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全员恶人》 第1章 纯爱游戏变末日？ 窗外的夕阳，落在了脸上。 下意识用手遮了遮，时秋皱眉醒过来，然而第一眼，就看到陌生的天花板。 “？” 出乎意料的画面让她瞬间清醒。爬起身一看，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不，说陌生，却又有一丝古怪的熟悉。墙上挂着的长裙，地上铺着的地毯，还有书桌、衣柜…… 时秋翻身下床拿起桌上反光的相框，看着里面浅粉色头发蓝色眼睛的美少女，一阵熟悉的羞耻感扑面而来。 这好像是…… 被时间淡化的记忆，因这一角触动而重新鲜活起来。时秋想起来，自己好像在五年前参与了一个模拟真人乙女游戏的测试，本来都要攻略通关了，却因为学业不得不放弃。 而这个浅粉色头发的少女，就是当初自己精心捏了一小时的成果。 ……所以，这是游戏中吗？ 压下怎么会在游戏中的疑惑，时秋皱眉回想了下，然后在空中点了点，想要唤起菜单，可是，半透明的面板却没有显示出来。 “什么，是我记错了吗？” 她小声嘀咕，摸着下巴转身，却正好看见窗外探上来的一朵巨大花苞。 那朵花苞有篮球大小，不知是不是因为夕阳的光线，花瓣的边缘竟然隐约泛着薄光。 似乎察觉到房间里有人，本来微垂的花苞动了动，紧接着突然转朝这边，“嚓”的一声展开花瓣，露出一只澄黄色的眼睛。 时秋正一脸莫名地看着，骤然与那只眼睛对上视线，不由地吓一跳。 这是什么东西？！ ……不会是新的NPC吧？可是这不是以现实为卖点的纯爱游戏吗？ 虽然感到奇怪，但却没有太多害怕的感觉，毕竟这游戏的bug之一便是没有体感。既然连阳光的温度都无法传达到皮肤上，应该也对一串数据的自己产生不了任何伤害…… 还在想着，那朵花突然旋转起来，越来越快，然后泛着金属光芒的花瓣脱落而下，如飞刀般以迅雷之势朝这边急射过来。 “！”没来由的预感在叫嚣，她下意识侧身避开直朝面中的一瓣，然而下一瞬，就感到脸颊一凉，有液体滑落。 她伸手一摸，看到指尖上的一点殷红。 “……” 不可置信。时秋猛地抬头，却正好看见嵌入各处的“花瓣”似被召唤般又迅速倒插回花心之上，而那只澄黄眼睛的瞳仁，盯着自己，猛地缩成了针尖。 快跑！ 心中的不妙驱使着身体。她刚转身，余光就瞥见那朵“刀片花”高速旋转着朝自己袭来，犹如屠宰场的碎肉刀，嗜血而疯狂，甚至激起了点点火花。 来不及跑出房间，时秋只得急急矮身一蹲，先避开朝自己脑袋切过来的攻势。 一阵凉风从头顶掠过，紧接着响起“嘭”的一声。抬头一看，“刀片花”去势太猛竟穿透书架扎进墙体，根茎抽动着，一时挣脱不出来。 趁此机会，时秋迅速跑出门下到一楼，原本打算从大门逃出去，然而还未靠近，就看到无数的藤蔓从门缝涌入。 退了几步，她又转身去后门，发现亦是如此。 这座房子，难道都被这奇怪的生物覆盖住了？ 明明没有感觉到热，汗水却从额角滑落。听着楼上传来砖石脱落的声响，感受灰尘落到脸上，时秋强压下心中的慌张，环顾了一圈后，看到摆在玄关鞋柜处的袋子。 那是…… 脑中灵光一闪，她过去翻了翻，果不其然是烟花和打火机。 当年弃游之前，正好是举办夏天烟火大会的时候。共有剧情走到了后期，正要选择单独攻略支线，捉摸不定男A终于送了她第一份礼物——一袋烟花。 确认里面的东西还能用，时秋又去翻了杂物柜，拿出一个铝罐喷剂，转头就往后门跑。 虽然这里依旧有藤蔓，但明显比正门少很多。她拿出铝罐和打火机，深呼一口气，然后猛地打开门—— 没有了阻拦，藤蔓争先恐后涌进来，转瞬就蔓延到了近处。 在它们即将卷上自己的脖颈之前，时秋摁下火机点向铝罐喷出的液体，瞬间，一条火舌呼啸而出，强横地照亮了视野。 毕竟是植物，藤蔓有着怕火的天性，立马便缩了回去。 见有了缺口，时秋捂住口鼻冲了出去。不说这些藤蔓，杀虫剂闻多了也不行。 时间无声在流逝，醒来时还算明亮的光，现在已经裹了浓稠的灰。抬头一看，夕阳已落下大半，黑夜即将吞噬大地。 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中，她看到一只拥有植物特征，却又更像某种多足海洋生物的巨型怪物趴在屋子上，露在外面的“花苞”柔软地随风晃动着。 这……是什么东西？ 时秋睁大眼睛，再一次感到震惊。但好在心中的危机感在叫嚣，她很快回过神。 虽然这不过三四秒的时间，可还是被“花苞”们发现。霎时间，无数颗澄黄眼睛睁开，如同黑夜中窥伺猎物的兽曈，发出诡异的光芒。 这绝对不是能轻松逃脱的场面。时秋看着它们像闻到血腥味一般兴奋地摇晃起根茎，不禁微微退了一步，然后飞速在离自己最近的根茎上放了一把火，转身头也不回地跑。 火焰从根茎上蔓延，瞬间烧起了一大片。怪物愤怒地挥动着藤蔓，胡乱地击打附近的房屋，霎时，耳旁只有砖石落下的轰隆声响。 时秋不敢回头看，只顾着拼命跑。 映照在地上的火光越来越亮，几乎盖过了夕阳的余晖。正当她以为自己逃出生天时，双脚却突然悬空。 低头一看，一根巨大的藤蔓竟然拦腰卷住了自己，正在一寸寸收紧。 感受到巨大的压迫力，她忍不住吐了口血，再抬头，看着突然变成猩红色的花心，心中的不妙瞬间冲淡了疼痛，让她用力挣扎起来。 可是没用，力量的悬殊让一切都是徒劳。 离花心越来越近，刀片掀起的风扑在脸上。时秋无法，只得将手中的烟花一股脑地丢过去，希望能够获得些什么帮助，然而可惜的是力道不够，烟花全部丢进了火焰里。 完了！ 已经用尽了所有办法，周围也没有人能救她，这是……要死了吗？ 藤蔓持续在收紧，像是要把身躯绞断。又吐了一口血，时秋眼前黑了黑。 可是为什么会死，明明自己是在家里睡午觉，明明自己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应该这样的。 “咻！”然而就在她绝望开始等死之时，一道爆破声突地响起，随即一道道一道道光从火中窜出，跃上天空炸开一片绚烂。 同一时间，一束银光冲天而起，强硬地撑开藤蔓的束缚。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时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失重跌落到地上，摔得她眼前又一阵发黑。 尽管如此，重获自由的喜悦还是压过了所有不适。咬紧牙关撑起上半身，时秋抬头，只见绽放的烟花之下，一只巨型怪物在火中挥舞着藤蔓，张开的花心红得似乎要滴下血来。 “……” 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但她还是眨眼回神，勉力爬起身，一瘸一拐地赶紧跑，然而还没跑几步，就听见一道破空之声。 下意识转过头，只见一道藤蔓带着雷霆之势橫甩过来，速度太快，转瞬就到了身前。 来不及躲，时秋本能地抬手去挡。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银光闪过，卸下藤蔓的大部分力道，待落在她身上时，力量已减弱了无数倍。 但纵使如此，身体已是强弩之末的少女还是被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剧烈的冲击迫使时秋又吐了口血，身体每一寸都在疼痛。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她看着前方怪物，手指无力地抓了抓地，最终不甘地昏过去。 【六号……时秋……已上线……已上线。】 然而，就在她意识完全陷入黑暗时，一道不甚清晰的机械音响起。 似乎受到某种不明因素影响，电流声阵阵，机械音也因此断断续续，只听得它隐约重复。 【至此…加载…完…】 【……全员……完毕】 第2章 纯爱游戏变末日？ 夏日的夜晚，星子落入地面。 仙女棒在燃烧，忽明忽暗的视野里，少年琥珀色的眼眸洒了碎金，隐秘地闪耀。 远方清风，辗转微凉。掀起白衬衫的衣角，拂过清隽的眉眼。 火焰燃至末处，光亮即将消失前，他握拳于唇角，轻轻笑。 “醒……” “……没事吧？” 随着外界的干扰，梦中的旖旎如退潮般消失干净，紧接而来的是昏迷前的血红危机。 意识还尚未清晰，恐慌与求生的本能让时秋下意识挣扎起来。 然而这时，一道清凉而又舒缓的力量从背后沁入，瞬间抚平了所有的恐慌。 “没事了，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随着力量，还有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拍着脊背。 狂跳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时秋抬头，只见一男一女围在自己身边。 两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此刻那个寸头男生正拿着一根改造过后的棒球棍一脸警戒地看着周围，而短发女生则是半跪着扶着自己，满眼关切。 没有搞清楚状况，她下意识看向周围，天还没亮，自己还在那个小区中，但已经看不到任何的火光，也看不到怪物的踪影。 “幸亏有烟花，我们才能注意到这里。”见时秋冷静下来，短发女生才放开手，温柔道，“再晚一步，我的异能就无法治疗你了。” 异能？时秋听不明白，但说到治疗，身体确实轻松很多，连胸腔的剧痛都缓解不少。 “……谢谢。”虽然搞不清状况，但她还是真心道谢，在昏迷之前，还以为肯定要死了。 “救人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短发女生微微笑，“我叫雨宁，他是南明，我们都是附近医科大学的学生。” 一直侧身看向远方的南明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时秋下意识也点点头回礼，自我介绍：“我叫时秋，是……” 说到这里，她不由停顿了下，低头看了眼身上破烂的校服。 虽然在现实生活中她是一名大学生，但此刻的身体依旧是五年前的高中生。 想了想，她还是道：“我是S中的学生。” 原以为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介绍，谁知雨宁闻言便惊呼出声，南明也皱眉看来。 “你是S中的学生？！” 时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对……怎么了吗？” 面对她的反问，两人也愣了下。对看了一眼，雨宁道。 “五年前末日降临时，日暮市是重灾区之一，因为有一个异象点在S中展开。据说当时因为这个死了很多人，直到联邦强行介入才保全城市未被异象吞噬。” 顿了顿，她看了时秋一眼，犹豫道：“……可是听过S中的学生都已经消失了，不过具体的我们也不是特别清楚，因为那件事后日暮市就被联邦封管了，去年才因安全区不够而重新开放，而我们不是本地人也只是听说。” 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消息，时秋一下子愣住。 末日降临，异象点，黑雾，无论哪个词拎出来，都不应该是纯爱游戏会出现的因素。 所以这里到底是哪里？是个与原来游戏非常相似的新世界？ 脑子一片混乱，但面对雨宁疑惑的眼神，她只能道：“这样吗？我许久没回来了，并不是很清楚。” 闻言，雨宁轻叹了声气，看着时秋迷茫的样子心生了几分怜悯。 “那这样的话，你要不要先跟我们去联邦？”她温柔建议道，“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趁早离开为好。”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落在时秋的校服上，想了想，将自己的针织衫脱下。 “虽然不知道S中当初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觉得还是掩盖下你S中学生的身份比较好。” “……”时秋看向她，又低头看了眼衬衫上过于明显的校徽，想了想后，接过衣服。 “谢谢。” 雨宁摇了摇头，然而看着小姑娘穿着外套，表情却依旧有些茫然忧愁，不禁安慰道。 “不用太担心，时秋，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天色蒙蒙亮时，看着人去楼空的办公大楼，雨宁和南明都沉默了。 除了他们，这里还聚集了其他的本地居民，大家都不明白重重保卫的安全区为什么突然出现那么多怪物，纷纷过来查探情况并寻求保护。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他们，联邦支部的官员不知何时已离开这里。 虽然非常失望，但看着人群中受伤的人，雨宁脸上还是浮现一丝不忍。 南明看见，立即就把她拉走了。这种情况，暴露异能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时秋看了他们一眼，本来想跟去，然而走了几步却停下。 她又转头看了一眼这据说是联邦支部的建筑，眼中若有所思。 刚刚一路走来，虽然整个城市变化非常大，但也能看出一些记忆中的旧影。就连这幢联邦支部，她也依稀记得好像以前是个图书馆。 想到这里，她低头展开手掌，只见细白的手心上躺着一条闪着微芒的星星项链。 这是刚才在包里找到的，是财阀男B在园游会送她的礼物，退游之前都没来得及还给他。 这些所有，都证明着这是当初那个乙女游戏。 但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光有怪物，异能，连之前游戏里面的人都不见了。 而她，不禁无法登出游戏，而且还可能会死。 千万个为什么在脑中翻涌，然而无人能回答她。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茫然无措。 想着想着，突然有一道光照在脸上，时秋抬起头，发现是对面大厦玻璃反射来的阳光。 不知不觉间，竟然天亮了。 身后隐约传来人们的欢呼声，好像有了光，一切都会变好，怪物就不复存在。 听着看着，时秋的心情也不知不觉好上些许。 长呼一口气，看着对面雨宁和南明在向她招手，便收起思绪，向他们走去。 “哈喽哈喽，天献区的各位，你们好吗？” 然而就在大家放轻松时，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划破宁静，随即所有的电子屏幕亮起，一个带着卡通头套的人出现在上面。 “美好的一天，从问好开始……啊对了，大家喜欢我们昨天送的‘礼物’吗？这可是为新同伴们特意准备的，一个城市仅有一次的限量活动哦，是不是超级感动？！” 头套男边说边从袖口掏出一条手帕，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而屏幕外的人们，终于从懵怔中反应过来 原来昨天晚上那些怪物，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虽然认识大家很高兴，但可惜游戏就要开始了。”但马上，他就把手帕一丢，正儿八经地双手交握坐正，“游戏规则，从现在到晚上12:00，到达城北废车场的就算逃脱成功。” 说完，他又跳起来，扑到屏幕前：“听起来是不是超级简单，那我们就在终点等你们哦~” “哔”的一声，影像突兀地结束了，可声音却因延迟卡顿了下，于是整个街道都在回荡着那句“等你们哦”。 而与这道声音形成对比的，是所有人的沉默，大家互相对望，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时秋皱眉，刚有种不详的预感，耳朵就捕捉到一阵极为细微的声响。 身体反应快于意识，下一秒她就拉着旁边的雨宁滚到一边。 而就在她们离开原地的刹那，一条巨大的黑影从身后的商场大门内猛地窜出，轰然冲破了卷帘门，一口叼住了前方来不及躲闪的人，嘶鸣着支起了布满黑鳞的上半身。 竟是一条和火车差不多大小的巨蟒怪物！ “咔嚓！” 在众人惊骇到失语时，那条巨蟒将刚刚抓住的人咬成了两半，顿时，天空下起一阵血雨。 犹带温度的血落在脸上，半截身躯沉重地砸落在脚边，时秋睁大双眼，浑身僵硬。 虽然已经见识过这个世界的怪物，也曾经与之对抗过，可这么血腥的场面却是头一次见。 想着想着，她感到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起来。 “快走！”一旁的南明快步跑过来，拉起两人就往远处退。 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四周传来惊恐的尖叫。抬头一看，只见对面大厦外墙上盘踞着一只多足蜈蚣，刀锋般的步足深深插入玻璃幕墙；而另一侧的马路上，地面轰然裂开，一株长着三圈尖齿的巨型捕蚊草破土而出，扭动着扑向人群。 方才还笼罩在晨光中的平静街道，顷刻间化作了怪物肆虐的猎场。 原来刚才那人说的是这个意思！ “救我——” 一声凄厉的呼喊骤然炸响，一个男人发疯般朝她们冲来，一把死死攥住雨宁的手臂。 雨宁还没反应过来，数根暗紫色的触须便猛地缠上男人的身体，紧接着狠狠一扯—— 看着一截断裂的手腕无力从自己手臂上掉落，雨宁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 时秋也被这骇人的一幕震得心跳骤停，但她强压恐惧，一把拉住几近崩溃的雨宁，与南明一同冲进旁边的小巷。 狭窄的巷道中挤满了逃命的人，可跑着跑着人就突然不见了。时秋下意识抬头，竟看见一只巨大的蜘蛛横跨在两栋楼之间，腹腔垂下的丝线捆缚着数十个挣扎的人影。 “！”还在震惊，一团黏湿的白丝就猛地射向南明，瞬间将他拽离地面。 “南明！”两人步伐一顿，失声道。 南明只觉得全身被极具韧性的蛛丝紧紧缠绕，下意识用手扯了一下，掌心立马传来剧痛。 仔细一看，丝线上附着有浅绿色的黏液，正一点点腐蚀手掌。 他怔了怔，但很快又回过神。倒转棒球棒，利用上面绑着的匕首去割丝线，好在这冷武器对这些东西还算有用，身体骤然一轻，他重重摔在地上。 “快走！”腹部与掌心传来巨大的疼痛，但南明一刻也不敢耽搁，大吼一声就往前跑。 三人在混乱中东钻西躲，渐渐远离了人群，可即使如此，还是有怪物接连不断地出现。 一边跑，雨宁一边忧心地看着南明。他腹部的衣服被黏液腐蚀，逐渐渗出血来。 可是她没办法叫他停下治疗，后面还跟着一个怪物，停下就得死。 突然间，南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两人连忙转身去扶，却发现他陷入了昏迷。 怪物的脚步越来越近，地面隐隐震动，而这条大道上没有可躲藏的地方。 怎么办？！ 就在两人心急如焚时，旁边的屋子突然打开了门。 “快进来！” “快进来！” 声音重叠在一起，时秋与雨宁看向两边同时打开的房门，愣住。 只见左边是一对青年夫妇，右边是一对老年夫妻，四双眼睛齐齐望向她们。 或许是时机太过巧合，这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换作平常，时秋肯定哪边都不去，可此刻怪物逼近，南明昏迷，她们必须找个地方躲。 左右看了一眼，再与雨宁眼神确定，两人决定往老夫妻那边跑。 连拖带拉，她们刚刚把南明拽进房间，身后的门就“嘭”地一声重重关上。 两人猛地回头，只见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背靠着门阴沉地看着她们，而老太太则则静立在房间角落，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雨宁心中“咯噔”一下，而时秋则半跪着盯着他们，右手悄悄摸向身后别着的棒球棍。 当初选择来这边，一是距离比较近，二是如果不对老年人看起来更好对付，而三……她湛蓝色的眼眸在警惕中浮现一丝几不可察的疑惑。 三，是她的直觉。 她总觉得有什么意识没注意到的东西在心中发酵，而老年夫妻这边比较安全。 怪物的脚步由远及近，转瞬到了近前。灯具在摇晃，地面在震颤，房屋摇摇欲坠。 然而屋内，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所有人，紧张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 时秋还在思索，就敏锐感到屋内一暗。看了一眼窗户，只见怪物巨大的前肢停在外面。 皱眉，她看了雨宁一眼，只见对方正好看过来，两人心领神会，都各自往后缩了缩。 躲在沙发后面，时秋屏息静气。怪物的脚步声停止了，紧接着，一阵粗重湿热的喷息声自上方而下传来，犹如闷雷滚过屋顶，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所有人僵立不动。 好在这状况没有持续太久，或许是没有找到人，很快又听到怪物沉重的脚步声。 走了。 时秋悄悄呼出一口气，但马上又紧张起来。 想了想，她侧头，从沙发边缘望出去，只见老头垂着头站在门边，嘴唇翕动着。 他在说什么？ 断断续续的字眼飘入耳中：“……不对……这不对劲……” 不对劲？ “——对面有情况！”老头猛地抬起头，神色凝重地压低声音道。 时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已快步走向窗户，谨慎地向外窥探。 不明所以。与雨宁对看一眼，她悄悄起身，跟着走到窗边。 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对面那对青年夫妇的房门大开，侧窗玻璃碎了一地，地面上残留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和一道拖痕，一直延伸至屋内黑暗处。 “不行，我得去看看。”老头自说自话地转身，拿起藏在鞋柜旁的拐杖就打算出门。 “老头子！”老太太连忙喊住他，神色焦急，“你去了能怎么办？你也打不过那些怪物啊！” “……那甜甜怎么办？”老头一愣，握紧了手中的拐杖。 老太太顿时语塞，眼眶发红，挣扎与恐惧清晰地写在脸上。慌乱间，她的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时秋和雨宁，仿佛突然抓到一线希望，连忙招呼老头：“先别急……快，帮这两个姑娘把地上那位抬到沙发上去！” 第3章 纯爱游戏变末日？ 这么一来二去，倒是消减了两人的疑虑。安顿好一切，时秋才问是怎么回事。 老头哼了一声不回答，老太太看了他一眼，无奈叹气道。 “我叫刘语，他叫李明，我们俩是听见外面有响声，才看见了你们。”刘阿姨眉间有着隐隐的忧郁，但还是温和说道，“那个人说的话我们也从电视里看到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能在安全区里做这样的事，但是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 说到这里，她眸光一转，像是想起什么，皱眉。 “但是对面那家开门是我没想到的，因为他们有个小孩，我以为不会管这事。可是既然人家好心，我们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怪物在威胁他们。”突然间，李大爷抱臂皱眉开口道，“我看阳明的脸色奇怪，现在想想他可能早就死了，而甄林林看似正常，眼睛却一直在眨，想来是想暗示什么。” “或许他们是想让我们救甜甜……”说到这里，李大爷挥拳打了一下扶手，一脸后悔。 所有人看着他，不禁都沉默。 但即使当时知道又能怎么样，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谁都没办法对付凶残的怪物。 眸光微转，时秋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然后默默捏紧。 另一边，雨宁皱起眉头。南明伤口里残存有腐蚀的黏液，难以用清水洗干净，因此即便用了异能治疗效果也不是十分好。 还是需要专门的医疗设备。 两人商量，看来还是得去城北废车场，离开安全区再说。 可决定是做好了，南明却迟迟未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的原因。 她们只好等他醒来。 在等待时，坐在沙发上，时秋竟然觉得恍如隔世。 从在这个世界醒来开始，她就一直处于危机中，生存的压力逼迫人坚强，她尽量忽略恐惧的感受，让自己冷静，可现在突然停滞下来，那些细密的感受便涌上心头。 她想用手捂住脸，却发现手上都是血。 干涸的血，别人的血。 “擦擦吧。”就在她看着自己手心发呆时，旁边突然递来一块毛巾，抬头一看，是刘阿姨。 “……谢谢。”下意识道谢，时秋却没接。那块毛巾雪白干净，她不好意思拿。 “毛巾本来就是擦拭污渍用的，不必担心弄脏它。”刘阿姨温柔地笑着，亲自帮时秋擦脸，“我还准备了热茶和糕点，发生那么多事，你们肯定肚子饿了，待会儿吃点东西休息下。” 温热的毛巾，温柔的手，时秋抿了抿唇，竟有些想哭。 “你已经很勇敢了。”刘阿姨见状，安慰道，“我孙子有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整天调皮捣蛋到处惹祸，让我们担心……好了，擦干净了，看，多漂亮一张脸啊。” 刘阿姨笑着夸道，但看着看着，却又皱起眉。 “咦……我怎么觉得好像见过你？” 时秋谨记着雨宁的话，不敢暴露自己S中学生的身份，愣了愣只能含糊道。 “我近些年都没在日暮市，阿姨你可能认错了。” 刘阿姨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记忆，闻言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点点头。 快到傍晚，南明才悠悠转醒。确认了他的状态，三人决定立即出发去废车场。 但问到两位老人时，李大爷却不屑道：“我才不去，外面那么危险，要去你们自己去！” 三人面面相觑。雨宁温柔劝说道：“留在这里很危险，怪物只会越来越多。” “我们确实就不去了。”刘阿姨叹了口气，“我与老李跑也跑不动，就不拖累你们了。” 闻言，三人明白了，李大爷和刘阿姨并非不想离开，只是思及自己的情况，唯有放弃。 虽然这确实是摆在面前最现实的事实，可是为了预设的困难，就放任这些老人等死吗？ 更何况，这些老人还救过他们。 沉默了会儿，雨宁看看老两口，又看看受伤的南明，突然道：“李叔叔你有车吗？” 见众人疑惑望向自己，她解释：“李叔叔和阿姨不方便行动，南明也受伤，那这样不如开车前往，大家都可以一起走。” 时秋与南明对视一眼，点头赞成，只有老两口心有顾虑地没有说话。 “光靠走路的话，从这里到城北大约要三四个小时，如果路上遇到怪物那时间可能会更长。”南明也开口道，“所以不如用车减少一段路程，大家保存体力，也能更好应对。” 虽然知道这些说辞都是找出来的借口，但老两口还是对视了一眼。 对啊，谁想死呢，即便是已经到了这个岁数，还是希望能够活下去。 “……既然如此。”李大爷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那我们就跟你们一起走吧。” “不过除了车，我这里还有孙子之前留的东西，你们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李大爷说得很为难，三人还以为是什么，然而跟去一看，竟是一整面待组装的枪械。 不是，大爷，你孙子到底是干什么的？ 作为一名隐藏的兵器爱好者，南明很快组装好这些枪械。原本手无寸铁的三人，瞬间变得战斗力爆表。 简易教学了下，收拾了一些物资，五人就开车出发了。 开车的是雨宁，谁也没想到平常看起来温柔娴静的她，摸到方向盘却像变了一个人，直接把一张普通汽车当做赛车在开。 不过承蒙这强悍的开车技术，路上有些反应不及的怪物都被她甩开了，其余的加上几人炮火轰击，路途倒也算顺利。 大约晚上九点，众人就到了城边。 时间还有些余裕，大家商量了下决定先休整一番，于是便前往最近的商业街。 这条商业街当初是整个城市的著名打卡点之一，每到节假日就人山人海。 然而现在已经废弃了，绿植野蛮生长，地上满是施工废料。 时秋看着看着，突然有一丝难过。 她记得这个地方，因为是与校痞男C学弟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天下着雨，他骑着机车从郊外进城，在转弯时溅了她一身水。 但这其实也不能怪他，毕竟是自己按照系统的指示强行“偶遇”，来开启攻略支线。 想起当时男C那张娃娃脸上的诧异表情，时秋忍不住想笑，可是抬头看见当初相遇的地方已经一片荒芜，笑意又消失在嘴角。 车慢慢开，在寂静的夜里如同一只孤鲸，朝着不知名的远方游曳。 正当大家都习惯了这黑与静，一阵缥缈的哭声，从前方路尽头传来。 众人一愣，雨宁立即踩了刹车，想了想后，关了大灯，慢慢将车转入旁边小巷。 车上有老人伤员，他们不能冒险。 哭声随着风飘来，越来越近，仔细一听，好像是个小孩的声音。 “这……”刘阿姨皱眉，不确定地问旁边的李大爷：“怎么听起来像甜甜的声音？” 但这怎么可能呢，即便甜甜在怪物袭击时存活下来，她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 “不行，我去看看。”李大爷之前便心存愧疚，现下说什么都要一探究竟。 闻言，时秋看向正在给枪上膛的李大爷，挣扎片刻后，说道“我跟你去。” 众人诧异转头，只见小姑娘却一脸坚定。 她不怕怪物吗？不，当然怕，没有哪个普通人不畏惧那些可怖的存在，可其他人在这样的状况下依旧可以伸出援救之手，而自己现在明明拥有了武器，那还选择罔顾生命吗？ 她做不到。 “好，那我们在后面支援。”南明飞快思索了下，道，“你们小心。” 时秋点点头，与李大爷一起下了车。不过虽然如此，两人还是谨慎地先贴着墙缝观察。 只见两侧商铺紧闭着门扉，破损的传单随风而飞，宽阔的柏油路上，月光安静铺洒。 有人。 前方马路中间，走着一团小小的身影，哭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甜甜！”李大爷仔细辨认，发觉真是那个熟悉的邻居家的小孩，不禁脱口而出。 虽然他声音很小，但周围太过安静，还是被小女孩听到，只见她抬起头，迷茫问。 “李爷爷？” 竟然是活人。时秋愣了一下，而那边小女孩似乎在找人，可往前走了几步又莫名摔倒。 李大爷心疼极了，身体一动就想过去，但才走了一步，就被拉住。 时秋看着前方，皱起眉。她的直觉在预警，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可难道不救这个小女孩吗？ 沉思间，她看着那个小女孩，只见她趴在树的阴影下，身上的连衣裙看不出颜色，脖子上还有个看起来很奇怪的围兜，一张脸黑黑的，只有眼泪划过的几条白痕。 确实是个活人。时秋抿唇打量了下周围，然后对焦急不已的李大爷道。 “李爷爷，你先回去，我去接甜甜。” “可是……”李明自己也觉得事情不简单，可这趟本是他执意要来，怎么能让别人冒险。 “我跑得快，如果有不对，也能很快撤回来。”时秋道，“你让雨宁准备好接应我们。” 李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颓然闭上。点了点头，他拍拍时秋的手臂。 “小心。” 时秋点了点头，在李明回去时，转身又看了一眼周围。大街很安静，只有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说奇怪，也没有很奇怪。 光用眼睛似乎看不出什么名堂，既然这样不如速战速决。 将枪上好膛，她迅速靠近小女孩，然而还没摸到她，后者却像有感应般转过身。 “姐姐也是想带甜甜走吗？” 没有任何欣喜，甚至没有任何惊讶，小女孩睁着一双乌沉沉的大眼睛，平静地看着她。 这诡异的态度。一瞬间，时秋心都凉了。 “然后又咻地消失不见？”甜甜又开口，并展开双手夸张地用肢体模拟着她的想象。 “……”看着恢复成正常小孩模样的小女孩，时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不过，什么叫“也”？还有“消失不见”？ 脑中有什么闪过，快得来不及抓住，就在这时，有什么轻飘飘地拂过头顶。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下意识躲开，而在离开原地的刹那，有一股凉风吹来。 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风，感觉就像，有什么飞快扫过耳边。 站定后，她飞快抬头，然而仅仅一眼，就蓦地睁大眼睛。 一双脚……不，是很多双脚，从头顶上方垂落下来，像许愿树上的签牌一样，摇晃着。 沿着这些脚，再往深处看，只见漆黑的树冠之中，一张张干扁的脸正瞪大眼睛看着她们。 “走……” 极度震惊，这时，一道轻之又轻的呢语飘进耳朵，强硬地拉回了意识。 时秋后退两步，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离得极近的女人，用一双几乎爆出眼眶的眼睛盯着甜甜，嘴唇嗫嚅着。 “妈妈？” 甜甜突然出声，紧接着到处张望：“是妈妈的声音。” 找不到人，她又转身抓住时秋的衣摆，祈求道：“大姐姐能帮甜甜找找妈妈吗？是甜甜不听话拿下了眼罩，可甜甜就想看一眼妈妈，不想妈妈不见。” 时秋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小姑娘，再看了看她系在脖子上的“眼罩”，脑中零星的碎片突然连接，串联所有一切。 那个眼罩，其实是女人撕下的裙摆，甜甜的爸爸恐怕在最初的袭击中就已遇难，而她的妈妈——也就是这个女人甄林林，不愿意让她目睹这人间地狱般的惨状，于是留下了最后的温柔，只希望她能懵懂地逃离这里。 但可惜，甜甜也没能逃脱，且怪物故意留着甄林林一口气，用来控制甜甜。毕竟在深夜的街道上，一个小女孩哭哭啼啼地找妈妈，能让很多人于心不忍。 然而这却是诱饵，如同深海里的鮟鱇，吸引，然后再吞噬。 这些想法掠过脑中不过几秒，下一瞬，她就听到尖锐的破空之声，紧接着数道黑影自上方阴影处疾射而下。 时秋下意识抱着甜甜向旁边一躲，两人重重摔倒在地。就在同时，几道沉闷的声音响起，刚才她们所在的地方竟然漫起些微的烟尘。 心有余悸。时秋朝那边仔细看，袭击她们的竟然是一条条婴儿手臂粗细的肉条，此时此刻钉在地上粉红色的肉瘤还在缓慢蠕动。 “走……”甄林林的声音又隐隐约约在空中飘荡。 “……”看着甄林林的脸，时秋内心五味杂陈，她至死都希望女儿能逃离，结果天真的甜甜却误解了，以为听话“跟着走”就能找到妈妈，反而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怪物诱捕的工具。 心中有些难过。然而这时，怪物开始动了。 两侧的树木开始交错缠绕，粗糙的树皮开裂，逐渐露出底下搏动着的柔软的肉条，而被吸干的人的旁边也坠下一颗红色灯泡状的东西，如同地狱的果实般明灭闪烁。 甜甜的妈妈也被拉了回去。似乎感应到什么，小女孩挣扎着向后看，却被按住了脑袋。 随着怪物逐渐聚合成完全体，粗壮的主躯干逐渐凸显出一块半透明的薄膜，里面似乎有东西在挣扎，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坚韧的束缚。 “甜甜。”时秋看着，突然叫了一声小女孩的名字。 “……大姐姐？”甜甜刚开始还不解地挣扎，现在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安静下来。 “等下我放下你，你就往前跑，不要回头，不然你妈妈就不要你了。” 话罢，她感觉抱住脖子的小手紧了紧，甜甜小声用哭腔说：“之前爸爸也是这么说的。” “那就再信一次。” 小姑娘沉默了会儿，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