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教授和他的花孔雀小甜豆》 第1章 特殊嘉宾 A大，全国排名前五的顶尖学府。此时古典巍峨的大门口挤满了人，醒目的横幅飘荡在五月灿烂的阳光里：神奇植物在哪里节目组。 周且扬起手臂：“敏捷，在这。” 镜头对准他的脸，摄影师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好一张让人又爱又恨的脸！ 爱地是它轮廓清晰线条流畅，容色雪白五官精致，搭配一头流光般的银白色头发，随手一拍都是大片级的。恨地是技术有限，根本拍不出它十分之一的惊艳和风韵。 “哥哥姐姐们对不起，我来晚了。。。” 陈敏捷欠着身连连道歉，不着痕迹地躲开周且伸过来的手，靠向另外一名男嘉宾，三十出头的演员温旭。 周且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被阳光映成浅金色的瞳孔猛地一缩，像被无形的针扎刺。他默然垂手，指尖蜷进掌心，所有探究的、看戏的目光都化作实质的温度，烫得他无所适从。 王霈丽身为年龄最大的嘉宾，又是入行三十多年，得奖无数的老前辈急忙出来打圆场：“迟到总比不到好，好了，拍摄吧。。。” 话语被一声滋啦的电流响突兀地截断，尖锐的女声冲出高音喇叭，如一把利刃割开空气：“周且害群之马，滚出Meet男团！”“周且睡粉，演艺圈之耻” 。。。 人群像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炸开。无数道目光如审判的鞭子抽来，周且呼吸一滞，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热搜都过去半个多月了，怎么还在闹？而且周且不是澄清开房的是女朋友，不是粉丝？” 一个声音说。 “他还说他们两个只是纯聊天，你信吗？” 另一个声音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啧！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明明是团里最红的，这下糊穿地心了。” 议论声和他手机里恶毒的私信、经纪人宣布音综资源换成邢放时冰冷的语调混杂在一起，在他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嗡嗡回响。 “不作死就不会死，偶像失格纯属活该！” 最后这句话像最终的判决，敲在他僵硬的脊背上。他猛地一震弯下腰，用尽全身力气才不至于让声音碎裂：“对不起。。。耽误大家拍摄了，实在对不起。。。” 一片混乱中，导演齐端从监视器后探出脑袋，发出一声斩断金铁的怒吼：“搞什么鬼？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处理！” 几名工作人员循着声音冲了过去，好半晌，刺耳的喇叭声才终于停歇。在工作人员的几番劝说下，议论声也渐渐止住。 齐端抓了抓乱糟糟的刘海，蹙着眉头看向那位塌房的前顶流爱豆。当初他就不愿意放这么个炸弹在身边，爱豆他都嫌弃，还别提塌房爱豆，弄得他的节目和垃圾回收站似的。 结果他胖得永远像含着四块糖的领导一拍桌子，唾沫星子四溅：“鼠目寸光！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就算碎成豆腐渣，底下的地基可是宽广又夯实。小齐，难道我还会坑你？” 齐端心说，你不就是贪图品牌方的赞助，还地基，我看都塌成黑洞了。如今就等周且一句受不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人踢出去。 “怎么样，周且，还可以继续拍摄吗？” 周且深吸一口气，像以往千百次一样，将虚弱，羞耻，痛苦和悲伤压抑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挺起那根过早承担生活重担的脊背，笑得如初生般明媚无畏。 “谢谢齐导，我没问题，可以继续拍摄。” 齐端被笑容晃得眯了眯眼睛，声音不冷不热：“那好，继续，徐皎皎念任务卡。” 徐皎皎因为一系列变故还在神游，赶紧清了清嗓子，拿过pd手中的任务卡，字正腔圆地读起来：“神奇植物的嘉宾们，你们好！今天的第一个任务是，在A大寻找一株最古老的植物，它会引领你们找到开启神奇植物的守护者，同时也是最后一位特殊嘉宾。” 温旭及时捧哏：“特殊嘉宾，好神秘啊！找最古老的植物，可以百度吗？” 六个嘉宾十二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齐端，齐端继续埋头看着监视器，只把手伸出来摇了摇。 嘉宾们发出一声失望地叹息，一边往校园里走，一边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王霈丽说：“我知道银杏被称为活化石，咱们问问同学哪有？” 温旭，陈敏捷当即抓住两个女同学问起来。女同学摇头表示不清楚，陈敏捷忍不住开起玩笑：“不说A大都是天之骄子吗？你们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 周且的视线越过温旭的肩膀瞥过来，陈敏捷立即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只是收回也来不及了，果然戴眼镜的女生红着脸反驳道：“我们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种树的，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周且和陈敏捷做了两年队友，已经习惯了照顾这个嘴没把门的老小，对着女生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啊，他没有坏心眼，就是爱开玩笑。” 他又机智地加了一句：“是，我也不习惯他奇奇怪怪的幽默感，我都叫他外星弟弟。” “这个称呼太可爱了，以后咱们都叫你外星弟弟了。” 温旭搂住陈敏捷的肩膀叫起来，大家也凑趣一起叫外星弟弟，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周且说：“也许咱们可以换个思路，反正找植物也是为了找人，没准找人更容易。” 其实来之前他已经做过功课，特意上网搜了一下A大，扫了一眼齐端的方向，问两个女生：“你们学校是不是出了个最帅教授？” 两个女生像被按到开关，眼睛啪地亮起来，声音里都是压抑不住地兴奋：“你们说裴教授？他是咱们A大的传奇校草，号称地表最强学霸，是百年来最年轻，最帅的教授！” 陈敏捷嘴比脑子都快：“校草不都是学生吗？” 两个女生一脸你懂什么的表情，神秘兮兮地说：“反正你们看到他就明白了。” 两个女生诶了一声，激动地直跺脚：“破案了！他是植物学教授，你们要找最古老的植物，找他就对了，一定在他的实验室！” 两个女生像两头快乐的小鹿在前面蹦跶着带路，王霈丽，李经和徐皎皎三位女明星一听要看帅哥教授，手挽手加快脚步：“快走啊，管他是不是呢，好歹看看高质量大帅哥。” 温旭双手插兜，迈起六亲不认的模特步：“大帅哥看我们三个还不够？我是帅气型，外星弟弟是可爱型，周且是。。。” 他的目光定在周且脸上两秒，害得周且差点顺拐，他坏笑着说：“周且是男女通吃大美人型。” 周且：“…………” 他突然感觉脸上冷嗖嗖的，一扭脸撞上齐端幽怨得和女鬼一样的视线。对方脸颊的线条都绷直了，一看就咬着后糟牙，周且知道，自己猜对了。 果然如两个女生所说，要进入实验室并不容易。李经作为所有嘉宾中人气最高的女演员，主动揽下和校方交涉的任务。 打了五六通电话后，李经举起胜利的小拳头：“成功了，校方说裴教授的助教一会过来带咱们进去。” 大概过了十分钟，一个剪着球头穿着宽大T恤的男孩抱着篮球跑进来，身上还带着运动后特有的热乎气。 “您们好，我是小杜，裴教授的助教，由我带着你们去实验室。” 徐皎皎凑上去套话：“小哥哥，你们那个裴教授到底长什么样子？他是不是就是咱们要找的嘉宾？” 小杜满眼掩饰不住的崇拜：“你们看到他自然就明白了。” 六位嘉宾忍不住交换眼神，心说这学校的学生是经过统一培训吗？ 他们跟着他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一道金属门前。随着滴地一声打卡声，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湿润的、带着泥土与未知植物芬芳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洗去了外界的所有喧嚣。 周且落在最后，在惊呼声中怔在了门口。眼前的景象出乎意料，和实验室三个字完全不搭边，仿佛一步踏入了某个被时间遗忘的原始秘境。 看着深浅不一的绿，他深吸一口气，那股独特的清香竟让他因风波而一直紧绷的神经，奇迹般地松弛了几分。 李经拍拍手：“我建议为了节约时间，咱们分头行动。” 大家制定了一个简单方案，按照分配的方向脚底生风地跑开了。 周且对着小杜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弟弟，你一定知道最古老的植物在哪吧？” 小杜看着他的脸愣怔了三秒，红着脸低下头，半晌又缓缓抬起脸：“我不能说。” 周且的酒窝若隐若现，调皮地眨了下眼睛：“你不用说，陪我一起找就行。” 小杜说不出拒绝的话，稀里糊涂成了领路人。两个人走到一处莲花池，他渐渐缓下脚步，周且心领神会：“是这里吗？这些莲花？” 小杜开始用手指扣篮球，声音嗫嚅：“我都说了，不能说。。。” 周且噗嗤一声笑出来，挥着手放开音量：“哥哥姐姐弟弟们，我找到了，在这里！” 响应声此起彼伏，周且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视线冷静、专注，带着近乎剖析的审视，射线一样从头到脚扫描着自己。 他心下不快，挑了挑眉梢，笑容却越发甜美，循着感觉望过去，视线撞进假山石后藤萝阴影下的一双眼睛里。 那一瞬间，仿佛无形的兵器碰撞在空气中，他都能听到金铁碰撞的铿锵声。那人却不屑于纠缠，短暂的碰撞过后，毫不留恋地移开目光。 周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大教授，果然是高冷又傲慢啊。 大家按照提示卡开始大叫：“我们的答案是莲花，神奇植物的守护者请现身吧！” 周且的眼睛一直落在那片藤萝上，缠绕的藤蔓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分开，一片幽翠中走出一个穿着实验室白大褂的年轻男人。 惊叹声和倒嘶声响起，周且瞬间明白女生和助教的话了。看到男人的第一眼，就像迎面吹来一阵清风，让人瞬间想到教室翻开的书页，操场摇晃的篮球网。 整个人好像回到了最简单，最纯粹的学生时代，而他就是那个路过窗口，带着青春柔光的白衣学长，眉眼忧郁，气质疏离，遥不可及。 擦身而过的时候，清新的草木香拂面而来，男人突然用轻如耳语的声音说:“你作弊了。” 周且抬眸，两个人视线交错，他抬手盖住领口的胸麦，语气甜糯到暧昧: “裴教授，你要惩罚我吗？” 第2章 千年古莲 被调戏的裴大教授只留给周且一个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的话影响，绷紧的背部肌肉在白大褂下构成清晰鲜明的线条，衬得下摆飘逸，步履生风，本就高大的身材越发挺拔修长。 周且眉头微蹙，脑子里冒出奇怪的问题，这身材，对于一个教授来说是不是过于强壮了？ 长腿教授迎着欢呼和掌声走到莲花池旁边，眼神快速扫过每个嘉宾的脸，除了故意走到他身边的周且。他甚至微不可察地侧开半步，维持在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这才微微颔首：“大家好，我是裴行简。” 这一声出来，仿佛开了低音炮，空气都能感觉到震荡。不同于白衣学长的外表，他的嗓音低沉醇厚，严肃中带了三分威严，让人忍不住立正站好，这下没有任何疑虑了，如此气场必须是教授没跑。 “我是A大生命学院的老师，主攻植物基因学和植物生态恢复与重建。接下来的旅程，我将以特殊嘉宾的身份，为大家解答各种植物学知识。” 调节气氛小能手温旭带头鼓掌：“Bravo! 我们一定向您好好学习！” 徐皎皎满眼星星，语调上扬：“裴教授好年轻啊！您到底多大呀？” 裴行简置若罔闻，视线穿过热烈的目光，落在亭亭玉立的粉紫色莲花上。他的眼窝很深，眼尾又深又长，黑眼珠隔着浓密的睫毛看人总像在沉思。而现在看着那些莲花，却柔软到仿佛开了柔焦特效。 “这些莲花是唐朝古莲种，距今已经一千二百多年。之前一直处于休眠状态，去年被我和我的学生催芽培育，是A大目前为止最古老的植物。” 他加重语气，眸光闪亮：“这也是他们首次开花。” “好棒！太神奇了！” 周且，温旭和徐皎皎的赞叹声响起，却显得有几分孤单。王霈丽和李经，陈敏捷只是礼貌性地拍了拍手，显然，大教授周身生人勿近的气场，让热烈的气氛迅速降温。 随着一声不满地啧声，齐端从监视器后探出身子，做了一个high起来的手势。又让每个人谈一下对古莲的感受，还要求必须深刻，有立意，最好深入内心，触及灵魂。 嘉宾们果然专业素养过硬，借着低头，捋头发快速翻了个白眼。大姐王霈丽第一个打头阵：“我先说，我怎么也没想到一千二百多年前的古莲种居然还能开花，科技已经进步到让我无法想象的地步。。。” 周且看着娇嫩的花瓣，仿佛一阵轻风就能摧折。眼前出现妈妈被皮肤癌折磨到脱相的脸，又慢慢变成经纪人愤怒的脸。 “公开真相？就算公司敢陪你冒险，你确定你妈妈能接受这一切？她的身体承受得了？” “相信我，先认下开房的是女友，等过了风头再宣布分手，一切都会好起来。” “音综你就不要想了，眼下热门综艺哪个敢用你？需要钱就接下那个植物综艺。” “你乖乖听我的话，不要总是不切实际地做着什么音乐梦想，好好做你的爱豆。再闹，爱豆都没得做！” 周且瞳孔猛地一震，经纪人冷酷的话语像一记重拳捶在他的心上，心底泛起疼痛的寒意。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耳边响起温旭善意的提醒：“周且，周且！轮到你说了。” 周且赶紧勾起嘴角，笑意到达眼底却成了悲伤：“我看到了生命的伟大。娇弱如莲花，只要不放弃，即使沉眠千年也能迎来自己的盛开。说明活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视线渐渐模糊，脑海里充斥着妈妈病弱的面容，尾音颤抖得几乎哽住，他掩饰地发出一声轻笑：“我说完了，该敏捷了。” 他敏锐地觉察到，裴行简冷静到近乎剖析的目光又落在自己脸上。只是这一次，他眼眶热得根本抬不起来，仓惶地垂下浅棕色的长睫毛，妄图遮住眼尾的泪光。 他并不知道，自己被悲伤染成粉红色的眼圈，闪着碎光的眼尾，甚至是倔强遮掩的姿态，全都落入对方不动声色的眼睛。 陈敏捷还是一贯的脑回路清奇，指着莲花问：“我想知道，这些莲花也结莲子和莲藕吗？味道和普通莲花有区别吗？” 笑声爆发出来，充满求知欲的目光齐刷刷望向裴行简。裴行简显然没料到对方会问出这种问题，顿了一下，语气平静：“这是观赏性花莲，也会接莲子和莲藕，只是味道很差，不具备食用价值。” 陈敏捷哦了一声，明显很失望。周且看到裴行简抿紧了嘴角，如果在漫画里，恐怕已经满头黑线。他应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培育地千年古莲种，居然还能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被嫌弃？周且都有些同情这位高傲的大教授了。 徐皎皎见时机正好，见缝插针地念出任务卡：“外星弟弟是不是饿了？马上满足你！今天最后一个任务是，七位嘉宾齐心协力搭建三顶帐篷，并做一顿七人晚餐。在享用晚餐后，选出咱们神奇植物第一站旅程的队长和副队长。” 大家默契地发出一声大喊，挥舞拳头做冲天炮姿势：“神奇植物，出发！” 所有嘉宾，除了裴行简。在大家喊地时候，他甚至向外挪了一步。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嫌弃，身体却正直地划清了界限。 周且想，他是不是怕被我们的傻气传染到？支起耳朵等齐端暴躁地喊卡，甚至是破口大骂，结果屁都没等来一个。 他明白了，这位大教授显然拥有特殊优待。利落的眉梢挑了挑，原来所谓的特殊嘉宾是这个意思。 他最后看了一眼莲花，和大家来到布置好的操场。警戒线后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大学生，议论声蜂鸣一般回荡在空气中。周且不可抑制地想到高音喇叭的事，身体像被千万根绵密的小针蛰刺，浑身发烫。 他如常挺起脊背，听到王霈丽问：“家人们，有没有擅长搭帐篷或者做饭的？” 他乖乖举起手：“我特别会做饭，但没搭过帐篷。” 温旭和徐皎皎表示搭过两次帐篷，但都不会做饭。李经和王霈丽则从没搭过帐篷，只会几道家常菜，至于陈敏捷，他很平均，两个都不会。 王霈丽瞟了一眼裴行简，面露难色。周且知道，姐姐是怵头和高冷教授打交道，万一被对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作为老前辈实在下不来台。 周且理解她，这位大教授自打介绍完古莲就没说过一句话，目光落在裴行简身上。他脱去了实验室的白大褂，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衣，一条黑色牛仔裤，脚蹬经典黑色帆布鞋。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穿搭，可搭配着188的瞩目身高，九头身的优越比例，再加上恰到好处的肌肉，即使身处明星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他身姿挺拔地站在最外侧，面容平静却自带超脱在外的疏离气质，即使是最活跃的温旭，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两分畏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无人知晓的眼神交锋，周且总想逗逗这个不苟言笑的大教授。他未语先笑，眼底隐着一抹狡黠的光：“裴教授，您擅长什么？” 另外五人聚光灯一般的目光立即射过去，裴行简仿佛站在了光柱的最中心。他缓缓抱起手臂，浅蓝色衬衣撑起鲜明的肌肉线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我会搭帐篷。” “那做饭呢？您会做什么菜？” 浅蓝色衬衣绷紧，裴行简虽然面容未变，周身又低又冷的气压却逼得五位嘉宾差点冒汗，他本就低沉的嗓音揉进两分凉意：“我不会做中餐。” 周且莞尔，语调轻快如常：“既然这样，霈姐，我看让裴教授带着旭哥，皎皎姐和敏捷一起搭帐篷，我和您还有经姐做饭，您看怎么样？” “哦。。。好。” 王霈丽看向周且的眼神不觉多了两分欣赏，其他人更是恨不得竖起大拇指，这是敢摸老虎屁股的勇士啊！ 周且看了一眼食材，迅速在心中盘算好了六菜一汤。和王霈丽，李经一说，两位女明星果然不经常下厨，只能帮着洗洗菜，打打下手。 周且快如闪电的刀功让两位姐姐看傻了眼，李经忍不住赞叹：“没想到你一个混血儿，居然这么会做中餐，是不是在中餐厅打过工？” 周且手指一抖，差点切到手，回避着她的目光：“不是。。。是我妈妈身体不好，我从七八岁就开始学着做饭。” 王霈丽目光微动，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相信妈妈的身体一定能够好起来。” 李经点头道：“连一千二百多年前的莲花都能再开花，阿姨肯定能好起来。” 周且鼻子发酸，最近承受的恶意，冷眼实在是太多，这样的友善既让他觉得无比珍贵，又有那么一点无所适从。他深深低下头，攥紧拳头才不至于声音哽咽：“谢谢霈姐，经姐。。。” 陈敏捷插着兜晃过来：“霈姐，经姐，我可以帮你们吗？裴教授。。。我怕他骂我。” 王霈丽和李经迟疑地说了声好，疑惑地看向帐篷区，就连周且也从炖锅的热气里抬起头。 一个完美的帐篷赫然屹立在不远处的操场上，裴行简正在搭第二个帐篷。他把袖子挽到了手肘处，露出一截修长结实的小臂。动作娴熟，身姿敏捷，时不时发出一两声简短的口令指挥温旭和徐皎皎，一看就对搭帐篷这事非常在行。 周且知道，陈敏捷一向夸大其词，能把西红柿说成茄子。说裴行简冷漠他信，但骂人，他相信以那个人的傲气，绝不可能。 他语气带笑：“敏捷，裴教授就是冷了些，我感觉他根本不会骂人。” 陈敏捷不服气地撅起嘴：“他是不骂人，可他的眼神比骂人还可怕！我觉得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大傻子。” 王霈丽和李经捂着嘴笑出声，周且相信这是真的，不光是陈敏捷，在大教授眼里，他们应该都蠢得和没开化的猴子没差别。 他看了一眼陈敏捷，示意对方不能再说下去，嘴上说着：“你啊，和外星人一样敏感，赶紧洗手和我们做饭吧。” 树梢披上霞光的时候，三顶帐篷搭建完成，周且也把最后一道排骨山药汤端上桌。大家交流着搭帐篷和做饭的趣事，在矩形餐桌前纷纷坐定。 王霈丽作为大姐坐在主位，左右相对分别是李经和徐皎皎，温旭和陈敏捷，裴行简和周且坐在末位。 大家对周且的手艺赞叹不已，一边吃饭一边轻松地聊着天。周且看到裴行简把一片酸汤鱼放进嘴里，黑眼珠骤然一亮，坏心眼地突然袭击：“裴教授，味道如何啊？如果我是您的学生，您给我的厨艺打几分？” 闲聊声戛然而止，每个人的眼睛都闪着吃瓜人兴奋的光，摄影师也把镜头对准裴行简轮廓分明的俊脸。 他拿起纸巾优雅地擦擦嘴角，仿佛电影慢镜头一般掀起长长的睫毛，平静地看着周且却不说话。周且微微一笑，语气循循善诱，甚至带着些许宠溺：“那这样好不好？如果你觉得我及格了，就告诉我们你的年龄。” “好！这个好！” 徐皎皎兴奋地拍着桌子，其他人也苦教授高冷久矣，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跟着起哄。 低沉的嗓音如定海神针一般稳健地响起：“我二十六岁，不过，” 裴行简盯住周且，眼神笃定：“你不可能成为我的学生。” 第3章 队长之争 微妙的气氛在渐凉的晚风中蔓延，周且在大家地注视下，淡定地夹起一片酸汤鱼放到裴行简碗里，微微一笑：“因为我太聪明？” 裴行简不置可否，优雅地夹起鱼片放进嘴里，顶着十多道**辣的视线，旁若无人地继续用餐。当闲聊声恢复，他缓缓抬眸，透过眉峰落下的阴影望向周且。 周且身子微微前倾，正侧着脸倾听温旭讲着什么。柔和的灯光从侧后方落下来，将他的额头，鼻尖，再到微微扬起的下巴，勾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侧脸线条。 他的肌肤是异于常人的雪白剔透，眉睫淡棕，瞳孔浅透，就连头发也是银白色。给人的感觉既不是冰雪的清冷，也不是金属的前卫，而是像个糯米团子，甜甜软软，撒着糖霜，还冒着热乎气。 对方突然猝不及防地转脸，和裴行简的目光正好撞在一起。亮闪闪的大眼睛快速地眨了一下，狡黠瞬间取代了甜美。 裴行简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撇开眼，面颊却似有火星在跳。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声似有若无地轻笑，夹杂在众人的谈笑声里，是恶作剧得逞，孩子气得意的笑。 “我说咱们吃得差不多了，也该说正事了。” 说话地是王霈丽。 “我先说，我今天对周且刮目相看，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居然这么能干。你们知道吗？这一大桌子菜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古莲也是他找到的，所以我支持他做队长，裴教授做副队长。” “咔！周且不能选！” 齐端冷硬的声音如平地惊雷，压过了所有的赞同声：“队长和副队长都不行。理由，不用我明说了吧。” 空气死寂。所有人看向周且，其中也包括裴行简。他细薄的脊背挺得笔直，人却仿佛凝固了。那对总是闪着光芒的浅瞳被长长的睫毛遮住，看不清楚情绪，嘴角却还固定在上扬的弧度。 周且站起身，清透的大眼睛满是歉意，眼底闪着一抹坚定的光：“对不起，因为我的事一再耽误大家拍摄，我真地很抱歉。” 他深深一躬，缓缓直起身。裴行简注意到，他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攥紧了，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着。与之相反地是，那张精致的小脸已经恢复了甜美如初的笑容。 裴行简的目光忽然变得恍惚，眼前的笑脸和十六年前那个孩子的脸重合在一起。黑得看不见手指的暗夜里，借着一豆微弱的打火机光芒，他摔倒爬起，再摔倒再爬起，甚至没想过放弃。。。 “齐导，是您让我们自己选，我不过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王霈丽的声音不急不躁，却有种不容置喙的坚持。 零落地赞同声响起：“是啊，我们总不能造假吧？” 是李经和温旭。 齐端暴躁地抬起手，从眉尾沿着太阳穴搓到脸颊，用力到几乎要把脸皮搓下来。这三位是嘉宾中年龄最大，资历最深的，更不用说李经还是最当红的年轻女演员。 他瓮声瓮气地说：“怪我事先没说清楚，除了周且，你们都可以选。” 眼见着三位不买账，刀子般的目光射向罪魁祸首：“周且，你先选，开始拍摄吧。” 周且的目光直直迎向他，屈辱不甘中掺杂了一丝讽刺，亮得简直穿透人心。 齐端心里发出一声冷笑，这个漂亮得和水晶手办一样的小东西，倒和其他脑袋空空的爱豆不一样。只可惜管不住裤腰带，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不知道委屈个什么？ 他扬起下巴，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怎么？不想录了吗？不想录就直说，我立即换人。” “不！” 对方回答得斩钉截铁，眉目间的情绪消散无踪，只剩下无懈可击地微笑：“我没问题，齐导，开始吧。” 齐端脸颊上的肉跳了跳，周且已经面对镜头，落落大方地开口：“今天能圆满完成任务，我觉得每个人都很棒。尤其是霈姐，每次需要决断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真地起到了大姐的表率作用。”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王霈丽，对方微笑着点点头，他继续娓娓道：“我知道霈姐是想好好享受旅程，所以我推荐经姐当队长。” 目光随着悦耳的嗓音落在李经脸上：“经姐积极又沉稳，几通电话就搞定了校方。相信旅行中即使发生突发事件，她也能快速高效地处理。至于副队长，我选裴教授，专业能力和动手能力都没得说。” 王霈丽这时候已经缓和了脸色，情绪却依然不高：“我赞同，李经和裴教授都很适合。” 温旭，徐皎皎和陈敏捷见状也表示赞同。 李经沉吟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好，既然大家信任我，我也不推辞了。做得不好的地方，大家就直接说，另外，” 她看向周且，语调轻松地调侃道：“既然是你选我上来的，到时候你可要帮我忙啊。” 周且做了个OK的手势，眼睛亮晶晶的：“姐，绝对没问题！” 嘻嘻哈哈的笑声中，他看向裴行简：“裴教授，您有没有意见？” 裴行简缓缓看向他，像是从某种情绪中刚刚抽离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且直觉这个人好像变得更冷了，周身都被一种说不清的深沉又忧伤的氛围包裹着。 “队长我选你，副队长选我自己。” 周且怔了一下，还以为他刚才神游天外，没听到导演的话和他们的讨论。刚要解释，却猛地从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不容错辨的坚定。 一个荒谬的念头击中了他，这个人，难道是在用这种近乎叛逆的方式肯定自己？支持自己？心底升起丝丝缕缕的暖意，看着裴行简的眼神第一次变得郑重，郑重又温暖。 让他意外地是，导演居然又没喊卡，默许了大教授的任性。用不快的声音提醒他们说结束语，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一天的拍摄。 这下不光是他，其他嘉宾，甚至是脑回路清奇的陈敏捷，都发现裴行简的不同寻常了。所有人都暗自打量着他，王霈丽，李经和温旭的目光聚焦在裴行简的左手腕上，意味深长。 周且好奇地看过去，骨节清晰的手腕上带着一只黑色男表，等他看清楚，瞳孔也剧烈地震了一下。 经纪公司曾经给他们做过培训，认识各种豪车和名表。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只表的价格不低于千万。 那时他还没出道，穷得叮当乱响，每天就靠着馒头榨菜过日子。虽然一直知道穷人和有钱人的生活就像两个世界，还是忍不住愤愤地想，什么样的神经病能把一栋别墅戴在手腕上？ 眼下，神经病居然就坐在他对面！而且，神经病还带着那只价值千万的手表，动作娴熟地收着脏盘子。 周且狗腿地去接他手上的盘子，说不清是感激他之前的支持，还是心疼那只手表。对方把盘子放到他手上，身体微微后仰和他拉开距离。 “注意，不要把菜汤撒在地上，学生们经常坐在地上休息。” “哎，好嘞！” 周且脆生生地答应一声：“交给我您放心，我这人别的能耐没有，就是会干活！” 对方簇起浓黑的眉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摸不清他是真心的，还是在讽刺。周且心说冤枉啊，我这颗心比珍珠都真。怪自己之前一直逗他，弄得人家都应激反应了，赶紧扬起最明媚的笑脸，结果热脸贴在钢板上，对方冷漠地别开脸。 周且浑不在意，听到工作人员喊备采，知道大家累了一天都着急回家，乖巧地说：“我晚上没事，安排我最后一个吧。” 哥哥姐姐们做完备采一个个乘车离开了，除了裴行简都过来打了声招呼。周且帮工作人员收完道具就坐在树影里发呆，听到手机铃声低下头。 看到爸爸两个字，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他默默将音量调成静音，心惊肉跳地举着手机，直到对方终于挂断。 “周老师，该您做备采了，周老师！” “哦。。。好，谢谢你，晓薇。不好意思，我耽误你下班了。” 谭晓薇红着脸摇了摇头，她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所以周且这个烫手山芋就扔到了她手里。她本来也因为热搜对他没什么好印象，结果打脸比龙卷风来得还快还猛烈。 对方不但有礼貌情商高，而且意外地没有架子，居然还会帮工作人员抬道具。所以看到他因为备采内容敷衍，落寞地垂下眼睫，忍不住出声安慰。 “备采其实没那么重要，您在正片里表现那么好，观众们都能看得到。说不定看到您被不公对待，还会打抱不平呢，这不效果就来了！” 周且眼尾闪着光，满眼都是感激：“谢谢你，你的安慰对我很重要。。。” 谭晓薇有些感慨地看着他，觉得一个从高处跌落的人，还能保持现在这份心态，其实挺不容易的。 她开车把人送到校门口，还不放心地问：“您确定在这里等吗？要不要再打个电话给助理？” 周且点点头，背上双肩包下了车，礼貌地和对方说再见。等到谭晓薇车子开远了，这才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 他实在说不出口，助理在他爆上热搜第二天就辞职了，说看不到希望。公司告诉他，人不好招，让他先克服一下。这一克服，就克服了半个多月。 眼前突然黑影一晃，一道劲风袭来，还没等他看清楚，黑影已经扑到面前。啪地一声响亮无比，脸上挨了重重一耳光。 他被打得一个趔趄，刚捂住火辣辣的脸颊，耳边炸开熟悉的骂声：“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成心躲着老子？老子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他妈居然一个都不接！” “你翅膀硬了！居然敢不管老子，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人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拳头暴雨般砸下来，周且从短暂的震惊里回过神，灵巧地闪躲着。眼角余光瞟到几个学生听到动静，纷纷往这边跑过来。 他吓得一边往暗处跑，一边说：“你别再胡闹了，难道你毁我毁得还不够吗？万一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我就真完了，到时候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腾空而起。电光火石间，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同时出现的还有裴行简那张火焰山都融化不了的冷脸。 身子一轻，人已经被他扯下来挡在身后。高大的身影完全把他覆盖住，心也跟着落回原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急促的脚步声纷杳而至，伴随着兴奋地叫声：“赶紧拍下来，好像是个明星！” 周且瞬间抖成一团，像个慌乱的幼兽，下意识贴紧那个温暖安全的来源，裴行简的后背。对方一下子僵住了，精悍的肌肉绷成一根弓弦，周且吓得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不能让他们拍到我，裴行简，求求你。。。” 尾音被从天而降的衣服闷在了喉咙里，整张脸陷入弥漫着草木香的黑暗。突然一阵天晕地转，他发觉自己被裴行简扛到了肩膀上。