,从来都只是这个。而且,若是龙凰秘境里的东西现世,以现在人类的科技水平,根本没办法抗衡。” 她又停了停,声音里多了几分怅然:“我不想再看到上古时代那样的事发生了。毕竟现在,已经没有神明能举整个族群的力量再来救人类了。” 迟薇没有想到一次袭击还包藏了如此多的事情,她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消化。 姜音离还想说些什么,被进来汇报工作的凌茉打断了,对方说姜月嬴已经到公司了,正在会议室。 “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姜音离离开后,迟薇把楚栎叫了进来。昨天事发之后,迟薇和慕桃儿是住在姜音离家的,就连事后复盘大家都是一起的。 楚栎对此表示什么她都知道,也劝着迟薇和慕桃儿住进半山山庄。眼下敌人在暗,她们在明,无论如何分散开来都不是个好决定。 姜月嬴倒是给姜音离带来了好消息,她探查到龙凰秘境现在在木云市境内,但具体在哪个方位就不得而知了。 “姜老板怎么告诉我这个?” “你好像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很差,龙凰大人。” 既然身份揭开,姜音离也不继续掩藏下去。只是看着对方那灼热的目光,她有些不自在。 “所以你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么?” 知道,姜月嬴当然知道,她在姜音离身边人身上放了一个追踪标,对方能看到的事情她也能看到,自然目睹了慕天祈被人操控的事。 “晏伶,那股法术的气息我绝对不会认错。”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姜音离瞥到她紧皱的眉头,攥紧的拳头时饶有兴趣的开了口:“有仇?” 姜月嬴点点头,把祖上流传的事迹说了出来。 “晏伶修了邪术妄图成为这世间的神明之一,所以他残杀人类,用人类的血来祭祀。最后没成为神,却有了不死之术。他惯用手法便是夺舍,至今没人看过他本来的样子。 大概在我祖母那一代,他夺舍了我的祖父,将‘母亲’大人流传下来的书籍和秘法毁的一干二净,我们家的传承也断了个干净。以至于姜家从一开始的风水大家演变成了一个跟侦察兵一样的存在。” 听完这段故事,姜音离却在想晏伶为何要夺舍,如果是为了摧毁姜月氏一脉直接杀人岂不是更简单?为何只是摧毁了传承……看来,晏伶大概率只是魂魄苏醒,肢体残败无法供自己使用。 若是如此,倒也对上了巫妙所说的“声音有时像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有时像老头儿”。可这样一来,难免要拉拢巫妙作为卧底回到晏伶身边。 姜月嬴看对方许久不说话,从包里掏出来一堆手串,“这些可以分给你那两个不会法术的朋友。” 姜音离拿了其中一个手串,感受到上面的力量与自己同源,但十分微弱。她笑了笑,“谢谢你。” “不,不用谢,能帮助龙凰大人是我们一族的荣幸。”此刻的姜月嬴想到能帮助先祖侍奉的神明,兴奋的红了脸。 “立遗嘱?!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就在三分钟前,楚栎前脚离开办公室,姜音离后脚回来,迟薇便听见姜音离波澜不惊的嗓音说出令人震惊的话。 “嘘,嘘——” 迟薇是漏勺,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办公室隔音不大好,这一嗓子如果不压下去明日《姜总拟立遗嘱》就成公司热闻。 迟薇不解,好端端的立什么遗嘱,讲这不吉利的话。 姜音离叹了口气,“人间世事难料,我只想给栎栎多一份保障。” 听到这话,迟薇急得狂拍桌子,眼眶红了一圈儿,“你是觉得接下来跟那个什么晏伶对战是死局要这么做?”她吸了一口气,“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弄到,你需要枪.支.弹.药我也可以给你弄到,为什么非要自己去面对去扛着呢?” “姜音离,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神明保护人类的道理,那么为什么没有人类保护神的道理?我们迟家享了你三代神赐,别的神巴不得香火旺盛,人类多供奉些,反观你呢?你是付出型神格是吧。” 看着对面人不出声,迟薇也没再逼她,径自离开了办公室。 人类保护神明么?自己真的算得上合格的神么……。 迟薇气冲冲的回到自己办公室,回想着刚刚那一幕。自从知道姜音离是古神以后便问了姥姥许多关于龙凰神的事情,暗地里也搜集了不少相关传闻。看着那些过往,她一个神流落在人间,没有同类,心里不禁升起怜悯。 她自认和姜音离是朋友,是可以共同进退的,患难与共的伙伴。如今遇了危险要被推开,怎么想都不是滋味儿。想到她要提前立遗嘱,那跟公开自己将死的讯息有什么区别。 “平常机敏的很,一到危及身边的人脑子的沟壑像被填平了一样,光滑的跟玻璃似的。”生气的迟大总裁把桌子上的文件拍的啪啪响。 姜音离这会儿在心里盘算接下来的计划,如今她的力量所剩无几。若是硬对上全胜时期的晏伶可能会处于下风,若要致胜只能取回锁在龙凰秘境里剩余的力量。可那力量一旦与之融合,便会暴走。届时……估计难逃一死的结局。 这便是想立下遗嘱的初衷,哪怕身死后,楚栎身边没了自己也能生活的很好,若是遇到了新的想为之相伴一生的人,她也会在天上祝福的。 “姜音离。”一声轻唤。 被叫住名字的人回过神来,看着面前不止何时进入办公室的人,她一扫眉间的忧虑,换上了同往常一般温和笑。 “栎栎,怎么了?”她从抽屉里拿出几颗糖果,拉过楚栎的手放在手心里。镭射包装纸在灯光下发散出七彩的光芒,可楚栎内心只有一片灰暗。 她听见了,她听见自己关上门最后一刻迟薇近乎吼出来的那句话。 姜音离要立遗嘱。 她望着她的眸子,试图从爱人的眼里看出她的脆弱,哪怕一丝也好,她也能替她分担些。可是没有,姜音离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深邃、平静。 见她许久不说话,姜音离起身将人拥入怀里,“是昨天的事吓到你了么?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你呢?” “嗯?” “你自己呢?姜音离。你保护我,保护其他人,那你自己呢?”她挣脱开姜音离的怀抱,抬头凝视着,她不想哭的,可是一想到向来能掐会算的神居然有一天说要立遗嘱,那代表未来她真的会死。 她不想离开爱人的身边,也不想让爱人离去。明明,明明才重遇没有多久,为什么又要重蹈前几世的覆辙。 看着怀里的人眼泪汪汪,姜音离的心仿佛被揪紧了。她在内心质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是安逸太久遇到点儿状况外的事情就杯弓蛇影了吗? 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不是么? 第34章 死尸 立遗嘱的事情大家不同意后,姜音离察觉到楚栎似乎和迟薇、慕桃儿、江烟还有姜月嬴走的近了。五个人经常聚在一起“谋划”着什么,她有些不爽,又有些好奇。 好奇自然是想知道她们背着自己在议论什么,怎么把自己排除在外。不爽是她发现这几日几个人一起外出,一起回到半山山庄,一走就是两三个小时,留她和阿紫在家里大小瞪小眼。 哦,当然还有女朋友因此没时间和自己相处的不爽。 如此不爽的人打算做点儿别的转移注意力,她想到了地下室的巫妙。 被关进来这几天,巫妙也是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见姜音离只是软禁她并没有动刑逼她做什么,自然放下了戒备。 所以,当她看到姜音离来的时候还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后者有些莫名其妙的跟阿紫传音。 “她不知道自己被囚禁了吗?她不该对囚禁她的人很害怕吗?” “呃……回主人,按理说是这样的,但似乎……大概……可能……我们在吃的方面对她有求必应,所以她……”后面的话没说尽,姜音离自然知道阿紫的意思。 罢了,给敌人留了个仁慈的印象。 她遣走了地下室的其他人,拉了椅子坐在巫妙对面,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展开。 “见过这个图案么?” 巫妙接过纸张,盯了五六秒,顿时眉头蹙起。她点点头,抬眼看着姜音离,道:“见过,我之前说捡我回去的那个人,给我的书籍上就画着这个图案。” 看来和自己想的没错,晏伶不是毁了姜家的书,而是偷走了,偷给巫妙看。可是为什么巫妙会认为自己没有巫雅的血脉,并且巫雅的术法和自己传给姜家的术法并不同源。 “你为什么会跟着那个老道士,我调查过你的背景,均是伪造的,你甚至连学都没上过。” 巫妙并不在意被人揭短,耸了耸肩:“我是孤儿,要吃饭,还要活着。有人愿意养我,给我饭吃,给我衣服穿,还能有钱拿。我离开老道士哪里还能遇见这么好的人。” 好人,晏伶对巫妙来说确实是好人。 “你有想过要是有一天老道士死了,你自己要做什么吗?” 巫妙摇摇头,继续道:“可能找个山沟沟里安度晚年吧,老道士给我的钱还是挺多的。” “有多少?” 巫妙愣了一下,还真不记得自己有多少财产,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掌上银行。没注意到姜音离也凑过来了,正当她在个十百千万数着的时候,姜音离脱口而出:“四十五万六千七百三十二块二你也要数半天?” “喂!你怎么偷看别人**。”神也没有多正经嘛,巫妙心里嘀咕着。 “所以你就是为了钱才一直这么给那老道士卖命?” “是啊,不然我拿什么生活。” 眼见鱼上钩了,姜音勾起嘴角的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弱点就是最好利用的。 “若是我说,有一份刺探情报,当双面人的工作非常适合你,你给我传一份情报我给你五十万,你做还是不做?” 这女人,为什么笑的那么风情万种啊。巫妙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智商倒是没掉线,胆怯的发出疑问:“按理来说,我们又不是同盟。” “确实不是同盟,但我看你心思并不是很坏,只是为了钱才卖命的。所以给你一个机会,更何况……”姜音离抬头,双眸幻化成金色,巫妙顿感大事不妙,忙低下头应了这差事。 “既然同意了,你袭击楚栎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待会儿我会改写你的记忆,你需要做的就是回到老道士身边,获取他的最终计划。” “是。” “那,我该怎么联系你。”巫妙这会儿倒是敢抬头了。 姜音离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从上到下打量着巫妙,最后目光落在右手上的檀木串珠上。淡金色的灵力注入了三颗珠子,“每次想跟我说话的时候,抚摸珠子就行,并且这珠子能在关键时刻保你一命。” “至于那老道士问你这些日子去哪了,你自己想办法。” 这是巫妙陷入黑暗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再睁眼时,她站在木云市的远郊,身上的大衣被树枝划的破破烂烂,脸上也蹭了灰,显得十分狼狈。 她凭借着记忆开始奔向寨子,要告诉道士爷爷交手后的消息,那楚栎身边还有个能人异士。 梧桐树上一只紫鹏鸟藏在树林里跟随着她奔跑的脚步。 从地下室出来,阿紫准备晚饭。偌大的房内除了她便是手底下的鸟妖,几个人类还没回来。 真是无聊的紧。 这样想着,姜音离推开了大门顺着道路一直走,住进来这么久,她还没怎么往山庄深处走去。昏暗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略显孤寂,天气愈发的冷了。木云市的秋天十分短暂,再过几日估计就要下冻雨了,栎栎怕冷,得给她的卧室添点暖手暖脚的器具。 不远处传来说话声,很耳熟。姜音离抬脚走近些,发现五个人铺了防潮垫围坐在小广场上,均是打坐的姿势。 “今天先练到这里,修炼这种事情不是几天就能成的。也得看有没有天赋,我和江警官是家族世代相传,小栎灵魂被神明打上了烙印。至于你们俩嘛……”姜月嬴转头看向最为刻苦的两个普通人——迟薇和慕桃儿,“慢慢来,不宜操之过急,我让家里人寄了些宝贝来,过几天你们服用看看。” 慕桃儿抬手擦了擦打坐时出的汗,“修炼是不是还有更快速的方法。” 姜月嬴点点头,“是,那就是得到龙凰大人的赐福,不过——”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勤学苦练,勤能补拙吧。本来跟你们修炼就是为了能帮她,再因为修炼去掏空她的力量,不值当。”迟薇摆摆手,拒绝这个提议。慕桃儿点点头,也赞同女朋友说的。 姜月嬴感慨万千,却不忘商人本质,“那迟总,你看工厂的价格……?” “你定,到时候签合同就行了。”横竖迟家是不差钱的,给姜月嬴多让点利也不是没得赚。 几人起身活动了一下准备回去了,藏在暗处的姜音离嘴角一直没下去过,她好像找回了当初喜欢人世温暖的那种感觉。 回到家,几个人早就饿扁了。迟薇跟慕桃儿更是如此,就差直接上餐桌抱着盘子啃了,被端着饭出来的姜音离敲了手。 “洗手去。” “知道了知道了,阿紫的厨艺与日俱增啊,都可以媲美星级大厨了。” 被夸到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化作小鸟儿跟无牙玩儿去了。 饭桌上几个人贯彻了食不言的理念,好像多说一句话就少吃一口饭,昔日吃相文雅的迟大总裁此时此刻更是不顾及形象,狼吞虎咽。 慕桃儿顺着她的背,告诉她慢点吃。 江烟这饭吃到一半接了局里的电话得先回去,被姜音离叫住了。她接过保温袋,同其他人告了别。 水足饭饱后,迟薇和慕桃儿开始收拾桌子。晚间新闻刚好播到近日木云市江边出现多具被挖了内脏的尸体,今日是第四具,听到“尸体”两个字时,姜音离抬头看了一眼,摄像机短暂扫过的人影里她似乎看到了江烟。目光落回书上,有些看不进去了,她打开手机给江烟发了条消息。 【需要帮忙随时说。】 收到消息的人还没空看,这会儿警戒线外围挤满了媒体和看热闹的人。这是这段时间来第四起挖内脏的案件,如今被挖的是心脏。江烟看着血肉模糊的胸口,死者的两个肺也被掏出来摆在尸体上,昭告着她死前有多惨。 “江队,死者身份确认了。赵阳阳,女,20岁,是木云大学的学生,父母双亡成年以前是跟着姑姑姑父生活的,成年以后就跟家里断了往来。前几天有一位奶茶店老板报员工失踪案,失踪人就是她。”江烟接过平板,上面是死者的资料,而让她在意的便是死者的出生日期。 若是登记的没错,那么死者出生那天刚好是那一年的中元节。 “前几个案件的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今天下午确认完毕了。”警员操作平板,“第一位死者是男性,茂华,36岁。喜云化工厂的老板。” “第二位死者是女性,曹文敏,28岁,天天集团的财务总监。” “第三位死者也是女性,吴晓丽,25岁,木云电子科技大学的辅导员。” 江烟一个个翻着,发现死者的生日无一例外都是在清明、中元、寒衣节当天。她看着正在工作的同事们,不知该怎么开口。 死者有相似之处那便不是巧合。 “尸体运回去,通知家属,然后其他人收队。” 一路上江烟都在思考这个事情,她不敢深想,只能旁敲侧击的问姜音离。 【古代的确有这种秘法,用鬼节出生的人的内脏来炼成丹药。一般是ta们成为祭品后被同族虐待,心有怨气,再被活活剖开取内脏。只要内脏取的足够多,炼化后的丹药可以使人起死回生,重铸肉體,而重铸的肉體拥有恶鬼的能力。不死不灭,可在千百年间轮回复活。】 【所以大概率这几起案件跟晏伶有脱不开的关系。】 是了,江烟也想到了这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