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期徒刑八十年》 第1章 死亡没死透 明亮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原玉桴脸上,悠哉悠哉开着自己的小汽车,手扶方向盘,原玉桴低声一句:“上班结束,今日计划:寻找一株小红花。” 17迈的车速,悠悠走在溪章别墅的小路上,驾驶位上的青年,皮肤白皙,眉目温和,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启喃喃自语道:“今天路况很空啊,平时来溜达的老头怎么都见不着了?”降下车窗,原玉桴看向一座久无人居的房子。 已是春天,别墅区的物业尽职尽责定时清理杂草和落叶,努力维护这座房子的整洁和生机。院内的小花园里一些野草零星的夹在枯黄的草根中,落叶和不知谁家的玉兰花瓣一齐铺在地面。 阳光明媚高照,也照不透满院的寂寥,照不出往日的热闹和欢颜。 叹叹气,原玉桴停车打开车门掏出钥匙说:“果然啊,没了人气,物业天天清理也扫不干净。”边说边开门,在花园里四处张望搜寻,半晌只找到几株粉色小野花。 揪揪揪,好歹凑够了一小把花儿,转身出门驾车回了自己家,打开房门走进小阁楼,把花放在一张慈祥的老头遗相前。 原玉桴边点香边说:“这是常不咎家开出来的花,找不到你以前喜欢的小红了,好不容易开出来的小粉,您凑合一下吧,自从他们搬走后,家里越来越冷清,没了人气儿,物业再精心维护,看着也空荡。” 老爷子很喜欢隔壁家的小孩儿,常不疚小时候长的乖巧帅气,性格稳重,成绩名列前茅,跟自己家还是邻居,两个孩子一般大,老人就更爱把两人往一块儿凑了,小时候常不咎经常把自己的小红花送给原玉桴,原玉桴转头就说:“爷爷,我在学校得了小红花,我今天想吃冰淇淋。” 原爷爷总是会高高兴兴的同意,并让他给常不咎送去一个。爷爷也经常因为常不咎要上了xx兴趣班,转手就让原玉桴跟着常无咎一起报名,常无咎得了第一名,就让原玉桴找他一起写作业。 虽然小时候在“别人家的孩子”的影响下,原玉桴过的很辛苦,但好在常不咎体贴懂事,帮背书包帮打架帮顶包帮拿外卖,长得又好看,原玉桴对常不咎没太大的怨气。他搬家时,高二的原玉桴还罕见的哭了一会儿,生气又伤心,说好了常联系,又定下了约定,却不想从此再无音讯。 上完香,原玉桴又想: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连小粉也找不出来,我是不是应该买点儿花种?还是算了吧。本想去厨房煮个粥吃,突然听到外面阵阵怒骂声伴着女人的哭喊,孩子尖利的啊啊大叫,原玉桴料想估计又是男人出轨被捉奸的戏码。 烦躁的起身关窗,却无意撇头透过窗户看到树梢一只被刺激到的猫脚滑跌下枝头,走出门打算给它送去医院,出门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一点声音有没有,最讨厌这种没后续突然消失的事情,原玉桴烦躁的踢开脚下的树枝。 扭头看着那户人家门前人群密集,似乎是女主人正拿刀砍出轨男。 原玉桴想起来了,那是新搬来半年的一户人家,家里拆迁得了笔拆迁款,骤然暴富大手一挥在别墅区买了新房,逃不过男人有钱就变坏的铁律,短短半年不到,就闹出了这局面。 男主人也不甘示弱,不断的找身边的东西往女人身上砸,家里六七岁的小孩哭喊挣扎着想挡在妈妈身前,周围劝架的,躲藏的,报警的,还有尽力拉着小孩不让他被误伤的,乱作一团,不知何时才能消停。 乱像之下,原玉桴拆掉用于固定树苗的木棍拎着,走上前木棍一甩挡下一只飞向女人脑袋的铁盒子,而后掷出木棍砸向了男主人的右手,惨叫声伴随着女人满含恨意的辱骂,闹剧戛然而止,或许是闹够了,精疲力尽了。 女人丢了刀子,酿呛的走到出轨男身边蹲下,哭喊着说:“你还要不要这个家了,孩子才六岁,你怎么能出轨,怎么……小米才六岁,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你跟外面那个女人断了联系,我们继续安稳地过日子好不好。” 眼看着歇架了要和好,众人也开始劝和,“日子还得过下去”,“孩子还小”……千言万语冲击着原玉桴的脑仁,于是他想走到稍远些的地方清净清净,却没料到出轨男看着周围劝架的邻居,看着眼前丑陋力竭的妻子,自知闹剧已过,深觉丢了面子,里外不是人,一心只想报复点什么,愤恨的推开女人,捡起被丢的刀,冲向原玉桴。 刀刺入心口,原玉桴看着周围人惊呼着靠近又恐惧的远离,剧烈的刺痛后冰冷的刀身仿佛能冻住血液,湿答答的触感低头是染红了的双手,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恐惧的,思念的,遗憾的,孤单的,万般心绪情感下是久违的轻松。疲惫的双眼微阖,耳边尖锐的警笛声,恐惧的忏悔声,指尖的湿润,清幽的玉兰香,明亮的阳光,都逐渐消散。 再醒来,心口的刺痛仿佛已是前世,摸索着坐起身,眼前漆黑一片,原玉桴想:“麻药应该已经过效了,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为什么看不见了,难道眼神经长在心口吗?”轻轻按动自己的心口,没有刀痕,温热的触感仿佛一切只是梦境。 摸向床头的墙壁,半天都找不到呼叫按铃,又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被救治过的痕迹,我这是怎么了 ,被刀刺中是我的一场梦吗?那现在是梦中梦?刺眼的灯光瞬间亮起,原玉桴眼睛酸痛流泪,好歹确定了自己没瞎,那么痛,也不是做梦。 这是怎么回事,我确实死掉了,那么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原玉桴沉心思考一瞬便开始环顾四周,四方的墙壁,一扇紧缩的门一扇漆黑的窗,自己身下是一张单人床,房间很小,床头的墙上有一行字:今日计划,找到一株小红花。 心下疑惑,这是自己原本念叨的计划,难道这是灵异世界吗?抬手触摸这行字,似乎是锋利的刀刻上去的。下床走到门前,不出所料是一扇打不开的门。原玉桴心想:似乎是现实世界的密室逃脱吧,那么得先收集线索。逛遍整个房间只有这行突兀的字,看窗外漆黑一片,窗户也打不开,一米一的长腿蓄力一脚,玻璃窗毫不动摇,只留一声闷响。 思索一会儿,原玉桴决定先拆床,被子枕头扔了一地,在床垫下发现了一把能刻字的匕首,原玉桴拿着匕首看看墙,还是决定先撬门,意料之内的锋利的匕首在木板门上连一条划痕也无法留下。只能先钻研一行诡异的字,首先现实生活中只找到了一些粉花,其次今日计划的今日真的是今天吗? 无法离开房间,意味着自己不可能真正的得到一株红花,原玉桴动手在墙上刻画:计划未完成。房间开始发生变化,三面的墙壁飞快的聚拢,光也开始闪烁,原玉桴飞快的削下带着五个字的墙面企图重写,但是墙壁的移动在瞬间的停滞后聚拢速度丝毫未减,红花红花,原玉桴划破手指飞速的在墙上画上一朵小红花,是以前常不咎经常画来逗他玩的,终于墙壁停止了移动。 看着墙上的红花简笔画旁缓缓出现一个对勾,并缓缓掉出来一个小红花,原玉桴捡起来暗骂一声:破东西,转手塞进口袋里。看房门没变化,原玉桴起身再次试探地用匕首开锁,毫无痕迹,转身看着墙思索。片刻后继续刻字:今日计划:拥有一把钥匙能打开所有的门。 看着墙壁没什么变化,于是又进一步在这句话后面打了个类似的对勾。墙灰窸窸窣窣的掉落,原玉桴在等,等一把钥匙出现。 好在没白等,刮掉的墙灰和刚刚削掉的大块墙体聚在一起,奇异的白光后一把钥匙出现了。拿着钥匙细看,没有任何齿痕,试探的插进锁孔,拧动匙柄,锁芯轻弹,门打开了。门外漆黑一片,借着屋内的灯光往外瞧,是一条小路,还好这个世界正是春天。 原玉桴拔出钥匙揣兜里,抬脚踏出门,沿着小路慢悠悠的走,路过阴森的枯树,看着天上悬挂的太阳,外面是白天,在屋内却觉得身处黑夜,不过这里的太阳好像不大对劲,原玉桴抬眼看了一会儿,不刺眼,太阳是亮的,长时间看着眼睛却无半分不适。 心有疑惑,原玉桴继续往前走穿越枯树林面前是一座城市,类似于古代城墙的巨大墙体高耸入云,周围零星几个面色惶惶的人来回踱步,又有几个呆愣愣的瘫坐在地。看见原玉桴出现,一人走近问:“你是哪天死的?”直白的话语下原玉桴回答:“是春天。” 莫名其妙的回答堵死了后面的一切提问,那人气愤的转身就走。原玉桴找了块石头坐下休息,心下猜测:死亡时间有什么作用,同天死的能组队投胎?前面看着不像地府,难不成用来套近乎吗,同一天死更有缘分,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认同感?越想越离谱。原玉桴心想:挺好的,这里很安静,适合生活。静坐时,又来了几个人,无一不是面色戚戚。 这时,枯树上悄悄落下一只鹦鹉,发出几声短促的嘎嘎声,略显滑稽的叫声在低沉的气氛里无人敢笑,胆子大的人四处张望,其中一个光头大喊:“谁装神弄鬼的,信不信我让你再死一次。”无人回应他,他愤怒的四处扫视,盯住一个缩在角落里的人,快步走上去拎着领子一把把人拽起来,怒目圆睁地怒吼:“是不是你?就是你在鬼叫,我打死你。”边说边动脚踢打这个身体单薄的青年人。 看着这副恃强凌弱的丑剧,有人畏惧一声不吭,有人窃窃私语暗暗和身边人指责,原玉桴抬头手指向枯树林说:“蠢货,是树上的鸟在叫。” 光头男闻言愤愤停手,原玉桴接着说:“这林子大了啊什么鸟都有,这位大哥要不要去林子里看看,是哪只鸟把您一个肌肉男给吓成了这样。” 嘲讽的话语,瞬间激怒了光头男且使他找到了新的立威手段,于是他愤怒地紧捏拳头朝原玉桴走来,还没走到身前,就见一只硕大的鹦鹉从树梢飞跃而起。 世界上最大的紫蓝金刚鹦鹉大约只有一米多,而天上飞这的这只鹦鹉目测羽翼就有一米三,亮蓝色的羽毛折射出宝蓝色的光晕,羽翼扇动,羽毛呈现出蓝色与紫色的奇异变幻,巨大的身躯张扬而美丽,盘旋两周后,朝着光头男俯冲而下,原玉桴迅速跳下石头刚想拽着光头男往石头后躲,奈何实在太没默契,光头男一心往反方向挣扎躲避,原玉桴只能飞速松手,借着巨石的掩护,往下一蹲。 巨大的鹦鹉俯冲而下,尖锐的黑色长喙猛然凿入光头的天灵盖,四趾狠狠钳住光头男的双臂,转而又猛然挥翅冲向天空盘旋一圈。余下的人们各自惊恐尖叫着逃离躲避,朝着枯树林跑,朝着巨石跑,原玉桴再抬头望向巨型鹦鹉时,发现其已在瞬间升至高空,在光头男惊恐的叫喊中,鹦鹉在半空将他抛下,迅速坠落后,地上只剩四分五裂的躯体和满地猩红。 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快到人们来不及躲避,就眼睁睁看见这副惨像,惊惧之下无人敢出声。 第2章 鹦鹉不学舌 鹦鹉很满意自己的威慑和血腥的杰作,停在树梢上兴奋地抖动彩色的羽毛,欢快地啾啾直叫,叫够了才压低声音开始说话:“死人们,蠢货们,快过来,站树下,别让我,重复啾。” 怪异的语调,奇葩的断句,恐惧的人群。 没人敢惹怒这只凶鸟,成群地慢慢踱步到鹦鹉脚下的树前,又人挤人地往后缩,原玉桴谨慎的绕过地上飞溅的血迹和断裂的残肢,走到人群前方看向格外高大的鹦鹉,等着它再发言。 鹦鹉漆黑的眼球动来动去四处转像是在数人头,数完兴奋地说:“真好啊,人少了,越来越,少啾啾,死人们,你们好,我就是,日月城,最美丽,最权威,的应八,死鬼们,死了也,让鸟恶,心啾啾。” 说完继续啾啾啾的一阵乱叫,突兀的一声粗犷嘎叫,鹦鹉正色道:“这里是,日月城,死人们,是市民。” 说完又不情不愿的拔下数根羽毛抓在趾间,张嘴继续说:“蠢货们,你们的,身份牌,丢就死。” 说完丝毫不理会惶恐的人们,飞向天空,松开爪撒下羽毛,怪异的是,每根羽毛认主般的飞向自己的新主人,原玉桴伸手握住身前那根灰蓝色的羽毛,毛质很好泛着幽幽蓝光,触感柔软却带着一阵寒凉。羽毛刚拿到手里,就变成了一张卡牌,上面写着: 姓名:原玉桴 身份号:089973 地址:日月城月亮大街月光花巷5号3栋301号 配偶:无 余额:60 武力值:60 卡牌数:0 契合度:58 评价:死的好,死的妙,死后鹦鹉啾啾叫 应八哥继续说:“日月城,凭卡牌,生存保,护好卡,牌能活,温馨提,示被抢,后果自,负啾啾。”看着底下慌乱茫然的人们,鹦鹉不断地收紧又放松四趾,仿佛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咯咯咯”笑了几声后,诡异的开口:“快进城,别耽误,我吃饭,啾啾啾,再不吃,饭就该,长斑了。” 说完又开始扑棱翅膀,众人都明白鹦鹉口中的“饭”其实是光头男的尸体,于是更加惊恐,有一个女孩用颤抖的声线挤出一句话:“我们、该怎么进、城?”鹦鹉的脑袋立刻转去看这个女孩短促的嘎叫一声,后一双眼珠子在人群里不断扫视着,长而微钩的喙一张一合仿佛已经在进食了,盯着原玉桴看了一会儿:“死的好,肉更香,嘎嘎嘎,不进城,变晚餐,啾啾啾。” 原玉桴毫不理会它,权当说的不是自己,转头数着周围大约20个人,人们不安的拿着卡牌张望,既渴望互相交流又防备着被人抢夺卡牌,一个较冷静的女孩说:“我来的比较早,这道墙无边无际,而且墙上……没有门。” 绝望如水流转在人群里,众人害怕却进退不得,僵持了数分钟后,原玉桴率先拿着卡牌,走向高耸的城墙,先是伸出手试探,发现手掌直接穿过了坚不可摧的墙体,后原玉桴闭上眼睛整个人迈入城墙,没什么感觉,再睁眼就是另一方世界。 后面的人有样学样,纷纷举起卡牌,一个接一个地穿越城墙进入城内。 人们一个接一个的进入城内后,鹦鹉飞下树枝,踩在光头男的肩膀上,津津有味地啄着盛在碎脑壳里的脑浆。 彼时城内的世界已到深夜,圆月高悬月光却很是朦胧模糊,看着和现实世界别无两样,路上昏黄的路灯默默照着脚下的沥青路面,有三两个成年男人正站在路灯下交谈,皆是面露菜色,似是在互相倾诉苦闷,抱怨生活不易。 路边的建筑大多是砌成灰色的公寓楼,一幢幢小楼安静的伫立,。虽是深夜,偶能看到几户人家亮着灯,却使得房子外观更加死气沉沉仿佛一块块立着的墓碑,偶有零零散散的小洋房插在中间,城市绿化率格外高,但多是低矮的灌木,颜色灰绿绿的,不知死活地扎根在地面上。 空气中似乎飘着陈旧的愁绪,莫名让人不痛快,原玉桴驻足看了会儿,心里默默自我安慰道:“挺好的,至少这里很安静。” 身后的人群却不太乐观,身处这么一处诡异又死气沉沉的地方,众人仿佛被无形的手捏住了鼻子。 一个面相似乎很开朗的男子走向原玉桴,开口询问道:"这位小哥,您既然知道怎么进城,一定比我们有见识……能不能劳烦您帮我们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原玉桴如实相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能进城纯属偶然我只是想伸手试探一下,不曾想真的进来了,至于这个日月城我也是初来乍到,实在不知道任何相关的信息。" 或许是觉得原玉桴很好说话,又或是原玉桴自始至终的沉稳,太让人安心。这个男生立刻开始自我介绍:"我叫丁卜,是启海市人,我应该是走在路上不小心被车轧死的,先声明我可没闯红灯不是我的责任啊!我卡牌上写的地址是日月城太阳大街三色堇巷9栋4号403,我可以问问你卡牌上写的地址是哪里吗?如果顺路我想我们可以一起走。" 看着面前害怕到手都在颤抖却强装镇定的年轻人,原玉桴提起精神安慰他:"我叫原玉桴,我住月亮大街,不顺路。" 在年轻人失望的目光中原玉桴接着补充说:"路灯下那些人或许是这里的‘老住户’,不如我们一起去问问他们,了解一下日月城的信息,你看街上人那么少,至少我们得尽快回到自己的住址去,不然应该会很麻烦。" 或许是被残暴的鹦鹉吓到了,丁卜瞪大双眼连忙拉住原玉桴的胳膊低声劝道:"不,不能去!城外那鹦鹉杀人不眨眼,还吃尸体,这些人说不定根本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鬼,万一他们也想吃我们,这么多人我们跑都跑不掉。" 原玉桴也低声低语:"我们都死了,却还站在这里,一起思考、一起交流。我觉得我们才是鬼嘛。我突然觉得你的皮似乎很有嚼劲,肉也很细嫩,很想吃一口充饥啊。"边说边模仿鹦鹉的眼神,漂亮的眼珠在月牙形的眼眶里微微转动着,黑黑的瞳孔中透露出阵阵鬼气。 恶魔的低语!!!丁卜被吓得一动不动,双手紧捂着胸口,眼泪大滴大滴地滚出眼眶,呼吸停滞仿佛要被吓死。 突然原玉桴粲然一笑,温柔体贴地哄他道:"喘口气别紧张,我刚刚骗你呢,既来之则安之,能入城内的自然是和我们一样死了还拥有卡牌的人,都是死人,不用怕他们。" 丁卜先前险些被大鹦鹉吓破胆,刚刚又被原玉桴吓到不敢喘气,面前这个语笑焉焉的帅气逼人的大帅哥此刻又在柔声细语的安慰自己,天上地下的巨大落差,死了又活的诡异处境导致他有些头晕,约三分钟才狠狠抹了吧眼泪,颤抖的哭腔说道:“原哥,你那么帅一个大帅哥,怎么能骗我啊,我要被吓死了呜呜呜。” 不怪丁卜胆子小,原玉桴的瞳色极深,像一砚磨不开的墨,冷着脸直勾勾盯向别人时,整张脸鬼气森森。 "帮你放松一下心情,看你这么恐慌,长期精神紧绷,一旦有突发状况,只会妨碍你逃命。"原玉桴收起笑容很认真地劝丁卜:"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努力适应这个……新世界。" 单看外表,丁卜大约30多岁,实际上他只是个20岁大学未毕业的学生,适应力强,求生**也很强。自己缓了缓,默默接受现实,静心想了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见他神色已经安定,原玉桴说:"一起问问那些人,打听一下怎么找到家门吧。" 丁卜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跟着原玉桴走向路灯。原玉桴笑脸盈盈地开口询问:"各位晚上好,我们初来乍到想问下各位大哥哪里有地图,或者您好心帮我们指个路” 原本正在抱怨的原住民,看见一群新城民惶惶地立在原地,还小声嘲讽他们胆子太小,打着赌说着"必定活不过两关", 听了原玉桴的话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叫“李哥”的人转头告诉他:"这里路难找,我和我兄弟一走送你去你的住址吧,我们都是不幸的人理应互相照应嘛。" 丁卜急忙说:"我也想回去,就是跟这位不顺路,能不能费心也送送我呀。" 剩下几人连连答应还说:"当然当然互相帮衬,才能在这里好好她活下去。"还有个中年男人补充说:"我听你口音像是启海的吧,要真是启海人咱们可是老乡。" 丁卜连忙说:"叔你说得太对了,我真是启海人,我还在启海读大学呢。" 那个中年男人对着身后的朋友说:"我可一定得亲自送我这位小朋友回去,唉这时间也不早了,老何走走走,一起去一趟吧。" 几个对话的时间,这伙人就热情地各自分工完,打算分别送二人回去,丁卜高高兴兴地跟原玉桴告别:"那我就跟他们走了啊,咱们明天见。" 还不等原玉桴回话就傻乎乎的转头跟老乡说:"大哥,见到你我真是太开心了,老远我就看您眼熟,咱们可真有缘份……"这些人太过热情,"老乡认亲的事也太过巧合,原玉桴卿起了疑心。 眼见丁卜真的要走,原玉桴伸胳膊一把拽住他说:"这么晚了,浪费别人时间不太好,我们可不能仗着 别人好心就得寸进迟,各位还是给我们指条明路吧,我们这群人太多了,您给个地图或者大致指下路,我们自己找就行,您几位也早点回去休息。" 话一出口,最先提议的男人立刻脸色一僵,仍然诚恳地说:"唉,我生前就爱见义勇为,帮助别人,说了你可别不信,我们哥几个都是因为救人时被误伤杀害的,虽然现在来了这个鬼地方,但我们的理想从来就没变过,帮人帮到底,我在这里呆了两三年了,城内路况很复杂,没人带路你们可真找不到家。" 原玉桴还未来得及张口,丁卜就一脸动容地说:"你们可真是大好人呐,我们这么多人可真是麻烦你们了,等我安顿下来我一定请各位吃大餐。"乐呵呵地就要跟自己的老乡走。 无他,原玉桴只能补充道:"据我了解无限城就分月亮大街和太阳大街,我们这么多人,一个个送也太费时间,各位好心人把我们按街分队一起送,更方便些,各位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说罢,那几个人齐齐变了脸色,为首的强硬地说:"城内严禁多人聚集,人太多我们会被巡查队罚款。" 丁卜连连点头并对原玉桴说:"我们就听他们的吧,他们可是老住户,懂得一定比我们多啊。" 而剩余的其他人也争抢地一言一语哄抢: "先送我回去吧,到了家我给你付钱" "先送我,我有很多钱的" "好心人先送回去吧,可怜我年纪大,我老婆子站不住啊" 你一言他一语乱哄哄一片,李哥严厉斥责:“都闭嘴,夜晚严谨喧哗!想再死一次吗?” 人声戛然而止。 丁卜见状主动说:"尊老爱幼嘛,李叔要不您先送老人吧。"于是李老乡点点头说:"行,这样吧要是那老太太跟你顺路我就一个人送你俩,不顺路就让老何送你。" 劝说无用,这群人已经把三位‘老住户’当成了救世主。 原玉桴只能说:"您帮我指一下月亮大街的位置吧,我年轻力壮的,多走走也顺便熟悉下城市环境。" 这群人知道原玉桴不好糊弄并且不像外表那样无害防备心很重,对视一眼后老何说:"你往城西走,西边是月亮大街。" 原玉桴道完谢后自言自语地大声说:"月亮大街在西,那太阳大街就在东边了,日升于东时月正西沉,这城市真有意境。" 说完看向丁卜,傻小子仍在傻乐地跟人套近乎,眼看着劝不住,也听不懂暗示,原玉桴只能摇摇头自顾自地往西走。人群中零星的三五个人悄悄脱离人群,朝着各自住址的方向走去,多数还是留在原地等着被好心人护送。 第3章 一瞥识故人 深夜的城,寂静无声。原玉桴默然走在路上,边走边想:"爷爷和……会不会也在这座城的某个房子里住着。"转念又想:"或许走回家门后就是正在看电视的老头呢。"可这种奢望,还是算了…… 周围太过安静,无风无虫鸣,微弱的灯光和极端的安静让人心悸,原玉桴把手放进口袋摸到那朵简陋的小红花,粗糙的彩纸给了他不少慰藉,攥了攥终归没拿出来。 闷头沿着坑坑洼洼的道路一直往前走,走了很久才看到"月亮大街"的路标牌,街道内部不同于城外环的死寂与昏暗,街边的绿植依旧灰绿毫无生机。 但看街边的建筑似乎有不少人居住,许多窗口透着朦胧的光,隐约的人影在窗后走动着,街上也有几个人在交谈,在闲逛,很像凌晨的夜晚。 月亮大街并不像城外环那样清冷,但比自己以前居住的别墅区安静的多,因此原玉捋对月亮大街还算满意,顺着路往街深处走,寻找月光花路。 据原玉桴所知,月光花是一种只在夜间开放的花朵,看着街道旁的昙花路,夜百合路之类的路牌,原玉桴心中有了猜测:月亮大街上道路可能全是以只在夜间开花的花名而命名的。 由丁卜 所住的三色堇路,可以推测太阳大街的道路是以只在白天开花的花名而命名的。 为什么要刻意地将日月城划成两部分?月亮大街和太阳大街有什么区别?就这样边想边走,大概二十多分钟后原玉桴走到了月光花路的路口。 月光花路似乎更热闹些,房子修得也更精致,站在路灯下朝里看,能看到约**个人在说笑似是主人家在送客。 突然的心慌之下,原玉桴莫名就不敢再向前走了,他转过身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专心地放空大脑,直至那群正道别要回家的人挨个走出路口说说笑笑的相携离开。 原玉桴才转身迅速地瞥了一眼那个将要回屋的熟悉身影。 一瞬的愣怔后,伤心、失望、委屈,又茫然无措,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像风吹一样钻入脑中,可在那人即将回首时,却又条件反射般低下头甚至无意识地往路灯后躲。 强迫自己冷静,不断地暗示自己看走了眼可能认错人了。 狠狠地压下眼泪,原玉桴倚着路灯心想:"月光花路似乎有点黑,路灯也更暗。"努力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却丝毫未察觉出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听到远处的关门声,原玉桴低下头立即飞奔去3号楼,站在门口平复自己的呼吸,又一口气走上三楼站在自家的门前盯着了板看了又看,良久才拿出卡牌贴在门锁上。 入门后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的一片,摸索着找墙壁上的开关。 “咔哒”一声后,黑漆漆的屋子被刺眼的白炽灯照亮。 惨白的灯光下,简陋的客厅,一张桌子,一扇很大的窗,三个原木板凳,还有一扇门,原玉桴没有探索的**,径直走向板凳坐下后便陷入了回忆。 夏天的傍晚,原玉桴和爷爷分坐在两个摇椅上,悠悠地消食纳凉。 常不咎拎着鼓囊囊的书包,风风火火地闯进院门,急匆匆跑进院内说:"爷爷中午好,我找小桴有急事。" 常不咎额头还带着汗珠,拉起椅子上的原玉桴走进屋子,边走边说:"我刚刚知道的,明天我们家要搬家了,搬去,去古海市。” 原玉桴心一沉,有些难过地挣开手问:"你会转学吗?” 常不咎放下空落落的手点点头说:"我这周末就回来找你好不好?" 原玉桴知道古海市离这里很远,两地来回一趟坐飞机也得四小时。 周末是常不咎生日,他特意赶回来的话……原玉桴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可自己又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他说,只能别别扭扭地说:“你不用特意回来……其实,我也没有很想见你,就这么四五天而已,搬家应该有好多事需要做吧,真不用,以前你回你姥姥家过暑假我们一个多月没见呢。” “其实……可是,要不然我现在就买好票,万一到时候没票怎么办。” 看到原玉桴舍不得,常不咎心情稍好,递出胳膊上的大包“买好了,我来之前买的票,以后周末或者假期我都来这边住。” "这些是送你的,我下午去商场买了一些你喜欢的书、漫画、一些零食还有你想要的那个游戏机也买了 ,都在包里,还有爷爷喜欢的茶叶里面也有。" 原玉桴点点头提着沉重的包,怀着沉重的心,拖着同样沉重的常不咎上楼进卧室,打开抽屉拿出小礼盒递给常不咎说:"送给你,后天生日时才能打开,不能提前的。" 心情实在不美妙,把常不咎推出房门让他回去收拾行李并告知爷爷搬家一事。 将人送走后,原玉桴坐在手边的椅子上闷闷生气,走得那么急连生日都不过了,精心准备了好久就这么轻飘飘作废了。 趴到窗边看隔壁灯火通明地收拾行李。原玉桴总觉得这次分别像是一个噩梦,恐慌而奇怪,常家公司在本地势头正猛怎么会如此紧急地搬家,原玉桴飞快地跑出门打算问清楚原因,刚到前院就被爷爷拦住。 原爷爷看出了他的目的,叹口气跟他解释:"我前些日子得知小咎他父母在闹离婚,常行把股份留给杨银瓶,要带小咎移居古海。你留不住他,他们两口子都是要强的人,股份跟儿子二选一,小咎应该也不知道搬家的真实原因,知道了也没用,他妈妈不要他。" 原玉桴听完满心气愤,却平静地说:"我知道了,我去他那里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爷爷你早点休息。" 原爷爷无奈点点头往屋内走,原玉桴进到人影憧憧的房子,个个都在忙,忙得没人看见他。 猜测常不咎应该在卧室,原玉桴摘下颈上的红绳玉坠攥在手上,敲开常不咎屋门。 屋内整齐放着两个行李箱,常不咎说:"明天一早就走,但你放心我会回来的,搬家嘛我隐约也能猜到真相,但再过一年多,等到高考我跟你报同样的大学。" 无需多言,原玉桴摊开手掌,漏出圆润的护身符,纠结许久最后说了句:"……送你一个迁居礼。" 常不咎把红绳绕在手指上,看着那个玉质的小鼓杵子说:"传家宝?这可真称得上是掏心掏肺了,我一定好好收着,将来换成金链子再送你当毕业礼物。" 原玉桴嫌太土表示不收,看着周围熟悉的东西一一清空心中有些难舍。 常无咎想哄他心情好些拉着他站到窗边指着对面说:"以后我回来了就住你家去,你记得让人打扫我的房间,每天都要打扫指不定哪天我就回来了。" 原玉桴轻轻点头又问:"这个房子会卖掉吗?" 常不咎点点头说:"房子在我名下,我卖给原爷爷了,我成年后合同就会生效,后天就是你家的房了。" 原玉桴急忙问买了多少钱,常不咎摇摇头:“钱在我妈卡上呢,当时买房就是她付的款。” 原玉桴印象中杨银瓶似乎是个很好的妈妈,会拿零食给自己吃,也会给小孩子买喜欢的玩具,会给常不咎报很多课外班,也会在常不咎获奖时毫不吝啬地奖励他。 也会把常叔叔和儿子赶出家门,像是彻底把这两个人从生命力切割出去,人生无常人更是无常。 原玉桴很认真地安慰常不咎说:“爷爷的就是我的,这里还是你家,房子……以后我还写你名。” 常不咎听了这话心情很好,笑着说:“好孝顺的儿孙!爷爷被我妈狠敲了一笔,没有一丝邻里情谊,满满的情感附加价,你说送就送了,我们小桴真是人美心善又大方。” 本来悲伤的心情就这么消散了,原玉桴有些不好意思,想说的话迟迟开不了口,最终只能借口说要帮爷爷收院子里的兰花,急急忙忙的跑了。 一夜未眠,一想到他要离开原玉桴就想哭,因为舍不得人,也因为有许多话没来得及说,越想越后悔…… 天亮了,原玉桴站在窗边看真隔壁的汽车缓缓驶离,只能自我安慰日后还能再见。 之后的那几天,原玉桴经常和常不咎发信息或者打电话聊天,聊着周末去哪里玩,后来周末常不咎没有来。 不知道为什么信息也不回了,电话也打不通,原玉桴不敢多想,只当是新学校不让,再后来自己也不再尝试联系了。 这些回忆就想涨潮一样,总能冲得心脏酸疼。 原玉桴静静坐在板凳上看着窗外的黑夜收敛情绪,拿起桌上的书翻开,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咚咚咚……” 仔细一想来的路上没发现被人跟踪,这时门外突然地响起一句话:“唉,我怎么忘带钥匙了?麻烦帮我开下门,我是你合租的室友。” 原玉桴听是出常不咎的声音,惊讶怎么被认出的,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急得欻一下站起来,门外是日思夜想的人,重逢是应该高兴的,但见面后该些说什么,六年时间太久了,又不能干躲着。 静静的对峙中,门外又是一句:“开门吧,我真是你室友。” 原玉桴右手搭上门把手,轻轻压下,再往后一拉,在周末的晚上给该来的人打开了屋门,一张熟悉的丝毫未变的脸出现在面前。 门打开时常不咎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叹口气,想念的人在眼前,相遇却在这个鬼地方,重重地抱住原玉桴说:“没吓到吧,我看那身影像你就寻着灯光过来了。” 十八岁的常不咎一点都没变,重逢终归使人高兴,原玉桴有点紧张,思绪飘摇地推了推常不咎说:"没吓到,我,我就是有点饿了。" 死前正准备做晚饭,这么长时间了肚子是真饿,更何况真不知该聊些什么。 常不咎松开双手,看了看简陋的出租屋说:"去我家吧,你这个新房太新,连老鼠都找不出来,我在这里六年,现在已是家大业大完全不输以前。" 原玉桴跟在他身后走出冷硬的301室。 不过常不疚所言非虚,隔壁是座三层高的独栋小洋楼,院里亮着灯,温洋洋的光照在石头路上似乎在人间,角落里种了几盆不知名的绿植,甚至独具匠心地在墙根处挖了个小水池,可池子里却什么也没养。 常不咎先拉着原玉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了杯水让他先喝,自己跑到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做饭,边切西红柿边说:"我和门口那群人刚聚完餐,好吃的都吃完了,家里就剩了点西红柿、鸡蛋、面和牛肉,先凑和一下,十五分钟就能做好,我厨艺也是练出来了,比以前好很多。" 正环顾房子内部的原玉桴随口回应了一声,沙发前没有电视,不过也能接受,毕竟来了这里后兜里的手机都消失了,房子很大,家具很齐全,沙发柔软连吊灯都是高端水晶灯,确实是"家大业大”,关键看起来似乎只有一个人在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