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第1章 第一章 一、幸运 女神高居云上，命天使看顾人间。天使会寻找美好之人，替沉眠的女神予以赞美，并将他们的故事刻在碑书上，待到女神苏醒时将其一一赞颂。教廷是女神于人间的代行者，追随着女神的指引，维护世间，净化恶魔。 这次的故事是一个令人遗憾的故事。 国王和王后相互扶持， 剑士与愚者追随国王征战沙场， 教主与智者携手王后共创安泰。 死神桓在国王和王后之间， 拿走一人性命共赴虚无。 第六纪元三百一十八年，今年的春天异常潮湿闷热，树木垂枝压叶，空气粘稠沉闷，身体掉入了淤泥，难以活动。 每座城市都有繁华与污垢，埃塞城也不例外。在整洁的商业区边缘，生活着一群肮脏、破败、狡猾的流浪汉，他们似豺狼守候，等待着富人施舍，却也不敢跨过分界线一步。 倾盆大雨突如其来，蛮不讲理地让人为它避让。 奥西莫坐在饮品店窗边，看着雨水冲刷分界线外的肮脏街道，那里正在上演一场闹剧。五个流浪小孩围殴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承受着殴打，蜷缩身体护着怀里面包。那面包是此前奥西莫命管家约翰丢在地上，吸引流浪汉争夺的面包，奥西莫喜欢看乐子。 迪莉娅紧紧护住怀中靠速度抢来的面包，这群围殴她的人已经抢走她许多东西了，再不进食她就真的要死去深渊了。 谩骂声、不停带来疼痛的拳脚、不停晃动的人影和冰凉的雨水混杂着，压迫迪莉娅的感官。迪莉娅庆幸他们是挨饿的小孩而不是流浪汉，不然她现在就要去深渊了。深渊可真是喜爱她，萦绕着她这么久。 雨的蛮横让闹剧提前结束，那群小孩停止了殴打，独留被打的孩子在地上不停抽搐。 “老爷，可否要回去了？”站在奥西莫身后的管家约翰弯腰询问。 “再等等。”奥西莫饶有兴趣的说着，“这个小孩挺聪明，抢面包的时候那一手疾跑和翻滚卸力很巧妙。” 奥西莫说完那小孩正好摇摇晃晃站起来，小孩一瘸一拐走着，很快就消失不见。 “这是怕那群人返回，快速躲起来了。约翰，叫乔去试试那个小孩的剑术天赋。记住，我要天才，垃圾可不配我养。”奥西莫自始至终未曾离开商业区，自始至终都冷漠看戏，测试天赋也不过是一是兴起。 第二日，乔·修斯顿安穿着普通衣服，缓缓穿过埃塞城商业区与贫民窟分界线，他可真不想去那个垃圾场。 即使前一刻才下过一场雨，贫民窟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腐烂垃圾和污水的气味，脚下泥泞地面让他不得不放慢速度。街道两旁是破败的木板房，木制屋顶破破烂烂，残留的雨水顺着裂缝滴落，发出沉闷声响。偶尔有几个瘦骨嶙峋的人抬头看，目露凶光。乔握着腰间的剑晃了晃，以示威胁。 乔眉头紧锁，这让他想起了还未被前任修斯顿安上家主收养时的日子。他并不喜欢这种地方，肮脏、混乱，充满绝望。但奥西莫老爷的命令从来不容置疑，推脱只会让老爷暗中不虞。罢了，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寻个乐子。 乔走到一群打牌男人身边，询问他们是否知道一个大概**岁的黑发女孩。 那些男人漫不经心地抬头，有人在看到乔的剑时直了直身子，“没有这么大的女孩，是女孩的话早就被卖出去了。” “我记得倒是有一个，那个像狼崽子一样的恶犬。” “这倒是，我都忘了她还是个女的了。”这些人相视哄笑。 乔问得地址后给了那群人四个铜币，男人们瞬间变得谄媚，绽放笑容。 乔沿着狭窄巷子前行，耳边传来低沉的咒骂声和哭泣声。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蜷缩在墙角，不停地看他又移开视线。乔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向前，他们构不成威胁。 终于，他在一处倒塌的房屋前停下。倒塌的房屋形成了一个拱形结构，倒塌时在最上方还算完整的屋顶渐渐腐朽，但还庇护着愿意在乎它的生灵。 乔看见一个小洞，成年人过不去，但小孩的话还算轻松。乔从小洞向里面看去，疑惑真的会有人在这里面居住吗，那群家伙不会是唬他吧。 突然间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和他对视，那眼中凶光让乔握紧了手中剑柄。 废墟内部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腐烂木头的气息。迪莉娅在黑暗废墟中将身体拱起，双手触地，双腿屈起随时准备发力。而在迪莉娅身下是杂乱的布匹，其中一件是破旧斗篷，斗篷因起身滑落只盖住了屈起的脚，而斗篷上沾满了泥污和血迹。 乔借透过废墟罅隙的光看见，迪莉娅脸上有几处淤青，嘴角带着干涸血迹，显然不久前刚经历过一场激烈争斗。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身体因寒冷微微颤抖。 “你昨天是不是从五个还是四个小孩手里抢下了一块面包？”乔不耐烦问。 迪莉娅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他，手指用力扣住地面，似乎随时准备逃跑或攻击。 乔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面包丢进去，他最知道这些人需要什么了，“女孩，我是修斯顿安家族的修士，奥西莫老爷看中了你，让我来看看你是否值得培养。若是你能通过我的考验，就可以离开这里，并且有免费的吃食。” 迪莉娅不为所动，静静看着乔。 乔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在这样环境下独自生活的女孩，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但老爷的命令总得完成，他得让这女孩愿意接受他的考验。好在他也来自底层，最是知道这些家伙想要什么，只是需要花些时间。 雨又开始下了，冰冷的雨滴打在乔脸上。他眯眼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这个女孩会给修斯顿安家族带来什么。 后来，贫民窟都嫉妒着一个好运女，流□□迪莉娅偶然被修斯顿安修士长发现天赋，那修士老爷心善，不愿女孩的天赋被埋没，将其推荐给家主奥西莫·修斯顿安老爷。奥西莫老爷爱才，十分高兴，毫不嫌弃女孩出生，将其收为预备修士进行训练。 但谁知这迪莉娅竟如此好运，被奥西莫老爷收为养女，成了贵族。只用了两个月就从一个流浪孤儿变为了人人羡慕的贵族小姐，不少流浪汉悔不当初，怎的不与那孤僻女孩提前打好关系，望她念着旧情换来些许富贵。 乌云压天，雷雨交加，不是夜晚却要比真实夜晚还要黑暗。 修斯顿安庄园中矗立着一栋外观朴实的别墅，走到城堡内部才发现室内装饰之奢侈。修斯顿安伯爵奥西莫老爷，他来整顿整顿修斯顿安在埃塞城的产业，随便带着他最小的三个子女来到老宅度假。 别墅大厅坐着两位小姐和一位少爷，女仆长简则安静站在角落。 约翰推开门侍立，奥西莫紧接着进入大厅，由约翰服侍他脱下大衣。迪莉娅则亦步亦趋跟在奥西莫身后进入。 奥西莫进门后，分别坐在三个沙发上等待的子女都立马站身行礼，待到奥西莫坐下三人才坐下。 这三个子女分别是十四岁的维尔拉，十一岁的米丽，九岁的菲利克斯。 “父亲！您当真要收养这个乞儿？真是……看看她那寒碜样，脏死了！”米丽用手帕轻掩口鼻，高贵优雅。 “米丽，贵女不应大吼大叫，我记得礼仪老师会教这个。”奥西莫严肃训诫着米丽。 “是，父亲。我有些乏了，请父亲和这位‘天才剑士’可以原谅我的失礼，我先离开了。愿您有个美好的夜晚。”米丽微微俯身行礼。 “同愿。”奥西莫点点头。 米丽得到首肯，立马转身朝二楼卧室走去，转身时刻意扫了迪莉娅一眼，满含轻蔑。 奥西莫吩在旁咐恭敬的简，“带她去清洗一下，这身衣服不适合修斯顿安家的人。约翰应当叫你提前准备了换洗衣物。” “是，老爷。”简领着迪莉娅离开大厅。 “父亲，刚刚那个东西是我的新玩具吗？”窝在沙发上把玩杯子，漫不经心的矜贵男孩出声。 “不，她会是你的姐姐，别将她当仆人。” “好的，好的，父亲。”菲利克斯漫不经心站起来，赖赖伸了个懒腰，“既然人已经见到了，那我就回卧室。” 奥西莫点头后，菲利克斯转身就走。 “维尔拉，余下这几天由你负责教导那个女孩，让她学会基本的日常礼仪。嗯，也可以和她培养培养感情，以后也算是个倚靠。”奥西莫不等一直端坐在沙发上的女儿回话，径直往书房走去。 “是，父亲。”维尔拉将静静看着的眼敛下，向远去的奥西莫回复，即使他可能听不见。 奥西莫突然停下脚步朗声，“我记得你今年十五岁了对吧。” “明年春天将会是十五岁。” “差不多。你也该调教属于自己的亲仆了，明天去城里挑个人回来。” “父亲，这儿临近王城，少有走投无路的良家女子和贵族家用奴隶。” “最近水患爆发，不少难民向王城涌去，总会有人在这里停顿的。真是可笑，他们的命不值几个钱还渴望有人救。” “是，父亲。”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连带烛火也摇摆不定，约翰跟随奥西莫离开处理事务。 维尔拉坐在只剩她的客厅中，突然被寒冷席卷。她凝望窗外，暴雨正无情地冲刷窗户，她口中呢喃，“在您眼中，我又值几个钱呢。”随即嗤笑一声，“早该习惯了，没有妈妈的您，就是一个纯粹的商人。” “维尔拉小姐，时候不早了，不知您是否要就寝。”负责小姐们日常起居的仆人珍妮来到维尔拉身边，躬身问着。 “确实不早了。可以将那女孩带来给我看看吗？” 一会儿后，维尔拉面前出现一个头发微干还冒着热气，干净又拘谨的女孩。小孩安静得惹人怜爱，让维尔拉想起米丽小时候。 维尔拉笑着将迪莉亚拉近，轻声安抚，“明天我将教导你一些礼仪，也带你熟悉一下这个家。请问如此可爱的小仙女，可以将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迪莉娅。”迪莉娅声如私语，她还不太会处理来自他人的示好，这个世界开始对她友善也不过一个半月左右。 “迪莉娅是吗？”维尔拉不太确定，看迪莉娅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很好听呢，你叫我维尔拉姐姐便好。现在迪莉娅闻起来香香的呢。” 维尔拉站起身，仪态尽显优雅。维尔拉扫过迪莉娅才洗净的黑色卷毛，用手指顺着发丝浅疏几下，才发现迪莉娅的头发是暗红色。 维尔拉感觉到小女孩的僵硬，不禁失笑，“你的头发很柔软顺滑哦，愿你有个美好的夜晚。”迪莉娅并未说话，维尔拉微笑提醒，“这个时候需要回答‘同愿’哦。” 维尔拉挺喜欢迪莉娅，迪莉娅就简直是戳一下喵一下的谨慎长毛小猫，希望迪莉娅不会像米丽那样改变吧。 “同愿。” 维尔拉微微点头，让简领着迪莉娅去为她提前准备的房间。维尔拉捕捉到迪莉娅隐秘的回头，微笑投以疑惑眼神。迪莉娅在两人对上视线后立马扭头，有那么一瞬不自在。 维尔拉在迪莉娅离开后嘴角落下眼帘低垂，温柔的眼眸失了聚焦点，呆呆地看着飘忽的烛火。‘好难过，好痛苦，谁来救救我！’ 维尔拉失笑摇了摇头，将杂念甩出挂上微笑，起身准备就寝。她得帮迪莉娅改一改性格，如此可爱会在这个家中吃亏的啊。 迪莉娅房里只剩迪莉娅一个人了，她躺在柔软床上被困意攻击，强撑在迷糊中皱眉思索。 她从小流浪，不知父不知母，见识体验过最底层的阴暗与腌臜。她在最混乱的地方独自活下来，还至今手脚齐全，并非受女神的救赎，而是她依靠自己侥幸活着。当你拼命时旁人总要畏惧你几分。 她今天对这个“家”有了大致理解。奥西莫看中了她的剑术天赋，只要她剑术优秀，奥西莫便不会放弃她，但若想过得更好就要靠自己争取。菲利克斯压根就瞧不起她，认为她可以随意戏弄。米丽只是单纯瞧不上她，厌弃她。 唯有维尔拉善待她，貌似还有一些廉价的同情？ 她观察过她现在的容貌，讨喜又可怜。她应当在维尔拉前刻意展露可怜与脆弱，获得维尔拉的抚照。维尔拉就算是装的也会装的像样，短期来说对她有利。 维尔拉喜欢她，也很温柔，有点太热情。想不明白，维尔拉如此美丽、优雅，为什么会对她这个低贱的人包有好感……应该是还没显露出来。 维尔拉为什么要安慰她很干净，在乎她的感受？活下去就可以了，其他一切都可以抛却。 维尔拉，喜欢，活下去…抛却一切，维尔拉，活着…… 迪莉娅睡着了…… 第2章 第二章 二、依靠 第二日清晨，维尔拉坐上马车随着颠簸去往埃塞城内。 埃塞城临近王城，受王城影响相较其他地区更繁华安宁。但即便如埃塞城，路旁也不时可见衣衫褴褛的人。 维尔拉不能帮助这些人，因为父亲已经警告过她两次，若有第三次，那就不再是警告了。他说，修斯顿安主要经营王城地区权势，埃塞城只是额外，不必惺惺作态佯装好心。在这里经营善良，王城没人会知道。 昨晚下了整夜薄雨，乌云已经不见踪迹。澄澈的蓝肆意渲染天空，温暖阳光随意洒在悬空水珠，一切都是清新惬意。 马夫波利将马车停稳，维尔拉依着简的搀扶缓缓走下马车。 维尔拉身着简单蓝色褶皱连衣裙，头戴麻色宽檐礼帽，铂金卷发由蓝色碎花发绳微微挽起。一眼瞧去，便是今日清晨的具象化。 群摆晃动是蓝天，发丝微动是暖阳，丝丝碎发在额前晃动，碧绿眼睛里眼波流转，波光粼粼。白净脸上点上两坨健康粉红，殷红的唇若能微微一笑，不知多少毛头小子的脸会一片绯红。 修斯顿安每年春天都会来埃塞城住上一段时日，偶尔也会参加埃塞城内的贵族宴会。已有不少人为维尔拉心动，但奥西莫伯爵从未正眼瞧埃塞城的贵族，更不必说维尔拉拥有着鲜花般的美貌，她的选择绝不可能拘泥于埃塞城。 维尔拉眼神扫过衣衫褴褛的人们，终究没忍住微微抬头，向天空长舒一口气。 “维尔拉小姐，不必为他们伤神。这是女神给予他们的磨难，是他们的命运。”简在一旁宽慰，而后她直了直腰，“他们并没有价值。” “我知晓，只是…罢了，我们走吧。”维尔拉不再看向道路两边，挺腰抬头。她得是端庄的贵族小姐，会嫁给一个贵族男子，不必和普通平民，更不准和低贱奴仆有交情。这是她的出身，亦是她的命运。 父亲的教诲不容质疑！ 维尔拉靠近着简又远离着简。 简在奥西莫成婚前就跟在奥西莫身边，她因能力出众且深得奥西莫脾性，一路从最低等洒洗奴隶，成为如今的副管家和女仆长。 简对于贵族十分尊敬，态度礼节挑不出一丝错误，但对于平民与奴隶却蔑视到苛刻。曾经有个女仆偷了米丽一幅珍珠耳环，被简发现后她亲手打断了那女仆双手，将女仆丢到贫民窟，任人蹉跎。 简陪伴着年轻一代修斯顿安成长，鞠躬尽粹。她从未想过结婚，奥西莫及其子女是简的主人，是简一生要侍奉的存在，也是一生喜爱的存在。 简没有结婚自然没有孩子，奥西莫子女都是在简的看顾下长大，她私以为他们就是她的孩子。她私底对孩子们十分喜爱维护，但她不敢现露。因为这是对主人家不敬，她只敢偷偷满足孩子们一些不被允许的喜好。 简会偷偷给米丽准备额外小蛋糕，会帮助犯错的菲利克斯遮掩，也会在维尔拉礼仪课出错时私下约谈礼仪老师，让她不要拿这事烦奥西莫老爷。 简领着维尔拉来到贩卖奴隶的区域，这里异常热闹。 今年春天发生了水患，这场水患导致许多平民家破人亡、无家可归，被迫为奴为仆的人也急速增加。埃塞城多了很多来此贩卖奴隶的商人，让奴隶市场变得拥挤吵闹，也不知繁华城邦会是何种盛况。 奥西莫子女曾被其父亲教导说，遇到大灾难时，奴隶会更多也会更便宜，此时购买大批量奴隶是再划算不过。 席勒帝国承认奴隶存在，并将奴隶分为了公共奴隶和私人奴隶。公共奴隶属于帝国，为席勒帝国或社会团体提供公共服务；私人奴隶则属于奴隶主个人，为主人提供各种劳动与服务。 私人奴隶又分为家内奴隶、农业奴隶和竞技奴隶。 家内奴隶是与主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被分配用于服务主人日常起居、承担主人家务、为主人处理私人事务，完全或较少、低强度从事物质生产的奴隶。 农业奴隶则一般被分配到庄园或农场，主要承担大量农业劳动或物质生产。 而竞技奴隶则一般被分配到到竞技场或斗兽场，主要用于竞技或斗争，供人们赌博取乐。 维尔拉被一个吊梢眼的奴隶商不停打量，而后他很是满意眯眼皱起微笑，这位小姐的气度和服饰可不一般呐！ 这个奴隶商热情凑到维尔拉面前，他穿着整洁，微微弓腰笑得市侩。手上戒指镶了珠宝，不自觉交握双手揉搓。他因卖力讨好维尔拉笑得很灿烂，让只是略微泡肿的眼睛几乎看不见。 “请问这位小姐想要购买哪款奴隶啊？我们有很会伺候人的家内奴隶，和吃苦耐劳的农业奴隶。若您想要竞技奴隶，我也可以给您搞来。不过嘛，就是可能要稍等一些时日，但品质绝对上佳。” “家内奴隶，女性，不超过十八岁。”维尔拉迅速提出要求，她少有接触外人也不太适应谄媚。 “好嘞，还请小姐随我往这边来。”商人将腰压得更低，用左手指引，模仿的贵族礼节不伦不类。 维尔拉被引到较为干净的地方，笼内的奴隶们都直接坐在地上，脖子上套着防止他们逃跑的绳子。 “您看这些如何？尤其是这个和这个，您别看这两个年龄小，都是有过伺候人经验的。”商贩抓住拴在笼子上的绳子用力提起，让她们被迫站起来。一个少女因这突如其来的拉扯踉跄，撞在笼子栏杆上。 维尔拉并未说话，笼内与她年龄相差不大的少女们，怯懦佝偻着她们瘦削的身躯，低下的头是对什么的臣服？笼外的世界是否真的自由？ “这个几岁？”简见维尔拉并未做出选择，以为她不知道怎么选。她弯下腰陡然捡起一条绳子用力一拉，让被套住的少女不得不向简跌倒。 “这个啊，才十六岁正年轻哩。之前在一富人家伺候过人，那家富人受了水患急需钱财，这个就被我买下了。您别看她年纪小，伺候人是很会的，那家富人当初可不舍了。会伺候人年纪还小好教训，这要不是您来，我真不舍得买。” “小姐，你看这个如何。” “就她了吧，我一直相信你的眼光。”维尔拉挂起模板化的微笑，点头回应简。 被选中的少女胆怯抬头，快速看了眼买下她的小姐。隔着乱糟糟的头发看不真切，但应当是教廷描述的天使。 聪明的商人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他将价格抬了一倍，企图蒙蔽不懂市场的大家族人物。 简自然知道商贩意图，她垂眼藐了眼少女，这个奴仆样貌身形不错，以后或许可以为小姐遮挡一些骚扰。小姐一向不喜欢这些地方，早点回去也好。简也就没争执，领着少女走了。 马车再次恢复颠簸，载着它的主人回到它出发的地方。 维尔拉同简坐在车厢内，少女同赶马夫波利在鞍座。 “小姐，给那个奴仆取个名字吧。”简在车厢内出声。 “她之前的名字不可以吗？” “不可以。” “叫瑞莎吧，我希望她会变得更加美好。” 维尔拉在下午两三时左右回到乡下庄园，简将少女带走，这一段时间将由珍妮教导少女家族规矩和维尔拉的习惯喜好。 维尔拉一进大门就脱下遮阳帽，交给上前服侍的女仆莎拉。维尔拉走到沙发坐下，她有些累了想要休息。 维尔拉将上半身搭在沙发扶手上，头枕手臂闭上眼，整个人慢慢放松。无数杂乱思绪被维尔拉理清，一点一点收拾丢掉。她喜欢这样来获得片刻宁静与安详，这是受伤小兽在独自舔舐伤口。 维尔拉收拾好自己闭眼舒展身体，不由想到迪莉娅。 维尔拉从约翰那里得知：迪莉娅从小在贫民窟长大，偶然被父亲发现她的剑术天赋极好，而后被乔带入修士团训练。 人人都赞父亲爱惜天才，看重迪莉娅将其收为养女。维尔拉却知道，父亲不过是想效仿爷爷，为家族培养一位强大而忠诚的修士，就像被祖父收养的乔一样。 维尔拉睁眼就看见在她对角坐着的迪莉娅，有些惊诧，“午安，迪莉娅。” 迪莉娅听到维尔拉问候，转头看向维尔拉笑得眼眸弯弯，“午安维尔拉小姐。” “叫我维尔拉姐姐就好。” “嗯……我不好意思。”迪莉娅顶着蓬松的暗红卷毛刻意歪头，小脸瘦削却明媚，夹着些许羞涩。 维尔拉不禁泛起点点无奈和宠溺，迪莉娅现在好似活泼乖巧的幼猫。她来到迪莉娅身旁，发现迪莉娅只是看起来瘦弱，她手臂处有着代表力量又不失美感的薄肌，许是在修士团时养起来的。 “怎么在这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等您。” “为什么要等我呢？” “因为有点迷茫和害怕，想找您来依靠。” 维尔拉被如此直白的话打的措手不及，笑出了声，“我怎么感觉你不害怕呢？”她用手轻抚开迪莉娅脸上的发丝，许下让人安心的承诺，“不用找借口，你想找我，我随时欢迎。当然，如果以后你真的感到害怕了，也可以来找我，我会替你想办法。” “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哦！” 迪莉娅今天特意等待维尔拉，主动释放友好，维尔拉也愿意同她拉进关系。迪莉娅收到了纯粹善意，并感到荒谬和胆怯。她忍着内心奇怪，不停眨着眼睛，小声拘谨唤了一声姐姐。 维尔拉微微瞪大眼，她久违地，再次有了当姐姐的快乐。她看着迪莉娅乱蓬蓬的头发，眼神更加柔和，“没人给你梳发吗？” “不都是自己梳头吗？。” “你可以让别人给你梳发的。我叫珍妮帮你梳发，如何？” “不要，今天她给我梳头，我不喜欢就跑掉了。” “那莎拉呢？” “不要，谁来都很别扭。”迪莉娅抓了抓头发。 “那我帮你梳头？” “是姐姐的话当然可以啦！” 维尔拉立即想同迪莉娅更加亲近了，迪莉娅一定有让人爱上她的术法！她其实猜得到迪莉娅的一些小心思，迪莉娅也懂得如何惹她怜爱。那么只要迪莉娅不背叛她，她就愿意当个好姐姐。 维尔拉将迪莉娅的头发仔细编织，但因为是第一次极不熟练也不敢用力，让麻花辫歪歪扭扭不堪入目。 维尔拉后来私下找到珍妮，让珍妮传授她如何编扎发。维尔拉还拜托简买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发带，她一定要让迪莉娅的头颅每天漂亮！ 第3章 第三章 三、日常 维尔拉为迪莉娅编好发后天色依旧尚早，维尔拉顺便在餐厅教导迪莉娅简单的用餐礼仪。维尔拉只示范一遍，迪莉娅就可以基本复刻，只有小部分动作不够规范，也缺乏些许美感。礼仪美感是维尔拉的强项，她会将迪莉娅培养出贵族气派。 维尔拉不停夸赞迪莉娅，绝不放过任何机会。 你只看一遍就会了，好聪明呀！这些餐具的使用方法你都没记住了，难道你是天才吗！使用步骤完全正确，你就是天才吧！ 迪莉娅被维尔拉的夸赞冲昏了头脑，面露难色，面红耳赤，错误也就不可避免了。 维尔拉瞧见迪莉娅脸颊微微泛红，反思自己今天是否教的太多，让迪莉娅脑袋不清醒了。 “一次错误说明不了什么的，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很棒了。一定是今天学太多了，怪我，没注意到你的状态。” 菲利克斯从二楼下来路过一楼大厅，看到了餐厅里。他斜倚楼梯，玩味凝视两人，手中把玩一把精致匕首。 菲利克斯去年生日时，奥西莫赠与了他这把匕首，这匕首镶嵌了九颗大小不一的暗红宝石。菲利克斯喜爱这把奢靡的匕首，他时常让人打磨匕首，让匕首永远保持锋利。 菲利克斯最爱用匕首划破犯错者的皮肤，剥下完整的一大块皮肤送给维尔拉。此前菲利克斯将血淋淋的皮肤精心装在礼盒，满脸愉悦送给维尔拉时，维尔拉认为她的幼弟更想在里面装上她的脸。 维尔拉余光瞄到菲利克斯，注意到匕首后放下扬起的嘴角，冷脸朝向菲利克斯，将迪莉娅护于身后。 菲利克斯已赏味了两人一会儿，维尔拉竟还愿意对“妹妹”温和？ 他不禁勾起嘴角，满含恶意，“为什么要对这个贱民上心，你不会真以为她值得信赖，可以保护你在这个家的安全吧？还有你，贱民，年纪小小就出来买了？还得是你们有天赋惹人怜爱……” “菲利克斯！”维尔拉回忆父亲发怒的姿态和语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刀叉碰撞发出脆响，“管好你的嘴巴，你也不想一周前贝拉被你玩死的消息传到父亲耳中吧！” 维尔拉本不想理会菲利克斯，导致矛盾激化。这家伙越有人理他他越是兴奋，而且维尔拉早已习惯了菲利克斯的言语挑衅，他也只敢嘴上冒犯她。但现在菲利克斯实属过分，她不允许菲利克斯羞辱迪莉娅。 菲利克斯眼神一凌，收起匕首身体前倾，“父亲绝对不会在意。” 维尔拉死死盯住菲利克斯，眼神戏虐着挑眉，“是吗？那又是谁在遮遮掩掩呢。” “可恶的贱人！你不过是仗着脸好看，可以勾引有权有钱的白痴罢了！”菲利克斯忽地勾唇嗤笑，对着维尔拉的脸轻佻比划匕首，“你说……我把你的脸剥下来收藏怎样？” “哦，看来你还没有吃够教训啊。那父亲不会放过你的，毕竟我这张脸将来的姿色，可是对父亲有用得紧。”维尔拉用手指缓缓划过脸颊，微微偏头，眼波流转间尽是温柔。这是她在这个家中立足的资本。 “呵，不过是个物件。”菲利克斯不得不承认维尔拉确实长得极美，同时，那张脸也非常适合收藏。 “你可没有资格评价我哦，你也不过是个长得像母亲，而被宠爱的物件哦。”维尔拉极尽温柔，满含宠爱。 菲利克斯咬牙怒锤楼梯扶手，怒气冲冲出了门去，不知去哪里撒气了。 维尔拉收敛笑容，冷漠注视菲利克斯远去。他步伐奇快，衣摆不停急促碰撞。迪莉娅则学着维尔拉冷脸，一起目送菲利克斯。 等菲利克斯彻底不见，迪莉娅学着菲利克斯疾走，然后不出声望着维尔拉。维尔拉同迪莉娅对视，不由率先笑了。她点点迪莉娅的鼻子，这个学人的促狭鬼。 维尔拉私下找过约翰，谈起迪莉娅被看上的原因。 他说，迪莉娅的剑术天赋毋庸置疑，同时迪莉娅也很决绝，双手练重剑练到手臂无法动弹，还强撑着轮换手练轻剑。只要给迪莉娅一个机会，她就可以攀登到最高处。但没有老爷降下福泽，迪莉娅绝对没有将来。 维尔拉并不同意这个观点，她走到迪莉娅身前蹲下，让迪莉娅俯视她。她轻抚迪莉娅的头，眉眼舒展眼尾下垂同迪莉娅对视，“你是天才，是毫无疑问的天才。现在的一切都是你靠自己得来，从来不是别人赠与。他们只是发现了你，而不是没有他们你就不行。” 迪莉娅眼眸睁大，瞳孔放大后紧缩，暗红眼睛里被人点亮繁星。迪莉娅不懂维尔拉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这么说，也不懂现在的感觉。她眼睛润润的，心里胀胀的。 迪莉娅也不懂得如何回应，只能拿起维尔拉之前拍桌子的手，用脸轻蹭。幼猫会在母猫受伤时，拿脸不停蹭母猫。这是她唯一知道的，可以表达关心的动作。 维尔拉疑惑迪莉娅怎么了，迪莉娅的眼睛突然充满神采，灵动可爱。维尔拉不懂就不去想，什么事都要搞明白那简直无法活着。她伸出另一只手抱住迪莉娅，“迪莉娅，好可爱！” 迪莉娅被维尔拉猛然拉进怀里，不自觉握紧维尔拉的手。迪莉娅被春日暖阳包围，她无处可逃，也不会有人想逃。 瑞莎来到修斯顿安庄园已经一周了。她在这一周里做着最低等仆人的活，诸如洗衣、扫尘、搬运之类。她同时得在珍妮空闲时，待在珍妮身边接受教导，记住家族规矩和维尔拉的作息、习惯和喜好。 这些蹉跎只是家族对于预备亲仆的小小考验，修斯顿安家族成员的亲仆，必须能力出众经得起折磨。不止这一周，接下来一年都将是考察期。在考察期内，瑞莎随时可能被放弃成为普通女仆。 清晨，珍妮带着瑞莎来到维尔拉卧室门前，瑞莎经过培训可以辅助珍妮侍候维尔拉了。珍妮先是轻敲门，“维尔拉小姐，我进来了？” 卧室内并没有动静。珍妮等待了一会儿后直接推门进入，瑞莎紧随其后。 瑞莎进入房内，还来不及看清床上维尔拉的情况，维尔拉已经抓住被子盖好头，只留下一个被子裹成的包在床上。这个包以粉色为底色，绣着繁复暗金花纹。 珍妮进入卧室就拉开墨绿白穗窗帘，而后就在床尾侍立，让晨光唤醒装睡的人。 床上的包依旧没有动静。 漫长的片刻后，那包开始缓慢蠕动起来，这蠕动是动一会儿，停一会儿。 维尔拉突然掀开被子，顶着凌乱的铂金头发坐起。她穿着的蕾丝吊带睡裙松松垮垮，迷糊间不停眨眼寻找珍妮，不知自己已在床沿。 “这是瑞莎吗？”维尔拉瞧见瑞莎，她的语气还带着才睡醒的翁声。 “是，小姐。你该起床了。”珍妮上前将睡裙理正。 “嗯——”尾音拉得很长，维尔拉坐着闭上了眼。 迪莉娅见维尔拉房门开着，就直接进来了，“早安姐姐，该梳头发啦！” 迪莉娅因要去训练场，比维尔拉早起。等迪莉娅穿好训练服，一切收拾妥当只剩下编发时，维尔拉也正好被珍妮唤醒。维尔拉已经全权接手了迪莉娅的束发事项。 “啊，哦，来坐下吧。哈——”维尔拉睁眼拍拍身边位置，小小伸了个懒腰。 屋内晨光披身，窗外雀鸟啼鸣。 迪莉娅到维尔拉面前，乖顺坐在床沿。 维尔拉跪坐在床，将迪莉娅的卷发一缕一缕理顺，分作三股编下，其中一股掺了条天蓝碎花发带。维尔拉用珍妮递来的天蓝发圈收尾，而后将辫子盘起用同款发带加固，特意让发带出现垂到脖颈的小尾巴。 维尔拉感受着迪莉娅沉稳的呼吸，迪莉娅感受着维尔拉轻柔的抚摸。两人沉默着，却又交融着，为彼此开启一日的美好。 维尔拉双手向前环住迪莉娅脖子，整个人靠在迪莉娅身上，“不想起床。把我打晕让我再睡会儿吧。” 迪莉娅双手搭在维尔拉手臂上，拿脸蹭蹭维尔拉，“可是姐姐的晨课老师已经开始吃早饭了。” “哎呀哎呀，好吧好吧。” “那我走了。” “身体要紧，不许随便加练。” “好啦知道啦。” 维尔拉起身，抓着迪莉娅肩膀捏了捏，放下手放迪莉娅离开。 瑞莎收到珍妮示意，上前侍奉维尔拉洗漱。洗漱完瑞莎接过珍妮昨天准备好的衣物，一件件协同维尔拉穿好。 珍妮为穿好衣物的维尔拉绾发，绾发这事瑞莎还在训练。珍妮为维尔拉绾好发离开，去服侍米丽起床。 瑞莎跟着维尔拉去餐厅。 菲利克斯正好遇上维尔拉，他此时将要离开餐厅去训练场修习剑术。他刻意嗤笑一声，等待维尔拉反击。 维尔拉无视菲利克斯，自顾自坐下开始用餐。菲利克斯无趣翻个白眼离开。米丽来到餐厅用餐时，维尔拉也正好结束，两人不看对方无言错开。 早餐结束后去往学室上课，瑞莎现在开始需要每周提前和家庭教师沟通，确定维尔拉这周课表。 维尔拉上午为知识课程，学习诸如美术、音乐和各类学科；下午则为技术课程，学习诸如礼仪、交际舞、骑射和管理家族事务。 水彩画在上周结束，今天要开始学习油画，但若想精进水彩画则需请有知名度的画师。 午餐时只有维尔拉、米丽和菲利克斯，奥西莫经常不在庄园用餐。训练场与庄园有一段距离，迪莉娅就在训练场吃饭。 一如既往秉承着无外人则食不言的家规，三人在沉默中结束午餐。等最后一人放下餐具，三人迅速各自起身离开。 饭后是午睡时间，瑞莎为维尔拉穿上睡衣。她等维尔拉躺好后拉上窗帘，关门离开。 珍妮在维尔拉房前等来瑞莎，向瑞莎示意跟上，她要向瑞莎交待维尔拉今天下午的行程和注意事项。 两时左右，珍妮和瑞莎在维尔拉卧室门前等待，不一会儿卧室内传来维尔拉呼唤珍妮的声音。珍妮敲门后推门进入，依旧是先拉开窗帘。瑞莎则服侍维尔拉穿衣，准备开始下午的课程。 今天下午为交际舞，明天则是可以去训练场的骑射，同时可以见见迪莉娅。 迪莉娅今天训练结束得早，就没主动加练直接回庄园，她准备给维尔拉一点惊喜。 迪莉娅回到庄园后立马去洗澡，她每次结束训练都浑身汗，姐姐会觉得难闻的。庄园一直备有热水，常服由珍妮早上就备好，还有必不可少的玫瑰香水。 迪莉娅洗好澡去客厅坐等维尔拉，维尔拉此时还在上课。 五时左右，维尔拉结束课程路过客厅。 “姐姐。”迪莉娅站起来呼唤，吸引维尔拉的注意。 维尔拉发现迪莉娅，一瞬扬起笑容进入客厅，“迪莉娅！今天提前回来怎么不来找我，课提前结束一两次父亲不会怪罪的。我今天学了交际舞，来陪我跳一段舞吧！” 维尔拉脚尖点地，转着圈三步做两步跃至迪莉娅身边。她纯白裙摆飞舞，跃动如白鸟。白鸟轻快牵起迪莉娅，想要跃向空旷大厅。 迪莉娅伙食好了后长得奇快，如今同维尔拉差不多高了。她轻轻回握维尔拉，被这只白鸟惊艳，脚步轻柔向前踱步，“可是姐姐，我不会跳舞啊。” 维尔拉就着迪莉娅的手旋转一圈，裙摆翩迁，扫过迪莉娅小腿后停下。 “等到回王城就好了，那时候你就有专属的家庭教师了。”维尔拉凑近迪莉娅闻了闻，“今天依旧是玫瑰香呢！” “姐姐说过很好闻。” “不但好闻，还非常适合迪莉娅！”热烈绽放，最现玫瑰本色。“我们去花园喝下午茶吧。” 维尔拉牵着迪莉娅轻快走了，瑞莎去吩咐厨房。 春日暖阳百花盛放，乘凉小亭各式甜点，欢声笑语肆无忌惮，双双佳人亲密无间。 若是一天就这样结束，那该多好。可是不行，还有无人能缺席的晚餐。 第4章 第四章 四、亲人 随着夕阳余晖洒在这座古老庄园上，晚餐时间悄然而至。庄园餐厅内的长桌摆满了精致银器，烛光在人们的脸庞上摇曳。 奥西莫坐主位，维尔拉和迪莉娅坐左侧，菲利克斯和米丽坐右侧。餐桌上寂静无声，只余刀叉轻触碗碟的声响。 维尔拉会在空闲时教导迪莉娅贵族的基本礼仪。维尔拉不厌其烦地研究幅度，确定适合迪莉娅后再让迪莉娅尝试。迪莉娅动作也由标准过渡到不同凡响，仿若她的举止从来如此。 奥西莫放下餐具后众人也迅速结束用餐，他等没人使用餐具后夸赞，“迪莉娅现在的举止优雅，进步很快。维尔拉教导的很不错，值得表扬。七天后回到王城，你们二人可以一人挑一件喜欢的珠宝。” “谢谢父亲。”维尔拉和迪莉娅同时出声答复。 奥西莫满意点头径直离开，而一周后他将启程返回王城。 回到王城后，迪莉娅需面对大哥科斯特，二姐艾米丽及三哥默文的审视。她也将正式加入家族修士团，开始正统剑术训练。 晚餐后不久，奥西莫通知众人在客厅聚集，他知道了贝拉死亡的事。 贝拉是今年奥西莫来到庄园后新买的奴仆之一，奥西莫发现此事是因为贝拉父亲。贝拉父亲久久收不到贝拉回信，找来了庄园，被约翰用钱请了回去。 菲利克斯一如既往将过错推卸，甩到维尔拉身上。他声称是维尔拉看不惯贝拉，还时常刁难贝拉，并且当时米丽也在。 米丽毫不犹豫承认菲利克斯是受维尔拉指使，她选择维护菲利克斯。 奥西莫眼中闪过失望，米丽有小聪明，但不够聪明。 面对米丽现在的指控，维尔拉没有丝毫意外。 迪莉娅见维尔拉不为所动，急切起身，“不可能是维尔拉姐姐！” 维尔拉扯着迪莉娅的手想让她坐下，迪莉娅皱眉看维尔拉不肯。维尔拉捏了捏迪莉娅的手，严肃摇摇头。迪莉娅不情不愿坐下，开始生闷气。维尔拉不禁觉得好笑，这倔强孩子。 奥西莫并未对迪莉娅发作什么，而是直接让菲利克斯去书房跪着，这次召集也不过是走个流程。 奥西莫面对菲利克斯对维尔拉的数次指控，由将信将疑调查，到现在直接让菲利克斯去书房跪着。虽然奴仆的命不值钱，但明面上也不能随意杀害，后事都处理不好自然该罚。 菲利克斯去书房前恶狠狠瞪了维尔拉一眼，虽然失了父亲信任，但他依旧执着于恶心维尔拉。 奥西莫也去了书房，他会给跪着的菲利克斯复盘哪一步不完美。 米丽阴沉着脸离开，菲利克斯每次被训，最后倒霉的都是她。 维尔拉脸朝门口用力皱皱两下，转头见迪莉娅沉思不解，笑着解释，“父亲不会相信他的，他这么做就是想恶心我。” 维尔拉戳戳迪莉娅脸颊，“倒是你，虽然我说过只要你剑术好，父亲就不会亏待你，也不必惧怕菲利克斯。但是！这般顶撞父亲不行的，父亲终究是主导者。” 迪莉娅皱着眉头，左歪一下脑袋，右歪一下脑袋，“菲利克斯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想让姐姐恶心？他果然脑子有病吧！” 维尔拉摸摸迪莉娅的头，“只是过去的一点小矛盾。” 米丽小时经常被菲利克斯欺负，每当这时她就会紧紧地抱住维尔拉的腰，哭诉着菲利克斯的可恶。因为这个家只有维尔拉会回应她，帮助她。那时她也最亲近维尔拉，有好玩的东西第一时间向维尔拉分享。 渐渐菲利克斯长大，他仗着父亲的宠爱肆意妄为。米丽不想再被菲利克斯欺负，她疏离了维尔拉，跟在菲利克斯身后。菲利克斯没有了打压的玩具，就将矛头转向了维尔拉。他经常对维尔拉恶语相向，米丽则什么都不敢说，什么也不会说。 维尔拉以为米丽只是不想被欺负，米丽终究还是会愿意亲近她，她愿意等待。 维尔拉有只养了近九年的黑猫——洛娜，洛娜是妈妈在维尔拉三岁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维尔拉当时才开始学字，为了给幼猫取个好的名字，她翻了很久词典，一个一个缠着问妈妈。她最后选择了洛娜，这是个很好很好的名字，洛娜一定可以因为这个名字永远幸运。 维尔拉准备着给洛娜过九岁生日时，洛娜失踪了。 米丽在维尔拉找猫时送来一个礼盒，她说，这是给洛娜的礼物。 维尔拉很高兴，这是米丽想和好的象征。她接过礼物，闻到里面浓郁的血腥气，应当是什么动物的生肉。难得米丽还记得洛娜爱吃生肉呢，只是这肉可能要清洗下。 米丽让维尔拉现在就拆开，维尔拉无奈拆礼盒，不想辜负米丽的期待。 可惜，礼盒里是不幸死去的洛娜。菲利克斯敲碎了洛娜全身骨头，抽筋剥皮，然后让米丽送给维尔拉。 维尔拉怒不可遏扇了米丽一巴掌，她气的浑身发抖，脸色涨红，“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洛娜一向很警惕其他人，除了愿意亲近我的人就是你。米丽·菲丽希娅·修斯顿安！” 盛怒后的是鬣狗般的悲伤，啃食着维尔拉的心脏。她的双眼被泪水模糊，攥着胸口心脏发紧，呼吸困难。妈妈，这一天我失去了两个亲人，一个我爱唤它洛娜，一个我爱称她妹妹。 维尔拉语气放缓，“你不再是我的妹妹了。告诉菲利克斯，我会回礼的。”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很好猜，盒子内血色的署名则揭晓了答案。 维尔拉越长大就越好看，父亲对她也越好。维尔拉知晓她的美貌是她在这个家的依仗，而依仗就是要拿来依靠的。 维尔拉让珍妮在菲利克斯修剪指甲后通知她，又故意在菲利克斯手上没有武器时激怒他。 菲利克斯果然怒不可遏，下狠手抓花了维尔拉的脸。 维尔拉计划成功后立马回到卧室，涂上事先准备好的伤药。同时让提前请来家庭医士哈里森，为她看看情况和如何治疗不留疤痕。 维尔拉在奥西莫回家进书房后，同哈里森一起到奥西莫面前。维尔拉指着脸上的伤疤，摆出可怜姿态，她说，“菲利克斯一直想要刮花我的脸，我现在害怕得连觉都不敢睡了。” “这伤疤会留痕迹吗？”奥西莫眯眼看向哈里斯。 哈里森收到维尔拉示意，他说，“差一点。小少爷当时应该非常用力，但还好小少爷指甲不长，造成伤害有限。只要维尔拉小姐接下来仔细养护，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若是长指甲或刀具划破皮肤，就完全没办法了。” “约翰，叫菲利克斯过来。”奥西莫皱起眉头。 片刻的等待。 “父亲，你叫我过来干什么？”菲利克斯欢快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但在见到维尔拉后立马跨下脸。 “跪下。” “父亲！” “我叫你跪下！” 菲利克斯憋屈跪下，他恶狠狠盯着维尔拉，绝对是这个贱人干的好事！ 奥西莫看见扇了菲利克斯一巴掌，让维尔拉和哈里森出去，约翰关上了书房的门。 维尔拉在书房外给了哈里森额外费用，这是她之前的许诺。 维尔拉让哈里森先离开，她则站在门口倾听书房内的动静。大致听到了你没有价值，基于我的宠爱，米丽无所谓，维尔拉价值比你高，认清地位之类的，同时里面传来许多碰撞的声响。 维尔拉赌对了，在父亲眼里，她的脸比菲利克斯的价值更高，现在看来还是高得多。维尔拉应当是高兴的，高兴得眼睛都湿润了。她离开书房，回到卧室关上门，扑在床上蜷缩身体小声抽噎。 妈妈死去的时候，“爸爸”也死去了，留下了“父亲”；洛娜死去的时候，“妹妹”也死去了，留下了“米丽”。艾米丽和科斯特不在乎我，默文厌弃我，我在这个“家”没有亲人了。妈妈，带我走好不好妈妈。 菲利克斯在那天后，骨折卧床不起三周有余。菲利克斯再次见到维尔拉时收敛了许多，但依旧嘴里没好话，必定会往维尔拉身上推卸错误。 米丽帮助菲利克斯的推卸，否则她将会受到菲利克斯的报复。米丽已经将唯一在意过她的维尔拉得罪死了，没有人愿意帮她了。 维尔拉将这件事挑挑拣拣讲述，略去她大部分的感受，简单陈述事实。 “姐姐不伤心，我来当姐姐的小猫。”迪莉娅急切。 维尔拉点点迪莉娅额头，巧笑弯弯的眼完美隐去点点水光，“我没伤心，因为我又有了一只暗红色小猫……”和一个亲人。 “可是姐姐刚才就有伤心！” “没有。” “就有！” “没有！你今天的字还没练呢，走吧。” “姐姐耍赖！” 距离睡觉时间还早，两人相伴去往学室。维尔拉看书，迪莉娅则练习维尔拉布置的练字任务。 “瑞莎，你识字吗？”维尔拉想起什么，抬头呼唤远远站着的瑞莎。 “并不。” “那我来教你吧！”维尔拉合上了书。 “小姐，哪有主人教仆人识字的。”瑞莎从未听过这类事。 “现在不就有了？”维尔拉不顾迪莉娅反对，抽走了迪莉娅用不上的纸笔，“你将是我的亲仆，我们会绝对信任对方。而且你越厉害，越能帮助我。” 维尔拉递出纸和笔，摇曳的烛火照亮了维尔拉碧绿眼眸，那碧绿的水中是温暖的火在跳动，“也因为我希望你识字，希望你变得更好。” 瑞莎被买走那天，听到了马车内小姐对她名字的讨论。车夫波利当时说，她很幸运。那时她不懂，本以为就此过去了，今天却击中了瑞莎心脏。 瑞莎不再迟疑，双手微颤接过了纸和笔。 第5章 第五章 五、教主 有人幸运，就有人不幸，残酷来自对比。 帝国最大河流莱杜河下游，是洪灾最严重的地区。在那里，洪流毫无阻碍地吞噬一切，留下绵延的哀伤和绝望。 教堂钟声不再悠扬，在空中沉重回荡。没有一座教堂不为之哀伤，没有一个□□不为之哀叹，没有一尊神像不被祈祷。 暂时收容灾民的一座教堂里，玛丽坐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她周围不断有人向女神表达感激，感激女神为他们提供了暂时的容身之所。他们向女神祈祷，祈祷灾难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玛丽被麻木裹挟，她质疑淹没了她，如果女神真实存在，那为何会让这样的灾难发生？如果女神愿意救赎，那为何从不现身？ 她的父母兄妹无一不是忠诚的信徒，每次祈祷都虔诚无比，将心剖开交给女神。但洪水肆虐时，将他们性命夺走时，他们的祈祷并未带来任何保护，反倒是一直不愿哀求的她活着。 人群开始骚动，玛丽侧耳倾听周围人的交谈，以期得到答案。 一旁的声音激动起来，他说，“是王城的教主，他们来帮助我们了！哦，女神在上，感谢您的救赎！” 玛丽电光火石间做下决定，并拼命向前挤。她见识了死亡的可怕，她要活下去，哪怕狼狈不堪。 玛丽挤到前排，在人影绰绰中看到一位身穿华服的慈祥老人。那老人被簇拥着，他应该就是教主。玛丽深吸气闭上眼，放声大喊，“愿我们都能得到女神的救助！” 人群停止骚动，寂静了刹那开始哄笑和窃窃私语。玛丽的周围被空出来，教主及其同行者都朝玛丽看去。她听到有人埋怨，“这小孩谁啊，一点也不虔诚。” 玛丽羞红了脸，想躲起来，想殴打之前的自己。 “是救赎，愿我们都能得到女神的救赎……”玛丽出声弥补，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她此刻只想快点离开，缩到没有人在意的角落。 “是的，是救赎，但救助也并非错误。女神永远愿意救助世人。少女，到我身前来。”教主微笑，春日阳光温的暖和煦不外如是。 玛丽赌对了，教主对她有了印象，但现在逃走还是前进？她低头一咬牙，快步走到教主身前。 教主蹲下身同玛丽平视，“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玛丽。”玛丽在那慈爱眼神下满身局促，左手大拇指不停扣着食指指尖。 “那么可爱的小玛丽……” “是救赎，我记得，是‘愿我们都能得到女神的救赎’。”玛丽打断教主，她无法忍受那长辈痛爱晚辈般慈爱的眼神。是的，她本不该遭受这一切，她本该无忧无虑长大。她的泪水迫不及待了，她要离开。 教主表情一顿微微惊讶，但很快再次恢复慈爱。他用宽厚的手掌抚摸玛丽杂乱的头，“是的，玛丽，是救赎。而我也祝你终会得到救赎。现在，可以请小玛丽离开了吗？” 玛丽点头，低头迅速跑开。她找到一个角落，双手抱膝将脸埋入膝间，她不想知道那人是不是教主了。她不确定老人是否看穿了她的算计，她也不确定是否做对了。 这一刻，她只想逃避，逃避这一切纷扰与不安。她想念父母，想念那些平静的日子。 教主目送玛丽离开，开始安抚人群，“教廷不会放弃你们，女神更不会放弃你们，愿你们也绝不要放弃自己。我们可以为逝去之人哀伤，但必须要为自己活着而努力！” “我们已经在东边搭起了暂时居所，那里有足够的食物和被褥，一会儿将会有□□带领你们前往。每个人都会活下去，每个人都应当活下去！让我们相互帮助相互扶持，女神会为我们骄傲！” “愿我们都能得到女神的救赎！” 教主高呼后结束讲话。 “愿我们都能得到女神的救赎！”所有人都一起重复这句话，激昂的声音回荡，扫除沉重振奋人心。人们开始展露笑容，有了希望就有了力气。 教主满意点头离开。他自然看穿了玛丽的心思，故意喊错祈祷词吸引位高者的注意，以期获得额外关照。玛丽应该只有十五六岁，希望现在开始培养还来得及。 愿意投身教廷的人都太单纯矜持了，主翼们虽然不反对他，但也不大乐意参与那种事。心机深沉，谎话连篇，他需要这样的人。希望玛丽可以通过他的考验，至于玛丽是否有成为……的资质还有待考量。还是得多搜罗一点这般人才啊，局限最是不可取。 教主私下吩咐他的费瑟亲信，“一会儿将玛丽带来单独见我。” 费瑟是通过了天使考验的人，是教廷正式□□。执事是在教廷修行，有机会成为费瑟的人，是教廷预备□□。费瑟和执事统称□□。 教主回到帝国最大的教堂圣殿时，王城的圣殿里多了一位微不足道的执事，她叫玛丽。 318年秋天，勾人心弦的秋天。 粮食已被收割，树叶开始枯黄。农民收获土地作物，贵族收割农民金钱。 金钱和闲散滋养快乐，贵族们呼朋唤友，参加各种聚会和狩猎。他们享受着这个季节独有的魅力，享受这个季节丰富的交际。 维尔拉却没有资格。她今年14岁，而贵女要到15岁才能正式登上交际舞台，挑选丈夫。她手握画笔坐在窗边，不经意间让思绪飘向远方，她的意识不停升起漂泊。 父亲趁着春天的尾巴回到王城后，迪莉娅也开始了严苛训练。迪莉娅训练从早晨开始，到下午五时结束，回到家还要学习功课。 维尔拉除了清晨为迪莉娅编发，夜晚帮迪莉娅复习功课，两人几乎没有白日相处时间。就算迪莉娅有每周一次的休息日，她也会先巩固每日训练，下午两时才能结束。 维尔拉的画笔因主人游神，点在画纸上。 长兄科斯特懂得父亲意思，迪莉娅或将会成为家族至关重要的武力。若他拉拢迪莉娅，等他接过家族时，迪莉娅可以助他安稳上位。但科斯特自持高贵，对迪莉娅只能算是和善。 二姐艾米丽从不必在乎这些，她有父亲真正的宠爱。弟弟妹妹们的争端只要不牵连她，那就与她无关。 三哥默文同维尔拉关系并不好，他将维尔拉与迪莉娅视为一体，牵连针对迪莉娅。 等吧，等她长大参加聚会，等她获得他人殷勤，等她制造家族价值，她们或许就可以轻松一些了。她就有底气要求迪莉娅，休息日的训练早点结束，来陪我挑选礼服吧。 维尔拉的视线飘忽，当艾米丽出现在窗外时，她的视线无意识追随艾米丽。她看见艾米丽身着蓝白华服优雅登上马车，从修斯顿安府邸施施然远去。 维尔拉继续随意飘忽，哦，原来那辆马车是在等艾米丽啊。艾米丽在聚会上很受欢迎吧，毕竟她美丽高傲，既让女人容易嫉妒，又让男人渴望征服。 艾米丽在各种聚会上真的快乐吗？宴会当注意矜持，舞会要不停跳舞，茶话会应展现涵养，狩猎场该显露飒爽。还要在来来去去的男人中，选出合格的丈夫。从依附父亲改为依附丈夫，将男人的光辉视为自己的光辉。 艾米丽应该是快乐的吧。毕竟她如今才年芳17，美貌优雅，富有显赫。 维尔拉想要快点十五岁，她渴望获得机会丰满羽翼。她又想要慢点十五岁，让成年的烦恼晚一点来到。 维尔拉脑袋似被打翻的颜料盘，一切都乱糟糟了。 维尔拉瞳孔失焦，因瑞莎呼唤而重新凝聚。她回神瞪大眼睛，画笔已经拉出了长长的歪斜线条。她不情不愿地更换画纸，看来交给老师的画不得不推迟了。 瑞莎将维尔拉的郁闷神色收入眼里，不禁柔和了眉眼。女神对她的救赎便是遇见小姐，她不再是“工具”，是独立且被尊重的“人”。 小姐用羽绒的温柔，抚慰她的过去；小姐用阳光的温暖，照亮她的未来。小姐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是她存在的全部意义。 瑞莎最初独自服侍小姐时，不可避免地犯了错。她不可控制地腿软跪下，全身发抖。 贵族对犯错仆人是无比严厉甚至是残酷的，因为仆人永远不值得疼惜。而瑞莎的前任主人碰巧酷爱折磨仆人，她已经被折磨到一旦犯错就浑身冷汗、颤抖跌倒。 但小姐只是躬身扶起她，将无力的她搀扶到椅子上坐下。小姐轻轻拍着她紧绷的背，让她放松。小姐说，不会有打骂，不会有惩罚，也不会有除我之外的人知道。 在这个肮脏的世界，只有小姐是完美纯净的，只有小姐是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 小姐至今还在亲自教导她习字，小姐希望她能够通过阅读，搭建内心的秘密花园。在小姐的教导下，她已经可以单独阅读书籍了。 她因书籍见识更多，领悟更多。她的灵魂穿梭古今，她的心灵触碰世界。她因而更明确，不可信任一切高高在上的存在，除了小姐以外。这世上从未有过那般仁慈温柔的人，从未有过不会犯下可怖恶行的人，除了小姐以外。 因为小姐，她的灵魂得以获得人格，她的世界得以出现色彩。 小姐是唯一的光,唯一的神，唯一的救赎！ “几时了？”维尔拉换好画纸却无心开始。 “午后三时了。”瑞莎回答。 维尔拉望向窗外，阳光透过树叶间隙，零碎洒于地上枯叶。维尔拉想起了圣殿画作《创世纪》，画中女神目光低垂注视脚下世人，她的温柔慈爱穿透时间。 “我们去圣殿吧！” “我这就去安排。” 第6章 第六章 六、教廷 圣殿，女神在人间暂时的落脚点，教主长居地，朝圣者殿堂。 观赏圣殿外部，它有着划破天空的塔尖，倾斜悬空的飞扶壁和巨人擎天的拱顶。堆叠的拱扶垛，各式的花格窗，繁复的雕塑，粗壮的束柱。 越是注视，越是惊叹。 穿过宏伟的圣殿拱门进入大厅，入目便是高大的女神圣像。圣像是世上第五大的神像，但它却是最尊贵的神像。也唯有它能被尊为圣像，只因女神只会在此将临世间。 它莫约有六米高，通体由最纯净的白色巨石雕刻而成。姿态优雅而庄严，双手微抬掌心向外做拥抱状。面容慈祥而宁静，眼睛微闭，令人看不清其中神情。或许是怜悯，或许是慈爱，或许是不愿看见世界的哀伤。 维尔拉走至圣像前，双手合十底眉闭眼，开始虔诚祈祷。祈祷需要将自己的灵魂完全交付给女神，将自己的善举或罪恶，快乐或烦恼尽数倾诉。 祂是我们宽容的神明，祂是我们慈爱的母亲，祂是我们唯一的救赎。祂会宽恕一切，并将我们托举。 维尔拉祈祷结束后在圣殿漫步，裱框悬挂的画作，布满穹顶的壁画，随处可见的雕塑。高悬的彩窗炫彩夺目，它绘着女神救赎世界的故事。阳光透过它洒在古老石板地上，形成斑斓梦幻的光影。 它们都是作家的心血，文化的瑰宝。初见是惊艳，长久亦是惊艳，圣殿的一切都经得起审视。 维尔拉餍足观赏完圣殿，来到圣殿藏书院门口。 藏书院是当地教堂收存书籍的地方，大部分教堂都有设立。各藏书院都对外开放，供民众翻阅书籍学习知识但不可将书籍带离藏书院。 想要进入藏书院需要羽牌，而想要获得羽牌则需要通过教廷审核。羽牌由教廷制造，上面雕刻了支羽毛笔。 贵族获得羽牌轻而易举，却有人不屑于深入学海。民众可以通过教廷修学院识字，却往往无法深耕学识，没有能力获得羽牌。 圣殿藏书院收存的书籍是世间最多，任何地方的书籍种类和储备都比不上。 维尔拉将羽牌递给藏书院的执事，教廷有独特的术法判断羽牌属于谁。执事确认后将羽牌还给维尔拉，退半步让开。瑞莎则去侧室等待维尔拉出来。 圣殿藏书院从不愧知识瑰宝之名，排排高耸的书架肆意章示着它的存在。书架上分门别类摆满了书籍，从古老的羊皮卷到最新的印刷品，从厚重的理论书籍到轻薄的诗歌集合。 它们是书籍亦是财富。 藏书院角落，有两个贵族和两个衣着朴素的人正在面红耳赤地争执。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可闻翻页声的藏书院内依旧突兀。 一位执事过去，吸引四人注意后指了指了藏书院花园入口。那花园是建造之初，专门给人提供讨论的场所。 四人在执事引导下一并向花园走去，他们的争论依旧在小声进行。一个贵族似被说服，他开始转变立场一同声讨另一个贵族。藏书院内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对知识的渴求。 维尔拉找到上次未看完的书籍，来到熟悉的角落继续品味未完的故事。看得久了，她抬起头眨眨眼缓神，暂时抽离了那个奇幻的世界。 维尔拉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多次在藏书院遇到那位执事。她们似乎有共同的喜好，都喜欢在这个角落独享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今天，那人改变了装束，穿着费瑟制服。这无声诉说她通过了教廷考验，成为正式□□。 这是个好机会！ 维尔拉来到那人身边，弯腰轻声，“您好，我是维尔拉·西莱丝特·修斯顿安，冒昧前来还望谅解。” 玛丽抬头看清来人，合上手中的书指了指花园，邀请维尔拉前往花园交谈。维尔拉会意点头，两人并肩走进那被秋天渲染的金黄之地。 花园内，雅致小亭几步一遇，石桌石凳错落有致。秋季傲花在百年古木掩映下绽放，为此方增添肃穆与平和。 “您好，愿女神的光辉永远照耀您。”玛丽展颜一笑，“我是费瑟玛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只是我的小小私心，并无要事。我此前早已有与您结交的想法，但苦于没有机会。今日观您换上费瑟制服，私以为您通过了考核，前来祝贺。若是您感到冒昧，我将诚挚表达我的歉意。” “通过考核确有此事，多谢您的祝贺。其实我也早有结交之心，但总是难以开口。我常去那个角落读书，除了您以外几乎没有人踏足。我总觉得您陪伴着我，有您在我总是能更加专注。” “是吗，我也有这种感觉！你不在时我总觉得少了什么，如果抬头缓神时瞧见你，觉得就该如此。” “可真奇怪，我也有这样的体验。你没来时空落落的，你来了就对味了。”玛丽挽起维尔拉的手。 维尔拉顺着玛丽的力道抬手，有的人就是这样神奇，初见时就似乎认识了很久，彼此之间莫名熟悉。 “你看的这本书叫什么？” “□□必看书籍《救赎》。” “它都写了什么啊？” “大概就是人们在女神指导下获得救赎的故事，还蛮故事性的，要一起看看吗？” “我的荣幸。” 夕阳与白花相互成就，宣告时光的流逝，也让维尔拉与玛丽的情谊，如花朵吐蕊般悄然绽放。一见如故总是存在，不上前，又怎知不会如故。 两人在圣殿出口约定好下次相聚的时间，维尔拉坐上马车离开，玛丽则前往圣殿大厅。 自玛丽加入教廷已经过去半年，她凭借努力和天赋早早成为费瑟，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天使羽毛。可她不理解天使为何会认同她，她可是到现在还质疑神的人。 玛丽跪在圣像前向女神祈祷，她不明白，也替维尔拉不值。 ‘神啊，为什么虔诚的信徒备受煎熬，反倒是我这种可以幸福活着。您是在拒绝人们的依靠吗？’ ‘维尔拉很爱笑，但眉眼从未真正舒展，无意识的悲伤应当占据了她的生活。或许她认为她很快乐，但她的眼睛在哭诉。维尔拉绝对是位虔诚的信徒，您为何这般，为何这般……’ “玛丽，来陪我坐坐。”教主在玛丽身后几步，他坐在离圣像最近的椅子上，没有随行人员在旁。 “哦！愿女神庇佑您。我真是失礼，竟然没注意到您来了。”玛丽匆忙来到教主身边站立，她自被带到圣殿少有见到教主。她不知道教主何时出现，希望她祈祷时没有将内心的话说出来。 “同愿。坐下吧玛丽，你似乎有些烦恼，愿意同我分享吗？” 玛丽顺从坐下左手姆指不停挠食指，“您真是厉害这也看得出来。”她眼神飘忽，“那个，是有一点，但是不值一提。” “同我谈谈吧。”教主温柔但又咄咄逼人。 玛丽两指疯狂互博，最后双方不得不休战，“好吧。我今天认识了修斯顿安的维尔拉小姐，她不懂得倾诉烦恼，因为她认为自己是快乐的。但我认为她并不快乐，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我想帮她。” “你很敏锐。她常来圣殿，我远远也见过她几次。不必担忧，维尔拉是个内心强大的孩子，她懂得如何自我救赎，正常和她相处就好。” “可您是如何看出来的，您甚至没同她交谈？啊！我冒犯了。” “喜欢质疑是很好的品质，它能让你更加了解世界。至于如何看出来，你得知道人都有共性，你只需多多观察就可以将人们简单分类。” “这时你又得注意，人还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不同的过往经历造就了不同的内心。有的人会下意识隐藏内心深处的隐秘，这时你就需要识破对方的伪装，找到被隐藏起来的特质。” “维尔拉尚且年轻，她不懂得也不屑隐藏。你同她交谈过了，那么她的特质是什么？” “温柔？不对不对，自愈？” “呵呵，都不是。这个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好啦，休息时间够了我得走了，不必起身送我。”教主说完就起身离开。 玛丽还是站起目送了教主。教主在教导她？但又似乎不是。她还是不懂，她现在不懂的好多。不懂女神，不懂教主，还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也不想探究，可是已经没人可以依靠了。 修斯顿安家族修士团三月一次的修士考核开始了。 第一项，普通修士每人必须参加擂台赛，决出一位擂台胜者。第二项，由胜者逐一挑战修士团队长，直到战败。擂台胜者可以随意使用剑术、剑法和术法。若修士队长是剑士，那只可使用剑术；若是术士，那只可使用术士术法。 修士可使用法力增强自身，剑士依托法力才能使出的剑术统称剑法，术士用法力使出的技能统称术法。剑士分为四等级，剑士，大剑士，传奇剑士，神话剑士，剑法分为剑士剑法，大剑士剑法，以此类推。术士也这般划分。 第7章 第七章 七、考核 迪莉娅在第一项擂台赛上以绝对优势胜出。曾经怀疑她、排挤她，认为她只是运气好的人不得不承认，迪莉娅是他们中当之无愧的佼佼者，是世所罕见的天才。 迪莉娅会在第二项上分别挑战四位队长，由团长乔抽签决定队长上场顺序。 今日开始第二项，当迪莉娅顶着精致发型出现在训练场时，没有人再阴阳怪气和窃窃私语。他们热情走过去，熟络招呼迪莉娅，哪怕此前没有一个人与她交好。 迪莉娅学着热情同他们谈笑，她需要理解人、学习人的虚伪变得合群。姐姐说，要合群，要让他们接纳你，这样生活会少很多阻碍。 迪莉娅欣然接受了众人的酒馆邀请，而后结束聊天去为比试热身。她知道他们会不时相约去酒馆，这次是他们第一次邀请她。 乔来到热身的迪莉娅身边，语气玩笑，“可真是炙手可热啊！现在不少人都想和你打好关系呢，未来的修士队长。排挤和热情，不知道你会记住那个呢？” “你也知道他们排挤我啊，放任不管是想看看我的抗压能力？如何，满意吗。”迪莉娅的过往乔完全知晓，不必和他虚与委蛇。她向乔斜劈高抬的腿，被乔躲过后暗自可惜继续热身，仿佛刚刚只是乔碰巧撞上。 “哎，别生气嘛。你一向是个明白人，是我放任不管还是另有其人操作，你我都知道。老爷的吩咐我可不敢不听。”乔最清楚迪莉娅的可怕，他还指望以后迪莉娅成长起来了提携提携他，可不愿当个恶人。 “父亲吩咐是一方面，你想看乐子也是一方面。若你想做什么，父亲还能阻拦你不成。帮个忙，四个队长的弱点。” 乔暗自心惊，也不知是何人教导迪莉娅。还是原来警惕但青涩的迪莉娅好戏弄，以前她虽然怀疑但不敢确定。可惜啊可惜，老爷想用恩情和忠诚洗脑她恐怕困难重重啊。但这与他有什么干系呢？于他有恩的可是前家主。 “不可说不可说，但是嘛……他们的风格是很多人都知晓的。汉斯大开大合，喜欢蛮力取胜；艾伦动作花里胡哨，真假动作交织，喜欢持久战；巴伦基础扎实擅长防守，喜欢以守代攻；艾布纳力量与敏捷兼具，喜欢一击取胜。这些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观察和打听来的。谢了。” “你记得我的好就行。” 抽签结果出来了，顺序是汉斯，艾伦，艾布纳和巴伦，乔当裁判负责判断胜负和制止过激行为。 迪莉娅首先对战汉斯。 汉斯既然大开大合，那么他的攻击惯性就大，不容易改变功势。她用细剑如猫儿般灵巧快速进退试探，穿梭在汉斯的剑影之中。但队长终究是队长，即使她身体表层附了防守剑法，汉斯依旧找到机会依靠自身蛮力给她重击，让她动作暂缓。 好在试探已经结束，迪莉娅找到机会先用重剑卸去汉斯重击，转瞬间用剑法唤来细剑抵在汉斯颈侧。 第一场 ，迪莉娅胜！ 战台下首先是寂静，而后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已经近五年没出现在胜过队长的擂台胜者了，此刻的迪莉娅万众瞩目。她站在斩台上重喘气，享受着因她而起的欢呼。 短暂休整后，迪莉娅再次登上战台，这一次她要对战艾伦。 艾伦真假动作交织，那么攻击频率高力度较小。迪莉娅用剑法制造虚影干扰视线，同时用细剑抵挡艾伦攻击。艾伦的剑舞华丽而危险，迪莉娅防不胜防受了几道剑伤，好在她及时躲避伤口只是渗血并不见骨。 机会终于来临，迪莉娅故意让艾伦顺利刺入她的肩膀。她趁着艾伦错愣，后仰让剑离开体内，动用全部法力增强力量，同时腰部发力挥击重剑。艾伦抵挡不及，他的细剑被振飞了。剑已离手，人则落败。 第二场，迪莉娅胜！ 台下欢呼声，口哨声，鼓掌声此起彼伏。 迪莉娅简单处理伤口，确定依旧可以战斗后等待上场。休整时间结束，比试再次开始，这一次她要对战艾布纳。 艾布纳是队长比试中的常胜者，也是最有可能同安德鲁交换位置，成为新的副团长。迪莉娅暂时不知如何取胜，只能十八般武艺齐上阵，一一试探寻找机会。可艾布纳对此游刃有余，优雅如初。 难道就结束了吗？迪莉娅有些焦躁皱眉。不甘心，她必须胜利！既然奥西莫这么喜欢估价，那就让奥西莫无法轻视她的存在，让那些个兄弟姐妹不敢欺负她们。她得让姐姐待她的好有回报，即使姐姐从未期待！ 迪莉娅面无表情莫名冷静，她放弃多数防守发狠攻击。各种剑法无缝衔接让人眼花缭乱，偏生每个剑法都恰到好处，或是巧妙破解艾布纳攻势，或是完全契合她的进攻。 艾布纳不再留手全力以赴，迪莉娅真有可能将他打败。被一个才训练七个月的人打败，这难道对吗，这难道光彩吗？他也是天才，还是苦练了十四年的天才。 迪莉娅因流血过多和体力不支倒下了。 第三场，艾布纳胜！ 结束战斗，艾布纳的手不住颤抖，差点下意识动用剑法了。迪莉娅剑术虽不如他精通多样，但她的意志和随机应变的机敏在不断进步。迪莉娅在同他战斗中学习，这个小怪物！ 迪莉娅被搀扶起身，她对艾布纳说，“下次，我一定会打败你。” 艾布纳对此并不怀疑，目送迪莉娅后朝汉斯和艾伦走去。 汉斯摇头，“那家伙下手真狠，人也狠，我身上怕是伤得不轻。” 艾伦附和，“她专挑打的痛的地方打，像野路子。斯——艾布纳你轻点拍，痛死了，有伤。” 艾布纳抬手，“谁知道你这儿受伤了。我右手受伤抬不起来，左手又分不清力道了。这家伙狠起来简直不要命，下次考核怕是我也打不过她喽。” 维尔拉从圣殿离开回到家中时，迪莉娅正坐在大厅沙发上等她。维尔拉来到迪莉娅旁坐下，但迪莉娅并未主动与她拥抱，撒娇般蹭蹭。 维尔拉主动拥抱迪莉娅，迪莉娅惊喜又迟疑回拥。维尔拉眯了眯眼，不对劲。 维尔拉因迪莉娅知晓今日进行考核第二项，她询问着迪莉娅是否有受伤，考核结果是否满意。 “比试时赢了汉斯和艾伦队长，但败在了艾布纳队长手下，之后就没资格继续了。但是下一次，我一定会打败他！” “迪莉娅怎么厉害啊，打败了两位队长呢！那你受伤了吗？” “没有哦，我有听话好好保护自己的，没有鲁莽。”迪莉娅无意识加重力道快速眨了下眼。她无辜看着维尔拉，笑得乖巧灿烂。 维尔拉带领迪莉娅适应这个“家”，她留意着迪莉娅为适应不自觉诞生的习惯，也发现了一些迪莉娅过去的习惯。迪莉娅说慌时会用力略快眨一下眼，在旁人眼中无甚差别，但在维尔拉眼中，那次眨眼是如此突兀。 维尔拉戳了戳迪莉娅脸颊，“小骗子，撒谎精。走吧，去我卧室让我看看。明天再让家庭医士哈里森会给你看内伤，不准不乐意。” “哦。” 两人朝卧室走去。 戳脸颊是维尔拉出于对迪莉娅的关心，用此来检查迪莉娅是胖了还是瘦了。但随着时间推移，这渐渐成了她们之间特有的亲密互动。不止检查时，平日里每当迪莉娅调皮时维尔拉都会亲昵地戳迪莉娅一下。 维尔拉房中常备精贵伤药，每当迪莉娅受伤，她总会给迪莉娅重新处理伤口。 维尔拉不信任训练场的医士，他们往往用药普通，处理外伤手法一般。并且只有确切掌握了迪莉娅的伤势，她才会觉得安心。同时，迪莉娅永远值得最好的。为此，维尔拉花了不少心思研究伤口处理。 迪莉娅的痛感不强，轻伤也好重伤也罢，对她来说没有区别。人们认为水泡、破皮、淤青是无关紧要的，那么就不必遮掩，还有可能获得姐姐抚摸。人们认为裂伤、贯穿、骨折是痛苦折磨的，那么就不必展现，因为可能惹得姐姐蓄泪。 维尔拉对迪莉娅伤势的执着也正因如此。痛感不强，无谓伤痛，欺瞒伤势，她害怕迪莉娅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悄悄死掉了。 “好姐姐，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姐姐你到底是怎么每次都看出我撒谎的？”迪莉娅在路上拉住维尔拉的手摇晃，嬉皮笑脸。 “因为你是我的好妹妹啊~” 迪莉娅败下阵来，摩挲维尔拉的手并希望更多。迪莉娅曾经问过维尔拉，但维尔拉不愿松口，渐渐被揭穿后的提问也就成了撒娇。 迪莉娅有许多缺点，爱粘人，爱撒娇，爱撒谎，还爱将自己隐藏。 但姐姐会笑着回应迪莉娅的拥抱，会抚摸她的头，会戳戳她的脸。迪莉娅越渴望，得到的就越多，姐姐总会满足她。 姐姐会接住迪莉娅莫名其妙的撒娇，分得清迪莉娅的真话和谎话。 姐姐将迪莉娅自己都不愿接受的迪莉娅找到，告诉她，迪莉娅一直都很好很好。 于是迪莉娅的荒芜有了阳光，有了鲜花，有了救赎。迪莉娅也真的开始变得很好很好…… 过去的迪莉娅，想取代现在的迪莉娅。现在的迪莉娅，想杀死过去的迪莉娅。 过去的迪莉娅，也确实快被现在的迪莉娅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